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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一零、不平

    韩一鸣也不意他被咬得如此狼狈,先见之时,有些想笑。这时听他大声哼哼,却是笑不出来,悄悄将头缩了回来,又站在墙角听了片刻,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言语了,这才御剑飞回来。

    他回到来处,沈若复与陆敬新都道:“回来了,如何?”韩一鸣将那方师兄的状况大约说了几句,陆敬新与沈若复都大吃一惊,道:“这样严重么?怎么只是一口,就将他咬成了这样?”韩一鸣还未说话,罗姑不知自何处出来,道:“这有什么,这青花小苍龙乃是方圆百里之内最毒的毒蛇了,好在数目不多,若是数目多些,这里还会有人烟么?被咬十个人,会死八个,活着的两个,都是肢体残缺的。不瞒你们说,告知我这里有青花小苍龙的游魂之中,有一个就是被它咬了致死的。他说得甚是详细,我也才幸免于难!”韩一鸣大吃一惊,虽说丧生蛇吻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但毕竟听到的次数不多。从前也听说村民被蛇咬过,却都没有丧生,不料这青花小苍龙口下,却是如此超度生灵的。不惊异都不行。

    罗姑道:“我不知你们是何想法,但我不曾出声叫他们。他们是不会听我招呼的。只怕我叫他们,他们还会坐得更加用力些。别的我看不出来,但我总觉得他们身上都有很大的怨气,这怨气却是针对你们而来的,真不知你们从前如何得罪了他们?”这边三人都无言以对,罗姑看了他们一眼,道:“嗯,你们说着,我走开片刻!”

    她走开去了,陆敬新道:“怨气也是看得出来的么?这真太令我意外了。”沈若复淡淡地道:“自然看得出来。”翻开随身带着的那本《异物志》细看。韩一鸣道:“师兄,你要找那青花小苍龙么?”沈若复点了点头,双眼依然在书上搜寻,韩一鸣道:“可我有要紧话要说,请师兄过后再看。”沈若复依言抬起头来,将书合上,陆敬新也挨了近来,道:“什么事?”韩一鸣遂将后来听到的方师兄所说的“大事”一话说出来与他们听。

    他自己本来也不曾听到什么,方师兄又语焉不详,但仅仅自身听到的那点,都已让他十分震惊了。沈若复沉吟片刻,道:“平波老道一向以来就是要与咱们为敌的,事事掣肘。这老杂毛,我真是恨自己修为太低,否则没剔他十回也剔了他八回了。回去定然要告诫师父小心才是,真是贼心不死呀!”他顿了一顿,还未说及别的,陆敬新已道:“怕他做甚!他那修为,早已可以算是废了。本来至少可以与大师伯相若的,到了如今,也只能算与大师兄相若了。别说大师伯了,便是大师兄也足够他承受了!”

    沈若复道:“嗯,大师兄?”韩一鸣道:“二师伯曾说过,大师兄的修为已经不比平波道长差了,足以应付他了。怎么,沈师兄不信么?”沈若复不言语了,陆敬新道:“师弟,你想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平波道长十之八九只能与大师兄打个平手。倒不是我看不上他。唉,说起为人来,我还真看不上他。一个长辈,有事没事鬼鬼祟祟的。师弟,你们不知道,那时他只要随便与灵山弟子起冲突,都要前来寻大师伯讨个公道。哪怕是他无礼,他就是要强压着咱们一头。你说咱们是怎样知道他算是咱们的长辈的,无非就是他总是挂在口上说罢了,每次来寻咱们的不是,都拿出长辈的架子来。真是丢脸,要是长辈倒该有个长辈的样子。可你看看他,哪里有长辈的样子。那时咱们吃的暗亏也不少啦,好在大师兄的修为好,见识又高,总是照应着咱们,咱们少吃了好多亏的。不然,都不知吃亏吃成什么样子了!”

    韩一鸣道:“大师伯就任他这样子欺负么?”沈若复骂道:“平波真是老王八蛋!”陆敬新道:“沈师弟!你骂他岂不是把自己与他同等了么?咱们这些年轻弟子,不敢夸口说能与这老道人有甚可比之处,但我想大师兄,是绝对不会输给这老道人的。大师兄见多识广,修为深湛,若是真与他放个对,他未必能占到一丝半毫的便宜。我就最是佩服大师兄了。别的师兄们还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师兄却是个全才,不论道理法术,都十分出色。我时常有不解之处,都是去请教大师兄的,大师兄也不厌其烦给我解释。因此对于大师兄,我是极为钦佩的。说实话,灵山上下,或许将来会有比大师兄更加出色的弟子。但目前在我眼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咱们的大师兄了,别的师兄都不能让我如此钦服!“

    陆敬新所说,韩一鸣也是深为赞同的。自从进了灵山,司马凌逸对他的指点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韩一鸣甚而不怀疑大师兄有时会替师尊们教导灵山的这许多师兄弟,自己不也跟着大师兄学过法术么?陆敬新又道:“说实话,小师弟,我知道你与掌门丁师兄甚为相得,我也并非对丁师兄有什么不满,但我的确认为大师兄比丁师兄更加适合做一派掌门。大师兄各方各面,最像咱们在大师伯,因而丁师兄当上灵山掌门之时,我们许多弟子,是十分意外的。甚而能说是十分不服的。虽说丁师兄也十分难得,但在我们心中,大师兄这样出色都没能当上灵山掌门,的确是为他不平的。”

    韩一鸣默默无语,丁师兄当上灵山掌门,这其中的缘故他再明白不过了。但此时真要去与师兄辩个清楚明白么?不说这片刻之间辩不分明,便是辩得分明,又有何益?却听沈若复道:“我可认为丁师兄很好,没有哪里不如大师兄的。咱们这个时节说这些有何益,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将老杂毛的那些龌龉想法细细摸个清楚,早些告诉我师父,也好有个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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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末了,我已经累得要趴下了。祝书友们周末愉快!

五一一、君子 小人

    他略停了一停,又道:“我不知你们是如何想的,或许你们认为自己想法堂堂正正,便能光明无限,让那无耻小人不能得惩。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可我认为,君子除小人,赤手搏龙象;小人杀君子,诛灭如反掌。小师弟带了那样多讲这道理的书,却全然不曾看过么?”

    陆敬新道:“沈师弟,你这句话从何而来?真是很有道理呀!虽说咱们灵山向来对道长都是宽大为怀,但他对咱们,可全然没有一个长辈前辈应有的样子。说是小人一点不为过。其实我也就是因此而对丁师兄有些看法的,至少大师兄机敏智慧,对付道长那是可以应付得滴水不漏的,丁师兄却全无心机,天真浪漫,也并不厉害,对付起城府深的小人来,真是让人忧虑不堪。我说明白我的看法,想必小师弟你也不会怪我。我并非认为丁师兄不好,而是觉得世人太过险恶,怕他对付不了。”

    沈若复道:“我倒不是在哪里看过这句话,而是觉得就是这样的。君子坦荡荡,总以为自己宽厚,别人也就宽厚,自己心地光明,手段也应该光明。便连发难之前,都要对对方道:‘我要为难你了,你得好生防备’,生怕自己突然发难,对方承受不住。对于藏身于阴暗角落,或者什么阴谋诡计都是不齿不屑的。但小人从来都是藏匿极深的,突然发难的。我不认为正大光明就一定能够胜过阴险狡诈的。阴险狡诈可从来都是蓄谋已久的,不容小视。正大光明的死去,难道就有什么意义么?都不再活着了,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再者,所谓的光明正大,难道就不会掩盖阴狠毒辣么?哪一本史书之上,不全是这种血淋淋的例子呢?光明正大,后知后觉还能够胜人一筹的,可是少之又少呀!却忘记了看看兵法,不明白什么叫出其不意,什么叫攻其不备。”

    一席话说得陆敬新默然不语,韩一鸣却对沈若复刮目相看。这位小师兄,原来还有如此犀利的看法,几乎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了。韩一鸣对于所谓卑鄙无耻的手段也是十分不齿的,甚而连听都不愿去听。但这时听沈若复这样说,却觉他说的极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乃是古已有之的道理,禁不住点了点头。沈若复又道:“我也不怕师兄师弟们说我心思太过狡诈,我并不将这些心思都拿来使在咱们同门师兄弟身上。我只将这些心思都用在别处,因人而异,才是让咱们安然无忧的好法子。”

    陆敬新道:“沈师弟说得是,我没有大师兄那样的风光霁月的胸怀,有时也觉自己做不到全然不以他人为意,为自己的困惑所左右,掉入所谓的烦恼障中,因而不知该如何是好。”沈若复道:“师兄,我不知你们是何看法,我却不是这样看的。所谓的三障,不论咱们的修为到了哪一步,只怕都无法避免。三障也称为三毒,既然是由心而起的毒,那必然就要一步步进行开解。我也不认为三毒能有完全堪破的一天,三毒也是会随着咱们的修为提升而更上一层楼的。便如我,从前认为如果有一日我能下山,我就会没有了别的想法。可发如今我下了山,心中的想法却越来越多。这难道不是毒么?难道师尊们就没有所欲么?”

    一时之间,三人又都默然。沈若复道:“大师兄也是有所欲所求的,有了所欲所求,三毒就会应运而生。只不过……”他说到这里,忽然收住了口。韩一鸣与陆敬新正听到了兴头上,他忽然打住了,都忍不住问他道:“大师兄的欲求是什么?”陆敬新道:“沈师弟,你且说出来,让我也看一看什么是大师兄的三毒。虽说我也知大师兄不是完人,但我是深深佩服大师兄的,我也想看看大师兄有什么欲求。”

    沈若复默了半晌,道:“我也还没看出来,但我相信大师兄绝对是有三毒的。只不过咱们修为浅,看不出来罢了。想必再过些时日我就能看出来了,到时再说与你们听如何?”韩一鸣道:“好,我定然是洗耳恭听的。”陆敬新道:“古人说闻过则喜,我想大师兄听到沈师弟能够说出他的不是来,定然是欣喜若狂的。到时大师兄要是给沈师弟什么好处,比如教沈师弟什么法术之类的,沈师弟一定要告之于我,让我也分上一杯羹。我对大师兄的修为和法术,那可是极为向往的。同样的法术,师尊们也都教过,十之八九我都还未领悟,若是能听到大师兄的指点,或许会有意外也说不定。”沈若复笑了一笑道:“嗯,希望我能看出来。对了陆师兄,我有一句话要先说与你听。”

    陆敬新道:“师弟请说。”沈若复道:“师兄,我既然要堪大师兄的三毒,定然就要暗地里去堪。你不可先说与大师兄听,若是说过,我就堪不出来了。那将来这杯羹你也就分不到了。”陆敬新道:“嗯,那是。我绝不会说。并且我还有个想法,我也来看看自己是否看得到大师兄的三毒,相信如若我能看到,我的修为也就提升了。这倒是师弟你给我的好法子呢。多谢你了。”沈若复笑道:“师兄说哪里话来,或许我还未看出师兄就看出来了呢,那可真要恭喜师兄了。”陆敬新道:“嗯,若是我看出来了,我就去说与大师兄听。大师兄是闻过则喜之人,因此指教我一下两下只怕我都受用不尽。到时也一定将大师兄的指点都说与你们听,师弟,你看如何?”

    韩一鸣欢喜之极,沈若复道:“好极好极!那咱们可说好了,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到时大家都有所得,岂不甚好!”忽然见罗姑不知自何处出来,站在一边。罗姑此时又老了几岁,神态已是一个中年女子了,阿土在她腿边蹿来蹿去,依旧是一只肥胖的黄狗。走了这许多路,这只黄狗居然没有一点健壮起来的样子,还是那般肥胖,估量着再肥些,就会有人打将它丢下锅中的主意了。

五一二、羽毛

    陆敬新道:“咱们说的,还请罗姑不要泄露出去。”罗姑微微一笑:“你们说什么与我有何关联,我听都懒得听,我也不识得你们的什么大师兄。我是等不得了,才出来问你们,你们到底要在这里站多久?再过两个时辰我可就走不动了,那时可别怪我老迈拖了你们的后腿!”

    三人吃过干粮,和罗姑一同向前走去。这一走,就走得万分顺利,那几个与他们有过争执的平波道人的弟子都没有再跟上来与他们理论。白天众人赶路,若有什么意外,罗姑都交与这边三人处理,晚间一切则都仰仗罗姑。时日长久,他们也习惯了晚间罗姑的所为,对于在身周游来游去的孤魂也全然不在意中了。相反有了罗姑与阿土,他们晚间全然可以好生歇息了。游魂处处之地,鸟兽远避,再安全不过,可以酣然入睡。

    这日晚间,他们吃过干粮,到罗姑变成白首老妇之时,三人都已酣然睡去。韩一鸣正在酣睡之间,忽然不知有什么自自己身边擦了过去,一阵阵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声惊动了他,不由得睁开眼来。

    一小团白光前他前面不远处,韩一鸣睁大了眼睛,脑中却是一片昏沉,依旧看不清那是什么。但身边的游动着的几个模糊影子却是飞快地飞到罗姑身边去了,躲向她的身后。韩一鸣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已然成为一个小小女孩的罗姑四处张望,阿土眼中的蓝色星光一闪,本来健壮强劲的阿土,瞬间已变成了平日里那只胖狗。

    韩一鸣愣了一愣,耳中已听到了脚步声,并且微有说话声。小小罗姑伸出她孩童的细小手掌来,将身后几个游魂一引,向着玄天葫芦里一送,几个游魂都争着扑进那葫芦之中去。韩一鸣身边顿时就清静下来。罗姑将手中的玄天葫芦抱在怀里,对着韩一鸣竖起一指在唇前挡住,身子轻轻躺下,平平躺在了沈若复的宝剑上。韩一鸣还未明白她是何意,眼前的罗姑与阿土便都没有了踪影!便是这时,脚步声杂乱了起来,那若有若无的话声也多了,向这边过来的人,竟然不在少数!韩一鸣戒备顿生,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两位师兄。

    陆敬新一推即醒,睁开眼来,四处张望。他虽不算是年长弟子,但着实是各方面都十分出色,因而才能比同入灵山的许多同门多了许多经历,下山之后都机警之极。因而脑中虽还是有些模糊,却不发声询问,只是两眼就着如水月华对着四周细看。他看了片刻,也已看到那一小团白光浮在前方,两眼看了看那团白光对着韩一鸣点了点头。

    韩一鸣点了点头,便是那团白光。这团白光与他从前所见过的白光不同,十分明亮,却极是柔润。似乎其中的光亮被雾气裹住了一般。韩一鸣也算是眼利了,但却看不分明其中是什么在发光。那团白光之中时不时会有玲珑剔透的亮光一闪而过,十分醒目。轻轻用手肘顶了顶陆敬新,陆敬新也在目不转睛地细看,忽然眼前星星点点的亮光对着三人直扑过来,韩、陆二人还未及反应,身上面上已是阵阵刺痛。

    这刺痛来得太过突然,两人都促不及防。连那是什么事物都未看个分明,便已中了它的招,韩一鸣倒吸一口凉气,却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因痛而吸气,而是不想出声,不惊动那已向这边赶来的人声。他身边的陆敬新却是不声不响,一回手就捂住了也是满身刺痛,半梦半醒的沈若复的嘴。他这一下动作及时,把沈若复那半睡半醒的呼痛声给捂在了口中。

    这星星点点的亮光之后,那一团白光都不见了踪影。林中顿时黑了下来,韩一鸣目力再好,也不知那点亮光去向了何方。转回头来望了陆敬新一眼,却见他头脸胸前,都插着点点晶莹亮光。正想出声,陆敬新已伸手在唇边一竖,将他要问出来的声息都挡了回去。手指向着他面上伸来,韩一鸣只觉面上一痛,有什么被他自脸上拔了下来,向他手中看去,却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羽毛!只是那羽毛的根部,又薄又快,让这羽毛如一枝尖利的小箭,在瞬间都扎入了他们的面庞、身上!

    亏了这羽毛不大,自羽毛根部到羽毛尖稍,不过一寸,因而只扎得穿皮,扎不入肉中。这羽毛要是大些,定然是利箭,会伤人致死的。韩一鸣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看,只见双肩与胸前,都扎着好些羽毛。有的甚而就是绒毛模样的细毛,但毛根却也如箭一般扎在了身上。再看沈若复,也是如此狼狈。只是沈若复虽不明所已,但看了看他们二人,便不出声了。眼睛向着四周,也仔细寻找。

    四周都有脚步声响,间或有人声道:“咦!哪里去了?先前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这片刻间便没了踪影?”还有声音道:“快找,他还小,跑不远的。大的咱们抓不住,小的也抓不住么?快找快找!”韩一鸣与两位师兄望了一望,这许多人在找寻何物,他们不知。但想必便与先前这团亮光有关,听着这许多人脚步匆匆,声响杂乱,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人。想来要寻找的这事物可就十分紧要了,一时也动了探看个究竟的想法。再看罗姑不见踪影,不必担心,便向着那亮光失却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日白天天气晴朗,因而晚间月明星稀。月光如水,洒在地上,视物分明。只是这里上方有树木,下方有草丛,只能慢慢摸索到那白光消失之处。沈若复虽不曾看见那白光,但他聪明非常,早已知所寻的必是这用羽毛刺自己的物事,因而也是仔细寻找。

    三人正弯了腰四处探看,一阵脚步声向着这边奔来,转眼已来到面前。韩一鸣直起腰来,面前已站了两个人,都是身着玄色道袍,头顶木簪,对着他喝道:“交出来,快交出来!”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两个人自己并不识得,怎地一见面,便让自己“交出来”?他们要让自己交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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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真是过得飞快呀!书友们过得怎么样呢?

五一三、发难

    一愣之下,已知他们果然也是来寻找那团白光的,便道:“交出什么来?我可不知要交出什么来!”其中一人对他看了一眼,道:“哦,原来是灵山派的师弟呀!咱们也算是故交了,若是师弟寻到了,便请交与我们!我们是拿来治病救人的,若不是事关性命,也不会一定要这件物事,师弟若是看见了,就请交与我们罢!”韩一鸣正想说话,陆敬新的声音已自身后传来道:“尤师兄,原来是尤师兄。还有虞师兄,二位师兄忽然光降,我们迎接不暇,师兄们可不要见怪呀!”韩一鸣还未回头,陆敬新已自他身后赶了上来。

    陆敬新走上前来,对韩一鸣道:“小师弟,你记性确实不好,这二位师兄你可都是见过的呀!怎么?记不得了么?这二位师兄也是平波道长门下的师兄。”韩一鸣确实不记得自己在平波道人门下见过这二人了,但师兄引见在先,便道:“哦,我着实记性差,亏了师兄提醒。”话音未落,那虞师兄道:“哈,诛魔弟子是贵人嘛,贵人多忘事,记性差些,也没什么的!”韩一鸣本拟自己不记得这二人,与这二人从前也没什么往来,便是与平波道人的恩怨,也不必在这声招呼上计较,正要问好,哪知那虞师兄却抢先发难,一句话便将自己堵住了。

    一股怒气,索性将那已到口边的言语都咽了回去。他们爱说什么,与自己有何相干?只是平波道人门下,怎的有如此多刁钻古怪、心胸狭窄之人?想来有其师,便有其徒,平波道人便是偏好这类弟子的,难怪门下弟子大多都是这样。剩下的小半弟子,只怕都如那钱师兄一般,两面三刀,狡猾之极!果然听那尤师兄道:“虞师弟,你又乱说话了。这位是灵山的小师弟罢,你涵养好,不要与我虞师弟计较。他胡说乱讲的,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说着左手在胸前一竖行了一礼。

    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韩一鸣便是再无礼,也不能视而不见,抱拳还礼道:“尤师兄不必介意。”那虞师兄满脸不忿,怎奈自己师兄先压住了自己,有气也不敢乱撒,只得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珠,气愤愤地望着韩一鸣。那尤师兄道:“唉,说来我虞师弟也不是个不知礼貌礼数之人,今日如此对灵山的小师弟,也是事出有因的。我们本是各在一方伏妖降魔的,是我们同门师兄弟召唤了,才聚拢在一起的。我们的方师兄,听说是被一种毒蛇咬了。虽说性命是能保住了,但现下还不能下床,也惨不忍睹。师兄弟们又听说方师兄被毒蛇咬,多少与灵山的小师弟有些牵连,因而难免言辞之间有些不礼貌不周到之处,还请灵山的诸位师兄弟们体谅才是!”

    韩一鸣大吃一惊,那方师兄还趴在床上不能起身么?想来以他的修为,不该致此罢?惨不忍睹?到底是何等状况,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正想间,沈若复的声音道:“体谅?诸位师兄们,我小师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冤死了!方师兄被那青花小苍龙咬中尊臀之时,我小师兄离他有好几丈远呢!小师弟,你是学会了与蛇说话么?还是学会了指使什么活物?我可知咱们灵山没有这本事呀!灵山是从不驾驭鸟兽的,你难道是无师自通了么?”这话正中韩一鸣下怀,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兄说哪里话来,我哪有这本事,我要有这本事,多半是让那青花小苍龙离方师兄远些的。方师兄,那是咬得的么?要咬也咬别人去呀!”

    两个人年龄相近,气性相投,又长久在一起,多了一份默契,已是一唱一和了。沈若复道:“嗯,是了,我可听说这本事连许多道长都没有,你也不可能入门一年就学会。那各位师兄可是错怪了我小师弟了,如若你们之中哪一位会这本事,那说我师弟有这能为,还差不离。我看师兄们也不见得会罢,就不要怪罪到我小师弟身上了。不白之冤,最难洗清,师兄们都是明白人,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何必一定要将罪名强加于人呢?”

    那姓虞的破口大骂:“灵山派的奸狡小子,敢做就要敢当。做了不敢当,也叫汉子么?”沈若复反唇相讥道:“虞师兄,胡乱把别人的事揽在身上便叫汉子么?依我说,师兄这样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称为汉子只怕是有些牵强罢!是汉子就该好坏自己担当,好的都认作是自身的,坏的都是他人的,也好意思叫汉子么?”那姓虞的一愣,原来灵山派上上下下打从前起,因了平波道人之故,对他门下也颇多相让。时日长久了,平波道人门下这许多弟子都认为灵山派相让是理所应当的,却不料沈若复是新进门不过几年的弟子,对他们的过往全然不放在心上,全然不相让。

    韩一鸣正觉爽快,只听陆敬新道:“师弟,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尤师兄,虞师兄,他们年幼,望你们不要与他们一般计较。我回去定然禀报师父,让师弟给二位师兄赔不是。对了,方师兄怎么样了?可要我们前去探看探看?”

    那姓虞的骂道:“你他妈的真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放心罢,我方师兄死不了,便是要死,也要等你们死绝了才能死。下这样的毒手,你们灵山派还真是心黑手辣,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么?”口吻再恶毒不过,连呼出来的气,都巴不得带上无数毒汗,向这边喷来。韩一鸣不禁心道:“平波道人与他门下弟子,还真是如出一辙!也居然有这许多与他相似之人,都投入他门下来,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一点不假!”陆敬新道:“虞师兄,你这样说便不对了。依你的说法,我们倒也不敢去。我们草芥一般的人,有个好歹原没什么,但倘或我们死了,岂不是带害了方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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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闷热的晚上,好难过呀!

五一四、机智

    那姓虞的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下去,出了半天粗气,破口骂道:“你们早死早好。好端端的,你们没事,倒把我师兄害成这样。你灵山派不是什么出世之派,倒是千年的祸害呀!”韩一鸣听得大怒,虽在心内一直对自己言道:“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但听到他说的“祸害”二字,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在心中计较,旁边的沈若复已开口道:“这位师兄,你难道不曾听说过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么?多谢你许我千年寿数。便是贵派方师兄死了,我们也要长长远远的活着。只望贵派方师兄有那样的好命,能够长生不死,直至看着我们都死光了,才咽下他那一口气!这口气可够长呀!不知方师兄有这样的修为没有?只怕到了那时,不知他算是好人还是坏蛋了!”

    对面几人都暴跳起来,骂道:“活腻了,你们这几个小杂种!看道爷如何消遣你?”这几人说话不一而同,声音也有前有后,唯独骂到“小杂种”三个字时,却是异口同声。韩一鸣先是气怒交加,接着却是哑然失笑,道:“好好好,你们有什么修为呀?开口闭口骂声不绝,就是有道,也被你等骂远啦!”那几名弟子越发恼怒,都召出桃木剑来,便要扑将过来。

    韩一鸣眉头一挑,正中下怀。连平波道人都不怕,难不成还会怕了他手下的几名弟子么?正要召出鸣渊宝剑来,忽然身后也传来脚步声,有人道:“几位师弟,你们又怎么了?又要动手么?”声音十分耳熟,韩一鸣回头一望,身后也赶过几名平波道人的弟子来,都手持桃木剑,黯淡月光之中看不清面目,但出声那人韩一鸣却是识得的。正是那钱师兄!

    这边几人赶到面前,那钱师兄道:“几位师弟,你们呀,总是……好啦,还不快些将剑收起来?”转过身来对着这边三人道:“哦,是灵山的师兄弟呀!我来晚一步,师弟们不懂事,惊扰你们了,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比之前面几人的暴喝,这姓钱的弟子算得上甜言蜜语了,只是韩一鸣曾听他与那方师兄说过话,知道这人两面三刀,最是要小心提防的。

    陆敬新道:“哦!是钱若华师兄呀!钱师兄,好在你来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步,恐怕方师兄就没救了!”原来他叫做钱若华,韩一鸣听着这名字,心中却是小心戒备,只听钱若华道:“陆师弟,你这是何意?”陆敬新道:“贵派的师兄弟们真是年轻气盛,要我们死在方师兄面前。我们虽不知方师兄伤势如何?但我想既然到了这一步,是否应该好好求医呢?贵派师弟却说,方师兄死不了,便是要死,也要等我等死了才能死。我等死是没什么啦,可是方师兄呢?这个时节,别人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呢,贵派师弟却全然忘记了,我等既要死在方师兄前,那我等死了,方师兄也就……”

    韩一鸣有些想笑,陆敬新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或许真如他所说,年长些的师兄们会将这口恶气咽下去,乃是因他们修为到了之故。而年轻的师兄们却忍不了这口气,定然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陆敬新两、三句话,便将方师兄又咒了一遍,还将罪名也推到了他们同门师兄弟身上。那钱若华要是怪陆敬新,还真怪不上了。这时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虽说陆师兄修为高些,但他的修为与司马大师兄相比,那是不能比的,但却有他独有的厉害之处,比如此时尖利的口齿,也是一项利器。自己如他一般修行这些年,也会学会他所会的所有法术,但或许他的独到的厉害之处,却只能学得似是而非。那沈师兄就更不用提修行了,连御剑术都用得不够得心应手,大师伯却派了自己跟随他们一同出来,大师伯是要自己学他们的机智灵敏的!他们的确足够机智灵敏!但这也并非说司马大师兄就不机智灵敏了,只怕司马大师兄的机智灵敏也不在他们之下。但自己急切之间,怎能达到大师兄那样的高度?机智的许多妙处也难以一一领会,自己学不会大师兄那高山仰止般的聪明,但要学到面前二位师兄的机敏却不是那样难。大师伯是指望自己早日能够帮得上丁师兄的,凡事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心境豁然开朗,看了看那钱若华,钱若华正对着陆敬新道:“师弟,你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也是担心方师兄,才口不择言的。”韩一鸣冷笑道:“钱师兄,你说怪不得这些位师兄,那还是怪我么?怪不得他们,便怪我么?我可不知方师兄被咬与我有何相关?其间的过往,我已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怎么,师兄的意思,还是要怪到我身上来么?”

    钱若华道:“唉,韩师弟,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哪有怪你?师兄弟们着急,为的也是方师兄如今性命难保,忧急所致。这火气上升,说话自然就有些冲了,你宽宏大量些才是。”韩一鸣道:“钱师兄,我可是太宽宏大量了,若我不曾记错,前些天你也一样怪我的,怎的这时改了口了?我可不认为你相信我!”那钱若华道:“哪里哪里!我可一直都劝着他们的。唉,你们也真是的,不寻找能救方师兄的物事,倒来寻灵山师兄弟的不是,难道这样便可以让方师兄痊可么?还是快些去找寻罢!”

    那几人都狠狠看了韩一鸣一眼,意颇不忿地,却是不得不散开去了。韩一鸣见他们都点起眉心灯来,弯腰寻找,先是担心罗姑为他们所见,但想罗姑何等机灵老练,不然也不会悄悄隐去了,微微一笑。只是见他们找得专心,不禁也想道:“他们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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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开始热了,大家在的地方有秋天的感觉了吗?

五一五、月华鸠

    但他也不便出声询问,问了若是他们相约一同寻找,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若说那方师兄未见得可恶,但这里十几人却没一个好东西,光看他们适才摩拳擦掌要扑上来的样子,便已知他们都欲拿自己出这口恶气。也忍不住暗自思量:“那姓方的到底现下是何等模样?那日我见他不是已然保住性命了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

    忽然听一名弟子叫道:“在这里了!”话音未落,已合身向地上一扑,本来四处弯腰找寻的弟子都直起腰来,向他那边直奔过去,将他围在中央。韩一鸣也颇想看一看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却硬生生忍住了。钱若华也扑上前去了,韩一鸣与两位师兄对望一眼,正想走开,脚背上忽然有什么踩过。不知是什么自他的一只脚背上踩了过去,韩一鸣愣了一愣,又有两人自林中出来,道:“抓住了么?”说着向他面上看了一眼。

    他们问是问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却把眼睛拿来看他,还是一厢情愿地归罪于他了。韩一鸣对这些眼光全不在意,也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正想提起脚来走开,忽然脚背之上多了一个东西!他一提脚,已觉脚背之上站了什么物事。他脚放在地上不觉什么。但脚一提,脚背上便有什么轻轻摇晃!愣了一愣,收住脚步,那脚背上的禽鸟一动不动。韩一鸣忽然心中一动,道:“钱师兄,你们这样找寻,找寻的是什么?”

    沈若复回头望了他一眼,韩一鸣只见他回头,一双眼睛对着自己看来。想要挤挤眼睛,此时却是晚间,沈若复再好的目力也不见得望得到这个眼色。倒是那钱若华头也不抬地道:“我们在找一只鸟。叫做月华鸠,拿它来救方师兄命的。唉,说起来三位师弟也莫怪。为何我的师兄弟们见了你们会叫你们交出来?乃是因这月华鸠只在月夜出来,羽毛能化成羽箭,你们三位身上都扎着这月华鸠的羽毛所化的羽箭呢,难怪我的师兄弟们误会,便是我也险些误会了。后来一想,能将你们都扎中,它必然不在你们手中。不过也算是借了三位师弟的东风了,这月华鸠一次将羽毛都化为羽箭后,要明天才能再长出羽毛来了。想必就落在这里附近,三位师弟若是无事,恳请相帮一同寻找!”

    沈若复与陆敬新都“哦”了一声道:“那就不打扰诸位了,我们也不曾见过什么叫月华鸠,只怕与它面面相觑也不识得。那不叫作帮忙了,而是叫帮倒忙了。这倒忙嘛,我等就不帮了,别坏了诸位的大事。诸位你们只管找罢,我们让开,你们好慢慢寻找。”韩一鸣正想不知用什么法子才能站在脚背上这月华鸠带走,这方师兄自己被咬了,就让这月华鸠为他丧命么,腿上那东西动了动。他本有些拿不准在自己脚上的到底是什么,但这时却忽然觉得脚背上站着的便是那月华鸠。提起脚来,觉得脚背上轻轻晃动,于是轻轻慢慢落下脚去,缓缓走开。他走得轻慢,别人尚且不在意,沈若复却道:“师弟,你快些!咱们早些歇息去,我可累了。”

    韩一鸣还未出声,钱若华已在他身后道:“嗯,韩师弟,你走得还真是慢,我都快要踏着你的后衣襟与鞋了。”韩一鸣听他声音就在背后,呼吸一下凝住,那钱若华道:“韩师弟,你为何走这样慢?可是脚受伤了么,要不要我替你看看?”韩一鸣急得背上额上汗出如浆,道:“我,我走得慢不是怕坏了钱师兄的好事么?什么月华鸠,万一被我一脚踏死了,不止是赔不起,师兄你们也就白白辛苦了!也不知这什么月华鸠多不多,多倒罢了,若是只有一只,那可就麻烦了。还是小心些,我就是怕踏到什么,才走得这样慢的。沈师兄、陆师兄,你们也走慢些才好!”前面沈、陆二人早已走开了。那钱若华“哦”了一声,盯着一处草丛去了,韩一鸣慢慢自那片林中走出来,提心吊胆,头也不敢回。

    他走得慢了,沈若复与陆敬新也发觉了。只不过二人都不出声,悄悄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来,然后陪着他一同走开了去。他们二人在前,韩一鸣在后,一直走出去老远,这才停下脚步来。倒也是前面两人先停下来的,沈若复回头四周看了看,陆敬新则走到韩一鸣身后,对着身后的黑暗看了半晌,才道:“好了,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一鸣看看果然没人跟来,他一直提心吊胆,满头是汗,顾不得擦汗,轻轻撩起长衣下摆来。他的脚背之上站着一只极难看的鸟。这鸟之所以难看,乃是因它全身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这鸟也就拳头大小,全身上下都没有一根毛,皮肉红红的,皱皱的,难看极了。一双眼睛周边却长着一圈又长又硬的尖刺!真是刺,交错着张向外面。韩一鸣蹲下身来,轻轻伸的去脚上,那只鸟先就在他手上啄了一下,韩一鸣只觉手背上一烫,连忙收回手来,定睛一看,便是在黯淡月光之下,也看得出自己手背上白了一片。

    这下不敢再贸然伸手过去了,对着它细看。忽然眼角一点亮光一闪,陆敬新已点起梵心烛火来,沈若复对着《异物志》细看。过得一阵,道:“果然是这样!”他一句话还未说完,陆敬新的梵心烛火已熄灭了,陆敬新压低了声音道:“走,快走!有人跟来了。”韩一鸣也不顾那只鸟会啄自己的手背了,伸手一把抓起那只鸟来,笼在袖中,便站起身来,飞快跟着两位师兄离去。

    这一下走得甚快,不多久,便已走出去几里地。三人都脚力健旺,脚程甚快,都不怕行走,待到停下来,已不知走到了哪里。韩一鸣手中握着那月华鸠,并不敢握紧,只怕自己所致紧了会将它捏坏、捏死,不敢用劲,只是虚虚握着。疾走之中,心神所系皆是身后是否有人追来,也不知它是否又啄自己的手了?但到了这地步,哪里还想得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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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做了想做的事,觉得很开心!大家开心吗?

五一六、相帮

    见身后果然没有人来了,这才伸出手来,手掌之中,那只月华鸠被他握得全是汗水。却依然是冷冰冰的,韩一鸣张开了手掌,这才发现手指上被月华鸠眼珠外面的尖刺扎了几个小孔,微微往外渗着血珠。月华鸠一动不动站在他的手心,鸟儿没了羽毛,原来是那样的可怜,看上去实在是寒碜。光秃秃的身子瘦得可怜,两个翅膀没有了羽毛,看上去也极是怪异。月华鸠的脚爪却是深深扣入他手掌上的肌肤,尖尖的脚爪,抓得韩一鸣有些刺痛。

    沈若复道:“月华鸠,月华之下方能出现。毛色如月光,能在脱离躯体的片刻化为羽箭。羽毛一旦脱落,便失去了所有的灵力。”韩一鸣道:“啊,是么?那它何时才能再长出羽毛来?”沈若复道:“一天之后!明天天黑之后,它的羽毛就会长出来。”韩一鸣道:“即便是它用羽毛变成羽箭射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他们也不该与它计较才是!再小的心眼气量,都不该与它计较才对!”沈若复道:“他们之所以与它计较,倒不是因它用羽箭射了他们。而是月华鸠的眼中,有着能解天下致毒的眼泪!”

    韩一鸣愣了一愣,道:“师兄,你的意思是,那方师兄……”沈若复道:“小师弟,你也并非不聪明呀,一下就想透澈了。”韩一鸣道:“可是,我明明见那方师兄并无大碍呀!他性命也保住了的。他们还来抓月华鸠去,难不成是他有了什么反复不成?”沈若复道:“可《异物志》上说的是它的眼泪能解天下致毒,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师祖这本《异物志》还真是有用。师弟,大师兄让你带上的书,你看过么?”韩一鸣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然忘记了还背着司马凌逸精挑细选的书,全然辜负了司马凌逸的好心。

    但听沈若复问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有空我会看的。”沈若复道:“嗯,我也想师弟你早些看看,能看懂些门道。大师兄拿这些书给你,可是大有深意的。”韩一鸣还未说话,陆敬新已道:“是呀,大师兄对小师弟寄望甚厚,这才会让小师弟看这些书。小师弟,你可不要辜负了大师兄的一番苦心呀!”韩一鸣略有些尴尬,众人的苦心孤诣对他来说都令他有些难堪。

    好在沈若复转而言道:“不过这月华鸠是怎么会跑到小师弟你的脚背上来的?师祖的书上说,它可是怕人,会远避人群的。”陆敬新道:“这有什么难解的,平波道长的弟子最是嚣张。你看看他们这许多人,怎能不让月华鸠害怕?再者,小师弟淳厚,或许月华鸠把小师弟当成一棵大树了呢!不过它倒是挺会挑人的,我们小师弟的心地,的确是非常善良的。”

    话音才落,韩一鸣便听到远远的有些许声响,警惕地四周一望。沈若复道:“他们对咱们有疑心,总是远远跟着,走罢,走远些。让他们找不着。只不过罗姑……”话音未落,罗姑悄然出现,她坐在空中,一双脚在空中轻轻来回荡着。片刻之后,慢慢地道:“要不我帮你们一个忙,让他们走不过来?”

    三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好,有劳你了。他们跟在身后,着实烦人。”罗姑道:“小事一桩,让你们瞧个热闹罢,还不须我动手呢。”她右手将玄天葫芦拿了过来,向着地上一倒,几条影子飘了出来。一飘出来,便浮在了空中,罗姑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道:“去罢。”几个影子都飘了开去。韩一鸣道:“这是,这是……”罗姑道:“他们方才没到轮回的时刻,只是躲在我的玄天葫芦内,避开了他们。嗯,这时让他们出手帮个小忙,轻而易举。”韩一鸣道:“那,他们不会被为难么?”罗姑道:“嗯,他们若是去纠缠,自然会被为难。可我并没请他们去为难这些道士呀!在他们发现被暗算之前,他们便已回来啦!”

    韩一鸣将信将疑,罗姑也不再说了,过得一阵,几条影子先后飘过来。罗姑道:“多谢你们啦!你们且再等一等,还未到轮回在此开门的时刻。我是定然会送你们平安到轮回之中去的。”她说话声音并不小,不如这里三人先前那般压低了声音,接着转过头来道:“你们等着,他们追不上来了。至少天亮之前,他们都追不上来。”

    话音未落,一个人走了过来,韩一鸣大吃一惊。却见罗姑伸手在嘴唇之前一拦,将自己本来要问出来的话都堵了回去。那人身着青色道袍,手中持着一柄灵光蹿动的桃木剑,正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跟在他身后,又走出几名弟子来,其中便有先前围着他们争吵的弟子,都向着这边走来。韩一鸣正要说话,却听那名先走出来的弟子道:“咦,先前明明听见这边有声息的,怎地来到跟前又没了?”这里视野开阔,韩一鸣看见了他们,他们也该看见这边才对,哪知那弟子却这样说。韩一鸣心知有异,却也不出声,也不挪动,看他们如何是好!

    后面的几名弟子道:“怪事!怪事!怎地没了?他们走得不快呀!也不见他们御剑呀!”他们对这边四人直如不曾看见一般,径直便自四人前面越过,向前走过去了。三人对他们望着,一声都不敢出,却不明为何会是这样。站了一阵,却又见他们又转身走回来,走到原来的地方,却依旧向走过的路走去。

    韩一鸣实是奇怪得不得了,他们怎么会就这样反复走来走去呢?看不见这边四人倒也罢了,可走来走去又是为何?但罗姑早已示意他们不出声,因而都不出声,只有罗姑对他们全然视而不见,依旧坐在一边,将那几个游魂都拘定在自己身边,等候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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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吃了鱼头,很辣很好吃,结果是有些腹泻,晕呀!偶可是超能食辣的呀!

五一七、鬼打墙

    这景象实在诡异,这边四个人一动不动,而身边却有数个道人往来反复地行走,对他们视如不见。韩一鸣看着有些好笑,便转过头来看罗姑,她一心一意坐在一边,时不时看看天边,看着她手中的玄天葫芦。

    玄天葫芦之内的漆黑慢慢退去,慢慢亮起光泽。时刻近了,罗姑看着葫芦之内的光泽越来越盛,慢慢升出手来,在葫芦之内蘸了一蘸,将满手的光泽向着几个游魂伸去。几个游魂都在她手中按了一按,然后转眼已消失在那葫芦之内。它们入了玄天葫芦,那葫芦之内的光泽便慢慢淡了下去。罗姑站起身来,悄声道:“咱们走罢,这法术快要失灵了。跟我来。”说毕,向前而去。

    三人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慢慢走了一段,天边已有了曙光。韩一鸣此时依旧将那只月华鸠拿在手中,但月华鸠却再没有将眼珠边的尖刺向他手上扎来。这一下三人走得轻快,韩一鸣心中总是好奇,明明那几人就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对他们却始终视而不见。他们这一离开,几乎是自那几个人身边擦过,自他们眼前离去,他们却全然不知似的。只是反反复复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兜着圈子。

    这边三人跟在罗姑身后,无声无息便出了那个无形的圈子,不多时已走出了这片树林,转过了两个山坳,罗姑这才停了下来,道:“嗯,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罢。待得过会儿,天色大亮了,再向前走。”韩一鸣道:“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么?”罗姑道:“会,自然会的。只不过便是要追上来,也要待到天色大亮才能追了。咱们尽可以歇息一会儿。你那月华鸠呢,不要捏死了。”韩一鸣连忙伸出手来,月华鸠已闭上了眼睛,却依旧站在他手心内。韩一鸣心道:“不会被捏死了罢?”伸出手去碰它。不碰还好,一碰之下,那月华鸠头上、翅边、背上、身上忽然长出无数条尖刺来,韩一鸣连忙缩手,却见那条条尖刺往来交错,将月华鸠包在了其中,将它包成了一枚刺球!

    韩一鸣愣了一愣,却听沈若复道:“嗯,师祖书上说的,月华鸠若是脱却羽毛,白天必然躲在它的刺棘球中生长,躲避阳光。果然一点都不错。师祖果然是见多识广呀!小师弟,你将他藏好,今天晚间它若长出羽毛来,就能飞走了!偏不让他们得了去,活该毒死他!”韩一鸣也是与他一般的想法,道:“好!”将那躲入刺棘球中的月华鸠藏在了袖中。向后看了一眼,果然不见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追上来,便道:“罗姑,你这是什么法术,好厉害!”

    罗姑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却听陆敬新道:“罗姑,这就是所谓的鬼打墙么?”韩一鸣一愣,看着罗姑。罗姑道:“是。这不是我的法术,我也不会这样的法术。用这样的法术,须得自己本身就是鬼才行。是先前那几个游魂替我们施的法术,唯有如此,才能不惊动他们,而能让我安然送那几个游魂入轮回。”

    韩一鸣道:“鬼打墙?”沈若复道:“就是那几个游魂将他们的去路弄得迷离不堪,让他们不能辨识么?”罗姑道:“大约如此。实则是让他们在原地兜圈子。兜到天明就会走出来的。不过我看他们修为平平,总是看不出自己身边都已有了意外,竟然一趟趟在其中走个不停。连这最简单的迷路都看不分明,他们的修为也着实不高。若不是天快亮了,这迷路就要散去,我倒还真想看看他们如何走出来?会否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

    停了一停,罗姑又道:“其实这种法术,也最容易破去了。”韩一鸣还未及开口询问,沈若复已道:“若是我们遇上鬼打墙,该如何破除呢?”罗姑看了看他们道:“若不是一个厉害非常的魂灵,鬼打墙这样的小法术于你们根本无碍的。”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道:“你若是心清眼亮,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破绽了。你看见我的幻术之中的破绽,我知你能看见。我的幻术比这鬼打墙可厉害多了,你都能看破绽来,可见你有异于常人之处。不过,这种法术要破去,也简单之极,我说一个法子给你们。鬼打墙,便是将你走过的路无数次延长,因此,只要向前走下去,天亮之前,前方的路实则都是你走过的。这个迷路可以无限长,你能走多远,它就有多长。便是你用飞的,也飞的是你走过的路。除非你的修为极高,能够一眼看透这个迷路,从其中脱身出来,否则整整一个晚上,都是陷在其中的。不过也有一个极简单的法子,那就是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倒过来,将脚跟穿在前方,鞋尖向后,再向前走。心中念着无往不通四个字,便能在三十步之后,自鬼打墙中脱身出来。”

    沈若复道:“就这样简单么?”罗姑道:“就是这样简单的,怎么,你不信么?要不要寻个时机,你试一回?”沈若复连忙道:“很不必了!我信!我只是想不明白这其中是个什么道理!”韩一鸣不禁一笑,沈若复明明是不信的,只不过是怕罗姑真的在晚间弄出个鬼打墙来让他走,才说“信”的。罗姑道:“其中是个什么道理,我也不太明了。当日我师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只不过我从来也不曾试过,我不给它们施法术便是好的了,它们哪里敢来施法术骗我?”韩一鸣本来想问鬼打墙有些什么异样之处的,听了这话,也知不必再问了,罗姑也说不出来的。她自己也不曾走过,哪里问得出来。

    陆敬新道:“嗯,我却想去看一看那方师兄到底如何了?看他也是二、三百年的修为了,怎地会当不住那一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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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末了,书友们这周过得怎么样,我是过得很累,不过终于可以休息了。幸福来得如此简单,真好!祝大家都好!

五一八、血腥

    韩一鸣道:“师兄,要不咱们去看看?”沈若复道:“有何可看的,一、二百年修为了,还被咬成那样,真叫活该。他若不抢罗姑的歇息之处,只怕也不会伤成这样!二、三百年修为的人,不知谦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韩一鸣忍不住一笑,陆敬新道:“嗯,那沈师弟在这里歇息,我与韩师弟去看看。正好天也亮了,罗姑在白天一般也不用法术的。就全靠你了,小师弟,咱们走!”

    沈若复“啊”了一声:“师兄,我可没说我不去看的!”陆敬新道:“你说了,你就是说了。你反正是不想知晓的,就不要去了。再者,罗姑一人在此,再遇上平波道长的弟子,那可是大大不妙的,有你在这里,我们才放心。万事就都交由你照看了,有劳师弟了。”说着,已腾空而去。沈若复一脸的懊丧,还未出声,韩一鸣也跟着召出剑来,飞入空中了。对着这位小师兄,就是因了年龄相近,便会放肆些。

    他们飞得甚快,韩一鸣又去过那方师兄养伤之处,赶上陆师兄,两人不多时,已飞回小镇。在僻静无人的镇外收了宝剑,这才走进镇中来。此时旭日初升,小镇之内还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想来还要过得一阵,才会陆陆续续出门。韩一鸣引着陆敬新,穿过几条小巷,顺着那日走过的路途,先来到那小客栈门外。小客栈还开着门,一个小二满面睡意,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道:“什么人哪!哪有人一大早就叫人去请郎中的?不知蓝忌讳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活该被咬,没被咬死,都算命好了!”

    陆敬新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韩一鸣知晓平波道人的弟子还住在此间,那小二说的就是方师兄及他的师兄弟,便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院,要带师兄到后院去。二人这里才走开两步,就又听那小二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住了这样的客人,后院里全是血腥气,屠场一般,谁还敢来住呀!现下要喝西北风啦!”恨恨地在地上唾了一口,跺了跺脚。韩一鸣颇为意外,但脚下却不停,引着师兄绕到后面,来到自己来过的所在,再悄悄潜入院中。

    一进院中,一股浓浓血腥扑面而来,这便那小二说的血腥气,十分浓重。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院内除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只怕还真没人敢住进来了,那血腥气这样浓,中人欲呕,谁还敢来?二人这里才进到院中,便听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韩一鸣与陆敬新都藏身在暗处,此时正是清晨,院中角落还有些黑暗,那人道:“不是小的要将诸位道爷赶出去,实则是咱们这是开买卖的,这院里如今已没人敢来了,几位道爷也要体谅小的。小的可有一家老小等着养活呢!”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不必说了,我们已然说了,我们的师兄病一好,我们立时离去。房钱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说不成还会赏你。”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这位道爷呀,我哪里敢指望诸位的赏赐?我只望那位道爷能够早些痊可,我这店里要是死过人,官府可是要来查封的,那都不必开了,请你们诸位行个好罢。”后面说话这人道:“这话你就不必说了,我知你害怕,但这个时节,你来这样对我们说,不是要将我师兄推出去躺在街头么?我师兄倘若在街头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这店就能开下去么?”话语中已有了威胁之意,这个声音韩一鸣一听便认了出来,正是那钱若华。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韩一鸣与陆敬新都看着他慢慢走开了去,想来也是颇为无奈,这时这伙人推是推不出去,别人却也不敢住进来了,也真让他为难。只是明明那方师兄只是被咬了一口,怎么这院内搞得如屠场一般血腥气浓重到了这一步?二人在暗处站了一阵,又听一人自那屋内走出来,那钱若华的声音跟在后面道:“快去快回,不论如何,先将那郎中请来才是,这样的瘫着,能好才怪!他若是不来,你就使些手段,弄了他来。”出来的这人应了一声,穿出院外去了。

    片刻之后,一个人又自穿堂过来,道:“师兄,我听说邻近山里,有一位郎中,不是游方的,着实好手段,要不要去寻他来看看?”钱若华自屋内走出来,道:“嗯,你去请来看看,对了,你跟我来,我先说与你,你与人家说过之后,若是那郎中能治这伤了,再带来不迟,若是不能,也不必请了。省得来了之后,还惊吓他们,搞得这里都没人敢来了。”二人一同走到穿堂之前去了。陆敬新先走到门前去,对着其中张了一眼,不见有人,便走了进去。韩一鸣连忙跟过去,也走入屋内。

    这屋内血腥味更加浓厚,几乎堵在了二人胸口,二人都被顶了个趔趄,住了住脚,摒住呼吸,这才向内走去。屋内倒也还算整齐,只是墙边床前垂着半幅布帐,韩一鸣与陆敬新向床上看了一眼,只见那方师兄全然没有了前天的模样,他侧面向外躺着,脸色蜡黄,双颊深陷,气息奄奄,连他们到了面前都不知晓,双目紧紧合着,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韩一鸣只看了他一眼,便大为吃惊,没想到那青花小苍龙一咬,竟将一个有着百年以上深厚修为的人咬成了这样,亏得没有咬在罗姑身上。若是咬在了罗姑身上,那此时在此奄奄一息的,就不是这方师兄而是罗姑了。这方师兄全然没了知觉似的,昏昏躺在床上。这床的半幅帐幔挂了起来,露出他的面来,而另半边帐幔却将他的身子掩在了黑暗之中。窗外有了阳光,屋内却越发暗沉。

    只是韩一鸣怎样也想不明白,方师兄怎会有这样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那垂下来的帐幔里,是什么景象?正想近一步细看,陆敬新已用极低的声音道:“小师弟,你心静,看着屋外,咱们前来,不能让人知晓。我来看看他是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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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缓过来了,过去的两周真的很累!

五一九、皮肉分离

    韩一鸣依言向外看去,他一静心,屋外便是走过一只猫,都能清楚知晓。

    片刻之后,陆敬新道:“好,小师弟,我来替换你,看着屋外,你也来看上一看。”他的声音细若蚊鸣,但韩一鸣却听得格外清楚,转回头来,陆静新已放下帐幔走了过来。韩一鸣走到床边,正要伸手掀起帐幔来,又听他道:“小师弟,你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异。万万不要出声!”韩一鸣心道:“到底是什么样子,还劳师兄叮嘱一番!”但师兄叮嘱了,便小声道:“是。”伸手将那帐幔揭了起来。

    若说之前他看到方师兄那如蜡人一般的面色十分惊异,掀开帐幔所见的景像,用惊异二字已不足表明了。床上方师兄一条腿放在被外,但令人骇异的是,这条腿被剥开了皮肤,一大块皮肤就摊在他腿后的床铺之上,自股后到脚跟,全都剥开了!在眼前的这条腿,只有皮肤之下的深红的肉,那块皮肤全都剥开了,平平摊在床铺上!腿与下方的皮肤都有了紫红色,看上去说不出的恶心,想来是要坏了!韩一鸣看得目瞪口呆,震惊之极,连目光都忘记了调开。好在不知他们施了什么法术,虽有浓浓的血腥气味,却没有蚊蝇前来叮咬。韩一鸣看着那条腿,震惊莫名!

    猛然听陆师兄道:“快,咱们出去,有人来了!”韩一鸣立时回过神来,两人一同飞快出门来,已听到前院的脚步声杂乱,韩一鸣与师兄对望一眼,都不便在此停留,御剑飞出院来。这个时节要是被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看见,那真会无事生非,让人不得安宁了。平波道人与他门下弟子都善于兴风作浪,在这个时节遇上他们,还会不翻出天大的波澜来么?

    二人出得院来,也不走远,只走到那客栈正门左近站住,韩一鸣想着那条摊开了皮肉的腿,还是难以不闻不问,道:“师兄,怎会如此?那方师兄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难,或是与人过不去了,打了一架,才会这样?我可不能明白,为何被一条蛇咬了一口,便成了这般模样?别是另有蹊跷罢!”陆敬新道:“嗯,这个说起来也极让人想不明白,按理说,蛇咬一口,即便是入骨三分,也不会如此呀!他倒这样皮肉摊开,我也疑心不是被蛇咬了。嗯,咱们等一等……”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二人连忙闪在一边,那客栈之内跑出一个人来,后面还有两人追上来。先前那人跑到门外,已被他们追上扭住,道:“跑什么?你都没看!”那人衣衫被扯得歪斜,满脸惊惧:“二位道爷!二位道爷!你们二位另请高明罢,这样的病人,小人可从未见过。也没这样本事,治死了算你们的,还是算我的?即便是算你们的,小人也不敢下手。二位道爷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罢!”韩一鸣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小木箱,头上还戴着一顶布帽,是有些游方郎中的模样,便悄悄示意师兄看。

    陆敬新早拉了他闪在角落里,只见后面追出来的两个道人,一个是那钱若华,另一个也是见过的,只不过不曾说过话,不知名姓罢了。二人犹自不肯放过那郎中,都伸手抓他,那郎中连躲了几躲都躲不过去,“扑嗵”一下,就跪在了街心,道:“二位道爷,你们要是再逼小人,小人就死在这里。反正小人也不是经手人,也治不好那位道爷,与其到时给自己惹一身祸,不如现下便死。死了干净!”此时街上已有人来人往,虽说不多,但这郎中往地上一跪,大声说话,早已将路人都吸引了过去,围了一层。

    那钱若华见人多了,便拉着他的同门师兄弟,皮笑肉不笑地道:“何致于此!何致于此!既如此,那你去罢!”那郎中得了他一句话,立时跳将起来,拔腿便向外走。这里众人才慢慢散去,陆敬新见平波道人的弟子都进客栈去了,这里伸手一拉韩一鸣道:“走,咱们跟去问问。”二人都尾随那郎中向前而去。

    那郎中走得极快,二人跟着他一路穿过两条小巷,这才见他放慢了脚步,但惨白的面色,却始终不曾回复过来,想来他也吓得不轻。这里陆敬新见他放慢了脚步,便加快脚步上前去拦住他道:“这位先生,请慢一步说话。”那郎中一见他们,大叫道:“又是二位道爷,我,你治不了你们那师兄,你们便放过我罢,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过仗着祖上会点歧黄之术,混口饭养家糊口罢了。你们二位便放过小人罢。”说着低头拱手,四处张望。

    陆敬新道:“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们是适才看你在路上求告,不知你遇上了何事,心中好奇前来问你的。你为何吓成这样?再者我们也不是什么道士和尚的,你仔细看看,我们与你从前可从未见过!”那郎中惊魂未定,被他们言语安抚,依旧有些不能置信的样子,但看他们果然都不曾见过,虽说穿得衣裳看上去与众不同,倒也还真不是道袍,这才舒出口气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过得半晌,才道:“二位莫要见怪,小人是被吓糊涂了,认错人了。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陆敬新与韩一鸣都道:“不妨,不妨。”

    见他不再是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陆敬新才道:“先生,你适才在街上求告什么?我们怎地听不明白?”那郎中道:“哎哟!说不得,说不得的!”韩一鸣道:“你便是说一说也没什么的。”陆敬新道:“没什么说不得的,说罢!”他只说了这几个字,韩一鸣却见他嘴唇多动了几下,耳中传来的是:“滔滔不绝!”知道师兄要诱使那郎中说出他们所想得知的事物来,对他下了法术。韩一鸣也极想知道那方师兄是怎生会变成如此模样,两眼盯着那郎中,要听他说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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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又过去了,书友们休息好了吗?

五二零、疯子

    那郎中两个眼珠定了片刻,之后道:“他们要我给那皮肉分家的师兄治病,我哪里有这个本事?”陆敬新道:“什么皮肉分家,那是什么伤?”那郎中道:“我只听说是青花小苍龙咬的,这种治法我也只听说过一回,连见都不曾见过,如何治得了?”

    韩一鸣禁不住道:“哪种治法,他那伤真是青花小苍龙咬的么?蛇怎能将他咬成那样?”那郎中道:“这便是二位有所不知了,这青花小苍龙最为厉害之处不在于它的毒会将人毒死,而是它的毒会将人弄得半死不活,只能等死。青花小苍龙并不多见,但这里每年之间,也有数人会被咬伤。凡是被它咬伤,要么就是立时将所咬之处三寸之外的肢体截断,或许能保得性命,要么就只有等死了。这种皮肉分家的治法,我们这里是有过传说,但这种治法,听说已是百年之前的一个奇法了,是个游方郎中用过,那简直就是一个疯子!疯子!皮肉分离,岂不是将气泄露了,神不完气不足,还能活么?疯子!那游方郎中是个疯子!疯子之法本地医馆,无人会施,也无人敢施。你看床上,也不知是谁替他分开皮肉的,这样摊开,不死才怪!这镇内是没有这样的疯子的,他那不是等死是什么?”

    陆敬新道:“皮肉摊开?那是什么治法?”郎中道:“但凡被青花小苍龙咬了,若不是即刻断腕求存,一日之内都会觉得被咬之处三尺左右的皮肉发胀,实则也是有些肿胀的。却是因蛇毒在血脉之中所致,青花小苍龙的毒就是会让血脉一起肿胀,胀得难以承受,时时令人觉着自己要胀裂开来了的。我听说,只是听说,从前有一位游方郎中曾用过这种皮肉分家法,将肿胀的皮肉推开来,皮是皮,肉是肉,才能让毒液都自肉中渗出来,才能将被咬者的命保住。不过自始至终,这个法子却是令人怎样都想不明白的,医的病的都是疯癫之人,才会将这样的狂妄之术,用于人身上。二位不是医道中人,不知这血脉到了不能承受那肿胀之时,血脉不通,人死之时可就是全身青肿,面目全非了。或许肿胀到了最后会炸开来也说不定,一样是个死!青花小苍龙的毒,是要自血脉之中排出来的,因此这皮肉分家的治法,确实也能保住一条性命。这法子救活过一个疯子,但会这个法子的疯子,咱们这里几百年都没出过一个。这于理上是说得通的,可只是理上,咱们可是正经郎中,谁也不敢拿别人性命玩笑不是?说起来,这里本地人,一般都是十分小心的,在山内,看见大小正好适合坐下去的石头,一般是不坐的。青花小苍龙,还就真似一块斑驳的大石,不过只要咱们不去坐它,它也不来咬人。伤到的多为外地人啦!”

    陆敬新道:“那确实不是他与别人争斗所致的伤势么?”那郎中道:“唉,别的看不准,这青花小苍龙所咬的形状,我是看得准的。这镇上任何一位郎中都会看得准,毕竟这蛇只有这里方圆几十里有,听说他处是没有的。并且这镇上的郎中,多少都有些往来,我可听说客栈里有一位往来的客人被青花小苍龙咬了,这些天镇上的郎中都去给他看过了。至于看了是什么,大家都不曾细说。我想着他们也会来寻我的,毕竟我也是一个郎中,却不曾想到他们竟会用了皮肉分家的治法。这可非我所能,再不敢出手的。”

    陆敬新与韩一鸣对望一眼,原来方师兄真被咬得如此之惨,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看来他们抓这月华鸠还真是拿它救命了,想来无人能治,不得不打这些怪异禽鸟的主意。想着再问不出别的来了,都对那郎中道:“打扰了,多谢!”那郎**了拱手,向前走出十几步,陆敬新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擦,打了个响指,那郎中忽然身上一个激灵,转回头来看了看他们,他对于之前说所说所见全然不知,只知自己身后有些不对,回头看看,却也没什么不对的。百思不得其解,加快脚步,走开了去。

    韩一鸣看他走远了,这才道:“原来青花小苍龙咬了,真会咬得如此可怕。难怪他们去寻月华鸠,是想用月华鸠的眼泪来解青花小苍龙的毒了。”陆敬新道:“是,师弟说得不错。但这皮肉分离法,到底是谁施的呢?我想去看上一看。”韩一鸣道:“师兄想去看么?”陆敬新道:“实则是想去听一听,能用这种方法救人的,也不是寻常人等了。但我却知,这个法子,不是于异术异道之上十分有心得,谁都不会用的。”

    一句话说得韩一鸣也来了兴致,道:“师兄,我也随你去看一看。师兄说的是,这样的法子与众不同。但我不明白的是,这人既然救了那方师兄,好歹好事做到底,这样将他一扔,他迟早也是个死。只是不知是何等样人,这样厉害,把方师兄的皮肉都摊得如此均匀。”二人一商量,又悄悄返回去,在窗外听窗内的言语。

    但这一回却什么都不曾听到,虽说有人守在那方师兄身边,却无人出声说话。便是说话,问的也是月华鸠抓到了没?二人等了一阵,看听不到什么了,便悄悄潜身出来,回到沈若复与罗姑所在处来。

    二人将所见所闻都说与沈若复与罗姑听,沈若复笑道:“哈,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三天两头寻咱们的不是,原来是咬重了!他们自身都怕担当干系,寻了咱们做替罪羊呀!也不知这方师兄是否是平波道长门下的得意弟子,竟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前来寻咱们背黑锅!”陆敬新道:“即便不是什么得意弟子,他们也是寻咱们做替罪羊的。说起来,这不是平波道长往常的……”说到这里,收住了嘴。韩一鸣愣了一愣,耳边已传来些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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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周了,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

五二一、吵嚷

    这边四人还未出声,一阵脚步声响,自树林之中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一人正是那姓宋的弟子。那姓宋的弟子显然也不曾料到会在此处遇上他们,愣了一愣,向左右看了看,见自己那方人多,立时便有了底气,道:“哈,原来是你们!”

    韩一鸣看着对方林林总总,一下涌出十来个人来,打头的又是那姓宋的弟子,早知此人定要惹事生非。却也不怕,要打便打,倒是那钱若华,有些不知深浅,要格外留心才是。沈若复微微一笑道:“是我们又如何?宋师兄,别来无恙呀!”

    那姓宋的弟子冷冷地道:“咱们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各位在这里,我也就不必多说了。识趣的,跟我们回去,给我们方师兄赔不是,若是不识趣,咱们只好打得你们识趣了!”想来他认为自己人多,打起来不吃亏,口气也蛮横起来。

    沈若复道:“嗯,宋师兄说是的。既然不识趣,‘只好打得你们识趣了’。我也正想说这句话呢,宋师兄是想一拥而上呢?还是自忖修为高深,要一个人来打我们三个?”那姓宋的勃然大怒,这不是公然向他叫阵了么?这一架不打是不行了!不打,不止会被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灵山小弟子看扁,还会被同门看扁,怎能不打?看了看沈若复,道:“讲这样多做什么,你们人数也不少呀,不知道三为多么,你们可有四人,足够了。我从来不讲究什么一对一,打完再说!”

    说着拔出背上的桃木剑来,便要施法术。陆敬新道:“慢着,三为多是不错。不过我们这边只是三人,你可不要看错了,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你要打咱们夆陪,但先让不相干的人离去。之后咱们再打不迟!”那姓宋的弟子对着罗姑看了两眼,道:“她不是你们灵山的么?”沈若复道:“自然不是,少啰嗦,你不是要打么,先让她出去,咱们才好放手打过。”那姓宋的弟子又看了看罗姑,道:“嗯,那好,你出去,少在这里碍手碍脚。不过你果真不是灵山的女弟子么?我怎地看着你眼熟得很,难不成咱们在哪里见过?”罗姑哪里理他,她也不牵涉在这些恩怨纷争之中,便转身出来。

    她一动步,阿土便跟在她脚后也跑开了,韩一鸣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日方师兄被咬,阿土也在!它忽然不知自何方冲出来,对着这姓宋的弟子狂吠……还未想完,那里姓宋的弟子已道:“啊哈,原来是你!”他一语未毕,手中的桃木剑已对准了罗姑。他总觉罗姑有些面熟,却说不出是在何处见过,此时阿土一跑动,他立时就想了起来,这女子以及她的那条狗,自己都见过的,只不过当时那女子老到了鸡皮鹤发的地步,而这时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他本不是细心之人,但阿土当时冲着他“汪汪”了几声,他是记得极清楚的。还记得这条狗十分肥胖。他本是个有口无心之人,说出了这句话,都没想明白其中到底有些什么关联,但他身边的同门,却都将桃木剑指向了罗姑!

    这下变生不测,罗姑自己也愣住了。本来那姓宋的弟子身边的同门,只是习惯了在同门指出对方的不是来时,一起剑尖相对,以示本门同仇敌忾。罗姑一愣,另一个人道:“果真是她!便是她害得方师兄被咬!”这话不说犹可,一说出来,罗姑哪里还走得掉,被他们团团围住!

    说话这人,便是那日一直跟在他们之后的另一名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这边三人也唯恐罗姑吃亏,都争上前去,道:“你们干什么,你们的师兄被咬与人家有何关联?”沈若复道:“一个大男人,抢人家一个女子的座处,活该被咬!”

    一下子便两方面都长剑出鞘,壁垒分明起来。这边三人将罗姑拦在了身后,不让平波道人门下弟子挨近来。平波道人自己都不是个坦荡君子,他门下弟子便更不可信了,何况这边三人都是亲眼看着他们嫁祸于人,相互推诿的。想来那方师兄或许是平波道人十分喜爱的弟子,有个三长两短不好交待,这时有了灾头祸主,岂会放过?

    怎奈这边人少,那边人多,推挤之间,有几柄桃木剑自三人缝隙之中插入,触及罗姑。虽说不见得伤得了罗姑,但罗姑手中的木杖却也不闲着,迎着桃木杖而去去,她手中的木杖平日里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来,但一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的桃木剑相触,便亮了起来,发出闪闪白光,如冰雪一般的白光。

    那姓宋的弟子大叫道:“妖孽!师兄弟们,此女是个妖孽!我曾见过这根木杖的,那天晚间,此女虽不现身,但这根木杖便插在土里,害得咱们的桃木剑都不灵光。还害得咱们被游离于体的阴气追赶,就是她!”

    他一这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人已道:“原来灵山弟子与妖孽勾结,灵山派与妖孽早已勾结在了一起,师兄弟们,咱们绝不能姑息。”韩一鸣暗道“不好!”若是换了别派,还能有个辩解,但平波道人素来便仗着他曾经是灵山这许多弟子的长辈,横行霸道,他门下弟子更是秉承了他的性情,嚣张之极。虽说他与灵山的过往,他不见得会与弟子们细说,但他却将从前的过往都带到了如今。

    罗姑被他们围在当中,眼看就要打起来,她在天不比夜晚,力有不逮,又见自己在当场,惹出这些事来,手中木杖一挥,飞身一跃,落在木杖顶端,片刻之后,与木杖一起不见了踪影!然而她在与不在,已不在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的意中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喜出望外,好容易捏住了灵山派的把柄,岂会放过?纷纷对着这边三人嚷道:“你灵山派居然与妖孽勾结,是想置同道中人于死地么?”“你灵山不是号称洁身自好么?原来也与妖孽勾结,你们也是妖孽!”吵吵嚷嚷,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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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桌子角上撞了一下,正中人中,我的天,差点被公司同事笑死,因为已经挂彩了。这彩大约要挂一周以上了,郁闷!

五二二、打架

    这边沈若复与陆敬新本不是省油的灯,但突然之间便被冠上了“妖孽”之名,又牵连上了灵山,一时之间都不敢随意辩驳。但二人也是应对极为迅速,陆敬新先道:“胡说八道!你们的做法才叫妖孽!乖张跋扈,肆意胡为,这才叫妖孽!”沈若复更道:“难说那青花小苍龙便有辨识妖孽之能,只咬妖孽!不然怎地不咬别人。可见万物有灵了,以为谁都如你们一般,眼目浑浊,好坏不分么?须知妖孽便是好坏不分的!”

    说起那青花小苍龙咬了方师兄,那姓宋的弟子便如同耗子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道:“什么,你说什么?找死么?”沈若复横剑冷笑:“找死?还不知道是谁找死呢?你当我怕你不成?要打便打,婆婆妈妈的,真是长气!”

    他口快手快,罡锐宝剑在他言语未毕,已飞入手中,直指着对方。那姓宋的弟子大怒:“你他妈的找死!你灵山派想作反不成?以下欺上,真是让人不能忍耐!”韩一鸣心中一动,听他言辞,平波道人还真将前尘过往说与他们了不成?旁边沈若复已抢着道:“哈,什么叫作反?什么叫以下欺上?你算得上我的什么?我作了谁的反?你也不怕屁放大了闪了胯!”

    那边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跳了起来,手中的桃木剑上灵气蹿动,想是沈若复后面那句话激怒了他们,同仇敌忾了。这边韩一鸣与陆敬新也早就将宝剑召在手中,防备对方猛然间扑上来,沈若复会吃亏。沈若复本就存心要将从前所受的窝囊气都发出来,冷笑道:“哈,什么叫以下欺上?平波老道没教你们如果做弟子么?也是,他自己为人如此,怎能教得出好弟子来?亏了是他老脸皮厚,换了别人做这样的师父,只怕早就羞愧得一头撞死了!”

    沈若复口角锋芒,一下便将平波道人的弟子都撩拨得暴跳起来,一时之间,那边灵光耀眼,种种手段,般般法术都对着这边施展开来。好在韩一鸣与陆敬新都早有防备,韩一鸣抢先下手,如影追风剑剑光闪烁,将扑到面前来的那许多灵光都击得粉碎,陆敬新则是一动不动,待到那许多灵光都扑到面前,忽然伸手一拦,将它们都停顿在了他向前三尺之处。陆敬新先给这边加了一道屏障,这才将宝剑上的灵气也激发出来,向着对方挥去!

    这一动上手,便轻易不能停下来了,平波道人的弟子巴不得早些将他们击倒,好扑上来饱以老拳,以泄心头之愤。这边三人却也是早就对平波道人看不顺眼,气不过,积怨如潮水一般卷上身来,因而下手也毫不示弱。陆敬新是百年以上的修为,又极是聪明,因而领悟颇多,对付几个平波道人的弟子不在话下。韩一鸣虽说只会几招法术,但除却“千钧斩”之外,他一向以来用得得心应手,纯熟到了极点,又兼比对方厉害过千倍的人物都遇上过,算得上是颇有心得,对方便是再多些人,只要自己小心应付,便不致会有闪失。

    倒是沈若复,实则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他不过才几年修为,御剑术都还不能用到出神入化之地,别的法术就更是平平了。但有了陆敬新与韩一鸣拦在前方,倒是安然无恙,还能口齿犀利地讥刺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韩一鸣本来也没指望这位小师兄法术上能比自己强些,于沈若复来说,聪慧便是他的利器。如同元慧一般。

    这方罗姑藏得形影不见,只有三人,对方却有十来人,还都是近百年修为,平波道人广开门路,所收弟子远比灵山派多得多了,也没有灵山派的那许多讲究,因而他也少有韩一鸣沈若复这样的低辈弟子。但也因了这个缘故,他的许多弟子都只能算是中人资质,领悟有限,修为进境缓慢。因而双方打得不分胜负。这越发令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下不来台,人多而败,或是人数多于对方数倍,却不能争个上风,岂不是几百年来的老脸都丢光了?越发激气,十来柄桃木剑都灵光闪烁,各样法术铺天盖地扔过来,却只能与这边两人打个平手,那个尖牙利齿的灵山弟子居然连衣角都没被他们碰到,真是气得他们无法自处。越发没有收手的意思,似乎一定要将这边三人打得落花流水,才能出尽心中一口恶气。只是事与愿违,越打越觉得这口恶气不止出不出去,反而多添了两口恶气,着实令人不快,越发收不住手。乱了一阵,出气的念头已成为一种执拗,不论结果,是定要打下去了!

    这边韩一鸣与陆敬新却觉无聊。二人对付了那边一阵,已觉双方都不能取胜。对方人虽多,却全然没什么出奇之处,二人都是见识过厉害角色的,诘利摩诃比他们那真是天地之别了,这许多人加起来也全然不够诘利摩诃一只手对付的。白龙就更不必说了,天赋的灵力,更让这些人望尘莫及。韩一鸣与陆敬新并不怕他们,却也不想再打下去。但此时却是谁都不能开口。双方势均力敌,谁先开口谁就有了示弱之嫌。陆敬新与韩一鸣虽没有如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那样的蛮不讲理,却也知一开口便给了对方可趁之机。还是想法先将对方压住再说,压住了对方,再提出来罢手,对方也会顺势而下。但若是被对方压住了来提出罢手,就只会被对方一压到底了。

    韩一鸣见久战不下,心中不由得动念道:“若是用千钧斩……”只是这千钧斩他自学会到如今只用过一回,世上又有几个诘利摩诃呢?面前这些人的修为全都加起来,还没有诘利摩诃的十分之一,这千钧斩能不能用得出来?一用出来……

    正在想间,忽然听见有人道:“咦,这不是平波道长门下的师弟们么?还有灵山派的师弟!你们怎地打起来了?快快停手!有话好说!”这个声音十分沉着,随着这句话,一道白光一闪,一道白光竖在了两派之中,将两边的向着对方使去的种种手段都拦住了。

五二三、舌战

    韩一鸣回头一看,走近来一名灰衣汉子,十分面熟,面色白净、鼻直口方,卧蚕浓眉,腰圆背厚,身形高大,正想此人是谁,已见身边的陆敬新师兄举手行礼道:“刘师兄?是尘溪山的刘师兄罢!别来无恙,刘师兄!”韩一鸣立时想了起来,这人乃是元慧的师兄,尘溪山的大师兄刘晨星!

    刘晨星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转而对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道:“这边是平波道长门下的高足罢?嗯,是了,肖念生师弟、宋出群师弟,别的师弟我叫不出名姓来,还请诸位都恕我眼拙罢!”他突如其来,在平波道人与灵山派的三人打得不可开交时来,顿时两边都顺势收住了手,只是双方虽不动手了,却还是怒目相视。

    刘晨星是元慧的师兄,元慧已是尘溪山的掌门,与平波道人平起平坐了,那这位大师兄在旁人眼中的地位,便不同以往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是怎样都要买他个面子的,再者再打下去,也还是僵持局面,不如顺势收手,但狠话却是定然要说的。那宋姓的弟子道:“哼,这番便冲着尘溪山刘师兄的面子先放过你等……”话未说完,沈若复已道:“哈,那你千万不要放过我们!千万不必!谁的面子你们都可以尽可不看,少来我面前卖乖!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你们也真把平波道人的老脸丢尽了!我可没出手,你们一直与我师兄师弟二人相斗,还占不到半点好处,羞也不羞?你们十来个人,欺负我们人少,我们倒要让你们看看,我们可怕你们?”

    他出言狠辣,一席话将对方都激得跳了起来,韩一鸣看着对方人人都气忿不已,摩拳擦掌,桃木剑上灵气蹿动,知道沈师兄一句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越发平心静气,防备他们突然出手偷袭。虽说偷袭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平波道人做得出来,他门下弟子未必就做不出来,这一架打得韩一鸣有些疲累,但过往的积怨都一一翻涌心头,最为气忿的,自然是莫过于刘师姐的死。她便是死于平波道人的偷袭,这样的教训,真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刘晨星道:“唉,这位是灵山派的沈师弟罢,沈师弟,你的聪明是我派掌门师弟十分推崇的,你略略宽厚些,就不要这样计较了。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么?我尘溪山与你灵山可是向来交情不错的,便是我与灵山的诸位师弟也是不止有过一面之缘的。咱们有话好说!”沈若复道:“刘师兄,冲着你的金面,我便不再说了。此情此景多说无益!”刘晨星道:“好!”转而对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道:“诸位师弟,我看这里并没有哪位师弟与我年纪仿佛,我冒昧叫声师弟,诸位请别见怪。我虽不知这冲突因何而起,但我却望这冲突因我而止。不论何事,都可慢慢坐下来商谈,何必一定要大动干戈呢?”

    这里沈若复还未说话,对面那姓宋的的弟子已道:“刘师兄,说不得。他灵山派与妖异勾结,还伤了我方师兄,咱们理论不成,这才动手的。这可须怪不得我们!”话音未落,沈若复已道:“姓宋的,你是放屁不是?你的方师兄自己把屁股凑到青花小苍龙的毒牙之上去,你也是亲眼目睹的。却闭了眼在那里胡说八道么?我倒有心把你方师兄的尊臀自那毒牙之上挪开,我挪得开么,我都不在当场!你在当场呀,有本事你去挪呀!你还请你师兄把屁股凑到那天下致毒的毒牙上去呢,还有脸将这些都推到我灵山派来么?你真是天下第一厚脸皮!再者,我灵山派何时与妖异勾结了?你们这样的妖异,我是绝对不会加以眼色的,就更不必谈勾结了!”

    一时之间,那边众人都恼怒起来,都纷纷向这边骂道:“姓沈的,你小子信口雌黄,活腻了不是?”“你才是放屁呢!”七嘴八舌,骂个不休,沈若复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韩一鸣听沈若复道:“我之所以口吐臭气,乃是被你们的臭屁熏出来的。你们自己信口雌黄,说法一天一变,也好意思前来责问我么?你们口里给我放干净些,若要骂人,你们全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忍耐多时,也等等等待多时了,你们要不要前来比试比试?事到如今了我都不曾见你们行善积德,反倒是处处滋事。你们那方师兄还能活下来,真是莫大的福份了。亏了他福报深厚,这要是换了是别人,早被你们将福报折损得干干净净,死了几回了。即便是不死,也没什么起色了。不懂得生死有命么?不懂得要广积善缘么?平波老道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不仁不义,没得丢他的脸!”对方虽人多,骂声不绝,竟无人能反驳他一句,骂不过他。

    韩一鸣看着沈师兄冷嘲热讽,一个人独自便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压了下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四师叔陈蔚芋。四师叔当真是出类拔萃,沈师兄确实有些他的样子,只是还是比及不上。自己被元慧指出身带龙鳞之时,四师叔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将诸派的疑问都压了下去,保住了自己。一想起四师叔来,师父、白龙就都自已然沉睡了的过往之中苏醒过来,韩一鸣眼中发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将头转开了去,紧咬牙关,用力眨眼,将横亘在胸前的难受都忍了下去。

    沈若复口若悬河,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哪里有这样好的口才,几次三番有人想要打断他的言语,都被他一句话便问得再说不出话来。沈若复只问:“若不是如此,你们几次三番前来为难我们做什么?咱们可没有一同约了走路,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同行同止罢。”数次之后,那边又恼怒起来,又摆出想打的样式来了,桃木剑上本已熄灭的灵光再次亮起,这边韩一鸣与陆敬新本来就十分戒备,自然也提起手中的宝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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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周四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大家留言灌水,我好给大家加精呀!

五二四、金口

    那刘晨星叹了口气道:“诸位师弟,给我三分薄面可好?请诸位都忍一句,难不成大家这样打得你死我活,就有益么?”说着拔出背上的宝剑,一剑插在两派之中。他的宝剑十分精巧,通体都有花纹,这一下插在地上,光泽顺着花纹流动起来,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刘晨星道:“二派的师弟都不要再争了,我看此事就是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对错咱们暂且不论,此时再争对错,于事无补。倒是我要多问一句,方师弟现今怎样了?”

    宋出群狠狠楞了韩一鸣一眼,道:“看在刘师兄的份上,暂且放过你这小子!”韩一鸣见他到了如今,依旧把过错都归在自己头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宋师兄,你倒不必放过我,我也不指望被你放过。只不过我不知你不放过我,又能对我做些什么呢?”那宋出群面上紫胀,气得想要提剑来砍他,全然忘记了手中的是桃木剑,施术倒还不错,但用来硬砍,却是全然没有一点用的。只是他气急败坏,哪里还想得到这些?

    旁边一名弟子道:“劳烦刘师兄动问了,我方师兄现今,唉,也不好说,我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了!”韩一鸣已知那方师兄半死不活之状了,也不再问,只是冷眼看着。刘晨星道:“那,我去看一看如何?看我可能帮得上方师兄。”那名说话的弟子道:“刘师兄肯前去看视,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刘晨星转过头来问这边三人道:“如何?三位师弟,你们可肯前去一看?”韩一鸣见他这样,已知他想做个和事佬,来了结此事了。便向陆敬新看了一眼,看他如何作答。陆敬新还未出声,沈若复又道:“我们怕是不便前去罢,刘师兄,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只怕是不便前去的。”

    刘晨星道:“为何?”沈若复道:“本来嘛,大家同道中人,刘师兄又开了金口,前去拜望一下,也是份内之事。我们灵山弟子也不是不通情理,该去自然是要去的。但何时拜望都可,便是如今不可。”刘晨星道:“哦,沈师弟,你的意思是……”沈若复道:“这方师兄受伤,本来与我们便无甚关联,可是自方师兄受伤之后,这些位师兄们没完没了的,便是要我小师弟前去给刘师兄赔不是。每每相遇,说的都是这个。设若方师兄是被我小师弟咬了,我们去赔不是乃是份内之事。可我小师弟却是不会咬人的,我可听说当时他离方师兄还有几丈之遥的,这便与他无关了罢。咱们这个时候去,名不正言不顺。我可怕过后诸位师兄说的是咱们这是前去赔不是,那岂不是又将我小师弟推到咬人的地步去了么。我不去!便是刘师兄怪我,我也不能去!小师弟,陆师兄,你们也不会去罢!”

    韩一鸣与陆敬新都点了点头,那名弟子被沈若复反驳,气得跳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胡说八道!你才是血口喷人呢!你们与妖孽相互勾结,你这个小……”他及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但他脸上的愤怒之色已替他骂了出来。沈若复毫不动气地道:“看见没刘师兄,我师弟不会咬人,可不见得别人不会咬。什么叫与妖孽相互勾结,哪里有妖孽?若是天下所有与你们修行方式不一样之人都可称之为妖孽,那刘师兄,你可也不小心就跟咱们一起变成妖孽了!”刘晨星哈哈一笑,道:“沈师弟,你也太……”后面却不说下去了。沈若复接着道:“你们与灵山的修行方式也截然不同,好在我灵山弟子可没有你们这般没见识,将你们归为妖孽,要不你说的与妖孽相互勾结还真对了一半,咱们没有勾结你们,但几百年的相识么,是人所共知的。要是刘师兄与你们一般见识,多半也要认你们为妖孽了。嗯,这位师兄,你说对了,我确实是血口喷人,可你却是张口乱咬。冲着这个,我们可越发不能去了。”刘晨星道:“沈师弟,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少说一句罢。”

    转过头来对着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道:“既然诸位师弟叫我一声师兄,那我可要老起面皮来,充一充这个师兄了。这些话便不要再提了,咱们先去看看你们方师兄要紧。既然诸位师弟都是为了方师兄而来,可见咱们得另觅法子救治方师兄了。先将这些过节都揭过不提,救方师兄才是要紧。你们看可好?”他说完这话,又对这边三人道:“三位师弟也不要太过计较了,同去看上一看,我但保无人会说三道四。再说你们两派也是有些渊源的,全然不看师长们的面子,只怕也不好。还是去看上一看的好!”

    他两边弹压,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皆不言语了,这边韩一鸣也是十分佩服,到底是有了几百岁年纪,经历丰富,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只怕他对平波道人与师祖之间的关联也知晓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不去的话便再说不出来,转而向两位师兄看去。

    片刻之后,陆敬新道:“嗯,那咱们也去看一看。小师弟,你若不去,便让我与沈师弟同去。你在此地等我们便是了。”韩一鸣心知师兄是不让自己前去,让平波道人的弟子胡说八道,正想答应。刘晨星已道:“这样罢,韩师弟给我点薄面,你随我前去。我担保平波道长门下弟子不会为难你。”韩一鸣正想拒绝,耳中却传来一句话:“韩师弟,有我担保,他们不会说什么。你也当为灵山师祖想一想!”

    若是依了韩一鸣的心思,那是定然不去的。但猛然想起平波道人无事也要生非,这事若是自己太过执拗,平波道人为难的定然是丁师兄。他从前对大师伯都是那样的欺压,对丁师兄就更加不会留有余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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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末了,这个月月底周末要加班了,不过不影响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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