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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二七、传位

    场中弟子辈的,都不出声,只是静静站立。各派尊长都各自道:“好说好说!”江鱼子面露微笑,道:“明晰,你来。”明晰不知自何处出来,走上前来。他面上神色恒定不变,便是当了这许多人,这许多对眼睛,始终如一。

    江鱼子道:“明晰,自此刻起,我便将梵山掌门之位传与你了。你便是我梵山派掌门,好,你向着祖师的遗物行礼罢!”他手一挥,一个香案出现在空场之中。香案之上供着一套半新的土黄色袍服,厚厚一套包着书奁旧书、一个黑沉沉的盒子和一个小小香炉。香炉旁有着一束黑沉沉的细香。

    明晰上前两步,先向对着江鱼子跪下去,叩起头来。他每个头都叩得十分认真,韩一鸣听到沈师兄小声数着:“一、二、三……五……九、十、十一。”明晰第十一个头叩下去后,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伸手取过香炉边的一束细香,手指一掂,在香头上一引,点着了细香,对着那旧衣、旧书、盒子拜了几下,将细香插在香炉之中。转身过来,走开几步,再转回身去,对着香案拜了下去。

    他一拜下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陈狂风,风声啸响,吹得众人衣裳拂动。这风是旋转着吹,众人都觉似有无数只手在空气之中搅动,只有明晰与江鱼子所在,却是微尘不动,连一片衣角,一丝头发都没有拂动。

    明晰拜了三拜,那阵旋风忽然不知所踪。一个尘溪山弟子走上前来,手中托了一个托盘,上面堆着几迭子细纸。韩一鸣远远看着,又不是纸钱,上面也什么都没写。着实想不明白,只是看着。明晰拿了一迭子细纸起来,放在掌上,转眼便烧着了,且是熊熊燃烧!

    明晰将那盘子细纸都一一点燃,堆在身前,再叩下头去。地上腾起一层白雾,色泽由浅转深,将人人的膝部之下,都浸在了浓雾之中,而明晰身周,依旧没有浓雾。这时连江鱼子身边都浸上了浓雾,明晰便在那浓雾之中连叩了六个头。

    他六个头一叩完,只见空中如同多了无数只手一般,将满地的细纸灰抢得四处皆是,连明晰的衣角都被抢得飞扬不止。而众人身边却是平静无风。眼看着那许多无形无影的手将明晰的头发衣裳乱拂了一阵之后,明晰站起身来。天空之中忽然有响亮的“啪嗒”声,好似有一只大鸟拍打着翅膀飞走了。明晰转过身来,瞬间众人身边的浓雾都向他身边涌去,转眼都退到他身后去了,他的身前,站着各派的师长弟子,他的身后,浓雾如云,轻轻蒸腾。

    江鱼子走上前去,将黑盒、旧书都放在了旧衣之上,捧起旧衣来,放在了明晰手中,道:“明晰!自此刻起,你便是梵山派的掌门了!梵山派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你自行处置。我是一概不来过问了,千斤重担,可都放在你肩上了!”韩一鸣细听明晰要说什么,却见明晰默默无语,只是捧着那旧衣,站在场中。

    他面上依旧是神色如旧,始终是沉稳不变,看不出情绪起伏。韩一鸣只听沈若复小声在身后赞道:“明晰师兄果然是大器天成,器宇非凡,不知这掌门换了别人,会不会喜形于色?喜从天降,会不会呆若木鸡?反正我是不能如此沉稳到若无其事的!”他这几句话,的确说得是,韩一鸣虽知明晰沉稳,却也是此刻才知他是沉稳到了这一步的,沉稳得让自己吃惊不已。他连身上穿的一袭袍子都不是新制的,看上去却更为亲切。

    江鱼子又道:“多谢各位道友今日拨冗前来,在下感激不尽!”说着对着众人施了一礼。人都起身还礼,韩一鸣便见陈如风带了弟子走上前去祝贺明晰。到了这一步,便喻示着这掌门接任典礼已宣告完毕,韩一鸣见大师伯不动身,便也随师兄师姐们站在一边。沈若复颇有些失望,拉了拉韩一鸣衣袖,小声道:“小师弟,这就算完啦?”

    韩一鸣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能确定:“嗯,好似是完结了。”沈若复意犹未尽地道:“这样便算完啦?还当真是洒脱得……”后面不再说下去,韩一鸣也不追问,只是看着众人一拨拨走上去,向明晰道贺,也向江鱼子告别,然后各自离去。

    过得一阵,秦无方站起身来,向前走去,韩一鸣也跟在师兄们身后,看着大师伯与明晰道贺之后,将一卷书送与明晰做为贺礼,转身去与江鱼子说话了,师兄师姐们也都祝贺过明晰,才走上前去。他伸手入怀,摸到那棒槌灵虫的灵力,正要往外拿,忽然见明晰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一时不及反应,已掏了出来,就见明晰将手中捧着的东西往身边一位同门手中一放,对着自己走了过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道:“师弟,多谢你来看我,多谢!”手一捏,并不接他手中的东西,反而他手中将要拿出来的棒槌灵力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

    韩一鸣虽不算聪明,却也知明晰是不会收这份贺礼了。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否是因自己乃是一介弟子,送贺礼并不合适,因而明晰按住了。明晰素来光明正大,连气韵都十分堂皇,那如此做为,必有缘故了。韩一鸣一时心领神会,随手一塞,将棒槌灵力塞在了衣袖之中,再不拿出来。

    后面已有别派师长过来,明晰道:“师弟,多谢多谢!”转身去与别派师长搭话,韩一鸣走到一边,随着众位师兄师姐给江鱼子行了礼,便走了出来。他们才走出院来,后面已有人赶上:“秦师伯请留步!”韩一鸣听那声音沉着,已知是刘晨星,转回身来,果然是他!

    星野赶上前来,先对着秦无方施了一礼,直起身来道:“秦师伯,敝派掌门欲请韩师弟去舍下盘桓几日,特遣弟子前来相请!弟子已多时不见司马师兄,也同请司马师兄去敝处小住几日,敢问师伯可否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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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慧请小韩去干什么呢?晚间还会更新一回。

三二八、尘溪山

    韩一鸣向大师伯望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与师伯说起此事,当此情形之下,也无暇说起。他心中颇不想去,对于元慧,他始终牢牢记着四师叔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不愿亲近。但这去与不去不是他说了算的,乃是要大师伯说了才算的。

    秦无方微笑道:“晨星,还承你亲自来请。凌逸,你和你小师弟便去几日罢,不要拂了元慧掌门的好意!”司马凌逸道:“是。”秦无方向韩一鸣看了一眼,道:“晨星,那就要劳动你了,替我多谢你家掌门的盛情相邀,讨扰了!”星野笑道:“师伯说哪里话,敝派掌门年轻识浅,不敢劳请师伯,还望师伯见谅。”秦无方一笑:“凌逸、一鸣,你们就在此等候元慧掌门罢!我们先回灵山去。”

    韩一鸣与司马凌逸目送秦无方与众位同门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抬起头来,才见刘晨星也毕恭毕敬站在一边相送,他们回过头来,他也收回目光来,道:“司马师兄、韩师弟,要劳烦二位在此地稍待片刻,等我派与明晰掌门道贺、道别之后,咱们好一同回去!”司马凌逸道:“师兄请便。”韩一鸣一直跟在司马凌逸身后,看着星野离去,这才小声道:“大师兄,元慧掌门请咱们去,有何用意?”司马凌逸摇了摇头:“师弟,我如何猜得到呢?不过我想他请你去,乃是他的好意。而请我前去,想是怕我师父不放心你独个人去,因而叫上我,好让师父放心罢了。其实师父早已说过,你也有些经历了,凡事会有自己的想法,他老人家都不会干涉你,便是元慧掌门单独前来请你,师父也会让你去的。”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是一定要请大师兄陪我同去的!四、四师叔曾与我说过。”说到陈蔚芋,韩一鸣一阵难过,停了一停,忍了一忍,道:“四师叔说元慧掌门聪明非常,并且善变。而我,却不是那么聪明,心性也不是那么果敢。有大师兄陪着同去,便是有什么意外,还可以与大师兄相商,不至于措手不及。”司马凌逸叹了口气,向韩一鸣看了一眼:“师弟,你太多虑了,元慧掌门这回请你前去,绝不会有任何意外。他不过是想请你去到他派中,便可以好好谈一谈在外不能谈及的事情。不必多有顾忌!”韩一鸣:“哦!”了一声:“多谢大师兄指点。”

    司马凌逸道:“小师弟,你只管放心,若有什么意外,我这做大师兄的,怎会看着不管?师父让我陪你同去,也就是明知你会担心的缘故。依我看,元慧掌门虽说多变,但这回请你,定有他的缘故!不会多生枝节的!”

    二人说话间,已见元慧带了门人自院内出来,径直向这边过来,便收住了口。元慧走在众人之前,他的灰袍比起他门下众人更加精致些,韩一鸣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意气风发。元慧走了近来,先笑道:“司马师兄,韩师弟,让你们久等了。”司马凌逸笑道:“承蒙元慧掌门相邀,到贵派去做客,实是荣幸之至!”元慧笑道:“师兄太客气了,还望师兄不嫌敝派简陋才好!”两人寒喧了几句,元慧对着韩一鸣笑道:“韩师弟,多日不见,越发沉稳了。”

    韩一鸣给他夸得不好意思,只道:“打扰元慧掌门了!”元慧看了他一眼,,只是微笑着召呼门人道:“咱们走罢。”他派中诸人都召出各自的宝剑来,只余元慧和星野,转眼飞上天空,当先而去。司马凌逸和韩一鸣也召出剑来,跟着飞入空中。元慧和星野跟在后面而来。

    这一路之上,飞行迅速,韩一鸣一语不发,和司马凌逸一道向前飞去。元慧与星野便在他们身边,一路无话,飞了不知多久,见本来飞在前方的元慧门人在天际划出的道道痕迹都指向一个方位,便紧跟过去。

    韩一鸣穿出云层,只见下方起伏山脉的中心,一片雪白,本以为是雪光反射,但却不觉寒冷,再飞得低了,才见那一片雪白,并非真是白雪,乃是白色山石。他从未见过此种景色,浓浓万绿之中,雪白天地,另有一番情趣。向司马凌逸看了一眼,司马凌逸对他微微一笑,元慧已在一边道:“司马师兄、韩师弟,这里便是我尘溪山所在了。”

    落下地来,韩一鸣才发觉站在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头之上。这所谓的尘溪山,放眼所望,竟没有一棵树,与周围的深深绿意全然不同,满目皆是大大小小白色的石头。这些石头虽是白色却并非一色雪白,深浅不一,唯一相同的,乃是看上去不论大石小石,都十分光洁漂亮,有的石上,还有道道漂亮的印痕,虽然都是白色,但因了深浅不同,相映成趣。韩一鸣见惯了青山绿水,乍然间看到这样的景色,十分纳罕。

    正自四处张望,已听元慧笑道:“尘溪山在贵派的宝山前面,那真是无法相提并论了,师兄师弟在灵山看惯的诸般美景,这里全然没有,还请二位不要笑话。”司马凌逸笑道:“元慧掌门说的哪里话来,灵山固然好,可尘溪山的白山黑水,确实也是出尘之极,不必自谦!”

    韩一鸣已望见前方有房屋连成一片,看上去都是就地取材,用这里的白石所建,因而在空中之时,看不到这里有房舍。有司马凌逸在一边应对,他索性便只跟在后面,看了片刻,只觉这里的白石十分特异,大小不拘,形状各异,有的形状大器凝重,有的则是小巧精美,走不了几步路,一带深绿色的河水蜿蜒流淌。

    进了那小院,只见院内也是一色的白石塑成的石桌石椅,看上去浑然天成。两边已有数名弟子罗列,成夹道欢迎之势。韩一鸣只任由大师兄去寒喧,自己只跟在众人身后,穿过院内分立两边的弟子,进入一间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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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祭奠

    韩一鸣一进这屋,便觉耳目一新,屋内竟全是黑色桌椅,并且一眼看上去,都黑沉沉的,在白石地、白石墙的映衬之下,黑白分明!屋内十分简洁,除去桌椅,竟无一件闲玩陈设。元慧请韩一鸣与司马凌逸坐下,自己也在一边坐了下来。韩一鸣手触那桌子,寒凉坚硬,全是黑石所成,忍不住轻轻在桌面上一扫,掌心一阵凉意,黑石光滑莹亮,质地似极了玉石。

    司马凌逸在一边与元慧寒喧。韩一鸣只在一边无语,过不多时,星野来到屋中,请了二人前去歇息,二人的下处,也是两间相邻的石屋,屋内桌椅简单明了,也是黑石所成。韩一鸣不禁对司马凌逸叹道:“也不知尘溪山的前辈,是怎样寻到这样一个地方,又怎样寻到这些黑石,建成一派的?”司马凌逸笑道:“师弟,你不要看这里似是简陋,便细细一看,却是大运匠心的!你细看看这里,白石成山,黑水环绕,难道不似龙睛一点么?这才叫画龙点睛。山势起伏犹如盘龙,这里却天然有这一大片白石,乃是极好的风水呢!”

    他细细一说,韩一鸣虽不懂风水,却也恍然大悟,的确有些像。再想想屋内那些石桌、石椅、石床、石盏,虽是看上去简陋,却全然不粗糙,果真是独运匠心的。不由得也点了点头。

    当晚,吃过晚饭,二人回到司马凌逸屋中歇息说话,不过一会儿,星野已带了一名弟子前来敲门,和他们寒喧了几句,说元慧请韩一鸣前去相谈。韩一鸣早料到元慧会来相请,并不意外,与大师兄招呼了一句,便随了门前那名弟子而去。

    那名弟子引了韩一鸣,从院内出来,直向院后而去。韩一鸣随着他走了一阵,绕过院后,翻过山梁,才见暗沉天色之下,元慧站在一块大石旁边!那名弟子并不走近去,转过身来道:“韩师弟,敝派掌门在那厢等候,请师弟移步过去罢!”韩一鸣谢了他,他转身便走,韩一鸣便向着元慧而来!

    元慧微微一笑:“师弟,你来了。来,来,来。”将他引过那块大石背面,韩一鸣一眼便看到他脚边地上放了一件东西,黑漆漆的。但此时光线暗淡,一时看不分明。虽说此地山石皆为白色,但没有日光,山石便成了泛着冷光的青灰色。

    元慧道:“请师弟到这里来,实在是因今日有些特别,要先让师弟祭奠几个人!”韩一鸣有些莫名其妙,怎地他会让自己前来祭奠别人?元慧手一招,手中多了一件东西,手指一掂,掂出一星火光,在那东西上一引,便点燃了,一阵幽香直扑鼻孔,原来是一束细香。

    韩一鸣颇有些意外,看着元慧手持那束细香,轻轻拜了三拜,蹲下身去,将细香往那物件里一插,韩一鸣这才明白,那小小的物件,乃是一个黑石香炉。元慧又拿出一束香来,递到韩一鸣手中,韩一鸣颇有些不解,他祭奠倒也罢了,不知他为何要自己也祭奠?将那束细香拿在手中,两眼看着他。

    元慧叹道:“师弟,今天是第四十九天了,虽说他已没了形影,也不会知道咱们祭拜了他,但你还是可以祭奠他的。何况卢师叔、陈师叔,也要好好祭拜一番才是!”韩一鸣一愣,心中一动,细算日子,眼中湿润起来。元慧接着道:“我与他虽不相熟,但师弟与他是极相熟的。何况你们也算知交了,我不知师弟心意,便不曾备得什么,只备得心香一束,师弟将就将就罢。”

    韩一鸣鼻中微微一酸,心中却是十分轻快,瞬了瞬眼道:“多谢师兄!”不再推却,拿着那束细香,默了片刻,元慧替他点上了细香,韩一鸣也将那束细香插在了那个石香炉中。直起身来,元慧道:“师弟,那时我有许多话,不便与师弟细谈,想请师弟前来详谈,今日总算是请来了。不过也好,此地乃是我派历代掌门福佑之地,来到此间,咱们谈话,便永不会外传。师弟便不用担心别人听见了!”

    停了一停,问道:“师弟,你可曾再有金蛟的下落?”韩一鸣叹了口气:“元慧师兄,我也很想知道金蛟的下落!说来也怪,她宛如不存在了一般,声息全无不说,连气息都没了!”元慧默了片刻,道:“师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与师弟相遇之前,并不能看到什么,也不能预知什么,唯一与常人不同之处,便是我是一个诛魔弟子。每几十年,会有一次或许算得上诛魔时刻的噩梦!虽说师长们都夸我聪明机灵,但我该算是诛魔弟子之中最为寻常的一个。不过与师弟在溪边看剑的当天夜间,我便做了一个梦。说来奇异,这个梦我在梦中之时,好似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但醒来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我只记得那个梦奇特之极,其中内容却全然不记得了。”

    元慧要说他的诛魔时刻了么?韩一鸣“啊”了一声,元慧曾与他说过,他的诛魔时刻会在梦中出现,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果然不记得了么?”元慧微微点了点头:“那日我看过你的鸣渊宝剑,当晚便做了这个醒来便不记得的梦。次日清晨醒来,我便看见了你胸前的一点灵光!后来,我也看到了几位师叔为遮掩那道灵光所施的作为,我很是惊异,细细看了好几回,看出乃是一片龙麟。后来于无意之间说出,徒给师弟惹了许多麻烦!”韩一鸣也颇是意外,看着元慧,元慧道:“之后的事情,师弟便都知道了。而我也是后悔得很,也不知为何,我说出来之时,觉得那不是我的本意!此事咱们就不提了,但师弟,自那之后起,我敢誓说,师弟一双慧眼能看到的事物,我都能看到了!”

    元慧能看到自己看到的事物,韩一鸣并不奇异,他早已知了。只是这时才知他如何看到的。元慧叹了口气:“师弟,但凡你看得到白龙夫妇,我也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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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零、忧心

    “只不过我尽量抑制自己不去看它们!我知道自己道行浅薄,无能相助,与其到了最后撕破面皮翻脸成仇,不若一开始就不相识相交!”元慧淡淡说来,韩一鸣心中一凛,自己那时的所为,元慧定是知晓得再清楚不过了,他果真没有丝毫泄露,还真是得多谢他了。却也泄气,自己果然如元慧所说“道行浅薄”,真的看着白龙死了,比之翻脸成仇,更加难过。元慧道:“那时我也不知怎样对师弟说起,师弟也有些担心,少与我说话。而我却极想与师弟好好谈说谈说,解开心中的疑惑。偏生那时师弟心中只怕也有若干矛盾之处,不好与我多说,我只能暗地里纳闷。许多事情,不是我想看到的,若是可能,我更愿意自己什么都不曾看到。可我都看到了。我也担心随意说出来后,会背上偷窥灵山派的名声,便索性不说了。”

    他言辞恳切,韩一鸣感慨不已,叹了口气:“多谢师兄相助遮掩!”元慧微微一笑:“都已过去了,说与师弟听,乃是要师弟不要吃惊!我也看得到金蛟的的灵光,但白龙……之后,我便再没有看到金蛟的灵光了。我也十分担心,因此几次三番想请师弟来,问问师弟可还能看见?此是我总是去请师弟来我这里的第一个缘由!”

    韩一鸣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也看不到了!白龙……前一刻,我便已看不到了。虽说我也很担心她的下落,可我,再没见过金蛟!”元慧没有说白龙“死”去,韩一鸣也说不出这个字来。两人都有些刻意回避,似乎不说这个“死”字,他就还活着一般。

    元慧道:“她也不知可还活着?”韩一鸣道:“唉,只盼望她还活着!”元慧默了片刻,道:“唉,这只能是盼望罢了!”韩一鸣一愣:“师兄,你这是何意?难道,难道连她,也不能逃脱么?”元慧叹了口气:“师弟,金蛟可是有她和白龙的后代的!青龙不会放过她的。那日之后,我再没有看见过她了!我也不止一次想,难道她没能逃脱么?”

    韩一鸣默然,元慧道:“我虽帮不了她,但我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在青龙手上。”听着元慧侃侃而谈,韩一鸣不禁有些恍忽。这是他见过最为质朴的元慧了!可他确实也不知金蛟到了何方?禁不住伸手摸了摸怀中藏着的白龙的龙麟和一枚断甲!

    两人都不言语,过得一阵,韩一鸣叹了口气:“师兄,青龙不会真的杀了金蛟罢?”元慧道:“唉,这可难说!金蛟是蛟,也是龙种之一,何况她还有后代,青龙怎会放过?”韩一鸣不禁想起洛月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元慧问道:“师弟,你确实不曾看到什么异常么?”韩一鸣摇了摇头。

    元慧道:“白龙没有束手待毙,金蛟就更不会了。何况她还有后代在身!青龙若是遭遇金蛟,定然也是一场大战。它们打成何等形状,或许世间人不会得知,却是瞒不过咱们的眼睛的!可是我全然不曾看到什么动静?可是若是金蛟还活在世间,青龙便不会善罢甘休,定会除之而后快,天地漫漫,它还会发动咱们前去寻找。可它就这样宴旗息鼓了,我也再没看到过金蛟的灵光,忍不住又有些担心起来,只怕金蛟……”停了一停才道:“青龙可不见得会容忍得了白龙与金蛟的后代存在于这个世间!”他的话,句句说中韩一鸣心事,韩一鸣也是默默无语。

    可这事却不是二人担忧便会有结果的,二人相对叹息了一阵,元慧抬头看了看月色,道:“师弟,天色不早了,咱们都回去歇息罢!有什么明天再说,反正这回你在我这里盘桓几日,咱们尽可以慢慢倾谈。我还有极重要的话要与师弟说的,只是不急于这一时罢了。”

    韩一鸣回到屋中,刘晨星已离去了,司马凌逸屋门已关,屋内已没了灯火,想是已安歇了。只有他屋内一灯如豆,韩一鸣吹熄灯火,在床上躺下,却是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谈到金蛟,心中便担忧无限,不知她可还活在这世间?白龙死后,她的灵光自己再也看不到了。连他们的孩子的灵光,都再没有显现过,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师父曾经说过,他们后代的灵光,不是金蛟和白龙能够遮掩的。如同孩子不懂事,会四处显摆一般。可是如今连这灵光都看不到了,更加令人难受。原来青龙要是接着让众人再找,至少还能知道金蛟还活着,心中还会有一线希望,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丧气。青龙终于不再让众人找寻了,却更加令人心事重重!

    他思来想去,总是睡不着,忍不住又坐起身来,点上油灯,自怀内摸出白龙的那枚尖甲和从前贴在心口的那枚麟片来。灯光之下,龙鳞和尖甲都色泽莹润,但韩一鸣看得分明,灵光已失,看了徒自伤心难过。这两样东西都不必时刻带在身边,可是不论放在哪里,韩一鸣都觉不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它们都揣入怀中,和衣躺下!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直至窗棂之上泛起淡淡白光,才朦胧睡了过去。仿佛只是一瞬间,再睁开眼来,天已大亮。门外有低低的说话声,连忙起身来,拉开门来,已听见司马凌逸在院中与刘晨星说话,赶紧起身来。推门出来,看见二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才在别派作客,就起得这样迟。

    好在二人只是对他笑了笑,依说话去了,韩一鸣这才松了口气。白天刘晨星便陪在他们旁边,指点此地的景色景物,说些从前的掌故往事与他们听。韩一鸣听了听,星野也是颇有知识,说起往事来也是娓娓动听。又兼司马凌逸也是个包罗万有之人,在一旁偶尔接上一句两句,两人一谈一说,他在一边越发听得津津有味。如今再离奇的传说,都不会令他惊讶了,经历如许,也足够离奇了。整日由星野相陪,元慧则到傍晚才露面。一派之长,定然是忙碌的,怎能要他时刻相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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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年岁

    到了晚间,照样又是四人一同晚饭,席间,元慧与司马凌逸、刘晨星谈笑风生,韩一鸣也极少插话,只是听罢了。晚饭用过之后,刘晨星便邀约着司马凌逸走开了。到了这一步,韩一鸣也知大师兄说的对,刘晨星邀请大师兄要么是出于元慧的授意,或许只是因怕师伯不放心,一同邀请了来的,的确是陪着自己前来。既来之,则安之,元慧此时也绝没有要与自己过不去的情形,韩一鸣颇为放心!

    元慧待门人送了茶来,便将他们都遣出屋去,关上了房门。他走到桌边,并不落座。韩一鸣正要说几句感谢之辞,元慧微微一笑,道:“师弟,你且等一等!”韩一鸣收住了口,元慧抬起手掌来,右手食指在左掌之中轻快划动,似是写了个什么字,片刻之后伸手对着门一挥,门扉之上“啪”地响了一声,门框亮了一亮。元慧又对着两边窗户挥了挥手,窗户也各自轻轻响了一声,元慧这才坐下来,笑道:“好啦!师弟,你不用说客气话了。我是有话要对你说,也防备别人听了去,让你不便,才封住门窗的。这下再没人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话,你先说。你说罢了,我再说。”

    他如此一说,韩一鸣便说不出来,本来也没什么要说。停了片刻,道:“师兄,你有什么话,请说!”元慧两眼看着他,停了片刻,才道:“师弟,你觉得明晰师兄怎样?”韩一鸣心中奇异,元慧怎会在这时谈起明晰?难道他要说的与明晰有关么?不禁看了元慧一眼。可是明晰有什么可说呢?他无论怎样看,都是那个样子,一成不变。

    他想了片刻,才道:“明晰师兄很好呀!师兄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元慧道:“师弟,我提起他,自有我的道理!我并不是说三道四之人,若不是有缘故,我绝不会说到别人身上。我是问你,明晰师兄当了梵山派掌门,你觉得怎样?”韩一鸣道:“嗯,很好!我四师叔曾说过,明晰师兄磊落之极,我虽没什么见识,可他真有一派掌门的风范,江道长很有眼光。”

    元慧“嗯”了一声,并不言语,韩一鸣说完这话便收住了口,也不再说别的。过得一阵,元慧道:“没了?”韩一鸣十分讶异:“还有什么?”元慧叹道:“师弟,我之所以成为尘溪山掌门,乃是因先师在半途离世而去,恐怕派中无人掌管,临去时将掌门传到了我的手中。可是江道长并没有……你明白我的意思,怎会在这个时候将掌门传给了明晰?”

    韩一鸣曾对此也颇为奇异过,当时大师伯曾对他言道江鱼子从此可以潜心修行,又想起本派的师祖也是为了下山云游,将灵山掌门传给了大师伯,便道:“江道长或许是想潜心修行,故而将掌门辞去,也是好事!”元慧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嗯,师弟说的有理,不过,我却不是全然这样想的!”

    元慧神情冷静,韩一鸣从来未曾见过他这样。若是有四师叔陈蔚芋,韩一鸣会认为元慧的确是年轻才俊、绝才惊艳的男子。但是有了四师叔陈蔚芋,元慧在他眼中便全然没有了这样的光彩。他只能算是聪明机灵。他面目众多,有机灵的时刻,也有狡猾的时刻,还有志得意满的时刻,也有踌躇满志的时刻,可韩一鸣还是初次看见他如此冷静、清醒!

    停了片刻,见元慧并不说话,忍不住道:“师兄,你是何看法呢?”元慧又过了片刻,才道:“江道长辞去掌门之位,固然可以清修,可是你不认为掌门传给明晰师兄,有些巧合吗?”韩一鸣不禁意外,梵山派的弟子也不在少数,可他能记得住的,却是少之又少!便算是面目相识,也十之八九是呼不出名字来的。可是这众多的弟子之中,明晰算得上是最为出色的,江鱼子的掌门迟早是要传给明晰的,这一点连他这眼拙之人都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怎的元慧会说是巧合呢?

    元慧并不以他的吃惊意外,只是叹了口气:“师弟,我也知梵山派的掌门,迟早会是明晰,可是我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快!也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之下!”韩一鸣不禁奇道:“这样的情形?师兄说的,是什么情形?”暗自里去细想这些时日以来的情景!

    这些时日以来,并无什么特异之事发生,他虽是浑浑噩噩,也没听说有什么意外呀!若是有大事发生,他必然也会知道的!韩一鸣不禁有些想不通。元慧停了片刻,才道:“目前这样平静无波,江道长为何要传掌门之位给明晰呢?”韩一鸣奇道:“平静无波,便不能传掌门之位么?”元慧摇了摇头道:“倒不是这样说的!只不过,师弟,你修道时刻短浅,还不明白上一任掌门传位给下一派掌门,总是要挑时候的!”韩一鸣道:“总不至于还要翻过黄历,挑良辰吉日罢?”

    元慧笑道:“嗯,有何不可呢?掌门传位,也是大事了!一派之中,掌门易位,乃是灭顶之灾外的头等大事了!不是么?”他如此一说,韩一鸣倒无可辩驳了,只得笑了一笑。毕竟说出“灭顶之灾”四个字,真不是那样轻松的!并且果真如他所说,掌门传位,真是一派之中的大事了!元慧又道:“啊,虽说不一定要翻黄历,挑良辰吉日,但掌门传位,大多是旧一任掌门已知自己将要寂灭消散之前,再不就是旧掌门犯了大错,要引咎自责,独自去承担罪责之时。”

    韩一鸣道:“可若是江道长有堪不破的迷关,要细细参透,传位给明晰师兄,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呀?”元慧一笑:“师弟说得有理!不过师弟,迷关可是指参之甚久,而不能参透的关碍!你可知江道长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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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二、此梦彼梦

    韩一鸣心中想了一想,大着胆子问道:“江道长该有八百岁了罢?”实则是用大师伯的年岁来问的。却见元慧摇了摇头:“不止,江道长可比秦师伯年长多了!”韩一鸣大吃一惊,怔怔说不出话来。

    元慧道:“这可不会假,乃是先师说的。先师也比秦师伯年长,先师是一千零八十九岁,可我听先师说,江道长可比先师还要年长一百多岁!”韩一鸣心中不禁骇然,平素从来不问这些师长的年纪,也看不出来,只道大师伯已极是年长,可是到头看来,真是一人更比一人老呀!元慧道:“可是我细看江道长,还精气完足,绝没有要寂灭消散之意。江道长不似个想不开之人呀,按理说,这样长的岁月都经历了,又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呢?迷关之说,只怕并不是此事的关键。这些时候又是极为平静安宁的,这个时刻来传掌门位,我便觉得颇为蹊跷了!”

    韩一鸣不禁深觉四师叔从前对元慧的判语下得极准,的确是心机也足够出色!不过总觉他是否是太过牵强了,以至于连平定安宁,都令他如此顾虑重重!元慧又道:“师弟,你不觉还有一点十分让人意外么?”韩一鸣道:“哪一点?”

    元慧淡淡地道:“我与明晰,都是诛魔弟子!这一点,你不觉有什么不妥么?”韩一鸣呆了一呆,确实如此,明晰与元慧,都是诛魔弟子。元慧微微一笑:“小师弟,你觉得意外么?我还会说出令你更加意外的话来的!”韩一鸣笑了一笑,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元慧道:“你真这样紧张么?嗯,这可叫我怎么说才好!”

    韩一鸣勉强笑道:“师兄只管说,我听着!”元慧想了一想,道:“小师弟,不瞒你说,屠龙之后,咱们分别,我一回到尘溪山,便做了一个梦!”韩一鸣“啊”了一声:“师兄,你不是说你不记得那个梦了么?”元慧道:“我要说的这个梦,不是先前说的那个梦了,先前所说的那个梦,乃是在屠龙的路上做的。而我现下说的这个梦,是回到这里做的。这也是我屡次去请你前来的缘故!”

    他停了一停,韩一鸣只觉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只是静静看着元慧,手却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元慧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片刻之后,才道:“我梦到有人,将灵山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你!”韩一鸣惊得目瞪口呆!愣愣看着元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元慧也半晌不作声,只是看着他。屋内寂静无声,韩一鸣不知愣了多久,才醒过神来,道:“师兄不要拿我开玩笑!”元慧摇了摇头:“师弟,我并不想拿你玩笑!这个梦来临之后,我想过了许久。此乃大事,不能乱开玩笑,若不是我仔细想过,怎会说与你听?”韩一鸣也知他说得对,但心中却是怎样也不能接受。

    元慧道:“我每曾做从前诛魔时刻的梦,都与平时不同,总觉得自己在黑暗之中行走。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会意想不到间见到那突然发生的事情。师弟,虽说我已梦见了几回,只是还是连不起来,无法明白地说与你听。但每一回我都会觉着自己在黑暗中往前走,一直走,而那黑暗都没有尽头,我也不知什么时刻会走到尽头!”

    韩一鸣默不作声,元慧接着道:“我那天晚间,也梦到了在黑暗之中行走,漫无边际,不知何时能走出去。然后,我就看到了你!怪异的是,你没有穿素衣,面目也并不是你现下这样!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你!但我一看,却认定这个人就是你!”韩一鸣也屏住了呼吸,定定看着元慧。元慧道:“另一个人对你说:‘一鸣,从此,灵山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灵山……’师弟,我本已认定是你,他这样一叫,我更加确定那人是你。只是他后面说的话,我再也听不分明!我一着急,就醒过来了!”

    韩一鸣险的就道:“啊,就醒了!”好容易忍住没说!元慧道:“师弟,这梦,你信是不信?”韩一鸣摇头道:“不信!”元慧叹了口气:“我却信!”韩一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惶恐,隔了一阵,好容易找到个理由:“师兄,你不是说那人似乎不是我么?”元慧看了他一眼:“师弟,梦中所见不尽然会与你全然相同,我也看不清那个你与你身边人的面貌。不知为何我就觉那人是你,后来,我清楚听到那人唤了你的名字,更加肯定了。”韩一鸣头脑中一片混乱,躲开元慧的目光,犹自道:“梦中之事,无稽之谈,也能相信么?”

    元慧道:“梦中之事,果真就不足为信么?”韩一鸣说不出话来,白龙曾在梦中向他借过鸣渊宝剑,说他不相信,不尽不实!他实则是相信的,知道自己相信,因而更加害怕!屋中一片寂静,两人都不出声。韩一鸣心头挣扎不已,满心内想的都是:那不过是个梦而已,不要在意。但却深知,自己实在很在意,很心惊!

    忽然听元慧道:“师弟,我醒来后,仔细想过好些时候。我并无对秦师伯不敬之意,但我认为师弟做灵山掌门,也未尝不可!”韩一鸣大惊:“师兄,你,你怎能如此说?我,我从来也不曾想过会做灵山掌门!你,你可再别提此事!”元慧叹了口气:“我在梦中见到过零碎不堪的从前,虽说我并不能确定,但那该当便是我的从前罢。此次又在梦中梦见了你的将来,难道是说,我在梦中能知过去未来么?”

    韩一鸣跳了起来,元慧全然不曾听到自己说话么?急道:“师兄!”元慧看了一他一眼:“嗯,师弟,你且坐下来,我还有话要说。”韩一鸣咬了咬牙,在椅上坐下。元慧道:“师弟,咱们在此间所说的话,不会被人听了去的。再者,你我也都不会外传,你不必担心!”韩一鸣看了他一眼,怎会不担心?他做了这样的梦,只会令自己更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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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赌

    停了一停,元慧道:“师弟,不觉得很巧么,我与明晰都成了掌门,而我,又梦到你成为了灵山掌门……”韩一鸣抢着道:“师兄,没什么巧不巧的,做梦罢了!”元慧向他看了一眼,忽然道:“师弟,你怕什么?难道,你不想当灵山的掌门么?”韩一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想!”

    元慧微微一笑,转而道:“我不知别人是何看法,可是我看灵山的掌门,定会传在你的手中的。师弟,你别急。你听说我说!”韩一鸣哪里还能“别急”,早已急得满头是汗,毅然道:“师兄,灵山那么多师兄,人人皆比我出色,他们都比我更有执掌灵山门户之能。我,万万不会是灵山掌门的!”元慧道:“师弟,你不必对我赌咒发誓。你当然是绝无异心的,但将来的灵山掌门,必定是你!你若不信,咱们赌上一赌如何?”

    韩一鸣怔怔看着元慧,元慧笑道:“怎样?敢不敢赌?”韩一鸣心中纷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了这一步,并非慧逼他,而是他自己逼自己了。他深知自己说个“不赌”元慧也不会说什么。但无疑却是自己心虚了,以致于不敢打这个赌。但“赌”这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心中实在是害怕之极!

    元慧也不出声,两眼看着他,眼中灵气逼人!过了好一阵,韩一鸣才道:“师兄,我,我灵山派的大师兄修为精深,学识广泛,他才是灵山掌门的不二人选。至于我,师兄便不要开这个玩笑了,我当不起!”元慧一动不动,两眼看着他,韩一鸣不禁心虚起来,却仍旧道:“灵山掌门将来必定是传到他身上……”

    冷不妨元慧冒出一句话来:“师弟,你敢不敢赌?”韩一鸣不禁一愣,见元慧看着自己,知道他定要自己说出个结果来,叹了口气。一时之间,赌或不赌,有些迷茫。忍了一忍道:“师兄,我不能与你赌这个,灵山掌门,将来必定是传在我大师兄手中的!”元慧道:“啊,那咱们便赌一赌罢!师弟,你可以与我赌灵山掌门是不是司马大师兄?而我可以与你赌灵山掌门是否是你?同样是一赌,但两个结局,你看如何?”

    韩一鸣叹了口气:“这样也能赌么?”元慧笑道:“当然能赌!怎么,你不敢赌么?”韩一鸣被激不过,一时情急,跳了起来:“赌便赌,只不过师兄,我有两件事要说在前面!”元慧道:“你说!”韩一鸣道:“我只赌灵山掌门是不是司马大师兄?并且,我没有彩头输与师兄的!”

    元慧微微一笑:“好!我赌灵山的下一任掌门是你!师弟你呢?你赌司马大师兄是灵山掌门呢还是不是?”韩一鸣看着元慧,只听他又继续道:“师弟,说到赌嘛,多少要有点彩头的。嗯,我这边全派上下,除却这个地方我不能胡乱做主,派名不能更改之外,大到一个人,小到一粒灰尘,任由师弟挑选。只要是师弟挑中的,我绝无二话送与你便是。”

    韩一鸣不若他是如此郑重,全然不似先前的玩笑了,连忙道:“师兄,不必如此!”元慧道:“师弟也要出点彩物的。哦,不过师弟尽管放心,我不会挑你出不起的物件。这样罢,我若是赢了,师弟将身上随身携带的那枚龙鳞借我用上几日,如何?”

    这一下又是大出韩一鸣意料之外,韩一鸣只怕元慧要向他索要鸣渊宝剑,却不料元慧要的只是白龙的遗下的那枚龙鳞,一时之间竟愣住了,呆呆看着元慧。元慧道:“怎样?师弟,你赌是不赌?”韩一鸣有些迟疑:“师兄,这枚龙鳞,这枚龙鳞……”

    元慧道:“我知这枚龙鳞是从前白龙送与你的,你不愿送与别人。我也只是借用,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左右。用过之后,便会毫发无损地归还到师弟手中,师弟看如何?”韩一鸣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道:“师兄,这……”元慧道:“师弟,怎样,你赌也不赌?”韩一鸣一咬牙道:“师兄,如何算输赢呢?”元慧道:“你若是赌司马大师兄是下一灵山掌门,到时这掌门传到谁身上都不论,只要不曾传给司马大师兄,你便算输了。我赌的是你会是下一任灵山掌门,到时若你不是灵山新任掌门,便算我输了。简单之极,怎样呢?”

    下一任灵山掌门若不是大师兄,自己便输了。自己不是灵山掌门,元慧便输了。此时赌不赌倒是其次了。赌,不过是平息自己内心波动的办法罢了!何况元慧说得明白,只是借白龙那枚龙鳞一用。到时还要原物归还的!抬起眼来,见元慧满面的打量神色,一时间脱口而出:“我赌!”元慧一笑:“好。咱们击掌为凭!”说着伸出手掌来。

    “我赌”二字一出口,韩一鸣立时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伸出手掌与元慧击了一击。元慧一笑:“师弟,唉,你真是……”后面的话隐住不说。韩一鸣却心内暗自计较道:“灵山之上,再无比大师兄更加出色的弟子了。便是同道之中,如大师兄这样出色的弟子,也是寥寥无几,谁会不将掌门传给他而传给我这样无能无为的弟子呢?”这样一想,心中安定,呼出一口气来。

    却见元慧对着自己一笑,颇有哂笑之意:“师弟,你还真是泥古不化呀!当今的势态,相信便是司马大师兄自己也看得再明白不过,灵山掌门之位,绝不会传到他手中了。十之八九,是要传到你手中的。想来许多师长们都看明白了,只有你自己,还一点都不知道。我也并非是要与你赌这一局,赢你的利物,乃是想先提醒你罢了!”

    韩一鸣大吃一惊:“师兄,你,你不是与我玩笑罢?我,我哪里能与大师兄相比,不论……”元慧冷笑道:“你是想要对我说以司马师兄的修为、学识便铁定能当掌门么?”

三三四、人无完人

    韩一鸣愣愣收住了口,看着元慧。只听他道:“你的想法也不是全无道理!不过,你看我大师兄刘晨星如何?比起我来,刘师兄更加沉稳,修为也高,便是学识,也比我广博得多了。可是星野师兄并没有当上尘溪山的掌门,不是么,而我,却成为了尘溪山掌门!”韩一鸣无言以对,只是怔怔看着元慧。

    停了一停,元慧又道:“梵山派中,明晰师兄固然出类拔萃,但不见得他众多的师兄之中,便没有能出其右之人罢?相信明晰师兄与我一样,也有众多出色的师兄,你若不曾留意,只能说是你看到了明晰师兄最为出色的地方,而忽略了别的师兄的出色之处!这些出色的师兄,都没能当上掌门,我与他,却都当上了掌门。你可知是为何?”

    韩一鸣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为何是这样。本来他对元慧能当上尘溪山掌门,已是十分意外了,后来再听到明晰成为梵山派的掌门,更是意料之外。唯一能算为意料之中的,乃是他察觉江鱼子道长十分喜欢明晰,总是带在身边,因而不觉明晰接任梵山派掌门太出人意料!但明晰这样快就成为了掌门,也还是令他很是惊疑过的。

    元慧一笑:“晨星师兄跟着我师父修行,已有近六百年了。他修为深湛,学识也足够丰富。相信晨星师兄与司马师兄站在一起,论修为,论道行,论学识,论所知,都是难分轩轾了。二人都是出色之极了,但他们为何不能成为掌门,就因了他们这样的出色!”韩一鸣奇道:“出色?出色也不能成为掌门么?”元慧笑道:“当然!”

    “师弟,你且想一想,你认为司马大师兄哪一方面最为出色?”韩一鸣居然答不上来,司马凌逸果真是样样出色,韩一鸣竟然找不到他哪里不出色?可被元慧这样一问,居然发现样样都出色,竟也找不到哪里最出色。他愣了一愣,元慧已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二位师兄就是因为样样都太出色了,反而没有了最为出色之处!你试想一个人,没有了缺点,没有了不出色之处,也就不会有最为出色之处了。一派掌门,若是没有最为出色之处,如何能担当一派呢?”

    韩一鸣有些不忿,忍不住道:“难道要有缺点,才更加好么?”元慧笑道:“当然!有了不好,才会知道更好。没有不好了,哪里还有继续学下去的心力?无所不知,也就无所谓知了。何况二位师兄经历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还有什么不曾见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太察则无智’。他们已到至察太察之境,对于一派之中的一众弟子来说,并不是好事!因而掌门,是怎样都不会传到他们手中的!”

    真算得上是奇谈怪论了,韩一鸣听得目瞪口呆,却是一句都反驳不出去。似乎元慧所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但见元慧神色自若,侃侃而谈,不禁有些恍忽。想起师父从前与他说的一句话来:“也不知是什么竟使他智慧开启,智珠明亮了?”同时也想起四师叔说的话来:“聪明太过,难免就会奸狡。”那时自己只觉元慧十分聪明,而且他的想法是难猜难测。现下听他这样说,猛然明白,元慧最为出色之处,乃是他的聪明机灵,他聪明得近乎奸狡了,可这也是他的长处!情不自禁便想起师父与四师叔来,轻轻叹了口气,将眼光望向别处。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来与自己说这些呢?韩一鸣不禁有些疑惑。忽然又听元慧道:“师弟,我得了那一梦,又细细想了好些时候,总觉此事须得先告知师弟。若是师弟也成了掌门,四位诛魔弟子可就有三位成为掌门了,虽说现下谁都不知无名在何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智慧开启,但我断定,他也会大有作为!那么四名诛魔弟子,可都算得上并不平凡了。”韩一鸣定了定心神,道:“那又如何?”

    元慧叹了口气道:“虽说我还不明白那又如何?但这样巧的事,可是从未有过,因而我也想知道,那又会如何。”

    韩一鸣回到住处,又是月过中天,大师兄早已睡了,他屋内没了灯光。只有自己屋内,依旧一灯如豆。他昨夜翻来覆去,不曾安睡,本拟今晚好好歇息的,可是临到了,更加睡不着。睁着双眼,望着上方白石搭成的屋顶,清醒之极。

    元慧对他道:“师弟,我请你来,便是想告知你,你接任灵山掌门之时,我定然亲自前来道贺!司马师兄若有什么想不通透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请晨星师兄前来相劝。咱们低辈弟子做了掌门,师兄们或多或少会有些想不通的。你不将灵山掌门放在心头,未必别人便不放在心上,到时,我这做师兄的,一力支持你便是了!”韩一鸣苦笑一声,灵山掌门,自己哪里担当得起?可是元慧一席话,却又或多或少,让自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要说元慧是信口胡诌,可是他却是郑重之极。并且大有防备,不让别人听了一星半点去。可要说他是言之凿凿,只会令自己更加惶恐。大师兄那样出色,自己却越过大师兄,成为了灵山掌门,那是多么瞠目结舌的事情!不止别人瞠目结舌,连自己都瞠目结舌了!摇了摇头,原来元慧的话在自己心里也会生根!从前自己都认为灵山掌门是要传到大师兄手中的,便是连四师叔说了灵山掌门也许会传到自己手中,自己也坚定不移地认为掌门之位应当传给大师兄!从来也不曾把掌门与自己联想在一起。可是今天晚上,却总会不知不觉间便把掌门也想到自己身上来了。

    把掌门想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丝毫的快乐,反而是心惊肉跳,慌里慌张。韩一鸣不禁叹了口气。与元慧的一赌,原来不是为了赌彩物利物,而是为了将自己心里的“掌门”二字生出来的根须拔掉,只是真的拔得掉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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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五、回山

    可是为何元慧会梦见自己成为灵山掌门呢?此事与他并无关联呀!韩一鸣越想越觉沉重,不禁有些后悔到尘溪山来做客了,若是不来,不曾听到他这些奇谈怪论,自己也不至于心思纷乱。此时他颇怕元慧再说出什么来,让自己更加担忧!思前想后,不禁生了走意,天亮便向元慧告辞,和大师兄一同回灵山去罢!

    他虽是想定了主意,却仍是一夜无眠,清醒看着屋内由黑暗慢慢转为有了微光,再转至清新明亮。听着屋外由寂静变为有了声息,有了互相招呼的声音。直至听到旁边司马凌逸的屋门“呀”的响了一声,便跳起身来,先向窗外一瞥,清新空气中大师兄自他屋内走出。连忙去拉开了屋门:“大师兄!”

    司马凌逸笑道:“小师弟,你起这样早?咦,你不曾休息么?神色这样疲倦?”韩一鸣本就有些心虚,连忙道:“嗯,哦,没什么。还是有些择席。师兄,咱们今日向元慧师兄辞别,回灵山去好么?”司马凌逸道:“回去?小师弟,你这样着急,有什么事么?昨晚晨星师兄才对我说要留我们多住几日的。”韩一鸣越发心虚了,勉强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只是还是早些回去罢!”哪里还敢看大师兄的脸,调开了目光。司马凌逸点了点头:“那好,我待会儿托晨星师兄与元慧掌门辞别,然后咱们便回灵山罢。”

    韩一鸣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司马凌逸道:“小师弟,你回屋内歇一歇罢。天色尚早,等晨星师兄过来,我便向他辞行。”韩一鸣回到屋内,躺在床上,虽说还是心念转动,到底是两夜不得安睡,有些熬不住了,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屋内阳光灿烂,已是日上三竿。连忙起身来,先对窗外张了一张,看见大师兄屋门开着,侧耳一听,里面已有话声,却是晨星的声音:“这样急着回去做什么?我掌门师弟虽是说任由二位来去,我还是要留一留你们的。不若多住几日再回去,咱们也颇有可谈。”只听司马凌逸的声音道:“师兄见谅,我与小师弟在贵派打扰,实是多承元慧掌门与师兄的照料了。也打扰了两日了,敝派之中也还有些杂事,还是先回去一回,将来再来的好!”韩一鸣听着二人寒喧了一阵,无非是星野再三挽留,大师兄再三推辞。最终晨星只得笑道:“也好,也好,过后有空再来,我可是扫榻恭候的!”

    听到这里,已知元慧准许自己与大师兄回去了,心中一松。连忙出来,却见刘晨星也走了出来,迎头看见他,笑道:“韩师弟,你师兄急着要回去,你是否也急着回去?若是不急,再住些日子,敝派掌门可还想多留师弟住些日子的!”韩一鸣连忙称谢,并说自己与师兄一同回去,异日再来讨扰。刘晨星也是再三挽留,最后笑道:“那,请二位稍候,我去禀报掌门,只怕掌门是要来亲送的。”说着去了。

    过得一阵,元慧果然亲自来到,也说了几句挽留言语,好在司马凌逸都替他应答了,元慧道:“嗯,既是有事,我也不好强留。不过下回再来,可要多住些时日了!”说着对韩一鸣一笑。韩一鸣听过了元慧的谈话,心知元慧此时已是七窍玲珑,师兄的托词也瞒他不过,只不过他不说穿罢了。十分不好意思,却是决意要走。告辞之后,随着大师兄离开尘溪山。

    他飞入天空,连头都不敢回,元慧的微笑在他眼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深意。深得他自己都不敢去探究,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但即便不回头,也能察觉元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背影。

    回到灵山,司马凌逸带着他飞至聿乐之上,韩一鸣跟在大师兄身后,乍然瞥见那青翠的竹丛,嗅到清新的竹香,听着竹声,竟有大梦初醒之感。司马凌逸来到秦无方门前道:“师父。”片刻之后,屋内传出一个人的声音道:“是大师兄么,师父他老人家在二师叔处。”声音粗豪,却是丁五的声音。

    司马凌逸愣了一愣,丁五已走到门前来:“大师兄请进!”抬眼看见韩一鸣,笑道:“小师弟也回来啦,快请进来!”韩一鸣一见丁五,满心的沉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司马凌逸走入屋中。屋内十分清凉,秦无方常坐的竹榻之上,空空如也。

    司马凌逸笑道:“丁师弟,师父怎么会去二师叔处了?二师叔不是闭关么?”丁五道:“我本来是来请教师父的,来了之后,还未说两句话,师父便说要去二师叔处,让我候着。我哪里知道师父去寻二师叔有何事呢?”司马凌逸“哦”了一声,韩一鸣却问道:“丁师兄,你向大师伯请教什么?”丁五道:“我种了一株菜,却是株旱菜,不能雨水浇淋的,我来请师父教导我,如何能让我唤来阳光,让它多晒太阳。”

    韩一鸣知道这位师兄是个所谓的痴人,不禁道:“师兄只需将它种在田边,施雨之时不被淋洒,便好了呀!”丁五道:“这个道理么,我也知道的,种这菜的时候,我一连种了两行。死了十之八九,我好容易才弄明白,这是旱菜,便是要干着养的,不能雨淋。却只剩这一棵了,四周都被我补种了别的菜了,我现下不敢挪动它,连晚上都要给它搭个小棚,不让它被雨淋湿。这棵再死了,可就对不住冯师兄了。他好容易才给我寻出来的稀奇种子,因此才来请师父教我唤来阳光之法。只不过这阳光不能唤来许多,免得把旁边的菜给晒死了。它喜好太阳,旁边的可不喜好。晒多了可是会蔫的。”

    司马凌逸笑道:“哦,有个半晴半雨术或许能行。嗯,师父来了!”话音未落,秦无方已凭空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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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六、宝镜

    韩一鸣与丁五收住话头,随着大师兄一同行礼。秦无方道:“嗯,你们回来了。丁五,你请你大师兄教你半晴半雨之术罢,我今日有些事要想一想,不得亲自教你了。”丁五对着秦无方施了一礼,对司马凌逸道:“有劳大师兄了!”司马凌逸道:“不必客气。”对着秦无方施了一礼,和丁五一同出去了!

    韩一鸣看大师伯面色上虽无异常,但神情却有些思索状,又见二位师兄都出去了,便也施了一礼,转身要走。却听大师伯道:“一鸣,你留在此处!”韩一鸣本就有些心虚,听到师伯叫住了自己,心越发虚了起来,回过身来,不敢看大师伯,只是看着地面。

    忽然觉得一线光亮,在自己身上转了一转,不禁沿着光线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大师伯右眼之中,一线灵光,灿若星辰,正对着自己。这一看,看得自己惭愧无比,韩一鸣满身是汗,连额头上都渗出汗珠来!

    却听大师伯叹了口气:“一鸣,你坐。”韩一鸣依言在一边的竹椅之上坐下,悄悄看了大师伯一眼,却见那线灵光已消逝无踪,这才透了口气。忽然想到大师伯修心术,只怕自己心中的所有,都瞒不过大师伯的眼睛。忽然横下心来,与元慧同说的那许多话,并非是自己有了什么打算,但自己确实心思浮动了。大师伯体察了自己的私心,要怪责自己,也是自己自找的,自己承受。这样一想,坦然许多。

    坐了片刻,他心情平复,才听大师伯道:“一鸣,尘溪山一行如何?我看你疲累不堪呀!”韩一鸣直言相告:“不瞒师伯,弟子两夜都没好睡!”秦无方“哦”了一声,并不问下去,韩一鸣等了一等,正想将自己心中的担忧都合盘托出,却听大师伯道:“你看看这个。”将一件东西递到他面前来!

    韩一鸣接过来一看,乃是一面铜镜,色泽花纹都再熟悉不过了,乃是无色无相宝镜。此时无色无相宝镜之中,已不是一片暗沉,而是有了亮光,且微有粼粼波光射出。到底也是跟随在他身边,救过他几回的宝物,韩一鸣对着细看了两眼,不禁喜道:“大师伯,宝镜修好了!”却见秦无方摇了摇头道:“此物是修得好的么?”韩一鸣伸手拿起铜镜来,忽然见镜面上有一处模糊,似是没有擦拭干净,捏了衣袖,便对着那处模糊一拭。

    他衣袖触及镜面,镜面忽然一暗,粼粼碧波瞬间没了踪影!宝镜镜面竟变成了一片漆黑!韩一鸣倏然愣住,眼睁睁地,看着宝镜变成了一团漆黑。连忙收回手来,却见那镜面已黑得如浓墨一般!这下变生不测,韩一鸣愣了一阵,才道:“大师伯,大师伯,怎会如此?”

    秦无方对他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韩一鸣看了看大师伯面上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又道:“大师伯,是我,是我搞坏了宝镜么?”抬起头来看着大师伯。秦无方摇了摇头:“一鸣,你不必如此惊讶,此物岂是你能搞得坏的。咦!”两眼对着韩一鸣手中的宝镜看来。

    韩一鸣见师伯神色有些意外,也连忙对着手中的宝镜看去,只见宝镜之中,忽然多了小小一点白光!那白光极小,如同一只小虫在宝镜上飞来飞去,忽而在这边,忽而在那边,竟没有一刻定留!居然也有顺着宝镜边缘溜得无影无踪的时候,不过好在下一刻,又突然出现在了另一方的宝镜边缘上!

    韩一鸣盯着看了半晌,欲要伸手将它赶开,却又停住了,不敢再造次。但看的时刻久了,却有些烦燥,盯着那点白光,心中蠢蠢欲动。忽然只觉那点白光瞬间变大,对着自己罩来,吓了一跳,伸手在面前一拂,眼前突然黑暗无比,自己身边的大师伯,桌椅房屋,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自己一人,站在那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他极目四顾,身边只有浓浓黑暗,看不到光,什么也看不到,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也没了踪影。愣了片刻,低头一看,脚下也是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自己竟似是悬浮在黑暗之中,不着边际!定了定神,脚下实在,有踏在地上的坚实,可是身周却什么都没有,大师伯不见了,连同大师伯的小屋,也不见了。不知是自己忽然就来到了这个所在,还是大师伯与周遭的一切在片刻之间就消失得无踪无影?

    瞬间想起元慧曾对他说过的话来,“总觉得自己在黑暗之中行走。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会在意想不到间见到那突然发生的事情。”心中一跳,难道自己,自己也要看到所谓的过去未来了么?过去他虽说不出来,记忆模糊,却总是记得的。那么是要看到将来么?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虽是在一片浓黑之中,却还是闭了闭眼,睁开眼来,四方细看。

    本来一片浓黑之中,便没有方位,韩一鸣也不知该向何方而去,只知大师伯不会任由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不可预知的黑暗,迟早会来相救。可是一个人独自在一片不可知的黑暗之中,万籁俱寂、什么都看不见,怎会不慌乱?不知是前进还是后退?也不知该向何方而去,更不知身边可有什么在暗处窥伺,难以言喻的恐惧悄悄爬上身来。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鸣渊宝剑,鸣渊宝剑紧硬冰冷,韩一鸣略略心定。

    一点小小白光,如一点萤火,在他眼角一闪,韩一鸣在黑暗之中站了这些时候,早已适应了眼前的深黑,这一点小小白光,落入眼帘,瞬间便让他格外留意。那一点白光,就如同他在无色无相宝镜上看到的一般,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全然不似白光,倒似是一只白蝴蝶在翩翩飞舞。白光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韩一鸣看了片刻,猛然又一点萤光亮起。

三三七、蝶非蝶

    韩一鸣对着另一点白光看去,也如同一只小小蝴蝶,时停时舞。韩一鸣定睛看着那一点莹白,那一点莹白也飞了近来,飞得近了,才看清,这一点莹白,真是一只白色蝴蝶,对着他翩翩飞舞。转头去看那先前一点莹光,那也是一只蝴蝶么?韩一鸣不禁奇异。

    忽然那远远的一点莹白也飞了近来,韩一鸣要待它飞到面前来看个究竟,便紧紧盯着。却见那一点白光转眼已是碗口大的一片,不由有些吃惊。还离得这样远便这样大,那来到面前,会是怎样大呢?哪里有这样大的蝴蝶?除却紫裳处,他还从未在别处见过这样大的蝴蝶!可他站了一阵,那蝴蝶却不飞近来,也不飞动了,静静停住了似的。韩一鸣不禁大是奇异,离自己极近的那小小一只白蝴蝶总在眼前翩翩飞舞,而那只极大的白蝴蝶却不飞来么?忍不住对着那边看个不住!

    猛然间看到那碗口大的一片白光周围多了一圈光晕,心中一动!那不是蝴蝶,那绝不是蝴蝶!那是一片光,或许那里便会是出口!韩一鸣哪里还站得住,迈步向着那白光走去。这里十分平坦,他走了几步,只觉脚下并无磕绊阻滞,索性拔腿便跑!他此时脚力已颇为强健,虽说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却觉那白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跑了了一阵,那白光已大如窗口,近在咫尺。韩一鸣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上前去。刚接近白光,眼前忽然一黑!那窗口大的白光,转瞬间便没了踪影,自己依旧站在漆黑之中,似乎根本便没有跑动过!

    再次失去了光亮,韩一鸣大吃一惊,收住了脚步,四处张望。他的眼睛先前一直看着白光,猛然到了黑暗之中,简直是昏天黑地,无所适从!站了一阵,才见一点小小莹白,向着自己飞来。飞得近了,已看清是那只小小的白蝴蝶!

    伸出手来,那只小小白蝴蝶居然就向着他的手上飞来。白蝴蝶轻轻落在他的手上,韩一鸣只觉眼前一亮,亮光强烈,禁不住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睁开眼来,只见大师伯正坐在对面的竹榻之上,自己坐在竹椅之中,手中捧着无色无相宝镜!

    韩一鸣愣了半晌,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无方也不出声,只是看着他。许久,韩一鸣才回过神来:“大师伯,我,我怎么……”后面的字说不出来!秦无方微微一笑:“一鸣,原来你也是舍近求远呀!”原来大师伯对自己适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禁不住道:“师伯,怎会这样?”秦无方默然片刻,才道:“一鸣,适才的经历,你不能说与别人听。此事十分要紧。虽说你是本派最为沉稳的弟子,从不说不该说的话,甚而很多话该说,你也会将它咽在肚中。但我还是要嘱咐于你。”韩一鸣看了看手中的无色无相宝镜,站起身来道:“是。”秦无方道:“我只能对你说,我亲自来到你的身边引你出来,你都不能领会。反而舍近求远!那白光的尽头,我都不曾进去过!唉,若是进去过,我也就不会有这许多疑惑了。可偏偏我也没走进去过!”

    韩一鸣本已不想再问下去,但仍忍不住道:“大师伯也去过我适才所去的所在么?”秦无方看着他微微一笑:“嗯,我与你同时去的!在你眼中我是只蝶,在我眼中,你是一只飞鸟。我认出了你,你却不认得我。咱们都向着白光的尽头飞去,你不曾飞进去,我也不曾!”韩一鸣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秦无方手一招,无色无相宝镜自韩一鸣手中飞起,飞到他的手中。秦无方看了看手中的宝镜,道:“一鸣,这对宝镜,我再仔细参详几日,若是再参详不透,就交给你来参详罢!”韩一鸣大吃一惊,连大师伯都参详不透的物件,交到自己手中,只怕更是云山雾罩了!但看大师伯的神情,绝不是说笑,嗫嚅道:“弟子,弟子哪里有这个本事,能参详透它呢?”秦无方摇了摇头:“此物本来就是极为奇异之物,因而我参详不透,倒也不奇怪。可是你,或许就有看透它的能力!你能看到无色无相宝镜的本相,与它已有了缘份。能参详透它也说不定!但你须得应承我一件事!”

    韩一鸣道:“大师伯请说。”秦无方道:“将来不论何时,你都不能将这宝镜交给别人,只能带在自己身边。也不能说与别人知道,派内派外,都不能说!”韩一鸣先不知大师伯会提出什么要求来,一听是这个,便道:“弟子谨记!”他本来不是多话之人,这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最难做到的事情,于他,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自聿乐下来,韩一鸣本欲回静心院去。飞在空中,忽然看见聿爱山峰,在阳光之下,静静浮在空中,与其余八座山峰飘浮在空中。山峰是亘古不变,而师父,四师叔,却都已没了形影,随风而逝。阳光刹那间烫痛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韩一鸣闭了闭眼,转过头,向下飞去,再也不敢看座小小山峰。

    明晰的掌门接任大典在静心院已传得沸沸扬扬,连明晰磕了几个头,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一听便知是沈若复的功劳!韩一鸣一进屋去,便见沈若复与顾清泉凑在一处说话,沈若复见他进来,先就跳起来问道:“小师弟,你可算回来啦!尘溪山怎样?”话音未落,顾清泉已道:“沈师弟真是急脾气。你不看小师弟这样疲惫么,让他先歇上一歇,过后再问罢。”韩一鸣确觉疲累不堪,与他们招呼过了,便合衣睡下。他两夜不曾安歇,所有的疲惫都涌上身来,几乎有心力憔悴之感了,在床边坐了片刻,再也支持不住,合衣躺下。这一躺下,不多时便呼呼睡去,睡得无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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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八、画影

    再睁开眼来,已是红日西斜,到了下午。他这一觉睡得极好,精神饱满。屋内静悄悄的,沈若复不在,顾清泉也似出去了。韩一鸣颇有些害怕沈若复前来询问尘溪山之事,元慧所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泄露。但害怕沈若复缠着问个不休,自己言辞之中、字里行间露出一星半点来。趁他们不在,赶紧起身来,修整片刻,信步走出院来。

    他信步向前,转眼已走出了静心院,越过小径,向着幻镜湖而去。他走了一阵,丁五的小屋已近在眼前。韩一鸣不禁想起小乖来,不知它到哪里去了,可回到幻镜湖中了?他本意是躲开沈若复的询问,但到了这里,忍不住动了想去探看小乖的念头。明知小乖不在湖中了,也忍不住向着那方去。

    走过丁五的小屋,忽然想起丁五说的那株“旱菜”来,禁不住向着屋前的那片菜地看了一眼,姹紫嫣红,哪里看得出哪一株是“旱菜”。忽然听丁五的声音道:“师弟,就是那株!”一只粗壮的胳膊伸过来,一个如树枝般粗糙的手指对着菜地中心一指。韩一鸣回头一看,丁五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

    丁五对他一笑:“师弟,你又要去湖边么?小乖还未回来!”韩一鸣有些许失望“哦”了一声,丁五道:“你若没事,就到我屋内来坐坐。”韩一鸣正愁没地方去:“多谢师兄。”二人走入丁五屋中,丁五随手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韩一鸣眼尖,霍然看见那是一本旧书!

    他清楚记得从前顾清泉对他说过丁五“不通书字”,怎地此时竟会看见他拿着一本旧书?韩一鸣心中奇异,对着那本旧书又看了两眼,那本书卷起了几页,书页色泽微黄,看上去已有年头了。忍不住对着丁五看了两眼。丁五将一壶滚水提起来,浇入茶壶,片刻之后,已将一只茶壶,两只茶杯拿了过来:“师弟,喝一杯茶罢。”

    韩一鸣只顾盯着他看,丁五拿了茶杯抬起头来,见他盯着自己,便回过头去看了看,又左右看了看,问道:“师弟,你看什么?我,我有什么不妥么?”韩一鸣转而向那本书看了看,道:“师兄看什么书呢?”丁五脸一红:“师弟,我大字不识一个,看什么书呢?”韩一鸣越发奇怪,他既不识字,拿着一本书看什么?莫非不识的字,看看就会识得么?

    丁五看了看他,忽然明白过来,笑道:“唉,师弟,那不是书,那是一迭白纸,我今日去师父处,看见师父桌上堆着些散纸,上面没字,才向师父要来的。我看我养了这许多奇怪的菜了,都是别人不曾听过不曾见过的,想不如记下来或是画下来的好。反正我也不识字,也不会画,到时若是师兄弟们愿意助我,来帮我画一画写一写。我虽不会,但别人识字,别人会看呀。”韩一鸣明明看见是一本旧书,他却说是一迭白纸,便道:“师兄,那我能看看么?”丁五笑道:“唉,有什么不能?你看。”说着,走过去将那本书拿了起来,递了过来。

    韩一鸣拿在手中一看,果真是一迭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纸质不那么细洁。翻过来一看,两张粗纸一上一下将这迭白纸夹在中间,一边已用线钉了起来。乍一看,还真象是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只见其中各色纸都有,或粗糙些,或细腻些,厚薄也不一,却都是白纸,纸上既无字迹,亦无图画。他读书不多,却也再没见过哪本书是用这样零乱的纸装钉而成的。

    丁五道:“师弟,你可不要笑话我!”韩一鸣将那迭白纸放在一边:“师兄说哪里话!”丁五道:“师弟若有空闲,也请师弟前来助我!”韩一鸣道:“师兄不必客气,有空我就来。只不过我不怎么会画,写字倒还马虎。”二人谈了一阵,丁五站起身来,对着窗外看了看,道:“师弟你坐一阵罢,我不陪你说话了,我要做饭了。”

    韩一鸣道:“师兄,我可能帮得上师兄什么忙?”他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五谷不分,也不识家务,只怕会越帮越忙,但已脱口说出,脸不禁红了起来。丁五笑道:“不必不必,我自己一个人尽够了!”韩一鸣恐怕自己在一边,妨碍他忙碌,连忙站起身来:“师兄,我出去走一走,待你忙完了再来。”丁五卷着衣袖道:“嗯,也好,过会儿你来我们一起吃饭罢。”

    韩一鸣翻过山脊,走到幻镜湖边。幻镜湖波平如镜,小乖,果然不在。也不知它去了哪里?韩一鸣着实是有些担心,它若在此地,青龙还不敢对它怎样?离开了这里,只怕青龙不会放过它?在湖边站了一阵,对着湖边的游鱼看了一阵,叹了口气。小乖在日,这里便是它的天下,鱼儿们都躲得无影无踪!看着它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也确实觉它太过放肆。此时它不在了,这里与自己的心里立时便冷清到了极点。

    在湖边站了一阵,才转身回来。他翻过山梁,天边已拖上了长长的红霞,丁五站在门前,对他招了招手。他身后的屋中已点上油灯,灯光温暖,令人心安。

    那日之后,韩一鸣有了闲暇,便到丁五屋中去。起始只有他一个人帮助丁五画他的宝贝。韩一鸣写字还行,到底也学了几年,虽说不能笔走龙蛇,但一手字,也还颇看得过去。至于描画,那便极是汗颜了。起始画了几页,简直不能一看。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愧对那张白纸,愧对丁五,也愧对了那本来长得异样美丽的宝贝。

    丁五自来便是默默出力之人,从不开口求人。他要将所种的特异菜蔬都画下来之事传开,灵山弟子便来得多了。时不时都有弟子前来相助,韩一鸣来了两次之后再来,便见到别的师兄也来坐在田边地头,为丁五的宝贝菜蔬画图影了。来的人多了,不过几日,便画了十之八九。

三三九、花草

    韩一鸣过得几日来看,那本白纸册子竟已画了大半了。除去自己画的不堪入目的几页,后面图形都画得十分精美,或是细巧工笔,或是挥笔写意,都是笔力浑厚,颇有造诣。花朵叶片都画得清楚明白,神形皆肖。旁边的注释的小字也写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都是各有特色。韩一鸣不禁对自己先画的几页颇为惭愧,想要撕下来烧了去,早被丁五拦住:“师弟呀,我是不识字,才请动这些人的。我要是识字,哪怕写得再难看,我也不决会撕的!”

    他将那本册子宝贝般抱在怀中,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韩一鸣道:“师兄,下回你要写字,我帮你写。不过若是要画,是再不敢帮你画了。我本来便不会画。”丁五道:“惊动这许多师兄弟们,我实在不安心。师弟,我不过是想有的菜蔬说不定连种子都不长不结,之后或许便没人知道了,因而想记下来大家看看。却不料连白樱师叔都惊动了,说要拿去把她种的那些稀奇花卉也画上去。唉,师叔不是还……怎么带师叔都惊动了!早知这样劳师动众,我便不画了。”

    韩一鸣道:“或许师叔也是与师兄是同样想法,那也好,有的花草确实奇异,记下来也好。”丁五犹自在一边叹息,韩一鸣自他手中拿过那本册子来翻开,顺着翻下去。这几十种笔迹,全然各不相同,却能让他会心一笑。

    几日后的中午,韩一鸣吃过午饭,正想去看丁五,忽然心中秦无方的声音道:“一鸣,你来。”韩一鸣便上聿乐来。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明亮,竹影婆娑,走到屋前,已听秦无方的声音在屋内道:“一鸣,快进来。”

    韩一鸣走入屋中,秦无方正坐在书案之后,对着一本书细看。听见他进来,抬起头来道:“一鸣,你来!”韩一鸣走上前去,霍然看见大师伯正在看的那本书,便是丁五的那本册子。秦无方道:“一鸣,这起始几页是你画的么?”韩一鸣脸一红,老实答道:“是,弟子不会画,让师伯见笑了!”秦无方道:“这有什么,我帮你添加几笔如何?”韩一鸣虽未见过大师伯书画,但想只会比自己好,便道:“多谢师伯!”

    秦无方提起笔来,蘸上浓墨,在他那画得如同茅草一般的一丛长叶上细细勾勒出叶筋,不过几笔,已将让那丛凌乱的茅草大为改观。秦无方道:“嗯,不错,我帮你好好画几片页子出来,就会更好些。”再提笔向上面画去,那笔落在纸面上,勾出一条细均有力的线来,韩一鸣正要说话,却见那条线慢慢沁入纸中,转眼不见了!

    他一愣,明明看见白纸之上落下黑墨去,怎么片刻之间便没了影子了?他移开眼睛片刻,再向纸上看去,那刚勾下去的一条黑线确实没了踪影!抬起头来,只见秦无方眉头紧锁,也对着那张纸细看。片刻之后,秦无方放下毛笔,将那本册子轻轻翻了一页,看了一看,抬起头来对韩一鸣看了一看。韩一鸣莫明其妙,却见大师伯点了点头,手里将那本册子一页页翻下去。

    秦无方翻完那本册子,沉默良久。韩一鸣全然不明白师伯看的什么,也不明白为何那再平凡不过的白纸会让那根黑线瞬间便没了踪影,却也一语不发。许久之后,秦无方点了点头,将那本册子拿起来,递了过来:“一鸣,你看一看,我看你可能看出些什么来?”

    韩一鸣依言接在手中,一页页翻开来,他除去能看出这本册子上有许多师兄的笔迹之外,再看不出什么来了。翻到后面,已是画了无数奇花异草,全是工笔细描,略染丹青,一旁的字迹极是清秀飘逸,显然是女子手书。虽说都是清秀之极的字迹,但撇捺钩划之间,依旧看得出有着许多不同,只怕是白樱师叔带着多位师姐手书出来的。

    翻完之后,抬起头来,只见大师伯目光对着自己,便道:“师伯,这是诸位师长手书出来的。”秦无方点了点头:“你还看出什么来了?”韩一鸣摇了摇头,秦无方叹了口气,道:“这上面只缺二人的手笔,便将我灵山所有活着的弟子的手笔都尽皆囊括了!”韩一鸣大吃一惊,竟不知有这许师兄们都在这上面落下了字迹!

    秦无方又翻了一回,道:“连五师弟都为丁五写了几个字,真是让我意外之极!这本册子,真有些意思!”韩一鸣不明白大师伯说的“有些意思”指的是什么,秦无方道:“一鸣,今日起,我将无色无相宝镜给你,你好好参悟去罢。”说着将无色无相宝镜递了过来。

    韩一鸣伸手接过来,捧在手中,又听秦无方道:“一鸣,这宝镜只跟有缘人,也只有有缘人能够看到。无缘之人,看不到也摸不到。”韩一鸣吓了一跳:“大师伯,弟子,弟子不敢擅自据为己有!”秦无方道:“你,不必担心,你便是想据为己有,也得看你有没这个缘份。你也不必推辞,全当放在你那儿罢!”韩一鸣双手接过来,只见镜面之上,清清涟漪,接在手中的,不是一面铜镜,倒似是一湖碧水。奇道:“大师伯,那何为有缘呢?”秦无方微微一笑:“一鸣,有没缘宝镜自会知道,你不必去苦想,想不通的。缘份到了,你便会知道。”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你也有迷关堪不破,堪破了,你才能进益。”

    韩一鸣捧着宝镜回到屋内,刚一进屋,便听顾清泉道:“啊,小师弟,你哪里寻来这样一枝百合?还未开呀,你就掐下来啦?真是心黑手狠呀!这要是白樱师叔看见了,定会责怪你的!”韩一鸣对着手中看了看,手中捧着的乃是无相宝镜,哪里是百合花了?正想说:“这不是花!”猛然想起大师伯曾经说过的话来,忍住了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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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零、奇花

    他站在屋内四下里看了看,见床前一张木几空着,便走过去,将铜镜放在桌上。顾清泉道:“师弟,你这株百合长得很繁茂呀,只是小些。我师父屋中从前也有一株百合,比起你这株来,要茂盛得多了。”韩一鸣明知他看不到宝镜,仍忍不住道:“师兄,你看这真是株百合么?”顾清泉道:“如何不是?”

    韩一鸣要说“是”便是睁着眼说瞎话了,可要说“不是”,却定然会与顾清泉争辩,只得笑了一笑,微微摇头。将宝镜放好,转过身来,却见顾清泉神色古怪,对着自己看个不住,韩一鸣道:“师兄,你看什么?”顾清泉道:“莫不是小师弟学会什么障眼法了,特意拿个东西施了障眼法来给我看?”

    韩一鸣不禁笑道:“哪里?”顾清泉道:“我看师弟面上神情就是这样,你等着我再叫个人来看看!”韩一鸣连忙拉住他道:“师兄,师兄,你没看错,这便是大师伯给我的百合花。”顾清泉“哈”地一声笑道:“我说呢,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师父给你的。我说师弟从来不爱这些花花草草的,怎么今日拿了这样大的一枝花进来。”

    话音未落,有人在门上敲了敲,二人回头一看,沈若复站在门口。二人还未开腔,沈若复已道:“咦,你们哪里弄来这样好的一枝梅花?嗯,现在不该是有梅花的时节呀!”韩一鸣还未出声,顾清泉已变了脸色,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沈若复,一脸的不可置信,对着无色无相宝镜看去!

    沈若复道:“师兄看我做什么?这样古怪!”顾清泉道:“沈师弟,你说这是一枝梅花?”沈若复点了点头:“是呀,难道不是么?我不至于连梅花都看错罢!虽说上面还未开出来花来,但花苞和香气是不会错的!哪里寻来的,真美!”顾清泉两眼瞪得鸡蛋般大小,神色惊疑,对着眼中的“百合花”看了又看,迟疑道:“这,这果真是梅花?不会罢!沈师弟,难道你的来处称百合为梅花?”

    沈若复跳了起来:“师兄,你说什么?百合是百合,梅花是梅花!你,你不会是看花眼了罢?连这都分不清?”顾清泉呻吟一声,转向韩一鸣:“小师弟,你哪里弄来的好花,到底是什么?”沈若复却是眼睛一亮:“小师弟,你得了什么宝贝?这样神奇!我和顾师兄同看,却全然不一样!”

    韩一鸣也不料在他俩眼中,竟看出这样千差万别来。从前听大师伯说时,不觉奇异,此时亲眼所见,无色无相宝镜真是神奇之极。沈若复一句话提醒了顾清泉,也眼睛一亮:“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是宝物呢?小师弟,到底是什么?说与我们听听,我们怎样能见它真面目呢?”韩一鸣无奈,只得顺着顾清泉的话说:“这是大师伯给的一枝奇花,在各人眼中不尽相同。因此各位师兄看在眼中各有形态。”忽然又想起也有人看不到,也防他们真叫人来看,又道:“大师伯说也会有人看不到这株花。”

    顾、沈二人听得两眼放光,凑近前去,对着无色无相宝镜看了又看,口中啧啧称赞!沈若复忽然道:“咱们什么都不说,只让师兄弟们一一进来看看,看看在他们眼中会是什么?”顾清泉欣然赞同:“嗯,这样神奇的花,只怕大家都没见过,都叫来看看!”二人竟然问都不问韩一鸣,已商议要以此捉弄同门师兄弟了。

    韩一鸣大急:“不可!不可!”沈若复道:“小师弟,你只管放心,我们绝不说出这是什么?只是叫他们来看上一看,看看各人眼光罢了!看一看又不会看坏!”顾清泉笑道:“嗯,不知会怎样千奇百怪,嗯,有意思!”于他们有意思之事,于韩一鸣来说都是头痛无比,韩一鸣连忙捧起宝镜道:“二们师兄若是执意去叫师兄们来看,我便将它还给大师伯去。”

    二人见他执意不肯,颇有些无奈,只得作罢!韩一鸣这下再也不敢将无色无相宝镜放在木几上了,捧了起来,压在枕下。回过头来,却见二人一脸古怪神色,还未开口,沈若复已道:“好一枝梅花,可惜压在了枕下。”顾清泉道:“小师弟,你也不怕压坏了它?”

    韩一鸣将他们无法,道:“我有什么办法,大师伯说不许张扬的!”顾清泉道:“嗯,不用张扬啦,它这样显眼,瞎子才看不到!小师弟,你也太紧张了。你放心好啦,我们连它的名字都不说给别人听。你还是拿出来放在案上罢,你还真忍心,就不怕暴殄天物呀!好大一枝花,被你压在了枕头下,偏偏你的枕头还遮不住,别人定然也看得见,不是更加古怪么?还是拿出来罢!”

    两人振振有辞,韩一鸣眼中却只看得到一面铜镜,对二人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忽然道:“沈师兄,你走近些。”沈若复依言走近,韩一鸣对着他眸子中看去。他瞳仁之中,果然映着一株梅花被压在枕下,虽说看不太分明,但他眼中那虬劲的枝干,确实与宝镜大相径庭。韩一鸣摇了摇头,又向顾清泉眼中看去。

    这下看得分明,顾清泉眼中一枝百合花正被压在自己枕下!百合花枝叶繁茂,比那枝梅花看上去更加明白,心知此时要是别人进来,定然觉得古怪。连忙掀起枕头,将无色无相宝镜捧起来放在床边的木几之上。

    沈若复对着无相宝镜看了两眼,转身出去了。片刻之后转身进来,带了另一位师兄进来。那师兄一进来便道:“顾师兄,你找我?”顾清泉一愣:“我找你?”沈若复在旁边挤眉弄眼,顾清泉道:“嗯?哦!啊!是,师弟,我,我请你进来喝茶!”韩一鸣已知沈若复果真要看别人眼中无色无相宝镜会变成什么,故意寻了借口请了师兄前来,拿他没法,只得站在一边。

三四一、观花

    顾清泉与那位师兄驴唇不对马嘴地胡说八道了一通,喝过两杯茶水,那师兄一头雾水地出去了。走前对着韩一鸣床头那木几扫了一眼,道:“呵,好一盆水仙花,哪里弄来的?虽不在时令,但居然要开花了。”他这里一出门,顾、沈二人已同声道:“嗯,水仙花!”顾清泉摇头赞叹:“真是神奇!难怪师父说是奇花!”沈若复道:“我再请几位师兄来看看,看还会看出什么来!哈哈,果然是奇妙之极!”他全然不看韩一鸣,边说边向外走,韩一鸣连忙叫他:“师兄,你……”沈若复收住脚步,回过头来道:“小师弟,你别担心,我可只会一一请师兄们前来。至多是人人说你屋内花多,是个偷花大盗。还不是采花大盗呢,放心罢!一次请几位师兄进来,看出千奇百怪来,那多不好呀!”韩一鸣被他噎住,心知拦他不住了,便是这时拦住,自己一转身,他定然又叫师兄来看了,只得眼睁睁看他去了。

    一连数日,沈若复川流不息地请师兄们进来,师兄们有的进门便夸韩一鸣床边的花朵长得繁盛,盆景别致。有的则是出门前夸赞一句,还有的根本便不夸,直如看不到一般。一连几日,皆是如此,韩一鸣虽觉宝镜奇异,但如此声势大张,令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而这日再看沈若复请了大师兄来,便找了个托辞,转身出来了。

    走到静心院外,抬头便见院外小径上来了两个人,后面一人高大肥胖,前面一人还是个小孩子。却是丁五与如莘。如莘拉着丁五的一片衣襟,走在前面。不多时,已走到面前。如莘停住了脚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丁五走上前来,对韩一鸣笑道:“师弟,听说你屋里有许多花?”韩一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丁五道:“也不知如莘哪里听来的,说你屋里有好些花,闹着要来看上一看。”韩一鸣看了如莘一眼,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自己,虽说他已不愿张扬,但丁五和如莘已来到面前,只得道:“也没什么,师兄请。”

    如莘拔腿就走,她牵着丁五的衣襟向前跑,丁五跟在后面,转眼进了院内。韩一鸣也跟了过来,看见沈若复正送大师兄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将他拖到一边,低声埋怨:“沈师兄,瞧你闹得沸沸扬扬的。”沈若复也低声道:“这有什么,你放在明面上,谁会看不见?我不过是让师兄们抢先一睹为快罢了。”韩一鸣对他无可奈何,只得撇了他,也进屋里来。

    如莘站在屋内,两眼盯着他床头的宝镜,一瞬不瞬。丁五则满屋扫视,一脸的大惑不解。末了,如莘慢慢转过身来,丁五道:“好啦,师弟,你把花藏在哪里了?拿出来给如莘看看罢。”韩一鸣道:“师兄,你,你没看见么?”丁五满屋又看了一阵,道:“哪里,哪里有花?”韩一鸣正要说话,却见如莘已走出屋去,心中一动。丁五不曾看见,如莘,却有些吃不准。她向来古怪,也是极少开言,数百年来不见长大,其古怪与无名只怕也不相上下了。

    他们一出门,沈若复便道:“哈,丁师兄也看不见。”顾清泉道:“小师弟,你这奇花,真算得上极其古怪了。”韩一鸣“嗯”了一声,仍然忍住埋怨沈若复道:“沈师兄,此事本来不是什么事,你闹得这样沸沸扬扬!”沈若复眉头一皱,对他看了一眼,道:“小师弟,莫非这花有什么古怪不成?”韩一鸣被他一语道中心中的秘密,愣了一愣,才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沈若复道:“既没什么古怪的,为何要怕别人看呢?”

    韩一鸣愣在一边,沈若复道:“我并非是想拿此事声张,小师弟,我便是想看看,人与人这样不同么?连同样的东西,都会看得完全不相同。不止不相同,还是全然不相似,可见人与人真有这样的不同!这可是我平日里全然想不到的事情。”他一反平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模样,倒令韩一鸣一怔。细想他之所说,也全是道理,不禁也叹了口气。

    韩一鸣正要说话,忽然心里秦无方的声音道:“一鸣,你到我这里来,带上无色无相宝镜前来。”韩一鸣站起身来,沈若复犹还要说,见他站了起来,诧异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韩一鸣道:“师兄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现下大师伯要我去一趟,等回来再来聆听师兄的高见。”沈若复道:“哈,那算得什么高见?你不笑话便是了。”韩一鸣正色道:“的确是高见。”走到床边,双手捧起宝镜,走出屋来。

    来到秦无方屋中,只见大师伯坐在竹榻之上,韩一鸣捧着宝镜先行过礼,然后道:“师伯唤弟子前来,可是要责罚弟子?”秦无方微微一笑:“责罚,何来责罚?”韩一鸣道:“无色无相宝镜在弟子手中,派中师兄们都来看过了,并且传扬得很是奇异……”秦无方摇了摇头:“一鸣,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无色无相,本来就万法万相。你的诸位师兄们议论,不也该在万相之中么?不必放在心上。”

    停了一停,道:“一鸣,你将宝镜给我看上一看。”韩一鸣手中一空,宝镜已飘到了秦无方面前。秦无方伸出手来,在宝镜的镜面上轻轻一点,宝镜一亮,秦无方对着宝镜中央看了一看,便道:“一鸣,你也来看一看!”韩一鸣依言走到大师伯身边,向着宝镜之上看去,只见镜面灰蒙蒙的,其中似乎有一团白影!这白影似曾见过,韩一鸣不禁心中一动,努力向镜上看去。但不论他怎样努力,却只能看见一团朦胧模糊的白影!

    秦无方道:“你看到什么?”韩一鸣老老实实地道:“弟子只看见一团白影,别的,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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