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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承担

    忽然只听秦无方的声音道:“尊使请稍慢!”白龙向他看了一眼,道:“秦无方,你有何话?”秦无方道:“尊使请息怒,我这弟子虽是灵山掌门,但灵山过往,他是俱不知晓的。”白龙冷冷地道:“我便知你要如此说!他是灵山掌门,怎能对灵山的过往全然不知晓呢?”丁五道:“尊使,我这弟子入灵山入得甚晚,又资质鲁钝,当上灵山掌门,也不过是因他心地浑厚罢了。至于逍遥的去向,他是一概不知的。请尊使不要为难他。”白龙冷冷地道:“总不至于你们灵山的物件不见了,做掌门的都一无所知罢?要在我眼前推个一干二净,那是难上加难!”

    韩一鸣心知今日万难甘休,白龙本就不是能好言相劝的,预先在心中千钧斩。若是白龙一出手,自己便要出手前来挡住。可是以白龙的灵力,自己如何挡得住,无非是抢在师兄之前死罢了!一时之间死到临头,忽然心中轻松起来。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师兄,虽说见无多,这时却倍感亲切。却听秦无方的声音道:“尊使,这不是推卸之语,他确实不知,他一个低辈弟子,如何能够得知许多事呢?”白龙道:“他是低辈弟子,你总不是了罢,你是告知我,你知晓么?”

    秦无方并不言语,只是看着白龙。韩一鸣虽是站在后方,却忽觉不妙,他甚而能象大师伯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白龙道:“你告诉我,那孽物何在?”秦无方道:“它不在灵山了,尊使不是亲眼所见么?”白龙冷冷地道:“好!你执意不说,是当我们怕你不成?”秦无方道:“尊使,不是我不说。尊使无所不知,缘何不知它在何方呢?”

    一条金龙道:“那我来问你另一个问题,你灵山弟子与金蛟私通往来,你又做何说法?”秦无方道:“那金蛟是何等灵物,我灵山弟子如何能与它私通往来?我灵山这弟子乃是凡胎,如何能与灵物私通往来?”那条金龙冷冷地道:“此事你瞒得过别人,须瞒不过我。青龙不追究,我们也不放在心上。但事到如今,你还抵赖么?”秦无方依旧不急不徐地道:“尊使,金蛟可是无上灵物,我灵山弟子肉眼凡胎,即便见了,也未必识得。金蛟一心要隐藏行迹,收束灵力,那我灵山弟子修为不够,便是面对面碰上了,也未必能够识得。”那条金龙道:“好,你叫你的弟子出来,看看他识得我不识得?”

    秦无方道:“尊使,一介弟子,不识灵物乃是寻常事,请尊使见谅。”白龙在一旁道:“好!你原是灵山掌门,弟子有眼无珠,也是要受惩罚的。”秦无方道:“弟子过错乃是我不曾做好,这弟子的师父,已在屠龙中消逝,之后全是我教导,是我不曾好好教导于他,尊使若要责罚,就请责罚我罢!我是从前的灵山掌门,便是到了这个时刻,我也可以当着如今的灵山掌门说一句,我是灵山的掌门。现任灵山应不与我争这句话的,弟子有事,做师父的都应出力担当,何况此事与他们全然没有相关,他们何等修为,能成什么事?因此凡事都应我一肩担当,尊使若要责罚,责罚我便可,这些事,与弟子们何干呢?但凡有事,都是我这做掌门的一肩承担。”韩一鸣大吃一惊,正要抢出来说:“责罚我罢。”忽然心口一紧,如同被人重重捏了一把似的,痛得眼前发黑,浑身汗出,片刻之间虚软无力,已栽倒在地上。旁边一人伸手来扶他,却是顾清泉,只听顾清泉的声音如自水底透出来一般:“师弟,你怎样了?”

    韩一鸣都不及去答他问话,只是看着前方,只听白龙的声音道:“你当你是灵空的弟子,我便不敢惩戒你么?”它每一句话都有着隆隆雷声,韩一鸣要说:“你不要怪我大师伯,我来受罚。”却是只能张口说不出声来,在师兄师姐们脚边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越发焦急。忽然肋下一紧,已被顾清泉和另一位师兄一同将他搀了起来,韩一鸣还没有这样浑身无力过,自他下山奔走之后,身体强健,也不生病痛,此时倒地,真如同被人抽去了浑身的筋骨一般。

    只听天空中一声霹雳,一道闪电,剌得人耳中发麻,闪电过后,韩一鸣已惊见前面的大师伯倒在了地上!一时之间,只见前面师兄师姐们都赶上去。韩一鸣也拔起腿来便走,却是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几步已奔到师兄们面前,只见师兄师姐们将大师伯层层围在其中,中间一层几位师兄都围在了大师伯身边,司马凌逸正扶着大师伯。

    外面两层的师兄师姐已都亮了宝剑出来,对着白龙金龙。韩一鸣此时一急,心口疼痛不知所踪,挤入其中去,只见大师伯面色如白玉一般洁白,满头银丝都发出银光来,韩一鸣不看则已,一看已觉不妙。也不知这不妙之感从何处而来,但这不安,却实委自他心底弥漫出来!秦无方如同一轮明月似的越来越亮,本来一声不出的司马凌逸忽然道:“师父,师父,您这是要离我们而去了么?”韩一鸣只觉一阵阵寒凉自心底而起,忽然大师伯的面上发出耀眼银光,刺得众人都不得不转头避开,再转过头来,司马凌逸手中只剩下秦无方的一套衣衫!

    韩一鸣愤怒、悲伤、痛楚、怨恨齐涌心头,转身召出鸣渊宝剑来,也与众多师兄师姐们一同,面对着白龙金龙站着。若说青龙杀死已故白龙之时,他还无能为力,那,到了这个时刻,他已不再去这许多。白龙举手便杀了大师伯,快得不可思议,也让人激怒不已!但片刻之间,便冷静下来,越是这样的时刻,越不能受情绪指使,韩一鸣冷冷看着前方的白龙,它能在片刻之间便杀了大师伯,也能在转瞬间便将眼前这些弟子杀个干净!事已至此,哪里还再太多,便是被它们一击而死,也不愿束手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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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敌

    只听前面赵浩洋的声音道:“尊使,我师兄已然独自承担了此事,尊使还要有什么追究么?”那白龙冷冷地道:“我惩戒了他,看你们可还要护着那孽物!”赵浩洋道:“惩戒得真好!”韩一鸣愣了一愣,即便是悲伤之中,也明白师父说的是反话,转而看向师父。此是不止他一人看向师父,连同所有的弟子都看向赵浩洋。赵浩洋的性情,人人皆知,他最是耿直,因此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没人认为他心中所与别人不同。也没人认为他真是置秦无方的消弥于不顾,他说的该是反话,让白龙无话可说的反话。

    赵浩洋道:“你惩戒了我师兄,你可知我要告诉你何话?”他语气淡淡地,似乎全然没有波动。白龙道:“好,你要告诉我何话?”赵浩洋道:“灵山弟子,无人知晓你们要找寻的金蛟到了何方?它也是一介灵物,不与灵山弟子有甚瓜葛的,因此,你便是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也无人能告诉你它在何方!”白龙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赵浩洋。赵浩洋停了一停,又道:“至于逍遥,它去了何方,若我秦师兄不知,灵山便再无人知晓了。不是么?它本是灵山上的一介灵物,我师兄便是不知它到底去向何处,也不连它在哪一方都丝毫不知。但灵山之上,我师兄是唯一看过逍遥前尘往事之人,尊使若是下手轻些,此时我师兄还一息尚存,好歹还能说出个一二来。但我师兄此时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便是有心告知尊使,也是有心无力了!”

    他自始至终,语气淡淡,韩一鸣瞬间明白,虽说白龙杀了大师伯看似赢了,实则却是输了。并且输得无以挽回,它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这时候让大师伯回来说出一二了。大师伯实则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小乖的命。韩一鸣也不相信大师伯不知晓小乖的去向,毕竟大师伯是灵山掌门,虽说丁师兄也是灵山掌门,但大师伯也同样是灵山掌门,都是当之无愧的掌门。再者,韩一鸣亲眼见过小乖被幻镜湖中的灵力束缚,它要飞离灵山,没有灵山掌门相助,是飞不走的。他一直都认为小乖是大师伯放走的,此时更加坚定不移。大师伯是灵山掌门呀,与丁师兄一般,门人弟子的过错都是一肩承担的。尤其小乖如同一个孩子,在大师伯眼中,与他们这些弟子一般无二,是绝不交给青龙的。

    白龙眼中冷光越发冷了,韩一鸣见它头顶有了一个小小的乌云旋涡,正在慢慢旋转,赵浩洋的话,激怒了它。或许它从来就没有情感,因而对芸芸众生也没有怜悯。韩一鸣慢慢拔出鸣渊宝剑来,白龙已杀了大师伯,不能让他再动手杀了师父。昨日师父对自己说:“或许你只能叫我一声师父,我只有一次当你师父的机,我仍要当你的师父。”今日全都成为了眼前事。真是当时戏言身后事,如今都到眼前来。

    忽然众人只觉身上如被重压,韩一鸣虽是用力挺身而立,但那压力,还是压得他有些站立不稳。抬起头来,天空之中乌云浓似黑墨,翻腾得越发厉害了。青龙来了!这个念头刚自心头闪过,乌云之中大放光芒,一条宛若琉璃般晶莹的身躯,露了一角出来。

    青龙的青苍色的身躯,虽如琉璃一般晶莹,乌云却不能遮掩。这里弟子都不再直立,韩一鸣虽是直身站着,但当不住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再也不能站得住,不得不跪下来。但他心中却是着实不愿的,看身边的几位师兄,也是牙关紧咬,满面的愤慨,都是不情愿的,却是不得不跪。只有前方丁五与师父、师叔还立着。

    韩一鸣心知白龙无情,青龙更加无情,真要对峙起来,便是死伤无数。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以细的呢?只听白龙道:“好!既然你灵山不知孽物的下落,那我不再问它的下落。你们自去寻出它来,交与我们总可以了罢?”赵浩洋道:“尊者都不能察觉孽物的下落,我们如何能够得知?它将灵力收束得你们都觉无迹可寻,让这些弟子如何去寻找?”韩一鸣深知师父说的对,师父也是不愿小乖去死的。但灵山弟子若去寻找,便是与小乖为敌了。同门相残,用在此事上,也绝无差池!

    白龙道:“你们如何寻到它,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懒得与你们计较,但那孽物,便是找到你灵山只剩最后一人了,也要找出它来!”正说着,韩一鸣猛然听到身后似有什么声息,回头一看,茫天的白雪,如雪崩一般直卷过来,转眼已将翠薇堂盖住了,韩一鸣还未及出声,皑皑白雪已卷到了身上!但这白雪却没将他卷入其中,而是顺着他的脚下向前延伸过去,一匹白得耀眼的白马,披着火光,顺着白雪向下走来。

    它的金色蹄足在白雪映照下,尤其耀目,神兽出现!韩一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神兽这个时候出来,自然是为了青龙而来,但大师伯已然消散了。它为何此时才出来呢?它若早出来一步,大师伯不就不消散了么?一只蹄足出现在他眼角,那神兽已走到了他的面前。它浑身雪白的麟片,银光闪耀,浑身上下的火网,流蹿不止,它的头颅也露了出来,鼻头上大大的垂肉,将它的嘴也掩住了。

    白龙道:“你又出来了,你是要向着灵山与咱们为敌了么?咱们同为灵兽,要为他们拼杀么,亏了你还是神兽,落入凡尘了。”那神兽寂然无声,只是向前走去,它四蹄所到之处,草木生发,鲜花盛开,却又在片刻之间花落枯萎。明明看着它的四蹄对着众人踏来,到了面前,却都不曾踏在身上,而是踏在那皑皑白雪上。韩一鸣深信它踩踏下来,也不被踩伤的。这神兽对白龙的言语如同充耳不闻一般,也一声不出,但千万缕银丝般的缧鬃与长尾飘动,传出阵阵“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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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二,大家出门拜年了吗?过年真的很开心呀!

第六百七十四章 运道

    神兽径直走到丁五面前,韩一鸣只见一个白影自地上站了起来,似是神兽前蹄向上举起,但却更似是直起身来,那个巨大的影子再次出现,除去指甲金色外,全身都只是一个影子。但转眼间,它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只不过这个影子不再是虚得如雾一般,而是浑身盖满了银色的鳞片,每一片鳞片都是雪亮!它身形似一个人,但头部却是巨大,远比一个人的头部巨大多了。韩一鸣仰起头来,也不能看到它的面目为何?只看得到它脑后长及腰背的银丝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浮。白龙道:“你是要与我们为敌了?”韩一鸣只见上空全是火花流蹿,本来在天空之中四蹿的闪电都向着这个巨大的影子上汇集而来!

    一个雷鸣般的声音道:“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快些退开!”随着这话,众人眼前都是一黑,再能望见,天空中一个青黑色的龙头已自乌云之中伸了出来。一对金色的犄角,两只金光灿然的眼睛,已将四周都照亮了,乌云之中,两点金黄一映,将乌云映得越发浓厚起来。下方众人都呆呆望着,直到这声音传出来,才明白过来似的。只听赵浩洋道:“都回翠薇堂内去!”韩一鸣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适才那个声音是青龙的声音,他曾听这个声音对着白龙怒吼过。这个声音出来,震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韩一鸣知晓灵山这许多人,都是青龙不屑于一杀的。杀了灵山这些人,只让青龙落了下尘,青龙,还是不愿意落下尘的!大师伯曾经说过,灵物是不落下尘的!

    但犹是赵浩洋说了让众人都退去,众人都还是呆呆立在原地,没人挪动。赵浩洋转头来,大喝一声,人人心中都是一声巨响。人人都回过神来,原来神兽相斗,人人都不曾见过。之前众人已然见过白龙、金龙与这神兽相斗,虽是三条龙斗这一神兽,数目上占了上风,但真的斗起来,却是丝毫上风都占不到。灵山弟子都如韩一鸣一般存了个心思,看一看神兽相斗到底是何等模样?再者,灵山上的神兽现身出来,灵山弟子自然站在一边为其壮声色,却全然忘记了一点,上方是东方之主与它座下三龙,前方也是一个上古才有的神兽,这些弟子站在此间,全然无用。除去当垫背替死,别处是再也无用。再者跟随屠过龙的弟子都知晓,这几个神兽灵兽斗成一堆,下方众人就真是蝼蚁众生了,直如灰尘一般死得无影无踪!

    但这时机也是难遇难逢,因此灵山弟子不是不知利害,而是不愿离去。赵浩洋一下唤醒众人,众人都明白过来,灵山神兽惹怒了青龙,青龙是一方之主,怎能接受这样三番四次的被拦阻,要与神兽斗一斗了。此时上方的乌云已如开水一般滚了起来,白龙与金龙都显出龙身来,而不再是人的形状,在乌云内忽隐忽现。青龙的身躯也在乌云之中,起伏不定。而那神兽的头颅,虽说看不分明,却已不再笼罩在云雾中了,它浑身雪白银亮的鳞片,亮得耀眼,它浑身披着的火网,被那鳞片一照映,更是闪烁不止。那神兽站在丁五前方,一股旋风带着尖啸,自地而起,将它头顶的乌云都搅得四散开来,灵山之上的乌云本来密不透风,但它这阵旋风,却半那乌云吹开了一块,露出上方的蓝天来。

    丁五道:“请诸位同门都进翠薇堂去罢,神灵相见,咱们当回避!”说着,向翠薇堂走去。在场众人都站起身来,心知留在此地,无非炮灰罢了,但便是留下,也留不下来。丁五已然说得再明白不过,神兽灵兽相斗,凡胎是须得回避,不能直视的。灵山众弟子都极看这一场争斗,但也知此为奢望,都站起身来向着翠薇堂内走去,韩一鸣心道:“它们在外面动作起来,这翠薇堂能保住么?”但见师兄们都进堂内去,便跟着进去。片刻之后,翠薇堂前的灵山弟子都进入堂内,连赵浩洋与白樱都进了翠薇堂,关上堂门。

    翠薇堂从来便不算宽敞之地,这一下涌入其中来的灵山弟子,少说也有六、七十人。但涌入其中,却不觉逼窄,人人皆有立足之地。白樱与赵浩洋一如平常坐在他们素日坐的椅上,全然不以外面的那许多灵兽为意。韩一鸣正侧耳倾听外面声息,忽然觉着脚下有些晃动,并且头晕目眩起来,还未出声,已有几位师兄师姐倒在地上。韩一鸣大吃一惊,正要伸手相扶,忽然觉得脚下有些飘忽,自己也难站立稳。只听师父的声音道:“神兽与尊者互搏在即,我们的翠薇堂移开了,不受其害。弟子们不必惊惶。”

    只听一位师兄道:“若是尊者与咱们灵山的神兽互搏,咱们如何能免其灾呢?”韩一鸣不知是哪一位师兄言语。只听赵浩洋道:“不能免其灾,咱们只能静等。若是运道好,不被捎带上,咱们便能存活,但若是咱们运道不好,被尊者或咱们灵山的神兽捎带上,那只能是各人运道所致了。大家都自求多福罢。”赵浩洋语气一如往常,全然没有丝毫惊异状,甚而没有语气起伏,似乎此事于他来说,全然可以不必在意。

    只听另一名师兄道:“我们不能离去么?若是此时先离开,让尊者与神兽……”话未说完,赵浩洋已沉声喝道:“何出此言?给我出来!”韩一鸣也讶异有师兄有这样的法,向着先前说话处望去,只见一位师兄走了出来,却并不是一位低辈的师兄,而是一位年长的师兄!这位师兄韩一鸣只是见过,同在静心院居住,不识得也难。但却从未说过话,韩一鸣只知他是位年长师兄,多与年长的师兄们混在一起。而不知这位师兄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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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同道

    灵山之上,众多弟子,他识得的,便不多。这倒也不足为奇,灵山之上,众位师兄们多是见过,除却几个脾性相对的,别的弟子都不曾说过话,自然识不得。再者,韩一鸣年轻,多与年轻的师兄们来往,年长的师兄们,识得的不多。那位师兄走出来,对赵浩洋道:“五师叔,难不成弟子们说的不对么?”赵浩洋道:“是你说的,还是你们说的?我只听见你一人说的,如何认为是你们说的?你们又是哪些人?”那位师兄道:“师叔,非是弟子贪图性命,弟子也非贪生怕死之人,但神兽与灵兽相斗,咱们都是草芥,何不先行离去,之后再折转回来呢?”

    赵浩洋道:“你说的也有道,但此时我们离了灵山,灵山必然碎裂,那咱们便再无回来之日了。”韩一鸣愣了一愣,忽然觉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住,向着一边摔了出去。随着他摔出去,身边的师兄师姐们也都站立不稳,摔的摔,倒的倒。只有赵浩洋与白樱,还安如泰山一般坐在椅上,还有就是丁五一动不动站在师祖手书的那幅字旁边。那幅字发出淡淡光芒,丁五便站在那光芒之中。

    韩一鸣知晓是外面神灵开始争斗了,因他还未站起身来,已听到隆隆雷声,夹杂着霹雳的巨响,将人耳鼓刺得生疼,翠薇堂的门关上了,但窗户却纷纷开了,向外望去,早已望不到平日熟悉的景色了,窗外全是浓云及滚滚来去的雷电。片刻之后,有数道闪电自直刺进屋来,或击中木柱,或击中屋顶,阵阵灰尘、碎片都向下洒开,虽不知神兽在外面斗成了什么样,但从前青龙与已故白龙争斗是曾经见过的,已故白龙在众人前面已是睥睨众生,但在青龙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灵山的神兽,虽说看不出有什么神威,却与白龙、金龙激斗,逼退三龙,那这一战之激烈可见一斑。神兽灵兽皆有开天辟地之力,不知灵山此时成了何等模样!

    站在翠薇堂内,并看不到神兽灵兽的踪影,韩一鸣心知师父说的对,此时此刻,不能离开,也不能轻动了。韩一鸣心知此一役后,灵山不再是从前的灵山,必定满目疮痍,但只要灵山还在,将来有的是让它恢复原貌、欣欣向荣的时机。也明白为何师父不让这许多弟子离开灵山,灵山要离开还不容易么,飞离此地便是。但离开之后,灵山不再是往日的灵山,他们也便回不来了。师父的意思,便是要守住翠薇堂的。至少这是灵山的一角!

    正间,忽然听到有声传来:“灵山掌门,我等前来拜,请容我等进来!”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个声音乃是陈如风的!他如何来了?他这样突如其来,着实令人有些不明白。韩一鸣向师父与丁师兄看了一眼,丁师兄面上一如既往的宁静,但师父面上却有些沉郁。这声音说了一回,这边没有回应,过不多时,又说了一回。赵浩洋站起身来,道:“陈道兄,我灵山今日不便,不能请你进来,还请道兄速速回避,以免伤了性命。即便有天大的事,都待改日再行商议罢!”

    只听陈如风的声音道:“是赵师弟么?赵师弟,请容许我等进来。我等前来,便是为灵山今日之事来的。请容许我等进来!”一时之间,韩一鸣看看师父,又看看丁师兄。赵浩洋与丁五神色微有诧异,却也是一闪既过。韩一鸣再看别的师兄,却是全然不曾听见的样子,连大师兄似乎都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浩洋默然片刻,那边又传来陈如风的话声:“丁掌门,赵师弟,我等乃是奉尊者之令前来。此间争斗不伤及我等性命,还请师弟容许我们进来说话。”众人都愣了一愣,赵浩洋道:“诸位弟子,请起身立好,有客人来了。”一时堂内人人皆意外。当此时刻,还有客来?丁五道:“各位同门,陈如风掌门来了。必还有别人也一同来了!”韩一鸣站起身来,只见师兄师姐们也都各自在两边站好,成夹道之势,只将翠薇堂内闪了一条夹道出来。赵浩洋默然片刻,道:“有请诸位道友。”他手一挥,碧水宝剑飞出来直插在地上,一道白光之后,一个人影凭空闪现出来。

    韩一鸣早将鸣渊宝剑在手中了,这个时节,青龙还派了这许多人同上灵山来,真是来者不善,不得不小心防。他一直未曾将鸣渊宝剑收起,此时越发小心,在手中,暗自戒备。那人影正是陈如风,他面色凝重,站了一站,道:“赵师弟,丁掌门,我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赵浩洋道:“师兄不必说了,我已知晓,来了多少位同道,就请他们都来到此间罢。”陈如风道:“好。”转身对着身后道:“各位同道,既都来了,便来此间说话罢,万事都说开来的好。”

    他话音落了,一个个人凌空出现,静轩道人、明晰、元慧以及韩一鸣见过,却不识得的同道中人,都一一出现。这些面孔,多为屠龙路途之中见过,韩一鸣一时觉得呼吸凝重起来,青龙是非要得小乖不可了!不然不让这许多同道中人都来灵山的!最后走出来的是平波道人,韩一鸣一时四处张望,不见天花道人,这两人似是形影不离,韩一鸣只见二人向来是一同出现的。但此时只有一人出现,不知另一人是否去坏灵山后路了?不得不防!

    翠薇堂内本已站了不少人,此时再来了这些人,顿时便将翠薇堂塞得满满地,也怪了,片刻之后翠薇又宽松起来,不知是翠薇堂变大了,还是来人变小了,但显然是来多少人都不嫌多的。只是堂内桌椅不多,只有几位年长的师长坐下了,其余如明晰、元慧这样的年轻掌门,都站在了一边。至于平波道人,他并不年长,却也不坐,只是站在一边。他一出来,韩一鸣便十分警惕,虽是平波道人面上形容一如往常那般令人厌恶,但他的眼中却有喜色,遮拦不住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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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片鳞丝缕

    若不是当了这许多人面,韩一鸣便要冲口而出,骂他心思歹毒了。但当了这许多人面前,又恰逢这个时节,这话不便轻易出口,一出口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如同知晓了他心中所,平波道人向他看了一眼,韩一鸣只觉这一眼意味深长。莫非到了这个当口,他还着将自己弄到他派中去之事么?当此时刻了,他还有这法么?但平波道人的神情便是告知自己,他便是有这法的。昔日他万法玄门消失之时,师祖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如今他前来看热闹来了!来抢弟子来了!

    韩一鸣深知平波道人若是亲眼目睹灵山垮倒,是多么的开心如意!心中恼恨万分,捏了捏手中的宝剑剑柄,平波道人要是真敢在这个时候添乱,他就真敢拼命!他牢牢盯着平波道人,只要他稍有异动,便要下手,丝毫不敢放松。只听陈如风道:“赵师弟,丁掌门,我的来意,必你也知晓了!”赵浩洋道:“师兄之意,我心中有数。不过还要看师兄是怎么个说法?”停了一停道:“师兄,你是知晓我的性情的,若是强逼到头,我从不畏惧!无非带着这些弟子鱼死网破,没甚难为的。弟子们愿意随我拼到底,就随我一拼,不愿拼的,我也不勉强,各有各的打算。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陈如风道:“师弟,这么些年了,你的性情,我深深知晓。尊者给我们这里诸人的示意,均是到灵山来劝说,还是交出尊者索要的鱼龙罢!师弟,灵山也是多年灵气相集的结果,灵山这许多弟子的性命难不成不及那一条鱼龙么?好歹你们也是百年主伴,你便不为你的弟子们一么?尊者通天彻地之能,还真没有不能到手的。”赵浩洋看了看站在堂内的弟子,道:“到手?那我倒真要看看尊者如何将鱼龙手到擒来。这里人人皆没有鱼龙的下落,我顶多不让弟子阻拦各位去寻鱼龙。若是尊者要让诸位带上弟子去寻鱼龙的话!我灵山概不参与,它与我们也是百年相伴,我如何下得了手?”赵浩洋越说,语气越有挖苦之意,陈如风只是叹息,并不言语。赵浩洋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尊者索要的鱼龙,早已不在我灵山了。说到底已与我灵山无涉,我们如何交出来?遍地去寻么?鱼龙逍遥在我灵山住了这几百年,也算是我灵山的福气,我们仰仗它也仰仗了这些年。这些年相伴也是情谊,我可不去害它。它离开灵山了,我们只能恭送,它要回来,我们全都出去迎接。但说到要我及这些弟子如屠龙时一般去四处追杀,那是万万不能。因此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如风叹了口气:“师弟,此鱼龙为尊者定要寻到的,你又何必……”

    赵浩洋道:“师兄,你不必说了。鱼龙一去无踪,尊者这样的神通尚且不知它去了何方,我们如何寻得到它呢?师兄,若是此时尊者让你们去寻,你们如何去寻?”陈如风点了点头,那静轩道人忽然道:“赵师弟,咱们也是几百年交情了,你看这样可好?你们灵山若有这鱼龙的蛛丝蚂迹,只管告知于我,我去寻找可好?”赵浩洋道:“吴师兄,你真是古道热肠呀!不过你既知它为灵物,来去无踪,又如何有蛛丝蚂迹遗留下来呢?”

    吴静轩笑道:“灵山之上有灵物,我等是知晓的。不过不知是条鱼龙,如此说来,果真没有什么踪迹可寻么?哪怕是片鳞丝缕,咱们也好尽力呀!你说是也不是,丁掌门?”他直接对着丁五去了,丁五只道:“多谢道长好意。”赵浩洋道:“这片鳞丝缕,我也寻到,只不过却是没法子。这鱼龙当年是一个夜晚横空出现的,它再于一个夜晚匿去无踪,也全然不是什么令人料不到之事!我若有这片鳞丝缕,我自行去向它诉说。请它为我灵山弟子思虑,自己献出命来,以保全我灵山,岂不甚好?还不用道友们都来此游说呢!”韩一鸣知晓师父说的乃是反语,心中百感交集。

    陈如风道:“师弟,尊者之意,我已全都传达到了。至于别的,还请师弟恕我无能为力。”赵浩洋道:“师兄你也是一派之长,身系一派安危,能来如此传达,我已然感激不尽了。我只与师兄你说一句话,若是尊者是让你派弟子从此去天南海北找寻这条鱼龙,你又如何?”陈如风叹了口气道:“师弟,那我这一派便如同从此散了,不再存在于世间。”赵浩洋不言语了,韩一鸣此时方才明白,为何神兽来得那样迟,大师伯就是要以自己一命换回小乖一命的。若是青龙不再追究,神兽便不出来,与它们争斗。大师伯必然是请求过神兽的,但青龙不曾放过灵山弟子,神兽便出来与青龙对立了。

    韩一鸣此时也知为何师父不让灵山弟子离去,这一离去,再回灵山,便不是如今这般了。小乖藏得甚是紧密,青龙如若能寻到它,是绝不让灵山弟子去寻找的。这许多年来,它皆不知灵山藏有小乖,因小乖的名字前后都换过,青龙便是得知,也只知有一个骁鳐,而不知其便是逍遥。此时得知,不知有多么震怒!昔日大师伯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这个时候印验,当真是感慨万千。

    陈如风道:“师弟,我也知晓这其中的难处。只是对于尊者而言,哪里以此事之难为意呢?你们若是有什么……”停了一停,才道:“还是尽力而为罢!”赵浩洋道:“师兄,我确实是尽力而为的。但尊者要是让你派弟子去寻找鱼龙下落,你又如何?”陈如风道:“唉,当初你们便不该收留这条鱼龙的!”赵浩洋道:“师兄的意思是,那鱼龙出现在我灵山之时,我们便当去与它为敌,要么赶它离去,要么杀了它?”

第六百七十七章 来

    陈如风道:“唉,师弟,我也知是烦难。那时你我的修为都不值一,如何能与鱼龙为敌呢?便是咱们的师辈……当然,灵山师祖或许是一念之仁,才留了这鱼龙下来。他老人家的修为我是知晓的。我们终其一生都不能望其项背,要对付一条鱼龙,必不是什么难事!对了,灵山师祖为何还不回来呢?这个时节,他老人家回来,于这里诸人,都是大有益处的。”

    赵浩洋道:“师长远游,我们做弟子的,只能祝福。至于烦难临头了,却来抱怨师长不回来主持大局,不是我之所为。凡事,还是要靠自身!”陈如风叹了口气,也不以赵浩洋的话为意。明晰道:“师叔,事已如此,在此间徒守,也全然没有益处,若是师叔不嫌弃,带着师兄弟们到我梵山派去作客些时候,也是好法子。师叔看如何?”赵浩洋道:“我若是带了你的师兄弟们去梵山派,绝不挑这个时候。平日里去,乃是给梵山派带来好处。这个时候去,只于你们不利。去便不去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不知尊者要寻之物在何方,也不请诸位相助找寻。诸位若相助,无非又一回屠龙,于人于己都无甚好处!”众人看赵浩洋意已坚决,都不言语了,起身来告辞。

    平波道人依旧走在最后一个,前面陈如风等人,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了,他才动步,却极是缓慢。走到来处,收住脚步,回过头来,对着众人看了一眼,一伸手,将赵浩洋插在地上引路的碧水宝剑拔了起来!韩一鸣大吃一惊,连忙赶到丁五身边。赵浩洋剑眉扬起,将碧水宝剑召回手中,道:“平波,你这是何意?”平波道人冷冷一笑:“我要与你算一笔帐!”赵浩洋道:“算帐?”看了他一眼,道:“好!那咱们就好好算上一算,休说我欺负你人少,平波道兄,此地可只有你一人。你若要在这个时候盘算,我奉陪到底!”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嗯!姓赵的,你我的帐,很有些可算上一算。不过你且不要着急,待我叫人来,有了旁观者,咱们再好好清算不迟!”

    赵浩洋道:“好,你且叫去,我在这里等着。”平波道人眼神闪动,又是狞恶又是得意,转头向着翠薇堂四周看了一看,道:“我叫来人,你可引他们进来?”赵浩洋两眼凌厉,看着平波道人,片刻之后道:“我为何要引他们进来?是你请来的人,你自己引他们进来好了。我姓赵的可不开门揖盗!”韩一鸣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师父不出引路符,平波道人的帮手便来不了此地。

    但却见平波道人满脸得意之色,对着翠薇堂看了一看,道:“好,灵山的弟子都退开些去,我只怕我的来人太多,此间站不下。”韩一鸣不知他为何意,悄悄向前移了一步,半个身子遮住了丁五。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安,这不安自何处而来,他也不知。只知那不安正慢慢笼罩到头顶。他偷眼瞥见顾清泉在内的好些位师兄都已神情戒备,知此不安不仅自己,连师兄们也有所知觉,微有些放心,定了定神。

    平波道人道:“嗯,我的弟子们是定然要来的。再有,便是不受灵山欢迎的一些同道中人,也早便在山下等候了,大家对灵山,也极之好奇,上来看上一看,姓赵的,你看如何?”赵浩洋脸上神色不变,对着平波道人看了许久,韩一鸣紧紧盯着师父,师父面上神色不变,但眼中却是千变万化,浪潮起涌!静得片刻,赵浩洋道:“平波,你与我的过节,咱们自行了结便可。你要牵涉这许多人进来做什么?”平波道人道:“我与你的过节?我与你的过节我早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太将你看得非凡了。我要与你算的,乃是几百年的帐,这笔帐早该算了,只不过我一直隐忍,到了今日才是清帐的时机。那,咱们便清一清帐罢,几百年的帐,早该了结了,不是么?”

    赵浩洋看了他片刻,冷笑道:“好!你只管来清算便是。我等你也等了好些年了,再等我都未必有这个耐心了,你要清算,那好,咱们这便清算!”平波道人道:“既然咱们都是等了几百年了,索性再多等一刻,我将我的弟子迎上来如何?这是师门恩怨,咱们私下了结,可有些说不过去!”赵浩洋道:“你的弟子?嗯,此地没有你的弟子。你是怕我群拥而上么?你只管放心,我再无耻,无耻不过你!单打独斗不过,群拥而上,乃是你的所为,你只一人,我也只是一人,你当我灵山的弟子与你门下弟子一般么?”

    平波道人道:“你灵山的弟子?我倒还不知你灵山还有多少弟子?此时你要制止,已然晚了,我的弟子已到了山下,就要来到此地了,由不得你了!”赵浩洋冷笑一声,并不言语,平波道人道:“来罢,都上来罢。”他话音一落,一个人影出现在翠薇堂中央。

    韩一鸣大吃一惊,向那人面上看去,乃是钱若华!他如何来了?他如何上得来?虽说此时灵山不同寻常,但灵山是有数道结界的,无引路符,他是如何轻易穿过结界进来的来的?这里惊异未了,翠薇堂内早多了数个人影,全是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俱是韩一鸣曾经见过的!但这还未了,翠薇堂内人影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堂内空地站不下了,便与灵山弟子混迹一处,不知有多少平波道人的弟子来了!不知从何而来!仿佛灵山没有结界,他们来便来了一般!韩一鸣深知不妙,却是片刻之间,不明白这不妙自何处而来!看向师父,只见赵浩洋两眼之中微有诧异、恼怒、狠辣,更多的却是凌厉。白樱已不再坐在椅上,一双眼睛,只看着人影来处。韩一鸣看丁五,丁五一如往常,但神色也凝重起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护卫

    忽然白樱手一伸,无数花瓣自她手花飞出,漫天飞舞,竟不知她身上有多少这样的花瓣,飞得翠薇堂满堂皆是。她双目圆睁,两道蛾眉高高挑起,口唇微动,花瓣如雨点般在翠薇堂中央落下,将翠薇堂地面铺了一层。不再有人影进来,但翠薇堂内早已站满了人,韩一鸣惊见其中有人面貌出其俊美,一头长发披在背上。虞卫佑!他也来了!

    平波道人面上掩不住得意之色,双眼对着众人看了一看,道:“白樱,你的法术也委实有些造诣了。不过,你挡不住的。”白樱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挡得住挡不住,不须你来点。”平波道人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对她道:“我是好意点你,你当我真将你放在眼中么?”白樱道:“你也有好意么?”平波道人哼了一声,不再与她言语,转而对丁五道:“丁掌门,来了这许多客,你不尽一尽地主之谊么?”丁五道:“道长,客也有好些不同的。请来的是客,路过的是客,这未请却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我如何尽地主之谊呢?且这些人是道长请来的,不该我尽地主之谊。”平波道人似是有些意外,对他看了两眼,道:“谁说你言语迟慢慢了,丁掌门可并不言语迟慢呀!嗯,丁掌门,多位道友对灵山都是只闻其名,不得见其神妙,因而今日与我一同来到灵山,为的便是一睹灵山真容,多年心愿,便是这个时候了却了罢!”

    他这话一出口,韩一鸣便知要了却多年心愿的人是他了。他要在今日了结从前与灵山的过往,处心积虑了这些时候,今日终于一举破了灵山的结界,带了这许多人同来,不止他门下弟子,还有魔道中人。那虞卫佑不就是魔道中人么?韩一鸣向着虞卫佑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心惊起来。虞卫佑虽是站在一边,两眼却看着白樱。他眼中光芒极是贪婪,难不成他打算对六师叔下手了么?韩一鸣越发警惕起来。

    赵浩洋站起身来,手中碧水宝剑透出淡淡光芒,将他的白裳映得微有碧色,但他面上却神色不动,对着翠薇堂内看了一看道:“好,你叫了这许多人同来送死,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你要将你的弟子都牵连进去,那便怪不得我。我这里灵山弟子少说也有六、七十人,比你的弟子,只有多的。但你先不存善念,那我也没有人多人少的法,只当我灵山弟子不济,我可要让弟子一起上了,即便是拼到底大家都死得一干二净,也不让你称心如意的。平波,你要我命久了,我俱知晓。既然你存心要鱼死,可不要怪我要破网了!”

    平波道人哈哈大笑:“姓赵的,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你灵山弟子多么?你到底还有几名弟子呢?丁掌门,要不我替你问问,你这些同门之中,还有多少是灵山的弟子!”韩一鸣心中一动,猛然起天花道人给自己的那张纸上显出的四个字来,灵山被弃!一时间连呼吸都凝住了,两眼四周打量,难不成这许多同门之中,真有背弃了灵山之人?

    丁五看着平波道人,片刻之后道:“多谢道长美意,真是我灵山的弟子,无论如何都是我灵山弟子。不是我灵山弟子,那是身在灵山也不是灵山弟子的。”他当上灵山掌门之后,一直对师兄弟们礼敬有加,“灵山掌门”四个字于他而言,只与他日忙碌于厨下一般无二的另一件事物。说起师兄弟们来,也只以同门相称,这个时候忽然称为弟子,韩一鸣立时便听出来了,丁师兄听懂了平波道人的话,他此时是以灵山掌门来面对平波了!

    平波道人对着丁五看了两眼,似有些意外,却也只是片刻,便又恢复原貌:“嗯,我一直不明为何你成为灵山掌门,无能无为,唯唯喏喏,连字都不识,修为也再寻常不过,难不成凭你做得一手好饭,便可以当上灵山掌门么,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这时听你这两句话,倒要另眼相看了。不过丁掌门,独力难支,你还是量力而行的好!”丁五还未开言,赵浩洋已道:“平波,你不必絮叨。你不是要算帐么?几百年的帐,咱们好好算算,省下这点时候,也可以早些算清楚!”平波道人一笑:“姓赵的,咱们的帐是要算的,并且就是此刻要算!你当我说这些,是拖延时刻么?咱们一动起手来,弟子们也势必动手,我不过是让我的弟子看个分明,该向谁下手,不该向谁下手。杀错了人易,要再救活可就难了。”

    赵浩洋看了他一眼,道:“我灵山弟子,俱是你弟子可以下手的,不必管顾许多,只管上来便是。”平波道人笑道:“此言差矣!你可知你灵山还有多少弟子,我一语出来,你便知了。可要我帮你一帮!”赵浩洋看了他一眼,对丁五道:“丁五,你是我灵山掌门,我灵山之事,皆由你来定,你要如何决定?”丁五道:“灵山弟子,所当然护卫师门。请师兄弟们与五师叔一同,卫护灵山。”

    只听一人大声道:“灵山弟子,听从掌门师兄之令!”乃是顾清泉,他手着刀剑两般兵刃,自弟子之中越出,向着丁五走来,站到丁五身边。只见人丛之中,灵山弟子纷纷越出,都纷纷站到丁五身边来,有的师兄年长,有的师兄年轻,跟随白樱师叔修行的师姐们站出来了,身姿轻盈、裙裾轻拂,也站到了这边,却都无一例外,各自戒备,来到了这一步,都置生死于不顾,要与平波道人及还未能进翠薇堂之人誓不两立了。

    片刻之后,平波道人道:“丁掌门,你这掌门当得倒是不错,居然还有这许多人要为你送死,之前我倒还真是小瞧你了!”丁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平波道人道:“你呢,小朋友,你也要随着你这目不识丁的师兄去送死么?”

第六百七十九章 担当

    韩一鸣左右一看,不见人回答,又听平波道人问了一回,身边的师兄、师姐们都回头来看自己,这才明白,平波道人这话问的乃是自身。当即答道:“我也是灵山弟子,自然跟随掌门师兄。”平波道人道:“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韩一鸣哪里以他的话为意,两眼盯着他,要看他如何动作,却听师父的声音道:“凌逸,你为何不站过来?”韩一鸣愣了一愣,向两旁看看,果真不见大师兄。再向平波道人那边弟子群中望去,果然见大师兄司马凌逸站在那边,并未过来!不止他未曾过来,有二十来位的年长的师兄都站在那边,并未过来!

    赵浩洋道:“凌逸,你是不愿做灵山弟子了么?”司马凌逸一动不动,站在那边,韩一鸣意外之极,为何大师兄不过来,忍不住道:“大师兄,他们给你施了法术么?师父,请你给大师兄解了法术!”却见赵浩洋两眼犀利,直盯着司马凌逸,微微摇头。司马凌逸一声不出,堂内寂静无声,众人眼睛都望在司马凌逸身上,司马凌逸却似不知晓,双眼只望着一处,全然不看翠薇堂内之人。

    片刻之后,平波道人笑道:“姓赵的,司马师侄已不是灵山弟子了。他已投入了我的门下,你不必再叫了。”赵浩洋充耳不闻,只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是果真要离开灵山么?”过得一阵,司马凌逸动了一动,抬起眼来,道:“我并未投入平波道长门下,我还是灵山弟子,但,我不再跟随现任掌门了!”平波道人哈哈大笑:“司马师侄,你不入我门下,也随你。人各有志,你也有掌门之才,你才真该是灵山掌门。不过你不跟随灵山掌门,还算灵山弟子么?”

    司马凌逸也不他,只道:“若我是灵山掌门,灵山便不有今日!逍遥是命,难不成我们不是命么?”韩一鸣一听这话,立时怀疑是否大师兄中邪了,小乖之事,青龙虽追究到底,但青龙是东方之主,与神兽相斗都不涉及他们这些凡胎,让他们避开,足以见它的东方之主本色,大师兄却将此事牵扯进来,当真令人意外。忍不住道:“大师兄,你莫不是被这恶道人施了法术了?此事全然与小乖无关。”司马凌逸看了他一眼道:“韩师弟,若是如今灵山的掌门是你,我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本来么,诛魔弟子当上灵山掌门便不足为奇。明晰掌门与元慧掌门,不都是诛魔弟子当上掌门么,这叫宿命。可……”说到这里,看了丁五一眼。

    韩一鸣道:“大师兄,你,你是当掌门么?”司马凌逸看了他一眼,道:“一派之长,目不识丁,修为平常,庸庸碌碌,不识时务,我当真不知我师父是如何挑选掌门的!”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司马凌逸铁了心了,他若不是铁了心,这些话不说出来。司马凌逸又对他看了一眼,道:“韩师弟,至于你,也是一块榆木疙瘩。我原是扶持你当上掌门的,可惜你对我的苦心,全不知晓!”韩一鸣瞠目结舌,看着司马凌逸。司马凌逸道:“你可细心看过我给你的书,那都是改朝换代的经历,其中多的是智计,多的是谋略。灵山掌门,如何能交在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手中?你若是认真看过那些书,你就知晓我的意思。只要你当掌门,我便全力辅助,这里许多师兄都推你为掌门。虽说你的修为也不出色,但我用心扶持,你成为灵山一个极好的掌门。可你,让我的苦心付之东流!”韩一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司马大师兄么?是他,可是他面上神情,沉郁、痛苦、辛酸、仇恨、不情不愿,一应俱全!半晌,才道:“大师兄,可我,我并不是灵山掌门呀!丁师兄当灵山掌门不好么?果真不好么?”他话才出口,赵浩洋已喝道:“一鸣,住口!你让他说!”司马凌逸道:“韩师弟,若是你为掌门,我不敢与你相争,你就该是灵山掌门。诛魔弟子已有两名成为了掌门,再多你一名,也不为多。若是无名能够开晓智慧,他也是掌门,你信么?诛魔弟子就该是掌门的。我一介寻常弟子,如何争得过你?”

    韩一鸣要说:“我并不能当掌门!”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司马凌逸又道:“可是灵山掌门不是你,而是他!”他看了丁五一眼,道:“丁五,你何德何能,当上灵山掌门?”丁五也不回应,司马凌逸道:“韩师弟,你若不是诛魔弟子,灵山若无诛魔弟子。灵山的新一任掌门,便该是我!弟子之中,修为最深的是我,我识丰厚,灵山弟子的修为,以我为首。师祖传位给灵山第一位弟子,再传掌门之位,便该是我!”只听赵浩洋道:“凌逸,你这话差矣!你置我们这些师长于何地?灵山掌门,若不是有最为适合的弟子,掌门之位便传给我们。不该轮到你身上罢,难不成你以为掌门也是轮流做?也有定规?真是笑话了!”

    司马凌逸道:“传与师长们,好,那我请问一句,哪位师长能接这掌门之位?二师叔过往很为同道中人垢病,不论如今怎样,二师叔若是做了灵山掌门,便是灵山的垢病!”韩一鸣也是知晓的,二师伯为人不论如何,都不能将他过往抹得干干净净,那他修为便是通天,也不能成为灵山掌门。只听司马凌逸又道:“至于三师叔、四师叔,还未到掌门传位,便已消散了。五师叔你呢,你能担当灵山掌门么?你的弟子都修为平平,你能担当灵山掌门么?”

    韩一鸣此时始知司马大师兄是积恨已久了,在这个时节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当着平波道人的面,无异于当众背叛师门了!但到了这一步,索性让他说个明白,这些话,必平波道人早已听过了,可同门中人,却是大多都不知晓!

第六百八十章 缘

    赵浩洋道:“我有没有担当掌门之能,都不紧要。凌逸,既便让你说中了,我无能担当掌门,那又如何呢?你以为我不当掌门,你就能当上掌门么?”司马凌逸道:“那我便不出还有何人能担任掌门了。”忽然白樱道:“我!”随着这个“我”字,她已站出身来,站在了众人面前。司马凌逸一时语结,来他也不曾到白樱站挺身而出。一时堂内人人都看着白樱,她花容月貌,纯洁无暇,韩一鸣不禁心道:“好!”司马凌逸一时不出声了,白樱道:“凌逸,我过往行止可有亏缺之处?”司马凌逸不言不语,白樱本就是一株灵花,她的过往有什么亏缺?白樱又道:“我的修为不足以担当掌门么?”司马凌逸哪里说“不”字,白樱灵花修成人形,修为之深,无人能否认,司马凌逸也不能否认。白樱又道:“我的弟子与世无争,全心修行,行止有节,如此我还不足以当担掌门么?难不成你因我修成了女体,便认为我不算在其中了,即便我是女子,我也一样能担当掌门!”

    她一连三问,问得司马凌逸哑口无言。赵浩洋道:“凌逸,你为何当不上掌门,你如今可知了?”司马凌逸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稀罕这个灵山掌门了,我自有能为,我自己开创一派,有何不可?一派之尊,都是寻常人来的。”赵浩洋道:“这些话你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当真好了要离开灵山,不再做灵山弟子么?你若还是做灵山弟子,这些话都当你不曾说过。你的作为,我也既往不咎!”平波道人的弟子与那虞卫佑能平安穿过结界,上得灵山来,自然是司马凌逸的缘故了。韩一鸣心知师父还是网开一面,毕竟大师兄在灵山也是这许多年了,还是给他留一条退路。

    却听平波道人道:“司马师侄,你我说起此事,已说得够多了,你在我那里住时,我与你说的已然够细致了。以你的能为,开山立派也不难事。何苦为此一叶障目呢?”这话里全是挑拨之意,必是大师兄的心思被平波知晓了,他巧舌如簧,将大师兄心思摇动了。韩一鸣忍不住道:“大师兄,你不要上当!”却听司马凌逸道:“道长说的是,我何苦为此一叶障目呢?自此之后,我便不是灵山弟子了,从前过往,都付之烟云罢!”

    一时堂内寂静无声,丁五道:“大师兄,这话可不要轻易出口。即便你如今不愿为灵山出力,要闪在一边,你也是灵山弟子。”司马凌逸道:“我还是灵山弟子么?我早不是了。我早就不当这灵山弟子了!开山立派,也不是不可能为之的。我也能开山立派,为何要一定要争做灵山掌门呢?”赵浩洋道:“你也不必说了,人各有志。你要开山立派是你的宏愿,我不阻拦。但你说不愿做灵山弟子了,却不是这样说了便算的。”

    司马凌逸道:“那要如何才算?”赵浩洋道:“你入门叩了九个头,得了比常人不同的寿数,这九个头叩得很值呀!你不在灵山,我也无意强留。好,你要离开灵山,冲着几百年的交情,给你一个最简便法子,便是当着众人连说三遍你从此不再是灵山弟子便可。”他看了看与司马凌逸站在一起的那二十来位弟子,道:“你们若与他同一心思,尽可以一同说这三句话,说过之后,你们与灵山的牵连,便就此了结了。不过言一出口,便不可再收回,你们可要好了!”

    若说大师兄司马凌逸让韩一鸣吃惊,那师父这句话更让韩一鸣惊异。按来说,每一派的弟子叛出师门,都受到重罚,弟子要离开师门,师门都有许多刁难。但为何灵山却是如何简单,全然没有因由的简单,难不成几百年的修行也可以全然无所谓么?并且大师兄连说三句这样的话,就真可以了结了他与灵山的过往么?

    此时不止韩一鸣怀疑,在场所之人都全然不出声了,连一双眼睛在白樱身上肆无忌惮扫视的虞卫佑也将眼光看向了赵浩洋。赵浩洋道:“怎么,诸位不信么?”平波道人道:“姓赵的,你所说可是真的?”赵浩洋道:“哈,平波,你若不信,我不必与你细说。你存心不信,我说了又有何益。你也不是我灵山弟子,我与你说不着!”平波道人冷笑道:“你这话瞒得谁来?司马凌逸这里不做你灵山的弟子了,只怕你立时当场便要翻脸。你当我不知晓么?”

    赵浩洋将手中的碧水宝剑往地上一插,道:“当着这许多弟子,我也明说了罢。灵山到此时刻,我还与他翻脸?凌逸,你听着,你只要连说三遍我适才所说的言语,你便不是灵山弟子了,我便管不着你了。我也不难为于你,毕竟咱们同在灵山修行,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百来年,而是五百年!几世沧桑都经历了,我还有什么要为难你的呢?你真要离开灵山,灵山绝不强留!你来灵山,乃是机缘所至。有了机缘,你便来灵山修行。此时机缘已了,你要离去,那便只管离去。你心已不在灵山,不愿与你的这许多同门师弟师妹们站在一起,我强留你何用?”

    司马凌逸默然不语,韩一鸣看他神情虽是纹丝不动,但眼中却是思绪起伏,韩一鸣来了灵山不过一年,已然将自己的所有都与灵山联结在了一起。司马凌逸在灵山可是五百年了,要他离开灵山也是极难的。赵浩洋对着司马凌逸身边的那些年长弟子道:“连上你们,也是一样的。要离开尽管离去,我一样不拦阻。你们若生了离去之心,我便是将你们都禁锢起来,也全然无用。”一时之间,堂内一片寂静。不止灵山弟子讶异,连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被赵浩洋的言语禁锢住了,谁都不敢妄动。

第六百八十一章 离去

    只听一个声音道:“赵兄,这话谁都可以说,要是放了我,还可以说得更漂亮。漂亮谁不说呢?”韩一鸣循声望去,正是虞卫佑,他一对乌黑的眼珠看着赵浩洋,眼神可谓是十分深沉。韩一鸣这时知晓不同了,他这对眼珠必定是从女子身上拿下来的,这对眼珠要是长在女子面上,当真是秋波流转,看注于人身上,可谓是一往情深了,不论哪一个女子,只要有了这对眼珠便足以让人心神驰醉了。可是这对眼珠长在了他的面上,看人之时,无端平添了许多娇媚气息,更加无端的怪异。

    赵浩洋看了虞卫佑一眼,冷冷地道:“虞卫佑,你不必用这话来将我。我向来不用大话诳人。必这一点,同道中人都很是明白。我要么不讲,但一语既出,必不反悔。他们若真不是我灵山弟子了,我绝不借此向他们动手。从前是故人,有故友之情,因而不动手。真是不是同门,没了同门情谊,便是路人,更不必动手。青山绿水,你向东来我朝西,各有所向,何必要翻脸呢!”虞佑卫道:“这话说得也够漂亮,但赵兄,这样的话,你以为便骗得过我去么?你不动手,你手下这些弟子,还不如狼似虎就将此事了结了呀?此事不须你亲自出手了结的!有这许多弟子,还须你亲自出手么?”

    韩一鸣忍不住要骂他“歹毒”,这样一逼再逼,真不知他心思是有多么恶毒!但赵浩洋已断然道:“我灵山弟子不动手,不论哪名弟子要离开灵山,只要说过这话,将他从前使用的兵刃留下,便可以离去。我灵山弟子到了灵山所用兵刃都是灵山的兵刃,他要离开灵山,再不是灵山弟子,我要回兵刃来总没什么不妥罢?我可没要他们脱下衣裳,光裸着离开。这点面子,谁不要,是谁的事,但我灵山,总归是要的!”虞卫佑冷冷一笑,似是不以为然。赵浩洋也不他,只对着司马凌逸等道:“你真要离去,我不强留,只将你上灵山时拿的灵剑交回灵山便可。我从来不背后伤人,不等你们不再是灵山弟子了,再对你们下手。同门不能相残,你不是灵山弟子了,我也不对你下手。你尽可以放心,连同你的师弟、师妹们也不向你下手的。”

    他语气平静,韩一鸣看着大师兄,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早便对师父道:“我绝不离开灵山!”但司马凌逸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前方一处。韩一鸣要说:“大师兄,在灵山不好么?”却又忍住了。大师兄当着这许多人面前,听师父说这许多话,自己再出声,只令他为难。此时司马凌逸若是不离开灵山,必他那边站着的那些年长师兄,也不离开灵山。他若是离开,他们说不定也要离去,灵山真就缺失了极大一批弟子,还都是年长弟子。虽说并非所有的年长师兄都在那边,但站在那边的师兄便没有年轻的。

    忽然起天花道人给的那张纸来,此时知晓上面说的是大师兄了!可惜自己没能看明白。看他这时站在平波道人那边,可而知,他与平波道人私下里说过些什么!难怪是天花道人前来点自己,天花道人成日与平波道人一起,这大师兄要背弃灵山之事,他知晓。只可惜他碍于平波道人面上言语不详,自己心中全是疑惑,却不能明白!此时万事都明白了,却也都晚了,大师兄已然要离开灵山了!

    只听虞卫佑道:“凡事要说得干净漂亮,谁都能做得到。可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大有人在!”赵浩洋道:“说一套做一套,你是说你么?虞师弟,你能这样看清自己,还真是能人之所不能呀!如今能看明白自己所为之人,可是少而又少了,你能有这自知之明,可真是不易!”韩一鸣只知这位师父言语有力,却不知也是如此辛辣,见虞卫佑面色不快,不再言语了,心中不禁觉得痛快。平波道人却道:“秋后算帐的人大有人在,姓赵的,你也不是什么善茬!”

    赵浩洋道:“我确实不是善茬,却要因人而异。对你我着实是不是善茬,那是因你也不是善茬。因人而异嘛。不过凌逸,咱们一同修行也是五百年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要你勉强留下之意。你心中不愿,我强留你,也没什么意思。当初你上灵山,乃是心甘情愿来的。此时要离去,也由得你。只要你自己不后悔便好!你心中不愿,我强留你,无非是给自己留下些后患罢了,你要去,只要自己明白了,尽管去!我绝不阻拦!”平波道人在一旁道:“只怕他这里一转身,你背后便是一剑。他的修为虽强,可以敌不住你这一剑呀!”

    韩一鸣极是厌恶这恶道人,他这样一逼再逼,倒底是为了什么?赵浩洋却不他,只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真要离去,我别无二话。我只要你允诺我一件事。”虞卫佑如同抓住了赵浩洋的短处,道:“赵兄,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所求呀!”赵浩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对司马凌逸道:“我与你的师弟们,不对你下手。但你也不可对他们下手,同门一脉,即便你将来不是灵山弟子了,他们也不对你下手。你呢?也能做到不对同门下手么?”韩一鸣心往下一沉,师父的意思,全然是将大师兄自平波道人处拉出来了,大师兄不能再在灵山,却也不能对同门下手,那今日便不成敌。不止同门不相残,甚而是将平波道人有恃无恐的力量分薄了。

    司马凌逸一语不发,韩一鸣知晓师父的话或多或少是让他有些惭愧的。师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但说出话来,却干净有力,若是换了是自己,早已惭愧得跪在地上请他宽恕了。司马凌逸却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韩一鸣便知,再挽不回大师兄了!大师兄是不再回灵山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背弃

    平波道人却道:“姓赵的,你这些话哄得谁来?你无非是怕他离开灵山,你失却了依靠……”话未说完,已被赵浩洋当面“呸”了一声。平波道人气得面色发紫,赵浩洋手中碧水宝剑了起来,道:“平波,你何时见过我依靠谁?休要污我声誉!你这一生依靠了不少人,便以为我也如你一般么?你无非怕我依靠他人罢了。我岂如你一般无耻!我明白告知于你,莫说此间再无别人,便是有人,我也不依靠!我若是依靠了他人,那此剑便是终结我修行之物!”说着,一扬手中的碧水宝剑!韩一鸣急得要叫:“师父不要上当!”平波道人出言激怒赵浩洋,若真是逼得他自刎了,岂不是省却了他多少手脚!赵浩洋道:“凌逸,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是好尝的。你离开灵山倒也罢了,但若是果真随了这恶道人,后果你自去!”

    司马凌逸低了半晌头,才缓缓道:“我离开了灵山,也不再投入别人门下了!师叔,如今我还能叫您一声师叔。我离开灵山,一样能够开山立派,别辟一番天地。我不寄人篱下的,寄人篱下的滋味,我是尝够了!”说着,看了丁五一眼。司马凌逸为何去看丁师兄,便是他认为丁师兄执掌灵山之后,他是寄人篱下了!

    站了一阵,司马凌逸慢慢解下背上的青金宝剑,放在脚边,道:“师叔,我绝不向师兄弟们动手。我这便离去,他日成就一派,还请师叔前来作客!”赵浩洋道:“嗯,男儿当有所为。不过凌逸,你可听一听我说的是什么?”司马凌逸道:“请师叔赐教!”赵浩洋道:“好!你永没有成为掌门的一日!终你一生,永不能成为掌门!并非我小器,以此咒你。我原可以什么都不说。此时说出来,便是告诉你,还有回头之机,回头,你还是灵山弟子。但离开灵山,你真一事无成!”司马凌逸似是面色沉暗,韩一鸣心知听了这话,谁都不开心,大师兄一番雄心壮志,听了师父这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定然是十分不快。

    但司马凌逸也是几百年修为,站得片刻,抬起头来道:“师叔的指导,我记在心中。但凡将来有这日子,还请师叔当面指导。”赵浩洋也道:“好,如我灵山能再有一个有些修为,开山立派,那是我灵山之喜,千载难逢。不过我只怕是看不到这时候了。一鸣,你是我的弟子,将来你若听说你大师兄开山立派了,是定然要去祝贺的!你可要记好了!”韩一鸣咬了咬牙,朗声道:“好!弟子记住了,大师兄异日成为掌门,开启一派,我是一定替我师父到贺的!”他不出声倒罢了,他一出声,这边年轻弟子中所有武修的弟子都道:“我们一同前来替师父祝贺师兄!”实则是人人都知晓,这个时候,一定要声音宏亮,气势振作。当此情势之下,垂头丧气,就真让平波道人得意非凡了!

    韩一鸣看着大师兄司马凌逸,只觉他说不出的难受。当着同门众人面前,背弃师门,着实非常人能够做到!司马凌逸一直不曾抬头看赵浩洋,毕竟赵浩洋也是他的师长,看着师长,只异常难受。平波道人见势不妙,道:“司马师侄,以你的修为,真要开山立派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这些年来,修为进境极快,自己开创一派,正好全了你一生志愿呀!”韩一鸣忍不住道:“道长,弟子有一事不明,要请教!”

    平波道人看了韩一鸣一眼,并不接茬,只道:“反正以你的修为,当个开山立派的鼻祖,并不是不能。事在人为嘛!”韩一鸣也不管他答与不答,对他道:“道长,既然道长口中开创一派如此轻松容易,那为何道长当年不自己开山立派,成就一生志愿,而要投入别派门下,做别派的弟子来完自己的掌门之愿呢?”平波道人一听这话,瞬间便满面乌黑,两眼之中射出凶光,对着韩一鸣狠狠看了一眼。韩一鸣知晓自己这一问,问到了平波道人的痛脚,俗话说“揭人不揭短”,但这个时刻,谁还计较这些,能够让平波道人完不再在大师兄面前挑拨,才能让大师兄静下心来。

    赵浩洋不平波道人,只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可好了?”司马凌逸看了看脚边的青金宝剑道:“我已然好了,定要一试的。请师叔见谅!”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看翠薇堂前的那幅字,道:“我自此不再是灵山弟子了!”虽说韩一鸣知晓他是必然要离开灵山了,但听到他这样说出来,还是十分震惊,在场众人都眼睁睁看着他。平波道人一伙,眼中全是得意之色,得意之中微有些鄙夷。来对于叛出师门的弟子,任是哪一派,都是十分看不上眼的。灵山年轻弟子,都是说不出的失望与痛心,大师兄背弃师门,于他们来说,乃是一桩再失望不过之事。大师兄可是灵山弟子中翘楚,这个时节离弃师门,不论是谁都十分惋惜。再者,大师兄背弃师门,让年轻弟子都觉不可思议。背弃师门乃是天下门派的师门大忌,也令他终生蒙羞。年轻弟子都觉十分不齿,却是说不出来,毕竟他曾经是大师兄。赵浩洋却是神色一派宁静,似乎此事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一双眼睛看了看司马凌逸,便去看他身边的灵山弟子。

    司马凌逸说出一句之后,顿了一顿,又一连将这话双说了两遍。说到最后一遍时,韩一鸣听他声音微微颤抖,知他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凡是在心中思来去之事,都是极之烦难之事。大师兄有此念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来凡有遇上的情形,他都已过了,去意已决,才说出这话来!此时再怪他,还有何益?随他去罢!

第六百八十三章 枷锁

    赵浩洋道:“好,你话已出口,从此时刻起,你便不是灵山弟子了。好,由你去罢!”司马凌逸面上通红,羞愧难当。他面上这时才有了羞惭,之前一直宁定如恒,韩一鸣也不得不佩服大师兄的心神安定了。若换了是自己,早惭愧得巴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司马凌逸顿了一顿道:“多谢师叔成全。此时灵山有难,弟子,弟子……”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赵浩洋已截住他话头道:“这些法,你便不必有了。你若是灵山弟子,灵山的危难你自要承担。但你此时已不是灵山弟子了,凡事不必你再出力承担。我灵山还有这许多弟子,不必你来出力!”司马凌逸听了这话,面上红变紫,不敢再看赵浩洋,将头别了开去。赵浩洋道:“你说了这话,与灵山已两不相欠,从此咱们便是路人了。因此我灵山此刻有难处,不能留你做客,你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这已然是下逐客令了,司马凌逸低下头去,向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

    韩一鸣只当大师兄后悔了,却见他一语不发,向着本来站在他身边的灵山年长弟子看了一眼,赵浩洋道:“嗯,你还牵挂着你要与你一同离去的师弟,好!你们也是灵山弟子,当此时刻,我灵山不能再留其心有异的弟子。便是我让你们和我一起送死,也得你们心甘情愿才是。你们心不甘情不愿,我让你们陪我一同送死,你们岂不是怨念多多?因此今日要散,索性便散个干净。但凡有要离开灵山弟子,只需如凌逸一般,将宝剑留下,连说三遍不做灵山弟子,便可离开灵山!我一视同仁,不曾为难凌逸,也不为难后面要离开灵山的弟子!”

    平波道人心中暗喜,却冷笑道:“姓赵的,你有这样的胸襟?可不要在这里胡吹!”赵浩洋道:“胡吹?你当我是你么?还真是以己度人呀,你胡吹得够多了,因此别人的话,你也当是胡吹了。”停了一停道:“你们这些弟子,可有要跟随凌逸去的?有就快走。再不离去,我便当你们什么都没说过!到时候果真打起来,你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犹豫不绝,那第一个向你们你们下手的,便是我!”平波道人冷笑一声,韩一鸣知晓他恨极了师父,听见师父说要下手,自然冷笑了。赵浩洋道:“男子汉当做便做,何必畏缩?要离去,何不干脆爽快些?欲留不留,欲走不走,最没意思。等祸事临头了,两相矛盾,不知该往何处去,有何意思?我向来见不得性命相博之时犹豫不绝。若是不离去,便当以自己是灵山弟子看待。灵山之外,我管不到。但是灵山弟子在紧要当口犹豫不绝,可就不要怪我狠毒,不留情面了!与其让别人来杀,不如让我来杀!”

    韩一鸣此时方知晓师父也是极为狠辣的一个人,只不过到了这个时节,不狠辣也说不过去了,师兄们在时节摇摆不定,比平波道人更为可恨!只见那二十来位年长师兄都慢慢将背上的宝剑解下来,放在脚边地上,只是那句话,却是不敢这样轻易喊出来。但放下了宝剑,便是他们要离开灵山了,真不知司马凌逸是如何串了这许多师兄同声同气的!赵浩洋道:“快着些,剑已放下了,不如也喊出来罢。早些了了些事,我们也好另做他事!”只听一名弟子道:“师叔,我们可否一同喊出此话来?”

    赵浩洋微有些诧异:“为何要一同喊这话呢?难不成你们是同时入我灵山门下的么?”那二十来名年长弟子都不言语,赵浩洋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眉宇间怒气显现,但片刻之后,他怒容消散,对他们道:“也罢,省了你们拖延此事,那便一同喊罢,三声喊毕了,你们都离去罢,此地须不是你们的留处!”只听那二十多名弟子参差不齐地道:“自此时起我不再是灵山弟子了。”他们二十来个人,倒没有司马凌逸一人声音宏亮,反而还稀稀拉拉的。来是他们心地没有司马凌逸那样坚定,故而底气不壮,声色也不壮。

    这边年轻弟子都看着这些年长师兄们,这边弟子越是年轻,那边年长弟子越发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到了最后一声,二十来名弟子,声音低得若有若无了,韩一鸣看每位师兄都是面带惭愧之色,知他们要离开灵山却还是心中难过,心道:“原来离开也是这样难。”不过也不得不佩服师兄们,若是换了自己,早就愧疚得跪地请师父惩处自己的不是了。赵浩洋待这些弟子都说完不再是灵山弟子的话来,对司马凌逸道:“凌逸,你不是要带他们一同离去么,那便带他们一同离去罢。”他语气不温不火,平波道人却在一旁道:“姓赵的,你还真的让他们走呀?”

    赵浩洋道:“我不让他们走,难不成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你是看我杀了他们么?那我今天可不能让你趁心如意了。我是不杀他们的,他们若还是我灵山弟子,我说不定他们计较计较,如今他们已不是灵山弟子了,有何可计较的?让你看不成热闹,你要失望了!”平波道人被他这话顶得说不出来,别开头去。赵浩洋道:“你极看到的便是我灵山同门相残、内里起火,可我偏不。若是凌逸真有本事,遇上神机,开山立派,成为一代掌门,那还是我灵山之幸呢。我派师父已是独自一人立了灵山,成别人之所不能,已足以令我们这些弟子夸耀仰慕了。若是弟子中再出这样一位异人,我可是欢喜无限呢!凌逸,你离开了灵山,可要努力去做你做的事。纵然我看不见,你的师弟师妹们可是看得见的!”

    一时之间,韩一鸣只觉心酸,师父说到这一步,绝不是气话了,他是真要放大师兄离去了。并且绝没有留难他的意思。如他所说,一派之中能出这样一位弟子,也是极为荣耀之事。

第六百八十四章 时务

    韩一鸣向大师兄看了一眼,只见他背对众人,看不清面上神情。但旁边跟随他去的二十几位年长师兄却都各自低着头,他们是原本对丁师兄接掌灵山便十分不快,听从大师兄的意思,随他一同去另开辟一片天地去了。但听了师父的话,惭愧的师兄该不在少数。

    平波道人来也被这番话怔住了,有一儿不出声。赵浩洋道:“你们还不快走!”他先前的言语都十分平和,但说到这一句话,忽然凌厉起来,只见司马凌逸头也不回,推开翠薇堂的门,一步跨出去,消失无踪了。那跟随着的二十多位师兄也向着那滚滚乌云中走去。

    忽然赵浩洋道:“子谓,你也要去么?”一个身影站住了,片刻之后,低首回过身来,道:“我,我已说了那话,请让我也去罢!”他便是先前出离开灵山躲避的师兄!韩一鸣看他低着头,十分惶恐,一时也是十分难受。原来离开灵山,不比要为灵山付出性命易为。为灵山付出性命,可以直气壮,但要背弃灵山,却是不得不低头做人了。从此都有一个背弃师门的枷锁背在心头,不知何时才能超脱?

    平波道却又捏住了个把柄一般,冷笑道:“姓赵的,你不是说你不留难你门下弟子么?你叫他名字做什么?我还真以为你有何与众不同呢!”转头对那弟子道:“你只管放心,你这昔日的师门若是敢留难于你,我不坐视不!”赵浩洋只是冷笑一声,那名师兄却道:“多谢道长好意,灵山不曾留难我。多问一句,多问一句罢了!”他说到后面,已不敢再说,只是转过身去,向门前走去。赵浩洋道:“所以平波,你这一生,就是推己及人的。你自己斤斤计较,因而认为别人也斤斤计较,你多行不义,便认为别人也同一般多行不义么?你还真是没甚长进呀!”

    平波道人气得面上紫黑,目露凶光,骂道:“你血口喷人!活腻了罢?”赵浩洋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便气成这样,何苦来呢?我问他自有我的缘故。我并没有拦阻他不许他离去,也没有让他为我送死,你可急的是什么呢?平波,你一生心病太多,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总是逃不出你的心病。也难怪你的修为没甚么长进!”平波道人大怒,将黑桃木剑招在手中,道:“我今日若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我就不用活了!”

    赵浩洋道:“我等你许久了,就等你这句话,咱们早该算算帐了!”却听一个声音道:“你们灵山到了这时,算是要完了,你们这些弟子,为何不弃暗投明,另投别派呢?”众人都去看那出声之人,仿佛他说的是什么荒谬不过的言语一般。那人面目极美,正是虞卫佑!

    韩一鸣惊异到了此时,此人何以还敢口出此言,只听丁五道:“虞前辈,你这是何意?”虞卫佑道:“凡人都应当识时务,若是识时务,于人于己都是大有好处的!”丁五道:“那依前辈之意,我们灵山这个时候便该散了去,投入别派门下了么?”虞卫佑道:“你们灵山的首席弟子已然离开了,难不成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年轻弟子能成得甚么事么?”说着向站在这边的弟子看了一眼,丁五还未说话,早有一位师兄道:“虞前辈独自一人都能成事,我们这许多人说不定也能干出个什么事来!”另一位师兄道:“是呀,难不成咱们连存身之地都没有,要到别派去存身么?”

    虞卫佑冷笑道:“你们派中还有何人?二、三十个不成材的弟子。”说到这里看了赵浩洋与白樱一眼,道:“偌大座灵山就靠你赵兄,独力难支呀。”这边弟子们都听得十分恼怒,要扑上去收拾他,却又忍住了。他倒只是一个人,但平波道人身边人却不少,再加之去了司马凌逸等年长弟子,就须得小心从事了。谁知虞卫佑又道:“这位便是灵花所修成的灵山弟子罢,不是我姓虞的小视你的能为,花者,木也。若是有人无端端放把邪火,你的灵力再高,也是无能为力的。因此这个时节,你还是保住自身要紧,何苦裹搅在其中呢?”

    这边灵山弟子都听得再气愤不已,他这样说,便已摆明他过此事,要用此法对付白樱了。白樱看了他一眼,道:“我若保不住灵山,也保不住自身。你真对我下手,那灵山存在,我还有些师门依靠。没了灵山,我可真要任你欺负了。这个道,我还是得明白的。”虞卫佑道:“我指了明路,你却不依,真是可惜。”转而对赵浩洋道:“我随平波道友前来,乃是来劝你们一劝,若是灵山无事,各位自是安然在此。小小波折原也算不得什么,但此际灵山已是灭顶之灾,何苦还沉在其中呢?不如先保住自身才是。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赵浩洋道:“嗯,你便是青山留得多了,因此活成这般!”

    虞卫佑冷笑一声,忽然手一动,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物事,向地上一划。韩一鸣还未见过他手上的那物事,好似一柄圆形的斧头,四周都有利刃,在地上划了一道。白樱道:“你划破我的结界,只怕还要下些功夫。”韩一鸣对着地上看了一看,不见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虞卫佑将那物事又不知收到何处去了,对着白樱笑了一笑,却不言语。

    平波道人面上神色得意之极,对着众人细看,片刻之后道:“唉,你们还真是令人意外呀。我本给你们留一条后路,大家好说好讲的,奈何你们都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便怪我不得了。可不是我要你们去死的。既然你们都要为了灵山死个心甘情愿,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不念素日之情了。姓赵的,你也不要认为我以少欺多,我可是带了弟子来的,少顷他们破了结界上来,你可不要怨我!”

第六百八十五章 问

    韩一鸣向着平波道人看了一眼,他果真被师父的话气得脸色青紫,眼中凶光闪动,师父当着这许多弟子的面,揭了他的短,令他恼怒非常!二十几人前来寻师祖的不是,那真是要与师祖拼个你死我活了,师祖能够自他们的联手围攻之中活了下来,着实是不易。性命相搏之时,谁也不能掉以轻心,能活下来,便是最为重要的!

    平波道人面色回黄转绿,韩一鸣知晓此时他是恼怒到极点了,说不定就要出手!手里捏紧了鸣渊宝剑剑柄。果然平波道人的黑桃木剑上灵光闪动,他怒喝:“好!那就不必说了!你就认命罢!”赵浩洋冷冷一笑,这边弟子都宝剑出鞘,对着平波道人及其门下弟子。平波道人冷笑道:“本来我还念点故人香火之情,哪知你们倒全然不念这点故人之情了!也好也好!免得动起手来顾这顾那的,于谁都没有好处!”

    赵浩洋不过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平波道人对灵山弟子看了一眼,道:“你们可要好了,这个时刻到我们这边来,还来得及!”一时之间灵山弟子都气愤非常,纷纷出声,骂个不绝。平波道人那边众人也都亮出各自的兵刃来,正要扑上来,忽然众人只听堂内“啪”地一声响,无数人影涌了进来,韩一鸣眼利,当头看见的,便是他门下弟子宋出群!

    宋出群满面狰狞,对着这边看来,一眼便看见了韩一鸣,一对牛眼之中,全是得意挑衅之色。韩一鸣从未惧怕过他,知他修为低,又是死心牛性,定然是将自己视为大敌了,才有这样的神色。他要不扑向自己,还真是奇怪了呢!平波道人道:“白樱道友,你的结界也太不牢靠了,居然一冲就破,也着实令人意外!”

    白樱并不在意,只道:“你那里那许多人,多有能人异士,还冲不破我小小一个结界,那才真让人意外呢!”虞卫佑忽然道:“白樱灵花,你何苦明珠暗投呢?哪里不是修行,到这边来,一样可以修行,只怕我还能助你修行得更好!”白樱看也不看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虞卫佑面上一阵不快,却是飞快换了神色,道:“平波道兄,咱们既然不能与灵山为友,你的好意也就不必再说了。咱们也问过他们了,无人愿来,那便……”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平波道人道:“姓赵的,你可不要说我人多欺负你人少,我可是先问过你们了,明路你不走,要去走那死路,须怪不得我!”话音未落,冷不防有个声音道:“平波道兄,你问了别人,可你不曾问过我!”这声音乃是自韩一鸣等人身后传来,一时之间,众人都愣了一愣,回头望去。

    一个人影忽然自暗处走出来,他面容和蔼,身形微胖,手中持着一柄宝剑,直走上前来,却是黄静玄!众人都愣住了,不意他此时出来,韩一鸣心内却是暗喜,二师伯出来,自然是要助丁师兄的,虽说灵山弟子人也不算少,但平波道人引来之人,却是越来越多,其中大半奇形怪状之辈,都不知晓他自何方邀约到了这许多怪人!

    黄静玄走到两边弟子之中,对着平波道人道:“道兄,你问了别人,却不曾问过我。要不你也问我一问。”平波道人神情戒备,看了看他,这边灵山弟子也黄静玄面上神色,怎奈他是背对着众人站的,看不分明。黄静玄道:“怎么,道友问了别人,却不愿问我么?何必如此吝惜言语呢?”平波道人勉强道:“我问你们灵山弟子,可有不愿与灵山一同坐以待毙的?若有,不妨到我门下来,尊者未必直接追究到我门下来。到我门下也可避一时之祸!”他起始说出话来,有些勉强,但话一出口,便爽利起来,待说完了话,便直视着黄静玄。黄静玄道:“莫非有灵山弟子投入了道友门下?”他对着平波道人那边越来越多的人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我不曾在道友弟子中看到我灵山弟子的身影呀!”

    平波道人冷笑道:“投入我门下的,倒是没有。不过离开灵山的弟子,还真是不少!”来他看见司马凌逸等年长弟子离开灵山,着实快意。本来弟子背叛师门,不是好事,但当此时刻,灵山弟子背弃师门,于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之事,因此他十分得意。这边灵山诸人着实气恼异常,却是无可奈何,让他看了个正着,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黄静玄四周看了看,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此时灵山弟子就怕他再说出司马凌逸等年长弟子不在了之类的话来,又让平波嘲笑一回,听他不言语了,松了口气。平波道人笑道:“静玄道友,你可见了,连你们灵山的大弟子司马凌逸都离开了,不止他一个,还有这许多灵山年长弟子都离开了呢!”那边都哄笑起来,这边灵山弟子则气得面上变色。却听黄静玄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修行在哪里都行,不一定要在灵山的。这个道友就最是明白了,不是么?”

第六百八十六章 见证

    这下平波道人门下人人无言,黄静玄虽不是故意点拨平波道人痛脚,但当了这许多人说出来,平波道人面上到底有些挂不住。黄静玄道:“只要修行能够精进,在不在灵山,都没什么要紧!来我师父要是在的话,也这样认为的。他老人家可从来不以此来禁锢弟子的。”这样一说,灵山弟子面上或多或少又缓和了些。平波道人门下弟子也止住了哂笑。平波道人到底气愤难平,忍了片刻,道:“若是修行在哪里都能精进,无师自通,那静玄道友为何一定要在灵山修行,而不离开灵山呢?”

    黄静玄道:“平波道友说得极是,我正要离开灵山呢!”他一语出口,堂内便一片寂静。韩一鸣万万不到二师伯说出来的是要离开灵山。着实不敢相信,向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师姐们与他一般的震惊,一般的不敢置信。连同平波道人门下弟子,都是一付不可置信的之状。堂内静得出奇,连一颗针落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翠薇堂开着的窗外,不时闪过闪电霹雳,乌云翻滚,堂内时明时暗,却是寂静无声。有这许多人,却无丝毫声息!韩一鸣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但却不这里所有人都听错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黄静玄。不知他下一句说出句什么来!但黄静玄却不言语了,只是站在当中。过得一阵,仍无人发问,平波道人先忍不住了,道:“静玄道友,你这样说话,可就是背弃师门了。这话不可乱说!”显然平波道人也不信黄静玄要离开灵山。众人都看着黄静玄,韩一鸣只望二师伯说出一句:“我说错了!”,却听黄静玄道:“这话也有乱说的么?道友是在何处听到别人敢乱说这话的?”不止灵山弟子愣住了,连平波道人也愣了一愣,黄静玄这样说来,便不是信口胡说了。也绝不是他说错话了,难不成他真要离开灵山?

    灵山弟子都看着黄静玄,看他要说什么。只听黄静玄道:“平波道兄,我是真要离开灵山。怎么,你不信么?”不止平波道人不信,此间众人,半数人都不相信。灵山弟子是自然不信的,与平波道人同来的众人将信将疑,但与黄静玄平辈相称的那些似魔似道之人,却是多为不信的。韩一鸣心道:“二师伯真要离开灵山么?”他心中也是不信的,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片刻之后,平波道人道:“黄道友,那是你派之中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与我们了。你们自行下去料便是,在这里,大厅广众之下,你离开师门,难不成什么好事么?也不好看呀!”黄静玄道:“嗯,平波道兄,你说得有,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看的。横竖都是离开,当着大家的面与背着大家的面,没什么差异。再者,我要离开灵山了,也请诸位做个见证,自此我便不是灵山弟子了。也不是他们的师长了。”说着,他回过头来,向灵山弟子们看了一眼,这边灵山弟子都说不出话来。黄静玄道:“我本来也待过些时候再与掌门说起此事的,但当此时刻,正是说这话的时候,这时见证又多,我不是灵山弟子了,也须得有人见证才是。以免将来别人还将我当成灵山弟子看待!”在场的灵山弟子听他这样说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都呆呆站在当地。本来以为他是灵山目前最为厉害的师长,能与这许多弟子一同渡过眼前的难关。哪知这位师长却是要离开灵山的,并且是在此一时三刻之间便要离开,不再是灵山弟子了,岂不让人失望?

    平波道人面上神情越发幸灾乐祸,对着灵山弟子,神情极是轻蔑。灵山弟子都见不得他这目光,将目光调开了去。当此时刻,师兄师长都背离而去,确实是灵山的不幸。平波道人笑道:“嗯,既然道友盛情,少得我来替你当这个见证。不止是我,便是我门下弟子,以及在此间的同道好友,都为道友做这个见证。道友,你可好了,若是好了,这个见证我们可是在所不辞的。不过背离师门,道友还是认真仔细思量清楚了再说。”韩一鸣早气得将鸣渊宝剑剑柄捏了又捏,这恶道人,口中言语,面上神情都再歹毒不过,他自己背出师门,便见不得别派兴旺。此时看见灵山有这许多师长弟子背离而去,真是再高兴不过的。韩一鸣忽然道:“莫非天花老道那张纸上要告诉我的,是二师伯?”但随即又将此法丢开:绝不是二师伯。到了此刻,他已不意外了。还有什么可意外的?至于天花道人,全然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韩一鸣绝不认为他真的知晓什么!

    黄静玄道:“在场的道友若肯为我当这个见证,那是再感激不过了。我只愁无人能当这个见证呢。有这许多道友当我的见证,我便放心了。”平波道人笑道:“静玄道友只管放心,这个见证我当定了。你既有了离去的心,灵山便再也留你不住了,没有强留弟子说法的。不是么?不止我,你们也愿意当这个见证么?”他这句话问的却是身边的诸人。只听那边众人都七嘴八舌地道:“愿意!当个见证么!只要道友在我等面前离了灵山派,便不是灵山派的弟子了。从此与灵山派无关!”有的弟子道:“道长离开灵山,不如到我们派中来罢。我派弟子对前辈,也敬若师长的。”也有人道:“好不容易脱离一派,却又到你们派中去做甚,不如随了我去,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岂不比在你们派中好!”众口纷纭,莫执一辞。

    这边灵山弟子气得面上变色,却是掌门不出声,要离开灵山的又是师长辈,不便出声探问,只得各自在心中不快。平波道人道:“见了么,静玄道友,你要离开灵山,这里众人都为你做这个见证的。”黄静玄点了点头道:“嗯,我也看出各位都为我见证了。平波道友,你也为我见证,不过我却有句话要说在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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