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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九一、显现

    韩一鸣正想说诘利摩诃伸手插入自己胸膛,无相宝镜之中的碧水莲花无了踪影。却见秦无方抬手轻轻摇了两下,也拿出一面铜镜来。韩一鸣一看便认出此乃无色宝镜。无色宝镜与无相宝镜看上去一般无二,只是无色宝镜比无相宝镜大了一圈。韩一鸣这一路来,无相宝镜早就细看过无数回,闭了眼睛都能将上面的花纹说个清楚明白了,这时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让他吃惊的是无色宝镜中本该是碧波荡漾,镜面上有一朵小小白莲花飘荡。此时却是乌沉沉的,碧波与莲花都没了踪影,无色宝镜也如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铜镜一般,只是镜面光滑,凑近了看,也映不出人影来。

    对着无色宝镜,韩一鸣吃惊呆愣了一阵,抬起头来,却见秦无方两眼望着自己。韩一鸣说不出话来,慢慢将手的无相宝镜递到大师伯面前,两面铜镜都一般无二,再映不出人影来,其中的碧水莲花亦没了踪影。秦无方神情肃穆,对着无相宝镜看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韩一鸣道:“师伯,弟子不慎,弄坏了无相宝镜,请师伯责罚!”

    秦无方淡淡地道:“你可知无相宝镜是何物?”韩一鸣摇了摇头,又道:“不是铜镜么?”秦无方微微摇头道:“你尚不知此物是何物之本来面目,如何能弄坏?只怕让你弄,你也弄不坏它。此事必有缘故,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你就更谈不上责罚了。”韩一鸣奇道:“难道不是弟子弄坏的么?”秦无方道:“不是。”韩一鸣道:“那是诘利摩诃弄坏的罢。”秦无方又摇了摇头,道:“诘利摩诃虽是魔中之魔,但,他也不能弄坏此镜。”

    韩一鸣道:“师伯也知道诘利摩诃?”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二师伯曾说过修道之人大多听说过诘利摩诃,大师伯怎会不知?秦无方微微一笑,道:“我曾听说过他,毕竟他魔力强大,法术异样,名声四扬。不过我却是从你眼中看到了他。”韩一鸣愣了一愣,秦无方道:“我在你眼中已看到了你下山之后看到的所有,因而我也识得了诘利摩诃。”韩一鸣困惑不已:“可若不是他,便没人再碰过无相宝镜了,弟子实在想不出是谁弄坏了宝镜。”秦无方道:“一鸣,此事连我都想不明白,你不知其中的关键,如何能想明白?”说着伸手将韩一鸣手中的无相宝镜收了,又掂起定心针来看了看。韩一鸣道:“大师兄还用定心针救了我一回的。”秦无方淡淡地道:“哦!那是他该做的,他不是你师兄么?”

    韩一鸣察觉大师伯与下山之前不同了,他下山之前,秦无方亲切和蔼,回来之后,便觉有些异于从前。此时方看出来,大师伯眉宇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些微焦虑,韩一鸣甚而怀疑是否是因自己弄坏了无相宝镜,而让师伯心忧。不敢再言语,站在一边。

    他在一边诚恐诚惶站了一阵,秦无方也不再说话,只是对着前方出神。韩一鸣不敢私自走开,只在榻前站着。过了一阵,秦无方抬起头来,道:“一鸣,你坐。”韩一鸣坐在椅上,秦无方道:“这些时日以来,我思虑过多,因而总是出神。”韩一鸣道:“是,大师伯请多加保重。”

    秦无方微微一笑:“你回来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很好。一鸣,下山去多了些经历,未免就会有了自己的看法,不过望你细看,多想,凡事多想一想,总是周详些。”韩一鸣立起身来,道:“是。”秦无方道:“许多事情,无法在片刻之间与你说得清楚明白。并且千头万绪,便是想说,也难以理顺。还是将来再说罢。一鸣,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凡事往往到了最后,才会露出本相。无相宝镜也是如此,你不要老是将它放在心里。”韩一鸣道:“可是,师伯,宝镜的确是在弟子手中坏了的。”

    秦无方微微一笑:“你这孩子,还真是认死理。”韩一鸣道:“弟子没有修为,当初这宝镜若是交与大师兄,就不会坏了?”秦无方哈哈一笑:“一鸣,你真是孩子气。”摇了摇头,道:“也怪不得你,我都不能看透的东西,你怎能看透?”停了片刻,又道:“无相宝镜,交与你大师兄与没交无异。他用不了这宝镜,拿在他手中,有何意义?而拿在你手中,至少有了几回作用,这难道不比空放着一面宝镜强吗?宝物固然可贵难得,可若是只能做为陈设摆件,便成了物件,失去了宝物的意义。没有了性命,宝物也就不是你的了。何况,无相宝镜助了我灵山弟子这许多,我已很是意外了。这就是所谓的,用在当用之时。”

    一时之间,韩一鸣豁然开朗,道:“多谢师伯教导。”秦无方淡淡一笑:“好了,你先回去罢。你可以多去看看骁鳐,它现今时不时在龙身与鱼身之中变换,也是十分奇异。”韩一鸣道:“是。”秦无方微微一笑,又低头沉思,韩一鸣退出屋来。向着聿爱而去。

    聿爱之上,卢月清正与几名弟子围坐谈论,见韩一鸣来到,站起身来,道:“一鸣,你随我来。”韩一鸣叫了一声“师父”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内。卢月清在木椅之上坐下,道:“一鸣,你虽是我的弟子,可我却没有教导过你什么。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下山之前,在灵山不过呆了十来日,下山一去半年有多,倒也是好事,长了见识不说,也得你二师伯悉心教导了许多。不过你对本门的所知,还是有限,我来给你讲上一讲。”韩一鸣道:“多谢师父。”

    卢月清道:“你也坐罢。”他手一指,一张木椅已出现在韩一鸣身边。卢月清道:“一鸣,你的二位师伯可曾与你说过本派的渊源?”韩一鸣摇了摇头:“只有二师伯曾说过咱们灵山派是集大成的门派。”卢月清点了点头道:“是了,你可知何为集大成?”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弟子无知,请师父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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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月清会告诉韩一鸣什么?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为它投票吧!

一九二、震颤

    卢月清微微一笑道:“一鸣,你不用如此拘谨,从容些岂不更好?不过或许过些时候,咱们相处的时日久了,就会好些。”顿了一顿道:“所谓集大成,是指咱们灵山派的修行方式,是集合了多种修行方式的精妙成果而成。”韩一鸣吓了一跳,道:“师父,咱们灵山集合了多种修行的精妙成果吗?”卢月清笑道:“怎么,你不信么?”韩一鸣实难相信,看着卢月清,说不出话来。

    他不出声,他心中的疑惑卢月清已是再明白不过,只是笑道:“这绝非夸大其辞,你们的师祖,我与你诸位师尊的师父,从前便叫做灵山之祖。想必你也知道灵山便是因他而成,本派也是因他而起的了。师父在修道之人中,天份颇高,他老人家遍读儒、僧、释、道各家典籍,融会贯通,又经过多年的参悟,集这些典籍之中的所成,自行修道,最终成为一派鼻祖。因此,灵山派乃是积大成之派。一派之中,结合了这许多大家的精华,自然厉害非常。也因此,灵山弟子修行便如近水楼台一般。便是大家同时修行,灵山弟子的道行都比别派的弟子都要高出许多!”

    韩一鸣听得入神,忽然想起大师兄司马凌逸来,韩一鸣自认没多少眼力,但大家与诘利摩诃生死相拼之时,司马凌逸便带着几位师兄与平波门下几名弟子独挡一面。不说别的,大师兄一人之力,化解了不少诘利摩诃的凌利攻势。在韩一鸣看来,大师兄所出之力,并不比平波道人少。他边听边想,不禁点了点头。

    正在出神,却听卢月清道:“一鸣,你下山一趟,已是学了许多东西。灵山之道,在于领悟。学了多少不见得有用,只有领悟了,才真正有用。你领悟了什么呢?”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一路之上,无事之时甚是平淡,有事之时,却是风起云涌,逼得他连气都透不过来。他本不是聪明之人,这领悟,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卢月清手拈胡须,微笑听他回答,韩一鸣哪里答得出来,正在额头出汗,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之际,忽觉脚下一阵震颤。韩一鸣愣了一愣,抬起头来,卢月清已变了脸色,韩一鸣向门外看了一眼,不见异常,再向师父看去,卢月清已站起身来,对他道:“一鸣,快跟我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韩一鸣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呼,卢月清已带着他飞出了小屋。卢月清拉着他,已飞速向着灵山背后而去。远远地,只见前方一条金光,蜿蜒曲折,在自幻镜湖中升起。卢月清飞得极快,转眼已赶到那道金光身边。不怒自威的巨大龙首已自二人面前滑过向上而去,两条长须泛着淡淡金光,一对灿然金光的瞳仁睁得滚圆,正对着上方的天空。后面是那修长漂亮的龙身,正在弯曲,要向上飞去。

    卢月清左手拉着韩一鸣,右手拇指食指对扣,对着龙首一指,如意环带着淡淡光华自他袖中飞出,飞速旋转,拦在龙头之前。韩一鸣早已瞥见那龙背之上巨大的红、黑二色斑点,惊道:“小乖!”小乖回过头来,怒目圆睁,张口露齿。卢月清眉头一皱,道:“骁鳐,你先下去!”

    小乖不屑一顾,转过头去,向另一方游去。卢月清道:“一鸣,你自己下去,在湖边等着!”反手一指,如意环“嗖”地一声,也飞了过去,又拦在小乖前方。韩一鸣招出鸣渊宝剑来,御剑落在幻镜湖边的草地上,抬起头来,只见师父拦在小乖前方,似是说了句什么。他努力想要听分明,却哪里能够,毕竟相距太远。只见小乖长尾四处甩动,头上尾下浮在空中,不时变换方位,想从师父身边穿过。但无论它如何换方位,师父始终拦在它前方。

    忽然小乖长尾一甩,一阵劲风吹过,幻镜湖泛起道道波纹,向湖边推来,韩一鸣站在下方,都觉风自上向下吹来,抬头望去,只见小乖的长尾已扫在卢月清的如意环上!韩一鸣大吃一惊,虽说他不曾见过小乖与诸位师尊在一起的样子,但上回大师伯召唤它时,它即招即到,并无不快之举,显然十分听话。可此时它的长尾拍在卢月清的如意环上,拍得卢月清的如意环有些变扁。不过瞬间,如意环又是正圆,在阳光之下发出淡淡白光。

    忽然一人凭空出现,站在了卢月清身边。素衣银发,正是秦无方。便是此时韩一鸣又觉脚下震颤起来。小乖长尾一摆,张开口来。韩一鸣大吃一惊,生怕它将二位师尊吞下肚去。好在它只是张开巨口,并没有吞咽,也没有声音,可韩一鸣却觉脑中一晕,眼前一花,身子一晃,踉跄几步,这才站稳。却见二位师尊都宁立不动,忽然秦无方伸出右手来,对着小乖面前一引。韩一鸣在下方只见他的右手大放光明,两个明晃晃的圈子自他掌心飞了出来。

    那两个圈子一飞出来,便急遽变大,在空中翻转了两下,已套在一起成了个球形,兜头对着小乖便罩了下来。小乖甩头摆尾,却已被那圈子圈住,挣扎不出来。秦无方双手对搓两下,那个圆圈便小了下来,再搓得两下,已小得可以提在手中。韩一鸣惊诧之极,小乖也随着变小,却在其中左冲右突,只是冲不出来。那圆圈并不厚重,甚而有些单薄,韩一鸣有些担心小乖用力过猛会将那色若冰雪的圈子碎成无数碎片,而事实却是小乖突不出来。秦无方伸手一抓,将那个圈子与圈在其中的小乖抓在手中,向着卢月清手中一塞,道:“去!”卢月清转过身子,飞速消失在山后。

    韩一鸣正在莫名其妙中,只见秦无方伸手在面前飞快写了几个大字。他指尖白光闪烁,几个字写完,都轻轻浮在身面前,韩一鸣看得分明,乃是“云开雾散”四个字。秦无方写完这几个字,凝神站立,片刻之后,只见那本来晴朗无云的天空之中,现出一个人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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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是谁,将在下一章内讲述,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从这里开始,的确如书友们所料,要开始解谜团了,只是谜团太多,是慢慢解的,而故事也在往前发展,所以不会一下全部解开。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为它投票吧!感谢!

一九三、雪山、飞瀑

    这人仿佛是一直站在那里,此时才现出身来。他也是一身白衣,凭风而立,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势,压得韩一鸣有些透不过气来。那人的一袭白衣与灵山派的素衣千差万别,灵山派的素衣简朴到了极点,并非白得耀人眼目,而是有些淡淡的月色。有了比较,韩一鸣心道:“这就是月白色罢。”而那人的白衣,却是白如霜雪,白中仿佛还透出淡淡的冷光。他凌空而立,身上的白衣也如日月一般散发出清冷光辉。

    忽然那人已出现在韩一鸣面前,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他便已从那高高的天空落到了地上。可韩一鸣并没见他落下来,只是见他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竟似不比那大自在天来临时缓慢,越发惊异,不知此乃何方神圣,心中有些惴惴。这人面目十分英挺,鼻直口方,英俊异常。他面上的肌肤都透出淡淡的清冷光辉,真如同冰玉一般。他两眼对着韩一鸣扫了一眼,韩一鸣只觉他的目光凌利非常,虽只是一瞟而过,却让自己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悸,避开了他的目光。

    秦无方也落了下来,正落在那人面前。他躬腰行礼,韩一鸣又是大吃一惊,心道:“大师伯都对他行礼,难道这人竟是祖师么?”他上了灵山,只是听过师尊们提起祖师,并不曾见过祖师,此时有了这个念头,惊奇之下,反倒愣愣对着那人打量。

    那人四周一看,冷冷地道:“我连敲你两回山门,你才将山门打开,如此怠慢,是何用意?若是我三回敲不开,你难道不怕我一怒将你灵山上下毁个干净么?!”韩一鸣一听此言,又是大吃一惊,此人出言如此张狂,又言到将灵山上下毁个干净,便不会是师祖了,可大师伯为何如此恭敬?

    秦无方对弟子向来都和蔼可亲,对别派的道友也是礼敬有加,但韩一鸣自来不曾见大师伯是这样的恭敬,心中越发奇怪:“这到底是何人?”好似听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那人回过头来,对韩一鸣看了一眼。他的双眼一望过来,韩一鸣就觉一阵寒冷自心内透出,冻得他瑟瑟抖索。只听秦无方道:“小徒无知,冒犯尊驾,还请尊驾不要在意。”

    那人冷冷地道:“我岂会与他一般见识?我不过是看了他一眼而已。至于他修行低微,不能抵挡,便不关我的事了。”秦无方道:“是。多谢尊驾留情。在下不知尊驾大驾光临,有失迎迓,请尊驾勿怪!”

    韩一鸣已冷得牙关都“的的”作响,却听那人道:“你灵山的结界做得很不一般,连我都不能擅入,难不成你灵山之上,有什么不能见人东西么?”秦无方道:“此事从何说起,我灵山之上,有些什么,尊驾不是一目了然么?”那人抬起眼来四处一望。

    他四周望了一望,便对韩一鸣望来。韩一鸣本来低头颤抖,他一望过来,却是无端便知道了,抬起头来向他看了一眼。哪知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山石飞瀑,如同亲眼所见。韩一鸣大吃一惊,这些山石飞瀑都飘逸出尘,隐约有些雾气,看上去毫无疑问是灵山所有,只是却不是他曾见过的。灵山上的飞瀑他曾见过一处,清亮婉约,不染尘埃。而此时他脑海之中闪现过的飞瀑却是高不见顶,十数条白练自白雾之中、青苍色的绝壁之上悬挂下来,虽不见宽阔,有的也只是一条银线,却是惊心动魄,壮美异常。

    忽而脑海中闪现瀑布的尽头,乃是云雾缠绕的山顶,大片青苍色的险峻山壁,与他曾见过的草木郁郁葱葱的灵山大相径庭。猛然山顶的云雾散开,韩一鸣惊异之极,这哪里是山顶,这不过是一道极高的山梁,如他亲见的那长着雪莲的山梁一般,高耸入云,险峻深邃。而这道山梁之后,一座雪峰,和它下方苍凉山脊之上的几道冰瀑,霍然跃入韩一鸣眼中。

    那座雪峰冷峻陡峭,峰顶尖锐,直指天际。迷朦的云雾环绕山腰,雪峰如剑一般闪烁寒光,在云雾之中若隐如现。韩一鸣早已呆在一边,不知自己是身处幻镜湖畔,还是已到了那雪峰之前。举目所见的七色植株告知他身在幻镜湖畔。而自心底骨内透出的冰寒之意,又让他觉得自己已到了雪峰之上,与冰瀑两两相望。

    然而不止于此,韩一鸣只觉自己还在向上飞去,那雪峰之上的点点雪花已扑面而来,自心底而起的寒冷也难以抑止。眼前一阵迷茫,似乎已穿入风雪之中,耳边全是凄厉的风声。韩一鸣莫明所以,却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雪峰越来越近。

    便在此时,雪峰之巅出现一团雾气。那是一团晶莹通透的雾气,其中似乎有星光透出,有星云流转,忽然那团云雾向这边扑来,韩一鸣还未及反应,脑中已是轰响不绝,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狂吼了一声。这声吼叫似乎无声无息,又似乎震天动地,无声无息是因韩一鸣耳边并无声息。而震天动地则是因他心中震动,整个躯体之内,都有那声轰响回旋激荡。这轰响侵袭他全身,震动得他摇晃不止。

    忽然眼前一亮,身上的寒颤消失无踪,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那白衣人依旧站在秦无方对面。他冷冷地道:“原来你灵山还有这一手!”秦无方微微叹息,并不言语。他看了一看,道:“我的来意,你俱已知了,此事若成,你灵山犯此大忌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你灵山若还是一如从前,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他本就语调冰冷,说到后来,每一个字都如一块寒冰,让韩一鸣自心底冷了出来。

    他说完这话,一道白光闪过,极亮而又极冷,一闪即过。白光闪过后,那人也没了踪影,只有秦无方站在一边,若有所思。韩一鸣站了片刻,确定那人已不在面前,正想说话,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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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韩怎么样了,这人又是来干什么?请书友们关注下面的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为它投票!

一九四、哭泣

    秦无方飘然而至,对他看了看,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胸前一按。韩一鸣颤抖之中,只觉身内的恶寒都疯狂旋转,扫荡他躯体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向他胸口凝聚而来。突然秦无方提起手来,韩一鸣只觉胸前有什么欲突破出来,低头一看,随着大师伯手掌提起,自己胸前慢慢突出一根映着阳光,漾出彩虹的冰柱。不过两寸来长,小手指粗细。

    冰柱自他体内脱出来,他身上立时暖和起来,但他才冷颤之后,一暖,便有些恶心。秦无方伸手自旁边摘了不知什么草来,在掌心搓了搓,递到他嘴边:“一鸣,吃下去。”韩一鸣张口将那草咬在口中,一股极苦的味道弥漫身心。

    韩一鸣自来没有吃过这样苦的东西,但此时这草一入口,心中的烦恶便少了许多,强忍着那苦味,用力嚼了几下,直着脖子,将那团草吞下肚中。片刻之后,一团暖气流蹿全身,向上升起。韩一鸣坐起身来,正要说话,腹中一阵紧缩,张口吐出一口紫黑色的东西来。

    那东西吐在地上,像水,却又不是水。秦无方道:“好啦,吐出来就好了。何苦如此之毒?”韩一鸣奇怪之极,但身上不适却已消失无踪,对着看了片刻,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忍不住问道:“师伯,这是什么?”却不听秦无方回答,抬起头来只见秦无方对着那一望无际的蓝天出神。韩一鸣哪里敢打扰,站在一边,连声息都不敢出。秦无方站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一抹,“云开雾散”四个字慢慢自碧空之中浮现出来。秦无方看了一眼,伸出手指,在每一个字上轻轻弹了一弹,轻轻的几声轻响,如裂冰破玉一般,四个字都碎成无数小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无方面色凝重,韩一鸣自来也不曾见大师伯的面色是这般沉重,不敢出声相扰,站在一边。此时他身上不适已一扫而空,心中奇怪那白衣人是何人,怎能一句话便让大师伯如此思虑沉重?正在想间,只见人影一闪,卢月清已出现在湖边。

    卢月清四周一望,对秦无方道:“师兄,怎样了?”秦无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咱们先回去再说!”转头对韩一鸣道:“一鸣,你留在这里,与骁鳐做伴。它,唉!”卢月清道:“师兄,我没将骁鳐带过来。”秦无方道:“你去将它带过来,让一鸣陪着它,只怕会好些。”卢月清道:“也是。”说罢,身形如轻风一般向山后飘去。

    不多时,卢月清又出现在湖边,手中捧着那个圈子。韩一鸣远远便望见小乖在圆环中,它十分愤怒,甩头摆尾,只是不论它如何挣扎,终始被困在那个单薄的圆环之中。秦无方伸手在圆环上一弹,“啪”的一声轻响,两个圆环都自小乖身周滑脱出来。小乖迎风长大,片刻之后已是身长十数丈,龙首之上,一双金色的眼珠突出。它昂首向上,便要飞向那一碧如洗的蓝天。

    秦无方道:“骁鳐!你不能离开灵山,你若是硬要走,我不拦阻。但你若能飞出这块天地的话,我便让你离开。”小乖两只金色的圆眼对着秦无方看了一眼,它瞳仁之中两片风雪飘荡起来,巨口张开,龙须翘起,连身子都弓了起来。秦无方伸出手掌,掌心之上两个如冰似玉的圆环轻轻翻滚。

    对峙片刻,秦无方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小乖与秦无方之间的草地上,长草被吹得如波纹般四散开来。秦无方默默不语,两眼看着小乖,片刻之后道:“你一定要如此固执么?”小乖一动不动,此时韩一鸣耳中已听到凄厉的风声,想要叫小乖,却是叫不出来。

    又过得一阵,秦无方微微一笑:“你如此固执,要试上一试,那便试罢。休说我不曾提醒过你。我不用困龙圈对付你,你若飞得出去,便去罢!”小乖那弓得紧紧的身躯忽然一伸,箭一般弹上空中,转眼已变成小小一道金光,飞入天幕。它这一弹快得不可思议,只能说是早已蓄势待发,才能有如此快捷的去势。韩一鸣看着它消失无踪,心中一阵惘然。

    忽然幻镜湖湖水如开了锅一般翻滚起来,自湖心起,一个个极大的水泡泛起,一波波的水波涌现出来。本是天空般碧蓝的湖水转眼间就浓黑如墨,洁白浪花直泛到湖边,拍打在岸边,发出响亮的“刷刷”声。韩一鸣早知幻镜湖湖水变幻莫测,并不意外。只是抬头向已没了小乖身影的天空看去。

    猛然间,一道华光自湖心透出,直刺天空。耀眼生花,韩一鸣不得不眯起了眼,那道华光只如昙花一现,片刻之后眼前又是如常。韩一鸣正在莫名其妙,只听头顶传来呼呼风声,抬头一看,一条长长的身影自天空坠落,转眼已落入湖中,激起好一片一人多高的浪花。

    韩一鸣惊愕不已,片刻之后,湖心跃出一个小孩子来,满身鳞片,对着他们望了一眼,放声号啕。秦无方叹了口气:“一鸣,你留在这里陪骁鳐说说话罢。”韩一鸣向湖心望了一眼,小乖早已又没入湖中,但那放肆的哭声却穿透湖水,传到了他的耳边。秦无方又向湖心望了一眼,微微叹息,摇了摇头,对卢月清道:“师弟,咱们走罢。”二人一起转身,消失不见。只剩下韩一鸣呆呆站在湖边,还有就是小乖那响彻天地的哭声。它哭得十分伤痛,听在耳中,十分难受,连天色似乎都暗了下来,湖面上风声也凄厉紧凑起来。

    在湖边站了一阵,小乖始终不曾自湖心出来,而它的哭声,无比沉痛,又无比响亮。听得人心中难受,韩一鸣在湖边站了许久,才听到那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既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只能愣愣站在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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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乖遇上什么了,哭成这样?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我不会因为凑字数而码字,我只因情节故事发展而码字,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会码多少字。解开前面谜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要依故事情节来解,希望大家谅解。请喜欢这本书的书友们为它投票吧,感谢!

一九五、伤心

    小乖的哭声越来越低,天空也重新明亮起来,湖面上的凄厉风声也渐渐止息,韩一鸣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低头一看,一匹小小白马自自己衣摆下跑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小白马悄悄跑到了他的脚边,之前韩一鸣都不曾注意。此时事事皆休,小白马跑了出来,便注意到了。

    它跑开几步,回过头来,向韩一鸣望了一眼,又止住了脚步。它一对明亮的小眼睛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便向旁边的一朵野花望去。韩一鸣叹了口气,明知它是千年灵芝,已是千年道行,可是见它这样,还真如一个孩子一般,无忧无虑。蹲下身来,摘了那朵花,向前伸出去。小白马没有丝毫犹豫,四蹄放开,奔到他面前来,咬住一片花瓣,大嚼起来。韩一鸣瞬间有种被信赖的酸楚,他已没有了亲人,凡人的一生都在那天下午失去了。却没想到在这里,在这千年修行的灵芝身上,会体味到本来已不会再有的凡俗情谊,一时之间,眼眶湿润。

    过了一阵,小白马吃完花瓣,小小的黑眼睛对着韩一鸣,如一个孩子一般。韩一鸣又摘下一朵花来,小白马向他挨来,韩一鸣伸出手指轻轻***它的头顶。小白马乖乖让它***,片刻之后,它向韩一鸣手上舔来。韩一鸣猛然想不能被它舔中,将手抬高,道:“好啦,你不能舔我。吃东西罢。”

    小白马身形矮小,便是三匹小白马叠在一起,也未必能舔到韩一鸣的手。它“呜呜”了两声,韩一鸣将花送到它面前,它却转身就跑,钻入草丛中去了。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外,呆了一阵,不知所措,抬起头来,阳光之下,碧波之上,一个小童正看着自己。

    他披着一身淡淡金色的鳞片,冷冷看着韩一鸣,他的目光之中没有龙首时的风雪飘渺,却是冷淡到了极点。韩一鸣呼吸略有些凝滞,小乖冷冷地道:“哈哈,你伤它的心了!哈哈!”他的冷笑让人自心内寒了出来,韩一鸣怔怔看着他。

    小乖咬牙切齿地道:“灵山!哼哼!灵山!我终有一天要让这里土崩瓦解,不复存在!终有这一天!看你们如何阻拦我!”说罢,翻身入水,再也不出来了。韩一鸣在湖岸边直站到太阳偏斜,腹中饥饿,都不见他出来,韩一鸣虽不知今日事件的来龙去脉,便见他自高高的空中落下来,也知异常,因此坐在湖岸之上,寸步不离。

    一直守到下午,都不见小乖出来。丁五来过一次,提着偌大的提篮,肥胖的身躯有些笨拙,在韩一鸣身边坐了一阵,均不见小乖出来。眼看红日西斜,丁五先行回去,将竹篮留在湖边。韩一鸣数次揭开竹篮上里包裹着吃食的荷叶,让香气四溢出来,而小乖却无动于衷。任湖水色泽变幻,他却再也不冒出头来。

    天边泛起一丝红霞,韩一鸣不得不回静心院来。他将那竹篮放在湖边,走到树林边,回头去望,后面湖水平静无波,湖边一只竹篮孤伶伶放着。走到山梁上回头再望,依旧不见动静,不知小乖出来吃了不曾?看这情形,他是不会出来了。

    回到静心院中,院内众师兄一如从前,各自说话。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人对他侧目而视、指指点点了。或许是他下山之后,师尊们重新整饬过。也或许是与他一同下山,朝夕相对的师兄回来,说了他与别人并无不同的言语,让别的师兄们再不提从前往事。不论如何,结果是他如释重负。虽说此时他未必再如下山前那般害怕别人闲言碎语,但没了这些烦恼岂不更好?

    来到屋前,还未进门,便见顾清泉正将挂在墙上的刀剑两般兵刃取下。听他进门,顾清泉回过头来笑道:“小师弟,我正等你呢。”韩一鸣走入屋内,道:“师兄有何见教?”顾清泉道:“我是想问你,你下山时都带了些什么?我带上我的刀剑可好?”韩一鸣一愣,顾清泉却是满脸堆欢,显然甚是开心。

    顾清泉对他看了片刻,笑道:“师弟,你愣什么?我也要下山去了!”韩一鸣“哦”了一声,顾清泉笑道:“我自上山来到如今,就下过两回山。也很想出去走走,只是自己修为低下,不能如大师兄那般独挡一面,常常下山,看在眼中很是羡慕。不知何时才能如大师兄一般来去自如,因此今日师父对我说过几日就要派我们下山去了,真是令我意外之极呀。哈,我尘心动了,师弟莫笑,毕竟我也有几十年不曾下过山了。俗话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呀。我总想下去看看,可惜总没有这个机会。”他喜形于色,韩一鸣也颇为他高兴,微微一笑:“恭喜师兄了。”

    顾清泉笑道:“有什么可恭喜的!”韩一鸣道:“得偿心愿,也是喜事。”顾清泉笑道:“我只能说同喜同喜,你也同去的,有什么可恭喜的。不过大家一路上相互照应,谈天说地,倒实在是快活事一桩。”

    此言一出,韩一鸣大吃一惊,他才回灵山两天,便又要下山了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望着顾清泉。顾清泉道:“师弟,你愣什么?三师叔还不曾与你说么?这番下山,灵山能去的弟子都要跟去,六位师尊,有四位要去。自三师叔起,到白樱师叔,还有师姐们,都要一同下山去。怎么?你果真不知道么?”

    韩一鸣愣了一阵,才答道:“我,我没听师父说起。怎么,我也要去么?”顾清泉道:“是呀,灵山弟子,除却丁师兄,还有几位与丁师兄一起术修的师兄师姐们外,都是要去的。便是师尊们,也是能去的都要去。”韩一鸣奇道:“大师伯不去么?”顾清泉道:“我师父素来是不下山的,但凡师尊们下山,他老人家都是在山上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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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又要突然下山呢,往后要讲的就是这些。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请喜欢本书的书友为它投票吧!

一九六、百年不遇

    韩一鸣“哦”了一声:“二师伯也是留守么了。”却听顾清泉道:“二师叔却不是留守,二师叔回山之日,便已闭关。连他老人家的弟子,都让我师父教导了。因此这番下山,他老人家是不去的。”

    这话于韩一鸣来说,也是意外之极,一时之间愣愣站在原地。他虽曾听黄静玄说要闭关,但并未放在意中,万不料甫回灵山,二师伯便闭关不出了。一时之间,错愕不已。顾清泉道:“二师叔也是,何苦如此看不开,定要闭关呢?”韩一鸣道:“二师伯看不开吗?可我总觉得二师伯是非常看得开的。”顾清泉道:“师弟,一个人无论如何眼界宽阔,都会有局限之时。试想天有多高,地有多宽,总会有些事物,惑人心神。但二师伯见识广阔,想必过些时候,就会参透。”韩一鸣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知为何又要下山,便道:“师兄,可知这次下山又是为的何事?”

    顾清泉道:“这次么?听说是百年不遇之事,只不过具体为何,师尊们还不曾说,我也不敢胡乱猜想。”韩一鸣不禁奇道:“师兄,何为百年不遇之事?”顾清泉道:“百年不遇之事其实多而又多,一时不胜枚举,你今日不在你师父跟前么?也不曾听三师叔说起么?”韩一鸣道:“我?我不曾在师父身边。”顾清泉道:“是了,那明日你便会知道了。明日三师叔定会与你说的,你就不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韩一鸣越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事,顾清泉便越是不说,似乎与他玩笑一般。但越是如此,韩一鸣越是心里痒痒,怎奈他偏偏不说,就是要卖这个关子,只得作罢。韩一鸣与灵山之上别的师兄并不是如此熟落无拘,也不好前去打扰别。只能耐下性子,等明日揭晓谜底。

    可他也不如顾清泉那般欢天喜地。他才从山下的纷乱复杂之中挣脱出来,回到山上,便又要下去了吗?顾清泉虽说是性情直爽,却不似是信口开河之辈。何况下山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弟子们也不该用这个来取笑。韩一鸣还有一个牵挂,小乖。

    小乖的性情大变,也令他迷惑。自来见小乖,都似见到一个可爱的孩子一般,调皮捣蛋,在漫长岁月中寻找些小花样来打发时光。这山中岁月,会不会也有些让它觉得烦闷呢?韩一鸣禁不住这样想。可是它今日昂头相对,龙颜毕显,却是怒容相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虽说韩一鸣与小乖厮熟,但见它怒气勃发,还是不免有些心惊。此时虽不知小乖遇上了什么事故,但它的反常,已令韩一鸣意外。他不禁想起从前,小乖虽对灵山的诸位师尊并不十分尊重,却也秋毫不犯。它只是为师祖守着灵山,等着师祖回来。可它今日对师伯师父那勃然大怒的样子,却已大异往常。

    次日清晨,韩一鸣留心看各位师兄,一如往常地,并无异常,不禁有些怀疑顾清泉是信口开河与他玩笑。顾清泉却也不解释,忙着浇完碧玉竹,吃过早饭,御剑飞上天空去了。只剩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韩一鸣,望着碧澄天空。

    呆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回屋拿了鸣渊宝剑出来,御剑飞到聿爱之上。几位师兄在梧桐树荫下交头接耳,见他上来,与他打了个招呼。韩一鸣正要回应,忽然觉得脚下震动,聿爱山峰竟在轻轻震颤!韩一鸣大吃一惊,虽说聿爱如灵山之上的其余八座山峰,高高飘浮在空中,却让人不会怀疑它的稳固。此时聿爱震颤,不由得让人吃惊万分!

    韩一鸣昨日亲眼见那人出现在大师伯面前,心中有些疑虑,难道是那人让灵山震颤吗?颇有些不信,可那人的厉害,也是他亲身经历。难道此时,那人又回来了吗?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些念头都如电光石火,片刻之间便一闪而过,继而更加令人惊异的是,天空忽然就变了颜色。确切说是失去了颜色,本来那碧蓝得让人心旷神怡的碧空,片刻之后,就变成了灰白,宛如瞬间就失去了颜色一般。一时之间,不止天空失去颜色,连脚下的大地也失去了青绿颜色。

    忽然一点白光一闪,只见梧桐树下的小屋内一个人影飞了出来,站在韩一鸣面前,正是卢月清。众人还未叫师父,卢月清已对着韩一鸣道:“你果真要如此固执么?”韩一鸣莫名其妙,但见卢月清声色俱厉,不似开玩笑,不由得愣在一边。

    只听卢月清对着自己道:“师父的嘱咐,我是不会忘记的。你若出去。害了自身不说,还会害了灵山这许许多多弟子!单这一点,我便不会让你出去的!”韩一鸣更加惊异,颇不能轩信这话是从师父口中说出来。他很是知道,自己哪里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自己也是处处小心,不让灵山被人诟病。

    忽然一阵寒意自背心升起,韩一鸣猛然转回头去,惊见身后一片片巨大的鳞片,整齐排列,对着自己。那长长的身躯先就令他一晕,继而抬头一看,高高的上方,一个龙首,遮住了太阳。其实此时太阳的光辉也黯淡下来,似乎只有长长龙身上发出的淡淡金光照耀天地。

    韩一鸣愣了一阵,灵光一闪,这是骁鳐,或许可以说是小乖。小乖身形前所未有的大,弯曲灵动,它浮在空中,相比之下聿爱似乎小了许多,甚而不能让它落足。它若是落下来,只怕聿爱会歪向一边,承受不住。韩一鸣还在发愣,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身边,白须白发,双眸晶莹。

    秦无方道:“骁鳐,灵山之上,你不可胡作非为。还是回幻境湖去罢。”他语气平淡,但却有难以言喻的压力,韩一鸣只觉如重物压在身上,连气都透不过来,身躯也渐渐弯了下去。几点白光闪烁,一个个身影凭空出现。只见赵浩洋、陈蔚宇、白樱都闪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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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呼唤

    秦无方道:“骁鳐,你还是回去罢!”骁鳐一动不动,两只金色的眸子由原先的滚圆,变作了三角,一股怒意,对着秦无方而来。韩一鸣站在大师伯身边,只觉一阵刺骨寒意扑面而来,冷得身上起栗,似乎连五脏六腑都冻住了。小心翼翼呼了口气,一团白雾自鼻中呼出。

    卢月清道:“骁鳐,你若是想硬闯出灵山去,便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你一出去,便会殃及这许多弟子。当初我师父救你一命,让你在此活了五百多年,你现今却要因让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都因你而丧生吗?他老人家救了你,而如今却因你,要将灵山要毁于一旦么?”秦无方道:“骁鳐,你有幸生而为龙,我们生而为人,不能与你相比。但你也明了,师父下山之前,已有准备,不会让灵山因你而生意外。灵山,不能因你而毁。这就是降龙圈,你若是一意孤行,不听劝解,还是难逃那不能自主的命运!”

    骁鳐在空中一动不动,似乎凝固住了。韩一鸣不知灵山从前过往,看看各位师尊,又看一看小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是该站在原地,还是该走开。但看师兄们都远远站着,又觉站在师尊们身边很是不妥。

    提起脚来,刚迈出一步,就见小乖张开口来,耳中便是轰隆不绝的雷声。小乖似乎没有吼出声来,可韩一鸣耳中却是连绵不绝的雷声,翻翻滚滚,没有止歇。那雷声在他脑海之中激荡,似乎自左耳直穿到了右耳,连耳朵到头颅都疼痛起来。

    韩一鸣咬牙支撑了一阵,只撑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好容易撑过去,眼前显现出小乖那狰狞的样子。此时的小乖龙口大张,龙须飘浮,但两只金色的眸子边缘有了一圈血红,带着些许狰狞之态,不知为何,韩一鸣一看它,便觉那是绝望。从未有过的绝望,韩一鸣不由自主,望着小乖,心生怜悯。

    小乖身躯一扭,飞速向下坠去,快得无以形容,片刻之后,蓝天白云浮现头顶。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有几位师尊浮在空中,才觉得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几位师尊在空中站了一阵,看着骁鳐去得无影无踪,各自回去。只余下卢月清和他门下弟子还站在聿爱之上。韩一鸣从前听小乖说起师祖之时,都是十分仰慕依赖。但此时它却突然对诸位师尊发难,似乎忘记了从前所说的一切,令人着实意外。

    正在发呆之间,只听卢月清道:“一鸣,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两日之后下山罢。”韩一鸣回过神来,只见诸位师兄已没了踪影,想是已先行离去,只有师父卢月清还站在原地。卢月清道:“哦,昨日你在湖边,我一时忙乱,不曾对你说,咱们又要下山了。现下你也知道了,就先回去罢!”若是韩一鸣不事先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会惊异。只是他昨日已听顾清泉说过,此时便不会诧异了。卢月清道:“去罢,顺便去看看骁鳐。”

    韩一鸣离开聿爱,便向幻镜湖飞去。他素来都是御剑飞到静心院后,再向幻镜湖而去,此番是第一次向幻镜湖飞去。在高高空中,灵山依旧高不见顶,聿喜、聿乐、聿得、聿失、聿爱、聿贪、聿嗔、聿痴,九座山峰不过是灵山的小小一隅,只算是飘浮在灵山的山腰。在空中越过山梁,韩一鸣远远望见的,便是极远处一道极高的苍凉山脊。韩一鸣一愣,这道山脊他曾见过,连山脊之上的冰瀑都见过。苍凉壮美,陡峭深邃,昨日他的魂魄就仿佛到过这里一般。不禁收住了去势,浮在空中。片刻之后,自心底生出向往之情来。那山梁之后,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一般,不是呼唤他的名字,而是一种如同耳语般的轰响,在他心底响起。瞬间韩一鸣便忘记一切,呆呆浮在空中。

    山梁之后的云雾渐渐消散,冷峻的雪峰现出身来,金色的日光,将那座雪峰染成了金色,远远看去闪烁金光,更加神秘幽美!韩一鸣呆呆飘在空中,对着那座金色雪山凝望。雪山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有那座雪山,在前方招唤着他,让他迷醉!

    忽然心底有人沉声喝道:“一鸣!”韩一鸣一惊而醒,这是大师伯秦无方的声音,他四周一望,脚下已是苍茫的山壁,那凌空高挂的冰瀑已近在咫尺,幻镜湖早没了踪影。回头一望,幻镜湖早已被他甩在了身后,不知不觉间,他已飘向雪峰。韩一鸣愣了愣神,只见日影偏向一边,下方的苍凉山壁前全是莽林,没有路径。正在迷茫间,秦无方的声音在他心内道:“一鸣,快回来!不能再向前去!”

    韩一鸣猛然明白这里便是师父曾说过的灵山弟子不能踏足之地!御使鸣渊宝剑,便要向来路飞去。他左手食、中二指一动,向身后一指,脚下鸣渊宝剑却全无反应,依旧慢慢向山脊靠去。自他得到鸣渊宝剑以来,还从未遇过鸣渊宝剑不听他御使,不禁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在心里默念御剑诀,但前方那道山脊还是慢慢向他挨近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冰瀑,阵阵寒风吹来,韩一鸣不禁急出一身汗来,将御剑诀念得越发快了。

    鸣渊宝剑全然不听他的指使,依旧向着如刀峰般陡峭的山壁扑去。韩一鸣大声叫道:“大师伯!大师伯!”忽然一个人影凭空闪了出来,白衣银发在雪峰印衬之下,越发洁净,正是秦无方。秦无方从他身前闪出来,伸臂将他拉住。

    韩一鸣吁出口气来,只见秦无方飘然而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对那道山梁看了看,道:“一鸣,咱们回去罢!”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拉了他,便向来路飞去。秦无方一动身,鸣渊宝剑便也随着他,一同向来路而去。韩一鸣刚松了口气,耳中就传来那穿透人心的轰响,如泉眼自深潭浮出,带着穿透冰水、越过深渊的回响,直透韩一鸣内心。韩一鸣只觉心中一片空明,似乎一滴水滴落深潭的清越水声,都能穿透心肺,让眼前的一切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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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流水

    他止步不前,秦无方也停住了,凝立空中,二人都一动不动。韩一鸣心底回响着冰霜化雪,溪流穿越冰层的清澈水声,心底渐渐迷惘。忽然秦无方的声音穿透溪水,在他心底道:“一鸣,不要回头!”韩一鸣心中迷茫,慢慢抬起头来。只见秦无方左手拉着自己手臂,凝立空中,忽然转回身去,对着自己身后,右掌张开。

    韩一鸣只觉心底猛然一抽,似有什么忽然自自己后心涌出去了一般,想要回头看。忽然秦无方先前说的“不要回头”在心底响起,硬生生忍住了。秦无方拉了他的手臂,向前飞去。韩一鸣只觉后面似有什么在招唤自己,却是不敢回头,秦无方也是头也不回,带着他向着幻镜湖边飞去。

    片刻之后,两人已来到幻镜湖边。韩一鸣大吃一惊,只见下方的七色树林东倒西歪,本来幻镜湖远远看去,如同一道七色彩虹,美伦美焕。但此时湖边树木倒伏,花草干枯,泥土翻出,满目疮痍!韩一鸣目瞪口呆,向着湖边看去,只见湖水漆黑如墨,小乖不见踪影。

    忽然听秦无方叹了口气,沉声道:“骁鳐!”湖面波澜不兴,小乖连长尾都不现出来。秦无方淡淡地道:“骁鳐!你好歹也在我灵山五百多年,怎能如此毁坏我灵山?我师父不让你离山,本是为了救你。当年师父走前也说过,你若能从困龙圈内出来,便任你离去。你不能出来,便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这些花草树木上么?”

    忽然湖心传出一个孩子的号啕大哭,响彻天宇。虽是号啕大哭,却是无尽伤心,痛苦。韩一鸣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小乖素来都是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天真可爱,此时号哭起来,却是让人心酸,不知它有何伤心难过之事,竟然哭成这般。

    秦无方在湖边站了一阵,小乖的号啕大哭渐渐消停下来。秦无方待得哭声停歇,才道:“出来!”漆黑的湖水翻涌起来,一道道雪白的涟漪向湖边扩开,片刻之后,鱼身鱼头的小乖浮出水面来。它没精打采,摊开鱼鳍,躺在湖面上。两只大眼睛不望站在岸上的秦无方,只是望着身下的湖水,两条长长的胡须相互绞在一起顶在头顶,它的大嘴角也向下撇。一副受尽了委曲的样子,韩一鸣先听它哭得伤心,心中难过,但一见它这副神情,不由有些想笑,悄悄望了大师伯一眼,好容易忍住了。

    秦无方道:“好了,骁鳐,你不要再闹了。并非我不放你离山,乃是师父有言在先。你当时也答应了师父,须得要言而有信!你若是想离开灵山,不必再偷偷摸摸,也不必撒泼打滚,只要你在私下里惦量,能够破去困龙圈,就来找我。我等着你,你破去了困龙圈,你便离开灵山罢!我绝不阻拦。”

    小乖两个嘴角撇得越发向下了,似乎颇为不满。韩一鸣自见了小乖,才算是大开了眼界,在一条鱼身上,看见如此多古灵精怪的样子。连表情都与人一般无二,只是鱼头上没有肉,只有巨大的鱼骨,它的表情不足够丰富。若是有肉,还不知它会做出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来。

    停了片刻,秦无方道:“可你毁坏了这些花草树木,须得全部修整完毕!”小乖的长尾在湖面上甩来甩去,溅起阵阵水花,秦无方也不理它,只是站在湖边。小乖甩了一阵尾巴,料着磨蹭不能过关,“哼”了一声,钻入湖底去了。

    韩一鸣正想小乖如何来修补这里的花草,湖水已开始涌动。起初是涌动,过了不久,变作向着一个方向流动,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湖水中用力搅动。湖水越流越快,浪花翻涌声越来越响,湖水也由先前的墨黑变做了深青。忽然韩一鸣看见急速旋转的湖水高出湖面,却不向周围扑来,依旧在湖面上转动。湖水渐渐高出湖面来,却不四溢,色泽也由深青转为碧蓝,再转为粉绿。

    这时的湖水,不再是韩一鸣从前所见过的七色,而是奇异而又耀目的色彩,看在眼中,只觉造物神奇。韩一鸣自己就从未想到湖水还有芙蓉花色泽、有山石般的颜色,或是杂色流淌,多种颜色相杂,却互不相扰,透过湖水,还能隐约看见对面的山坡。幻镜湖如一块巨大的宝石,在阳光下发出种种光泽,耀人眼目。

    韩一鸣矫舌难下,目眩神迷,正在出神,忽然那高高翻卷的水浪溃散开来,一道浪花,四散而开,向山坡上涌来。韩一鸣一惊,却见大师伯站在前方巍然不动,便也不动,那道浪花并不如别的浪花一般由高向低流,而是由低向高流过来,漫过湖边,向山坡上涌来,而湖中的水,却越来越浅,浅得湖底的水草和砂石都露了出来。还有小乖,鱼嘴撇向下方,躺在湖底,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两只大眼翻得只见眼白,不见瞳仁,一条长尾甩来甩去。

    湖水涌到秦无方与韩一鸣面前,一分为二,绕过二人,又在二人身后汇合,继续向上漫去,不多时已漫过山梁,韩一鸣不禁怀疑,湖里能有多少水,怎能如此漫涌。可湖水确实已漫过山梁去了,他的脚边都是五光十色的湖水。

    片刻之后,水声哗哗,脚边的湖水都向湖中流去。湖水退去,地面露出,满地都是萋萋芳草,新生的嫩叶,都微微卷曲,覆盖着细白的绒毛,更显得娇嫩。色泽依旧是七色,也是自红到紫的排列,只是从前的枝叶茂盛,换做了眼前的新生嫩芽。

    韩一鸣目不暇接,万万料不到小乖还有这样的本事,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切。生与灭原来只在一线间,如此简单如此明了。眼看着湖水自身后退过,流回湖中,幻镜湖四周又是一片如梦一般美伦美焕的景色。

    韩一鸣正在矫舌难下间,小乖自湖心一跃而起,它已不再是适才的鱼相,而是龙身龙首的龙相。它金色的鳞片比先前更加晶莹,光泽流泻。似乎鳞片之外,包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雪,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它本来圆睁的双目,则是半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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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重生万物

    碧空之中,小乖修长的身躯轻盈舞动,忽然它转过身来,双目圆睁。自他眼下,片片鳞片竖起,如花瓣张开般各自竖立,小乖在片刻之间便长粗了一圈。清脆的“泠泠”声中,小乖长尾上的最后一圈鳞片脱落下来。

    韩一鸣大吃一惊,只见随着那圈鳞片脱落,前方的鳞片也如雪片一般,在“泠泠”声中纷纷脱落下来,天空中满是那晶莹耀眼,如雪片又如花瓣的鳞片。韩一鸣万料不到小乖会脱下鳞片,不知于它可有伤损,忍不住道:“大师伯!”秦无方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又转头去看小乖。

    韩一鸣不知所措,大师伯又不言语解说,便只能看着漫天飞舞的鳞片无计可施。那许多鳞片自天空飞洒下来,阳光照射之下,闪烁光泽,耀眼夺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忽然落到韩一鸣头顶的一片鳞片“啪”的一声轻响,在空中碎成数片碎片,各自带着阳光洒落下来。韩慢慢一鸣伸出手来,一片碎片落在手心,冰凉醒神,晶莹剔透,片刻之后,竟化为一滴清水,沁入他的掌心,不见了踪影,只有掌心一点沁入肌骨的微凉。

    这一下大出韩一鸣意料之外,抬起头来,只见小乖依旧高高浮在高中,它身上巨大的鳞片完好如初,凝目细看,连鳞片的形状边缘都看得一清二楚。茫然间再伸手接住一片,细细一看,这不是小乖的鳞片,乃是一片薄冰,韩一鸣不禁松了口气。他本来以为小乖身上鳞片脱落,惊诧、担心不已。此时见是薄薄冰片,心中一松,抬起头来,只见晴天丽日之下,一片片晶莹闪烁,如花瓣一般美丽的冰晶洒下,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而令韩一鸣更加意外的却是每一片冰晶落在地上,三寸见方内的新草便拔高长大,各色叶片从那雪白的绒毛之中抽了出来,迅速长大,有的开花,有的抽叶。随着冰晶纷纷落下,四周的新草已各有形状。突然秦无方转回身来,拉了韩一鸣,向空中飘去。

    韩一鸣低头向下看去,下方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有两双脚印,一双是师伯的,一双是自己的。那是二人所立之处,没有被幻镜湖的湖水清洗过,因而新草不能发芽。韩一鸣正想说话,只见周围已长得十分丰茂的草丛向着那两双脚印铺去,片刻之后,再也看不出脚印来。山坡之上,新绿怡人。

    小乖转身向下而来,自二人身边掠过,忽然头向上一抬,一段舌头自大嘴里伸了出来,对着二人抖了抖。真似一个孩子,吐着舌头做了个极大的鬼脸。韩一鸣忍不住要笑,哪知转瞬又见它一双大眼,此刻变成了倒三角眼,只有眼白,那金色的瞳仁只余一线,在遥遥上方,忽闪个不住。哪里还忍得住,“哈”一声笑了出来。

    小乖早已自二人身边越过,落入湖中去了。它入水无声,连水花都不激起。落下去之后,再也不出来。湖面上色泽变幻,却是无波宁静。秦无方面带微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咱们走罢。骁鳐呀骁鳐,五百年了,终究还是个孩子。”

    他迈步便走,韩一鸣被他拉着手臂,也随他走。忽然眼前便是一黑,头微微发晕,脚下没了依托,双耳似被紧紧塞住。不过一眨眼功夫,眼前便是一亮。面前是竹榻竹几,已到了秦无方聿乐之上的小屋之中。秦无方在竹榻上座下,道:“一鸣,你也坐,我有话问你。”韩一鸣在榻前的竹椅上坐下,忍不住向从前供着无色无相宝镜的竹几看去,只见竹几之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无色无相宝镜的踪影。

    秦无方道:“一鸣,你不知凡是灵山弟子,都不能御剑飞向后山么?”韩一鸣愣了一愣,他确实不知,但见大师伯神色一如往常,便道:“弟子确实不知,请师伯责罚。”秦无方摇了摇头道:“我责罚你做什么?是了,你上山的时日短浅,我不曾与你说过,想必你师父也不曾嘱咐你。那么此时,我嘱咐你,灵山弟子,御剑飞行,有四个地方不能去。”

    韩一鸣道:“弟子曾听师兄说过,从前师祖清修的聿喜不能去,还有聿嗔、聿痴也不能去。我师父曾说,静心院后的小路,只能走去丁师兄和幻镜湖这一方,另一方是不能去的。”秦无方点了点头:“灵山弟子,御剑飞向后山,若没有我们几师兄弟带领,都不准越过你丁师兄的厨房。因而你的师兄们要去你丁师兄处,都是徒步。不过他们也去得甚少,至于幻镜湖,有了骁鳐在那里胡作非为,他们更加不去,因而他们没有嘱咐你,也在情理之中。”

    听秦无方说到骁鳐在幻镜湖里“胡作非为”,韩一鸣立时想起它那极大的鬼脸,忍不住一笑。秦无方道:“它确实是在那里为非作歹,一时高兴了,眉开眼笑,将幻镜湖变得仙境般美丽。一时心中不爽快,便凶神恶煞,在那湖里乱发脾气,搅得泥水混浊。也怪不得你的师兄们不爱去,它总是想方设法,捉弄走到湖边的人。唉,终是你师祖当年任它胡为的结果。它到现在了,加倍调皮,却一点儿也没长大。”

    韩一鸣道:“小,骁鳐曾对我说,它现在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调皮些也不为怪。”秦无方哈哈一笑:“那五百岁的孩子呢?调皮些就让人哭笑不得了。”韩一鸣也忍不一笑。小乖确实已有五百多岁了,说它是孩子,于人来说,确实是名不附实了。

    不禁想起它脱落鳞片般的碎冰,道:“它适才脱落那些冰晶,起先确实吓了弟一跳。确是淘气非常。”秦无方道:“哦,那却不是淘气。那是它与生俱来,重生万物的本事。”韩一鸣大惊,看着大师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无方道:“骁鳐乃是鱼龙之后,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道:“龙凤为天地之精,万物之灵,气吞山河,遨翔天宇。它们非同一般,但凡落足之地,都有灵草生发。灵草,皆具有起死回生、救命保魂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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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六欲

    看着那满目炫丽,韩一鸣惊奇万分。秦无方悠然道:“只是龙凤都不轻易落地,穷几百年甚而是千年时光,才落地一回。于它们来说,除去必不得已时,皆不落地。落地便是着尘,不落下尘,方是灵物本色。”

    韩一鸣恍然大悟:“世间极少传说见过龙凤,原来是这个缘故。我曾听骁鳐说过,它的父亲是一条金龙,看它已是这样,不知金龙会是何等厉害,让万物回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无方道:“灵山上,许多人都不曾见过骁鳐滋生万物的景象。龙倒是见过,不过这滋生万物的本事,并非是龙便能做到的。骁鳐若不是鱼龙之后,只怕也没有这个本事!”韩一鸣愣了一愣,奇道:“师伯的意思,是骁鳐比龙还要厉害么?”秦无方摇了摇头:“非也,我的意思是各有所能。龙虽为万为之灵,却极少有这种能在瞬间逾越生死之力。只因龙一向都在灵物之上,生与死,对于龙来说,已是微不足道,若不是各有一道坎坷,龙与凤一般,永生于世。至于这道坎坷嘛,于凤凰来说轮回涅磐,于龙来说则是近千年的六欲之苦!”

    韩一鸣大吃一惊,道:“龙有六欲之苦?大师伯,何为六欲之苦,弟子愚鲁,不能领悟。”秦无方微微一笑:“所谓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可以说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而佛家的《大智度论》里认为色欲、形貌欲、威信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才称得上六欲。相去甚远,可是细想一想,又何曾远?皆是因心而生,自体而得,这两者又有何不同呢?”

    “六欲之苦,于人来说,不能抗拒。可于龙来说,也不能抗拒,是不是有些滑稽?”秦无方微微一笑,韩一鸣老实答道:“弟子,弟子没什么见识,可也认为有些不可思议。”秦无方笑道:“确是不可思议,于龙来说,自出生之日起,便已神通无限、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威信姿态欲与生俱来。威信姿态欲自何而出,自眼耳口鼻出。听到的是想听到的,看到的是想看到的,呼吸之间,吞吐云雾,所说之言无人能与之相违,高人一等,往往便是威信姿态欲之根源。”

    韩一鸣惊异万分,不知灵兽也如人一般,有七情六欲,真是闻所未闻。秦无方对他笑道:“一鸣,凡有肉身,便有尘心。凤凰为何涅磐,乃是因它的肉身如人一般,会有老去,因而涅磐重生。龙为何会有六欲,则是因它的肉身长青,它寿无终止,百年才为一纪,因而它的六欲也是要到近两千年时,才会显现。那于龙来说,是极大的一个坎坷,近两千年的岁月,六欲都在它体内沉睡。而到了近两千年时,六欲会在瞬间焕发,这时就近乎于是龙的坎坷了!”韩一鸣听得入神,两眼直看着秦无方。秦无顿了一顿道:“凤凰涅磐,极之痛楚中永生,周而复始,永不止歇。而龙入了六欲,却是在极欲之中沉沦。只要过了这个坎坷,便再无险阻,永生极乐了。只是六欲如洪水溃围,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关,也是极难过的,唉!要切断肉身容易,要断其思想欲念,真是难于登天!”

    目瞪口呆了一阵,韩一鸣这才问道:“为何?”秦无方道:“龙生为灵物,在近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之中,全然没有七情六欲。但一旦到了要过这六欲之苦时,这积攒了近两千年的的六欲都同时发生,它怎能抵挡?并且每一欲只能以百年为限,过了六百年不能超脱,便再无成龙的机会了。”韩一鸣道:“两千年的六欲非同一般么?”秦无方道:“世间万物,花草树木,每年都有生发,飞禽走兽,岁岁都要哺育子女,除去老弱病残,无一出此道理。可是龙却是近两千年之时,六欲才如洪水溃出。因而这六欲一出,自然便是龙的一大坎坷。”韩一鸣似懂非懂,不敢置喙,只是静听。

    秦无方道:“一鸣,你也看过《诗经》罢,其中多有吟颂情意之句,可见情之一字,发自于心,无论是谁,都难逃这一个字。凡人一生,碌碌而为,似乎只为生活,却忽视了情字。其实若无情字,便无人了。”韩一鸣心中一动,暗想:“师伯也曾有过《诗经》之中所说的情么?”匆匆一想,便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却听秦无方笑道:“一鸣,我自然也是有过的,我现在也还是凡俗之人。”韩一鸣猛然想起大师伯修心,自己有什么念头他都能知道,不禁脸上一红。秦无方道:“只不过人都是经历之后,才有领悟。并且人生苦短,自小便有父母之情,及到了种种情缘领悟参透,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而龙却是并无领悟,忽然之间便萌发欲念,或是六欲同生,或是一欲随在一欲之后,此起彼伏。它们自小没有父母之情,也没有手足之谊,一时这许多欲念同时涌来,又是积攒了千年以上,十之八九便会堕入六欲之中,永耽于此。”

    韩一鸣轻轻一叹,道:“大师伯,堕入六欲之后,结果会是什么?”秦无方道:“堕入六欲之后,便不再是龙了,听说过龙生九子罢。在六欲的某一关永远停留,就决定其后来成为龙生九子的哪一子。而已真正在六百年内超脱六欲的,才成为龙,六百年后还沉沦其中不能自拔的,永世不能超脱,也不会是龙。龙从来至高无上,越过这道坎坷之后,七情六欲齐灭,不止没有情,连同族之谊都消失殆近。”韩一鸣道:“它们会背弃与它们不同的龙罢。”

    秦无方道:“不止于此,过不了六欲,都不是龙,但只要在同种之间繁衍,龙是全然不会加以理会的。但若是异种相亲,并且有了后代,便会为龙一一逐杀个干净!”韩一鸣“啊”了一声,秦无方道:“过不了六欲之扰的龙,多为情欲所困,毕竟情发于心,只要有心,就会有情。万物万事,皆是因情而生,迷情一生,情尽而死。因而六欲之中,最难参透的,就是情欲。有了情欲,色欲便滋生出来,情与色,相息相关,不背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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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神兽

    “动了情,就知好色而慕少艾,因而色欲动,百欲动。便是参透了百欲,堪不破色欲,那百欲均不算参透。而参透了色欲,百欲也就随之而透了。”秦无方叹了口气,道:“龙本来便稀少。灵物,哪有许多。几百年方出一条,十之七八还会因六欲而沉沦。若是异种相亲,就更难存活下来,异种相亲,实在是心头大患呀!”

    瞬间,小乖跃入心头,韩一鸣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想,只是不寒而栗,看着秦无方。秦无方默然不语,韩一鸣也不敢再问。良久之后,秦无方叹了口气道:“唉,有了几千岁年纪,却还是毫不宽容。”韩一鸣心中也颇多疑问,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师伯,那,为何要毫不宽容?”秦无方叹了口气道:“异种相亲,后代便会从此异于龙,介乎于几种灵物之间,神通只怕更加广大,因此龙永不承认这种后代,也不会容许这种后代活下来的!”韩一鸣大吃一惊,道:“这,这……”

    秦无方道:“这就叫同类相煎。同是一类,却彼此不能相容,或因有些许差异而不能相容。也不容对方存在,就叫同类相煎。换了是人与人之间,若是兄弟,就称为手足相残!”韩一鸣道:“可是龙,龙是灵物呀。怎么怎么……”秦无方道:“龙若是与龙相斗,便如咱们人与人相斗一般,没有半点优势。彼此都为灵物,彼此都是灵力通天,有着上天入地之能。没什么便宜可占,当然青龙出手,又另当别论。全无优势,便是一种威胁!异种相亲的后代,难免会有其父母双方都不具备的本事,这又是种威胁!其三,异种相亲,便有情欲牵连,其后代生而具备七情六欲。七情六欲于无情之物来说,相互克制,因而说不定也是一种威胁。青龙为无情之首,怎会坐视这许多威胁出现在自己面前?”

    韩一鸣奇道:“师伯,青龙很厉害么?”他曾听杜青峰提过四神兽,不由得有些好奇。秦无方道:“青龙为镇守东方的神兽。天地分为四方,每一方都有神兽镇守。青龙镇守东方,白虎镇守西方、朱雀主南、玄武主北。这是天地开荒之时,就已形成的局势。只不过青龙又位居这五位神兽之首,青龙乃是最早形成的的神灵,也是由龙而成,却更加厉害,因而能镇守东方!”韩一鸣奇道:“五位神兽,不是四方么?”他明明记得杜青峰对他说过是四位神兽,可是大师伯却说是五位,不由得有些奇怪。

    秦无方道:“是镇守四方,却是五位神兽。嗯,你听谁说的四位神兽?”韩一鸣道:“我从前听杜师兄说的。”秦无方道:“唉,青峰吗?青峰并没见过神兽,只怕他也不知道玄武是什么,因而才说四位的。一鸣,玄武不是一位神兽,而是两位。”

    秦无方道:“四方四神,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东方有句芒,身鸟人面,乘两龙;北方禺疆,黑身手足,乘两龙。不过我却没有见过,也不能说就没有,这世上神奇之事,实在是多而又多。我亲眼见过青龙尊者,因而我更加确信五神兽的说法。”韩一鸣心道:“师伯见过龙!”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羡慕,那是何等的机缘,才能见上一眼,真是很让人羡慕。

    却听秦无方笑道:“一鸣,骁鳐不是鱼龙之后么?你见了它与便见了龙没有区别,而你,也是见过龙的。”韩一鸣一想不错,点了点头,问秦无方道:“师伯,那,玄武是什么呢?”秦无方道:“玄武,乃是指龟与蛇。”韩一鸣大为吃惊,龟与蛇是那样的不同,怎么会合而为一呢?蛇没有脚,而龟却是不止有脚,并且有壳。秦无方笑道:“一鸣,玄武并不是龟蛇合而为一,龟是千年灵龟,蛇是千年玄蛇。你自看了诘利摩诃,总认为在一起就要合而为一,其实不然。”

    韩一鸣恍然大悟:“多谢师伯教导。”秦无方道:“诘利摩诃的夫妇和体是修行中的一种异术,在修行之中,多有夫妇双xiu之说。主要是双方各有领悟看法,相互指证,这在修行之中,的确可以有极大的提高。一个人的眼界再开阔,总有看不到的事务。而一个人的看法再狭隘,也有存在的必要。或许二人就刚好互补了呢?但诘利摩诃的双xiu,却是将已死的灵魂和在生的活人连在了一起,并非是相互提升。逾越生死,大违常理,修行,本就是要自常理中透彻,大违常理,哪里还是修行?”

    初见诘利摩诃之时,韩一鸣觉得这人甚是可怕,可是后来听说了他的过往,不禁有些同情。一个人在世上,为所有人敌视,是何等的寂寞和孤单,无容身之地,也难怪他戾气积聚。虽说诘利摩诃十分可怕,可韩一鸣想起来,却是十分同情。忍不住道:“师伯,那他的传说,哪一个是真的?”

    秦无方道:“哦,你也听过他的三个传说了。其实,他的传说,不止三个,还有许多,但大同小异,只是流传得最广的是这三个。现今去考究他的传说的的真与否,已没了意义。首先,咱们都没有亲眼所见,不能目见之事,不可轻信。连目见之事,都不能全信,何况不能目见。其次,他的妻子真是死了。不论是哪一种死法,定都死得凄惨万状。以至于他失却常性,愤而为魔。他如今都已经在大自在天下脚下为从前赎罪,这个时候再来追究从前的过往,有何意义?”

    韩一鸣颇觉这几句话中含义无穷:“多谢师伯教导。”秦无方叹了口气:“其实,除却骁鳐,你真是见过龙的!”韩一鸣大吃一惊,骁鳐之外,他还见过龙?在哪里?在何处?他真想问一问大师伯,却又忍住了,细细回想。秦无方道:“不必想了,你昨天才见的。”韩一鸣愣了一愣,他昨天已回到灵山,师尊们自然不是龙,众位师兄也不是,小乖不在其中,那,难不成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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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参悟

    他面目英挺,身上的白衣闪着淡淡蓝光。不知为何,韩一鸣并不曾太注意他是何样貌,他的面上似乎也有让人想回避的光辉,可是这时一想起来,却连他的相貌都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他所遇上的外人,也只有他了。他,是条龙吗?

    秦无方道:“就是他了。”韩一鸣“哦”了一声:“可是师伯,它看上去与咱们一般无二。”秦无方道:“六欲之前,龙只是龙形,虽说已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能随心所欲变幻无方。”韩一鸣奇道:“真要经历了六欲之扰后才能成为真正的龙吗?”秦无方道:“一鸣,龙没有所谓真假,出色之人,也称为人中之龙。龙就是因为太过出色,才被称之为龙。在并未参透之前,将其称为灵物更加确切些,参透之后,才真正算得上龙。只是咱们笼统而谈,胡乱称呼一下,并无大碍。参透六欲,不是所有的龙都会从固定的***开始修行,但它们却总是不约而同最终面对色欲。”

    “六欲之中,最难参透的也就是色欲,因而大多在这道关口,也最为费时。少则二、三十年,多则几百年。其中多有半途而废者,龙在六欲来临之时都会各自想法子渡过这极难的关卡,有的躲入深山深涯自行苦修,为的是不受外界之扰,心境空明,无欲无求。有的则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将自己要参悟的***都显现眼前。比如知道自己要参悟贪欲,便躺在成堆的金银之上,与金银形影不离,直至生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要参悟自身的相貌威信欲,切断自己对赞颂、称赞的喜爱,就想尽办法听别人对自己的称赞,直至听到厌烦为止。人与龙的不同在于人会沉溺于世人的称道之中,不自拔,而龙却会在适当的时刻自拔。当然了,它们的生涯远远长过凡人,所以它们可以这样奢侈地用时光来自拔。哪怕用两、三百年,它们也花得起。而色欲,却是极难自拔的,或许是沉溺其中者根本不愿意自拔。其实,在六欲之中,最难过的,也就是这三欲了。”

    秦无方这言,韩一鸣闻所未闻,惊叹不已。却听秦无方又道:“它们每参悟一欲,灵力也就加倍增长。谈到修为,龙与人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它们并不止是本身的强大,它们的灵力也是强大得让你意想不到,几乎是一动不动便可伤人性命,便算是我们有几百年修为,于它们来说,还是不堪一击。”

    韩一鸣闻言不禁想起昨日所见那白衣男子来,他在灵山震颤之后出现,难道那震颤是因为他么?秦无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他不过是用尾巴拍动灵山的山门而已!”韩一鸣无言以对,能如此轻易撼动灵山,的确让人不可小视。秦无方道:“其实,在昨日之前,你险些就和他面对面撞上了!”

    此语更令韩一鸣越发震惊,不由拼命回想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此人,可无论怎样想,皆不得其果。秦无方叹了口气道:“你回灵山那日,你和你二师伯因去了紫裳道长处,是后到的灵山。你修行还低,看不清楚。可你二师伯却已经是八百年修为,他飞在你前方,忽然便看见了这条白龙。白龙飞得极快,它们都有巨大的灵力与坚不可摧的鳞甲,你若是迎面上撞上去,还未碰到它,便会被它的灵力撞成粉碎。便是你二师伯,撞上这一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而他带了你就地藏避。”

    此时才明白为何二师伯那天会有如此古怪的举动,对二师伯那时的举动恍然大悟。却也暗道“侥幸”。若不是二师伯应对极快,自己就真要撞上去了,在一念空白之中变为粉碎。忍不住道:“好在那天二师伯在,若是弟子一个人,不知,不知会是什么情形?”实则他是知道会是什么情形的,他会灰飞烟灭。连一丝一点都不剩下,不留痕迹。

    秦无方道:“你二师伯修为确是不错的,他的法术不在我之下,毕竟他从前也是极之精彩的。韩一鸣突然间冒出个念头来:不知是不是那条白龙看见了自己在天上飞,因而前来灵山的?这个念头一出来,自己也觉可笑。他算什么,在那睥睨众生的灵物眼中,他如同一颗砂尘一般细微渺小,连面对面的时刻都没有,他会被撞成碎粉的。白龙怎会将他放在眼中?

    抬起头来,只听秦无方叹了口气,道:“一鸣,它确实不是来找你的。它只是意外经过灵山,看见了咱们这样一群修道之人,来让咱们出力的!”韩一鸣奇道:“师伯,龙不是通天彻地吗?还有什么要咱们出力的?”秦无方默默不语,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很多年前,有一条金龙,它与别的龙一般,到了该堪破六欲的时候,早早堪破了形貌欲。从此变而为人,在世间修行!”

    韩一鸣奇道:“他变为人在世间修行,于他有好处么?”秦无方道:“大有好处。不是说大隐隐于市么?躲在深山里修行,万事皆得自行参透,极难融会贯通。固然无人前来惊扰,却也无人前来指点。并非是金玉良言才是指点,困惑之时,别人的一句漫不经心的言语,对困于知障之中的人来说,就如醍醐灌顶,会让人豁然开朗。因而躲在人间修行,实在是别出心裁,另辟蹊境。”

    世间之事,确实如此,韩一鸣心中感叹点了点头,秦无方又道:“这也就是为何修道之人,总于世间行走的缘故了。不仅仅是为了兼济世人,也是为了能堪破世情。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连咱们灵山的弟子,不是也要多经历些世事,看透些世情吗?”韩一鸣道:“是。”

    秦无方道:“这条金龙,算是非常异类吧。有它之前龙是不与人为伍的,它们自出生之日起,便冰冷无情。这也难怪,本身就十分出色,六欲又是近两千年时才显现出来,经过这漫长的岁月,它如何还会想得起混沌之时的生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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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萧逸

    “龙,本身就异常稀少,即便是有骨肉亲情,活了两千年岁月,还有什么看不开?它们向来自傲,也不将诸如螭吻、狻猊这些不能成龙的骨肉放在眼中,确实算得上独一无二。我所说的这条金龙在六欲之扰前,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到了六欲齐出时,它却与众不同起来,独自找了一个小村庄居住下来。并且化为人形,每日里与左邻右舍相谈甚欢,从来也没有自高自大的样子。”

    韩一鸣不禁有几分向往,原来龙不全是那样冰冷的样子。昨日所见的龙,确实气度非凡,却也有寒然冷气,令人情不自禁敬而远之。因而对秦无方道:“这条金龙面对别人之时,也像人么?”秦无方道:“是的。我很是意外,不过想它应当是见人学人的,凡人只要想学,都能学会。何况它更是聪明百倍呢?既便他从前没有骨肉之情香火之谊,学上一段时间,总是可以学会些的。”韩一鸣叹道:“那它当真是聪明非常了!”

    秦无方道:“的确如此,不过不止于此。它隔些时候就搬个地方,一来可以多听多看,增长阅历。二来,也是防人耳目。”韩一鸣奇道:“它还要防人耳目吗?谁还能不利于它?”秦无方道:“哦,要防的。在它还没有参透六欲之前,要防为世俗所扰,它永不老去,若是总呆在一个地方,早就让人起疑了,它在某一处呆个十来年,之后便会另换个地方。免去了这些后顾之忧。后来的日子里,我有时也想,我所见到的这条龙,会不会是前世也曾见过的?”

    从前韩一鸣从来不知出门之后,会有些什么遭遇。后来来到灵山,又下了一趟山,经历如许,不禁叹道:“是呀,若不是到了另一地方,怎知那地会是怎样?”秦无方道:“就我看来,这条金龙,确是龙中智者了。不过,也只是我这样看。或许别人会认为它愚不可及也说不定。它自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住上些时日,再另迁他处。多或十来年,少则三、五月。后来也不知怎地,它满足于这样的生活,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和左邻右舍相谈甚欢,偶尔,也借自己的天赋神力,悄悄做些小事。或是久旱不雨时,为他们降雨,或是看谁在不该去世的年纪重病,悄悄为他在药中施些法术。这些于它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总是让旁人欣喜若狂。它六欲已动,七情随之而生,也每每暗自欢喜不已。若不是每天都要回水中畅游,它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要修行。”

    韩一鸣略有些失望地道:“是呀,它还是龙。”不知为何,这条龙自秦无方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已不在是龙了。不再是那冰冷面容,语气平淡的灵物。它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一个总是面带笑容,笑看眼前芸芸众生的人。

    秦无方道:“它若是堪破了六欲,从此之后,就百无禁忌,随心所欲了。虽说在堪破之前,它也是无所不能了,但有一点,却是不能避免。它每日需要在水中畅游,汲取水中灵气。水为万物之源,龙也在万物之中。虽是灵物,始终还是脱不了这个物字。因而这条金龙挑的歇息之处,都是河流湖泊水源充沛之地。它到了人世间,见人人都有名字,自己又喜欢潇洒随意,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萧逸。”

    “萧逸”二字一入耳中,韩一鸣心中便一动,似乎有什么在心里蒙上了一屋迷雾,自己隔着这层雾,隐约看见后面的事物,却是看不分明。秦无方道:“萧逸每日到了晚间,都会独自一人到河流湖泊之中畅游,一来是龙之本性,二来,也得到一个暝思的机会。之前,它都没有如人一般的七情六欲,六欲既动,七情随生。只不过慢一些,缓一些。它从前没有的东西,都要从头学过。在咱们看来,与生俱来,毫无玄妙的很多东西,对它来说,却是万分难解的,也是必须从头学起的。就如同你看到小乖那与生俱来的重生万物的本事,你吃惊赞叹。萧逸对于咱们与生俱来的很多东西,也是吃惊赞叹的!”

    顿了一顿,秦无方道:“萧逸十分聪明,且它与别的龙不同的之处,在于它从不目无下尘。从不认为龙就高人一等,也不认为下尘,就真是尘土一般渺小。它的确学会了许多东西,也因此,他领悟六欲之中色欲之外的五欲所用的时刻,远远比别的龙少得多了。”

    “它参悟了五欲,离开先前所住的地方,来到一个小小山村,要在这没人打扰之处,参透色欲。它情欲涌动,见到年轻漂亮的少女,便会有仰慕之意。但它也知须得参悟透一点,因而躲到这个小小山村。这小小山村叫做三家村,仅有二十来户人家,得不能再小,且村中也没有其之出色的女子。萧逸自认为到了这里,就少了许多诱惑,能静心参悟。”

    韩一鸣心道:“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少了许多诱惑,便少了许多纷扰之思。”这念头一闪,秦无方已道:“一鸣,你也这样认为么?”说着摇了摇头。韩一鸣道:“弟子见识短浅,请师伯指教。”秦无方道:“既说到领悟,那你可知何为领?”韩一鸣道:“不知弟子解释得可对?领,有领取、接受之意,也可说为领会。”秦无方道:“很对,既是领取、接受,不亲身领取、领会,哪会有悟呢?”

    韩一鸣闻言大悟,道:“师伯的意思,是它堪不破这色欲么?”秦无方笑道:“一鸣,你很是聪明。虽说他是一心想要堪破这色欲的,但若不是亲身领会,哪里能够堪破呢?”韩一鸣奇道:“那,那,别的龙,也是亲身领受过吗?”秦无方道:“无出其右,都是一般过来的。万事皆可忍,唯独那色欲,是最难忍的。并且情发于心,因心所生的无形无体之物,去无可去,也无从而去。”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道:“你二师伯教你千钧斩,你也学会了,就知心力如何强大,不是人力所能去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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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四、洛月

    秦无方又道:“心力自心而生,往往是人力的数十倍,甚而是百倍。那么由龙心头所生的心力,也是强大到无以伦比。比它本身的灵力,又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因而便是龙,在参悟之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毕竟它一喜一怒,都关乎这世上的芸芸众生。这便是天生万物时,都给了的约束。岂有能随心所欲的。”韩一鸣不觉点头称是。

    停了片刻,秦无方道:“萧逸在三家村一住便是十几年,每日里所见,不过是村中熟人,三家村闭塞,少有人去,倒也安宁。只是萧逸渐渐醒觉,独自参透情欲,实在是难。它才到村中之时,村中诸女,看在眼中,无一不是蓬头垢面,让人生厌。但时日长了,越看越是顺眼,因而心中的躁动,也就渐渐显露出来,这便是日久生情。有了一两年的毗邻而居,邻里照顾颇多,它心生感激。后来我听师父他老人家说,没有哪一条龙是它这样的参悟方式。就算是躲在深山之中参悟了别的***,到了色欲,龙都会来到世间,寻找面目娇好的女子,与她共渡一生,让她终老。两情相悦,历经生死之后便再没有参不透的。只是有一点,寻找的都是寻常女子,并且终身无后。龙不与别的种类婚配,但若是为着过六欲这坎坷,只要无后,还是不至有什么后果的。因而参透情关色欲,一般总要个七、八十年。这一秘密,便是青龙,也是知之甚详的,但龙本已稀少,况且没有后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道。”

    韩一鸣不禁无语,看来天之骄子,也不是一帆风顺,也要经历这许多折磨,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秦无方笑道:“一鸣,但凡成仙成佛,都要历经无数大磨大难的。如若不是经历过种种凡人所不能遭遇的苦难,怎会灵台清明、堪破世情呢?又怎会有慈悲之心?怜悯之意?”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师伯说的对。”

    秦无方叹道:“可惜,萧逸便是不明白这一点,它又学了许多人的作为,总在人世间与人毗临而居,便不似别的龙一样心肠刚硬,生怕自己耽误了那美好女子的一生。而世间多少女子,为的就是能够与一个丈夫相守,直到终老,不离不弃。而没有终老,不真正面对过红颜白骨、情起情逝、心如刀割、无可奈何,怎会心生感悟?师父也曾经与我说过,或许,它就是害怕自己陷入其中,永不超脱,因而不敢这样做。据我所知,若是不够清醒冷淡,目的明确,便是有这些经历,也很难超脱。毕竟,它已然太像人了!”

    “萧逸每晚都到村后几里地外的一条河中去畅游。那条河在三家村外,不过是一条小河,河水也只是一人多深,龙终于源水,到了水中,便要畅游。而这条小河流出来二、三十里地,便汇入另一条江,这一下江水开阔,游动起来,颇顺它的心意。后来在这条江里,它遇见了一条锦鲤。”

    听到这里,韩一鸣心中又是一动,秦无方向他看了一眼,道:“这条锦鲤生于几百年前的某个月圆之夜,十分美丽,或许是因出生之时,便是天上满月,它格外喜爱翘首对月。不论是眉月、钩月、月半、还是满月,它都会浮上水面,翘首凝望,一动不动。时日久了,竟或多或少汲取了月亮精华,有了精气。这本就是极难得的结果,上万条鲤,也难得有一条有了精气。它向身边的鱼儿打听,何处为龙门,只因它也听说鲤鱼跃上龙门,便会成龙。它得了月亮精华,自然想去跃龙门了。可是不论如何打听,却始终不得所以。它并不灰心,想着自己得了月亮精华,便不会与同族一般短命,便是游遍天下,也要寻到龙门。不论人也罢,物也罢,有了自己的想法,都是无比固执。”

    “它四方游历,到过许多地方,却终不曾寻到龙门。这其间,它入过鱼网,刀俎之下死里逃生,又进到过死水塘内,无路可退险些丧命。但终不易其志,不过遍寻不着,不免也有些丧气。后来偶遇一老龟,此时它已颇有见识,见老龟色泽深黑,身躯庞大,动也不动,只是对着眼前的流水出神,想来也活了许多年月了,知晓甚多,便向老龟打听龙门在何方。”

    “老龟听它说起龙门,便哈哈大笑,道,天下间,哪里有龙门?既然称龙?何须有门?一语点醒了它。寻找一扇虚无飘渺的门,不如不找。便问老龟在这里做什么?老龟说看日升月落,水流花开。它便知老龟早已将虚无抛掷开了,只关注眼前美景。一时之间,顿悟过来,因而得道。与老龟道别,顺水而去,朝看云起,暮看晚霞。无论如何,它还是喜欢月夜的静谥,给自己取名叫做洛月。因它总是独对月华,心无杂念,再无所想,本身是雌鱼,几百年后,果真修成了女体。”

    “萧逸避开了凡间所有女子,却不防遇上了洛月,真叫做命定。洛月久沐月之精华,不论是女相还是鱼身,都是十分完美,萧逸一见倾心,便与她结为了夫妻,它的色欲便再没有堪破!”韩一鸣奇道:“师伯,可你曾说,结成夫妻也可以堪破色欲的!”秦无方道:“是,我是说过。可那是指对人而言,只有对人,才能参透。人总有生老病死,有如花妙龄的青春年华,便有鸡皮鹤发的老垂之相,只有都看过了,才能参透。而洛月已修炼有成,只有完美无缺,便是成为鱼身,也是完美至极。因而萧逸再无参透的时机!”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也好,能够这样一直过下去,不去面对世事无常,也是好事。”秦无方摇了摇头道:“怎会是好事呢?洛月修炼有成,也有了灵力,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变幻无方,后来洛月和萧逸有了后代,生下了一条鱼龙!”韩一鸣早就在想是否这便是小乖的父母,果然秦无方叹了口气道:“这条鱼龙,便是骁鳐!你猜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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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逸与洛月还会有什麽故事,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非常感謝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謝!

二零五、相见相识

    秦无方道:“萧逸与洛月若没有后代,或许还能活下来。龙不与别族通姻,你也该听说过罢?嗯,怕的就是通姻的后代,有龙所不能有的灵力。不过也确是如此,骁鳐那重生之术,与生俱来的,龙就不会。龙所落之地,是会有仙草长出,但它并不能片刻之间如此大片地让枯草复生。因而骁鳐的出生,就注定了被追杀。连上它的父母,萧逸与洛月,皆不能幸免!”

    韩一鸣早已听得呆了,他曾听二师伯黄静玄说过,小乖的父母是金龙与锦鲤。因而秦无方还未说出结果来,心中便已有些猜疑,此时听得心潮起伏,更是默默不语。秦无方道:“萧逸却无悔意,它与洛月两情相悦,情深意浓。凡俗之情,最是难以堪破,往往陷身其中,便无法自拔。龙与锦鲤联姻,犯了大忌,更何况还有了骁鳐,更是忌上加忌,因而萧逸带了洛月和骁鳐,便四处藏匿。它敛了灵力,绝不用法术,洛月也不腾云驾雾,它们变作人身,以欺瞒青龙。洛月便如一个普通的世间女子,用双脚跟着丈夫四处奔走。可它是没有脚的,鱼尾只适合用于划水,那一路之上,都不知洛月是怎样挨过来的。可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这点痛楚便微不足道了!”

    秦无方轻轻叹了口气,韩一鸣也是叹息,原来情之一字,可以让它们如此无怨无悔。韩一鸣还年轻,可听在耳中,也是十分伤感。过得一阵,秦无方道:“它们就这样走了两年,直至骁鳐出世。骁鳐出生之时,萧逸原给它取名叫逍遥。你师祖后来与我说,这是因它们都十分拘束,不能逍遥自在,因而取这样的名字。它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小心翼翼,藏匿于人群当中,绝不露出出色的一面,便连容貌,都化为最普通的世人的容貌,让人一眼看了记不住。从前萧逸化为人身之时,可谓是风liu倜傥,出类拔萃。洛月爱美,更是美丽非常,可到了后来,它们已以极为平凡普通的面目示人,混身人群之中,不会令人注目了!”

    韩一鸣心道:“不会令人注目,怎地还是……”秦无方道:“青龙带了座下的白龙、金龙四处寻找,却是图劳无获。它们都是听见一点响动,看到些许异常,便飞速而去。常常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扑至面前。萧逸与洛月起先几次险些被抓住,好在它们也是修行有成,虽不见得是金龙、白龙的对手,但逃跑却是十分迅捷。它们一向挨近水边,青龙扑过来,它们就下水,借水遁去。洛月几百年,所遇到的凶险也不少了,借水遁去原是它的拿手好戏,萧逸更不需说,它本已接近成龙,并不比白龙、金龙逊色多少,也是奔走如风。因而青龙每每追到面前总是差之毫厘,失之交臂。”

    听到这里,韩一鸣忍不住道:“好聪明的洛月。”话一出口,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洛月早几百年前,便已是几百岁年纪,并且修行得道,这样称呼,不大妥当。秦无方见他不好意思,便道:“若是当年洛月能听见别人叫它一声洛月,它不知是多么高兴!”韩一鸣不解,向秦无方望去,秦无方道:“洛月修成女体,与萧逸相遇,有了七情六欲,在它心中,对着自己的所爱,自身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凡人哪有不喜别人称赞的?那时灵山还未成,你师祖带我云游,也因此它们有了相见相识之缘!”

    “我与你师祖总共与它们见过三回,第一回,还在它们最为得意的时刻,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对璧人。我们在野外露宿之时相遇,它们十分出色,但身上总有灵光流动。我那时修为还浅,只知它们与众不同,不知真相。但你师祖却已知了,但看它们的样子,便知它们所想,也不说破,邀它们一起歇息。萧逸也知我们是修道之人,并且那时你师祖的修为已是极高,便是要与萧逸为难,也不是什么难事。萧逸便留了下来,似乎便是想看看我们会对他们怎样。”

    韩一鸣忍不住道:“后来怎样?”秦无方道:“没有怎样,我们就是毗邻在荒野之中过了一夜,我还睡得极是香甜。”韩一鸣“哦”了一声,秦无方道:“次日,两相道别,便分开了。第二次相见,却是几年之后我们再次下山,在一个村庄里过夜,前去寻人家投宿,敲开一家农户的门,就遇上了它们。”韩一鸣道:“真是有缘。”秦无方道:“确实有缘。它们所住的屋子,与一般普通农户无异。从来听说灵物灵兽所居之处,都有灵光笼罩,大多还有所谓的障眼法。你也去过紫裳道长处,也知什么是障眼法。而它们所居之处,这些法术一概没有,连灵光都收敛得一干二净。”

    秦无方道:“它们见了是我与你师祖在门外,也是十分意外。萧逸记忆出奇惊人,我与你师祖又不曾用障眼法,倒是它们,已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样子。萧逸布衣粗犷,乃与一个中年农夫一般无二,而洛月也只是农妇模样。我自然不辩真伪,认不出来。但你师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但门既已敲开,便又是另一段缘了。你师祖也不说破,只说借宿一晚,明日便起身。萧逸便让我们都进了屋内,但它实是起了疑心,只当我们是前来试探。十分戒备,几次三番想下手。却被你师祖用言语弹压住了。”

    “到了夜里,我睡了一觉醒来,见你师祖还在瞑目而坐,十分不解,便请他老人家也歇一歇。你师祖只是微微一笑,让我自己歇息,我睡了一觉,便有些清醒了,想陪你师祖说话,他却只是摇头,执意不许我出声。我直到如今了,都还记得那天晚间睡不着,便也在一边坐下,忽然之间,那排山倒海的压力便向我头顶压了下来。我立时便被压在当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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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第三面相见是什么情景,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年末,兵兵祝书友们新年好!开心快乐!希望来年书友们继续支持我。感谢!新年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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