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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探问

    赵浩洋也御着碧水宝剑而去,司马凌逸与另三位师兄也都御剑跟随而去。杜青峰道:“刘师妹,你先请。”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拿出一样东西来,往空中一扔。韩一鸣见那件东西形似一只小船,色泽洁白,两头略尖,只有手掌大小,却不识得。杜青峰笑道:“一鸣,你刘师姐是纺织妙手,灵山上下人人的衣裳都是她纺了布,苏师姐裁缝的。这是一只白玉梭。”那女子身形一晃,左足轻轻点在白玉梭上,白玉梭已带着她飞快便向前而去,也是快得令人咂舌,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杜青峰和韩一鸣与诸位师尊别过,各自召出宝剑来直追上去。

    韩一鸣立在鸣渊宝剑上,已不似从前那般害怕,但面前云海茫茫竟不知该向何方而去。好在杜青峰不快不慢,身影始终在前方带路,方才不致迷失。飞了一阵,越飞越低,穿出云海,只见下方田野广阔,山川秀丽,韩一鸣不及细看,先就用心寻找韩家庄熟悉的景象,忽然远远的前方地面上有一个亮点一闪。

    杜青峰略微慢了一慢,待与韩一鸣并肩向前,便伸手一指,道:“师叔他们在那里了,咱们也去罢。”说着便向那一点飞去。韩一鸣对御剑诀虽不敢说已是得心应手,但用起来倒也算收发自如,紧紧跟在他身后,也向那个方向飞去。

    眼见已接近了地面上的师门众人,韩一鸣正要下去,眼角一道蓝光闪过。那道蓝光不仅来得极快,而来势凶猛,本是向下而去,却忽然之间就调转方位,直向他身上撞来,韩一鸣先前明明见这道蓝光也是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奔去的,哪里料得到它竟然忽然在空中改变方向,对着自己撞来,且是来势汹汹。他大吃一惊,欲要闪躲,却是身在空中,哪里闪躲得开。

    眼看便要撞在一起,韩一鸣手足无措,却听黄静玄的声音道:“平波道兄,你又跟小辈玩笑吗?一鸣这点微末伎俩,哪里抵得住你的几百年修为一撞?”他话音未落,那道蓝光已撞到了面前。韩一鸣毫无应对之术,相差又只是毫发之间,只能眼睁睁等着那道蓝光撞上来。忽然眼前一花,眼前一阵模糊。不知是什么东西飞到了面前,将那道蓝光挡了一挡。韩一鸣的鸣渊宝剑跟先前杜青峰的身影,飞快向着已在前方落地的杜青峰飞去,也落在他身边。韩一鸣惊得一头冷汗,站在地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那道蓝光也跟在他后面落地,身形瘦削,一身深蓝道袍,头上顶着束发道冠,正是平波道人。他一落在地上,便道:“这是谁的?”伸出手来,手中拿着一方素帕。他眼睛向众人看了一眼,便向那刘师姐看去,道:“这是你的吗?”刘师姐道:“白樱门下弟子刘欣竹见过平波道长。”平波道人将那块素帕向她一扔,道:“好呀,白樱教出来的好徒弟。真是好徒弟。”

    黄静玄道:“平波道兄,你错怪欣竹了。这块帕子是小弟扔出来的,她哪里敢在平波道兄面前施展那点微末道行?”平波道人哈哈一笑,却徒有声音无有笑意:“原来胡道兄也用这女人才用的东西!”黄静玄微微一笑,并不生气:“灵山门人,人人皆有这素帕,我怎么没有?平波道兄素来喜欢与小辈们玩笑,只是一鸣胆小,也不知是玩笑,倒教道兄见笑了。”说罢伸手一招,那块素帕自平波道人手中飞起,被他收入袖中。

    又是几道蓝光自远处划来,过不多时都已飞到前面,落在地上。皆是青色道袍,头顶束发道冠,背负宝剑,腰中插着拂尘,乃是平波道人带的门人。

    平波道人道:“好了,咱们的人都已齐了。这样罢,还是依照前例,我带着门人自左边向南,你们灵山派自右边向南。”说罢伸出手来,右手食指在空中一划。他划过之后,地上现出一条淡淡的界线来,将他们站的地方划分成两边。黄静玄道:“好,咱们日落时在前方相见。”转身对师弟和几名弟子道:“好,咱们走。”带领灵山派众人,顺着平波道人划下的界线右边,向南而去。

    韩一鸣走在后面,只觉平波道人两道眼光跟着自己。平波道人的眼光十分冷硬,他虽不回头,也被看得汗毛直竖,冷汗直冒。僵直着身子,向前走去,直到前面黄静玄停住脚步,方才停下来。站了片刻,轻轻回头去看,早已走得远了,哪里还看得见。

    黄静玄停住脚步,看了看山下的,道:“赵师弟,咱们分开走罢,我带着青峰、一鸣和欣竹走这边,你带着凌逸他们向前去,前面还有村庄。”赵浩洋道:“师兄,我们先去了。”说罢带着司马凌逸几个弟子,驾着宝剑,向前赶去。这里黄静玄道:“咱们也走罢。”领着韩一鸣等,向山下走去。

    那个村庄不大,不过有几十户人家,远远望去,零星分布。黄静玄收住脚步,道:“你们进村去打听打听,我在村子另一头等你们。”韩一鸣不知要打听些什么,但见杜青峰和刘欣竹都向村中走去,便也跟在后面。

    他初见这个村庄时,已是十分失望。他昨夜已过下山之后要回韩家庄看一看,哪知下得山来,却是从来不曾去过的地方,此时甚而不知韩家庄在哪个方向,不免心中失落。垂头丧气跟着杜青峰走了一阵,已见路边田地之中有农人在弯腰忙碌。

    杜青峰道:“韩师弟,咱们过去和他们说话。”便走近前去,与农人寒喧。韩一鸣细听他打听些什么,一听之下大为失望,都是些关于收成、天气的闲话,听不出玄妙来,却又不好走开。只站在旁边听着。

    杜青峰却站在田边,只管絮絮叨叨与他们攀谈,那田里的农人也不停下来,边干活边与他家长里短,说了一阵,已说到谁家生了几个孩子,谁家的牲口下了几个崽犊。杜青峰素来健谈,也常来与顾清泉说笑,只是韩一鸣万万料不到他竟健谈到了如此地步,连别人家中那些鸡零狗碎、家长里短的事情都谈得饶有兴味。向刘欣竹看了一眼,却见她虽不插言,却也听得甚是认真。

第七十七章 和羞走

    这一谈谈了好些时候,韩一鸣无聊之极,在旁边站得两腿酸麻,这才见杜青峰收住了口。那农人与他谈了一阵,谈兴颇浓,还邀他们去家中喝茶。杜青峰笑着谢了,这才向村内走去。韩一鸣尾随在后,只听刘欣竹与杜青峰道:“杜师兄,咱们是不是去适才谈到的几家人家去看上一看?”

    杜青峰道:“自然要去,添了丁口,咱们便去看看。站得远些,不要打扰人家才好。”两人说毕,又向前走了一段,又向路边一所茅屋前喂鸡的老妇问了几句,依旧是问的村中新添人口的人家,问人家的屋子方位。只是换了刘欣竹去问,刘欣竹虽不似杜青峰那般健谈,却是十分亲切,与老妇说话,也是轻言细语,面带微笑。虽说村中老妇眼花耳背,但刘欣竹相询,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说了一阵,刘欣竹便回来对站在一边的杜青峰和韩一鸣道:“这段时日来,村中确实有五家人家添了丁口。”又依次将这五家人家的姓名,方位说得清清楚楚。

    杜青峰便带着他们,向最近的一家走来。他们走到那家人家附近,便止住脚步,杜青峰对着那户人家看了又看,摇了摇头,道:“走罢。”带着他们又向第二家走来。如此这般,走到第五家人家,也是远远止住,对着细看。韩一鸣本不懂他看的什么,见他与刘欣竹都是全神贯注,也不好打扰,站在旁边看了一阵,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

    只见田埂上走来一个穿着杏黄衣裳的女子。寻常农家女子,并非都足不出户。韩一鸣在家之时便见得多了,也不意外。那女子走走停停,似乎是边玩边走。韩一鸣见她背对自己这边,向那家人家走去。不过看了一看,便将眼光调开。忽然只觉眼前似乎花了一花,似乎是那个女子转身来看了一看,可是分明她还是向前走去,也并没有回头。韩一鸣只道是自己眼花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来,向那女子背后望去。却见她依旧向前走,但忽然之间似乎是转过身来,对着这边看来,连她面上的惊惶神情都看得格外分明。再一细看,她却没有回身,连头都不曾回。

    韩一鸣十分奇异,正向杜青峰询问,却见那女子加快脚步,转眼便走入那户人家中去了。忽然听得耳边杜青峰的声音道:“师弟,走罢。”转回头来,杜青峰与刘欣竹都向前走去。这回他们都不再向村人搭讪,径直走到村子另一端。韩一鸣跟在后面,三人出了村子,便见黄静玄远远地在路边一块大石上闲坐。

    见他们到来,黄静玄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什么异常?”杜青峰道:“村中有五户人家在今年添了丁口,别的并无异常。只是一户姓王的人家,弟子在他家门前看时,仿佛觉得他家屋顶笼着一道黄光。虽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好事,却也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弟子不曾进入屋内,因而也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细细一听,他家人说话倒也中气十足。”

    黄静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一鸣,你看到听到了什么?”韩一鸣不禁涨红了脸,他并不曾细看,也不懂得该如何看,在村中都是东张西望,不此时黄静玄问的却是他。

    嗫嚅了一阵,始终说不出来。黄静玄道:“你进到村中,看到什么了?”韩一鸣见二师伯执意追问,是一定要自己说点什么,涨红了脸道:“启禀师伯,弟子,弟子不曾看到什么。”黄静玄道:“什么都不曾看到吗?”韩一鸣只得老实回答:“弟子,弟子只看见一位女子。”

    黄静玄“哦”了一声,道:“什么样的女子?在何处看到?”韩一鸣生怕师伯说自己是轻薄之徒,偷偷向二师伯脸上看去,却见二师伯神情并无异样,鼓起勇气道:“在,在第五家人家。她是什么样子没能看清楚,她是背对着弟子向家里走去。”黄静玄停了一停,道:“你如何得知那是她家?”韩一鸣语塞,片刻之后道:“弟子胡乱猜测的。”

    黄静玄道:“你可曾看见她穿什么衣裳?”韩一鸣道:“似乎是杏色的衣裳。”黄静玄道:“你为何留意她?”韩一鸣满脸滚烫,师伯这样问,似乎是在说他有了什么不良之念,哪里还顾得了许多,道:“弟子眼花了罢,不知为何,总觉她回头望了一望,却又似乎没有回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她回头了,可是细细一看,似乎又不曾回过头一般。”

    他说到这里,只觉杜青峰与刘欣竹的眼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哪里还说得下去,低下头来,等候师伯责罚。却听黄静玄问道:“青峰、欣竹,你们二人可曾看见这样一个女子?”韩一鸣与师兄师姐站在一起,他看见了,他们也该看见才是。只听杜青峰道:“师叔,弟子不曾看见。”韩一鸣大吃一惊,抬起头来,向他看去。

    却听刘欣竹也道:“师伯,弟子也不曾看见。”韩一鸣越发吃惊,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他们。黄静玄转回头来,道:“一鸣,那女子看见了你,是否加快脚步?”韩一鸣点了点头,黄静玄道:“你可知她为可加快脚步?”韩一鸣道:“她是女子,见弟子看着她,自是要加快脚步的。”黄静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说对了一半。”

    韩一鸣更加糊涂,黄静玄道:“还有一个缘故,是她怕你。”韩一鸣奇道:“她为何要怕我,我,我又不是歹人。”黄静玄道:“一鸣,你不是歹人,而她却不是人。”韩一鸣又是大吃一惊,黄静玄道:“我从村子上空而过,看见一家人家屋顶之上有一道黄光,院中一棵杏树上微微蒙有一层粉光,该来便是你们看见的这家人家了。杏树上有了光辉,这棵树已在三百年之上,成了精。青峰与欣竹看见了异样,一鸣却看见了树精。因而一鸣说她似是回过头来,又似是没有回头。她看见了你们,害怕你们收了她,便加快步子,好快回树身之中去躲藏。”韩一鸣张目结舌了一阵,道:“师伯,她,她不,不……”

第七十八章 结果

    黄静玄笑道:“她在这院中长了三百年,得这家人家细心打,才能有这些年月,不对这家人家有什么不便,便是对村中诸人也不是什么坏事。试哪家的小孩子没有吃过这棵杏树上结的果子?且普通人家,哪里有人能活三百年以上?这些吃过她杏果的人,都无异于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断不为难他们。树冠上的粉光也是十分纯净,她若是害过人,树冠之上的光泽便变成灰色。因而由她去罢。”

    韩一鸣不禁起韩家庄内的一棵桃树来,他自小便见那棵树已是十分粗壮。每年桃子结实时,总有村中孩童在树上树下嬉戏。听说那棵树也是活了许多年月,连父亲都说儿时曾在树下玩乐。自来也没听过有人遇上什么花妖树怪,倒是年年都有极甜的桃子可以吃。它也成精了吗?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出神。

    杜青峰与刘欣竹都道:“那女子就是杏树修炼成的。”韩一鸣尚在目瞪口呆中,黄静玄笑道:“我听师兄说你心静眼清,还有些不信,现下看来,师兄说的对。”韩一鸣不禁红了脸,道:“多谢师伯指教。”

    黄静玄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圆圈,动手画时,他的指尖所到之处,一个淡淡的圈子便呈现出来。黄静玄画好圆圈,便用手指在圆圈上一弹。圆圈在空中打了两个圈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静玄笑道:“一鸣,你来看看。”伸手一指。韩一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不见什么异常。黄静玄道:“你先清心、静目、凝神,再看。”韩一鸣道:“是。”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缓缓闭上眼睛,过得片刻,再徐徐睁开眼睛向着适才看过的地方再看。

    他看的是一块路边的大石,表面并不平,坑坑凹凹的。韩一鸣看了片刻,忽然一个淡淡的金色圆圈在石上显现出来。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个金色圆圈似乎是隐藏在石中,却又似是浮在石面之上,便问黄静玄道:“二师伯,那是你适才画的那个圈子么?”黄静玄道:“是呀,这便是我适才画的那个。这是咱们师门的印信,你看见了便知道师门中人经过这里。”

    韩一鸣点了点头:“多谢师伯指教。”转回身来,却见还有三个小小的圆圈在三个方位闪着淡淡的光晕,虽是白天,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韩一鸣道:“师伯,我只见你画了一个圆圈,却看见四个,这是何故?”黄静玄笑道:“这是连镇四方之意,我一个圆圈入地,便将这个村子四方都镇在其中。一来你师叔他们不重复咱们走过的路,二来,在这个圆圈消失之前,村中都平安无事,邪秽不敢进村。”韩一鸣道:“师伯,这个世上,当真有邪秽么?”

    黄静玄道:“有的,也是因心念而起。”一路来,每遇到村庄,黄静玄便让他们自村中穿过,他先行走开。韩一鸣跟在师兄师姐身后,若是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杜青峰便每户人家门前去看上一眼,若是几十户人家,便先行问询,方前去细看。韩一鸣此时已知师兄并非是无事可做与人闲谈,而是用这个法子探听村中是否有异。因而杜青峰与农人相谈,他便也站在一边听着。虽说他不善于与人搭讪,但听一听他们说话,从中得知村中有些什么异常。

    他们一路南去,一个白天,走了十来座村庄。其间还见有十多座村庄四方打着淡淡金色的符号,却是一长一短两条线交叉。黄静玄道:“那是你们第五位师尊的印信,像不像是一柄剑?”杜青峰笑道:“五师叔是武修,因而用这个为印信。”黄静玄道:“你们师祖,我的师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传到咱们手中,却都只是普通而已。五师弟本来便是要画一柄剑的,可惜没有书画的天赋,不能一笔两笔画成。印信过于繁复,便不易辨识了,只得画成这样。”

    下午日落之前,已与赵浩洋一行人在一个村庄外相遇。黄静玄道:“有一句话,要先嘱咐你们。虽说咱们修道之人,不该胡言妄语,隐瞒欺哄,但遇上了平波道长及他门下的弟子,这个谎却是说定了。”停了一停,道:“若是平波道长及他座下弟子问起今日是否遇到妖邪,咱们便说遇到了几个,都已当时便镇拿住了,不曾放走。”韩一鸣奇道:“二师伯,咱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妖邪呀,为何要,要说遇到?”黄静玄道:“咱们是不曾遇到妖邪,只是平波道人心中的妖邪与咱们的不同。今日那棵成精的杏树,他见了那是定要将之焚毁的。于他来说,那便是妖邪。”

    韩一鸣一怔,赵浩洋道:“咱们修道,花草树木也修道。咱们没有邪念,它们一般也没有邪念。大凡成精的草木精灵,都不是邪秽。它们的修行之途更加艰深。须保持一贯的清朗之气,越发不能为害人畜。若是为害了人畜,破了清朗之气,便不能再修行得道了。此道虽不同彼道,但咱们怎能为去损毁并未为害一方的它们?”众弟子都道:“是,谨尊师尊教导。”

    黄静玄道:“好罢,咱们这便去与平波道长合。”带了他们向南走去。翻过一道山岗,已见平波道人带了弟子在路边等候。平波道人远远地便道:“黄道兄,你们今日可曾有什么斩获?”黄静玄道:“哪里谈得上斩获,一路过来,不过遇上五个小妖邪,都已镇住了。平波道兄,必你那边,是大有所获了?”

    平波道人笑道:“谈不上所获,与你一般,不过是镇了十几个小妖邪。好啦。咱们走了一日,就在此地过夜罢。这里前面有泉水,也开阔些。”他一边说一边已吩咐弟子收集柴火。黄静玄也带着众弟子,在离他们几丈的地方歇下。

    司马凌逸带了韩一鸣和杜青峰去前面森中找寻水源,杜青峰修行已有火候,走在前面,韩一鸣见已看不到平波道人,悄声问司马凌逸道:“大师兄,为何不说咱们没有遇上妖邪呢?”司马凌逸道:“师弟,平波道长哪里信,还是说有的好。”说话间,已见前面有一条小溪,在月光之下分外清亮。

第七十九章 灵芝

    各人都弯下腰来,将手中的水囊浸在水中。韩一鸣蹲在溪水边,正看着溪水缓缓流入水囊,忽然左手手指上一凉,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韩一鸣只当是碰到了水面,便抬起手来,在衣服上蹭了一蹭,不在意中。哪知片刻之后,左手手指又是一凉。他的左手并未放在溪水边,不是溪水溅在手上。忽然手边的草丛一动,不知是什么,凉凉的,从他左手边跑开。韩一鸣自小就怕蛇虫,惊得他浑身冷汗,愣了一愣,才低声道:“师兄,师兄,我这里……”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一个白色的莹光圈子浮在他身边,将他四周都照得清清楚楚。司马凌逸道:“师弟怎么了?”韩一鸣道:“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这里碰我的手。”杜青峰也过来道:“怎么,它咬你了吗?”韩一鸣抬起手来,对着莹光细看了看,倒也没有牙印,便摇了摇头。忽然司马凌逸笑道:“看你往哪里逃?”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在手上弄了一弄,便向韩一鸣身边丢来。

    那是一个亮得刺眼的圈子,飞到韩一鸣身边,便悬在空中,发出明亮的白光。韩一鸣借着白光细细一看,白光下方围着一丛草叶,簌簌有声。司马凌逸走了过来,拔出背上宝剑,轻轻拨开草叶,看了一眼,将剑收了回来,伸手向草丛里摸去。

    他手在草丛里摸了片刻,草叶下方跑出一个东西来。韩一鸣一看,奇道:“这里也有这个么?”那是一匹三寸大小的小马,上面骑着一个小人,与韩一鸣在灵山上喂过的小人小马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是紫色,这却是红色,如一个熟透了的果子,红得耀眼。这对小人小马一跑出来,那个本来罩在草叶上方的圈子便跟着它们移动。小人小马跑了几回,都逃不出白光笼罩之地。

    韩一鸣借着白光,看见溪水边有一朵淡黄的小花,伸手摘了来,递到它们面前。小人小马看了一阵,都挨近来,却不啃那朵花,只舔他的手指。它们舔了一下,见他不动,又接着再舔。韩一鸣抬起头来,见司马凌逸饶有兴味对着它们细看,旁边杜青峰则睁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司马凌逸道:“师弟,你手指上有什么?”韩一鸣抬起手来看了一看,道:“没有什么呀。”司马凌逸摇了摇头道:“这就怪了。”杜青峰道:“大师兄,这是什么?”司马凌逸道:“这叫木芝。乃是灵芝精华。色泽鲜红的,大约也有四、五百年了。只是它们从来只吃草木,今番怎么舔师弟的手?”韩一鸣忽然起那紫色的小人小马,问道:“师兄,这木芝还有别的色泽么?紫色的有么?又有没有白色的?”

    司马凌逸道:“木芝便是这样色泽鲜红的。你说的那种紫色的,叫做肉芝,而白色的,则叫做仙芝。虽说都是自灵芝而出,但是却大有高下之别。肉芝乃是八百多年的灵芝而化,仙芝则是千年以上的灵芝。并且仙芝有一个奇特之处,但仙芝要两千年左右方能一分为二,变成一人一马。虽说仙芝也是肉芝长成,但若是不足两千年,便是一匹小马,或者是一个小人。”

    韩一鸣不禁点头道:“多谢大师兄指教。”轻轻用右手抚摸木芝的小小头颅。司马凌逸笑道:“师弟,你曾在何处见过肉芝、仙芝吗?怎么问起这个来?”韩一鸣道:“大师兄,我在灵山上见过肉芝和仙芝。形状确实如大师兄所说,仙芝只是一匹小马,来是还不到一分为二的时候。”杜青峰奇道:“怎么?咱们灵山上便有这东西吗?我不曾见过。”司马无方道:“我知道灵山上有芝,但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见过一回。不过那时还是木芝,后来便无缘再见了。它们已长成肉芝仙芝了吗?当真是岁月如梭呀。”他轻轻叹息,似是起了从前往事。杜青峰只是盯着木芝细看,十分纳罕。看了一阵,也伸出手指去,木芝却只是对着韩一鸣的两根手指舔个没完没了,一眼都不看它。待杜青峰手指挨近它头顶了,便躲了开去。

    杜青峰道:“师弟,你手指之上涂了蜜么?它这样舔个没完。”韩一鸣笑道:“没有呀。”忽然起一件事来,忍不住道:“难道是这个缘故?”杜青峰道:“什么缘故?”韩一鸣道:“我这手曾被大师兄说的仙芝舔过,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它连花也不吃?”

    只听司马凌逸道:“正是如此,仙芝舔过,便留有它的芬芳气息。千年灵芝的气息,咱们闻不到,木芝却可以闻到。”见小人小马对着他的手指舔得起劲,又笑道:“或许舔你的手指,能够让它们早些变成肉芝也说不定。”说罢,收了那个白圈,森中又是一片昏暗,杜青峰正对着它们看得高兴,眼前忽然又是一片昏暗,眨了眨眼睛道:“待我回灵山,也让师弟带我去见识见识肉芝、仙芝。”司马凌逸笑道:“走罢,咱们早些回去,师叔们等着呢。”走到溪边,起水囊沿来路回去。

    韩一鸣也起水囊,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却见一个素衣人蹲在草丛中,听见他们过来,抬起头来,面目姣好,却是刘欣竹。司马凌逸道:“师妹,你在做什么?”刘欣竹道:“我适才看见一条麻蚕,捉了来带回山上去喂饲。”司马凌逸与杜青峰都向前走去,韩一鸣却停住脚步,道:“多谢师姐早晨出手相援。”刘欣竹两眼对着草丛里细看,口中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韩一鸣颇为歉疚,刘欣竹一笑,道:“这有什么,不要放在心上。你快去吧。你在这里说话,麻蚕不敢出来,我就捉不到了。”

    众人吃过干粮,便各自歇息。月过头顶,韩一鸣和杜青峰一起背靠一块大石,各自怀抱宝剑沉沉睡去。韩一鸣睡了一阵,只觉手上有些发痒,睁开眼来,就着月光对着自己手上看去。只见那火红小人小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悄悄爬上他的衣裳,伸长脖颈对着他的手指又舔个不住。

第八十章 寒冷

    韩一鸣白天走了一天,实是从未有过的疲累,全身都酸痛不已。醒了不久,又昏昏睡去。睡了一阵,一阵风吹过来十分寒凉,韩一鸣半睡半醒,瑟缩了一下。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他闭着双眼,都觉十分刺眼。睁开眼来,只见一面铜镜,射出一道清冷的白光,正对着自己。

    他先愣了一阵,接着便伸手摸了摸揣在胸前的无相宝镜。他只认为这面铜镜是无相宝镜,大师伯也说不知无相宝镜的用法,让他自行摸索,他神思虽是迷糊,却立刻就到了无相宝镜。但一摸之下,怀中还是硬硬的一块,无相宝镜依旧静静躺在怀中。不知面前这面铜镜从何而来,正在发愣。却见那面铜镜由上至下缓缓移动起来。

    铜镜射出的清冷光泽,将所到之处纤毫毕现。那道光泽忽然停住了,韩一鸣着着光泽所照之处看去,火红的木芝便在其中。木芝早已不再舔他手指,小马左右冲突,意欲自铜镜的寒冷光泽中逃逸出去。可是无论它们跑向那一方,铜镜上那道冷光始终将它们牢牢笼罩在其中。

    韩一鸣初从睡梦中醒来,有些不明所以。呆了一阵,见木芝始终逃不出铜镜的那道光泽,才猛然明白这铜镜也是一件宝物,照定了木芝,木芝便难以逃走。忍不住伸出手来,要将木芝自铜镜之下拿出来,放它们跑走。他手指刚伸到青光边缘,一股寒意便自指尖袭来。那股寒意沾上指尖,便飞快地席卷全身,瞬间指尖便是生疼,连胳膊都几乎冻僵了,身上更是冻得颤抖不止。

    忽然只听黄静玄道:“平波道兄,一鸣得罪了你吗?我叫他给你赔不是罢,不要这样作弄一个小辈。”只听平波道人道:“胡道友,我并没有作弄他。我自有我的缘故。”韩一鸣全身冻僵,牙齿撞出“的的”声响来,只见那面铜镜忽然飞了起来,飞向对面数丈开外的平波道人手中。

    黄静玄一出声,灵山弟子都惊醒过来,杜青峰忽然见韩一鸣满身挂着霜花,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惊叫道:“师弟,你,你怎么啦?”他伸手来扶韩一鸣,一碰到韩一鸣手臂,一股凉意便直逼过来,将他的手指冻得生疼。略一迟疑,那股寒意早已弥漫全身。

    黄静玄涵养再好,也有些忍不住,道:“平波道兄,这些弟子有什么得罪之处吗?”平波道人手中的铜镜带着一道长长的青光照在韩一鸣身上,他两眼对着韩一鸣上看下看,韩一鸣几乎冻僵,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心里着急,但愿黄静玄能出手相帮,让木芝逃走。

    片刻之后,平波道人笑道:“原来是这个。”韩一鸣只见那青光中现出一只大手来,在他身上一抓,便将木芝抓在手心内,那只手飞快便缩了回去。那只手一缩回去,铜镜上的青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韩一鸣身上也暖和起来,坐了一阵,已手脚活动,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将木芝自自己身上抓了去,哪里还定得住,跳起身来,便向着平波道人所在之处直冲过去。

    平波道人手中抓着木芝,两眼放光,对着月光将木芝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口中啧啧赞叹:“好东西,好东西。不到这里也有这好东西。”木芝在他手中挣扎不已,却是逃不出来。韩一鸣正要说:“放了它。”却见平波道人一手抓着小人,另一手已将小马送到口边,“喀嚓”一声,已将小马的头咬了下来。

    韩一鸣惊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平波道人口唇连动,口内“嚓嚓”声响,嚼个不住,手中的小马四蹄还在颤抖、伸缩。他却毫不在意,一通大嚼,吞咽下去之后,又将那没头的小马送到嘴边,“喀嚓”咬下一块来,嚼得汁水四溅。韩一鸣呆了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还是活的,你,你,你就这么,这么……”

    他“这”了几声,看见那小马残缺的身子还在动弹,哪里还说得下去。只觉心痛万分,被人活吃,不知别人看了做何法,他看在眼中,却是无比残忍。平波道人吃得飞快,片刻之后已将小马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又拿过小人来,看也不看,便将头送入口中,一口咬下。韩一鸣直扑上去,要抢下小人来,哪知平波道人的弟子都飞快站起身来,将平波道人围在中央。韩一鸣哪里扑得过去,被他们拦在外面,他不管不顾,后退几步,又直冲过去。忽然身后有人硬生生拉住了自己,回头一看,黄静玄远远地道:“一鸣,你回来。”

    韩一鸣看那小人四肢伸缩,十分可怜,哪里还忍得住,道:“二师伯,他,他把它们都活活吃了。”只听黄静玄道:“一鸣,回来。”韩一鸣紧咬牙关,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转身回来。身后的“喀嚓”传入耳中,又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平波道人不停地将那小人送到口中去,韩一鸣哪里还看得下去,一咬牙,转身便走。

    他心中总是不甘,着木芝可怜,总希望平波道人能够大发慈悲,放过木芝,便是放过那残缺的木芝,心中也稍稍平安些。念着这个,脚下便走得慢了。还未走几步,已听身后平波道人的声音道:“我吃了这个东西,你便恨上我了,是也不是?”

    韩一鸣转过身来,不知何时,平波道人已来到身后,他双手负在背后,一派悠闲之态,全然没了适才那贪婪之极的样子。韩一鸣道:“你,你活活吃了它们,它们……”说到这里,气愤不已,说不下去。平波道人笑道:“小老弟,这便是你不通之处了。木芝若是死了,还有什么可吃的?我若是用剑把它割碎了,才叫暴殄天物。金克木,割碎了,便是吃碎木头了,不如不吃。惟有活吃下去,方能将它的修行化为我的修行。让它们在我的肚里修行,也不是什么坏事罢?你们灵山派不也不茹素么?难道你们吃下去的东西不是生长出来的?”

第八十一章 袖手旁观

    他满面笑容凑近了来,韩一鸣只觉背上升起一股凉意,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却是赵浩洋不知何时横插进来,拦在二人中间。赵浩洋道:“一鸣,二师伯叫你,磨蹭些什么,还不快去?”又对平波道人道:“道兄,一鸣乃新入门弟子,在灵山的日子,实在也不多,说话有些不知轻重,请道兄海涵。”赵浩洋说完这话,抱拳施礼,转身拉了韩一鸣便走。

    韩一鸣只觉赵浩洋走得飞快,跟在他身后,连自己都似脚不沾地,转眼便走到灵山弟子之中。赵浩洋放开手来,自去一边坐下,韩一鸣回头一望,却见平波道人站在原地,两眼对着自己。他的样貌并不凶恶,而眼中却是喜色浮动,颇有抓住木芝时的喜不自胜。

    不知为何一看见他的眼光,韩一鸣便如同被一条蛇盯住了一般。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忽然听黄静玄道:“一鸣,你去休息罢,明日一早,咱们还要上路呢,早些歇息罢。”他声音平稳有力,韩一鸣微微叹了口气,木芝挣扎扭动的样子历历在目,却只能摇了摇头,走回到杜青峰身边,在原地坐下来。一个人影自另一边走来,也来到他身边坐下,道:“师弟,你早些休息罢。”却是司马凌逸。

    韩一鸣哪里睡得着,缩在地上,叹息不已。司马凌逸道:“师弟,你不用如此难过,事已至此,难过也无济于事。”韩一鸣道:“大师兄,如若木芝不来舔我的手指,怎么被抓住?又怎么被他,被他活生生吃掉?”平波道人自韩家庄与他相遇,皆是无比贪婪。处处都要争抢,又事事都用尽手段,韩一鸣发自内心反感此人。只是他现今成为自己的前辈,那说不出的厌恶只能强压在心底。

    司马凌逸也叹了口气道:“师弟,它已被吃了,你再难过也于事无补。”韩一鸣道:“他也是修道之人,怎么便这般下得了手?木芝不也是灵芝修行的结果么?同是修道,何苦如此相煎?”司马凌逸道:“这也难怪,你原不知这木芝对于修道之人大有好处。木芝好歹也是几百年的灵芝化成,它自身便有几百年修行,何况上了百年的灵芝,多少也吸取了山川灵气,日月精华。若是吃了木芝,少说也能得一、二百年灵力呢。”韩一鸣大吃一惊,他确实不知木芝有此神效,难怪平波道人将木芝拿在手中,啧啧赞叹“好东西”。司马凌逸又道:“修道之人,大多都有烧丹炼汞,服食异样物件的习俗。便是为了高灵力,以求长生。见了木芝,一般人又怎放过?”韩一鸣道:“可是咱们灵山派便没有这个规矩,不然那,那,还有吗?”

    他起平波道人便在一边,怕他听见了心生歹意,生生将“肉芝”“仙芝”四个字都咽了回去。司马凌逸道:“灵山一派,自祖师起,便不将服食这些异样仙物当作修行的手段。祖师认为,修行乃是自身之事,服用仙芝,不仅不是修行,反而坏了与咱们一同修行草木的性命,与修身修心反其道而行之,便算不上修行了。”

    韩一鸣不禁暗自庆幸,灵山好在没有据别人道行为自己修行的方式,不然此时是悔之晚矣。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象,平波道人怎能就这样轻易就把一个那般可爱的木芝吃下肚去,且是活生生吃下去。

    次日清晨,韩一鸣随了黄静玄上路,他着昨晚被平波道人吃了的木芝,心中微有些不忿。可是不忿又能如何,自己是无能为力。跟着师伯向前走去。众人来到一个村庄,黄静玄让杜青峰与刘欣竹前去村中探听,却将韩一鸣留在身边。

    韩一鸣今日全无昨日那样的兴头,眼看着他们去了,只是站在一边愣愣出神。忽然听黄静玄道:“一鸣,你来。”回头一看,黄静玄已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来,抬头看着自己。慢慢走到黄静玄身边,只听他道:“一鸣,你心地单纯,见木芝被平波道人活吃,十分忿慨,我心中都明白。可你却不知,为何昨晚我袖手旁观。”

    韩一鸣怔了一怔,他昨夜确实盼望二师伯能够出手相助,抢下那木芝来,放它一条生路,因而一听二师伯这样说,哪里还忍耐得住:“二师伯,为何你不出手救呢?”黄静玄道:“我若是救木芝,两派就要大打出手。先不说这场架谁输谁赢,能不能打,他却定趁此时机将你抓走。”韩一鸣愣了一愣,奇道:“他抓我做什么?”

    黄静玄叹了口气:“你一。”韩一鸣道:“我已入了灵山派,他抓我有何益?反正便是死了,我也不与他同流合污。”起平波道人的无耻行径,不禁咬牙切齿。黄静玄叹道:“一鸣,你太意气用事了。咱们灵山的规矩,不见得是其余诸派都赞同的。我也不好背着别人说什么,只是你须记得不要与他争执,也不要与他单独在一起。他的道行本来与我相若,他的七环宝镜厉害非常,我与你五师叔都敌他不过,因而你越发要小心。你不止能引来一个木芝,而是好多木芝。抓住了你,与抓住无数木芝有何差异?”

    韩一鸣大惊,愣了一愣道:“是。”仍是忍不住问道:“师伯,那昨晚你为何不阻拦呢?”黄静玄摇了摇头道:“非是我们不阻拦,他的仙镜我们都不是对手,若是你大师伯在,还可以阻止得了他。他那面铜镜叫做七环宝镜,十分厉害,乃是他派中镇派之宝,镜有七个圆环,每个材质都非比寻常。此镜罩住的人也罢、物也罢,若非灵力比这面镜子的主人高出几百年,均无法再脱身。幸而他昨晚是抓木芝,不是抓你。”韩一鸣不知其中厉害,仍旧接着问道:“可是昨晚我们先看见木芝之时,大师兄也用一个圆圈罩住了它,木芝也无法脱身呀。那岂不是,岂不是……”

第八十二章 鲜血

    黄静玄道:“你大师兄的无法脱身与平波道长的无法脱身,截然不同。你大师兄用的是月华圈,只能将其照定,过些时刻消散了,木芝便能走脱,且月华圈乃是月光而成,并不损伤木芝。而平波道长的七环宝镜照住了木芝,木芝不止走不脱,它还死在其中。”韩一鸣愣了一愣,望着黄静玄。

    黄静玄道:“七环宝镜,顾名思义,镜有七环,环环相扣。虽说有两环早已坏了,但依旧是他派中最厉害的法宝。镜中每一环都各有用途,同道中人都道此镜异常狠辣,好在平波道长每用一次,都很耗灵力,若不是神完气足,他也用不了此镜。那仙镜只用其中一环,可我却不知是哪一环。但昨夜那道寒光,叫做寒冰宝环。听你大师伯说过,这个寒冰环用的材质,乃是自玄武处求得,因而十分寒冷。虽说灵芝有无数种,但能生长成肉芝的灵芝,却只长在南方,受不得冻,一冻便不能再生长了。咱们灵山不也有吗,因而灵山之上,气候始终温暖如春。七环宝镜里的寒冰宝环罩住了木芝,便是他不动手捉拿,之后木芝也不能再生长了。若是多照一阵,木芝还冻死。不过也好,被他寒冰宝环罩过的木芝,灵力被封住,他服食之后,要半年方能得益。他要是空手捉住了木芝吃下去,再来为难我与你五师叔,我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韩一鸣怔怔地望着黄静玄,见他颇有庆幸之意,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起来。黄静玄道:“一鸣,这木芝是你引来的罢?”韩一鸣点了点头,他又道:“虽说木芝极少,不常常得见,但它们只要闻到了你手上的气味,便远远跟来。你若是见了,要早些告诉我,方能保得它们平安,也能保得咱们平安。”

    默了片刻,韩一鸣道:“是,我若再见到木芝,一定先告之师伯。只是师伯如何得知是我的手指将它引来的呢?”黄静玄道:“昨晚你全身都冻住了,只有左手两根手指还是如常。在寒冰宝环下,这两根手指都有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灵山上本有仙芝,你细看丁五的手指,也有一层白色,那也是仙芝舔过的痕迹。我担心平波道长也看出来了,他的修行本与我相若,又有七环宝镜相助,不发现不了其中的玄妙。只是他不曾见过肉芝、仙芝这两样更难得之物,猜不透其中奥妙,但他却时刻窥伺。能擒住你来等待木芝上门,于他来说,再好不过。再者,他与咱们灵山曾有过些不愉快的过往,他若是灵力大涨,即刻便对灵山弟子下手。”

    韩一鸣道:“可是,可是师伯你方才说,他要半年后方能自木芝身上得益,到时候……”黄静玄点了点头道:“到时候咱们只怕都回到灵山了,在灵山之上,我们师门六人,自不惧怕他。但只要咱们任何一个落单,他都绝不善罢甘休。如若他再多吃几个木芝,只怕在路上咱们便不是他的对手了。”他停了一停,叹道:“一鸣,你也尽量不要离开我和你师叔身边,你才入门,虽说资质上佳,却谈不到修行,果真独自遇上他,也是十分凶险。”

    他说得十分恳切,韩一鸣心中感动,道:“多谢师伯。”黄静玄点了点头,双手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响,却不是掌声,而是自周围传来的一声脆响。黄静玄道:“你以后有什么话要对我和你师叔说,都要慢一步,待我们设下界结,让他们听不到才行。”韩一鸣点了点头,黄静玄伸手一引,韩一鸣左手不由自主抬了起来,黄静玄看了一阵,道:“一鸣,你要吃点苦头了。”

    韩一鸣道:“只要能不再将木芝引来,吃什么苦头弟子都甘愿。”黄静玄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好孩子。咱们再走个十来天,便另有好法子。只是现在,你只能将两根手指都割破,用血涂在手指上,血腥味让木芝远远避开,便是闻到仙芝的香味,也不敢贸然挨近你了。但你牢牢记着,每次洗过手,都要割破手指重涂一次才行。再过十来天,咱们寻找在南边的一位异人,你上门求教,请他指点你一个别的法子,便可将手上的味道遮掩。”韩一鸣道:“是,弟子记住了。”拔出背上鸣渊宝剑来,左手食、中二指便向剑锋上抹去。

    忽然手腕上一紧,已被黄静玄牢牢抓住。抬起头来,黄静玄道:“鸣渊剑不能见血,你切记这一点。”韩一鸣愣了一愣,黄静玄伸手入怀,自怀中摸出一根两寸长的竹针来,道:“这是你刘师姐的,我特意向她要了来给你,十日之后有了好法子,你再还她。”韩一鸣接在手中,将左手两根手指都刺了一个小孔,用力挤那两个小小针眼,挤出血来将手指涂满。

    他害怕木芝再次跑来,被平波道人擒住,吃下肚中,因而涂得十分仔细,直至将两根手指都均匀涂过,再无遗漏,这才放下心来。将竹针收入怀中,问道:“师伯,为何鸣渊剑不能见血?”黄静玄道:“鸣渊剑是祖师早年亲手所炼,门下弟子,连上我们师兄弟六人,都不能用。此剑甚是离奇,三言两语说不分明。但若是染血,后果不堪设。祖师从前用过无数配剑,大多数配剑门人弟子也用,但只有这柄剑奇特些。你记着便是了。”

    这日晚间,韩一鸣再见平波道人,心中越发厌恶。他记着黄静玄的话,便是洗过了手,也立刻用竹针刺血,涂抹手指。他心中惟愿平波木芝不再出现,不再葬身在平波道人口中。但平波道人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短浅,也紧紧随在他身后。韩一鸣背过身去,都觉得背后汗毛直竖,平波道人的目光阴毒之极,冰冷中带着一点奇异的热切,更发令人毛骨竦然。

第八十三章 月夜

    天色渐晚,众人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便各自歇下。韩一鸣也十分疲累,靠着一块大石便昏昏去。睡了不知多久,头上一紧,接着头皮生疼,不知是谁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左右拔扯。一惊而醒,却见淡淡月华之下,师兄们都各自安睡,回头一看,背靠的大石上也没有人影。

    他等了一阵,不见动静,毕竟走了一个白天疲累不堪,合上眼又睡。哪知睡了不多久,又不知是谁又跑他身边来,用力捏他的脸,将他的耳朵扯得生疼。韩一鸣惊醒过来,睁开眼眼,只见一个黑影一闪,早就跑开了。他跑得极快,韩一鸣甚而不知他是如何自自己身边一跃而起,跑了开去的。一惊而醒,睡意全消,向对面平波道人及他门下弟子歇宿的地方望了一眼,只见小小的火堆旁围着平波道人的几个弟子,四处张望,望了一阵,才见平波道人坐在一棵松树下,合眼安睡,并没有动弹。

    等了一阵,不见有动静,慢慢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哪知过了不久,又有人在他身上抓挠,睁开眼来,又是一道黑影,一闪便消失了。这下再不敢睡,伸手将背上的鸣渊宝剑取来拿在手中壮胆,坐直身子,睁着眼睛四处张望。望了一阵,不见那边动静,才又靠回石上。

    忽然似乎有一只手自后方伸来,向他肋下乱掏。韩一鸣又痒又惊,忍不住“啊”了一声,跳起身来。离他不过三尺的杜青峰惊醒来,四处张望,众人也都被他惊醒过来。黄静玄也过来问道:“一鸣,怎么啦?”韩一鸣见惊动众人,颇为不好意思,道:“师伯,不知道是谁,总是跟我捣乱,让我睡不着。”黄静玄“哦”了一声,道:“你可看见什么了?”

    韩一鸣了一,摇了摇头:“只有一道黑影,并没有看见别的。”黄静玄道:“好了,你接着睡罢,没事的。”说罢转身离去。韩一鸣莫名其妙,四周看了一回,只见众人都又散开回原处坐下,不多时又是昏昏睡去。韩一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石,用手摸了一摸,确是一块大石,并不是什么活物,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坐得远了些。虽说疲倦,却是不敢再睡,只是合着眼。

    过了一阵,又有人在他脚上抓了两把,指甲尖利,抓得他疼痛不已。韩一鸣睁眼一看,一道小小黑影本来蹲在自己脚边,此时飞快向林中闪去,快得不可思议。忽然一道青光,不知哪里飞来一柄长剑,来势快过黑影不知多少倍,飞快自韩一鸣面前掠过,“刷”的一声,竖在那黑影前方。

    黑影“哇”了一声,如同小孩子哭啼,转向旁边闪去。它快,那柄宝剑更快,转眼已变成两柄,一柄还在原处,另一柄却随着它转。两柄宝剑转眼又变作四柄,再变作八柄,将黑影的四面八方都封得严严实实。

    黑影“哇哇”叫了两声,便向下一蹲,韩一鸣看得分明,他的腿已钻入地里。这边灵山众弟子都跃了起来,正要围过去。忽然众人眼前一花,黄静玄与赵浩洋已出现在众人面前。黄静玄伸出手来,手掌没了踪影,猛然用力向外一揪,一个黑影被他扯了出来。

    赵浩洋伸手一指,前方的几柄宝剑都向他飞来,飞到面前,他伸手一拿,拿了一柄下来,还剑入鞘。空中其余的宝剑都消失无踪,又是一片黑暗。黄静玄右手中抓着那个黑影,左手一招,自火堆中抓了一团火来,凑近一看,道:“原来是山蚑。”随手一扔,将那黑影扔在地上。

    只见那个黑影满身是毛,虽然和人一样有一张脸,却满脸都长着长毛,两条胳膊上也毛茸茸的。韩一鸣此时才看分明,它只有一条腿,而且膝盖与足掌都和人长得恰恰相反。它蹲在地上,和鸡鸭的蹲法相似,一双小眼睛透过脸上的长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偶尔露出一口尖利的黄牙来,对着众人呲牙咧嘴。杜青峰笑道:“居然还很凶狠。”似乎是听懂了杜青峰的话,山蚑对着他挥舞拳头,只是它身形微小,如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挥舞着小小的拳头,看上去十分可笑。

    黄静玄与赵浩洋都摇了摇头,转身走开。韩一鸣道:“好可怜,怎生成了这个样子?还少了一条腿?”司马凌逸哈哈大笑:“师弟,你以为它是人么?”韩一鸣奇道:“怎么,他不是人么?”司马凌逸笑道:“自然不是。你何时见人是生成这般的?”

    韩一鸣不禁脸上一红,他确以为山蚑是生而残疾的小孩子,因而有些可怜它。司马凌逸笑道:“山蚑,乃是山精。古籍中有记载,形如小儿而独足,足向后,喜来犯人。它便是山之精,并非是人。”韩一鸣恍然大悟,道:“难怪。我睡着之时,他揪我的头发,扯我的脸,掏我的肋下,抓我的脚,总之不让我好睡。原来是生性如此,也太顽皮了。”

    司马凌逸道:“山蚑平日里都躲在深山里,有时藏在密林深处,有时藏在泥土之中,多有山民被它们躲在身边抢去随身携带之物。其实它们要来无用,只是天性就是见了人便要尽情捉弄一番的。”韩一鸣道:“难怪适才我身后明明是一块大石,却有一只手来抓我。便是它了。”司马凌逸笑道:“它们本无恶意,却总是作恶。今晚绑它一夜,不然是难有安宁了。”

    韩一鸣道:“要绑一夜的么?”司马凌逸道:“怎么,难不成你放了它么?”韩一鸣道:“它又不伤人,又被咱们抓住了,放它离去罢,它不再来了。”司马凌逸笑道:“小师弟真是好心肠。只是你不知道山蚑的性情,一放它走,它必定飞快去呼朋引伴,前来相犯。这一夜,这里诸人都不用睡了。山蚑虽然只有一条腿,却是行走如飞,有的还是遁地而来,防不胜防。”

第八十四章 山蚑

    杜青峰笑道:“我只听说过山蚑,今番算是见着了,原来是这般模样。”司马凌逸笑道:“好了,咱们也休息罢,明日还要上路呢。”说着自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月光下闪着淡淡的白光,如三寸来长的针,正是秦无方递给他的定心针。

    司马凌逸将定心针在右手手指间舞动了几下,定心针在他手中泛起淡淡白光,司马凌逸手指一弹,定心针化为一道白光,向山蚑飞去。只听山蚑大叫起来,声音尖利,如同小儿哭啼,哇哇不绝。那道白光飞到它的头顶,便化为一道屏障,将它牢牢扣在其中,连它的叫声都隔绝其中。

    山蚑在其中挣扎号叫,虽说听不到它的声音,其状却十分可怜,韩一鸣心中一软,道:“大师兄,放了它罢。”司马凌逸微微一怔,道:“师弟,山蚑生而性恶,咱们也不要它性命,只是将它拘束其中,等天明了,咱们走的时候再放它出来。我此时放了它,哪里还有安宁?”韩一鸣心中不忍,又向山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见众人都走开了,只得回大石边坐下。不多时,众人都又睡了过去,韩一鸣哪里睡得着,眼看着山蚑在屏障之中翻来滚去,似是十分痛苦,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忽然起秦无方交与他的无相宝镜来,自秦无方交了给他,一直没有拿出来看过,不禁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将无相宝镜揣在怀中,此时极拿出来看上一看,但着秦无方也不用,自己也要用些时候来摸索它的用途,要拿出来一看,却又不敢。他视平波道人如鬼魅一般。平波道人对宝物都是要据为己有的,他对木芝如此,那么对无相宝镜,也是如此。韩一鸣生怕自己拿出来一看,便被平波道人看见,强行抢了去。

    以平波道人的修行,抢走了宝镜,韩一鸣别说抢回来,只怕连动手的机都没有。因而只是伸手摸了一摸,便又压住了念头。便是要看,也只能在远离平波道人之际,偷偷拿出来看。他累了一日,上半夜又被山蚑扰得睡不安生,此时睡意朦胧,打了个哈欠,正入睡,却见山蚑在那屏障之中翻滚,心中颇为不忍,抬头看司马凌逸已在一边合眼睡去,犹豫了片刻,悄悄挨近他身边,小声道:“大师兄,大师兄。”

    司马凌逸睁开眼来,轻声道:“师弟,什么事?”韩一鸣小声道:“还是放了它罢。”司马凌逸笑道:“看来为了它,你还真要睡不着了。也罢,不过须得警告一回。”两人来到山蚑身边,司马凌逸道:“我可以放你离去,不过你却不得再来骚扰我们。”山蚑呲牙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来,挥舞拳头,十分凶狠。司马凌逸笑道:“它不听我的,我怕这一放,后患无穷。”

    韩一鸣道:“不罢。”也着司马凌逸,对山蚑道:“你若是不再来打扰我们,我师兄便放你走的。”他说这番话,本来着也没什么效用,山蚑也不见得听得懂。哪知他话音未落,山蚑已转身蹲向他,对着他连连点头。韩一鸣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置信。

    司马凌逸也愣了半晌,笑道:“难得呀,我可是初次听说顽劣不堪的山蚑听人言语。”韩一鸣忙道:“师兄,既然它已应承了咱们,咱们便放了它罢。”司马凌逸无奈,摇头笑道:“好,依你。”抬手一招,困住山蚑的屏障又变做一根银白色的长针,飞回他手中。

    山蚑一得自由,哪里还敢再停留,只见它向下一蹲,便向林中跃去。悄无声息,十分快捷,几个起伏,它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得无踪无影。韩一鸣转回头来,见司马凌逸还站在身边,忍不住悄声道:“师兄,这便是大师伯给你的那件东西罢,好厉害。”司马凌逸笑道:“定心针是白龙骨炼就的,自然是好东西。”韩一鸣立刻缩口,向平波道人那方看了看,怕他听见起了不良之念,不敢再问。

    一连向南走了十来日,这日傍晚,来到一座小镇上。这十来日,每日晚间,都听平波道人炫耀般地说起当日如何大展神威,镇住了几个妖邪。黄静玄与赵浩洋都只是淡淡相对,敷衍而已。这日傍晚来到镇上,黄静玄对赵浩洋道:“师弟,我带一鸣离开些时候。”韩一鸣本已有些疲累,在一边歇息,但听黄静玄说起他的名字,便过来站在一边。赵浩洋愣了一愣,四周一望,道:“师兄,你们莫非……”黄静玄点了点头,道:“你们自己小心,我们去去便来。”说罢,转身对韩一鸣道:“一鸣,咱们走罢。”

    韩一鸣跟着他自镇内出来,顺着大路走了一里多,已来到一座小山面前。那座小山不过几十尺高,山势也十分平坦,黄静玄也不御剑,带着他向山上走去。山上树木茂密,树木之下,是青青绿草,在上面行走十分舒适。偶尔还可见草间生长着黄、白色的小花。韩一鸣道:“大师伯,咱们来找什么人?”

    黄静玄道:“一鸣,你切莫出声,跟着我走就是。”韩一鸣不敢再问,跟在后面,向山顶走去。这山本来不高,不多时已走到山顶。韩一鸣环顾四周,西边还有一抹霞光,东边已是暮霭沉沉。山顶有一棵矮松,枝干扭曲,树冠有如华盖。黄静玄走到那棵松树前站住,站了片刻,道:“紫裳道友,黄某远道来访,恳请相见。”

    说完这句话,黄静玄站了片刻,便向前走去。只是他向前一走了一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将韩一鸣独自一人扔在了山岗之上。韩一鸣愣了一愣,黄静玄对他也是十分关照,但此时不仅不与他招呼,连头都不回便没了踪影。举目四望,侧耳倾听,除去林涛阵阵,风声入耳,周遭再无别人。

第八十五章 花香

    韩一鸣本就有些胆小,独自一人站在山岗之上,不禁有些胆寒,伸手摸了摸背后的鸣渊宝剑。手指触到鸣渊宝剑,稍觉不那么惊惶。黄静玄没有让他离开,他也不擅自走动。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只觉腿脚酸痛,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这些日子以来,白天四处打听,走路的时候居多,御剑飞行反倒用得极少。开头几日天黑下来,韩一鸣都觉全身酸痛。后几日好些了,虽说还是疲累,比起之前来,已好了很多。向四周望了一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树桩,可歇息,便向那边走去。

    才迈出步去,耳边便有人声。细细一听,却又没了。韩一鸣收住脚步,忽然起那日黄静玄教他的“清心、静目、凝神”,收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将满身疲惫与心中杂念都抛开,什么都不,心境一片清朗,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只见眼前还是小山岗,身边还是那棵矮松。韩一鸣也不气馁,依旧平心静气地对着前方细看。过得一阵,前方一小片山岗忽然间便消失不见,只见一片平坦广阔的田地,不知种着什么花草,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鼻而来。又过得片刻,左边的树林也消失无踪,变做一片鲜花,也不知种的是什么花草,但与先前的芬芳不同的是,这次扑鼻而来的花香中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气息,几只蝴蝶在花丛上飞来飞去。

    晚间哪来的蝴蝶?韩一鸣大为惊异。只见这里的蝴蝶也与平日见过的不同,有一对色彩班斓,有一对玉白的色泽,还有一对竟然是黑色。每一只都有双掌摊开那么大,黑色的一对,扑扇翅膀之时,周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飞舞之时十分耀眼,虽是夜间,却看得一清二楚。几对蝴蝶都向一个方位飞去,韩一鸣从来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目不转睛看着。只见几对蝴蝶飞过花田,向花田边的一棵树飞去。那棵树不过六、七尺高,远远望去光秃秃的,没有枝叶,只有树干,似已枯死多年了。

    那对只蝴蝶飞到树上,树干忽然动了起来,原来黑色的树干,竟向上碎成了片片,如同烟雾升腾一般。一棵树竟然变作一阵烟雾,向周围散了开来。韩一鸣大为惊讶,呆了一阵,凝目细望,只见那阵烟雾并不升高,也不散开来,只是围在四周,待那几只大蝴蝶飞了进去,又都聚拢了,不再动弹。

    韩一鸣十分惊异,看了一阵,才收回目光来。这一下又是大吃一惊,只见前后左右,哪里还有小山岗,矮树林的影子。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鲜花,两条小溪自鲜花之中穿过,水声潺潺。抬起头来,只见天空深遂,星光闪烁。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天边的晚霞也都收得干干净净,而月亮却是刚露出一弯月牙,满天繁星,都静静地放着光华。

    站在这里,适才的不安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无比宁静。回过头来,只见适才那棵矮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间小小茅屋出现在矮松那个方位。韩一鸣忽然起秦无方对他说的“无色无相宝镜”,你心里是什么,看见的便是什么。先前身上劳累,心中烦乱,看见的是山岗矮松。现下心情平静,看见的却是这般景象。

    忽然黄静玄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紫裳,前尘往事咱们都不必了罢。今日我的来意也与你说明白了,请你看在往日的情谊上,相助一回。”只听屋内一个女子冷冷的道:“此事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相助于他?什么叫不必了?”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韩一鸣用心听下去。

    黄静玄又道:“紫裳,那,你要如何才肯出手相助?”只听那紫裳道:“我早已说过了,可是你又做不到。”黄静玄叹了口气,道:“紫裳,你也知道,你说的事情,我永不能答应。你便不要再为难我了。”紫裳道:“都是这句话,再没有别的可说么?”黄静玄道:“紫裳,但凡别的,都不让我如此为难。你总该记得当日你……”说到这里又不再说下去。

    屋内静了一阵,韩一鸣心中歉疚,若不是因自己,二师伯怎能被这叫紫裳的女子逼成这样。这紫裳说话确实咄咄逼人,韩一鸣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她的声音,可是就是不起来。正在细,又听紫裳道:“好,那,这样罢,你将紫霓拿来给我,我便指点他一个法子。”她一说“紫霓”韩一鸣便恍然大悟,拜师那日,那个紫色眼眸的女子,便叫紫裳。她不止当众讨要紫霓,还用琉璃火烧坏了自己的紫桃木剑。

    韩一鸣不禁愣了一愣,轻轻伸手摸了摸背上的包裹,里面有紫桃木剑的两段残片。紫裳出手狠辣,韩一鸣一起她来,不禁十分反感。屋内黄静玄叹了口气道:“紫裳道友,紫霓并不是我的,这一点,你必是十分清楚。如若是我的,我现下便可以给你。”紫裳冷笑道:“是么?灵山之上,有什么是你能做主的?都是推诿之辞。”黄静玄也叹道:“我能做主的事情,本也不多。这你也该是知道的,我并非推诿。”紫裳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过得一阵,黄静玄叹道:“也罢,你既不肯相助,我也不勉强了。这便告辞。”韩一鸣虽知紫裳不肯相助,自己便要刺血以避木芝,但若是让二师伯如此为难,倒不如不来求这紫裳。因而见黄静玄自那茅屋之内出来,便一声不发,跟在黄静玄身后,向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只听紫裳冷冷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仙芝的香味愈久弥烈,且如不能自行化解,只越来越浓郁,刺血而避并非良策。再过些时日,血腥味也挡不住仙芝的香味,到时候木芝同样来。我看你拿什么法子相回避?”韩一鸣一怔,脚下不由得慢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十指连心

    黄静玄也止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紫裳,你若是真帮了我这一回,我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不听紫裳回答,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二师伯,咱们走罢。”只听紫裳冷笑道:“走?你再走四日,血腥之气哪里还遮得住仙芝香气,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木芝要葬身平波道人腹中。好得很呀,真是好得很。木芝虽不多见,却并非只是一个两个,好吃得很呢!”

    紫裳尖酸刻薄、幸灾乐祸,韩一鸣气愤难平,却苦于口齿并不伶俐。况且师伯在身边,也轮不到他说话,只得咬牙忍耐。黄静玄也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紫裳,你若是能出手相助,我感激不尽。”只听屋内紫裳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不出的轻蔑。韩一鸣见紫裳不肯相助,二师伯也十分为难,咬牙道:“二师伯,咱们回去罢。”

    黄静玄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两下,又对着屋里道:“紫裳,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帮他一帮如何?”紫裳又冷冷哼了一声。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二师伯咱们回去罢。”黄静玄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只听屋中紫裳又冷冷的道:“你若回去便回去罢,我倒可以看看你能如何。”黄静玄道:“一鸣,你不要任性。”韩一鸣忍不住道:“二师伯,我不是任性。总之,咱们回去罢。”紫裳冷笑道:“好呀,你们就回去罢,恕不远送!”

    黄静玄看了韩一鸣一眼,又叹了口气道:“紫裳,请你……”话未说完,屋内紫裳已抢着道:“你不用请我,他不是挺有本事的么?让他自己了结好了。”韩一鸣也不她,道:“二师伯,咱们走罢。”黄静玄道:“一鸣,不要任性。”韩一鸣摇了摇头:“二师伯,咱们走罢。不是我任性,若是我的两根手指葬送这许多数百年修行的木芝,这两根手指,不要也罢。”

    他话音一落,屋内传来紫裳清脆的笑声:“说得轻巧,若是胡吹大气呢,还是省省罢。”韩一鸣淡淡地道:“都是修行,怎能因我一人,坏了这许多灵物的修行。灵山之上,最没用的弟子便是我。少了我的两根手指,也没什么相干。”黄静玄急道:“一鸣,不可如此任性。”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二师伯,我知道十指连心,可我不愿看着木芝被平波道长活活吃下肚去,我心里实在……只是可惜鸣渊剑不能见血,请二师伯借剑一用,我将手指切了便可。”黄静玄摇头道:“不可,不可,咱们再别的法子。”韩一鸣叹了口气,对着涂着干涸血迹的两根手指看了看,道:“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有残损,对父母不住。可是若是因为这两根手指害死那么多木芝,哪里还顾不得了这些。它们不该死,不该死在平波道长口中,至少不该因要舔我的手指而死。”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亮光。那道亮光落在韩一鸣脚前,却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刃薄如纸,寒光闪闪。只听紫裳冷冷的道:“你若有这个心,我便借你这把匕首。鸣渊剑不可见血,难道劈风、碧水便可见血吗?你是灵山弟子,不知灵山上的兵刃都不血刃吗?倒不如我这把匕首好使。”说罢,道:“天也晚了,我不能留你们,你们回去罢。”

    她说完这话,便不再言语。黄静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韩一鸣道:“二师伯,灵山的兵刃都不能血刃吗?”黄静玄点了点头,道:“灵山的兵刃,都有灵性,弟子们灵力不够,血了兵刃,便为兵刃所左右,而不是左右兵刃了。”韩一鸣对紫裳极为反感,本不用她的东西,但听了这话,对着匕首看了一阵,叹了口气,还是弯腰拾起那把匕首来。匕首锋刃长不过两寸,刀柄也只是一寸有余,小巧玲珑,刃边闪烁寒光,甚是锋利。

    韩一鸣看了一看,小心将匕首收了起来,对着紫裳的茅屋道:“多谢紫裳道长。”只听紫裳冷冷地道:“不谢。不过,我的刀也是有灵之物,四日之后,月至头顶方能用。早了,晚了都不可。”韩一鸣奇道:“为何?”

    紫裳怒道:“哪来这许多为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何?你爱用不用。你爱何时用,便何时用,问我做什么?”她猛然间劈头盖脸痛斥,韩一鸣摸不着头脑、张口结舌,不知自己哪一句话得罪了她,只得不再说话。黄静玄看了看那柄匕首,道:“既然如此,多谢你了。告辞。”对着紫裳的茅屋拱了拱手,带着韩一鸣又返回去。

    韩一鸣跟在黄静玄身后,走了一段路,再回过头去,却见又是小山岗,矮树林,与来时一般无二,那无边无际的鲜花早已没了踪影,紫裳的小茅屋也没了踪影。

    他素来对紫裳便无好感,此时反感越发深了,回头看了一眼,道:“二师伯,不必为我操心了。少了两根手指,来也没什么打紧。”黄静玄叹道:“一鸣,你便不懂得,有些口诀,是须配合手势的。你现在还没到这些,因而不觉着要紧,但到了将来,你便知这两根手指的用处了。同样的口诀,用错了手指,比不对姿势,结果都大打折扣。若是这两根手指可有可无,那我早早便不在意了。”

    韩一鸣也知二师伯是一片好意,十分感激。私下里颇有些希望紫裳所言乃是信口开河,紫裳毁了紫桃木剑,他心中颇有些排斥这个人。只是他也曾过,不当初便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一柄短剑,虽不知是铜是铁还是精钢异铁而炼制的短剑,竟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一柄木剑,甚而不知是自己先看到了幻象,还是后看到了幻象。

    只可惜当时情形十分混乱,及至后来木剑又毁得出乎意料的快。如今虽然了静心而看,却也无物可看了。对着两截残片,韩一鸣静心看过无数回,但无论怎么看,都是两段残片,再也看不出别的来,烧得漆黑、残缺不全的小小两段焦木头,若是别人看了,只怕早就扔了。可是一来少年曾经嘱咐过他,二来,这也是他带上灵上唯一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边。

第八十七章 郊野

    可紫裳却也不是危言恐吓,才过了两日,韩一鸣便又见到了木芝。众人歇息之时,一道红光自他眼前闪过,韩一鸣心头一跳,盯着看了半天,只见那红色的木芝在身边一堆树叶之下对着自己看来,心头一阵迷惘。好在当时乃是白天,平波道人带着弟子不与他们同路,他还是随着黄静玄一路南来。虽说紫裳那晚说了木芝还来,他心中始终期望这只是紫裳信口开河。然而见到那小小的木芝自一丛草叶之中探出一个红色的小头来,心中便是一跳。忍不住叫道:“二师伯,二师伯,木芝。”

    黄静玄远远向木芝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韩一鸣站起身来,走到黄静玄身边,却见木芝也悄悄自草叶之中跟了过来。韩一鸣伸手摸了摸怀中匕首,若不是紫裳有言在先,他此刻便摸出匕首来,将自己两根手指都斩下来。木芝躲在一丛草叶之下,不时将那对小眼睛露出来偷窥。韩一鸣摸出竹针来,用力在两根已扎了无数个血点的手指上扎出几个血珠来,涂抹手指,他这回见了木芝,扎得尤其狠,一面涂抹,一面向木芝望去。

    只见木芝并不向后退去,韩一鸣猛然起当日那个少年来,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抓住那柄剑,他也不那样死去。眼看着木芝跟来,迟早都要断送在平波道人口中,心中焦急,手起针落又扎了几个洞出来,血珠一点点落在地上。黄静玄叹了口气,道:“一鸣。”韩一鸣抬起头来,黄静玄道:“不要这样。”韩一鸣摇了摇头,只觉脸上流下什么东西来,伸手一摸,却是满脸的泪水。

    黄静玄道:“一鸣,你怎么啦?起什么来了吗?这样伤心。”韩一鸣不知不觉起那少年来,前尘往事都被勾上心头,连带父母离世都了起来,自然心情起伏,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因而下手也特别狠,虽说十指连心,但他心中伤痛,竹针深深扎入肉中,也不觉得疼痛。黄静玄叹道:“一鸣,你有许多伤心事么?不要这样对自己,凡事心境平和,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你这样子于事无补。”

    韩一鸣伤心了一阵,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另寻一把刀来,就把手指切掉。”黄静玄摇了摇头道:“不可,迟也是切,早也是切,紫裳对于这些异样花草的所知远胜于我。她虽不明说,但她既说了时刻,你便不要更改,只管按她说的去做。她虽是咄咄逼人,却不安坏心,你大可不必因从前的过往,对她便另眼相看。”

    韩一鸣本来对紫裳便全无好感,此时听二师伯这样一说,虽然心中暗暗不以为然,却还是点了点头。过了片刻,道:“二师伯,那,今天晚间怎么办才好?”他着晚间又要与平波道人相见,不由得害怕起来。

    黄静玄点了点头:“你是担心这个木芝又为他所害么?是了,他的七环宝镜十分厉害,还是避开为好。”了一道:“你今晚一个人悄悄在另一个地方过夜,不知你可害怕?”韩一鸣吃了一惊,一听这个法子,确实是个好主意。自己避开,木芝便也跟随而来,不再与平波道人相遇。可是也实在有些害怕,他从来未曾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过夜,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转念一,只要木芝不再葬身平波道人腹中,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毅然道:“好,二师伯,我就一个人躲开。”黄静玄点头道:“咱们下午寻一个地方,我将你变为一个幻象,不止平波道人认不出来,也让别人认不出来,这样子,你就不用害怕了。”他停了一停,道:“好在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了,明晚月过头顶,你便可以依紫裳之言,用那把刀子了。”

    两人商议已定,待到下午,黄静玄先与赵浩洋汇合,让众弟子都跟随赵浩洋,只带了韩一鸣御剑飞过两三座山峰,来到一个山谷。黄静玄道:“一鸣,将你的另一套衣衫给我。”韩一鸣依言将另一套衣衫拿了出来,递给他。黄静玄接在手中,捏了一捏,道:“这套衣衫还没有穿过罢?”韩一鸣点了点头。

    黄静玄道:“那么你把身上穿的脱下来,穿这件罢。”韩一鸣有些诧异,却还是依言换了衣裳,将换下来的衣裳交在黄静玄手中。黄静玄道:“平波道兄十分机警,他的七环宝镜认得出你。他向来为了修行无所不为,只怕天天用七环宝镜对着你照也说不定。因而要用你穿过的衣裳去迷惑他,方才能瞒得住他的眼睛。”韩一鸣恍然大悟。黄静玄又道:“你的头发拔几根给我。”韩一鸣依言拔下几根头发递给他。

    黄静玄将他的头发团成一小团,捏在手心里,双掌对搓片刻,分开来。只见他手心中的一团头发变成一个小小圆球,圆球中央已透出一点亮光来。黄静玄右手食指对着小球轻轻一点,小球开始扭动起来,扭动了一阵,露出一截发丝来。那截发丝一露出来,便象有人在抽动一般,越来越长,向外涌出来。韩一鸣惊异地发现,本来是几根头发,这个时候变成了一根头发,只是极长,连绵不断地被抽出来,那个小球如一只蚕茧,他的发丝则象蚕丝一般,似乎没有了尽头。

    过了一阵,那根发丝抽尽,发丝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圆球,色泽银亮,如水滴一般晶莹。黄静玄两手对着那个小小圆球上下左右轻轻点了几下,他指尖所到之处,小球都凹进去一块,他弹了几下之后,看了一看,又伸手弹了几下。韩一鸣猛然发现那个小小圆球被他弹过之后,竟有了一个小人的形状。黄静玄道:“一鸣,你刺破手指,给我两滴血滴。”韩一鸣忙摸出竹针来,用力在中指上刺下去。

    这一下刺得极狠,几滴血滴顺着手指流下来。黄静玄左手一招,那已滴下来的血滴便飞在他的掌心。接着右手中指在左手中指上一划,一点淡金色的水滴自他左手指尖渗了出来。他手指对着那两几滴血滴一挥,水滴与血滴便混在了一起,却是水滴慢慢将血滴包了起来。左手中指对着那个已有人形的小小圆球一弹,水滴裹着血滴便飞过去附着在上面。

第八十八章 法无善恶

    片刻之间,那个小小人形便开始变大,弯腰伸手,转眼已长得与韩一鸣一般高矮。黄静玄将手中拿着的韩一鸣的衣裳向他一抛,将他裹住。对韩一鸣道:“一鸣,待他看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眨眼。”

    韩一鸣见那人转眼长得与自己一般大小,已看得矫舌难下。听见这样嘱咐,忙道:“是。”黄静玄伸出双手,拍了一拍,那人转过身来,韩一鸣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人转身来,若不看他的头,与自己倒是像了个十足。他的头好似一个肉球,圆圆的,上面什么都没有,不止没有五官,连毛发都没有。韩一鸣正要眨一眨眼,看得仔细些,忽然起黄静玄的嘱咐,睁大了眼,连眨都不敢眨。

    那个圆球凑了近来,离他不过四、五寸,如此近地看一个圆圆肉球,韩一鸣不免有些汗毛直竖。但着黄静玄如此作为必有缘故,只得与这个圆球面对面站着。忽然见圆球上裂开来两条小缝,一双乌黑的眸子显现出来。韩一鸣吃了一惊,不由得眨了眨眼,猛然间又记起黄静玄的叮嘱,不敢再眨。只见那对乌黑的眸子对着他看了一阵,中间凸出一块来,慢慢隆起,片刻之后,形成鼻梁。又过得片刻,鼻梁下方,又裂开一道细缝,张开来,里面有了两排牙齿。韩一鸣还见圆球两边,长出两片耳朵来,居然一只大一只小。

    长出了眼耳口鼻,那肉球挨得越发近了,对着韩一鸣上上下下看个不停。韩一鸣见了这眼耳口鼻,十分不搭调,越发比不长的时候更让人难受,只得将眼光调开,不去看这个近在咫尺的东西。但那个人的脖颈却不仅长,而且灵活得没有骨头一般,无论他看向何方,那个肉球始终在眼前,那双乌黑眸子随着他的目光转动,且与他挨得极近,便是不看它,也避不开那双眸子。

    韩一鸣强压心中的不适,任它对着自己看了一阵。那双眸子看了一阵之后,眼耳口鼻居然对着韩一鸣同时扭动起来,十分难看。韩一鸣见五官在那张脸上乱跳,肌肉抽搐,十分恐怖,不由得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些。却见过了一阵,眼耳口鼻都各归其位,却完全变了个样。

    这回再看,只见五官端正,没有了大小不同,也没了口歪眼斜,真正成了一张脸。那对眼睛又凑了近来,对着他细细看了一阵,又退了开去。韩一鸣只见那圆圆的肉球开始缩小,不再那么圆溜溜的,上方显出头顶和额头的形状,下方左右两边都尖削进去,显出下颏来。这一来,本来圆鼓鼓的肉球,便成了头颅形状。

    韩一鸣见这头颅有几分面熟,福至心灵,暗道:“有些像我,这就是替我在平波道人面前出现的么?”那头颅形成之后,只见黄静玄走了近来,伸出左掌,掌心中央是那一根极长的头发。他对着那根头发,看了片刻,说声:“长。”

    只见那根头发上,处处都冒出细细的毛发来,变成一大串毛发。韩一鸣抬起头来,却见对面那人头上长出眉毛,头发来。眉毛头发一生出来,那人便与自己像了个十足,不止面貌,连左手两根手指,都是涂着血渍的。韩一鸣对黄静玄的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师伯,这是,这是我吗?”

    黄静玄道:“是呀,今晚他就替你回去。他穿了你的衣裳,又用你的鲜血和头发生成,平波道长绝对认不出来,七环宝镜也该认不出来,这叫傀儡法。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法无善恶,但凭施者。我一向不用,不过当用之时,用上一用,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边说,边伸手一招,将一枝掉在附近的树枝招在手中。在韩一鸣背后比了一阵,拿到面前来,已是鸣渊剑模样。黄静玄道:“好了,有了这个便齐了。”对韩一鸣道:“一鸣,你变做一棵树罢,若是变做飞禽走兽,我怕你受害。明日清晨你又变为人身,到时候我来接你。”

    韩一鸣由衷钦佩,道:“全依二师伯吩咐。”黄静玄道:“那我教你一句口诀,再助你一臂。”韩一鸣道:“多谢师伯。”黄静玄道:“你记好了,桃夭万木春。”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是,弟子记得了,桃夭万木春。”他一说完,就见黄静玄面上现出十分惊异之色来。韩一鸣见二师伯面上吃惊,有些摸头不着脑,心道:“我明明听说是桃夭万木春呀,不过五个字而已,不听错吧?”又细细回了一遍,并无错误,方才问:“二师伯,弟子说错了吗?”

    黄静玄“啊”了一声,笑道:“没错。一鸣,你的天资果然非同一般。”点了点头,又道:“至于你的天资哪里与众不同,你将来自知道,我就不与你说了。好了,你记住了,凡念本门的咒语,都须宁神、清心、无杂念后方才可念。你连念七遍。”他说完,便站在韩一鸣身边,垂下头,合上双目。

    韩一鸣闭上双目,深深呼吸几回,心情宁静,睁开眼来,只见黄静玄也抬起头来。黄静玄双目有如星辰一样闪烁明亮,面上泛起淡淡的银光,嘴唇微动了几下。他嘴唇微动,韩一鸣已不由自主,在心中默念他教的口诀。

    虽说也是一字一字念出来,但转眼,便已念完。黄静玄对身边那个他变出来的傀儡道:“一鸣,咱们走罢。”转身离去,那个傀儡也跟在他身后离去。

    韩一鸣眼见他们离去,微微一笑,要低头一看,却是低不下来。这才发觉身上还有知觉,却已不能动弹,只有眼珠能慢慢转动。忽然身上一震,头顶上有东西落了下来,过了片刻,头上传来一声鸟鸣,不知是什么鸟,飞了来落在他头顶之上。

    此时四周早便是一片漆黑,韩一鸣闭了闭眼睛,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漆黑山谷之上的天幕,月明星稀,耳边传来风过树梢,树叶的沙沙声令人心静,鼻观中全是树木清新气息。

第八十九章 月明星稀

    韩一鸣不禁微微一笑,若是能这样做一棵树,也是宁静的一生。原来一棵树的夜晚,是这样的安宁。

    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是草叶抖动。韩一鸣细细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自一丛草叶中钻了出来,向这边挨过来。走过一片明亮月光照耀的落叶时,韩一鸣看得分明,那黑漆漆的小身影,一人一马,正是木芝。

    木芝挨了近来,此时韩一鸣全身都已变做树木,它舔不着那两根手指,挨在一边磨蹭了一阵,也不走开,只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韩一鸣此时若是能蹲下身子,一定伸手轻轻抚摸它小小的头顶。

    又过了一阵,月至头顶,周遭越发静逸。韩一鸣身上已落了几只鸟儿,都已将头插入翅膀下面,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他身子变成树木,全然不觉久站腰腿酸痛。正在昏昏沉沉,身上“刷”的一轻,一只鸟儿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紧接着只听身上的鸟儿都张开了翅膀,飞快飞离。翅膀拍得十分响亮,韩一鸣只当是天亮了,惊醒过来,只见眼前依旧是一片昏黑,正要合上眼睛又睡,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银光闪过,睁大了眼,却又没什么不同。

    这一下睡意全消,睁开眼睛,对着沉沉黑夜。过了一阵,忽然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人来。他凭空就走了出来一般,对眼前的黑暗毫不在意。韩一鸣一见他,心中便是一怔。这个人不过二十多岁模样,穿着一件白衣,十分朴素,却是剑眉星目,十分俊朗。韩一鸣一看见他,心中就是一动,这人与那青衣少年,有着说不出来的神似。

    这人在原地站了一阵,转身道:“好了,珩妹,你出来罢。”韩一鸣眼前一亮,凭空又走出来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穿着一件淡淡黄裳,轻轻便自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她面容娇柔,两道修长的眉毛,微微蹙着,一双明月般的眼睛,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异常,才道:“没有看见咱们么?”那男子微笑:“没有。”抬头四下里望了一阵,道:“来他们也不很快便转回身来,不知道咱们在这里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如一道亮光,照亮了那男子的双眼。只是她的眉头还是微微一紧,道:“我总有些担心,咱们这样走很慢,他们走的可比咱们快得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他们赶上了。”那男子眉头一皱,拉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又微微一笑:“好了,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走了一天了,也该累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阵罢。”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好。”两人一问一答不过是些再平常不过的言语,但眉宇之间情意流转。韩一鸣再傻,也知这是一对有情人。不由得屏声敛气,生怕惊扰了他们。

    那女子身上穿着极淡的黄裳,那黄色淡极若无,若不是那男子身上白得透着冷光的衣服在旁边映衬,便如同白色一般。她面上的肌肤晕着娇润的红晕,犹如花瓣一般,泛着美丽光泽,微微一笑,让人心神激荡。韩一鸣不觉微微有些出神,灵山之上,白樱师叔与众师姐都十分美丽。白樱端庄大方,虽不是不苟言笑,却让人觉得不敢亲近。白樱身边的女弟子,也都是容貌端庄,举止娴雅,也许是与白樱多年相伴的缘故,韩一鸣总觉各位师姐举手投足都或多或少有白樱师叔的影子。看来耳濡目染,确实不假。

    在韩一鸣心中,白樱师叔也是十分美丽的,但与面前这个女子却全然不同。白樱的美高高在上,总有些没有血肉的味道,喜怒哀乐毫不动容,虽说她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却有些冷冰冰的,一尘不染的味道。同样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个女子却是另一番模样。她微微一笑,便让人眼前一亮,本来就极为清秀的容颜染上一丝美丽的羞涩,让人自心底不知不觉柔软起来,随她一同欢喜起来。

    两人向这边走来,韩一鸣此时已知他们都不是常人,两人身上各自发出淡淡的光辉。本来入夜的树林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声息,而自他们出现,便是一片死寂,别的动物都早已没了踪影。连风声,都似乎停止了,只有树枝微微摇晃,似乎这里已没有了生灵。

    两人相携走了近来,走得近了,韩一鸣越发觉得自己的断定正确。他们虽是信步而来,却不发出任何声响。细细一看,两人轻巧的脚步都离地面还有四五寸,竟是踏空而来。长一些的草叶为风吹拂,都被风从脚底这边吹到另一边去。那女子的衣裙自草叶上扫过,也是毫无声响。韩一鸣呆呆望着他们,连气都不敢透,不知为何,他有些惧怕这两个人,连那个美丽女子,都有些闪躲回避,不敢正视。情不自禁地,不敢正视,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素来都没有这样谨慎过,这时却是不自觉地谨慎起来。

    只听那男子道:“珩妹,你歇一阵罢,这样走路,你也是第一回。”那女子轻声道:“没什么的。”他们挨得近了,韩一鸣早就垂下眼皮来,屏心静气,静待他们走过去。他听不见丝毫声音,却已觉察他们挨得近了,要待他们走了,抬起头来。

    忽然不知是什么用力扯住了他,向前一拉,力度来得极快极猛,韩一鸣哪里还站得住,身子一晃,跃倒在地。眼前先出现一件白衣的下摆,抬起头来,那男子正站在面前。

    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那男子双目有如寒星,他目光对着自己,自满面寒霜,心中竟是没来由的害怕,悄悄向后挪了挪。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躲在这里?”韩一鸣道:“我……我……”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要说“我没有躲在这里”,可他偏偏是躲在这里的。要说“我躲在这里”缘故却又是长篇大论,只怕说出来他也不相信。因而“我”了几声,说不下去。

第九十章 眼

    那男子道:“你躲在这里,意欲何为?”他声音并不高,也不响亮,却伴随着一股十分强大的压力,韩一鸣如听到了怒吼一般,头晕眼花,两耳轰鸣,强自支撑了好一阵,才将那阵眩晕忍了过去。却见那男子两眼对着自己胸前道:“你怀里揣着什么?”

    韩一鸣一惊,禁不住伸手按住揣在怀中的无相宝镜。那男子右手轻轻一挥,一招,意态潇洒,韩一鸣按在胸前的右手不由自主放开来,胸前一轻,不知为何,那男子手中多了一面铜镜,正是无相宝镜。韩一鸣大吃一惊,这面宝镜是大师伯交给他的,他还不曾拿出来看过,便被别人拿了去,将来如何向大师伯交待?忍不住对着那男子叫道:“你,你不能拿我的铜镜,还给我。”

    那男子鄙夷一笑:“我才不要你的这个铜疙瘩,我不过看上一看。”说着拿起铜镜对着其中看去。他看了一看,笑道:“珩妹,你来看,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只见那女子轻轻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也对着铜镜看了一看,道:“咦,果然是好东西,聪明得很呢。弥补不足之招术,不过如此了。”

    那男子笑道:“是呀,从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鱼修行之后得道,现下我倒是有些明白了。鱼眼能看见什么?别的眼就不一样了。当然他们的眼绝比不过咱们的,可是有了这些东西,倒也相差不远了。”韩一鸣见他对无相宝镜赞不绝口,十分担忧。他先站起身来,哪知不知为何,身上竟是十分沉重,连动一动都十分困难,眼睛看向身上,却见身上并无变化,连微风吹拂,身上的衣裳都为之轻轻飘动,绝不是从前被那青衣少年变成石头时的模样。那男子忽然又道:“这又是什么?”

    韩一鸣勉强抬起眼来,向他看去。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玲珑剔透,月光之下刃边闪出一道寒光,是韩一鸣揣在怀中的那柄匕首。这男子不过随手一招,便将他怀中的东西都招在了自己手中。只见他将那柄匕首拿在手中,轻轻抖了两下。那柄匕首忽然间便没了踪影,韩一鸣本就吃惊,此时更是惊异得说不出话来,他已看明白男子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匕首,而是一条长长的紫色叶片,叶片状若兰叶,叶尖上居然长着一个未放的蓓蕾。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珩妹,这朵花你喜不喜欢?”那女子柔声道:“咱们要来也无用,还是还给他罢。也许他拿着有大用处呢。”那男子笑道:“依你。”对韩一鸣看了一眼,伸手对他招了招。

    他一招之下,韩一鸣只觉身上一轻,坐了起来。那男子对他道:“这两样东西你都好好收着罢。”将无相宝镜和那片紫叶一起递了过来。他没有据为己有的念头,韩一鸣便放下心来,先接了铜镜揣在怀中,又接过那条紫叶来。他一接过来,那条紫叶便没了踪影,手中拿着的依旧是一柄匕首。韩一鸣用力眨了眨眼睛,手中依然是那柄玲珑剔透的匕首。但他也不发问,放入怀中。

    他站起身来,那男子忽然道:“你背的是鸣渊剑吗?给我看看可好?”韩一鸣又是大吃一惊,鸣渊宝剑连众位师兄都不认识,他居然识得。那男子也不待他回答,左手两指对擦,“啪”的一声响过,右手对着韩一鸣一抓。韩一鸣自觉面前一暗,接着背上一轻,鸣渊宝剑脱鞘而出,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鸣叫,已被那男子抓在了手中。

    那男子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在剑身上拂过,两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柄长剑都亮了起来,散发出淡黄的光泽。韩一鸣得到鸣渊宝剑以来,都只用来施御剑术,剑身也十之七八都被铜绿所覆盖,并未见过剑身透出这种明亮的光泽,此时得见,目眩神迷,对着鸣渊宝剑呆呆凝望。那男子左手在剑身上一引,又是一声悠长的鸣叫,剑刃上虹光闪烁,越发明亮起来。此时光泽与先前又不相同,十分耀眼,剑刃明亮到了极点,竟有些隐隐透明,连棱纹格都闪烁紫色光华。那光芒虽是明亮,将四周照得纤毫毕现,却不刺眼,韩一鸣对着剑刃看去,只见其中似乎有一股金色在缓缓流动。

    那男子突然将左手在剑身上一按,明亮的光泽瞬间消失,周遭又是一片昏暗。韩一鸣刚看了那耀眼生辉、流光溢彩的明亮光泽,乍然间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呆了片刻,眼前才模模糊糊现出周遭的景象。

    只见那个女子身上依旧流转着淡淡的黄色光晕,男子身上也有淡淡的白色光芒。两人各自望着一个方向,过了片刻,那女子笑道:“你还给人家吧,小心再把他们招引过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那男子也笑道:“是了,是我好奇心重,险些把他们引了来。好在我先就留了个界结,不然这番定被追上。”说着将鸣渊宝剑递了过来。

    韩一鸣伸手接过剑来,那男子对他问道:“你修行了多少时候了?”韩一鸣老实答道:“我还没有修行。”那男子摇了摇头,对着他又上下看了两眼,似是探究。韩一鸣不禁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他的头才低下去,便又抬了起来,迎着那男子的目光看去。那男子瞳孔中两点晶莹的光芒,让他不能回避。那男子看了看他,又道:“你知不知道要引动这柄剑,须要多少年修行?”韩一鸣摇了摇头,那男子道:“千年道行,方能引动鸣渊。”

    韩一鸣大吃一惊,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回片刻,确实不曾听错。嗫嚅道:“我,我引不动鸣渊宝剑。我只是用御剑术。”那男子哈哈一笑:“引不动它,如何能用御剑术?”又对他上下打量了两眼,道:“你是没有丝毫道行。”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珩妹,咱们走罢。”那女子微笑道:“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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