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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零六、倾倒

    “头顶上的屋顶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是初次面对这种强大的灵力,站不起身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你师祖便站起身来道:‘萧逸,你此时妄动灵力,未必便能杀我们灭口,而青龙却会察觉,飞速而来。我不会坐以待毙,真要施起法来,不见得你赢得过我,我不曾揭穿你,你倒要挑破这层窗户纸么?’萧逸那时还未成龙,虽说不见得真的便怕了你师祖,可你师祖所说的话,却是句句打在了它的心头。”

    韩一鸣听得呆了,秦无方道:“它毕竟不是人,说到心思灵巧,实不如你师祖。一愣之下,你师祖的金刚困龙圈已将它困住了。洛月见势不妙,要现出真身来,你师祖只道:‘你若要救你的丈夫,便带上我的弟子,咱们快走!若是迟了,谁也救它不得!’洛月犹豫了片刻,你师祖又道:‘快些!我的弟子在你手上,你的丈夫在我手中,再公平不过了,我的弟子也是几百岁了,我怎会让他死在你的手中?’洛月听了,手一伸,已把我抓在手中,你师祖带着萧逸,飞快便用了一个无影无踪法,和洛月与我,自那村庄遁走。”

    秦无方道:“你师祖的法术,便是至到如今了,我这做弟子的也只有钦佩得五体投地的份儿。他老人家是千余年来少有奇才,作法也与众不同,不论多么繁复的法术,到了他老人家手中,就变为弹指一挥似的容易。因而我们逃得极快,青龙与白龙、金龙都扑了个空,它们一察觉萧逸的灵力,便如风一般赶过来。只是你师祖知他们会赶来,先带着我们逃了。按说你师祖在萧逸屋中,也是灵力四射,但那毕竟与它们的灵力大相径庭,况且他老人家拿捏得极是微妙,萧逸的灵力将咱们的灵力都遮掩住了,青龙没能赶上。便是风,自极远的地方吹来,也要些许时候罢!”

    韩一鸣点了点头,师祖的修为简直是闻所未闻,用出神入化来形容,确实一点都不为过。秦无方道:“我们避开青龙,来到一个荒无人烟之处,收了金刚困龙圈,才对它言道,咱们没有害它之心,它也不要起伤人之意。此时已躲过了青龙一伙,它们便可离去,只是还是不宜张扬。萧逸与洛月此时已知我们果真没有伤它们之意,虽说你师祖用困龙圈困住它,于它来说,也算是莫大的羞辱。可若不是你师祖早有预备,斗起法来,结果于它,是全无益处。它只要再耽搁些时刻,便会被青龙所擒。萧逸与洛月谢了你师祖,便告辞而去。”

    韩一鸣吁出口气来,他听得紧张,竟摒住了呼吸。秦无方道:“我还与你师祖说,这对夫妇的道行颇高。你师祖道,异日还有相逢,缘份未尽。我当时并不懂得,只因我虽不知它们道行有多高,但我却知我不是它们的敌手,若是遇上,我定是会避开的。后来时日长久,我便将此事忘了个干净。”韩一鸣心道:“想来是大师伯的经历也十分精彩,若然是我,这样的事,怎会忘记!”

    抬起头来,却见秦无方微微一笑,道:“忘记并没什么不好,有许多事,都会逐渐被遗忘,可这事却不因忘记而不存在。忘记只是想不起来了,该记起来的时候,就会记起来的。”韩一鸣不禁点了点头,道:“是。”秦无方道:“我一忘记,便忘记得干干净净,连你师祖的话,都想不起来了。不过那些时日,确实极忙,东奔西跑,灵山便在那时建成,用日新月异来说,真是确合。忽然有一日,你师祖站在聿喜上叹了口气,对我道要带我下山。将灵山都交与你二师伯,我们便下山来。”

    “自来下山都是漫游,我也时常随你师祖下山。只是这一回离开灵山,你师祖却是向着西北方而去,且是飞速而去。我虽意外,却也不问,他老人家自有主张,我做弟子的,只随着师父便可,不须多问。飞了一阵,我已见前方灵光大现,正在意外,忽然你师祖已一把拉了我,落在地上。他老人家向来说停便停,说走便走,我们落在地上,不过片刻,一道灵光已划过长空,我一看便是那知是青龙。青龙去向东方,与我们要去之处背道而驰,待它消失,师父一把拉了我,便飞快向着它来的方向而去。”

    他说了这许久,一直说的都是“你师祖”,这时说出“师父”二字来,显然已全然沉入他说所的往事之中去了。韩一鸣不敢打断,只是静静听着。秦无方道:“我们飞了一阵,已到了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中,漠漠荒原,一望无际。可我一眼,就看见远远的前方,有若有若无,却铺天盖地的灵气。我既看见了,师父怎会看不见?并且从我们去的方向看,该当便是要赶到那里去的。”

    秦无方叹了口气,低下头来,片刻之后,方道:“远远地,我便看见前方,地裂山崩,无数生灵涂炭。地上横尸累累,有的似是奔跑之中倒毙,有的却似是突然倒毙,但看着它们身上腾起的袅袅余烟,可知都是才死去的。不过好在是荒漠之中,本来就人烟稀少,这一带更是不见人迹。死的都是些飞禽走兽,只是死得多了,看在眼中,也是触目惊心!”

    韩一鸣哪里插得上言,秦无方道:“我与师父毕竟是飞在空中,望得远些,我已见那十里开外,空中凝聚成片的灵力,正慢慢散开!我顺着灵力下方一瞧,已看见了萧逸。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如同死了一般!待得飞近了,更知何为触目惊心,它是一条金龙,身上的鳞片本来金光闪闪,威仪非凡。但那时它躺在地上,身躯黑了大半,眼瞎了一只,血迹溅得出四处都是,它还是金色的身躯,只是鳞片脱落太多,许多地方裸露出大片的血肉模糊!长尾也不见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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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七、无可挽回

    韩一鸣张了张嘴,疑问却是问不出来,秦无方道:“我远远便看见它的鳞片四散掉落,掉在地上的鳞片,有大有小,有的金光闪闪,有的已失去了金光,还有的碎成几瓣,阳光照耀下,四处都是。再有,就是它金色的血迹,东一滩西一滩,淋淋漓漓!我与师父飞近前去,师父立时便落下去了。我却惊得呆住了,立在空中,放眼四周,满目疮痍,死一般寂静,除了风声,便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师父却是直奔萧逸而去,它已没有了从前我见过的样子。不过我也没见过它几回,之前我甚而都不曾见过它的本相。它已不是人样,就是一条龙,一条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龙。我不知那金色的是它的血液,但看在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伤感。挨得近了,有一种让人晕眩的香气。闻了之后,我忽然很难过,不知为何会有些伤心,不敢挨近。师父落在萧逸旁边,用法术替它止了血,但也仅仅是封住伤口,说到要挽回它的性命,那是万不可能了。我与青龙几次擦肩而过,都能感受到它那让人悚然的巨大压迫,也能感受它那不可思议的灵力,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能想象,它是怎样与青龙殊死搏斗的!”

    秦无方又叹了口气,道:“师父为萧逸治伤,萧逸就一动不动,用它仅剩下那只眼睛直视前方,直到师父将它的伤口封住,它才看了师父一眼。师父道:‘你的妻子呢?它还好罢?’萧逸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前方。师父看了看它,便对我道:‘顺它看的方向飞去看一看!’我听了师父的话,就向着它看的方向飞去,这一飞,起码飞出去四五十里地,之后,便看见了洛月!”

    韩一鸣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心都揪了起来,只听秦无方道:“看见洛月,我更加难过。一鸣,这世间,不美丽的事物多了。但最让人伤心的,不是不美丽的事物,而是美丽的事物凋谢!洛月与萧逸不同,她毕竟只是几百年修行,从前是萧逸特意遮掩了它的灵力,不然我早便能看透她的本相了。前两次相见,因为萧逸的缘故,我没能看出她的本相来。可是这一回,我远远便看见了她。她还是那样美丽,就如同我初次看见她一般。只是我一看她,便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她的灵力并没有耗干,只是她就是活不了多久了。她对着我看了一眼,我心中立时就十分难过。想起了我妻子去世时的眼光,毕竟我修道了,我的妻子没有。唯一让我心里安定的是,她去世的时候,我守在她的身边!”

    秦无方脸上微有些伤感之意,韩一鸣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秦无方叹了口气道:“我知自己灵力低微,帮不上她,便对她道:‘我带你去见你的丈夫罢!对不住,我灵力不足,别的也帮不了你。’她只是看了看我,我却再也不敢看她。带了她,便飞回来。那时我也想不透,她明明没有失去灵力,却不能飞入空中。她的腾云驾雾于咱们来说,便如御剑术一般,可她便是再不能用。我只好带了她回来。”

    “我带着她在空中,她还能立得住。我那时早已抛开了男女之见,扶着她,唯恐去得晚了,她再见不着萧逸。但她却已十分虚弱了,风一吹,她便花容凋谢,皱纹显现、衰老无比。我想到我妻子临去之时,对我说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走到尽头了,终于不再是鸡皮鹤发的样子。便对洛月道,请它现出鱼身来,鱼身可大可小,我将它变小些,带了它可以飞得快些。它十分感激,却摇了摇头,她已不能再变回鱼身。我怕她在路上就被风吹得神形俱散,用金刚罩法罩住了她,才能带它飞回师父身边。”

    听见洛月与萧逸终能见面了,韩一鸣心中一松,但也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难过,轻叹了口气。秦无方道:“师父见我将洛月带了回来,萧逸再也站不起来,却想见见它的妻子。叹息之余,便让洛月浮在空中,与萧逸相对凝望。我心里觉得颇为伤感,毕竟他们也是骨肉相连了,萧逸那样凄惨的样子,任是铁石心肠,都会有些不忍。我已是经历了许多生死离别,连自己的亲骨肉都看着他们走过一生,直至终结。但我仍是不忍,师父叹了口气,悄悄对我说洛月也不能活了,她说她已再不能回到鱼身,青龙将她的灵力用束灵法全都封住了,并且已将她的元神抽离。我当时并不懂得这有什么不同,后来才知这法子极为残忍,它用极强的灵力,将洛月的几百年灵力都禁锢起来,并且越束越小。但洛月的灵力也是几百年,小到了极致便会涨大。而青龙的禁锢还会突然间便消失,让她被自己的灵力涨大撑成碎片。而洛月不能回复鱼身,产子就十分艰难。它若能回复鱼身,产子便是鱼产卵,十分简单,再怎么样也不会失去性命。但青龙抽离了她的元神,她便再不能回复鱼身了,只能等待孩子出世时母子一起被撑成碎片。这便是青龙对洛月的惩罚!再者逍遥也是灵物,出生之时,全靠灵力冲破母腹,青龙禁锢了洛月的灵力,并未消融,那么逍遥出世之时,它的灵力便会将洛月撞成碎片,而逍遥自己,不可避免地要与母亲被束缚的灵力相撞,也会碎成粉末!因而洛月之死,是无可挽回的!”

    韩一鸣甚觉残忍,洛月何罪?竟遭遇如此荼毒。秦无方道:“洛月若还有元神,便还有反抗之力,但她的元神已被青龙抽取。若是别人的元神被抽取了,早就寂灭了。后来我才知,洛月之所以能够一直支持下来,全是因为逍遥。只不过,真是成也因它,败也是它。它的灵力,在洛月腹内,支持洛月没有因青龙的元神抽离而死去。或许这便是青龙要它承受的,本来以萧逸和洛月的灵力,若没有逍遥,都不会被青龙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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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的内容会比较伤心,没想到在过节的时候会上这么伤心的内容。不过故事就是这样发展的,希望大家谅解。新年伊始,祝全体书友们万事顺利。

二零八、逍遥

    “青龙固然神力通天,座下白龙、金龙,也都神通广大。但萧逸实在是聪明,它在人间经历了若许年,许多法子,早就无师自通。例如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暗渡陈仓、金蝉脱壳等计谋,都只怕早就用得烂熟了。青龙虽是灵物,却于人这些勾心斗角、出奇制胜的手段一窍不通,它们的数量又是少而又少,捕风捉影、东奔西跑,实是被牵了鼻子跑。即便是后来吃一堑长一智,却哪能如萧逸那般厉害,因而一直不曾捕获它与洛月。”

    “可是洛月有了身孕,却再也不是如此。逍遥自在母腹形成之日起,便有了与众不同、难以掩饰的灵气,青龙虽说计谋之上不如萧逸,对于异样灵气,却是十分敏锐,一看便知。并且自此再也不用东奔西跑,只要等着逍遥呱呱落地,便可以一网将它们都打个干干净净!”韩一鸣“啊”了一声,秦无方道:“逍遥越大,灵力也就越强,师父早便觉察到了,只是无从相帮。毕竟萧逸到了这个紧要关头,防人之心大起,生怕别人心怀叵测。他六欲一起,七情也动,舔犊深情也是不可避免。只是鱼龙之后,却是首次出现,谁也不知会怀胎多少年,方才瓜熟蒂落。因而青龙也只能耐心等待。”

    “洛月分娩之前,青龙都无声无息,很是让萧逸夫妇轻松了解些时日。待到分娩之日,逍遥的灵气直冲宵宇,它便如风一般赶过去,虽不目见,便我想萧逸定然是让妻子远避,独自与青龙相斗。若是还有白龙、金龙相助,洛月只怕是连一步都走不开。萧逸的灵力,已是你、我不能望其项背,不过青龙之厉害,却是远在其上。毕竟青龙得了道,而它,没有得道!”韩一鸣忍不住道:“这样也算是得道么?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秦无方道:“这便是龙的道,它们本来就是无情物,自出生之日起,便没有父母亲情,哪里会有怜悯之心?我曾想,它们在参悟色欲之时,所利用的凡人俗女,也是十分可怜。便是动了真情,却也是另有其目的,情发于心,可有了目的情,还叫情么?”

    “我看着它们夫妻相对流泪,心中十分难过。师父也背转了身,不忍再看。我们两师徒便背对它们站着,直站到我眼前红光显现。逍遥出世之前,洛月变回鱼身,且通体发红,师父转回身去,叹了口气,青龙所用之法极是利害,师傅也不能相帮化解,禁锢一解,灵力瞬间变得极为庞大,洛月也是不免一死。因而师傅道:‘我法术低微,救不了你,但我或许可以救你的孩子。你可想救它?’洛月面上显出感激神色来,师父便对萧逸道:‘你先给你的孩子取个名字。’萧逸已是奄奄一息,对师父道:‘就叫逍遥罢!’它是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逍遥自在,不再如它们一般,明明是两情相阅,却是颇多束缚,不能逍遥快活!”

    韩一鸣听得心中一片惨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秦无方道:“师父就对洛月道:‘青龙将你的灵力都封在了你的腹部,逍遥若是从你腹中出来,与你的灵力迎面撞上,必然是两者都不能保全的。我剖开你的背部,让它自背部而生,便可保住它。可是你……’洛月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便是我也明白,它已是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否还能在生了,它只要逍遥能够生下来。师父便用青霜剑自它背部将它剖开,逍遥便由此而生。它那时是一条小小的鱼龙,小得可以拿在手中,还未睁开眼睛,身上包着薄薄的胎衣。师父将它送到洛月眼前,洛月一动都不能动了,看了看,微微一笑,向萧逸看了一眼,体内的灵力挣脱束缚,它便被四射的灵力,撕成了碎片!”

    秦无方说到这里,也是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下去。韩一鸣也默默无语,过得一阵,秦无方叹道:“师父与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月就这么化为一阵碎雨,洒在下方的地上。我心里很是难过,不敢再看洛月消逝之处,虽说它已化为乌有,但我总觉它还在原处,就这么看着我们。但我低下头来,看见萧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只眼中流出眼泪,另一只瞎了的眼中流出血来,也是十分难过。师父将逍遥送到它那只还好着的眼睛前,让它看了个分明。它问师父道:‘你要将我的孩子怎样?’师父道:‘我没有打算将它怎样!我知你虽是死之将至,但要杀它还是毫不费劲。但你不想它死罢?’萧逸便不再言语。师父道:‘我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将它带去那里,穷我之力,保它平安,直至它成年,你看如何?’萧逸思索片刻,道:‘你可不能骗我!’师父道:‘我们几次相见,我何时做过于你无利之事,你若是真想它活下去,便快些应承了我。我已看到有同道中人飞向这边了,他们要是来了,我未见得能够平安带着你的孩子离开!’萧逸又看了看逍遥,它还是闭着双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那你让我和我的妻子都深埋在地里,她至死也没有离开我。我也不愿离开她,我不想别人将我们分开!’”

    “师父道:‘好,你安心去罢,我应承你。逍遥,这一生也不会再有与你相似的经历,青龙也不会得知它的存在!它在我力所能及之处,逍遥自在!’萧逸得了师父的许诺,便对着逍遥看了看,轻轻对着它吹了口气,看着它在自己的气息中轻轻翻了个滚,对着它点了点头,然后合目而逝。它一逝去,身上的灵气便散得干干净净,我不明所以,后来才知它将自己最后的一点灵气都给了逍遥。它的灵气一消散,它便骨肉分离,散了开来,如同一间屋子散开来一般,碎片全都摊在地上。只是看在眼中,还保有一条龙的形状。师父待它全然消逝,便用翻天覆地法,将它们夫妇的尸骨都深深埋入了地下。它们都已化为泥尘,师父这一下,终是让它们夫妇生死不离不弃了。可我的心里,却是十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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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九、前尘

    韩一鸣还未经历儿女私情,但听在耳中,也是说不出来的难过。情之一字,到底为何物,竟让它们如此甘心不悔!秦无方叹了口气道:“之后,我与师父带着逍遥,不再自天空飞回,而是用了缩地法,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知我们离开之后,便有无数道友赶去,想要自这事上得些好处,毕竟洛月生逍遥之时的冲天灵气,许多道友都看到了。为了不与众人撞上、横生枝节,师父与我便悄悄离开。道友们赶到那里,徒自能够感受到它们曾有的灵气,却是不能得到丝毫好处了!”

    秦无方对着窗外看了看,道:“我们来到灵山之下,师父将逍遥自它的胎衣之中剥离出来,便向灵山上一抛。它虽还小,却已有灵力,能腾空飞行了,转眼便飞入了结界。师父将它的胎衣埋在山下,这才带我回山上来。灵山飘浮无方,此时我早已不记得那埋胎衣之处了,却还是记得萧逸与洛月消逝之处。逍遥的胎衣埋在了山下,便将那些前尘往事便都埋在了山下,便是青龙找到胎衣,也不会找得到它了。我与师父上得上来,逍遥还飞在空中。师父便对它道:‘你的名字叫骁鳐,记住了。’它点了点头,师父便将它放进了幻镜湖内。从此逍遥不在存于这世间,只有骁鳐了。师父还是念着它的父亲给它取的名字,骁鳐与逍遥,音同字不同,但却保得它一直活到今日!”

    停了片刻,秦无方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今日,逍遥将永不知它的身世。白龙来到,惹起那场不快。一是白龙察觉了与自己类似的灵力存在,这条白龙已然得道,自然没有了七情六欲,但也厉害非常,它甚而知道逍遥是什么!逍遥的存在本来便不被允许,因而白龙勃然大怒。而白龙的出现,立时便将逍遥那本来已消逝的身世唤醒,逍遥立时知道白龙对它的威胁,也知道了从前过往。萧逸对它喷了那口气,就是它这一生唯一的凭据。逍遥因此大怒,闹着要离开灵山。它是想去为它的父母报仇!它的父母有情,因而它也有情。但它哪里是青龙的对手?且不说它才长了五百年。我绝不许它下山,从前师父交与我的金刚困龙圈,今日也是第一次用上。却是对它而用呀!”

    韩一鸣心中感慨万千,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秦无方叹了口气道:“这个秘密,若不是因一个意外,只怕还会无休止地秘密下去!”韩一鸣惊道:“难道青龙知道了么?”秦无方摇了摇头:“它还不知,可白龙若是回去说起,它这疑心便起定了!”韩一鸣一连听了几回“白龙”,心念如电,道:“是那,昨天那条龙么?师伯,那不是青龙罢?”秦无方道:“那是白龙,是唯一的一条白龙。青龙座下有两条金龙,一条白龙。你所见的就是白龙,至于它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我也是初次见它,它也是初次到灵山来。也因了它,你们都要下山去了!”

    韩一鸣怔怔看着秦无方,秦无方面容颇为无奈,半晌,方道:“本来世间每隔几百年,都会有龙种经历六欲,因而几百年之前,又有一条白龙到了六欲之苦。无独有偶,这条白龙也在六欲之最后一欲,色欲之上堪不破。只是这条白龙所遇见的乃是金蛟,一条金蛟!”

    金蛟,韩一鸣愣了一愣道:“蛟,是不是也是龙?”秦无方道:“蛟是龙种,有龙的灵力,只是不如龙那样长大,有的独角,有的无角。但即便是如此,青龙也不准许它们相互之间通姻,连白龙与金龙都不能联姻,何况是蛟呢?更是大忌。只是白龙与金蛟在一日之前悄悄匿去。几百年前,一条金龙便已让青龙震怒不已。几百年后,再出一条白龙,青龙自然更不会容忍,金蛟比起洛月来,不论修为和灵力,又更加厉害了,何况蛟与鱼,种属便是天渊之别了。青龙大怒,大肆追寻它们的下落!别的***还好,至少不会有极为厉害的后代出来,让青龙为之烦恼。因而这白龙与金蛟,确实让青龙震怒不已!”

    “一日!”韩一鸣轻轻念了一回,秦无方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或许青龙自萧逸之后,便严谨了许多。不然,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发现!”韩一鸣此时颇为同情那白龙与金蛟,道:“大师伯,它们没被抓到罢?”秦无方道:“还不曾被抓到。但青龙此次追赶不上,另换了新法子。也或许是它看到上回萧逸与洛月死后,这许多修道之士赶去,虽说比不上它快疾如风,但却是胜在人数众多。因而它让白龙与金龙四下传言。要修道之士,都去追寻它们的下落!”

    韩一鸣大吃一惊:“啊?!”秦无方道:“白龙与金蛟,都是灵物,能长生不死,又能永不老去。而它们却没有人的种种凡俗纷扰,想等它们分开,只怕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何况这二者若是有了后代,不知会多么厉害!因而青龙是想先下手为强了,不待它们有后代便将它们都诛杀掉!”韩一鸣道:“那,那金蛟没有兄弟姐妹相助么?”

    秦无方摇了摇头:“蛟与龙一般,同为灵物,或也有骨肉,却无骨肉情缘。因而龙与蛟结成夫妇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初次听见。没有骨肉情缘,便是有兄弟姐妹,也是只会冷眼旁观!只是它们的冷眼旁观比之青龙更加彻底,它们不参与此事,不会相助自己的骨肉,也不会相助青龙。昨日来的那条的白龙,便是前来传言,让咱们出手相助!”

    沉默良久,韩一鸣摇了摇头:“大师伯,咱们,咱们也要去屠那条白龙么?”秦无方叹了口气,默然不语。良久之后,道:“那条白龙来到灵山,因师父对灵山曾精心设下层层结界,因而它是不能贸然闯入灵山的。但我疑心它还是察觉了骁鳐的存在,它看不透灵山,但它附身于你身上,却看到了它本不会看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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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零、眼眸

    韩一鸣大吃一惊,猛然想起自己在湖边时,忽然看到的许多事物。不禁急道:“那,它会不会,不会……”后面的话却是不敢说下去。

    秦无方摇了摇头:“我用金刚困龙圈将骁鳐困住,你师父将它藏匿起来,所藏匿之地,若不是十分把稳,我怎会让白龙进灵山山门?但我看它神色,它颇为怀疑,萧逸的最后一丝灵气,不是给了骁鳐么?好在它并未看见骁鳐!”韩一鸣不禁细细回想当时,确实不曾看见小乖,白龙戛然而止,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秦无方道:“它或许觉察到了萧逸的灵气,有些怀疑。”摇了摇头道:“我此时,不得不让灵山弟子,也去屠龙了!”

    韩一鸣这里刚透出一口气来,听到“屠龙”两个字,又是惊得目瞪口呆,首先想到的便是小乖,急得冷汗直冒。秦无方道:“青龙之令,不论传与何人,人人都只能照做。我要保住灵山与一众弟子,就只能顺它之意。”苦笑一声:“若是师父在就好了,我哪有那个本事,能挑得起灵山,这付千钧重担?”

    两人都默然不语,秦无方道:“一条白龙,我与你的任意二位师尊联手,加上师父留下的金刚困龙圈,便不至于怕它。就算没有赢面,它也休想为所欲为!可若是逆了青龙之意,它带着两条金龙,一条白龙,却是瞬息之间,便能将灵山夷为平地!非我与你诸位师尊所能敌了!唉,师父,你老人家到底去了何方?可能回来?”

    听到“白龙”二字,韩一鸣略有些意外。小乖并不是白龙,它的父亲也不是白龙,若说硬要算它是龙,也只能算是金龙罢,该当说的不是它。这才松了口气,将提得紧紧的心放了下来。秦无方素来都是十分镇定,此时面色沉重,韩一鸣便知他十分担忧难过,转而问道:“师伯,不会只有我们一派去罢?”秦无方道:“那是自然,屠龙,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做的事情。何况屠龙总有好处,便是青龙没有缴到的同道中人,得知此事后,都会一一赶去的。定心针乃是师父从前意外所得,不过一枚遗骨而已,可是你也知定心针是多么厉害了,若是这回屠龙有些什么意外的物件留存于世,谁知将来会不会成为厉害的法宝!因而人人都会想去,会想得到将来可成为法宝的物件!”

    韩一鸣也不禁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觉得窗外天空一暗。此时正值下午,天色怎会暗下来?韩一鸣正要转头去看窗外,却见秦无方已变了脸色,叹了口气道:“要来的果然是要来,迟也是来,早也是来。”对韩一鸣道:“一鸣,你快到你师父身边去!”话音一落,他已消失不见。韩一鸣愣了一愣,走到屋外,御使鸣渊宝剑,向聿爱飞去。

    一飞入空中,便觉不好。似乎鸣渊宝剑有些不听使唤,虽说也还是向着聿爱而去,却有些不那么得心应手,鸣渊宝剑飞飞停停,越来越慢,好似有什么在后面拉住了它一般,及至后来,几乎是向前挪去了。韩一鸣数次回头去看,身后的天空中不知何时聚集了大片的云朵,浓厚之极,将丽日晴天都遮住了。那厚厚的云朵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冷冷的看着他,阵阵寒意自背心直透前心而来。

    飞了一阵,聿爱本来与聿乐近在咫尺,将在聿乐上,左右一望,九座山峰都尽收眼底,几乎是片刻便可飞至。可便是这极近的距离,韩一鸣却已飞出满身满头的大汗来,全身无力,疲乏不已。好在鸣渊是灵剑,不用担心它会掉下去。忽然前方一点白光一闪,片刻之间,卢月清已出现在他面前,卢月清快捷且干脆地道:“一鸣!你在这儿磨蹭些什么?还不快到幻镜湖边去!你的诸位师尊与你的师兄们都等着你!”卢月清素来都十分随和,此时却是声色俱厉。韩一鸣心知有异,哪里敢申辩,犹自努力念那御剑诀,满头大汗地看着自己向前方一寸寸地挪去。

    卢月清猛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便向前飞去。韩一鸣只觉如风驰电掣般,身不由己,却是随着卢月清向前飞去,连鸣渊剑也自他的脚步下飞到他的身边,一同向前而去。转眼,已飞到幻镜湖,在湖边落了下来。只见湖边已站着几位师尊,只有二师伯黄静玄不在其中,一边,便站得全是师兄师姐们。都是一色素衣,身背宝剑,但这许多人,却没有声息。

    他落在地上,卢月清早便放开了手,自去站在秦无方身边。韩一鸣愣了一愣,收了鸣渊宝剑,忽然见顾清泉在一边轻轻招手,便走到他身边,正想询问,顾清泉竖起一指,在唇边一挡,将他的疑问都挡了回去。幻镜湖上方风云翻涌,湖面却是风平浪静,小乖早没了踪影。韩一鸣不禁有些奇怪,小乖恶作剧惯了,若是平时,只怕早便跳出来以欺负众人为一大乐了,可是这时,却不见它的踪影,湖水之中,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韩一鸣猛然间发现师兄们都是望着天空中的那厚密云层,并不望幻镜湖,不明所以,也向天空中望了几眼。忽然只见前方一个人影飞起,白衣之上,白首如雪,白须飘拂,正是秦无方。他飞入空中,定住身形,凝立不动。片刻之后,天空之中那本来厚重的浓云散开了些,一只金光灿然的巨大眼眸自云层之中现了出来。

    那只眸子在空中一现出来,便将地面都照亮了,满地都是金光,这眸子之中的亮泽,比阳光还要夺目。阳光在这只眼眸之前,也失去了万丈光辉。韩一鸣正在诧异之间,遥遥望见空中的秦无方对那只眸子抱拳施礼。忽然韩一鸣只见前面的师兄们都一一跪下单膝,抱拳施礼,韩一鸣愣了一愣,身边已伸过一只手来,将他衣袖一拉。韩一鸣不明所以,却顺势跪下行礼,忍不住向空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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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大家关注明天青龙的出场,青龙来了,会有什么意外吗?感谢大家一贯的支持。感谢!明天休息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二一一、身不由主

    浓浓的云层片刻之间便没了踪影,一团青黑色的雾气在空中盘旋。那团云雾飞快翻涌,中央显出几点金光,片刻之后,那团云雾变薄,却是飞快向着一个地方涌去。韩一鸣看得真切,空中现出一条龙身来,身背上色泽青黑,腹部呈现金色,龙头之上,更是色泽深浓,近乎黑色,只有双眼与头顶的双角金光灿然,其余部位皆是深青,连迎风飘浮长须,都是青黑色。它的身躯,除却那金光灿然的腹部,却是一色青黑,连麟片都是青黑,只是那青黑色如同琉璃,隐隐透明,宝光流溢,十分美丽。这条龙目无下尘,对跪在地上的一众灵山弟子看都不看,只是对着秦无方。

    韩一鸣心中一动,忍不住想道:“这是青龙么?”越发仔细看去,只见青龙一动不动,浮在空中,秦无方站在它的前方。忽然一道七色水柱自幻镜湖中涌起,源源不断向天空之中涌去,韩一鸣心念一动,是了,青龙是来寻找小乖的,它来寻找逍遥!心中一凛,不敢再在心头想起小乖、逍遥、骁鳐等字。青龙到底厉害到了哪一步,他并不知,但白龙已让他险些死去一回,青龙要碾死他,只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过得一阵,幻镜湖的湖水,都已飞到了空中,在空中闪烁七色宝光,湖底的砂石水草都露了出来,湖里并没有小乖的身影。韩一鸣心里一松,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它在哪儿?交出来!”耳边也如滚雷般,有声音轰轰而过,一股压力自上而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韩一鸣身上立时沉重无比,他本是一条腿跪下,此时却手脚都支在了地上,还有些支持不住。强自咬着牙关不倒下去,偷偷向身边看去,只见身边的师兄也是太阳穴上青筋跳动,脖颈粗胀,脸色憋得通红,连身躯都微微发抖。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脚掌,将众人都踩在了脚下,众人不能倒下,还得苦苦支撑。

    那声音怒喝一声:“在哪儿?!”韩一鸣耳中轰鸣不止,全是“在哪儿在哪儿”,连绵不绝,每一声都如一记焦雷,打在他心头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抖个不住。

    秦无方的声音一如往常,只道:“青龙尊者大驾光临,灵山上下都喜不自胜,请尊者恕我们迟来相迎!只是在下不知尊者要寻找什么?请尊者恕罪。”韩一鸣听大师伯没有交出小乖的意图,心中一松。可那雷声般的声音又自众人身上、心头滚过:“交出来!你灵山藏匿着的秘密!”韩一鸣又是一阵颤抖,就这几句话,他已觉身上又疲又软,听青龙的这几话,便将他的精力都耗光了。深知青龙的可怕,别说打起来不是对手,连他的声音,都可以将众人摧毁。大师伯说的青龙能轻易将灵山毁于一旦,确实并非虚言,只是现下看来,恐怕它还不需白龙与金龙帮手,便能将灵山拆个粉碎了。

    青龙的声音并非怒吼,但听在耳中的同时,心中也会响起,又硬又冷,并不如人一般有许多言辞,却每一个字都如同暴雷打在人身上、打入人心里一般。打得他身上全无力气,心里的心力也都被这几个字抽得一干二净。此时韩一鸣已不能顾及小乖,只觉身边已没有了人影,茫茫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跪在地上苦熬,连灵山都已消逝无踪。

    忽然身上压力一松,抬起头来,空中只有秦无方,青龙已不见了踪影。这一下大出意外,青龙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猛然间发现大师伯早已调了方向,原先是面前东方,此时已是面向西方,那是灵山禁地!愣了一愣,才见先前在众位师兄身前的师尊们,也换了方位,和大师伯一般,对着西方,对着灵山从来不许弟子们踏足的禁地!

    那是一片神秘之地,韩一鸣不禁想起那刀砍斧削的山梁,山梁上的冰瀑、以及那山梁之后的雪峰。那扑面而来的清新凉意瞬间便出现在身边,忽然心底那似耳语又似轰鸣的声响响了起来,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可又不似呼唤他,但韩一鸣却觉心底有一点点回应似的,似乎自己又向着那个地方而去。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地方飘去。

    他深知不能去,却有些不由自主地向那边飘去,想要叫身边的顾清泉拉住自己,却是叫不出声来。他惊恐地发现,飘走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意识,顾清泉也怕是无从拉住。韩一鸣想叫出声来,却是张不开口,想回头,却是不能动弹,身体似乎还在原地,却又似是飘开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但心底的那回响,却如同狂风吹过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发出震摄人心的声响,让他飘向前去。

    正在不知所措,肩上一沉,抬起头来,只见秦无方已站在身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秦无方的面容略有些不似平时,整个面庞发出淡淡白光,在日光照耀下,他身周的白光都隐约可见。秦无方抬起手来,对着他的嘴唇一指,韩一鸣的“大师伯”三个字都已被堵在了口中。秦无方向前望去,韩一鸣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空之中满是阴霾,阴霾之下,青龙那琉璃般的身躯正向那边而去。它的身躯迎风舞动,金色的背鳍犹如一道金光,与龙爪上的金色趾甲,映得琉璃般透明的青龙更加威严。

    韩一鸣着急起来,小乖就藏在这个地方,虽说师父不曾与他提过,师伯也不曾说过,但他就是知道,小乖就藏在那个神秘的地方!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向身边的大师伯看了一眼,大师伯看也不看他,两眼只望着远方的青龙。韩一鸣四下张望,想要看看哪位师尊能够出手救回小乖。青龙见了小乖,定然是痛下杀手。小乖也不会束手待毙,可它,不会是青龙的对手的。

二一二、白雾茫茫

    下方跪着的众弟子中,有一名弟子已晕倒在地,韩一鸣叹了口气,霍然发现那名弟子背上背着的,宽阔的宝剑,那样眼熟,呼吸都凝住了,目不转睛看着,那的确熟悉,那是鸣渊宝剑!那名弟子是他!韩一鸣惊异得张大了嘴,向那名弟子身边看去,他身边跪着的是顾清泉。那确实是他自己了,可是他分明又站在这里。

    抬头一望,只见头顶之上,天地之间,还有一个白须白发的大师伯,回头一看,身后还有一个大师伯。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几乎不敢置信,又向下看去,另一个自己,依旧躺在地上,旁边的顾清泉跪在地上,身躯微微发抖。再向头顶上看去,望向头顶之上,高高空中,飘舞着白须白发的大师伯秦无方。

    几乎不敢相信,回头一看,身边的大师伯还在,这片刻之间,有了两个大师伯,也有了两个自己,一时之间惊异到了极点。身边的大师伯对他点了点头,伸手向前一指,韩一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道峻峭无比的山梁已现出身来,冰瀑纵横,远远的一座雪山尖顶显了出来。韩一鸣霍然发现,他对着哪里看,哪里就显得无比接近,他对着山梁看,山梁便近在咫尺,但四方周的景色,依就遥远得看不分明。又对着雪峰看去,雪峰本是无比遥远,却是骤然间就来到眼前,无比清晰,连山上的被云雾遮住的地方,都有些隐约看得分明。

    怎会如此?韩一鸣呆了片刻,向身边的大师伯看去,只见秦无方两眼盯着已飞近雪峰的青龙。青龙身上的深青色,已近乎于墨色,背鳍的金色和龙腹的金色即便在灰色的天空之下,也是灿然生光。此时韩一鸣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感受到的巨大压力,两眼看着青龙,心里忧急不堪。小乖虽说也是龙,也是厉害非常,但韩一鸣认定,它绝不是青龙的敌手。青龙若要对付它,易如反掌。可是自己却催不出声来,师伯与诸位师尊都站在一边,莫非真要袖手旁观么?不禁焦急起来。

    青龙转眼已飞到了雪山之巅,离众人越远,身躯越显得庞大,它琉璃般深青色泽的身躯围绕着那座雪峰,轻易便围了一圈,雪峰透过它隐约透明的身躯,越发显得得寸笔直陡峭。青龙忽然张口一吹,韩一鸣耳中全是凄厉到了极点的风啸之声,只见雪峰之上卷起漫天风雪来,转眼就将整座雪峰都掩住了,不论韩一鸣如何努力向其间望去,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青龙,依旧围着那座雪峰,雪花飞近它的身躯,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龙又对着雪峰吹了一口气,如同一只大手,转眼便将那漫天风雪都抹去了,干干净净。深灰色的天幕之下,雪峰的峰尖已露出灰色的岩石来,只是大片白雪还是将这座尖尖的山峰覆盖住了大部分。这座山峰本来尖峭,如一柄匕首,直插云宵。此时除去白雪,那青灰色的岩石更有如刀刃般突兀、锋利。

    一道金光自雪山半山腰上电闪而出,韩一鸣心紧紧揪了起来,小乖!却见那道金光之中带有些许金红,与小乖那淡淡金色,相差甚远。那道金光对着青龙而来,青龙微微闪开,眼看着它划过天空,划到天际去了。韩一鸣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小乖,青龙若是见了小乖,绝不会放过它的。可一想到小乖绝不是金龙的对手,韩一鸣的心又紧紧捏了起来。

    忽然雪峰之上多了一道白雾,不知自何处而来,隐隐约约,半透明的白雾,围着雪峰缓缓旋转,如一道四处流动的风雪,又似一道白光,自雪峰顶盘旋而下,青龙忽然向后退开。不再包围雪峰,而是将头对着那道白雾,一双金光闪闪的眸子,在那道白雾之上照了照。

    那道白雾停了下来,聚成一团,片刻之后,一只金光灿然的蹄子从白雾之中伸出,踏在雪地上。那只蹄子落在雪地上,白雪便变得无影无踪,绿草与各色鲜花自蹄下生发出来,带着新绿与缤纷的色泽,在雪山之上,极为显眼。这绝不是小乖的蹄足,韩一鸣深知小乖为鱼龙,只会有龙爪或是鱼鳍,不是有蹄足。

    摒住了呼吸,凝神细看,那团白雾一点点缩小,也向上缩出。露出金色蹄脚之上的雪白的鳞片来,那鳞片白如霜雪,带耀眼银光,并非只有一只这样的蹄足伸出来。那团白雾之下,四只这样的蹄足之上,都是银白耀眼的鳞片,如打磨过一般铮亮的蹄足,还有下方那欣欣向荣的花草,正努力向上生长,开花。

    韩一鸣紧紧盯着那团白雾。那团白雾还继续向上拢去,露出银白色鳞片覆盖着的身躯来,象马,却又不似是马,十分怪异。从未听说过马身上有鳞片,可是那金色的四蹄与银白的鳞片交相辉映,极是耀目。然而令韩一鸣摒住呼吸的,还有它身上道道往来流蹿的火光,如一道火网,披在它身上。仿佛所有的光泽都自它身上流泻而出,千条银丝攒成的长尾,轻轻摆动。

    那团白雾始终在它颈上缠绕,越来越浓,越来越白。忽然向一个地方扑去,却是被什么吸走了一般,一个雪白的龙首浮现出来。但却又全然不似龙首,只有那双金光闪闪的圆眸与青龙一般无二。这双圆眸之下,长长的龙吻之上,鼻头前方,垂下一个突出的肉瘤来,最后一缕白雾尚在这个肉瘤之下缭绕,转眼也被吸入了肉瘤之下的鼻孔之中。一溜长长的银白色鬃毛自头顶之上,直长到颈后。青龙是极威严,让人不敢目视,便是目视也觉威压沉重。而这不知名的兽,却是美丽到了极点,也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韩一鸣讶异到了极点,万不料灵山之上,还有这样的灵物。这也该是灵物罢,他也说不清它像什么,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有银丝一般的长尾随风飘浮,脚下的绿草、鲜花已长到它的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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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灵兽是什么,请书友们猜一猜。在公布答案之前,只要是猜测正确的答案,兵兵不论是什么时候,都给予加精。就算这周没有了加精的名额,下周也会为正确答案加上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二一三、互不相扰

    青龙动也不动,两眼直视,盯着眼前那银白色的灵物。那灵物也一动不动,一对金色眸子,对着青龙。韩一鸣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麒麟么?难道它能克制青龙?”

    片刻之后,青龙转身向这边飞来,来得极快,还未及眨眼,已到他头顶,它来得快不说,还挟着一股强风,与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响。回头一望,身边的大师伯早已没了踪影。抬头向上看去,天空之中大师伯当风而立,青龙已越过他的身边,转眼无影无踪。大师伯只是弯腰行礼,青龙却没有丝毫回应。

    韩一鸣愣了一阵,只见大师伯一动不动,站在空中,目送青龙离去,这才转回身来,对着那雪峰之下的灵物,也弯腰抱拳行礼。那灵兽似是微微点了点头,韩一鸣远远望着它头上那美丽的银鬃轻微飘动,紧接着自鼻中喷出白雾来,白雾一喷出来就迅速扩散,瞬眼已将它的身躯都裹在了其中,紧接着只见一团白雾向着雪峰顶飞去,瞬息之后,也是再无踪迹。只有一片片白云,慢慢自四方聚来,凝聚在了雪峰顶上,又将雪峰围了起来。韩一鸣瞬了瞬眼睛,眼前仿佛一花,那雪峰再也不见踪影,连那道山梁都在片刻之间,退到了极远之处。让他再也不能清晰凝望。

    低下头来,又是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地上诸人不知何时走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一个灵山弟子在下方地面上,也没有一位师尊还站在原地。只有轻风掠过草地,将湖心吹起的层层涟猗。韩一鸣莫名所以,忽然耳边有人道:“一鸣。”回头一看,秦无方不知自何方出现,站在自己身边。韩一鸣口不能言,只是看着大师伯。

    秦无方道:“一鸣,你切记,你之所见,万不能说与别人知道。便是你的师父师兄,也不可提及。我知你是个极有灵性的弟子,我便是向你施术,也只是让你暂时忘记却,不知何时,你沉渣泛起,便会记起来。有的不会变成没的,没的倒常常可以无中生有。”韩一鸣点了点头,秦无方抬起头来,遥遥对着雪峰那边望了一眼,道:“你回去罢!”

    韩一鸣点了点头,想要离开,身上却不由自主,低头一看,手脚都好好的,可不知为何就是动弹不得。秦无方道:“嗯,是我忘了!”伸手在他背上一推,韩一鸣只觉眼前一黑,天施地转,自己似乎猛然之间就掉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洞,正极快地向下坠去,耳边全是呼呼风声,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连自己的身子,都看不到。

    猛然间,不知是落在了何处,大叫一声,眼前一亮。只见司马凌逸与顾清泉的脸正对着自己看个不休,他心跳得“怦怦”乱响,浑身是汗,对着眼前两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环顾四周,已是静心院自己住的屋内。司马凌逸道:“好了!小师弟,你醒来就好了!”

    韩一鸣莫名其妙,道:“什么我醒来?”顾清泉道:“你想是从未见过青龙尊者,受不住它的威严,晕了过去。东方之主,果然名不虚传,我也是初次见它,耳中全是轰鸣声,身上好似背了座山一般,沉重无比。我跪在那里,颤抖不止,连眼泪鼻涕都抖出来了,自己都不能抬手擦去。我只怕我一抬手,就会倒在地上。果然灵物不同寻常,这回算是见识过了!我看见你晕倒在我身边,只是腾不出手来扶你,也不能出声叫唤,就这么强撑着,若不是尊者忽然离去,只怕我也要晕倒了。”韩一鸣含糊了一句,不再说话。

    司马凌逸道:“青龙尊者乃是东方之主,自然不同一般,咱们修为浅薄,不能与之相比,因而你昏晕过去,也不算在意料之外。小师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没人会笑你。你好生歇息,咱们又要下山了,你还是歇息好了,准备下山罢!”说罢,又对顾清泉道:“师弟,你好生照拂小师弟。等晚上吃过了晚饭,好好睡上一觉,便会好的。”顾清泉自是满口答应,司马凌逸起身离去。

    韩一鸣却是揪心不已,不知小乖可回到幻镜湖了,师兄既然执意要他休息,他也不好逆他之意跑出去,只是在床上胡思乱想。顾清泉将司马凌逸送出屋外,又转身进来,韩一鸣还坐在床上,细想适才的离奇所见,顾清泉道:“小师弟,你可好些了?可要吃点东西?你不会是饿晕了罢?”韩一鸣向窗外一望,果见日头早已偏向西去,顿时觉得饿了,坐起身来,见窗边桌上扣了几只碗碟。

    他一时饿了,狼吞虎咽,吃了大半,才想起来问顾清泉:“师兄用过饭没?”顾清泉笑道:“我吃过了,和大师兄换替着吃的。这是给你留的,你不用管我了。你要多吃些才好,虽说你下山一趟回来,强壮了些许,但青龙尊者到底是东方之主,咱们还是修为浅薄,不能承受它的威严!”韩一鸣愣了一愣,吞下口中饭菜,看着顾清泉道:“威严?”

    顾清泉道:“但凡是神兽,与自来便众不同。身上都有神威,也是凡人不可直视的。这就是为何世间少见神物的缘故,一是没有这个机缘。二是凡人看见了,强如没看见,便是有机缘了,也只能得见一斑。三是这神威所至,凡人不能承受,便是得见了,也少有保得清醒、性命回来诉说的!”韩一鸣忍不住道:“那,岂不是要死许多人?”顾清泉道:“这倒也不尽然,神兽岂会是时常在凡人眼前出现的?各有各的天地,彼此互不干扰才好!我可不愿意它们总是出现在我眼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不是我不想抬头,实在是抬不起来。师弟,你也不想总是晕过去罢?”韩一鸣愣了一愣,“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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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小韩就要下山了,下山的详细情况,请关注明天的内容。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支持。声明一下,麒麟不是正确答案,凡是答案是麒麟的,就不给加精了。但兵兵也感谢大家的猜想呀!感谢!

二一四、尽力

    顾清泉道:“你已知道了么?你不惊讶么?”韩一鸣含糊应了一声,顾清泉道:“屠龙,实在是可怕。一来咱们不是对手,二来,好端端地,屠的什么龙呀!”他这样一感叹,韩一鸣不觉也叹了口气。顾清泉又道:“咱们连青龙的神威都不能抵挡,如何屠龙?”韩一鸣默然无语,顾清泉道:“师弟,其实我心中也知,师父是不太愿意让咱们去的。毕竟我上山,也是过了百年了,师父的想法,我多少还是明白的。”

    韩一鸣虽早知他也是有年纪了,可是乍然听到,还是有些惊诧,顾清泉叹了口气道:“我师父向来就不爱凑这热闹。他老人家总说,灵山之上,已有这许多奇异之物了,不必再去打那些身外之物的主意,因而灵山派是不做这些事的。咱们下山,为的是兼济世人,谁去做那些事!”韩一鸣点了点头,他在灵山已有时候了,初上来之时,也是觉得处处都不可思议,物物都与众不同。天长日久,早已不会再对那些奇异之物惊讶了,想一想,确实如此。也点了点头道:“大师伯说的对!”

    顾清泉道:“小师弟,我听大师兄说,你下山之后,进境极快。这个时候,你也定是要去的,我也去,这倒罢了。可是沈若复师弟去干什么?他才上山几年?屠龙是何等可怕之事,他去做什么?我真是想不明白!”韩一鸣叹了口气:“或许去一趟,大有好处也说不定!”顾清泉也点了点头道:“也对,小师弟果然说得对。不亏是下山一趟,果然是有了很大的进益!”

    韩一鸣哪里还会接口,他所知比顾清泉更多。大师伯言语之中,他已听出,若非万不得已,大师伯绝不会让灵山这许多弟子都去屠龙!大师伯绝不会为了小乖,就将这许多弟子都置于不顾,或许,青龙便是这样胁迫大师伯的。不然何至于连最小的师兄都要跟着去呢?可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心中知道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想到这些,心中怎样都轻松不下来。他上面的几位师兄都不曾下过山,上山的日子也短,却只是与顾清泉等人相比而言,但算算看,也是好些年不曾下山了,得知可以下山,都欣喜异常。韩一鸣看在眼中,却是不胜难过。

    转眼已到下山之日,众人收拾了东西,齐聚翠薇堂前。这一回人多,灵山诸多弟子同去,将翠薇堂前站得满满的。翠薇堂门闭着,韩一鸣已听到其中有话声。从前听到师尊们说话,只盼多听得分明些,可是此时,却是不敢去听。刻意站了开去,忽然见人群中有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是丁五。

    他这回回来,居然没有时候与丁五师兄说上几句话,当初与其说是因灵山的与众不同做了灵山弟子,莫如说是因丁五而做了灵山弟子。看见丁五,总觉格外亲切。走到丁五身边,道:“丁师兄也下山吗?”丁五回过头来,道:“是小师弟呀!我不下山,我是来送你们的!”说着对他看了一看:“师弟,你好生去,好生回来!我天天为你们浇竹,就是盼你们都能够平安回来!”韩一鸣眼中一热,点了点头。

    此时他身边,围得全是师兄、师姐,他们都在小声交头接耳,韩一鸣却盼望他们大声些,好将翠薇堂内传出的话声盖住。他此时颇为害怕听到师尊们说话,倘若他知道的少些,只怕也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般,准备兴致勃勃地下山而去。只是他现下已知了这许多,这兴致便提不起来。可转念一想,已然如此,多想何益,尽力便是了。可真要去杀一对恩爱夫妻还换取灵山的安宁吗?萧逸与洛月,虽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却因小乖而让他觉得近在咫尺。他都没有去看一看小乖,不知小乖可还好生在幻镜湖中?忍不住向丁五道:“师兄,我去了。小乖就麻烦师兄多照料了!”丁五回过头来道:“师弟,我会天天去看它的。”

    其实丁五对小乖照料颇多,这一点韩一鸣也是深知,但这时就是有些忍不住要嘱咐。丁五是个极厚道的人,丝毫不因他的嘱咐懊恼,对他道:“你一路上也要小心!”韩一鸣搜肠括肚,想要再找些话出来说,却是寻不出来。便在这时,翠薇堂的大门打开来,秦无方与他的诸位师尊走了出来,只没有黄静玄的身影。

    灵山弟子都静了下来,卢月清对秦无方施了一礼,走上前道:“好了,下山的弟子都随我来罢!”韩一鸣只当他有什么要叮咛嘱咐,哪知他只是如此干脆地来了一句,紧接着便腾身而起,飞入碧蓝的天空。紧接着陈蔚芋召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来,韩一鸣看了一眼,已知是青霜宝剑,青霜宝剑与碧水宝剑绝不相似,碧水宝剑色若秋水,微有凉意。青霜宝剑却是刃如寒霜,白得让人发冷。一召出来,众人身边便有一阵寒风吹过。

    陈蔚宇与赵浩洋各自御剑而去,白樱也闪身出来,灵山之上,师长弟子都是素衣,并无区别,因而白樱的衣着看上去,只与女弟子一般。她腰间悬了一柄紫色宝剑,隐隐透明,正是紫霓宝剑。韩一鸣曾听二师伯说过紫霓宝剑锋锐异常,弥蕤便是被此剑断为两截,可见锋利之极。这柄剑用来屠龙,确实物尽其用,韩一鸣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担心什么,心中纷乱之极,只是对着那柄宝剑发愣。便在这瞬息之间,白樱已飘然而去。

    她并没有召出宝剑来,就这么飘然而去,宛如被一阵风吹入空中,轻盈随意地在空中飘浮,也是转瞬即逝。灵山弟子都对着秦无方施礼,然后各自召出宝剑来,腾空而去。韩一鸣拖到最后,心中似还有什么牵挂似的,却是想不起来,正在细想,沈若复已过来道:“师弟,咱们也走罢!我从来不曾下过山,我虽来得早几年,却没下过山,就请师弟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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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去,又是一个新的故事了。感谢书友们的支持,非常感谢,这几天很冷了,大家要注意身体,健康过年吧!

二一五、齐聚

    韩一鸣不好推辞,也不知心中还想向大师伯说些什么,只是对大师伯又行了一礼,召出鸣渊宝剑来,飞入空中。他到底心中有事,不曾一飞无影,飞入空中,围绕翠薇堂顶,盘旋了一圈。只见秦无方一如从前,站在堂前,白须白发,连同身上的白衣,都在风中轻轻舞动,忽然不忍再看。心中无比难受,转而看向丁五。

    丁五站在不下山的几位师兄师姐当中,肥胖的身躯甚为显眼,他抬头向上看,一只手遮在额前,将那刺眼的阳光都拦住了。他对着韩一鸣,忽然伸手指了指后山,韩一鸣心知他是让自己放心,他会好生照料小乖,他心中本不是为此,便此时也点了点头,悄悄再向大师伯看了一眼,忽然只听秦无方在他心中道:“去罢!一鸣,多小心些!”之后是一声隐隐的叹息。

    韩一鸣一咬牙,抬起头来,只见前方有几道白色的痕迹,若有若无,知道是几位师尊留下的,便直特循迹而去。沈若复跟在他身边,也随着他向前而去。韩一鸣不知这位师兄的修为如何,单看他御剑术,倒也用得近乎于出神入化。不过他既然比自己先上山,修行上,应该是比自己强的。便是御剑术,也比自己多学了这几年,多用了这几年。

    飞了片刻,已穿出云层,回身一看,身后天色碧蓝,有几朵白云在天际缓缓飘动,哪里有灵山的影子,便连大些的云团都没有。不知这片刻之间灵山飘向了何方,那近乎于净土的地方,此时到了哪里。

    忽然前方几点白光闪了闪,沈若复慢了下来,转回头来大声问他:“师弟,咱们该下去么?”他大声说话,但飘到韩一鸣耳中,却比平时声音还要小。韩一鸣点了点头,也大声回过去道:“那是师尊们的方位,咱们跟过去罢!”与沈若复一起,向着那白光闪现处飞去。

    二人飞近前去,早见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各色衣衫闪动,一片旷野之上,竟不知站了多少人。灵山派诸人站在一边,韩一鸣与沈若复落在地上,站在诸位师尊与师兄们身后。放眼望去,只见青色、黑色、褐色、赭色各色衣裳分成各派,好在修道之人,都是衣裳素净,并无鲜艳颜色,因而看上去并不十分杂乱。韩一鸣万不料会有这许多人,抬头向天空中一望,只见还有人络绎不绝地飞来。不知青龙这一回,是否将世间所有修道之士都约过了,因而大家都齐集在此。

    忽然旁边有人道:“小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韩一鸣回头一看,一张圆面孔在土黄袍服这上对着自己,两撇细胡子八字摊开,这面孔笑咪咪的,极是眼熟,正是他曾见过的江鱼子。韩一鸣对此人也是记得十分牢固,这人施术于无形之中,当初他是第一个向韩一鸣动手之人,怎会忘记?只是这些时候他经历颇多,一时间想不起从前那些经历。但此时见了他,立时便想了起来,警觉起来,后退一步。

    江鱼子笑道:“小朋友,怎么?你还记仇么?”韩一鸣年轻,言语之上哪会是他的对手,正在心内想着怎样与他应答,一个人走到身边来,笑道:“江道兄也来了,一鸣,还不向道长见礼。”韩一鸣偏头一看,卢月清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卢月清笑道:“道兄雅量,小徒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韩一鸣咬了咬牙,向江鱼子施了一礼,刚想走开,卢月清又道:“一鸣,你也该向这位师兄行礼。”说着,向江鱼子身边的一人指了一指。

    韩一鸣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不过中年,身形适中,身也穿着土黄色袍服,背上背着一柄长剑。那人面目却是十分沉静,见他看过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先道:“师弟。”韩一鸣虽不知这是何人,但师父如此吩咐,必有缘故,便向那人施了一礼。那人十分谦和,也还了一礼。卢月清道:“一鸣,这乃是世间第一位诛魔弟子,明晰!”韩一鸣一愣,再向明晰看去,他记得大师伯曾专门与他说过诛魔弟子,说连上他,这世间共有四位诛魔弟子,他都记不得名字了。若不是师父提起名字来,他都难以想起名字。但他记得这第一位诛魔弟子,已有二百多岁了。

    心中暗暗感叹,虽说二百多岁在修道的漫漫长路中,算不得有多么漫长,可于韩一鸣来说,却还是惊叹。明晰看上去并不显苍老,却也不年轻了,面上还有些风霜之色,别有一种沉稳的态度。他不善言辞,卢月清可是擅长与人交道,对明晰笑道:“明晰,我这弟子才入门没有几日,你做师兄的可要多多指点于他。好歹你也算是他的师兄了。”明晰连忙道:“前辈,弟子修为平平,哪里敢指点别人!不过前辈有命,弟子当尽力而为。”他言辞举动甚是老实,江鱼子截然相反,韩一鸣看在眼中,只觉亲切。他也是一般的老实木讷,只不知是如何对了江鱼子那老奸巨滑的眼色,连行走都带在身边。

    此时人多,江鱼子与卢月清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明晰离开。眼见他们走入那边身着土黄色袍服的人群中去了,韩一鸣才问道:“师父,那都是江鱼子门下么?”卢月清看了他一眼,却道:“一鸣,凡事皆可入道,与人相处也是道。虽说你心里有些不快,但你终要记得,不论如何,江鱼子道长已是几百岁高龄,不说他为人如何,也不说他曾经如何,你也不该如此不尊重他。他活了这样大的年纪,你就要尊敬。至少这些年月值得尊敬!你心中不敬,面上必也不敬,他为人如何是他的事,与你无关。而你要如何,却是你的事!”

    韩一鸣心知师父说的对,便道:“师父说的,弟子都记下了。那边都是江鱼子前辈的门下弟子么?”卢月清点了点头:“嗯,那就是梵山派的弟子。”话音刚落,便有人过来招呼。卢月清修道多年,他交游广阔,因而识得的人极多,韩一鸣见师父与人招呼,便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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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一鸣在这里会见到许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会有什么想法?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天气越发冷了,书友们要记得加衣服,健康最重要!

二一六、第一要术

    才走了几步,沈若复已在一边招呼他,韩一鸣走了近去,沈若复道:“大师兄识得好多人呀,也难怪,大师兄嘛,修行都修行了这么多年。师弟,你也识得不少人呢,原来下山一趟是有这样的好处的。终于我也下山了。”韩一鸣一愣,沈若复道:“你看,那边有好几起人在指点你呢!”韩一鸣顺着他的指点一看,最先看见的便是身着灰色道袍的陈如风。他对陈如风也是印象深刻,虽说陈如风当初也要认韩一鸣入他门派之内,但他却是唯一没有做过手脚的。陈如风正与人说话,忽然转过头来,看见韩一鸣远远望着自己,便对他点了点头。

    韩一鸣对他殊无好感,却也并无恶感,也报以微微一笑,毕竟这事已过去多时了。再一转眼,却见一个满面都是麻坑的道人,对着自己拈须微笑,正是天花道人。只是此时人多,天花道人看了他一眼,便将头转开了。韩一鸣此时一看,这里本是一片开阔之地,这时聚集了几百人,竟将这里塞得满满的。不禁有些担忧,青龙竟能召集了这许多人,若说一人两人不能敌过白龙,但这许多人中,道行在五百以上的,就韩一鸣所知,也不下十人了,这些人倘若都动起手来,只怕白龙不是对手。

    此刻他倒分不清该担忧何事了,之前想着这许多人都是到白龙面前去送死的,心中不忍。但见了这浩大声势,只怕这番白龙是难以逃脱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沈若复奇道:“师弟,你叹什么气?这样多的修道之人齐集,只怕是几百年也难遇难逢的盛会,我可没想到一下山便遇上这样的时机,很是意外呢!”韩一鸣知他是有年头没有下过灵山了,因而高兴,并非是真有什么坏心。但也不能将其中关键说与他听,只得不语。

    忽然前方一道白光闪过,虽是白天,却也甚是抢眼。韩一鸣一愣,场中立时寂静下来。只见众人都停住了纷纷扰扰的寒喧,已有人御剑向那边飞去,快如闪电。本来站得满当当的的平地转眼就空出一大片来,地上众人都争先恐后向那边飞去,道道光芒划破长空,或快或慢。片刻之间,已走得只剩灵山一派。看来御剑术,确是修道之人的第一要术!

    卢月清两手负在背后,气定神闲,赵浩洋与陈蔚宇在一边说话,两人虽不是低声,但传入众人耳中的话声时断时续,竟听不真切。白樱端坐在一边,与几名女弟子说话,对面前一切,似是不知,也不过问。她素来如此,对面前的事情,若不是事关人命,都浑不在意。

    韩一鸣看了看众人赶去的方向,想来白龙是在那方出现了,因而引得众人都赶了过去。可师父却一动不动,连师叔们也一动不动,似不曾看见一般,让他有些意外。此时他倒有些担心白龙,这许多人一起飞到它面前,一同施法,不知它会如何应付?可能应付?正自胡思乱想,卢月清扬声道:“走罢!咱们也去看看!”说着,已腾空飞去。

    他一动身,这里赵浩洋、陈蔚宇都跟着飞入空中,白樱却还不动,韩一鸣见师兄们已飞入空中,沈若复又在一边催促,也召出鸣渊宝剑来,跟了上去。他人在空中,心也悬在了空中,颇有些害怕看见白龙尸横前方,不知为何,他听了秦无方说起萧逸与洛月,心中甚是亲近。后来听说白龙也是如此,就十分担忧,不论它们出色与否,怎能因此而死?而不论出色与否,都不该死。

    眼看着前方几位师尊已落下地去,下面黑压压地全是人群,韩一鸣不禁有些揪心。忐忑不安、心神不宁地挨近去,也在灵山派之后落下地来。落下来之后,先是四周张望,不见异常,这才向旁边的顾清泉问道;“师兄,白龙死了吗?”

    顾清泉摇了摇头,笑道:“白龙?哪有白龙?”韩一鸣一愣,顾清泉道:“咱们动身慢,不曾见到龙,也属意料中事。不过动身快的,也是连龙毛都没有见到一根,龙鳞都不曾见到一片,哪里就真能屠龙了?师弟,我说句不中听的,他们都是异想天开。龙若是这样容易就被屠,早就杀得干干净净了,连青龙都难剩下。见利趋前,人所共之。神物利器,皆是缘法凑合,意外之时得来,谁会不想要?只是越心热想要得到,越是得不到。”他极有口才,从前与杜青峰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这时或雅或俗,一气说下来,韩一鸣听得爽快,不禁点了点头,顾清泉如此一说,可见想法与他相似,不由得又亲近了几分。再者听说白龙并未在此丧生,紧提的心口又放松下来。

    只见各派人等都议论纷纷,有的失望,有的倒也不太在意,想来也是意料中事,只是所听之言,俱是谈论明日要如何对付白龙,种种手段,般般法术,说得天花乱坠。心中十分沉闷,转身走开。好在师父是后带着他们赶来,也知师父并不是真想屠龙,只是不得不来,心中又轻松些。看看师父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陈、赵二位师叔也是兴致不在其上,白樱师叔更甚,与师姐们谈论花草,离题十万八千里。不知别派之人看了如何,韩一鸣却觉得极好。只有如此,心中才不是那样担忧。

    这许多修道之士齐聚一堂,真是难逢难遇。一时之间,此地又是热闹非凡,谈笑声起。韩一鸣不由得有些心生厌恶,好在看几位师尊都各自在一边,并不与这些人一起高谈阔论,心中又忍不住叹气。他从不认为自己进了灵山是最好的选择,此时看下来,进了灵山,真是最好的选择。如若此时是在别派,也跟着来屠龙,看着自己的师门为了屠龙兴致勃勃,更加难受。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入了别的门派,或许便不会遇上小乖,不会听到萧逸与洛月的故事,只怕对屠龙也如他们一般欢呼雀跃,跃跃欲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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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故事

    要是师门中人人都以争先为主,事事都要强出人头,说不定自己也会争强好胜,也就不会象这时有这样多的想法了。眼看着众人都没有走开的意思,也知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便对沈若复道:“师兄,我去后面林子里寻点水。”沈若复一听,便道:“我也随你去!”

    韩一鸣不好推辞,便与他悄悄离开众人,走入树林之中。走了开去,才觉得胸前不是那样郁闷,他总觉这次屠龙会十分痛苦。不言而喻,屠龙并非轻而易举,便不说青龙,青龙座下的白龙,无声无息,便已将灵山不为人知的一面揭开来,可见它们洞悉过去未来的力量是何等强大。韩一鸣甚而不知,面对那条大逆不道的白龙,会是什么情形?

    他并不认为一定要成龙才是正道,就如他不认为在灵山才是最好。如若他的父母还在世,他对灵山是不屑一顾的,毕竟灵山是他情非得已的抉择,并非他的意愿。那条白龙,没有成龙,而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真有那样不好吗?反正在韩一鸣看来,没什么不好。萧逸与洛月不好吗?好,他心中甚而能勾画出它们的样子,他一向就是技艺平平的。但不知为何,听大师伯说起那段让人伤心难过的往事时,大师伯所说的一切,在他心中如画卷一般展开,历历在目。

    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韩一鸣猛然回过神来,却是沈若复拉他衣袖。沈若复双目看着前方,示意他也看去。韩一鸣一看,前方一个身着土黄色衣裳的人,身背宝剑,正蹲在溪水边打水。韩一鸣略有些紧张,江鱼子也是总先发制人,回头一看,他们已走入林中好远了,身后早已是密密的树林,正想叫沈若复一起离去,那人已站起身来。身形适中,面目和气。不是江鱼子,而是第一位诛魔弟子,明晰!

    明晰抬起头来,对韩一鸣笑道:“师弟也来打水么?来来,我帮你!”他的笑容十分温和,满面诚恳,韩一鸣不觉将提起的心放下来,道:“多谢师兄,还是我们自己来罢!”与沈若复一起,将水囊解下来,在水中清洗过了,这才接水。沈若复却是没下过山的,动作有些笨拙。韩一鸣正想待自己灌好水囊,便将他的水囊也接过来灌满,旁边已伸过一只粗壮的手臂来,拿过沈若复的水囊,开始清洗。明晰将沈若复的水囊洗了一回,将水灌满,递在他手中,提起几个水囊来,与韩一鸣招呼了一声,便向来路而去。不知为何,韩一鸣看见他,便有似看见丁五的感受,说不出来的亲切。想起他也是诛魔弟子,便叫道:“明晰师兄!”

    明晰回过身来:“师弟有何见教?”“见教”二字自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十分平和。他回过身来,韩一鸣道:“师兄,我……”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他心中实想问问明晰诛杀魔星之时,是何情境?那青衣少年之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既是魔星,便当魔力强大,怎会死在自己手上?他现今虽会了些许法术,可是之前,他手无缚鸡之力,说文弱,确是恰如其分。

    但他是亲眼看见那青衣少年的神通的,便是现下想来,那少年的法术也是高深得不可想象,似乎他没有口诀、咒语,随手一指,万事俱休。可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这事永远无法释怀,韩一鸣会时不时就想起他来。毕竟这个人死在了自己面前,死在了自己手上。他依旧无法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他从前虽不是走路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却是连鸡都没有杀过的,怎会杀了他?还有那柄短剑,明明就是铜剑,他还清楚记得那短剑剑刃上的寒光闪烁,可是不知何时,变成了紫桃木剑。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也知自己不能解答,这些疑问,自己还不能解开,因而不太去想。此时见了明晰,他也是诛魔弟子,不由动了想探问的念头。

    可话到了口边,却是问不出来。这许多沉渣,一一泛起,不禁有些鼻酸。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明晰站在原地,也不催促。韩一鸣却是开不了口,半晌,只得道:“多谢师兄!”明晰微微一笑:“师弟太客气了!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韩一鸣心内叹了口气,道:“师兄先请!”明晰微微一笑,提着水囊,沿来路而去。

    韩一鸣默默站在溪水边,心中起伏不定,前尘往事泛起,哪里是片刻之间便能消停下去的。许久之后,才略有些平静,叹了口气,转回头来。沈若复默默坐在一边,见他回头,才道:“师弟,咱们回去罢!”让他等了这许久,不觉抱歉,还未开口,沈若复已道:“师弟,从前往事,都如过眼云烟,只是并不飘散,你回看一下也好!”韩一鸣不觉点头,不知这位小师兄有什么前尘往事,因而有些感慨。修道之士,不可以目见妄测年纪,但这位最小的师兄,上山的时日应不会长久,与他的岁数也最为接近。凡人都会有故事,平淡无奇,也是故事。他从前认为,他这一生就是和父母一样平淡,在韩家庄生老病死,他甘于那样的平淡。曾经以为那样不会是故事,只有这时才明白,那样的人生,也是故事。一生,怎会没有故事?

    他在这许多修道之士面前,乃是最不入流的弟子,也未必会赶得及师长们的精彩。但并不因此而难过,他的一生也可以和这些人一样漫长了,长得没有边际,至少有几百岁,是普通人的几辈子,甚至是十辈子都不止。长生不老,不过如此。从前听在耳中,觉得再神奇不过的字眼,到了眼前,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当然会像他的师尊们一样长生不老,并且可以青春永驻,他能挑出最好的皮相来面对别人了,如同从前在家挑出一件好衣裳一般。别人不敢设想,不能达到的事情,都指日可待。但别人所有的凡俗事情,却是难遇难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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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韩对屠龙有了自己的看法,但别人呢?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感谢书友们对本书的支持,感谢!祝大家周末愉快!

二一八、私心

    这就是修道之士么?韩一鸣看着他们营营役役,险些脱口说出个“乌合之众”来。举目皆是各色法器,耳中全是“龙鳞”“龙筋”。龙还未屠,甚而连龙毛都不曾见着,就已在他们口中被瓜分干净了。所幸还只是想象,因而一条龙能有十来只眼睛,百来个脚爪,分得过来,无人争打。只不知到了最后,他们见龙只是四爪,两眼,会打成什么样子?

    忍不住发誓,除却宝剑,终身不用什么“法器”,形状怪异,还颇有些邪门外道的样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师父与师叔,总是游离于这些光怪陆离的道友之外。韩一鸣不知师父是如何看法,他自身对这些同道中人,却是厌恶之极。

    一连跟着这许多人,东奔西扑了几日,每次都是看见天际有一线白光,众人便招出宝剑来御剑而去。这时韩一鸣便十分厌恶,灵山一派也落在最后,每次赶到众人所在之地,都是万事俱休,除去那攒动的人头,便再无其他。韩一鸣自知他们也不曾见到那条白龙,一场空忙而已。却是正中下怀,并不说破。

    灵山一众人等,对屠龙远远不如其余各派热衷。韩一鸣更是冷淡,因而一见众人挨在一起,便悄悄闪开,有时沈若复会同他一起走开,毕竟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更为相投些。但多为他一人闪开,悄悄没入身后树林之中。所喜师父卢月清人情练达,言辞洗练,应对自如,不卑不亢。只让人认为他灵山派动作迟缓,弟子笨拙,并不是真心不想屠龙。

    这日,众人追着一缕白光飞到一片山野之中,便又失去了白光的踪迹。在那里直搜寻到下午,都不见异常。众人都极是沮丧,忍不住抱怨四起,灵山一众人等又是遥遥落后,自然不会有人前去插言。韩一鸣早就腻了这些无味言语,见日头向西,今日已要在此歇下,便独自一人走开,走入身后的树林之中去。

    林中树木都被夕阳照耀,树叶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远离了嘈吵的人群,心中一阵安宁。林外是人声鼎沸,走入林中片刻之后,却是寂静安宁,嗅到林中树木的清新气息,泥土的淡淡腥气,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远远看见一块大石,便走过去,在石上坐下歇息。

    忽然有人在身后道:“师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韩一鸣回头一看,那人面目安详,神气清朗,正是明晰。韩一鸣对江鱼子十分厌恶,但对明晰,却不反感。他与江鱼子虽是师徒,但他与江鱼子却是绝不相似。他面容之上,便是一片明朗,他的笑容,也如泉水一般干净。江鱼子站在人前,虽是团头团脑,颇为和蔼,却让人倍觉狡猾。而这明晰,却一望而知朴质难求,仿佛他生下来便是这样的明亮。

    韩一鸣禁不住想起二师伯曾说过的“心清如水,念如白莲”来,若说大师伯与二师伯都是修为到了那个份上,才有那超然气度。那么明晰就该算是天生便有这与众不同的清朗之气了,这种清朗之气似是与生俱来,却无可比拟。韩一鸣愣了愣神,明晰又道:“师弟,你怎么啦?”韩一鸣这才明白自己愣了一阵神,站起身来,道:“师兄请坐,我,我过来歇一歇。”

    明晰微微一笑:“我也是过来透气,我就在这里坐一坐罢。”他微微一笑,随即就在那边盘膝坐下。韩一鸣也微微一笑,又在石上坐下,却惊异地发现明晰竟是腾空而坐!他并未坐在地上,也未坐在石上木上,而是离地约有两寸,飘浮在空中!韩一鸣大为惊讶,向明晰面上看去,却见他面容安详,神情自如,并无显摆之色。心知他便是如此的,绝不是在自己面前故意显示。

    忽然听明晰道:“师弟,那时我师父赶去诛魔之时,还对我说,要想收师弟入我们梵山派来,让咱们有同门之谊呢!”韩一鸣一愣,他对江鱼子并无好感,但对明晰,却是说不出来的亲切,虽不知梵山派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但就江鱼子门下都有明晰这样的弟子,便让他有些惊异了。明晰虽说穿了土黄道袍,但他的神情全然没有江鱼子的混浊,他就是干净明朗,韩一鸣私心里认为,他更像是灵山弟子。

    这样一想,不禁有些汗颜。先前听到明晰说“同门之谊”四个字时,他心中一阵鄙夷。可是转念却把明晰自梵山派划归入灵山,不也是私心作祟么?这样一想,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只听明晰又道:“其实,师弟,我却不认为门派是那样重要。你虽不曾在我派中,可你一样是师弟。别派的师兄弟,也是师兄弟。”他语气淡然,这两句话却更令韩一鸣刮目相看。

    他自遇上修道之士,便知人人都将门派看得极重,一谈及门派,立时便是壁垒分明。因而会有抢徒之事。便是他的师父卢月清,只怕也有这个心思。虽说现下看来灵山实在是这许多门派之中最为适合他的栖身之地,但当日众人抢夺弟子的情景,却还是历历在目。若是人人都似明晰这样的想法,或许这天下会太平许多。可是天下能有几个明晰?

    想起了他最初遇上的修道之士,首当其冲想起的就是白樱师叔,其次想起的,便是那青衣少年,那众人口中的魔星。这两个人,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对明晰看了一眼,他甚是想知晓,明晰诛魔之时,与自己诛魔之时有何差异?毕竟那青衣少年,死得那样离奇,他死后,自己的一生就全然变了样子,变得面目全非,不可思议。

    可他却忘记了,在没有遇上那魔星之前,他的一生,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生之中,变化是免不了的,不可逆转的变化来得这样快。变化之后的路子,却是千条万条,只是他走的,是与他从前截然不相干的一条,是那样的离奇,不知再向下走,还会遇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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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反复

    只是韩一鸣却开不了口,魔星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得,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可是到了口边,却是说不出来。不得不佩服他的法术,他都离世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能说出那天的一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静了一静,问明晰道:“师兄,你诛魔的时候,是怎样的?”自己的过往开不了口,便开口询问别人的经历。虽说他也深知与明晰并不厮熟,冒然便开口过及他的过往,十分无礼。但他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心中疑问盘旋已久,好容易有人与他相似,自然想询问一番。

    明晰顿了一顿,望着不知何方出了片刻神,缓缓地道:“师弟,我不记得了!”韩一鸣不禁默然,他对自己的诛魔时刻,记忆犹新,可却是说不出来。明晰却是不记得,真是让人意外的不记得。诛魔时刻于诛魔弟子来说,与众不同。也是从此不同以往的间隔,怎能不记得?心中失望,微微叹了口气。明晰道:“师弟,说来也怪,我全然不记得那时是怎样的,只是后来听说我意外杀了一人,这个人是魔星!”他微微叹息,顿了一顿,又道:“除此之外,我再也不记得什么。之前的点点滴滴,以及在尘世时的桩桩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后的时光流逝,也是再明白不过。只是那个时刻,我却不记得了!连他是样子,在我心中,都是模模糊糊!”

    韩一鸣不禁哑然,想来他也是颇为难过,漫漫一生之中,总有些时刻是空白。但这样常人都不易忘记的时刻空无一物,确实让人十分遗憾。不过遗憾似乎总是难免,明晰是不记得那非常时刻,而他却是牢牢记在心中,成为一个永不可知的秘密。说不出来,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也是遗憾!

    但见明晰明朗的面容似有淡淡的失落,忍不住道:“师兄,记不起来,也有记不起来的好处。”明晰微微一笑,道:“师弟说得很对。”转而对他道:“你可还记得你的诛魔时刻?”韩一鸣一愣,点了点头,明晰也点了点头,道:“记得有记得的好!”

    两人都不说话,片刻之后,明晰抬头看了看天空:“师弟,时刻不早了!”韩一鸣颇不想出去,明晰也不相强,道:“那,我先行一步了!”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衫,轻轻拂去衣衫上的尘土,不知为何,韩一鸣总觉他身上有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晕,连他身上的土黄色道袍,都比别人身上的明亮些。明晰向着来处望了一望,与韩一鸣招点了点头,便向林外走去。

    韩一鸣眼望着他离去,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太阳沉落之处望了一眼。天边已满是似血夕阳,轻风拂过树稍,一阵阵凉意浸漫上来。忽然眼前一黑,转瞬又变为光明,只是光明之后,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异样了。韩一鸣只知不对,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心中一紧,站起身来,也顺着明晰先前走过的路走去。

    走了一阵,便见前方已是树林边缘,想着要与林外的乌合之众汇同,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头,压下心中厌恶,侧身自树林之中走出。一走出来,便吃了一惊。他只道越过这几棵树木,便到了林前空地,师父师叔与师兄都在空地边缘歇息。哪知越过这几棵树木,却见前面依旧是密密树木,凄凄芳草。他先前厌恶林外众人,拔腿便向内走,竟不知自己不知不觉间,走了这样远。也不在意,依旧又向前走去。走了一阵,前方已见树木稀少,阳光透入,便向前走去,此时太阳已向西斜,阳光射入树木间隙,树木边缘犹如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

    韩一鸣侧身自林中而出,却又是大吃一惊,只见眼前还是层层林木,并非树林边缘,不但没有师门众人的身影,连那群乌合之众,都一个不见!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他明明记得树林之外便有百来人,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总是十分热闹。回身看了看身后,也还是郁郁森森的林木,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回留了个心眼,左右望了一望,这才举步向前。他虽本事不济,但之前寻访魔星,随着师伯师叔奔走,这辨识方向的本事却是不差。忽然心中一动,拔出鸣渊宝剑来,伸手自身边树上摘了一片树叶下来,在剑刃上一贴,再揭了起来,随手扔在地上,这才向前走去。

    他心中有了疑虑,便走得慢了些。两眼不停向身边细看,走了一阵,又见前方透入阳光来,已邻近树林边缘,这回分外留意,定了定神,才自树林之中走出。一走出来,便默默无语。面前还是层层树木,他又站在了树林当中!韩一鸣惊疑不已,在原地站了一阵,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拔出鸣渊宝剑,伸手在贴过树叶的地方轻轻一点,鸣渊宝剑剑锋颤动,“刷”的一声,脱手而出,向上飞起,带着一道金光,直向前方而去。韩一鸣连忙跟上,眼睁睁看着鸣渊宝剑悬在自己前面一丈左右的空中,剑尖对着一片树叶,细看那片树叶之上,有着淡淡的紫金光华,这确是他先前扔下的那片树叶!

    韩一鸣背心出汗,已知他一直都在这树林里行走,却一直都走不出这树林,并且总是重复自己先前走过的路。不知是谁作弄他,让他总在这里兜圈子。韩一鸣先是惊急,片刻之后便稳定心神,凝神四望。黄静玄总是教他在意外之时,凝神静气,时刻长了,他已有了这习惯,惊疑之后,便是凝神细看。

    这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只见周围的影致全然没有异样!他凝神细看已有了火候,连诘利摩诃那样高深的法力,都为他所看穿。此时这树林如此怪异,他却不能看出异常来,不知对方到底为何物?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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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韩同志会遇上什么,请书友们关注下一章内容。明天要上班了,大家要注意休息哦!

二二零、两情

    在原地站了一阵,除去风过树稍,树叶摇动的“哗哗”声与林中流水的潺潺声,并无别的声响。韩一鸣四周看了一回,又向前走去,这番走得极是小心,全神贯注。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在冷眼看着自己,飞快转回身来,身后空空如也!但心头已是跳得“怦怦”有声,四周又望了一回,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又向前走去,心内思索怎样才能走出这个奇异之地!

    走了不几步,又觉身边似有人在偷窥。正想向旁边看去,心中一动,强自压制住心动,将本已向那方看过去的眼光转了回来。不知对方为何,只知对方极是厉害,贸然去看,必定看不到什么。他已看过一次了,一无所获,那便不要贸然去看。并非是害怕所致,而是要凝聚心神,将对方一眼看穿。虽说这一想法令他有些惴惴,但想起当时诘利摩诃也是厉害非常,不也被自己看见了,心中又有些安定。

    他一路之上,都镇定心神,平静呼吸,直到心中无所想,无所望,这才向身边望去。这一望,望了个空,身边什么除却先前便见过树木,便再无所有。这一下,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多疑。却还是举目四望,哪里有人影,别说人影,什么影子都没有!

    着实意外起来,按说他的灵力,真是浅薄到家了,怎地会有人来与他开这个玩笑。迷津,要耗费极多的灵力,方能建成,这个迷津,与虫蜃迷津全不相似。那是毫无方位,一片混沌,韩一鸣私下里还曾认为是天地初开时遗留的混沌。这却是明明看见尽头了,却是走不出去,一走到尽头,自己便又走回了起始。

    忽然想到,莫非是对方将外面的众人都已……又摇了摇头,外面的那许多人,虽说与无乌之众无异,但其中多有修道五百年以上的得道高人,何人能将他们毫无声息就一网打尽?青龙?韩一鸣忍不住摇了摇头,青龙正要用众人之力,万不会与众人为敌。可却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何?

    他是一介灵力低下的弟子,别人便是前来与他为敌,只怕也没有意思。他这点灵力,不如不要,鸣渊宝剑倒是有些引人注目,但别人便是想要,也得想一想可否驱策。若是不能驱策,再似平波道人一般引怒灵剑,失却几百年灵力,才真是得不偿失。

    他站在林中,思前想后,细细想了一回,却不明所以。索性不想了,只是背了鸣渊宝剑,向前走去。想当初,二师伯带着他们一众人等,连虫蜃迷津都走出来了,这个迷津,也能走出去。他想法倒也简单,全然不去想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所带的干粮能支撑多少时刻,只想着当初既然走得出去,那么此时自己向前走去,也能走得出。转眼又走到了树林边缘,韩一鸣深吸了口气,向外走去。他已料定,走出之后,便是又一层迷津,心中有了防备,便不会那么意外了。

    一走出树林,果然眼前又是先前已见过几回的景象,虽说并不意外,却还是有些微受挫。忽然身后似乎有人,韩一鸣飞快回过身来,却见身后还是空空如也,再转回身来,却见一个女子站在离自己三尺开外之处,一双明眸,带着清冷光辉,照在自己身上!

    那女子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两道如烟黛眉轻轻上扬,神气沉静,静静的立在前方。韩一鸣怔了一怔,怎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身上,并没有让自己惊惧之气。诘利摩诃的女相,虽是艳极无双,令人目眩神迷,却总是令他脊心直冒冷汗。这女子的目光所到之处,好似清泉流淌,不知不觉让人定下心来。

    韩一鸣收住脚步,不敢走近前去。那女子忽然慢慢转过身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万不料她这般便没了踪影,极是意外,正不知所措,身后有人道:“你很意外么?”韩一鸣回过头来,一个剑眉朗目的男子立在他身后,白衣胜雪,俊逸出尘。

    他神情温和,只是眼眸中有着森然冷意,似乎已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站了许久,这时才开言。韩一鸣怔怔看着那男子,不知该做何应对,忽然背上一轻,那男子随手一招,已将他背上的鸣渊宝剑招在手中。韩一鸣脑海中灵光一闪,忍不住道:“原来是你!”

    那男子淡淡地道:“想起来了?”这男子正是他初下灵山,为免木芝被平波道人所噬,化为树身时所遇之人。他卓然出众、不落凡尘,韩一鸣记忆深刻。只是当下他正在迷津之中,全心全意想着的都是走出这个迷津,因而看了他半晌,才记了起来。

    这一记起来,便连那女子也记了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快走!快些走开,越远越好!”喊出声来,自己也是一愣。那男子颇有些意外,看了他片刻,剑眉一扬:“哦,你已知道我们是谁了么?”韩一鸣愣了一愣,道:“你不是白龙么?”那男子星眸一闪,道:“你是怎会知道的?”韩一鸣也是一愣,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知道的,细细一想,却也并不意外,这男子身上有与前去灵山的那条白龙同样的气息,也有与那青衣少年依稀相似的灵气,他又唤醒了自己的鸣渊宝剑,他不是白龙,谁是白龙?只是这些想法似乎是瞬间之间便已滑过脑海,不须细想。

    白龙只是微微一笑:“我还不是龙,越不过七情之扰,便永不是龙!不过我已心满意足,不愿再去做那孤独冷傲之物。你们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生得一知己,死无憾矣吗?我胸无大志,也不喜欢所谓的遨游四海,位列仙邦,还是得一知己,两情相悦罢!”他先前眼中目光冷清,此时却温和起来,有了脉脉温情。韩一鸣不觉心中一暖,暗想道:“越不过七情之扰,他也是龙!”忽然想起林外还有许多人蓄势待发,不由得担忧起来,道:“你们快走!快些走!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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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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