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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二五、唇枪

    丁师兄心性单纯,对付这样心思狠辣的人,着实是没有把握。叹了口气道:“刘师兄,别人说什么,我全然不在意。如我师兄所说,那可不是我咬的,也与我无关,方师兄的修为到了哪一步,我是不知的,但我的修为只有一年,哪里是方师兄的对手。这便不必再说了,我也去看一看罢,只不过我却是没什么本事的,徒去看看罢了。”

    刘晨星笑道:“韩师弟果然明白。嗯,那就去罢。”又对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道:“我请了灵山的师兄弟前去看望方师兄,却不是让灵山的师兄弟前去陪不是的。至于是与不是,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也该过后再论对错,就不须听我再多嘴了。只是我答应了灵山的师弟们,我也是他们此番去看的见证,还请诸位师弟不要再生波澜了。好歹你们二派长辈之间是颇有渊源的,诸位不看我刘某的面子,也要看看长辈们的交情呀!”一席话说得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晏旗息鼓,不再作声了。刘晨星这才道:“请诸位师弟们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罢。”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不再言语,面上却还有些不忿,对这边狠狠盯了两眼,都收了桃木剑,对刘晨星道:“刘师兄请!”那宋出群又道:“那月华鸠怕是寻不着了,咱们先回去罢。待晚间再来寻,好歹寻了它去下锅,也好救师兄一命。”他却不招呼这边三人,韩一鸣等本来也不在意他们的无礼,回头看了看,罗姑不见了踪影,连她随身的木杖都不见了,知道她避得无影无踪了,她也有修为在身,不致会有什么意外,便都跟在那刘晨星身后向前走去!

    韩一鸣走在后面,禁不住伸手摸了的摸藏在袖中的那个刺球。隔着衣袖,依旧觉得那刺尖得扎手,不知月华鸠怎样了?可还安好?难道真要它的眼泪才能解青花小苍龙的毒么?若是为了别人,韩一鸣还不会那样的犹豫,不愿将月华鸠交出去。但为了那方师兄,却是有些不值,能抢老妇歇坐之处的方师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月华鸠也是性命一条,听那宋出群的意思,月华鸠有何用处还一窍不通,但知杀了下锅!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谁又会为了月华鸠来付出什么?还是它就倒了八辈子霉,生生要为一个连想都想不到的人,付出性命?韩一鸣虽知那方师兄已是命悬一线,但却还是不愿这样便将月华鸠交出来。交出来了,这帮鲁人,定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它下锅的!不止救不了那方师兄,还暴殄天物了!但不交出来,那方师兄只怕便没命了,虽可说此是老天给他的轻浮举动的惩戒,但这惩戒……方师兄做过什么坏事么?他一无所知,唯一得知的,也只是方师兄抢了罗姑的坐处。虽是恶行,却恶不至死。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对刘晨星倒是全然没有在灵山弟子面前的嚣张跋扈,韩一鸣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他们也懂礼节。看着那姓宋的弟子请了刘晨星同行,然后招呼诸位师兄弟照管尘溪山的另一位师兄,周到之极,全然不似在他们面前那般蛮横,不由得感慨。

    一行数人都向着那方师兄所住的小镇飞来,韩一鸣与两位师兄本有些担心罗姑,但这边三人离去之后,她被为难,但回头一看,她早走得无影无踪了,前面刘晨星又再三请他们一路同行,只得跟了同来。

    这许多人不见得修为都高,但御剑飞行却是人人都用得纯熟的法术,一起同时飞入空中,向那小镇飞去,如同白昼之中划过天际的流星,倒也颇为壮观,只可惜了下方没有看客,这颇有些看头的阵势无人得见。飞了不久,已看到那小镇了,众人飞得近了,这才落下地来,向着小镇内走去。

    那宋出群一落地,便对着韩一鸣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转身向着小镇之内走去。韩一鸣倒不生气,他越是气忿,韩一鸣便越是觉得好笑。虽说他不是幸灾乐祸之辈,但一见宋出群气恨,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好笑。

    刘晨星倒是一直跟着那姓宋的弟子,低声询问,平波道人的弟子都走在这边三人的前方,将那刘晨星围在其中,将韩一鸣三人抛在后面,理也不理。韩一鸣倒也不在意,只管跟了他们向前走去。忽然前面众人都停下了脚步,那刘晨星转过身来笑道:“韩师弟、陆师弟、沈师弟,你们走在那后面干什么?来来,咱们一同走去。”韩一鸣还未说:“不必”二字,那宋出群已狠恶恶看过来了,他眼中怒火熊熊,巴不得立时扑上来痛殴韩一鸣一顿。只不过刘晨星在场,却是不得不忍着那一触即发的怒气。

    陆敬新默不出声,韩一鸣深知他素来都不出声,他熟知太多过往了,对方也知他知晓这些过往,他不便出声。倒是沈若复翻了个白眼,笑了一声:“刘师兄呀,我不敢,哪儿敢跟刘师兄走在一起呢?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了,我可不找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陆敬新面上微有笑意,韩一鸣一听他阴阳怪气的声调,便知他是故意的。见那姓宋出群面上怒气与羞恼相杂,一付恼羞成怒之状,也忍不住一笑。

    刘晨星哈哈一笑:“沈师弟真是会说笑,哪有此事?快快走上来,咱们也好走快些!方师弟的性命,可还要靠你们相救,你们便不必推辞了。来来来,咱们一道前去,看看方师弟,想来方师兄此回也算是一大劫数了。看来虽是凶险,却并不那样可怕。我想并不是无法可救,你们三位也就不必再推托了,到时要救方师弟的性命,可要仰仗你们啦。”这刘晨星真是阅历深厚,对这两派那狠狠相对的眼光全然视而不见,只是催个不住,将稀泥和了又和。韩一鸣不禁怀疑他已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躯,因而能够全然不为所动。若不是如此,只怕早被平波道人门下弟中眼中那咄咄逼人的毒箭射死了几十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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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六、两面三刀

    宋出群鼻子里哼了一声,韩一鸣见他总是按捺不住,要最先冲出来,正想说话,刘晨星已道:“宋师弟,方师弟这病,我想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他话音刚落,那姓宋的弟子已道:“刘师兄,你莫不是骗我?”刘晨星叹道:“唉,你不信我么?”宋出群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道:“刘师兄,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他口中说着不信,却摇了摇头,可见心中还是不信。韩一鸣再没见过这样口是心非之人,想笑却又忍住了。

    刘晨星道:“嗯,我可不是信口开河。”想来刘晨星与司马凌逸都是大弟子,大弟子不仅是修为深湛,并且是见多识广的。若是司马凌逸向韩一鸣说这句话,韩一鸣定然是相信的。刘晨星面容之上也是一片坦诚,韩一鸣自然也是信的。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对他看了片刻,都道:“请刘师兄施以援手,出手相救我们方师兄,我们师兄弟感激不尽!”

    他们倒还颇有同门手足之情,全然不似对着灵山弟子时那样的冷漠。刘晨星笑道:“我是说有人能够救你们的方师兄,可不曾说这个人是我。若然是我,你们不必出声相求,我也会救。哪有见死不救的?”他话音一落,众人便都不再言语了。刘晨星笑道:“不过却是另有其人能够救方师弟的,你们若是不信,只管等着便是。三位灵山的师弟,咱们一同去看看罢。”他再三央及,言语平和态度沉稳,这边三人也都走到他身边去,一同走入镇内去。

    虽说那方师兄所住的客栈韩一鸣来过已不止一回,此刻还是要装出从未来过的样子,由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带了,向着客栈而来。不多时已进了客栈,此时客栈内已无比冷清。那方师兄浓重的血腥气味,早已将前来投店之人都赶得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便是自门前走过,都似进了屠夫的作坊一般,血腥刺鼻。那店主早已愁眉苦脸了多天,眼看着客人再不上门来了,他们也没有离去的打算,暗叹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了才会如此!偏偏赶他们是赶不出去,请他们,更是请不出去,他们本来不过三、五个人,但这些日子人数越来越多,更加不敢出言趋赶了,便是冲突起来,这小店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十人。但对方却早有二十多人了,他的客房住是住满了,但这房钱饭钱……

    那店主本就愁烦了许多日,这时又见还有人来,气得在心中唉声叹气,怎地自己会倒如此大霉,肚中将那方师兄的将死不死咒骂了几百回,却是不敢出声,对着来的众人瞄了一眼,也不上来招呼,苦着脸溜到一边去愁烦去了。他一溜开,本来在客堂内闲聊的两个小二也跑开了,这里平波道人的弟子领了众人进去,径直走入后面院中。

    宋出群引着他们来到方师兄屋门前,先叫了一声:“钱师兄。”一个人从门内走到门前来,正是钱若华!还未等他出言引见,钱若华已十分惊喜地道:“刘师兄,这不是尘溪山的刘师兄么?怎地到此地来了?”眼睛对着这边三人看了一眼,道:“哦,灵山派的几位师弟也来了,这是什么日子,吹的好风,把师弟们也吹来了!”

    韩一鸣知这姓钱的最是两面三刀,却不意他会在言语之中夹上了这样的话语,显然那方师兄伤重,他再也掩饰不住了。那刘晨星道:“哪里是什么好日子,今日全然是遇上的,我们是遇上的。听说方师兄身染小恙,特来探望!对了!我请了灵山派的师弟们同来探望,还劳钱师弟你亲自出来迎接,真是过意不去了!”韩一鸣自识得他,都觉他言语谦逊,态度从容,便是和稀泥之时,也还是一般的谦逊从容,还真与众不同。

    钱若华比他姓宋的师弟可高明多了,立时便道:“有劳诸位了,请进来罢。”吩咐师弟们去张罗茶水,原来这客栈的主人烦了他们,也怕了他们,索性是连茶饭都不管了,躲得远远的。平波道人门下弟子想要吃饭喝水,还得自行动手,若不自己动手,便要渴着饿着。韩一鸣不意他们落到了这一步,不由得有些叹息。到了这一步,还坚持着给那方师兄治疗,足见他们也不是心地坏到了极点之人。之所以对灵山弟子恼恨交加,还是缘于从前师辈们的恩怨与平波道人心中的一点不平。

    刘晨星随着他们走到那床帐低垂的床前去了,对着床上看了看。他看得甚是仔细,看了片刻之后,道:“嗯,钱师弟,我能借宝地与灵山的师弟私下里说几句话么?”韩一鸣不知他要说什么,向二位师兄看了看,却见沈若复也向他看来,也是一脸的不解。那钱若华对他们看了一看,想要说什么,但却又忍住了,对着韩一鸣等人看了一眼,这一眼冰冷刺骨,神情是警惕狠恶。韩一鸣虽知他两面三刀,却不料他的另一面是如此的狠辣,立时提起精神来,迎着他的眼光,冷冷相对。

    片刻之后,钱若华面上和缓起来,笑道:“师兄说的什么话,我带了诸位师弟出去院内说几句闲话,也好安排他们做些酒饭招待师兄与灵山派的师弟们呀。刘师兄但有所需,只须喊我一声即可。”刘晨星笑道:“好好,有劳钱师弟与诸位师弟了,我只不过说几句话就好。”那钱若华道:“师弟们,咱们都出去!”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一涌而出,只剩韩一鸣师兄弟三人与刘晨星在屋内。刘晨星待了片刻,忽然手指一弹,韩一鸣只觉脑中响了一声,刘晨星的声音道:“我施了个小法术,我与你们说的话外面便听不到了,几位师弟不要怪我。”韩一鸣点了点头,看了看两位师兄,只见他们也点了点头,面上神情并无异样。刘晨星道:“方师弟这个样子,想必韩师弟从前已然见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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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又过去了,大家节日周末快乐!

五二七、何必

    韩一鸣不料这刘晨星这般厉害,连这都猜到了。也知不必骗他,点了点头。刘晨星道:“韩师弟心地最是纯善了,这样的状况不会不来的。不论事情是如何起的,我要对韩师弟说一句,凡事不要太放在心上太过计较,方师弟也非十恶不敕之人,如若能够,还是救他一救的好。”韩一鸣还未应声,忽然门“豁啷”一声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有人叫道:“师弟,师弟!你稍安勿躁!”闯进门来那人嚷道:“我如何稍安勿躁,方师兄都这样了,我怎能不急,师兄,你不要拦我!”

    闯进门来的正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宋出群!韩一鸣一见是他,又见后面追进来的是那钱若华,心中已然明瞭,那姓钱的弟子表面上让这刘晨星独自与自己师兄弟相谈,实则却是不信他的,只怕心中还以为他会放了这边三人离去,因而让那莽撞师弟撞进屋来,自身也跟进来,为的是打探情由。这小小技俩自然瞒不过刘晨星的眼睛,只是他并不放在意中,只对了灵山三人道:“三位师弟,你们也再来看看方师弟的伤势,看分明了,咱们也好想法子相救。”说着伸手一引,似乎他倒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平波道人的弟子都跟在那姓钱的弟子身后拥进屋来,那屋子并不宽大,进不了屋的,便都挤在了门口。

    四人来到床前,韩一鸣与陆敬新早已见过那方师兄的狼狈之状,此时再见,毫不意外。只是再见床上他那摊开来的皮肉,色泽暗红,皮肉表面都已凝结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恶心,见刘晨星还能挨近了去看,对望一眼,都不出声。倒是沈若复令人意外,他虽未见过方师兄的惨状,却也很是沉得住气,并不出声,只初见时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便也是一语不发。只有刘晨星又细细看了一回,沉吟片刻,转身走出屋去。

    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一时间又将这边三人丢下,都拥到他身边去,将韩一鸣一行三人扔在屋内,虽说太过无礼,但韩一鸣深知此时他们因这方师兄的伤势心思浮动,深恨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也很是服了他们,明明是他们的师兄自己狂妄自大,招那青花小苍龙咬了,他们却人人都深恨自己,可见平波老道素日里是怎样痛恨灵山了。不止他自己痛恨,还连弟子也灌输了不少恨意,真是可笑又可叹!

    三人在屋内也不言语,过得一阵,刘晨星走进屋内来道:“灵山派的诸位师弟,请随我来,咱们再借一步说话!”

    韩一鸣与两位师兄对望了一眼,但见刘晨星面容坦荡,全然没有私意,便点了点头。刘晨星带着他们自屋内出来,走到院内,便向着院门走去。四人才走了几步,已听那姓钱若华道:“刘师兄,你这是要带他们离去么?”刘晨星一愣,回过头来道:“钱师弟,莫非你不准许他们走开么?”

    那姓钱的弟子道:“嗯,若是刘师兄你要离去,我们是不敢阻拦的,要恭送师兄的,因此师兄只管自行离去便是。”他伸手对着这边三人一指:“但他们却是不能离开的!我方师兄伤成了这样,他们都脱不了干系,若是师兄要带他们离去,便须听听我这里众位师兄弟的意思了,我可做不得主!”韩一鸣知他素来两面三刀,但他从前总还维护着脸面,并未如此撕破了脸皮来与灵山派为难,但此时他说出这句话来,摆明是与韩一鸣过不去了,面上的神情也狰狞起来。

    韩一鸣还未出声,沈若复已懒洋洋地在他身边道:“哎呀,我委实害怕呀!我真是怕得要死了!”本来韩一鸣听那姓钱若华出声拦阴他们,心中已有怒火,但听了沈若复这句话,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笑出声来,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怒气搏发,纷纷骂道:“你笑什么?小王八蛋!不想活了么?”韩一鸣手一握拳,却是气不起来,见他们气成那样,越发觉得可笑,真不知平波道人平日里是如何教导这些弟子的,为老不尊,教导出来的弟子才会如此的好坏不分!陆敬新道:“诸位同道师兄弟,我师弟即便做了什么,也罪不致死,何况他还没做什么?你们张口辱骂,可有些……”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对方已有一人道:“他笑了!哼,他害得我们方师兄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笑成这样,可不是找死么?”韩一鸣气极反笑,道:“哦!你们胡说八道使得,我笑一笑都笑不得么?天下焉有是理?你们以为你们拦得住我们么?不怕你们人多!”

    对方众人脸色都十分不豫,韩一鸣这句话越发让他们恼怒。他们面带怒容,横眉竖眼,性急之人已将背上的桃木剑召在了手中,想要一场好打了。这边韩、沈、陆三人则是冷眼相对,毫不畏惧。只听刘晨星道:“诸位师弟!诸位师弟!请听我一言,大家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是打得头破血流,于方师弟的伤势也无有一丝好处,还是冷静些,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看看如何能够救得方师弟的性命要紧!”

    刘晨星不愧为尘溪山的大师兄,一语中的,本已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只听平波道人的众弟子中,有人道:“小兔崽子,看在刘师兄的份上,暂且放过你去!哼!”韩一鸣一听这话,忍不住道:“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你也不必放过我去,我全然不在意,若要想打,只管上来便是!”刘晨星在一边道:“咳,这是何必呢?平波道长门下的各位师弟,望你们给我几分薄面,不要再生这些无谓的闲气了,口齿之上占个上风,却害了方师弟,又有什么意思呢?”几句话说过,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皆不出声了,却还是气忿忿地,只不过不再对着韩一鸣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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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八、一念之间

    韩一鸣颇有些佩服此人,太过老练厉害了,和稀泥的功夫也登峰造极了,并且深知哪句话最能搔到对方的要紧之处。刘晨星转而笑道:“韩师弟,我也请你看在我的面份之上,少说一句。纵使有千般万般的委曲,也暂且忍耐些时,先将方师弟的伤势治过了,咱们再细说不迟。相信平波道长的高足,也是恩怨分明,不是是非不分的。咱们先将要紧的事办了,其余的事,将来再说,如何?”

    韩一鸣听得分明,实则就是要他不要与平波道人门下一般见识,这话明里是说他,暗里却已将平波道人及他门下弟子都推到了恩怨分明,是非清楚的地步。实则他们最是恩怨不分,是非不分的。只是他话说得漂亮,听得人心里舒服,这个时节,便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再想翻脸,也不好立时发作了。

    那钱若华也是乖滑之人,立时便住了口。只是两眼之中闪烁着狞恶,直看着那刘晨星。刘晨星四周看了一看,道:“钱师弟,你若然是救你方师兄,便须得给我一个清静之地。我与灵山的师弟有话要说,这话与关乎到你方师兄的性命。非是我要回避你们,而是能救你方师兄之人,须得请灵山派的师弟们相助找寻,请你带了你的师兄弟们在门外等候,让我与灵山的师弟们好好说上几句话。”他口中之前说的都是“方师弟”何等亲热,这时改成了“你方师兄”,略微有了些许疏远,韩一鸣一听便听出来了。心知这姓钱的弟子多疑,已让刘晨星心有不快了,向那姓钱的弟子看了一眼,只见他面上有些讪讪然,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钱若华略停了一停,道:“多谢刘师兄出手相援,若能救得方师兄性命,着实是感激不尽!我这就叫上师弟们出去,在院内静候刘师兄的好消息!”韩一鸣听他说得甚是干脆,知刘晨星那句“须得请灵山派的师弟们相助找寻”让他听进心中去了,知道自己寻找的不对路,须要求灵山派弟子寻找。他虽不愿求灵山派,但有人替他相求已再好不过,难不成要得罪此人,自己亲自去求吗?因此才这样快捷地退出门去。

    一俟他们退出门外,刘晨星便轻轻叹了口气,两指相擦,又施了一道法术,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隔在门外,这才在桌边坐下。片刻之后,他道:“韩师弟,你心底纯善,我相信方师弟受伤与你无关。我也知平波道长与他的弟子,多少有些偏颇,才会总是为难你们,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中。”韩一鸣还未说话,沈若复已道:“刘师兄,我小师弟心胸宽广,那是他的涵养好。可我并无这样好的雅量,我心地也不纯善。我倒是可惜这方师兄遇上青花小苍龙时我不在旁边,我若在旁边,只会令他比如今更惨十倍!你要说我心胸狭窄也罢,你要说我狠毒也罢,凡事总在你的一念之间。也只在我的一念之间,我虽不是恶人,但偶尔作恶,总比那整日里作恶的人要好些罢!”

    刘晨星微微一笑:“沈师弟快人快语,很是令人欣喜。你说得对,好也罢,坏也罢,都只在你一念之间。于我来说,也是如此!不过事已至此,希望三位师弟还是出手相援,救他一命!方师弟虽说还有些意气用事,到底不是坏人,更加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理应救他一命。他不因咱们而生,却不能让咱们看着死去。”韩一鸣并不言语,陆敬新道:“刘师兄说的是。我们是可以出手相援,但我们不懂医术,如何相援呢?”

    刘晨星道:“三位师弟不通医理,我心中也是知晓的。但三位师弟却定然救得了他,并且除灵山弟子外,只怕是没人能帮得上这个忙的。三位师弟都是极为良善的,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便当出手相助的是我罢!”韩一鸣听他说得平和,却是无比慎重,便看了两位师兄一眼。沈若复道:“刘师兄,说实话,我是不想救他的。不必牵扯许多缘故,只说这是他自找的,我便全然不想救他。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乃是因他的师弟们,总是一幅我们小师弟害了他的模样,我就不能救他。万一救活了,他自己也跳起来诬指我小师弟害他被咬,那才真叫百口莫辩了呢。师兄,你说是不是?”他后面这句话,却是对着陆敬新说的。

    陆敬新缓缓地道:“刘师兄,你的情面,就不必说了。你与我们大师兄一般无二,在我们这些师弟之中,人品也是有口皆碑的。其实咱们修道之人,都该兼济众生的,不是么?但平白被人冤枉诬指,设若不是极有涵养,想必都很难看得开。再者,我们与道长门下弟子的冲突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说出来也不怕师兄笑话,那真是没有哪一次相遇不冲突的。师兄年长,对于我们两派之间的恩怨,想必也不是全然不知,因此这出手相救不是不能,而是……”

    刘晨星截住他的话头:“陆师弟,你心中所想,我皆明白。但凡事都应尽力而为,不是么?方师弟再这样拖下去,我看活不过十天了。我适才打听了一下,门外道长的师弟们都对我说,青花小苍龙实在是少见的毒蛇,唯一活下来的几个人,除去一个百年之前被异术治疗活下来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樵夫,当机立断,立时用柴刀将被咬的手脚斩断,不让毒液上延,才活下来的。凡是没有遇上异样的治疗之术,又没有当机立断,自残肢体的,都没有活下来。这门外师弟之中,有一位师弟对歧黄之术也算精通了,听了别人传言,再将这方师兄的皮肉摊开来,却不能救他,也正自十分懊悔。若是三位师弟肯出手相救,我真是感激不尽。虽说你们二派之间,曾有过许多过往。门外这些师弟,与你们也多有冲突。但未见得人人都如此。还望你们看在我的薄面之上,施以援手。救人便是自救,这个道理,二位小师弟不知晓,难道陆师弟也不知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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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九、辩经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面上的笑容也从未消失过。韩一鸣似乎就从未见过刘晨星有心绪浮动的时刻。似乎所有的事,在他眼前,他都能置身事外,平和看待。陆敬新叹了口气:“刘师兄,你说的道理,我焉有不明白的?唉!”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陆师兄被他说动了,向沈若复看了一眼,沈若复道:“刘师兄的意思,我也能明白,只是我修为浅薄,还不能将过往都视作过眼云烟,全然不放在心上!”刘晨星道:“沈师弟,你也亲历了屠龙,那是何等大事?各门各派都伤损不少,但有哪一派过不去么?到了如今,还不是一样成为了过眼云烟。你若是不认同我的说法,我也不勉强你。但事实不是如此么?凡事尽可以记在心中,但该做的事,却不应不做。”

    韩一鸣不禁有些佩服此人了,真是与众不同。连这样的话都可以说出来,并且说得这样有理有节。沈若复叹了口气道:“是,师兄说的是。”刘晨星道:“嗯,既然三位师弟不与门外这些师弟们一般计较,那就要有劳三位师弟了。”韩一鸣与沈若复都脱口而出:“刘师兄,我们可不通医道,劳我们什么呢?”刘晨星笑道:“这个我自然也是知晓的,说是有劳你们,并非是要你们施行医道,而是要你们去寻找一个精通此道之人!”

    沈若复道:“哦,要我们去找么?我们不过三人,他们门下现今可有十多人在此,他们不去找么?我听师兄你的意思,可是只要我们去找寻的!”刘晨星道:“是,我便是要请三位师弟前去找寻此人,而道长门下弟子可是不能去找寻的,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根本找寻不到,他们也不识得此人,若是他们找寻得到,何须劳烦你们呢?”

    停了一停,刘晨星见三人都不言语,又道:“此人二位小师弟识不得,但想必陆师弟却是听过他的名字的。”陆敬新“哦”了一声,看着刘晨星,刘晨星道:“嗯,灵山曾有一位师弟,于我来说是师弟,于你们来说,是年长的师兄了。这位师弟姓谢,名字唤作子敏。是灵山前十位弟子之一,我记得是灵山大弟子之中的第九位。”他停了一停,韩一鸣已道:“刘师兄,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这位谢师兄能够救那方,方师兄么?”刘晨星笑道:“韩师弟很聪明呀!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陆敬新眉头深锁了一阵,道:“嗯,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听师兄们提起过这谢师兄的,只不过次数极少。也只说他在几百年前就下了灵山,四方奔走去了。我这百年间也不曾见他回灵山来过,再加之极少有师兄提起,若不是刘师兄这会儿说起来,我都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样一位师兄呢!”

    刘晨星笑道:“嗯,别说是你,我也差点没想起他来。还是门外的钱师弟一句话提醒了我,才想起他来的。钱师弟说百年之前,有游方郎中将此地一个被青花小苍龙咬了的人皮肉摊开,将毒液都自他摊开的皮肉上引了出来,因此这人能够活了下来。我一听这种医术,便已是异术修行之中的一种,立时想到的便是你们的谢子敏师兄了。”

    韩一鸣愣了一愣,他听说这种医术之时那个郎中一再说此乃疯子所为,加之是百年之前的事情,真伪难辨,因此听过便算完了,不曾放在心上。却不料这疯子居然是自己同门师兄!刘晨星道:“谢子敏师弟呢,早在入灵山之前,就已十分醉心医道,入了贵派之后,据我所知,也还是浸淫此道之中。别的我不知晓,但我从前听说他可是将这世间所有能搜罗到的医书都看得再熟不过了,说是精细钻研,那是一点都不为过。大约是三百年前,他下灵山四方游走去了,因而灵山年轻些的师弟,都没见过他!”陆敬新道:“何止是没见过,简直听都没听过。同门师兄们也极少提及,我听说这个名字,也只是一回两回,是先前刘师兄说起,我觉得耳熟,仔细想过,这才想起来的。”

    沈若复忽然道:“刘师兄,你见过我们谢师兄的手段么?我们谢师兄果真能救得了他么?”刘晨星道:“嗯,我不曾见过你们谢师兄的手段,但我派之中,也有人曾细研过医道,却全然与谢子敏师弟是两样的。三位师弟,修行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遇上知障。这个知障便是因自身所学越来越精深,而自身的领悟有限形成的,一个人的所知,始终是有限的。这时若是遇上一个同样修行的同道中人,便会将自己的知障拿出来与他一同研究。经过一番辩论,都会在一定的时刻或是某些看法上对智障有破解之功修为较低的人虽看不透这个知障,却会有无心之语对对方形成点拨。而修为较高的人的言谈对修为较低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启发。也不乏修为较高的人因自己的所想局限而看不透知障,但修为较低的人却能一语参透这个知障的先例。因此遇上了知障,常常有人就会找同行进行辩论,有的门派也称此其为辩经。”

    “我那位喜好医术的师弟,极为喜好的就是脉理,说其中奥妙无穷。他遇上知障,自然找寻同好之人辩论,以打破自己的知限。他与谢子敏师弟,就极谈得来。谢师弟与他不同,谢师弟于医术一道,算得上是个杂家,博采众家之长。只要是与医道有关的,他都会看,不止脉理。我师弟曾说起过,不知谢师弟自何处寻到一本叫什么,嗯,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两个字,什么医典来着。几位师弟不要笑话,于此道,我是一窍不通的。据说其中什么法子都无所不用其及,摊开皮肉算得了什么?开膛破肚在其中都常常出现。并且据我所知,谢师弟十分谨慎,那时并不敢将此些法子都用于人身上,但却用过在鸟兽身上,并且收效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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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零、疯魔

    停了一停,刘晨星又道:“这种法子在医书之中记载极少,从前我听说只有华佗所著的《青囊书》中有过记载,这本书并未流传下来。想来谢师弟定然觉得此书失传十分遗憾,他若找了那什么医典,是一定会潜心学习的。因此,他虽是灵山的大弟子,却是灵山下山较晚的弟子,想必也是将技艺研磨得十分精熟,才敢下山治病救人的!”

    片刻之后,韩一鸣道:“可我听人说,百年之前给被青花小苍龙咬中的人施这皮肉摊开之法的人,算得一个疯子呀!”刘晨星笑道:“韩师弟,这便是你不懂了,术业有专攻,专攻一术之人,若是真的爱此术成痴,定然是会有些疯魔的。不过这只是旁人的看法罢了,所谓的疯魔,乃是指他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行之有效,但常人觉得可怕,不能接受,因而称之为疯。不能为世人所理解,自然就会称为疯魔了。你也相信你的谢师兄是疯子么?我可不信!他只是细究了太多学识,有了常人不能理解的想法罢了,不是疯子。”

    韩一鸣听刘晨星说起自己有这样一位师兄,心中着实是说不出的景仰。只是对“疯魔”二字,略觉不是那样的入耳。刘晨星对他微微一笑:“韩师弟,疯魔并非是坏事。设想一个人对一件事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这件事还会难么?因此说起谢师弟来,我是十分敬佩的。疯魔也绝不是对他的非议。他若无一颗兼济世人之心,如何会这样去磨练自己呢?咱们修道,不也就是为了兼济世人么?”韩一鸣一听他这句话,已知他是劝说自己,不要与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一般见识了。

    若不是刘晨星说了这许多,韩一鸣确实不想去救那方师兄,即便撇开平波道人门下这些时日与他的不快,即便他不去想平波道人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师长们的,那方师兄也不是什么有着高深道行,非救不可的人物。单看他那时的尖刻,那时对老年罗姑的不尊重,便已令韩一鸣发自内心地对他反感起来。先不说罗姑是怎样的人,她那时便是一个老婆婆,凡人见了都应让她几分。不应去与她有什么争执,更不可去与她推她。当然宋出群本不是什么好人,可这方师兄见自己的师弟对一个老人无礼放肆,也全然没有制止之意,那这师兄便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韩一鸣相信,若是灵山哪位师弟对一位年长之人不敬,不必说司马凌逸大师兄了,便是别的师兄,也是会严厉制止的!

    刘晨星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韩师弟,或许个人想法不同。方师弟虽说看上去并不年长,但也是近二百岁了,说起年龄来,只有比那老婆婆更加老的。或许他就是这点看不开罢。”沈若复在旁边冷笑道:“道无止境,咱们的师长们也是几百岁高龄了,可还不曾有过不尊敬别的老者的做法。既然道无止境,那么修道的过程之中,岁数上,咱们便不能用与世人同样的看法来衡量自身啦!”刘晨星笑道:“是,沈师弟的看法真是另有独到之处呀!

    沈若复道:“刘师兄,咱们的师长们都是几百岁高龄,可咱们的师长,包括从前贵派的掌门古宏波前辈,也是壮年样貌。全然没有垂垂老矣之状,不止如此,形容举止都不会老去,那比起世人的老来,真是天地之别了。世人都希望长生,但都不能违背岁月,年老是不容回避的,而咱们避开了这不容回避的结果,那,咱们是否该对世人宽容些呢?是否该多多容让世人呢?”

    沈若复的口齿犀利,韩一鸣是深知的,听他这样侃侃说来,不由得也点了点头。却见旁边刘晨星面带微笑,神色甚是欣赏,可见沈若复所说与他的想法十分投缘。连陆敬新都道:“是呀,咱们已然得老天青睐了,还与世人争座,争是非对错,那有何意义?这道修得就不伦不类了!”刘晨星笑道:“是极是极!不过此时时刻紧要,三位师弟的看法都各有妙处,不如留等他日咱们再细细探讨,还是先说一说去寻找谢子敏师弟之事,救了人再说。我看方师弟这伤,也挺了这许多天了,甚是为难他了。还是先救他于水火之中,再说别的不迟。是非对错,目前有何必要争执呢?都不过是眼前的浮云罢了,还是先救人要紧,百事当头,都只有人命最是紧要!”

    他最后一句话用的是沈若复的那句“不必与人争执”,这边三人听了都只得一笑,沈若复这话虽是说的世人,但是用到与平波道人的争执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陆敬新道:“刘师兄,我对这位谢师兄,也只是听别的师兄们提起过,至于他是什么样貌,如今在何方,我是一点头绪皆无,怎样找寻呢?可还需要回灵山去问一问师长们?”刘晨星笑道:“这就全看师弟你的意思了,各门各派都有知晓派内弟子下落的法子,不过我听说秦师伯也已闭关了,你去问白樱师叔或是赵师叔,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嗯,只可惜我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不过有个人,你们是一定要去问他的……”“司马大师兄!”刘晨星话还未说完,沈若复与韩一鸣已异口同声把司马凌逸说了出来。

    刘晨星笑道:“二位师弟果然是十分机灵呀!要么寻找你们司马大师兄,再不就是寻找你们的掌门丁师兄,他虽不一定识得你们谢师兄,但一派之长,定然能够寻找到谢子敏师兄的。你们灵山寻人,也有自己独到之法的,各派都有寻找弟子之法,派外之人,找起来如大海捞针一般,但是派内之人找起来,便简单得多了。你们寻到你们的大师兄,或是掌门师兄,然后再请他们指点你们寻找之道,那寻找谢师兄,便是手到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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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一、生死有命

    这边三人都点了点头,刘晨星道:“有劳三位师弟了,我先谢过三位师弟。”陆敬新默然片刻,道:“刘师兄,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罢。先找到我大师兄再说。”刘晨星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道:“韩师弟,你袖里怎地会有刺?”韩一鸣低头一看,衣袖之上扎出一个刺尖来。月华鸠不知怎样了,连忙自袖内小心翼翼拿出来,仍旧一个刺球,月华鸠缩在刺内,一丝一毫也不露出来。

    韩一鸣伸手将月华鸠拿出来道:“这个或许可以救得方师兄,但我却不知如何救?他们却是要暴殄天物的,等寻到了谢师兄再拿出来也一样。”刘晨星想了一想,笑道:“师弟,可否将此物交与我,我细细看上一看。你放心,你回来之时原物奉还。听你之言,钱师弟他们是不知此物该如何用的,我不会交与他们。”韩一鸣看了他一眼,于他没什么不信任之处,便将刺球交与他。刘晨星拿在手中看了一看,双手一合,刺球不知被他藏于何处了,只听他笑道:“走,我送你们出去!”

    四人自那屋内走出来,平波道人的弟子在门外院内站得满满的,见他们出来,都向着这边看来。虽说陆敬新、沈若复、韩一鸣答应了替他们寻找谢子敏师兄,但看见他们那掩饰不住的恶狠狠的样子,心中便没来由的不快。陆敬新也不理他们,只对刘晨星道:“刘师兄,那我们这便去了,我们找到了谢师兄,便会带他同来。”刘晨星笑道:“有劳三位师弟,这就请启程罢。早去早回!”

    陆敬新还未应声,旁边一个人已插进来道:“什么?他们三个人都一同离去么?不行!这绝对不行,万万不可!”韩一鸣不用回头,也知说话之人是那宋出群,他和钱若华与灵山派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因此这个声音是入耳便知是谁了!

    场间无人出声,韩一鸣顿了一顿,转回身来一看,果然那姓宋的弟子横眉立目、手持木剑,挨了近来!韩一鸣一看他面容之上的凶恶之色,便知他又要寻衅,手指一动,将背上的鸣渊宝剑召在手中。他宝剑出鞘,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也都亮出剑来,剑尖指向这边。

    刘晨星连忙笑道:“这是怎么说的?何必如此呢?不至于如此罢!”对面钱若华也喝道:“宋师弟,你还不快将剑收起来,这成什么话了?”宋出群楞了韩一鸣一眼道:“钱师兄,你不要管,他们若是去两个人呢?只管去,只要留下一人在此,我才不管他们去几个人呢?但是三人都走,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万一他们去了不回来,那时如何是好?方师兄的性命,可就真的送掉了!”原来他还有这想法,韩一鸣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旁边沈若复已道:“嗯,这位宋师兄说的是,万一我们跑了呢?”说完这句话,脸一沉道:“师兄师弟,咱们不必去了,既然怕咱们跑了,咱们就留在此地。留下不就不跑了么?宋师兄,你放心了罢,咱们不跑了!咱们天天在这里待着罢,你算我们是歇脚也好,算我们是赖上了你也好,我是不走了。反正会死的又不是你我,咱们急个什么劲呢,你说是也不是?”韩一鸣一听沈若复的话,心中便是一乐,沈若复是全然要在此地等着看那方师兄如何死了,还真的抓住了姓宋的语言之间的错处。

    那宋出群被沈若复这样刺了几句,涨红了脸,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驳起,愣了半晌,才道:“你,你……”他只说出两个“你”字来,后面已有人将他拖开,钱若华走上前来道:“这位是沈师弟罢?真会说笑话!我宋师弟是个直人,说话向来欠考虑,沈师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才好!”沈若复皮笑肉不笑地道:“嗯,师兄的教导,我定会记在心中!”不止韩一鸣,连那钱若华也看出他言不由衷。但钱若华只是一笑,道:“现今我方师兄逢此大难,生死难卜,师兄弟们也跟着忧急了多日,说话未免有些太冲,还望几位灵山的师兄弟也不要计较!”

    陆敬新只是微微一笑,沈若复却道:“唉,没法子,我师兄胸怀宽大,可以不计较,我却是心胸狭窄,难以不计较。这胸怀要宽大些,可非一日之功呀!”那姓钱的弟子听了这话,讪讪然笑道:“沈师弟真会说笑话!”陆敬新道:“师弟,口舌之快有什么可逞的,不如咱们快些去吧!”这话刚说完,后面那宋出群又叫道:“师兄,不能放他们都走!他们要是一去不回了,方师兄可就真完啦!”

    韩一鸣心道:“真是个蛮人,胡说八道。”沈若复忽然变了脸色,头一摇道:“哈,你怕我们一去不回,我还懒得去呢,你们也不必指望我们啦,我也不出去了。咱们现下就在这里坐下来,面对面看着,反正死的不是你我,别人的话,就由他去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要是安排了你的方师兄不死,咱们坐在这儿等着他也死不了,迟早活回来的。老天要是安排了你的方师兄死,谁也替不得他。咱们就只等着瞧罢,你是热眼瞧,我可是冷眼瞧着。谁也不怕,省得你们防来防去,红脸白脸一起上,不如省些事罢!”只见钱若华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对沈若复道:“沈师弟,你多心了!”沈若复冷笑道:“多心?不多罢!我难道不曾说中你们的想法么?你们方师兄才被咬,你们就都怪在我那与此事全不相关的小师弟头上,现下我们去寻人了,若是回来还是救不了他,你们岂不是可以把所有的不好都赖在我们头上了,你当你们是什么善男信女么?我不去了,绝不去找人了!省得方师兄有个三长两短,都怪到我们身上来,不如不找,让你们怪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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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二、扣押

    他这话一下便将平波道人门下弟子的算盘都戳破在眼前,那钱若华本是平波道人门下较为狡猾的弟子,心中也确实是如此打算的,听他这如此这般便将自己推托责任的打算都说了出来,愣了一愣。不过他也是老奸巨滑了,转而笑道:“沈师弟真会说笑,哪有此事,哪有此事?”心中却是恼怒不堪,暗骂“好个奸诈狡猾的小兔崽子”。

    沈若复看了他片刻,又是一笑:“此事有无,咱们无须辩解,不过师兄你可不必将我归为奸诈狡猾之类,我再狡猾,哪是师兄你的对手?”这话再说出来,说得钱若华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不止骂不出来,几乎连想都不敢想了。说出来被别人反驳还好,至少不会那样狼狈,但对方若是连自己的心中所想都猜了个透,无异于挨了当头一棒,接下来的事情,那是连想都不会再去想了。被人猜透心中所想远比所为被别人打断更加令人震惊,沈若复面带微笑,眼中却是冷淡光芒,看得那钱若华连下面骂人的话都省回去不敢再想了。他虽说年纪比沈若复长了不少,但被一个才入门不过三数年的别派年轻弟子猜透自己心中所想,大是狼狈。

    刘晨星见沈若复言辞尖利,全然不给对方颜面,连忙道:“陆师弟,你们先且去罢,先去寻到你们的大师兄,要不去寻你们丁师兄,找到了这二位师兄,再去找寻谢师兄,就真易如反掌了。对了,见到你们的师兄,替我问他们好!”陆敬新知他是怕这边接着再说下去,戮破了双方的面皮,平波道人门下恼羞成怒,又打将起来,只会拖延时刻。刘晨星既然插手其中,身上便也担上了干系,那方师兄若有个三长两短,平波道人不止会怪罪灵山,只怕连尘溪山也会怪上。便道:“那我们这便去了,刘师兄请静候我们的好消息。”

    话毕,对着刘晨新抱了抱拳,转身对二位师弟道:“师弟,咱们走罢!”话音未落,只见那宋出群又自众人之中挣扎出来,他先前被他的师兄弟拖开去,安静了片刻,这个时节见灵山这边三人要离去,又着急起来,将拖住他的众人甩开,要越众出来。

    韩一鸣心知他是个牛心之人,又要说不让这边三人都离去之言语,刚想叹口气,便听刘晨星道:“宋师弟,你是担心灵山派的师弟们一去不回,是也不是?”未等他出声,接着道:“宋师弟,我向你担保他们定然会回来,你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担忧。他们虽是去了,我却是不去的,我寻不着能救你们方师兄之人,便是寻得着,也费时颇多。我来守在这里,让他们去寻,你看如何?”宋出群愣了一愣,一时不知所措。

    韩一鸣心中冷笑,刘晨星还说得较为委婉,若是换了自己便说:“让他们离去,我来替他们押在这里,你看如何?”那真就将平波道人的老脸都扫光了。宋出群再笨,也听得出刘晨星话中之意了,停住向前,将那微动的口唇也止住了。刘晨星笑道:“寻找良医妙手,我是没这个本事啦。我只知谢师弟下山时日已久了,却还在四方奔走。我不能寻到他,只好在这里守着方师弟啦,好歹我与方师弟也是二百多年的相识,他此刻危难之中,我却帮不上忙,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只望师弟们不要嫌我笨手笨脚,让我也尽一尽同道之谊。”

    钱若华干笑两声,道:“怎么敢当,刘师兄肯好言相劝请灵山的师弟们相助,我们已然感激不尽了。师兄只管在这里住下,也让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尽尽做师弟的本份才好。”说罢,转身对着这边三人道:“三位师弟,有劳你们啦,若是能救得我方师兄性命,我们感激不尽。”沈若复道:“感激不必,钱师兄你也不必多说了,多说无益,我们这便去找。至于寻找我们谢师兄,我们自会尽力,不劳钱师兄挂心。但我只能说是尽力,能否救得方师兄性命,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现下救人要紧,咱们却闲话了这许久,不必再说了罢。我们这便告辞!”

    三人告辞出来,陆敬新先召出宝剑来,飞上天空,转眼间,已将此地抛在了身后。韩一鸣与沈若复也不多问,随着他飞了一阵,落在一条河边。

    这条河河面并不宽阔,河边全是芦苇,风一吹过,苇叶相互扫出“沙沙”声来。虽有声响,却并不嘈吵,反而显得此地十分静逸。陆敬新道:“嗯,好啦,此地再无别人,咱们找寻大师兄所在之地,请教大师兄如何去找寻谢师兄罢!”韩一鸣正要说:“好!”沈若复已道:“怎么?师兄,你真要去让大师兄寻谢师兄呀?”

    陆敬新向他看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沈若复道:“他们也太过无礼了,居然要押了刘师兄在那儿,才放咱们出来。刘师兄全然就是替咱们押在那儿的,我心中十分不忿,他们的死活,与旁人什么相干,硬要拉上这许多人,真是太过无……”陆敬新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刘师兄已然在那儿啦,咱们还能如何?还是去寻罢。”

    韩一鸣道:“师兄,我们如何去找司马大师兄呢?”陆敬新道:“嗯,这个么?我也不知!不过我找不到,师叔们可是能轻易找到的。咱们……”他话还未说完,沈若复已道:“既然咱们须回山去,又何必一定要寻到大师兄呢?不如请丁师兄相助罢,刘师兄不是说丁师兄也能寻到谢师兄么?难道灵山什么事情都要让大师兄出面,才能解决么?若是大师兄不在,咱们又当如何?”陆敬新道:“我确实没有找人的本事,若然是我有,又何必还去劳烦大师兄呢?”沈若复道:“不论如何,他们已将刘师兄扣押在那儿了,咱们若是找不到人回去,刘师兄……嗯,虽说以刘师兄的修为,他们未必真的扣押得了,但这事就闹大了,将尘溪山也拖了进来。咱们还是先找丁师兄罢,就不必去劳烦大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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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三、小人之心

    陆敬新笑道:“沈师弟说的是,咱们还是回灵山去罢。”韩一鸣道:“回灵山便能寻到谢师兄么?”陆敬新道:“那是自然,灵山弟子下灵山之后,不论走到何方,灵山的同门想要寻找,均能找到。咱们即便不回山也能找到,只不过那费时长久,现下性命攸关,早些寻到才能保住他人性命。倒是不必真去寻找大师兄,咱们反正要回灵山一趟,找到大师兄的踪迹与找到谢师兄的踪迹都并不烦难,又何必去找大师兄,再找谢师兄呢?那可真是多此一举了。”说着,陆敬新提起宝剑来,凝神片刻,将宝剑对着天空一扔,他的宝剑化为一道白光,快如闪电,飞入蓝天,转眼不见了。韩一鸣心知各人回山的法子不一样,这想必是陆师兄的法子了。与大师兄的法子有相似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

    三人站在河边,等了一阵,忽然见远远的天边多了一点星光。即使是白天,也分明看见那点明亮光泽。片刻之后,陆敬新的宝剑已飞到面前来。陆敬新道:“走罢,师弟们,咱们回去。”韩一鸣正想召出鸣渊宝剑来,忽然听到身后微有声息,正要回头,已听沈若复小声道:“不要回头,有人跟在后面!师兄快走,此地交给我们便好!”韩一鸣一听便怒火中烧,陆敬新微微摇头,看了看他们,道:“二位师弟,你们便在此地等候,我去去便回。”话音未落,已随着他的宝剑飞入空中,一道白光划过长空,去了。

    韩一鸣四周看看,除却身后的树丛中可以藏人之外,再无哪里可以躲藏了。沈若复忽然道:“师弟,你会游水么?”韩一鸣哪里会游水,摇了摇头,沈若复道:“那,师弟,你在此地等着。我许久不曾游水了,我下去畅游一回。我从前可是极爱游水的,自从上山之后,再没游过。此时见了这水,着实欢喜,你等着啊!”他边说边向前走,越过苇丛走到河边,便向水中走去。韩一鸣道:“师兄,陆师兄不多时便会回来,你……”沈若复头也不回,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慢慢走到河中央去了。韩一鸣不料他是如此固执,只得由他去,看着他只留头颅在水面上,向着河对岸游去。韩一鸣见他游得欢畅,倒也不为他担心了,只是暗想:“罗姑如何?她藏在了何处?身后的人该怎样收拾?”平波道人门下弟子虽说是纠缠不休,却没有一个字提到罗姑,这让韩一鸣有些意外。平波道人门下弟子可全然不是省油的灯,别人若有把柄,定然是揪住不放的,但他们这回对罗姑连提都不提,令韩一鸣说不出来的意外,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陆师兄回灵山去了,身后之人不敢跟去,想必还在原地。倒可以好生戏耍他们一番!

    想了一阵,回过神来,再向河中看去,只见河水波光鳞鳞,河面微风轻拂,但却不见了沈若复的影子!韩一鸣一个激灵,睁大眼睛将目所能及的河面都看了一遍,却依旧不见沈若复的踪影,不由得焦急起来。水火无情,这沈师兄虽说会水,但会到了哪一步,他却并不知晓,难不成……这一想,急得满身是汗,正要大声呼喊,忽然听身后有人道:“师弟,你在找我么?”韩一鸣飞快回过头去,沈若复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

    韩一鸣一时怔在当场,不知说什么才好,愣了一愣,又见沈若复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土,他身上已无水渍,十分干净。韩一鸣连忙问:“师兄,你到哪里去了,吓了我一跳!”沈若复笑道:“嗯,小师弟呀小师弟,我是不会被淹死的。不说我小时便会水,单说我有罡锐宝剑,会御剑术,便是不会不,也不会被淹。至于我去了哪里?嘿嘿,你去那小树丛里看一看,便知晓了!”韩一鸣不解其意,看了他片刻,猛然醒悟过来,笑道:“师兄,你真厉害!”

    来到小树丛前,那树乃是这里常见的一种矮树,长得并不高,仅及胸前。韩一鸣站在树丛边,向内一望,只见两个青衣道人,东一个西一个地躺着,全然没有知觉。沈若复道:“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呢,嚣张成那样,结果我让他们昏睡过去,他们立时便倒下了。”韩一鸣笑道:“师兄真厉害,居然一下将他们两个都弄昏了!”沈若复笑道:“小法术而已,我法术本不算厉害,但没料到他们只顾专心盯着你,因此被我自后面得手。活该,让他们就躺在这里罢,睡够了醒来,他们便会回去。”冷笑道:“真是少有的笨蛋,我带着包袱宝剑入水去,居然不会起疑心的!小师弟,你要小心了,他们可是刻意跟你在身后的!”

    原来沈若复故意下水去游水,他一下水,便悄悄留意那树丛中的动静。好在韩一鸣在岸边张望。引得那藏在树丛里的人盯着他,反倒不在意沈若复所为了。沈若复游了一阵,估摸着他们不留意自身了,悄悄在远处上了岸,再御剑飞到两人身后,两人还在望着韩一鸣呢。看来他们便是刻意跟在韩一鸣身后的,别人如何,他们并不在意。也因了他们不在意,沈若复得以一击奏效。

    韩一鸣道:“真不知该说他们什么了,这样无耻!居然盯梢!难不成还怕咱们不回去么?有刘师兄在呢,咱们怎会不回去?”沈若复道:“他们的想法自然是肮脏些了,不过师弟也不必生气。与这样的人生气,真是不值。便算是有刘师兄在那儿,他们一样怕咱们不回去!刘师兄的修为,岂是他们能够困住的?刘师兄想走随时可以离开,留在那里,全然是给他们面子!他们岂有不明白这个的,因此才叫人跟在你我身后的。”韩一鸣冷笑道:“可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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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过得飞快,明天又是新的一周了。似水流年,指的是这种过得飞快的日子吧。

五三四、游方郎中

    沈若复道:“师弟,你说是可笑,我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的人?不过或许他们自己从来都言而无信,因此也就不相信别人。这就怪不得了。师尊们不是说法眼便是心眼么?所见即是所想。他们自身便是这样做的,用这样的想法去想别人也就没什么让人意外之处了。”二人又站了片刻,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金刃劈风之声,两人回头一看,陆敬新已来到面前!陆敬新道:“好了,我……咦,这……哈,活该!”

    停了一停,陆敬新道:“我得到谢师兄的下落了,咱们这便去罢。谢师兄从前都精研的是他歧黄之术,别的法术只不过是毛皮而已。”韩一鸣道:“师兄,他们怎么办?”沈若复道:“什么怎么办?凉办!就晾在这里好啦,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跟在咱们身后的?鬼鬼祟祟的,晒晒太阳好些,不会发霉!”韩一鸣道:“那,那罗姑呢?她……”沈若复道:“小师弟,罗姑你就更不用替她担心了,不说她的修行,只说她身边有阿土和狂飙,就不会吃亏!再者,她经历颇多,又极小心,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咱们快去快回,倒更好些。有这说话的功夫,只怕人都寻着了!”

    三人一同飞上天空,陆敬新飞在前方,沈、韩二人跟在后面。飞了一阵,飞入茫茫白云,再过一阵,穿出白云,只见下方山脉之中有着一片梯田,梯田边有一个小小村落。在上空望去,间间屋子都是茅草屋,虽说看上去简陋、粗糙,却建得甚是花心思,并没有风雨飘摇之势。

    陆敬新道:“到了,就在此处。”领头向下落去。他们并没有落在田边,而是落在稍远的无人之处。落地后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向着村子走去。才到村头,已有孩童奔来,都穿得十分简单,见了他们的素衣干净整洁,都怯怯站住了,不敢挨近来。只是眼巴巴呆望。片刻之后,一声惨叫,将三人都吓了一跳,向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男子匆匆跑来,几乎是怆惶奔逃。他跑得飞快,也极是用力,身后带起点点尘土。忽然见他们站在一边,形状样貌都与众不同,不由得收住脚步,对他们看了看。

    那男子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惊恐不定。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却还算干净,光着脚没有穿鞋,一双脚上,脚趾分开,沾着黄泥。陆敬新道:“这位大哥,请问村里有一位游方郎中么?”那男子对他们看了一眼,忽然叫道:“我就知道,他定然是医死了人了,不然怎会有人前来寻找?你们是要来捉拿他么?快快!省得他连我女人也医死了!”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陆敬新道:“这位大哥,你说什么?什么医死了人?”那男子嚷道:“就他那医法,医不死人,我都不信!他是不是在你们那方也医死人啦?因此你们前来寻他算帐?我就说嘛,哪里有良医是游方的?良医都在药铺内坐堂了!这游方的郎中大多是医死了人,四处奔走避祸的!他要将的肚子都切开了,哪里是医人,简直是杀人!哼,别人不过是庸医,他可是杀人医!杀人啦!杀人啦!”

    他忽然大叫起来,大出三人意外,都不知所措看着他。沈若复最先明白过来,对着他伸手一指,口唇微动,将他未喊出来的话都堵在了喉中,因此他只喊出两声来。他再叫不出声来,两眼望着沈若复,神情惊恐万分!

    陆敬新笑道:“定然是在这里了,不必找了!他们没什么见识,胡说乱讲。”转头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你先定定惊,不要如此惊怕。”那汉子说不出话来,两眼瞪得溜圆,神情惊恐,陆敬新停了一停,道:“这位大哥,我们的确是来寻你说的那位游方郎中的,不过却不是因他医死了人,我们是他的,嗯兄弟,烦你引我们去找他罢!”说毕,解了那汉子的禁声法。那汉子虽说被解了法术,却是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他们,好似看见了妖魔鬼怪一般,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沈若复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听不到我师兄说话么?”陆敬新道:“沈师弟,你吓着他了!”那汉子忽然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转身快,沈若复动作更快,一步赶上去,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背心,道:“不必跑罢,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不过烦你带个路……”话音未落,那汉子已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沈若复放开手,任他晕倒地上,道:“真没用!这样便吓晕了。咱们自行去找罢!”陆敬新看了看这汉子奔来时的方位,道:“好呀!反正这村子不大,就这二、三十户人家,找起来也极快!”三人向前走去,不过五、六步路,忽然听到身后有声息,回头一看,先前晕倒在地的汉子早已爬起身来,正向着另一个方向没命地飞奔!沈若复又气又笑:“他是装出来的呀!看我……”

    “师弟!算了,你何苦耍他呢?你看他吓成那样,由他去罢!”陆敬新伸手拉住他,向村内走去,三人走过了约几十步,经过了几座茅屋,已望到后面有一座茅屋前围了几个人,都已不是孩童了,却都或高或低地趴在茅屋的缝隙上往里张望。陆敬新低声笑道:“嗯,就在这里了!”韩一鸣见那几个人都衣衫破烂,光着脚,与先前那个男子一般无二,便道:“是了。”

    忽然一个孩童不知自何处钻了出来,向那堆人中乱挤,口中嚷道:“我也要看!让我也看!”一个粗壮汉子正趴在他上方的茅屋壁上,头一动不动,手一把按在那孩童头上,一推便将那孩童自墙边推开来,粗声道:“看什么看?你才几岁?毛长齐了没?等长齐了,再来看不迟!”陆敬新低声道:“这有什么可看的,谢师兄定是将现场切得,呃,惨不忍睹。真不明白他们看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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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其实有这些书友,我已经很满足了!这本书在网上被批评得不少了。有大家在看,我的付出就不是浪费,毕竟我不靠它养活我。所以写它只是我的兴趣,所以我也不认为过去的一年是浪费,做任何一件事,都不会是浪费的!

五三五、偷窥

    沈若复见状便道:“师兄,要不咱们也进去看一看?”陆敬新道:“你也想看么?我可不看!我还劝你也不要看!”韩一鸣道:“看了会做恶梦么?”陆敬新道:“若是平日,或许会,或许不会,因人而异。不过今日却定然不会,但咱们最好不要看!”韩一鸣虽说也好奇心重,但却不想看那场景,沈若复虽是跃跃欲试,却还是按捺住了,站在一边耐心等候。

    站了一阵,忽然听一个男子道:“他娘的,怎么我看不到呀!”旁边另一个男子也正努力向内张望,忽上忽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安生,换了左眼换右眼,过了一阵道:“娘哎,我也看不着。你们谁看着了?”趴在茅草房草壁上的几个男子都摇头道:“看不到!平日里一眼就可以看到屋内,这个骨节眼上,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呢?”其中一个忽然大声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身边众人都急急问他:“看到什么了?怎样?白不白?”那人道:“白,一个白影儿,很白,不过我看不清就是了。他是站着的!咦,又看不到了!”

    韩一鸣还未明白,沈若复与陆敬新已在一边发笑,陆敬新边发笑边摇头。沈若复道:“嗯,师兄说的是。还好师兄拦住了我,不然我也跟他们一般无二了。”陆敬新道:“嗯,你也知道呀!好啦,不是不能看,而是不可如此看。这叫偷窥。不告而看,也谓之曰偷。”再过一阵,茅屋门开了一缝,闪身出来一个女子,她呆呆走出门来,站在门前,愣了一阵,忽然摇了摇头,回过头去,向那扇门看了一眼。沈若复小声道:“她被施过法术!”韩一鸣也看出来了,道:“是呀,男人都未见得敢看那样的场景,她却在场。不过在场并不见得能看见,想必这一点,师兄也会想到的。寻常人等,凡夫俗子,岂能真正面对那种奇术!”

    话音刚落,便见那门外围着的几个男子,都对着那女子围了过去,道:“怎样,怎样?你看到了什么?”那女子摇了摇头:“我并没看到什么,我好似都看到了,却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这事说来怪了!”那几个男子都十分失望,道:“原来你也不曾看到呀!白让你身处其中了!”那女子一跺脚,骂道:“有什么好看的,回去看你们老婆去!你们几个不要脸的!”又“呸”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那几个男子又回到墙边,对着茅草屋墙壁之上的缝隙内用力张望。沈若复小声道:“谢师兄施过法术,因而他们什么都看不到,连那个女子在屋内都看不到,门外这几个又如何看得到呢?”韩一鸣道:“虽说我也有些好奇,但这样的场景,必然是血淋淋的,有什么可看的,我便不看。”陆敬新一笑,沈若复笑道:“小师弟,你不看,是你的事。人家要看是人家的事,不过你且想上一想,为何他们总要看呢?”

    韩一鸣道:“想是他们好奇此术?”沈若复一笑,摇了摇头。韩一鸣又道:“想是师兄越不让他们看,他们越想看。”沈若复道:“这回姑且算你对了一半,再猜!”韩一鸣道:“总不会是因他们胆大罢?”陆敬新笑道:“自然不会是这个缘故,你再想一想!”韩一鸣想破了头,也猜不出来,只是看着二位师兄。

    沈若复摇了摇头,道:“请陆师兄告知小师弟罢!”陆敬新道:“好!他们这样想看到其中去,乃是因其中生病的,或是宽衣解带的,该是一位女子!”韩一鸣一听这话,呆了一阵,禁不住红了脸。向着那茅草屋外还趴在墙上向内看个不住的几人看了一眼,看他们那急得火烧火燎要看到其中情状的样子,想来不是为了看师兄怎样救人,而是想看那女子光着的身子!叹了口气,道:“唉,好在是谢师兄修为高,要是换了别人,未必能够如此……”

    如此什么,他也说不下去。陆敬新道:“小师弟,到了几百岁后,许多事情便可以看得平淡了。并且谢师兄醉心歧黄之术,在他的眼中,人已不用男女来分,而是用死活来分了。”这句话刚说完,那茅草屋的屋门无声开了,走出一个女子来。

    这个女子年长些,约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村妇。穿着一件极旧的布衣,布裙的一个角掖在了腰中,她脸上已有了刀砍斧削般的岁月痕迹,但两眼之中却甚是迷朦。走出门来片刻,目光便有了神。韩一鸣小声道:“这也是被谢师兄施过术的。”沈若复小声道:“是。若是师兄的手法特异,又需她们在身边相助,还是不要让她们记得做过些什么的好!”

    屋内又走出一个女子来,这个女子却是个老妇,满面皱纹,只怕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岁了。两手衣袖高高挽起,正在衣裙上擦手。韩一鸣道:“师兄治病,屋内竟有这样多的人!”却见沈若复不再言语,陆敬新也全然不理自己,便转回头去,只见那本来趴在墙上沿着墙缝向内张望的几个村民都走开几步,站到一边去了,那两个妇人却站在屋前说话。

    韩一鸣禁不住倾听她们说什么,只听那村妇道:“还有二十日便可离床走动么?”那老妇道:“是。切记不能吃生冷之物,走动之时……”韩一鸣忽然意外起来,看了二位师兄一眼,再向那老妇看了两眼,禁不住小声道:“师兄,难不成谢师兄成亲了?这些话不是该由谢师兄亲自嘱咐么?”沈若复“嘘”了一声道:“师兄,切莫声张,你看那老妇人的顶心!”韩一鸣向那老妇人顶心看去,隐约看见一点灵光。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也掩不住其光华!

    韩一鸣奇道:“难不成谢子敏师兄竟不是师兄,而是师姐么?”陆敬新小声道:“谢子敏师兄是师兄没错,只不过这个时候咱们是该唤他为师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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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的留言,其实我是不在乎很多东西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这样更新下来。但还是要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五三六、救名

    沈若复道:“谢师兄真聪明,为男子治病时便是男子,为女子治病时便是女子。省去了好些是非!”忽然只见那老妇抬起头来向这边看了一眼,三人便不再言语。明知这老妇人便是师兄,却不敢轻易招呼!站在路边等了一阵,听着谢子敏絮絮嘱咐了那村妇,看那村妇依他指点去了,他才向这边走来。韩一鸣正在心中掂度着要叫他“师兄”还是“师姐”,忽然那边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先前装死那个汉子,带了十来人,手持着农具,赶了过来。他看见谢子敏,便叫道:“就是她,这个老不死的,说是要将我女人开膛破肚,看我好好收拾你!看你还敢到处害人么?”说着带人围了上来。韩一鸣大吃一惊,与沈若复对望一眼,两人都转身拦在了那伙农夫与谢子敏之间!

    那农夫看见他们,忽然大叫:“妖人,妖人,他们与那老不死是一伙的!”立时,韩一鸣只见那一伙人杀气腾腾举着农具便向着他们奔了过来。

    这一下来的人多,又都是些村夫,不知如何与他们说此事,三人都呆了一呆。但陆敬新到底经历多些,道:“师弟们,先拦住他们再说!”先上前上前去拦住了那汉子。

    这时候谁也不敢施法术,本来就已经被指为“骗子”“妖人”再施法术,怕是要惹起无限风波来了,包括那谢子敏救活的女子,都要牵连进去!他们三人一拦,便将这些村夫都拦住了。虽说那装死的汉子口口声声他们是“老不死的”“妖人”,但村民毕竟纯朴,看着三个人衣着十分干净,也全然没有怪形怪状,与“妖人”大相径庭,不禁有些迟疑。再见那“老不死的”乃是一个老妇人,并不凶恶心内自也有些不信。虽说众人是赶来相助的,但各有是非对错,那男子说的是否属实,令人疑虑。

    无人相信一个老妇人,竟能将人开膛破肚之后,还能让其活在世上!想来那妇人定然不会这样说,是那汉子听错了!那汉子急道:“怎地你们都不信?就让我女人真被这老不死的害死么?”韩一鸣忍不住道:“这位大哥,你先进屋去看看,尊夫人定然安然无恙,我师,呃,姐,怎么会害你们!”那汉子还欲再说话,忽然看见了什么,拔腿就向屋内跑去!

    韩一鸣回头一看,那先前村妇已走到门前,手中抱着一抱柴枝,正要进屋去。沈若复已道:“诸位乡邻,我师姐绝没有害他家的意思,诸位也不必这样紧张!”那些村夫将信将疑,本已举起的农具放下了,却不离去,只在原地站着。

    过得一阵,那汉子自屋中奔了出来,对着众人道:“好啦好啦,没事啦!”那些农夫都大惑不解,却只是看了看他们,也不发问,各自提起农具来,转身便走开了。那汉子先走到谢子敏身边道:“你老人家果真没有骗我,我媳妇还能说话呢?孩子倒也胖实,不是先前说的横生呀。横生是生不出来的!只不过我看她脸色太白,没什么精神,问她她说你老人家帮她接的生。那我问问你老人家,可有法子让她有些神气?”他忽然改了口,不再恶语相向,面上不免有些讪讪然,神情也有些忸怩。。

    谢子敏道:“这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毕竟是生儿育女,她总要休养些时候罢!”那男子点头哈腰地道:“是是。”一回头看见这边三人,连忙道:“老人家,他们可是来找你的?”谢子敏道:“他们便是来寻我的。”那男子道:“那,那请都到我家中来坐上一坐罢。”谢子敏道:“你家才添了丁,我们不便讨扰,还是不进去了罢。”

    那汉子抓了抓头,忽然跑开了。韩一鸣看看他走开了,却还有外人在,与二位师兄一同走上前来道:“拜见谢师姐!”谢子敏道:“你们是灵山的师弟么?我很久没有回灵山了,不曾见过你们,除却师弟一词之外,也不识得该怎样称呼,请师弟们勿怪!”

    陆敬新道:“师,师姐,我们前来找寻师姐……”谢子敏摇了摇手道:“你们不必说了,前来寻我,必是有事。我本该此刻便与你们同走才是。但这妇人才生了孩儿,虽说母子平安,但三日之后我才能离去。请师弟们等我三日,她三日之后便不会危及性命了了!那时我便能安心随你们去了。此时若是去了,我只怕她晚间有个闪失。须知三日之内,她的伤口都是新伤,过了三日,伤口长拢,只要家人照料得精心些,就不会有闪失了!”

    他停了一停,道:“师弟,你们这样急着前来寻我,所为何事?”沈若复正要说话,只听身后那汉子又跑了过来,一迭连声地道:“这边来这边来,在我兄长家中坐上一坐。”谢子敏颌首道:“多谢!”对他们三人道:“师弟们,咱们就去讨扰些时刻罢!”

    他抬脚便走,这边三人有话也不便说出,再者明知他才救了两个人,想必十分疲累,不忍出声催促,只得跟在他身后,也向前走去。那男子引着他们走到另一间茅屋门前,请他们进去。谢子敏道:“多谢,多谢!”明明是他救了这汉子妻儿,他却对这汉子说多谢。

    屋内十分简陋,谢子敏在一张木凳之上坐下,道:“几位师弟也请坐!”陆敬新道:“师兄,你总是这模样么?”谢子敏道:“怎样?哦,你是说我现下这样么?也是迫不得已。我心中已无男女俗念,但世俗人心中皆有。我若是男人模样,救了那女子,她在众人眼中,必然失了贞洁,过后定然遭人歧视。说不定活也活不下去,世人眼中,人命太轻忽。与其如此,不如换个皮囊,反正我已老了,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做事便做到底。我能救她的性命,就该也救她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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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的加精应该不会有浪费了。秋天真的来了,天气有些凉了,大家注意身体,不要生病哦!

五三七、走

    韩一鸣听刘晨星说起这位师兄来时,心中便已是说不出的景仰了,此时再听他说这句话,只如随口说出来的一般,全然没有刻意的意思,心中越发钦佩。陆敬新道:“谢师兄,我等前来……”谢子敏道:“几位师弟不必再说了。你们前来定然是要救人的,我心中都知晓。我先问问你们,要救的是何人?”陆敬新道:“是平波道长门下的方师兄!”

    谢子敏只道:“哦!”沈若复道:“是被青花小苍龙咬了!”谢子敏道:“青花小苍龙?嗯!”他低头想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乃是一种毒蛇,只有十万大山有。”韩一鸣道:“谢师兄知晓就好了,原来那里叫十万大山!”谢子敏道:“嗯,这种毒蛇天下就只有十万大山有,其毒无比。毒液会让人血脉贲涨直至无法承受,爆开来为止。这样一来人也就死了。寻常人若不是立刻断肢自救,就只有等死了。也有血脉不会爆开来的,但血脉会堵塞住,最后也是一个死!”

    韩一鸣道:“师兄说的很是,那从前在那小镇之上实施皮肉摊开之术救人的,是师兄你么?”谢子敏道:“是我。”韩一鸣虽说早猜是这位师兄,但听他亲口承认,心中还是涌起一阵自豪。原来修道真是这样神奇的,真是可以救济世人的!但看他此时变了相貌,成一个老妪,也知他当时是被多少人指责,甚而是动手驱赶的。

    沈若复道:“师兄,你自下山后就再没回过灵山么?”谢子敏道:“灵山没有生老病死,我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之事。这世间有多少生老病死,我忙还忙不过来呢。”他的语气一直平和淡然,沈若复虽是口齿伶俐,但在这位师兄面前,却是十分收敛。陆敬新道:“师兄这变化之术的确出神入化,我都分辨不出来。”谢子敏道:“除去医治过程之中我会想得起一些法术来用之外,这已是我唯一不必在医治过程之中才想得起来的法术了。”韩一鸣不料这位师兄已到了这一步,已是只有医治之中才会想得起法术来了。

    这句话不仅令韩一鸣吃惊,连陆敬新与沈若复都默默不语。过得一阵,沈若复道:“师兄,你也不记得御剑术了么?”谢子敏道:“我确实不记得了!”沈若复道:“那你的宝剑呢?”谢子敏道:“我送人了!”三人都大吃一惊,看着他出不了声,他居然将他的宝剑送给他人了!三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忽然门一响,那汉子走进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手中都端着一个碗。那汉子将碗端到谢子敏面前,道:“这是添丁喜蛋。”谢子敏道:“好的,多谢。”接过碗来,道:“师弟,你们也沾沾这喜气,你们远道而来,也算是缘份。”那一男一女将手中的碗向着陆敬新与韩一鸣递来。韩一鸣接过来,见是一碗煮得黑糊糊的荷包蛋,无由的心中温暖。正向沈若复推让,那汉子又端了一碗来。

    那汉子新添了丁口,多添了许多事,忙碌非常,进来片刻便又出去了,连那一男一女也跟着出去了。谢子敏已吃了起来,看他的吃相,的确是饿了。想来那碗添丁喜蛋极烫,他边吹边吃。陆敬新也提起筷子来吃,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只得也提起筷子来,将那煮得黑糊糊的蛋划拉到口边。那添丁喜蛋吃起来倒不难吃,香甜不说,还有淡淡的药味。不多时,四人都吃了个光,连汤都不曾剩下。

    谢子敏道:“我真是饿了。”沈若复道:“师兄,你的宝剑没了,你这些年是,是走过来的么?”谢子敏道:“嗯。”陆敬新道:“师兄,那至少是灵山之物呀!”谢子敏道:“身外之物,何须太在心上。我御剑不行,它在我手中无用,不如送人!以供他人之用,总好过在我身边无用.”沈若复与韩一鸣异口同声道:“送与何人了?”谢子敏道:“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宝剑送与谁了,却记得许久之前的青花小苍龙,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面面相觑,怔怔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陆敬新才道:“师兄,那你今后如何回灵山?”谢子敏道:“这个我可不增想过。但我回去做什么呢,灵山之上灵气充沛,没有了世间的病疼,我回去不回去都没有差别。”韩一鸣说不出话来,这位师兄又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看了沈若复一眼。只见沈若复也不言语。他虽是舌灿莲花,但遇上这样一位师兄,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想必他的利齿锐舌在这位师兄身上,是没什么用处的。

    又过得片刻,谢子敏道:“并非我再不回灵山了,灵山此刻好好的,并不需要我前去为大家疗伤解痛,我回去有何意义呢?对了,那被青花小苍龙所咬的平波道长门下的师弟……我该当能叫声师弟的。他如何了?我适才太累,全然没有问起此事来。”韩一鸣拣其要害,说了几句。

    谢子敏道:“嗯。有人为他皮肉摊开了?却不能治好他?我知晓了,那人只听说了皮毛,不曾听说摊开之后还要做什么。嗯,虽说已被咬多日了,但皮肉摊开来,他的血脉之中的毒液也就露了些许出来,这就是他为何到这个时候还活着的缘故了。再者,他们也是有修为的,不能用常理度之,不会如常人一般就这样死去。并非我要分个三六九等,这里可是两条人命,也比他危急得多了,因此我不能这样离去。这样罢,请哪位师弟先替我拿些药回去,先让他们给这位师弟用过,三日之后我定然前去!”

    陆敬新道:“师兄,你还记得那十万大山在何处么?”谢子敏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我自然记得,我若是靠这双脚走,少说也要走个十天半月。但师弟们来了,我便不必靠自己的双脚来走了。若是我自己走去,须十天半月,但师弟们带我御剑飞过去,却不需这许多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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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四了,是不是每到下半年,就觉得时间过得加倍的快呢?

五三八、药

    他停了一停,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药瓶来,道:“嗯,三位师弟等一等,我再去找一味草药来加在其中。”说着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出去了。

    他身型样貌都是一个老妇模样,但这时站起身来,却是很快便走出去了。韩一鸣想着他没有宝剑,要一步步去走,正想对他说可以御剑送他去找。忽然想起来谢师兄须慢慢找寻,飞在空中不止看不到疾痛,也看不到草药,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得一阵,谢子敏走进屋来,他口中嚼着什么,嚼得甚是用力。韩一鸣问道:“谢师兄寻到了么?”谢子敏也不言语,只是用力嚼着口中的物件,嚼了一阵,将拿在手中的小药瓶瓶塞拔了出来,将口中嚼着的物件吐进瓶口,将瓶塞塞上,握住瓶身,用力摇了几下,将小瓶递给韩一鸣,拿起桌上的一个碗来,那碗里还有添丁喜蛋的汁,喝了一口,在口中漱了片刻,吐在地上,又用力将口中的唾沫也吐在地上。然后喝了一大口喜蛋的汤汁,才道:“嗯!你们拿了去,先隔水热过后,再将里面的药涂在他的皮肉摊开的伤口上,记得要全都涂上,他皮肉摊开的日子久了,摊开之处已然干了,先涂上药,让已死去的血脉都活动起来,我才好治他。”

    韩一鸣接过药瓶,谢子敏又道:“他涂上这个,会疼痛非常。嗯痛是好事,若是不痛,只怕就活不了啦。还有这个!”他自怀内拿出几棵碧绿的草药来,想来是他适才找的,揣在怀中,因而捂得有些蔫了。谢子敏道:“这几棵草药,你叫方师弟的师弟们用银吊子来熬煮,煮开即可,每次一大碗,也是活络的气血的。直吃到三天之后。”韩一鸣一一点头答应。

    待谢子敏交待完毕,陆敬新才道:“二位师弟,你们一同去罢!我在这里和谢师兄等你们一同回来。”沈若复与韩一鸣便告辞出来,走出这个小小村落,转过一道山坳,见左近无人了,这才召出宝剑来,向着来处而去。

    来时快,去时更快,不多时那小镇已在下方若隐若现。韩一鸣与沈若复皆不停下,而是向着镇内平波道人的弟子所住的客栈飞去。二人飞到客栈后院上方,这才落下来。院内依旧是浓重的血腥气息弥漫,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们出门之前那院内满满的人都没了踪影,韩一鸣正想说话,忽然听那方师兄住的屋内传出声息来。

    有人道:“也不知他们找到了没有?”另一个声音道:“哪里找得到?灵山的弟子向来奸狡,他们若是不真心替咱们师兄医治,咱们就不必讲什么情面了!”这个声音较为粗豪,韩一鸣一听,便知是那宋出群!而先前那个声音,则是那钱若华!

    只听那钱若华道:“情面?我可不知我们与他们有什么情面!”他声音冷淡,与他平素带笑的面容全然不相附合,森冷无情!那宋出群道:“师兄说的是,有什么情面可言,到时若是方师兄有个……我便杀了他们!”就凭这宋出群的修为,这句话就是胡吹大气,听在耳中并不害怕,却也有些寒冷。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都不向内走去。

    钱若华道:“师弟,这种话,你便不必说了。说来也是白说,无非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但方师兄或有个三长两短,此事定不会如此干休!”那宋出群道:“师兄,你比我聪明,那你说咱们能做什么?”钱若华道:“这事还早,到时候再说。反正方师兄活着固然好,死了,只怕更好!”

    韩一鸣虽知这姓钱的弟子心狠手辣,但万不料他心狠手辣到了这一步,连自己的同门的性命都全然不放在意中!正想出声,衣袖却被沈若复一拉,回头一看,只见沈若复面目沉郁,眼神狞狠,不由得收声匿气,也仔细听下去!

    却听宋之群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若是方师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便是咱们的机会么?咱们可借此机会向灵山动手么?”却不听那钱若华回答,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隔了些时候才听钱若华道:“宋师弟,你问的话太多了,凡事不必问出声来,自己去想罢!现下说这些还太远,你守着方师兄,我去去便来!”

    他要出来,韩一鸣与沈若复都不曾料到,韩一鸣先四周一望,寻找可以藏身之处,这院内却无甚可以藏人之处,只有一口井在院心,总不能跳入井中罢。正想间,钱若华已走到了门前!

    那钱若华乍然间看见他们,也是大吃一惊,愣在门内,说不出话来。三人分成两边,面对面看着。这边韩一鸣与沈若复面无表情,冷淡相对。那边钱若华则是呆在当地,看着二人。亏了他是极会变化的,愣了一愣之后,忽然面上堆上笑来,道:“灵山的二位师弟回来啦!怎样,可寻着你们的师兄?咦,陆师弟呢?”沈若复道:“多承钱师兄记挂,我们陆师兄很好,现正与谢师兄同在一处呢!没有被青花小苍龙咬中,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言辞甚是尖刻,钱若华道:“那便好!咦,不是说请谢师兄来救我方师兄么?怎地谢师兄却是不来呢?”沈若复道:“还用我师兄来救么?我怎么认为宋师兄的性命并不这样重要呢?反正他是死是活我灵山派都脱不了干系,那,不如死了好了!活着干什么?”韩一鸣听沈若复如此这般回答,极是尖利,便看着钱若华。

    钱若华极是机灵,一听这话,便知他们已将先前自己说话都听了去了。但他老奸巨滑之人,面上全不变色,只笑道:“二位师弟真会开玩笑,这是说的哪里话来?那谢师兄怎地不来?”韩一鸣道:“我谢师兄三日之后方能来到,这里让我与我沈师兄带了药来给方师兄治伤。怎样?方师兄的伤还要不要治?”钱若华笑道:“自然是要治的,既然谢师兄三日之后才能到来,今日有劳师弟们了。”说着,向门里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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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末了,书友们周末愉快!

五三九、怀疑

    沈若复道:“师弟,那,咱们就进去看看。”韩一鸣见他面上神情,知他还有话说,便不作声。沈若复又道:“咱们只可远远地看,把药交给他们,让他们前去为方师兄敷药、煎药罢。即便在他们手下治出个三长两短来,与咱们无关,咱们也脱不了干系,那不如咱们不治了,站得远远地看一看,就当是向方师兄告别了罢。一面之缘也是缘嘛,也该告别的!”话音未落,一人直冲到他们面前来,嚷道:“你说什么?我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冲上前来的,正是那宋出群!他睚眦尽裂,满脸胀红。沈若复道:“反正你注定要与我们没完,我也不在乎多得罪你一次。你那师兄我本有救他的意思,现下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可以不救了。反正又不是我咬他的,我也没有欠他什么,我为何一定要救他呢?何况救了他我也落不下什么好来,救了他你们一样要恨我入骨,那不如不救!”那宋出群哪有沈若复这般机灵,听得如堕云里雾里,想要反驳他,却是反驳不了!

    这一席话,说得钱若华也有些搭不上话,只在一边讪讪地。韩一鸣正觉出了一口恶气,却听身后有个沉着的声音道:“沈师弟,话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俗话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不是?你们便算是看在我的面上,出手相助,救了方师弟,也是你们的好处呀!”韩、沈二人回头一看,刘晨星不知从何处走出来,走到了他们身后!

    韩、沈二人都躬身行礼,道:“刘师兄。”刘晨星笑道道:“谢师弟可好?我与他也是很有时候不曾相见了?”韩一鸣与沈若复都道:“多谢师兄记挂,我们谢师兄很好!”刘晨星道:“有劳二位师弟奔忙了,谢师弟既然要过后才到,那,可有什么救治的法子让你们先带过来了?”韩一鸣自怀中取出那个小瓶与那几棵蔫头搭脑的草药,道:“谢师兄让我们带了内服外敷的药过来……”话还未说完,宋出群已劈手将小瓶与草药都夺了过去,道:“就只有这些么?”

    韩一鸣甚是厌恶此人,便收住了口,看他神情也是全然不相信这小瓶能救他们的方师兄。宋出群道:“这不是什么毒药罢,我师兄再……”沈若复不待他说完,已冷冷地接口道:“是毒药又怎样?反正你师兄已被你害成了这样,再加多一重毒,也不过是个死,怕什么,难不成还能死两回么?”

    宋出群大怒,两手捏紧拳头,便要扑过来。韩一鸣忍不住出声道:“此药可只有一份,要是被你捏坏了,你方师兄的性命可就……他的命可是在你手上,这你可怪不了咱们啦!”那宋出群面色变紫,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却是不敢轻易便扑过来,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还是那姓钱的弟子伸手将草药与小瓶都拿在了手中,问道:“哪个内服?哪个外敷?”韩一鸣依谢师兄所说教给他们,那姓钱的弟子道:“宋师弟,这你可听明白了,快些去做。”那宋出群犹自道:“这万一要是毒药……”

    沈若复好生不耐烦,道:“这本就是毒药,咱们都别争了。爱吃不吃,反正死一回是死,死两回也是死!”宋出群还欲还口,钱若华已断然喝道:“宋师弟!你给我出去!”宋出群听他厉声喝斥,虽是不愤,却不敢再耽搁,跑出去了。

    钱若华换了笑脸道:“我这师弟最是傻了,连我师父面前,他也是如此的。还望二位师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沈若复与韩一鸣皆不出声,那姓钱的弟子又道:“刘师兄,你且请坐,咱们一会看着给方师兄治过伤,再感谢师兄!”刘晨星只是一笑。

    不多时宋出群带了两名弟子进来,一个捧着一大碗水进来,那水色泽有些微绿,想来是那草药煮成的水。另一个用一个木盘托了小瓶和一个浅碟进来,想来已经隔水热过了,拿来要给那方师兄涂了。

    韩一鸣与沈若复都让开了去,虽说那方师兄看上去着实可怜,但带药过来,二人已觉尽了同道的本份。至于涂药喂药,就不必亲力亲为了,这方师兄有许多师弟同在,似乎喂药也不关灵山的事。

    那用端了一碗药水进来的弟子将手中的碗放在窗边桌上,道:“太烫了,宋师兄,等凉一凉再端去给方师兄喝!”那托了木盘进来的弟子便道:“师兄,这个温得正好。”宋出群连忙道:“快倒出来!给师兄涂上!”说着,自己拿了小瓶起来,拔开瓶盖,对着旁边的小碟便倒。

    那瓶中流出浓稠的油状物来,流得甚是缓慢,看上去极是厚重,并且色泽多样,似是好多种油混在了一起。有的深色,有的浅色,有的是褐色,有的是浓绿,居然还有水一般透明的一道在其中蜿蜒。宋出群愣了一愣,抬起眼来看了韩一鸣与沈若复一眼。他是个不藏心事之人,这一眼之中,全是怀疑,他那极大的眼白与小小的黑瞳仁就越发狡猾了。韩一鸣与沈若复明明看见了,却都不出声。宋出群伸出一只短粗的手指,对着那浅碟之中的油搅了搅,依旧不能将它们混在一起。那浅碟之中的油依旧是色泽多样,如丝丝缕缕的彩线嵌在了一起。

    宋出群道:“这个,不会是毒药罢?”钱若华不耐烦地喝道:“宋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却已压不住沈若复的反驳了。沈若复道:“咦,你猜得很是。我适才便已说过了,这便是毒药!我拿它来,便是要毒死你方师兄的!你奈我何?”他口齿尖利,宋出群哪里是他的对手,碰了个钉子,只得闭口不言,狠狠盯了二人一眼,颇有威胁之意,将那只小小浅碟托在手心,走到床前去撩起青布帐子来,将手指在浅碟中蘸了蘸,便向着躺在床上的方师兄那摊开来的皮肉之上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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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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