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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七七、立誓

    何三思也稍停了一停,才道:“老人家,一诺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一诺许下,如我们,便是约定了。约定的事,怎么都要做到底。哪怕是杀人越货,逆天行事,也不能背信弃义呀!”老者淡淡地道:“这个,我也想到了,因此我也先说在这里,我这一诺乃是这样的,将来我若有需你们相助之处,请你们相助便可。不必你们杀人越货,也不会让你们违背道义,如何?”何三思略一思索,看了韩一鸣一眼。韩一鸣心里想了一回,不杀人越货,不违背道义,那便不怕了,微微点了下头。何三思笑道:“好!老人家,多谢您的相救之恩,将来若有用得到在下之处,只管开口便是,在下必定竭尽所能。”老者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何三思与他一击掌,韩一鸣眼利,已看到二人手掌相击,微有一点光亮闪过。

    那老者与何三思击过掌后,转回来看向韩一鸣,韩一鸣道:“我已大好,也随何师兄一同离去罢。”老者道:“你们不是同出一门。我都老了,眼力却不花。你们二人绝非一门师兄弟。因你们身上气韵是不同的。”韩一鸣道:“老人家说的是,我们不是同门。”老者又微微摇头道:“可是,我却觉你们气韵虽不同,但却有那么一丝二丝的相似。你们果真不是同门?”韩一鸣与何三思都道:“我们果真不是同门。”老者道:“那便怪了!想来是我老眼昏花了罢!”他对着韩一鸣与何三思再细细看了一回,才道:“老了,眼花了。那这位小哥,将来我有需你相助之处,你能否助我?我依旧不会让你杀人越货,不会让你违背良心道义。只不过,你得助我三回。保你的命比救他难得多了,因此我这也不是坐地起价,小哥你看如何?”韩一鸣愣了一愣,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便道:“多谢老人家相救之恩。只要老人家要我办的事,不杀人越货,不违背我的良心道义,我也必定是全力相助的。”老者一笑:“那是自然。”伸出手掌来,韩一鸣与他击掌,果然再次看到击掌之时有小小的光亮一闪。

    既已击掌定誓,二人随后便告辞,老者也不多留,二人得以轻松出门。韩一鸣带上徐子谓的宝剑,走出门来,何三思引着韩一鸣向东走,韩一鸣也不多问,心中只想着一事,那就是到了何三思门派,他又该做些什么?逃过了平波的暗算,韩一鸣最想的,便是知晓平波要做什么。

    此地莽林密密,林间满是绿萝,莽林之上,骄阳似火,走在林中,相对安宁。走了一段,何三思收住脚步,站在一棵大树旁。韩一鸣也收住了脚步,何三思伸出手来,在那棵大树的树干上轻轻敲击三下,韩一鸣心道:“难不成,他派是在这树内?”这树虽不是小树了,却也不是十分粗壮。忽然,韩一鸣眼前一亮,几间小小草屋现显出来。

    草屋修得简陋,门前也未修整,一个胖胖的老者正在门前闲坐,白首白须。何三思已走上前去行礼,跪在老者面前道:“师父,弟子回来了。”老者道:“好,回来就好。你还没回来,已有贵客来了,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来的。你来看看。”他站起身来,对韩一鸣看了一眼,道:“这位也是贵客,随你回来的?”何三思站起身来,对老者道:“师父,这位是灵山派的掌门,韩掌门。”韩一鸣走近去,行了礼,老者道:“那我就明白了,请掌门随我来,看一看这二位,可是你派中的同门,一位是三日前到的,另一位,则是昨夜过来的。”说着,引了韩一鸣便向一间茅屋内走去。

    韩一鸣细看何三思的师父,并无甚至特异之处,只是年长,看不出修行如何。随着他走到一间茅屋之前,他伸手推开门,韩一鸣不禁一楞,屋有一张木床,木床之上,躺着一个人,长发如墨、身躯强壮、一身麻衣,面目英俊,正睡得鼾声四起,他虽是睡着,右手还握着须臾不离身的一条铁棍。这人正是无名!韩一鸣楞了一阵,转回头来,何三思也睁大了眼睛,对无名看了片刻,回过头来道:“师父,这,这,他是怎么过来的?”

    何三思的师父道:“我也不知,这位,便是昨天晚间来的。他怎样过来的,我全然不知,我们派的结界与秘门他是如何闯过的?我今日一早,便听到这屋里有声,过来一看,他正睡得香,叫也叫不起来。这是贵派的弟子,跟着韩掌门来的罢?”韩一鸣连忙施礼:“他不是我派弟子,我也不知为何,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并且,他是一个神游天外之人,与他说什么,他也听而不闻,他做什么,也全然与别人两样。我们也将他送回他师父那儿去过,但送去没几天,他就跑了,不知何时又来跟在身后。他一直与别人不一般,我们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何三思笑道:“师父,这位师兄是位奇人,由得他去罢。”老者一笑:“嗯,也是。请再来看看这一位。”说着向着屋后走去,韩一鸣落后几步,轻声对何三思道:“师兄,贵派师长的尊号,可否告知于我?”何三思道:“是了,我一忙,没告诉你,我师父早年修行的时候,称为无辛。”韩一鸣愣了一愣:“无心?”何三思笑道:“人人皆会因这个字误会,是辛苦的辛。我们这里是蒙昧未开之地,这里的人也不读诗书,因此,慢慢的,师父的大号也没人叫了,本来我们也是避世修行,因此与同道之间,并无什么往来。”他微微一笑:“我守不住这个静寂,常四方行走,但我派毕竟太过偏僻,也没人知晓。”

    说话间,二人已转过屋后,只见无辛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韩一鸣走上前去,无辛道:“韩掌门,你看,这位是三天前来的。”韩一鸣一看,参天大树下,一片浓荫,浓荫之中,一副白骨。白骨右手中持着碧水宝剑,正是赵浩洋的灵骨。韩一鸣经历如许,不再似从前那般软弱,看见师父灵骨,心中一松,想的是:“好在师父还是来了。”对无辛行了个大礼道:“多谢无辛前辈收留,这位,是在下的先师。”无辛道:“他来了三日了,不曾打扰我,就这样在树荫之下,我看他灵力非凡,也不走近。既是随你来的,那就最好。”---------------------------------------------------前段时间国考,没能更新,不好意思,这二周会每周加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九七八、说

    无辛转过头来,对何三思道:“你请韩掌门先去歇息,有什么事,咱们过后再说。”何三思道:“哦,说起来弟子请回来的,还有一位,是这位韩掌门的弟子。”无辛道:“那,人在何处?”何三思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韩一鸣已见上面画了青竹标的模样。何三思两手提住纸边,向下一抖,青竹标“扑通”一声,跌在脚边。青竹标一下跳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道:“师父,咱们这是在哪儿了?”韩一鸣看他似是还未完全睡醒的样子,道:“你先来拜见无辛大师。”青竹标十分机灵,对着无辛磕了几个头,无辛道:“好机灵的弟子。三思,你安顿贵客住下,我找人去安排些吃的来,你们一路辛苦,先歇息好了,咱们再说别的。”

    无辛走后,何三思引着韩一鸣进了一间茅屋,道:“这是我的居所,我派中没有多的房舍,就只能请你住在我屋里了,我去住我师弟的屋子。至于你的弟子,我安排他住在我师父门外的小屋,那是我们迎客的屋子。”说罢,引着青竹标去了。韩一鸣从未见过这样简陋的屋子,屋内只有一床一榻,靠窗处有一张桌子,桌上什么都没有,床上没什么铺盖,好在此间热,想来夜里也凉不到哪里去,不必铺盖。自窗向外望去,只见外面那几间小屋,想来是何三思同门的,记得何三思讲过,他的同门不多,这时一数,这屋子也不过六间,何三思的同门,果真是不多。

    何三思安顿了青竹标,径直来韩一鸣这里,韩一鸣道:“师兄,请尊师不要太过操心。”何三思笑道:“也没什么操心的,我师父在此间也算得是个名人了,四周有个病有个灾都来求我师父。求过之后,就供养我们,好在我们人也不多,得我师父恩惠的人就更多,因此供养我们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韩一鸣道:“尊师妙手回春,自然谢的人多。”何三思笑道:“还真不是妙手回春,我师父修行这些年,见识多些,此地的疫病,皆为最寻常不过的,但因此地蒙昧未开,大家都用巫术,那我师父的指点,自然就格外厉害了。”原来如此,何三思又道:“只是此地吃食极是粗陋,委屈师弟了。”韩一鸣道:“师兄哪里话?我本也没什么讲究。”何三思道:“我师父向来不多言语,师弟别以为他老人家是冷落了师弟,不喜师弟来此。”韩一鸣道:“师兄哪里话,尊师很和善。我们前来打扰老人家清静,绝不多心。”

    到得下午,青竹标跑来道:“师父,无辛师祖叫我来请师父去,说是可以用饭了。”此时何三思早已不在此间,韩一鸣便与青竹标同去,青竹标道:“师父,我一睡好些天,你们热闹么?”韩一鸣微微一笑:“很热闹,热闹到差点连命都没了。”青竹标“啊”了一声,道:“师父,那你可要好生教导弟子了,将来再有这样的热闹,弟子去帮你拼命就是。”他说得不似玩笑,韩一鸣停下脚步,细看了他两眼,青竹标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子说的是真话,师父不要以为弟子口是心非。”韩一鸣想起沈若复对青竹标的评语,道:“没有,我没有以为你口是心非。等有空,我看看你学了什么,之后也好教你。”青竹标听了这话,喜上心来,道:“好,师父只要教我,我便好生学。”

    远远的,已见何三思在一间茅屋前守候,见他们过来,笑道:“来来,也尝尝我们这里的吃食。”进到屋内,只见一张木案之上,放了数片蕉叶,蕉叶之上,堆着几样吃食,韩一鸣细看了看,倒也还好,一张蕉叶之上,堆的似是米饭。别的就看不出来了,青竹标两眼瞪得老大,却一声不吭。何三思笑道:“此地乃是蛮荒之地,蒙昧未开,吃的也简陋,只能说将就吃些。若是我师姐在的话,还能再做几样,比这个强些。不说了,尝尝罢。”

    韩一鸣见无辛未来,便道:“尊师呢?”何三思笑道:“师弟,我师父辟谷已有百年,一年之内大约也只吃几次。今日师弟来到,未到师父吃谷之日,是不能陪师弟的。”韩一鸣道:“尊师修行高深,不必为我们破例。”何三思笑道:“我师父也不喜迎来送往,师弟不见怪罢?”韩一鸣道:“师兄多心了,怎会见怪。”那些吃食没什么看头,吃起来倒也还行。韩一鸣早已不在意吃的什么,青竹标饿得狠了,也吃得很欢。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何三思笑道:“师弟,你如今有何打算。”韩一鸣淡淡地道:“我想知晓平波的行动,因此,我或许还会回去。”何三思笑道:“嗯,师弟说的是。”韩一鸣道:“平波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灵山同门,十之八九是毁在了他的手上,我心里,永远过不了这一关,恐怕他就是被我手刃,我也放不下这些事。”何三思对他看了片刻,道:“师弟,这个呢,咱们将来再说。我这里另有别事要与你说。”韩一鸣看了看青竹标,见他颇有兴致,虽还在吃,却已两眼盯着何三思,便道:“师兄请说。”

    何三思道:“我请师弟来,首先当然是为我师姐。我师姐落在平波手中,不是什么好事。不瞒师弟讲,我前去那边,说是去遇你灵山门下的,也无不可。”韩一鸣看着他。何三思道:“我要知晓我师姐的下落,不必出门,便知晓得再清楚不过。而我要请你来,乃是因我师姐落入平波手中,与你们灵山派相关。我们人少,只凭着我与师父,想要救出师姐来,那是难上加难,但若得灵山相助,我们这胜算便有了几分。这便是我请你来的私心。”韩一鸣道:“这个我也明白,助师兄救出贵派的师姐我当然不会推辞。可是,师兄,你凭什么说贵派的师姐落入平波手中与我灵山有关?”

九七九、鸡头牛后

    何三思道:“师弟,这个,我自然是看到了。这样对师弟讲罢,我看到贵派有一个灵体,这个灵体,如今落在了平波手中。”韩一鸣知他说的是如莘,如莘从前一直灵山之上,何三思应未见过如莘,灵山没了,是丁五抱着,也应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不知他是如何看到的?韩一鸣便直言问他:“师兄,你是如何看到的?”何三思道:“我既有求于你,便不瞒你了。”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片石片来,递向韩一鸣。韩一鸣接在手中,这石片极薄,二个手指长短,上面阴刻了几条线,韩一鸣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回,看出来了,这是石片雕成的一片树叶,上面刻的阴线,便是叶脉。

    他将石树叶看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回,看不出玄妙,但何三思既然拿给他看,这便不会是一个寻常的石叶,于是又将石叶递给何三思道:“我修行尚浅,看不出什么,还请师兄指点。”何三思道:“我师姐的修行,似是她天生带来的,她若在尘世之中,可称为师婆或是神婆。实则,我认为,叫她师婆更加贴切,我师姐并不请神上身的,但她却有别的与众不同之处。其中,最为奇异的,就是她的蛊,她于养蛊一道,无师自通。”韩一鸣想起初次遇见杨四妹时,她用护身蛊吓退平波,点了点头道:“令师姐的确与众不同,我曾见她吓退过平波。”何三思道:“是的,她能吓退平波,但也因此,让平波得知了她的天赋,因此,她被平波抓去。”

    韩一鸣略有不解:“她能吓退平波,如何还会被平波抓去?”何三思道:“她的护身蛊吓退了平波,但是也让平波知晓了她的厉害之处。这个用处,于平波来说,应该很要紧。他要抓我师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师姐只此一技,且心思单纯,如何会是老奸巨滑的平波的对手?为他所擒,也没甚奇异的。”韩一鸣默然,平波的确是不可小觎。何三思道:“我为何说与贵派有关,乃是我师姐被擒之后,我看到过贵派的灵体。当然是偷窥,并且不止一回,平波是要在这个灵体上有所得罢。我师姐被他囚在万虚观的密室当中,整日面对的,便是这个灵体。”韩一鸣道:“感谢师兄说得如此详尽,许多事情一时之间也说不尽,也道不明。不过,师兄说的这个灵体,乃是我灵山的山精,叫做如莘。不巧与尊师有字同音,师兄匆怪。”何三思道:“师弟不必客气,咱们修行之人,不忌诲这些。师弟说是灵山的山精,那少说也是几千年才有的,我师父的名诲还是后取的,更不必忌诲。还请师弟告知灵山灵体之事,咱们也看看该如何下手。”韩一鸣道:“师兄,说起来惭愧,我修行极浅,对于灵山的过往,我也知之甚少。非是我要隐瞒什么,自我进入灵山到如今,也不满三年。师兄,我当真不记得我何时何日入灵山的,但我知晓,到如今快到三年了。我第一回见如莘,是在灵山的后山,看见她,就是个小小女童模样。后来,丁师兄接任掌门,在掌门接任之时,我得见她的山岐之状。灵山被我斩碎之后,丁师兄就一直抱着她躲避平波。如莘不是人人都抱得动的,我曾抱过一回,只是片刻,已浑身无力。再然后,丁师兄被平波暗算寂灭,如莘便被平波夺去了。因此,我之所知也甚少。只不过,我也看过如莘别的模样,她不止是个山岐。我至少还看到她还显现出两个灵体来,只是对这二个灵体,我就全然不知了。”

    何三思道:“原来师弟所知也不多。我是曾看见过你说的这个如莘的,只是我之所见,十分怪异,在我眼中,看来,她的灵异是我从未见过的。因此我才来求教师弟。不如这样,过个十来天,咱们寻个时机,一起看看。”韩一鸣也极想看看,道:“好。”

    吃过饭,韩一鸣便回屋去歇息。青竹标跟在身后,一直回到屋内,韩一鸣坐下了,他站在一边,道:“师父,咱们灵山,从前一定很漂亮吧?”韩一鸣道:“是。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青竹标道:“咱们从前有多少师长呀?”韩一鸣道:“你是灵山最后一名弟子,当然,如若你的各位师伯都收了弟子,你就不是最后一名了。灵山从前也近百人。”青竹标神情向往:“可惜我没见过,不知有多少师长真正算得上咱们灵山的弟子呢?平波门人的弟子,我仔细看过,真正说得上是他门人弟子的,也只是二十来个。至于别人,在我看来,有或者无,对平波都无关紧要。”韩一鸣听他这样讲,倒有些意外:“你怎会如此认为?说来听听。”青竹标道:“平波道长门人弟子,我也没少见,在他那儿,我见了也有百来个,但真正算得上他能助他成事的弟子,也就那么二十来人。别的弟子,全是靠这二十来人拢络在身边的,说不定私下里也许过他们许多好处,但我看,平波是不以这些人为意的,只不过拢络的手段,一定不差。那时他门下弟子对我也还算客气,我也就有吃便吃,有喝便喝。偶尔在万虚观中逛逛,想来我什么都不会,他们便没把我放在心上。他们也有人提过,要我投到平波门下去,我怎么会肯?他派中虽好生热闹,但绝不是我所喜欢的,改投到他的门下,也去做那可有可无的弟子?他们哪里真会对我好?只是离间而已,我再不懂事,也绝不会去干投入平波门下这样的傻事。我很怕平波道长,总觉得,他另有一对眼睛不知藏在何处,只是那对眼睛没看向过我。”韩一鸣不意他看人如此之准,看了他半晌,才道:“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细心。”青竹标道:“师父不是我,没有经过世人白眼,也没经过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日子,自然不会如我这样事事先看人眼色。师父,我知晓我有许多毛病,让师父很瞧不上,但自师父收了我为弟子,我便知,从今往后,再不是一个死在路旁都没人管没人问的人了。所以只要是师伯教我,我都用心学着,好歹也不要太丢师父的颜面不是?我现下不如人,未必以后也不如人!我不入平波道长门下,还有个缘由,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不愿被别人呼来喝去的指使。”韩一鸣向来不知青竹标心中所想,今日听他这样讲,十分意外,再没想到如青竹标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这许多想法。

九八零、石叶

    青竹标道:“我知晓师父、师伯你们对我好,也觉得我不争气,我不知如何才能入得你们的法眼,但是师父,只要是你叫我去做的,我怎么都会去做好,你就放心罢。”韩一鸣道:“好,你好好学。灵山的修行,修的是心。”伸手拿出掌门秘书来,递给他道:“你看看,你上回看不出所以然来?那现下再看看。”青竹标一愣:“师父,你这不是又打趣我么?我又不识字。”韩一鸣本是想听听他能在这书中看到什么,便道:“不识字不打紧,灵山的上一任掌门,你听我说过了,我的丁师兄,也是一个字都不识得,当时灵山上下,就只他一位是不识字的,可他接了灵山掌门。”青竹标张大了嘴,半晌,才明白过来,吞了一口口水道:“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也会成为灵山掌门?”韩一鸣本是告诉他,不必以自己不识字为耻,不料他想得如此之远,倒也愣了一愣,但也立刻就道:“我早就讲过,你将来若真能将一众同门都挑在肩上,我就让你当这个掌门。我岂是胡说乱讲的?”青竹标眼睛发光,定定看了他一阵,道:“师父,你若不哄我,我一定尽力!”对着秘书看了一阵,始终不敢伸手去拿,韩一鸣也不勉强,道:“那,你将来有看这书的本事了,你再来看。”

    在此间一晃眼,已过了十来日。青竹标每日里便是勤炼从前沈若复教过他的口诀,韩一鸣倒是清闲无比,他定下心来,只将前因后果都翻出来细想。何三思无事便来与他谈天说地,何三思也很有见识,谈天说地时,并不干枯。只是此间每日里只有一顿饭吃,韩一鸣入乡随俗,难得的是青竹标也没抱怨。

    这日正是三十,日间何三思便已对韩一鸣道:“今日晚间,咱们可以看看平波了。”韩一鸣道:“好,全凭师兄安排。”天色擦黑,何三思便来叫上韩一鸣往一间屋子走去。韩一鸣来到此间,住的便是何三思的屋子,不曾去过别的屋子,跟着何三思一同走到屋前。何三思推开门来,这间茅屋极是简陋,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屋内一桌二椅,沿着墙角放着无数瓦罐。屋内点着一枝松枝,倒也光明,无辛已坐在屋内的木桌之后。何三思走进去道:“师父,咱们何时开始?”何三思道:“这便开始。”何三思拿出那片石叶来,递到无辛面前。无辛拿过石叶,道:“你去拿来。”何三思自去一边墙角拿了个小瓦翁过来,拿到桌前,放在桌上。

    无辛划破手指,指上流出一滴白色汁液,这滴汁液落在石叶上,变为碧绿,沿着叶脉流动,转眼,已没入叶脉当中。何三思道:“师弟,你不是我派中人,要看到我师姐所见,须得以身饲蛊。师弟不看也罢,我看了,告诉师弟也是一样的。”韩一鸣道:“师兄所说的以身饲蛊,是怎么个说法?能否说与我听一听?”何三思道:“我们同门一脉,因此借由这个,能看到我师姐的举动。”他指了指那片石叶,又道:“师弟不是我派中人,若没有依着我师姐的法子,是看不到的。若是以身饲喂我师姐养的蛊,借由那蛊,就能看到我与师父之所见。”韩一鸣微微点头,问道:“那,若我以身饲蛊,会有何后果?”何三思笑道:“师弟,我并不擅长蛊术,虽是修行,里头的差别也太大了。我只知皮毛,例如师弟要看,我能帮你看看,但师弟若是说身体不适,或是要拿这个去挟治别人,我是一点儿也不会的。”

    他说得清楚明白,韩一鸣便道:“师兄别多心,我并非不相信师兄口述,只因师兄看与我看,会有不同,因此我才想看看。说到饲蛊,我自然有些担心,毕竟灵山如今已是这般,我若再有意外,灵山还会有变。因此…”何三思笑道:“师弟,我岂会与你多这个心。这个蛊,我并未用在别人身上过,因此若有什么不对,师弟也不要怪我,我是绝没害师弟之心的,我只是想救出我师姐来。灵山如今虽不是从前,但就贵派的灵骨,举手之间便能将我们这一派平个干净,我们可挡不住灵骨的灵力。但我要告诉师弟,若有不对,我师姐将来也能解了这个不适。”韩一鸣道:“好,那我要如何做?”

    何三思看了看无辛,无辛微微点头,何三思去墙边那堆瓦罐当中取了一个泥瓮过来,那泥瓮用泥封着口,何三思道:“师弟,你伸出手来。”韩一鸣伸出右手,猛然想起手心里有那童子交给他的龙睛,只听何三思道:“错了,师弟要借我师姐的灵力,给我左手。”韩一鸣换了左手。何三思将泥瓮瓮口的泥封拍碎,往他手中一倒,倒出一个圆球来。那圆球落在韩一鸣掌心,韩一鸣已觉毛绒绒的,定睛细看,这枚圆球如同猫狗一般,长有短毛。他看了何三思一眼,何三思只是微笑,他便也不动。

    过得一阵,那圆球动了动,从内伸展开来,原来是虫子蜷成了球状,这下伸展开来,看得分明了。这虫子是灰白色的,身上全是毛,不见口鼻,但两头尖尖,在韩一鸣掌心蠕动起来。韩一鸣不禁有点恶心,强忍着看。虫子爬到韩一鸣掌心,便不动了,韩一鸣只觉掌心一痛,盯着细看,只见虫子一头已钻入自己掌心,另一头仍在掌外。何三思在旁边道:“师弟,你忍耐些,它能将你的灵力和血都带出来。”韩一鸣道:“好。”只觉虫子用力向自己掌心中钻进去,掌心越来越痛。虫子本是灰白,这时微微有些红色了。何三思道:“来,师弟,把手伸到这里来。”韩一鸣依他所指,将手掌伸到石叶之上,何三思对着虫子吹了口气,虫子断开,一半落在石叶上,另一半,依旧在韩一鸣掌中。

    何三思动作极快,手指在韩一鸣掌心一划,将他手掌划开,一指将那虫子在韩一鸣掌心按碎,按得汁液迸出,然后手指在汁液上一蘸,和着韩一鸣的血,在他眉心点上。他一点完,韩一鸣掌心的破口、虫子皆消失不见。何三思道:“好了,咱们等着。”那石叶上的半截虫子,顺着石叶爬了一圈,爬到中间的叶脉上不动了。过得片刻,“啪”的一声轻响,虫子爆开,韩一鸣只觉眉心一亮,眼前一暗,再是一亮,已看到前方有着几点模糊的微光。

九八一、供养

    微光慢慢清晰起来,韩一鸣最先看到的,便是三张石台,每张石台之上,点着两盏油灯。两名玄色道袍的弟子,正站在一张石案前,对着一盏油灯加灯油。这二人玄色衣裳,满头白发,连拿着瓢的手,都枯瘦、满是青筋褐点。这正是韩一鸣从前见过的,万虚观正殿下方的密室。韩一鸣记得三个石案上各放着一个石匣的,这时只有两个了,那两个石匣之上,依旧押满了字符,墨符、金漆符、朱符层层叠叠固封着石匣。但第三个石案上虽没了石匣,却飘着一团白雾,韩一鸣凝神细看,却怎么也看不清那白雾之中有着什么物事。

    忽然听一人道:“总算加好了。”乃是那边平波让来加灯油的弟子说话。另一名弟子道:“如今师父这个大法,要添加的香油也太多了,实在是累人。哎,我师父叫你做的,你做好了没?”不听有人出声,这人道:“你真有本事,就拿出些手段来,早些了了此事,我们身上松了,你也不必被囚在这里。”依旧不听有人应答。另一人道:“走罢,别多事,他何时答应过你?这些话,还是等师父来问罢。”二人提着桶,走不见了。

    韩一鸣想要说话,才发觉自己出不了声,便盯着那团白雾看,那团白雾里不知包的什么,但韩一鸣断定这其中便是如莘。韩一鸣这时细看,才见这张石案之上,早已刻上了无数纹路,其中夹有字符,石案之上,供着一个浅浅的金盘,这个金盘十分华丽,盘壁刻成花形,盘中盛着满满一盘碧水,白雾便顺着盘边飘荡。忽然听见平波的声音道:“你要的物事我给你拿来了,你看看可是你要的?”语调和气,全然不似平时。韩一鸣与平波遭遇次数也不少了,从来听他说话都觉阴阳怪气,仅这一回,听在耳中,才觉他也有常态。

    过得片刻,只听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道:“还行。”韩一鸣向平波声音来处看去,却不知怎的,不能转过去。又听平波的声音道:“何时能将他们分开?”女子道:“你若是想分开了,都烟消云散,我现下便将他们分开。你若是想分开了,还要保住,那就别轻举妄动。这本不是寻常小事,我也没离过这样的事,不敢轻易下手。”平波的声音道:“那好。不过,要是分开了,他们就都烟消云散了,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连同你的同门,我也不会放过!你师门虽是偏僻,但我真要找,一定能找得出来!”后面这两句话满是威胁,倒又有了韩一鸣见惯的平波模样。

    女子道:“道长不必这样胁迫!我做得好与不好,你都不会放过我!做得好,以后还有用,你不会放我走。做得不好,道长是不会让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我要是活着,自然顾着我的师门,我若是死了,顾不上了,同门也未必会怪我!”平波道:“你倒聪明,那你就好好想想,是要你师门平安,还是什么都不顾了。”女子不说话了,平波道:“咱们来看看,有什么变化了。”这句话说完,一身黑色道袍的平波便走到了石案之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白雾之上轻轻一搅,白雾瞬间散去,露出当中包裹着的一块石头来。

    这块石头一尺长短,红白黑三色。上半部一边晶莹艳红,如宝石一般微微透明,连边角棱沿都闪烁着宝光,另一边却是浓黑,如浓墨一般。石头下部却是雪白,看得出其中蜷着一双鸟般的腿,那正是山岐特有的双腿,连腿上的羽毛都微微闪着莹光。韩一鸣一看,便知这是如莘。只怕平波夺到如莘之后,就一直这样养着。

    忽然眉心一热,平波与如莘都消失了,韩一鸣微一定神,依旧身在茅屋当中,无辛早已不在屋内了。何三思道:“师弟,你都看见了?”韩一鸣道:“是的,我看到了。”何三思道:“那好,你先等我了了一事,咱们再慢慢说。”他伸手摸了摸木桌上的石叶子,道:“师弟,我师姐的护身蛊请交与我罢。”韩一鸣一直收着那护身蛊,就连见了何三思,也不敢将护身蛊拿出来。何三思道:“师弟有所顾虑,我是知晓的。师弟拿了我师妹的护身蛊,护身蛊的特性就是将灵力聚拢藏匿,因此护身蛊隐在师弟的左掌心的灵力,被我看到了。这护身蛊是与我师妹性命攸关之物,师弟现下到了我派,咱们别的话就后说,先让我把护身蛊送回师妹身边罢。”

    韩一鸣伸手取出那个小葫芦来,何三思道:“师弟请护身蛊将放在一叶知秋上。”韩一鸣一愣,何三思指了指那片石叶,韩一鸣依他所说,将小葫芦放在石叶之上。何三思道:“这会儿,咱们就等着罢。我师妹的物事,只有她能动得了,咱们是无能为力的。”韩一鸣也是初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便道:“好,那我也长长见识。”

    何三思道:“师弟,你适才都看见了什么?”韩一鸣道:“师兄,你不曾看见么?”何三思道:“我也看到了,那个灵体就是灵山的灵体罢?我没说错罢?”何三思道:“依我看,这灵体上不止一二人。也因此,平波道长不能将他们利落分开。”韩一鸣道:“这些我没怎么见识过,我也不懂,师兄必定比我懂得多些,我听听师兄的见解,也算是长个见识。”何三思道:“实则这方面,我也不甚懂。我师妹的灵力是她与生俱来的,我却是没这个本事的。只不过,我看这灵体上的灵光,与师弟的灵光相似,因此我认定这是灵山之物。”停了一停,又道:“师弟,此物显现出来之时,我看不出其中裹着什么,只能看到的是,此物之中的灵力是数种,遥想当日灵山师祖成就此物,那份灵力与手段,着实非凡。看了此物,我还有一疑问,平波道长对此物这样上心,所为何来?为的是要拿这个再成灵山?还是要自其中得到什么?”韩一鸣微微摇头:“这也就是师弟的种种不解了。”

九八二、起死

    两人都不言语,过得片刻,韩一鸣道:“以平波对灵山之恨,不会再成灵山。他抢了如莘,又囚禁了贵派的师姐,我记得师兄曾对我说过,贵派的师姐有一手段就是灵体分离。他是想自其中把这其中的灵力分离出来么?那他要得到什么?”何三思道:“我也没福气见过灵山师祖,但听一听也知晓灵山师祖的灵力非凡。灵山师祖将这些灵力拧在一起,那能轻易分开的这些灵力的,也就是灵山师祖了。我师妹不是说了么,要是贸然分开,只怕都会消散。平波显然是不想让这些灵力消散的,因此他没再催促。但他也没能力分开,他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我师姐身上了。我师姐的安危没什么大碍,平波道长有求于她,便不会对她怎么样!”

    韩一鸣道:“师兄,不是我爱打听,我心里有桩事儿,想要问问师兄,还请师兄指点。”何三思道:“师:“这个,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实?师弟既问这话,想必是知晓了什么。请师弟说出来,咱们一同来寻对付的法子。”

    韩一鸣道:“不是我想瞒师兄,我也很是疑惑,我甚而愿意当这是我看走眼了。是这样的,平波门下有一名弟子,名叫汪靖波。我与汪靖波相识之时,才入的灵山派,他的修行不错,与我为难过一回。后来,我亲眼见他被诘利摩诃吸干了灵力,化为飞灰。为此,平波也与我结了仇。可这是快三年前的事了,我亲眼见他化为飞灰,这是再不会假的。但就我与师兄来贵派之前,我居然亲眼看到了他。他又在平波门下了,并且我打听了一下,确实是汪靖波,不是别人假冒的。因此我才请问令师姐是否有这样的本事。若是令师姐有这样的本事,又为平波所用,这后果,就太可怕了!”

    何三思定了定神,道:“有这样的事么?坦白讲,我师姐会的是回魂术,这回魂术能否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并不知晓。我于我师姐的修行,也不甚懂,现下我师父已去歇息了,明日一定要请教一下师父。不过,师弟,你会不会看错?是否是长相相似,这世间之人,长相相似的,可并不少见。我并非是不信师弟的说法,而是这事实在太过怪异了,多问一句,师弟不要见怪。”韩一鸣道:“师兄,你只是一听,都吃惊成这样,此事我是亲眼所见,只有更加震惊的。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说实话,我并没在平波的万虚观多站,他迎来送往的弟子不是他的亲信,而是隔代弟子,隔代弟子几乎没有见过我的。但,我也怕撞上他的亲传弟子,他的亲传弟子与我交手可不是一回二回了,我又是私下里去窥探的,看到有异,已然格外小心了。虽说我对于认人识物不机灵,但汪靖波可算做是第一个与我为难之人,我自然记得牢些。我也问过平波的隔代弟子,听那弟子说汪靖波才醒过来没多久。醒过来,何谓醒过来呢?”何三思点头道:“是,师弟说的是。这个醒过来,大有文章呀!我这么些年,也没听过师姐有起生回生的本事呀!但我姐现下是在平波道长处,咱们多小心些,不会错的。此间也有无数人去世,从没见师姐做过什么奇异之事。若是他有这本事,咱们也会找出对策,师弟也不必太心惊。”

    韩一鸣道:“若真有这个本事,以后可就麻烦了。我与平波必定还有交手在后面,不是我好勇斗狠,我与他,真是不死不休!他不会放过我,他的弟子自然也是对我下狠手的。性命攸关之际,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他那边死个没完没了,一个个起死回生,我还真会活活累死。而灵山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没人能相助的。师兄,你让我如何不心惊?”何三思叹道:“是,师弟的担忧也不是全无来由,但于我看来,这起死回生,是何等难事,即使是有,只怕也是极其难为之事,不会如师弟所说,谁都能起死回生的。”韩一鸣叹道:“但愿如师兄所言。”

    两人又坐了一阵,忽然屋内灯光暗下去,何三思对韩一鸣道:“师弟只看,不要出声。”韩一鸣点了点头,何三思指了指桌上的一叶知秋。石叶上的葫芦本是深褐色,这时正慢慢亮起来,葫芦上也多了花纹,流云状的纹路。过得片刻,“啪”的一声响,葫芦裂开来,一只拇指大小,翅膀短小的灰色蚕蛾爬了出来。扇动翅膀,绕着屋内飞了一圈,又落回桌上,何三思拿了一把银刀出来,在他手指上划开一道。蚕蛾便爬到他的手上,在手指上的刀口上舔血。韩一鸣一声不出,知道这种东西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想得明白的,便只看着。蚕蛾舔食了一会儿,从何三思手上爬下来,又爬回那个裂成两片的葫芦上,开始吐丝结茧。不一会儿,裂成两片的葫芦上中已有一了一个灰色的茧。何三思不出声,韩一鸣也不多问,看这样还似未完,便静观其变。又过得一阵,茧被咬开,一条黑色夹杂着金色条纹的蚕虫爬了出来。

    这条蚕一爬出来,何三思便将茧与裂开两半的葫芦都拿开,蚕虫在一叶之秋上爬了片刻,便不动了,石叶上的叶脉色泽碧绿,延伸开来,转眼,石叶已变为深绿。蚕虫慢慢没入其中,又过得一阵,已没了踪迹。何三思道:“好,我将这个送回师姐处去即可。”他伸出手指,用指上的血先画了一个圆,将一叶知秋圈在其中。之后又去墙角翻了一阵,拿了一根带叶的树枝,一个石子过来。

    他先用石子在血圈外画了一个圆,将血圈圈在其中,燃着了那根树枝,直到那树枝烧完,后捏为灰烬,再用灰烬再在这二个圈外围了个圈子,然后拍了拍手道:“好了,不要动这三个圈子。金蚕会回到我师姐身边去,有了金蚕,我师姐至少不会全无防护。”

九八三、一叶知秋

    韩一鸣道:“师兄,这片石头这般厉害,是杨师姐的护身之宝么?”何三思道:“师弟说的是,我师姐乃是师婆,就须有一叶落而知秋的本事。因此,这是她的护符,能增强她的师婆灵力。这个护符在我师姐外出之时,会一分为二。它原是石叶之上停着一只蝉。师姐每次出门,便将一叶知秋一分为二。这是她的护符,我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她只将蝉带走,而将石叶留下,从前都是留在我师父处,这回她落在平波手中,一叶知秋变为红色,师父知晓不好,才交在我手中的。”

    韩一鸣对着那片石叶看了看,就是再寻常不过的石头,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何三思道:“我师妹的物事,都十分神奇,我也不太懂。她的护身蛊是她养了多年的,而这个一叶知秋,是打哪儿来的,我全然不知。不过此物的确神奇。”韩一鸣道:“大约寻常之物,都不能用常理度之。”何三思笑道:“那倒也是。”看了看门外,道:“师弟,夜深了,去歇息了罢。”

    二人一同走出屋来,各自回屋。韩一鸣回到屋内,关上屋门,往床上一躺,却是睡不着。平波要将如莘上的灵力分开来,自然是想得到如莘中的灵力的。并且他极为小心,不想将如莘分开后,一切努力白费。想到汪靖波,韩一鸣更觉不安,他能死而复生,平波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只可惜自己现下不能贴近万虚观细看,更发觉得一头雾水。

    正在思来想去之间,有人唤道:“掌门。”声音童稚,韩一鸣一愣,坐起身来,又听得一声:“掌门”自身后传来,一回头,一个小小童子自床后走了出来。他走到韩一鸣面前,道:“掌门,还记得服食龙睛的时辰么?”韩一鸣道:“记得,你怎么来的?”童子道:“我悄悄跟在掌门之后来的。”韩一鸣对这童子甚是好奇,问道:“此地极是偏僻,并且结界设的也好,你能来最好不过。你之前与我说过,要过三个月,才能出现,我还以为时机未到呢。”童子道:“不必那么久了,还有二个多月,我便能来帮助掌门了。今日是掌门服龙睛的日子,我一定会来。再有,掌门的护身龙鳞也会在掌门服下龙睛之后成为掌门的护身灵力,因此我不能不来。”韩一鸣道:“那我服下龙睛,会有什么异于寻常之处?”童子微笑:“掌门服下龙睛,便不再是寻常肉身。反倒是有了龙鳞的护身灵力,掌门会灵力大增。少平波的百刺穿心,不能再将掌门打伤。这龙睛极小,只能保命,不能让掌门有通天彻地之能。”

    韩一鸣大是意外,愣了一愣方道:“我有一事不明,平波的修为,我是知晓的,看似没甚厉害之处,我听说与之前灵山的各位师长相比,尚有些不如。可我看你的灵力,远远胜过平波,怎会为他所伤?并且伤得这样重!”童子道:“掌门有所不知,众人所见的平波平日里的修为,只是他进了万虚观后的修为。他从前在万法玄门时还有极高的灵力,若不是他的修为出众,万法玄门的最后一任掌门,也不会是他。他在投入万法玄门之前,已将在万门玄门的灵力自身上引了出来,封存起来。因此,他身入万虚观之时,是没带什么灵力的。连万虚观这个名字,都是他后来改的。万虚观从前不叫这个名字,而叫虚空观。他改为万虚观,是将万法玄门与虚空观合而为一了。因此,他也不算是背弃了万法玄门,没有因身入万虚观便失去灵力而去世。”

    听童子这样一讲,韩一鸣这才明白为何平波能那样厉害。沉默片刻,道:“他从前万法玄门的灵力被封存,只是封存,想用的时刻,还是能用的,对么?”童子道:“掌门想的没错,却不尽如此。封存灵力,乃是良策。平波擅长于此,他封存的,不止是他的灵力。他还将万法玄门内所能收集到的灵力都封存起来了。”韩一鸣大惊:“那你的意思,他如今灵力十分之强?”童子道:“这个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别人的灵力,能为自己所用的,真的不多。但也不是全然不能用。平波有段时间和米道人来往较多,米道人便是擅长将别人的灵力变为自己的,只不过,我看也没用上多少。米道人的灵力,也就那么回事。”韩一鸣道:“我曾被米道人捉住,险些逃不了。”童子道:“被米道人抓住,的确很难逃脱。但他吸到的灵力,却不太能用。不是么?他没少吸掉他弟子的灵力,他弟子之外被他暗算的人,也不少。他要是都用上了,谁对付得了?他所能用的,没那么多,便是他从前在万门玄门所得的灵力,他也是不能全盘用上的。虽说他没背弃万法玄门,但也不再是万法玄门的的弟子。”

    韩一鸣被童子一语点醒,这童子所知之事甚多,韩一鸣索性多问些:“那,平波这个灵力封存是否与他派中弟子汪靖波起死回生有关?”童子道:“有关。起生回生本身就是逆天行事,掌门不必担心他没完没了的将他已经寂灭的弟子起死回生的,他没这个本事。”韩一鸣道:“可我已看到了汪靖波起死回生。”童子道:“他能让他的弟子起死回生,已逆天一回,并且需要无数奇异之物,光收集这些奇异之物都极为费力。他让这弟子起死回生,为的是别的。”韩一鸣道:“是为了如莘!”童子道:“掌门说的是。那名弟子虽中他的意,但并非他缺了就不可的。平波不过是拿这弟子来试手,看看起死回生能是否真能如他所愿。看来,确实如他所愿了。”韩一鸣道:“我亲眼见他向世人收些稀奇之物,不管用不用得上,只要送到他派里去,他皆会收下。他让汪靖波死而复生,为的就是让如莘也死而复生!”童子道:“是的。不过,有些物事,却不是寻常人能找到的。如莘也不是他的弟子,因而他小心翼翼,生怕失败。掌门,有几件物事,是平波必须的,他要是想自如莘身上得到什么,就必须冒极大的险。目前他没去冒这个险,但迟早他会去。掌门,咱们去抢在他前头可好?”韩一鸣心中一动:“是什么?”童子道:“一时也说不清,不过,这些物事,平波是一定要抢到手的。掌门,再等两个月,咱们便想法子去抢罢。”韩一鸣道:“你的言下之意,是要等你么?”---------------------------------------------------------------大家端午节快乐!

九八四、食(文)

    童子道:“要抢自然要等我,平波还没拿到,或是只拿到一星半点,可见要得到这些物事有多难。便是我去拿,也要展尽手段,才能抢得到。好在,再过二个月,我就能随时出现了。抢这些物事,于平波不是易事,于我们,亦是难事。到时,咱们再想法子。不过,掌门可以先行回去,平波的百刺穿心如今是打不伤掌门了。掌门,他的百刺穿心之所以能打伤你,便是因他将他从前封存的上千年灵力都用上了,那是他毕生之力,如同那时打我一般,若不是他用上了他从前的灵力,以他在万虚观的修行,是没那么大的威力的。”韩一鸣道:“你对平波这样明瞭,我们便多了一层胜算。”童子道:“我被他打伤,以至于一直不能长大。掌门,我这样明瞭他,都中他的暗算。掌门也该明瞭他是怎样的人,才能避开他的暗算。”韩一鸣道:“你说的是。可惜,师长们都去了,我一时还真不能明瞭他。”童子道:“掌门,月亮快落了。”

    韩一鸣听这话,立时想起那枚龙睛来。伸出右手,对着那小小白点看了一看,道:“是要服下龙睛的时刻了吗?”童子道:“快了。掌门,那枚蓝龙鳞呢?”韩一鸣伸手取了出来,童子看了看门外,道:“掌门,月亮没下去后,会是最黑暗的时刻。掌门那时便看向东方,东方会有一道白光,白光出现,青龙便是那时没有知觉。白光转瞬即逝,掌门不论如何,都要将龙睛咽下去。”他说完这话,伸出手来,将一个小拳头向着韩一鸣伸过来。韩一鸣伸出手来,童子张开手掌,掌心出现一匹小马,一个小人,白如霜雪,隐隐透明,比之韩一鸣从前见过的仙芝,它们的额头上有一点鲜艳的红sè。韩一鸣接在手中,童子用手指在小人小马身上各自点了一下,道:“它们已是三千年了,灵气非凡,也机灵非凡,我把它们困住了。你一定要吃下,这对仙芝我找了许久才找到。你服下龙睛之后,就把这个吃下去。”韩一鸣道:“一定要吃?”童子道:“是的,吞下龙睛之后,立刻吃它们,吃下之后,它们的灵气,能掩住龙睛的气息。掌门,你心不要软,它们会哭,会求你放了它们。掌门,一定不能放它们走,而且要在白光消失之前,就将它们吃干净。不然,青龙回过神来,嗅到掌门身上龙睛的气息,就是灭顶之灾了。因此,龙睛虽好,也不能多吃。吃得多了,气息便掩之不住,无异跟自己过不去。”韩一鸣道:“可我现下身上也有龙睛,青龙嗅不到么?”

    童子道:“嗅得到,但现下掌门身上的龙睛还是身外之物,所以它不会对掌门不利。最多会以为是有一条龙附着在人身上修行,龙不是要堪破七情六yù么,附着在人身上,它不会在意的。不会放在意中。一旦掌门吞下了,气息就全然不一样了。”韩一鸣道:“好,我知晓了。”童子将他引至屋外,指了东方给他看,而后道:“掌门,我得先走了。千万记得我的话。”他一转身,已消失在茫茫夜sè中。

    韩一鸣走出屋外,对着童子所指的东方。韩一鸣来到此处,少见人烟,这时放眼望去,星空朗朗,层林似墨染,层林之间,不见一丝光亮。韩一鸣索xìng将屋门也关上,在屋外坐着。他手中的仙芝瑟瑟发抖,轻轻啼哭,哭声如同小儿。韩一鸣听得心里不安,也不低头,只看着天边东方。忽然右手多了个点物事,韩一鸣摊开手掌,龙睛已自他的手中浮了出来,小小一粒,浮在掌上。

    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求求你,放了我们。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韩一鸣知晓是仙芝开口请求,只当没听到,并不出声。那个声音继续道:“只要你开口,我便能给你。”韩一鸣依旧不理,那声音又哭道:“你心最好了,不会真的吃了我们的。你的心地最好,不忍心吃人的。我们修行三千年,已经修chéng rén了。”韩一鸣瞟了一眼,不瞟倒还罢了,这一瞟,只见仙芝已不是那晶莹玉润的sè泽,而是如同人一般,有了肌肤血sè,心里先就打了个突。转头将脸扭向一边,不再多看。

    仙芝又哭:“你吃了我们,就是吃了人了。”仙芝本在他手中,如同一个上好的果子,凉凉的,硬硬的。这时却热起来了,他手中只觉握了一个小孝童一般,柔嫩之极。韩一鸣略有些不忍,但到底这事太过重要,那童子再三交待,韩一鸣绝不敢马虎,生死关头,韩一鸣这才觉得求生之念,是那样强。若是从前,听到仙芝这样请求,早就放手了。此时听着仙芝请求,虽有些不忍,但心里却丝毫不动,绝不会误了大事。而仙芝也极具灵xìng,哭个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一亮,韩一鸣一看时机到了,立刻将右手上浮着的那粒小小龙睛送到口边,才到口边,难以言说的苦辣腥臭味道透入鼻观。这龙睛纳入口中,苦辣腥臭之极引得他作呕不止,一入口中,那小小一点便长了大许多。韩一鸣牙咬不动,坚硬得如石头一般,一时之间也吞不下去,只能强忍着那作呕,用力下咽,捏紧拳头往下咽,好一会儿,才觉那硬硬的一块,过了咽喉,韩一鸣用力下咽,好不容易才吞下去。天边白光还未消失,韩一鸣先将小马送到口边,小马四蹄踢腾,韩一鸣一咬牙,咬了一块下来,血腥味道只冲脑门。

    仙芝此时已变成肉身,因此咬上去,就有了血腥味道。韩一鸣顿都不顿,将那小马很快吃下,再将小人送到口边。小人四肢扭动,放声大哭。韩一鸣吃了小马,已满心满身都是觉血腥味浓重了,小人送到口边,不禁发起恶心来。强忍着不呕,将小人送到口边,忽然见小人哭得满脸是泪,心中一阵难过,忍得一忍,闭了眼,咬了一口。却觉清香无比,汁液香甜,并没有吃小马时的血腥气味,这一咬,胸口那难忍的恶心也消失无踪。连忙睁眼一看,手中的小人被他咬去半边头,显出仙芝的草木原形来,晶莹雪白,清香四溢。立时明白,仙芝有了灵xìng,为了逃脱被吃下噩运,幻而为小人状,也幻出血肉来。这时他咬了仙芝的头,头为仙芝灵气凝聚之处,被咬之后,灵气散乱,仙芝不能变幻,原型就现出来了。

    韩一鸣轻声道:“对你不住了,多谢你救我。”将仙芝飞快吃下,这时不再有血腥气味,吃起来如同吃一个上好的果子,吃得便极快了,转眼已将仙芝尽数吃下。吃完仙芝,满口香气馥郁,而天边的白光还未消失。韩一鸣想起童子的话来,伸手进怀里,取出蓝龙鳞来,蓝龙鳞微微发出深邃的宝石般的光泽,韩一鸣一拿出来,蓝龙鳞自他掌中腾起,带着流光,在他掌心上翻腾几下,直接便没入了他的掌心。韩一鸣抬头看向天边,只见白光正迅速黯淡下去,转眼,又是一片墨黑。

九八五、天生(文)

    吃了龙睛与仙芝之后,韩一鸣渐觉轻灵,回到屋中,也不困倦,将青霜宝剑提起来。他的手才一挨到剑柄,剑鞘便消失无踪,剑身之上,冰花簇簇,一道青光,在冰簇当中游弋。韩一鸣收回手来,青霜宝剑上冰簇消失,显现出剑鞘来。韩一鸣等了一阵,不见有异,心知按童子所指服下龙睛与仙芝后,青龙果然察觉不到。

    他一夜未睡,坐在屋外,看着天sè渐变,太阳升起,薄雾散去,看着青竹标起来了,何三思也出屋来。何三思见他坐在屋外,便向他走来:“师弟起得好早。”看了看四周,道:“今rì天气清凉些。”韩一鸣自来此间,便燠热不堪,此时被他一说,才觉身上十分舒适,没了从前那燠热汗湿。他一夜未睡,也不觉疲累,道:“师兄说的是。师兄,我有一事想请师兄相助。”何三思道:“何事,师弟请说出来听听。”

    韩一鸣道:“请师兄向尊师打听回魂术与起死回生一事。”何三思道:“师弟,我记着这事的。这事十分要紧。”韩一鸣道:“尊师能解我疑惑最好,平波那边一直有所动作。若是尊师解了我的疑惑,我便能早有对策,若是尊师不能解我的疑惑,我想回去。”何三思一愣:“师弟,你伤还未好,这样回去……”韩一鸣道:“师兄只管放心,我的伤已无大碍。现下伤已好了,我便能回去,我这样回去,也是平波的威胁。”何三思道:“那,师弟先坐一坐,我去找师父谈谈,看看我师父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说着去了,韩一鸣看他进了无辛的屋子,再回过头来看青竹标。青竹标远远的在另一边,正将他的宝剑夜光驭使得飞来飞去。不知他何时学会了御剑术,只是用得并不纯熟,这时正在那边练个不休。韩一鸣从前觉得这弟子半分灵山弟子的根骨皆无,收下他,十分无奈,这时看他学会了御剑术,虽时rì长久了些,但到底学会了,他还真是灵山弟子。

    收回眼来,细想那童子说的话,平波会需要许多稀奇之物,抢了这些物事,自然就坏了平波好事。再者有了这些物事在手,便有了与平波相抗衡的底子。平波一直在广收世间奇物,有用无用的,他皆纳入囊中,他收不到的,他也会想法子去取。依童子所说,这些物事,连童子都要施展手段去抢,平波一定也在等待时机。

    忽然听青竹标大叫:“师父小心”韩一鸣只觉眼前灵光闪动,夜光已逼到胸前。韩一鸣自然不怕夜光宝剑,灵山的灵剑,他都不怕,想要将夜光拿住。不料手一动,一道青光已自他背后转了出来,只是一道光弧,自他面前一闪而过,便将夜光宝剑拦住了。夜光宝剑透不过来,反弹回去,青竹标那边收了宝剑,赶紧跑过来:“师父师父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收住”原来青竹标学会了御剑术,在那边得意,将夜光宝剑使得飞来飞去,不料一个收不住,宝剑奔着韩一鸣来了。青竹标本就是初初学会,用得还不纯熟,这一下急了,越发收不住。韩一鸣要闪自然闪得开,但见青光一转,便将夜光宝剑拦住了,夜光宝剑也是灵剑,灵剑何等锋利,都被这道青光一转便拦住了,这道青光,想必就是童子让他练成的灵盾了

    青竹标赶过来吐出舌头来道:“师父好厉害,我学会了,但一下没收住。”韩一鸣道:“学得倒快。只不过对我下手也挺快。”青竹标道:“师父可千万不能说这话。弟子也不敢,也不会对师父下手的。对了,师父,我没见你动手呀你怎么挡住了的?”韩一鸣道:“这是灵盾,应该是灵力所致的护身灵盾。”青竹标无比艳羡:“师父,能教教我么?”韩一鸣也不与他多说灵盾的来由,只道:“你好好练,这个要修行的。你修行到了,我就教你。”青竹标笑道:“师父,你就教与我了罢。”韩一鸣看他这样,知他得陇望蜀,索xìng道:“我是想教你。可你连御剑术都不曾学好。”青竹标笑道:“师父教了我,我一起学。”韩一鸣道:“这个是救命用的。用得不好,丢的可是你的xìng命。”

    一句话按住了青竹标,青竹标垂头丧气:“是,师父说的是,弟子这便去好好练。”收了宝剑,远远走开去练御剑术了。韩一鸣看他练了一阵,也颇有点样子了,只是收发之间,不能自如,假以时rì,定能运用纯熟。

    正看着,那边何三思出来了,径直走到这边来,韩一鸣看他眼光闪烁,知他有话要与自己说,想来是问了些事来了,便等他过来。何三思过来,先看了看远远练御剑术的青竹标,四周看了看,看见一个树桩,便在树桩之上坐下,道:“师弟,你这弟子,学得也很快呀”韩一鸣道:“师兄过奖了。师兄可是打听到什么了?”何三思笑道:“是,只是有谐琐。”韩一鸣道:“愿闻其详,师兄请说。”

    何三思道:“师弟要问的事,得从我师姐的来历说起。我师姐是天生灵力,她这份灵力,是天生的,但也是后来引发的。我师父说,师姐是被她的父母遗弃的。弃婴本也不少,不合时宜来的,或是嫌是女儿的,又或是嫌有残疾的……我师父说,师姐是因她这份与众不同的灵力而被父母遗弃的。就遗弃在树林边,我师父从哪儿路过,看见了。看见之时,师姐身边盘了一条蟒蛇,那条蟒蛇是一条已有几百年的蛇了。师父说有井口粗细,sè泽深黑,就盘在师姐身边。我师父起先以为这条蟒蛇是要吃师姐,结果,不是的。它就是盘在我师姐旁边,我师父走近些了,它还对着我师父点头。我师父就走过去,把还是婴儿的师姐抱起来了。我师父抱起我师姐,蟒蛇就消失了。”韩一鸣道:“这个,是真的?”何三思道:“师弟,这不是传说。这是我师姐的来历。我师父亲历,不会假的。”

九八六、法阵(文)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师兄请接着说。”何三思道:“好我师父当时抱了师姐,就走到离树林五里的村里去,可是村里问了个遍,没人认。我师父想找个人家帮养,却也不行,没人敢收下来养。起先我师父以为人家是嫌我师姐是女孩,所以没人要。后来才听到,有人看见过那条大蛇,一直盘在我师姐旁边。他们说得活灵活现,还说我师姐的手抓到那条蛇,那条蛇也不咬她,乖得不得了,俯首贴耳的。因此没人敢收养我师姐。”韩一鸣也不插话,只是听着他说。何三思又道:“我师父没法子,就打听了一下,那个村子全村都姓杨,三为多,我师父说四便是多得不能再多的,于是给我师姐取名为杨四姐。”

    何三思停了一停笑道:“就我一人在说了,咱们喝点茶罢。”自怀里取出荷花茶杯,又取出秘sè瓷茶壶来,不过片刻,已倒了一杯茶递给韩一鸣,之后,倒了一杯,喝了半杯后,才又道:“之后,我师姐就在我们派中了。我师姐来之时,只是个小小婴儿,我师父是没有成过家的,养这小小婴儿,的确是难的。而师姐自从被我师父收下后,却没给我师父添过什么麻烦。师姐是吃百家饭养大的。只是这个百家饭也奇特,并不是这里的人来给的,乃是虫兽给来的。每rì里都有兽前来,每rì里都不一样,来了就喂养我师姐。我师姐是没让师父cāo心过的。”韩一鸣奇道:“那令师姐真算是异人了。”何三思笑道:“是,我也是今rì才听说的。从前没问过师姐的来历,我也不知晓。今rì才算是知晓了。”

    喝了口茶,何三思又道:“师姐养大后,我师父还没教她什么,她已会捉蛇虫鼠蚁,捉回来自己养着,昨rì晚间,咱们进的那间屋子,便是我师姐的。你看那墙边,全是她的坛坛罐罐。我师父说,她几岁起就养得墙边全是虫蚁。慢慢的,她不知怎的,将虫蚁们放在一起养,之后,居然养蛊了。起先养的,都只是简单的蛊,是无意间得来的。也没甚了得之处,偶尔可以治个小病小痛。后来时rì长久了,就会刻意养了,蛊术我是完全不懂的,我师父也不甚了解,但我师姐却越来越厉害。只不过,她养的蛊,没害过人,本来么,怕她的人多,接近她的人少,都怕得罪了她。她于她的修为,全然就是无师自通。”

    韩一鸣道:“我们全然不懂令师姐的修行,要如何才能帮得上令师姐呢?”何三思道:“我问师父问得详细,为的也是看如何才能帮得上师姐。咱们不懂没关系,多听听师姐说话,就知道从哪儿下手了。”一句话点醒了韩一鸣:“这个,就要靠尊师与师兄了。”何三思道:“我师父呢,想必是帮不了师弟。不过我却可以。”他笑了一笑道:“这个法子说起来极其简单。那便是我来问师姐,我们如何能帮她。或者,由她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我们按她所说来做便是了。”韩一鸣一想不错,道:“好,令师姐说如何,咱们便如何。”何三思笑道:“是呀,咱们只要事事抢在平波之前,就已经赢了先机。”

    他这话与童子的想法不谋而合。韩一鸣道:“是,师兄只要问一问杨师姐,但可以知晓平波要什么物事,咱们抢在平波之前,将这物事抢到手。”何三思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的意思,也是要将师姐救出来。我修行虽是低微,却不能任我师姐困在平波处。只是要救我师姐出来,却需借助师弟之力了。”韩一鸣道:“师兄,你不需气。杨师姐救过我。若没师姐那时的相救,也没有现下的我。就是师兄不说,我也不会任师姐被平波所困。只是要救出师姐,并非易事。平波将师姐囚在了他万虚观最为厉害的一个法阵之下。这个法阵,我意外进去过,也很快就出来了。现下,我是走不近去的,也不知如何走近。但我一定会尽力。”

    何三思道:“那是万虚观最为厉害的一个法阵么?我所看到的,都是借助师姐的眼与一叶之秋。因此,我并没怎么看到过这个法阵,之前偷窥万虚观,就是在适合之时,借师姐与一叶之秋,得见了些许。师弟既看到过这个法阵,那更好,可以商量着下手了。”韩一鸣道:“万虚观所在之处,本就是一个极大的法阵,由几个法阵组成。少挨近的好,就是偷窥,也要很留神。我师妹一不留神,就被那个法阵所困。就我所知,杨师姐就被困在防守得最为严密之处。”何三思道:“是,师弟不用担心。师弟走近看过,可知如何破这个法阵么?”

    韩一鸣微微摇头:“师兄,门派座落在法阵之上,并没什么奇特的。到底也是为了弟子们的安危着想,也不止平波一派如此,我还在别派看到过。只不过,平波那个法阵,却不是个寻常的法阵。这个法阵有个阵眼,法阵的灵力大半来自于法阵自身,小半来自于平波万虚观大殿里的长明灯,而他大殿外面的大鼎,就是我说的阵眼。所谓阵眼,有人告诉过我,那是一个法阵法力最为强盛之处,也是一个法阵至关重要之处。杨师姐与我灵山山岐,就是被压在了阵眼之中。”何三思沉默片刻:“师弟,我于法阵,并不甚懂,还请师弟不厌其烦,细细说与我听。”韩一鸣道:“师兄,我也不懂。当年平波请我去他门下作,我还是一个才入灵山修行,没什么灵力的弟子。看是看到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说到看到,也是机缘凑巧,平波有几个弟子,每月二次,用毕生功力为长明灯法阵添加灯油。他们添加之前,都是健壮无比,添过灯油后,就老成耄耋。平波对外说起,这个长明灯法阵,是用来给香诡们添福添寿的。我于法阵,懂的也甚少。当rì压在这阵眼下的,乃是我灵山的鹿王。我看到这个法阵,就是因鹿王冥灵不散,查觉到灵山弟子来了,引导我前去的。不瞒师弟说,平波的符咒都有毒的,当rì鹿王被他的封灵指印镇住,解那个封灵指印我用的是鹿王自身的眼泪。这是依鹿王的指点做的。若鹿王指点,我是解不开那个法咒的。饶是如此,鹿王还咬碎了它的一角灵齿给我解毒。若没有灵齿解毒,我自然是活不下来的。想来那个符咒不止会要我的命,还会印在我身上,被平波看到。这个法阵里的法咒,或是物事,想必都非比寻常,至少找不到法子,是不能随便下手的。解不了不说,还会危及xìng命。”

九八七、石匣(文)

    何三思沉吟片刻,道:“那将这法阵说与师弟听的人,还能找到么?咱们不懂,得找个懂的来前来相助。”韩一鸣摇了摇头:“那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叫天花道人,灵山没了之后,他跟在我们后面,企图对我下手,后来因抢夺一条小蛟龙,被砸得烟消云散了。他死得其所,在背底里,他另有一个名字,叫米道人。他会将他的弟子拿来炼,怎么炼的,我也不知晓。我只知晓,被他炼过后,这弟子的修为就是他的了。那时他接近我,乃是他另有打算,不愿平波自我身得到什么好处,因此悄悄将这些告诉了我,要我防备。现下这人已没了。”何三思道:“原来如此。那我们真得从长计议了。不如今rì晚间,我去问问师姐,平波有什么急着要找的,咱们先抢到手。咱们抢到的越多,平波得到的便越少。”

    韩一鸣道:“这就要劳烦师兄了,只不过师兄也要多小心些,别被平波察觉。”何三思道:“我会小心,不让他知晓的。这得多亏我师姐的一叶知秋,不知她自何处弄到的,平波也不会要这个物件。我师姐会告诉他,没了这个,做不成平波想要做的事。想来平波自恃他的法阵厉害,不会在这些小处为难我师姐的。”韩一鸣道:“我想起之前我得知的一件事来,平波在法阵的阵眼里,供着一个石匣子,据说其中供着平波的怨怒。师兄请教杨师姐时,请问一下杨师姐可见过这个石匣?这个石匣里装的是什么?不瞒师兄说,我派内有一位灵力极高的同门,灵力之高,难以想象。对平波的很多事,也了如指掌,就这样了,还被平波打得险些没了xìng命,如今还在休养。我对于平波的过往,是慢慢知晓的,眼下看来,我还要多知晓些他的过往,知己知彼,咱们输的就会更少些。”何三思道:“师弟是灵山掌门,好歹是也一派之尊了,若去与同道打听打听,知晓得就更多了。”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是,只不过,别人之所说,有时也未必是真。再者,平波若真不想让人知晓的事,他就会尽力掩盖,这就要用别的方法知晓了。至于打听,我是一定会去打听的。我本想再等些rì子的,现下已然等不了啦,师兄今rì晚间能问一问杨师姐么?我这一去,就想一举数得的。”

    二人计议已定,何三思走开,韩一鸣依旧坐在原地,看着那边苦练御剑术的青竹标,心里却暗自盘算。伤既已好,韩一鸣在此地就呆不住了。并且来到宁海派,为的也是知晓平波为何囚禁杨四妹。现下看到了宁海派,见到了杨四妹的居所,又窥探了平波秘室里的情状,越发呆不住了。呆在此间,是没什么结果的,平波花了那么多心思一举摧毁灵山,夺了如莘,必定会有后手。韩一鸣也借一叶知秋看过,如莘身上,并没有平波的符咒。平波似是养着如莘,迟早会有所作为,汪靖波的起死回生,想必就是平波拿来试手的结果。

    想到这里,韩一鸣越发想知晓起死回生到底是什么法术了,还有何三思所说的回魂术。想到这里,猛然想起一个人来:罗姑。罗姑本就是yīn阳两界走行的人,这两个问题,罗姑必定能答得清楚。若是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罗姑

    这rì晚间,何三思早早就进杨四妹的屋子去了。韩一鸣知晓他是借助一叶知秋与杨四妹私下说话去了,只在屋里等候。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夜晚。直到月亮过了中天,才听到那边门“吱”的响了一声,韩一鸣屋里点着松枝,特意的没关门,就是等他出来。果然片刻之后,何三思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师弟,这么晚还没歇息,是在等我吗?”韩一鸣道:“是,师兄请进。我现下伤好了,是呆不住的,想早早自师兄处得到消息,好知晓下一步该怎么做。”何三思走进屋来,在一边坐下,脸sè沉郁,韩一鸣也不多问,只是等他开口。过得一阵,何三思道:“师弟,唉,不成,我想说话,却说不了。我能看到师姐所见,却不能开口。”韩一鸣微有些意外,但想到那个法阵何等厉害,平波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没有防范?便道:“师兄,那个法阵何等厉害,这欣备的招数,想来平波也想得很周全。若不是一叶知秋,只怕连杨师姐也不能透出消息来,因此这事就不要强求了。”

    何三思叹道:“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不知晓平波有这样的厉害有这样的心机。师弟,那眼下咱们如何是好?”韩一鸣道:“师兄,那你就只有等了。不过,师兄可以等,而我却不能等。我须得要回去,我有了打算了。”何三思道:“我等?”韩一鸣道:“师兄就只能等,什么时候自杨师姐处得到消息了,就告诉我。我不求事事能够抢在平波之前。只要紧要关头,或是要紧物事,我先于平波下手,就足够了。”何三思若有所悟,想了片刻,道:“好。我师姐的一叶知秋,也不是rìrì能通的。这是她的护符,我也不知为何会是这样。但我想,或许是一叶知秋分成了两半的缘故。那我便耐心探听师姐那边的消息。只不过,师弟,你一个人走,平波知晓了,又会来与你为难的,到时你一个人,要不这样,我还是跟你同去。救我师姐,我也该出份力,不是么?”

    韩一鸣微微摇头:“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真不想让师兄去的,我也要先告诉师兄,我并不怕平波,我伤好之后,练成了灵盾,他的百刺穿心,再打不死我了。我从前便不怕他,如今更不怕他了。我不让师兄陪我去,是有缘故的。平波当时是被我灵山的灵兽夔尊惊走的。灵兽面前,他不敢多呆的。夔尊的厉害,我是亲眼所见,青龙座下两条金龙一条白龙与夔尊争斗,都占不了上风,夔尊还食了一条金龙,与青龙争斗,也是不分胜负。因此,夔尊的厉害,平波知晓得很清楚,他不敢与夔尊为敌的。若不是夔尊,平波是不会放过你我的,我们能等待时机穿到贵派,他也一定能。平波的修行,咱们看到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因此之前我们都轻敌了。我就怕他真来寻贵派的不是,只有尊师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平波若是先来抓了尊师,再去威逼杨师姐,许多杨师姐本不愿意为之的事情,只怕都不得不为之了。”

九八八、藏(文)

    提起夔尊,何三思十分敬畏:“师弟,青龙可是东方之主。夔尊能与东方之主打成平手,那也是顶天立地的神兽了。难怪平波见了就跑,再不跑,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师弟,虽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但你这样一说,我也担心我师父的安危了。我师父的修行,就是长寿,平波真来了,我师父真不会是他的对手。虽说我也不会是平波的对手,但我有法子将我师父藏起来。就如同藏你的弟子一般,令平波找不到。我也能将自己藏得他找不到那师弟,就如你所说,我不去。只是救我师姐的事,还要请师弟多多援手。”韩一鸣道:“师兄,我之前已然说过,杨师姐是因了救我,才被平波发现抓住的。因此救师姐一事,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深信,我若真的将平波的如意算盘打乱,那么离救出杨师姐,也就不远了。师兄也要助我,若是得知了平波有什么非要不可的要紧事物,一定告知于我。我怎么也会抢在他的前面,扰乱他的如意算盘。”

    何三思一力邀请韩一鸣同来,本就是为了救他师姐,但一直未与韩一鸣说明白。这时听韩一鸣要独自离去,想着自己独力救同门,实在是没什么胜算,因此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但以韩一鸣之能,也不是他能约束的,因此他自有自己的盘算。韩一鸣一下明白说出要将救杨四姐之事担当起来,他反倒略有些不好意思了:“师弟,也不能这样说。就是没有师姐出手相救,平波rì后一样会找到我师姐,对我师姐下手。毕竟养蛊是这地方才有的事,别地方,是没有养蛊一说的。平波只要到这边来打听打听,找到我师姐,就是举手之劳了。因此,师弟肯出手相助,我们都感激不尽。师弟也放心,只要我得知任何有关平波的事,我就立即告知师弟。只是师弟,你这一去,你徒弟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你那弟子,绝不省事,有这样的热闹,他不赶着去,才怪了。但你师父的灵骨,还有那位人事不知的同道,松风,是罢?他也要去么?”韩一鸣道:“我徒弟呢,本就该跟去的,一来便于我在途中教导他。让他边走边学,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我也是边走边学的,从前如此,将来也如此。我师父的灵骨,是跟定我的,这是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定了的。至于松风,我真不知该怎么样才好,我走之时,他未必跟着我,但之后,他必定会跟上来。并且,我也不知他是如何避开那许多危险的。估计,我这一走,他也会跟在我身后的。这个就只能由他了。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懂,我们做什么,他也不明白。只能听之任之。师兄也不必担心,他轻易就能到贵派来,并且是在我们之前来到,越过南坎视若等闲,不必咱们指路,他的厉害,不言而喻了。既不能左右,便听任他罢。他若还在,就烦请师兄照拂,他若不见了,师兄也不必担心。”

    二人说了这些,何三思见他意已决,也不阻拦,道:“那,师弟一路小心。只是我过后寻找师弟,难免会有些麻烦。”韩一鸣微微一笑:“不会,师兄要找我,只怕消息会多得不得了。我既已决意去抢在平波之前,怎会声息全无?到时师凶想要找我,轻而易举。”何三思一想也对,便道:“那师弟只管去,小心些便好。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修行简单,也没甚本事,但还是能帮得上手的。”韩一鸣道:“师兄说的是,我记住了。”

    次rì一早,韩一鸣叫了青竹标,与无辛、何三思道了别,告辞而去。进南坎须等侍时机,离开却是极简单,此时青竹标已学会了御剑术,虽说使得不够纯熟,但他胆大,加之初初学会,正是心痒难耐之际,一听有了新会招术可以使上的时机,自然是踊跃向前的。与韩一鸣一起,御剑而去。韩一鸣因他是新学会的御剑术,特意慢了些。一路之上,青竹标兴奋之极,倒也稳妥,直到落下地面,还有些意犹未尽。

    灵山同门相互寻找本就不难,韩一鸣先找准了沈若复所在,落下地来,离沈若得所在之处也就不远了。此处乃是一个小小山村,也就二十来户人家,韩一鸣四处一望,已看见村边一座茅屋有灵光,便向那边走去。

    这座茅屋极小,韩一鸣一眼看去,已将四围都看了个清楚明白。这茅屋之外,有一小小院落,茅屋半旧,并无甚异样之处。但走得近了,灵光越来越盛,走到院门前,韩一鸣见院门未关,先伸手拍了拍院门上的门环。

    茅屋门开了,一个农人走了出来,远远对着他们看了一眼,赶上前来,拉开院门:“师弟,你来了”这农人大约三十岁模样,衣裳头发连脸上都显得脏灰,但声音却是沈若复的。韩一鸣微笑:“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沈若复愣了一愣,四处一看,道:“先进来再说。”韩一鸣见他谨慎,也四处看了一看,不见异样,这才进了院子,沈若复将他们引入屋中。一进屋子,才见那屋内十分宽敞,好几间宽敞的屋子,只是陈设简单。

    沈若复道:“师弟,你总算来啦。来来,这边坐。”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进到屋内,韩一鸣道:“师兄,你怎地是这副模样?”沈若复道:“说来话长了。这个咱们稍后慢慢细说。青竹标很有长进了。”青竹标抢上来对沈若复行礼:“沈师伯好。我学会御剑术了。”沈若复道:“好呀学会这个,你的修行就入门了。你饿了吧?”青竹标笑道:“还是沈师伯知道弟子,一早就跟师父赶往这边来,什么都没吃,真是饿了。师父好似不饿一般,弟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沈若复取了一盘饼来,道:“你将就吃些罢,我这里吃的简陋。”青竹标接在手中,先拿起一块饼来,咬了一大口,忽然想起来,把那盘饼捧到韩一鸣面前:“师父也吃些。”韩一鸣道:“我不饿,你吃罢。”

九八九、神石(文)

    青竹标道:“师父,你都要成神人了吃得那样少,并且不会饿。昨天我看师父也没吃什么。”韩一鸣愣了一愣:“你说什么?”青竹标早已塞了一块饼在口中,咽了半晌才道:“师父,你这两天吃的越来越少了。师父,你就真的不饿么?”韩一鸣果真不饿,沈若复对他上下打量了一阵,道:“师弟,你身上灵力比之前可是大不相同了,有什么神奇的际遇么?”韩一鸣道:“师兄,这个咱们过后再说。我前来请教嫂子一个问题,不知嫂子可在?”

    沈若复道:“她出去了。不过晚些时间便会回来的,师弟先等一等。”韩一鸣道:“好。师兄,这里倒是个清静所在,师兄如何寻到的?”沈若复道:“清静所在?唉,你若知晓这里有什么,也不会说出这话来了。这里绝不是清静之地”韩一鸣听他话里有话,便道:“师兄,怎么了?”沈若复道:“师弟,我也不瞒你。这里并不是清静所在,便是你来前二天,这里还打得死去活来呢”韩一鸣道:“师兄说来听听。”沈若复道:“我这里,藏了一块神石。”韩一鸣奇道:“神石?”沈若复道:“是。我本也不知晓是块神石。我和罗姑与师兄弟们分手之后,便跟罗姑先去了一趟西南边。罗姑有些功课,需在西南方做。那是她的事,我也不懂,我也不问。只要没什么意外,我向来不多加询问。之后,有一天夜间,一个灵山童子来见我了。”

    听到“童子”,韩一鸣抬头看了沈若复一眼,沈若复道:“师弟,怎么?你也是应该见过这位童子的。”韩一鸣道:“何止见过”沈若复道:“师弟,你给我的那片蓝龙鳞,是他给你的么?”韩一鸣道:“他连这个都对你说了么?”沈若复道:“是因我起先并不信他,他才对我说了这个。”韩一鸣道:“这童子,疑点甚多,很多地方,乃是我想不通的。但他的修为,必定是我灵山的,这也是我不能理解之处。”沈若复道:“我也同师弟一样的。之后,这童子告知我,一定要到此处来,此间会有块神石出现,这块神石师弟过后会用得上,但只要神石一出,各派皆会来争抢,因此,他请我先来此地守候。我听他所说,并无于灵山不利之处,便与罗姑同来了。来的时候,这块神石还未出现,这童子就在此间建了这间茅屋。他的确灵力高强,这茅屋内外设了几个结界,实则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极大的结界。同道中人来过数次,还真能没闯进来过。”

    韩一鸣道:“那童子的灵力,的确高得吓人。只是不能随心所yù的用,似乎要等时机。我听他说,他是被平波暗算,重伤未愈,才这样的。”沈若复道:“是么?这个我没听他说起。”韩一鸣道:“师兄,你从前果真没见过这童子么?”沈若复道:“师弟,我从前果真未见过这童子。听都不曾听说过,但,他的灵光,我再三看过,他的灵光果真是灵山的。也因了这个,我们守在了这里。”韩一鸣道:“师兄,你们真是辛苦了。”沈若复道:“那童子告诉我,师弟迟早来找我。我们守在这里,也不便以从前的面目示人,因此我们就装成这样。我于蓬是一样也不会,装也装不像。好在,咱们并不惹事,也不惹人注目,因此一直没什么烦难。只是神石于二月前出现,之后,我们便没了安宁之rì。”停了一停,又道:“他们倒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并且,我绝不出面。只要同道们来了,我与罗姑就不出去。师弟,还真不用讲,各门各派都来了,人人都想得到这块神石。”

    韩一鸣道:“是怎么样的一块奇石?”沈若复道:“师弟,来,跟我来,你也看一看。”青竹标凑过来:“师伯也带我看上一看。”沈若复道:“来,来,你也来看一看。”将他们引到窗前,指着墙角的一块石头道:“就是这个。”韩一鸣对着石头看了两眼,看不出玄妙来,这石头只有两手合在一起那么大。静心再看,只见几道字符押在上面,石头本是灰白sè,字符下面的石sè却是墨一般黑。韩一鸣道:“这有什么玄妙,我就看不懂了。”青竹标道:“这不就是一块石头么?”

    沈若复笑道:“看来你还没学会用心看。灵眼也未开。嗯,师弟,你教他看一看。”韩一鸣道:“他才学会了御剑术,我们便赶过来了。别的我还未来得及教他,师兄说的是,一会儿我教教他。这几道字符就将这块灵石压在了这里,没人动得了,着实了得。”沈若复微笑:“各派人虽来,却没人与我们为难,罗姑说,他们看不到咱们。那童子当时也说过,让我不要与各派冲突,只守着便是了,与此石有缘之人,自会来取,这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师兄师姐们,说不定就是师弟你我一定得守好。因此,直至如今,我们也房间不让他们看到我们,也没出去与他们打过照面。”停了一停,道:“也说不定,他们根本没能看到我们。”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那今rì晚间,他们还会来?”沈若复道:“应该会来,他们奇也就奇在这里,白天不来,晚间才来。按理说,要抢东西,哪里分白天晚上的?他们偏就是这样,一定是晚间才来。夜里哪怕打得不可开交,天边只要有了一丝曙光,或是听到鸡叫了,便走了。”这果真奇怪,韩一鸣道:“怎么会是这样?”沈若复道:“是呀,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韩一鸣道:“师兄,那,你见了平波门人没?”沈若复冷笑:“哪里少得了他万虚观的能人?天天来的,换着来。我若不是那童子再三咛嘱,早就跳出去动手了”韩一鸣道:“他也来抢?那更不能让他抢了去他想要得到手的,我都会抢先拿到手”

    沈若复笑道:“师弟,这个他们应当拿不去。我也想拿这块灵石,可我手一伸过去,灵石便不见了,我守了这许久,一直是热闹非常,却没人真正能拿到手的。咱们看热闹就好了。这热闹可是难得一看。看到这许多人为争这么个石头子,乱成这样,也挺有意思。”韩一鸣道:“作壁上观?也好,那就看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韩一鸣道:“师兄,我这回过来,乃是有一事,要请罗姑解我的疑惑。”将汪靖波起死回生一事说了一回。沈若复听了,思索良久,方道:“我不曾听到罗姑说过有关起死回生之类的事,你也知晓,她只指路、引路。她曾与我说过,她从不做逆天之事。师弟,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道的。不过她的修行,我也不甚明了,最好还是你亲自讲给她听。不过师弟,我之所想,与你之所想一般无二。她即便不会起死回生,但至少不似咱们一般,听到了全无头绪,全然不解。她应当知道些,毕竟也是yīn阳两界行走的人,不会一无所知。”

九九零、起死(文)

    太阳未到中天,罗姑已回来。远远看去,她就是一个老妇,布衣布裙,行走迟缓,及至走入屋中,已变回罗姑寻常的样子。依旧是布衣葛裙,却面目姣好,十分年轻。一进屋来,看到韩一鸣与青竹标,略愣了一下,道:“师弟来了。”韩一鸣识得罗姑已久,但向来少言语,罗姑就是在灵山,也是避开他们的。这时先行问好,赶紧起身问好。想是罗兼顾入世时刻久了,不再似从前那般疏远。

    沈若复将他们赶来的原故讲了,罗姑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片刻之后才道:“这个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的。我先弄点吃的,让师弟和青竹标吃过饭,我也想一想,还有不明白的再问问师弟,才能说出个一二来。”她直接走进旁边一间屋子去了,沈若复道:“青竹标,你还不去帮忙?”青竹标一溜烟跑去相助了。这里韩一鸣才问沈若复道:“师兄,说起来,这么久了,别的师兄,师姐们,有没什么消息?”沈若复道:“没什么好消息,却也没什么坏消息。师弟,我与师兄师姐们虽分开了,没在一起,但彼此偶有联络,都还平安。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师弟,我倒是听说,你被平波所杀并且,这是顾师兄、陆师兄传过来的,我着实担心,可我也不信。平波要真杀了你,或是抓到了你,同道之中,早就吵嚷开了。以平波的为人,一定会设个局,引得我们全都落入他的计算之中的。因他那边没动静,我也就没信。但担心是难免的,好在今rì看到你了,我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我寻个机会,将你平安的消息,告知师兄师姐们,大家也好放下心来。”

    吃过中饭,青竹标收了盘碗,罗姑坐下来,韩一鸣细细将汪靖波的事又说了一遍与她听。罗姑听完,沉吟不语,良久,才道:“这个起死回生,我也未曾见过。这是逆天行事,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细细想了一想,我师父曾与我说过,起死回生之后,这个人,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人死之后,前世都是烟云,对于前尘往事,都不在意了。入了轮回,就更不可能记得前事了。你可知汪靖波的年纪?”韩一鸣摇了摇头:“我那时是初入灵山,与汪靖波也只是一面,我也不好打听这些事,真不知道他的年纪。”罗姑微微点头转而问沈若复:“你知晓么?”沈若复想了一想,道:“平波门下没什么稀奇了不得的弟子,若是有,他门下必定嚷嚷得人驹知。按师弟所说,他是平波极为爱惜的弟子,那也算是个中翘楚了。寻常弟子怎能得平波青眼有加呢?听师弟这么一说,我断定,他也是百年以上的修为。于平波而言,他门下弟子良莠不齐,能在百年之内有所起sè的,只怕平波都要欢喜得不得了啦,因此我认为,这汪靖波,修为该在百年以上。”

    韩一鸣愣了一愣:“要这么久?”沈若复笑道:“师弟,你总是拿你的修行来跟别人的比。你是天赋灵力,与灵山有缘,才入了灵山的。平波收弟子,可不是这么收的。只是愿意投入他门下,他都收的。咱们灵山是修行靠个人,他门下何尝不是?各门各派都是这样的,百年之内,学不会各派驭使法宝法术的人,多得不可胜数,不能驭使自己的法宝,自然也不能长生。师弟,死于修行路上的弟子,可远远多于得道的弟子。这就是当时我为何要教导青竹标,因我看好他。他的灵光,只要点亮了,非同常人。青竹标学会了,之后就好办了,不是么?”青竹标满脸的开心,凑上来道:“师伯,你是说我有灵光么?我早就有灵光么?”沈若复笑道:“是。其实人人都有灵光,只是有的人点得亮,有的人点不亮。你的点得亮,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运气。你的灵光能在你死之前点亮,是你的福气。但到灵山来,那么快点亮了,却是你的运气。我不是说修行看各人么?各人是不一样的,你入别的派,未必能那么快点亮的。”青竹标本有些得意,听了这话,立刻老实了,说:“是。”

    韩一鸣着实佩服沈若复,几句话之间,青竹标已经是起落了一番。拿捏青竹标,拿捏得极准。罗姑道:“万一这汪靖波也如青竹标一般,在平波手下,也是很快得道,有了灵力,不过二、三十岁年纪呢?”沈若复道:“年纪,有那么要紧么?”罗姑微微点头:“是的,年纪是极其要紧的。这样来说罢,人活百岁,岂有不死?生死乃是大关,凡人都逃不了这一关,修行厉害的人,已不是平常人,因此不受生死限制。各派修行或许不同,但就我所知的,人死之后,进入轮回,往生来世,就此开始下一世。下一世是什么,谁也不能事先得知。不过,修行之人,若是死了,来世,就说不定了。”沈若复问:“你的意思是,修行之人,没有来世?”

    罗姑道:“也不尽然。修行本已逆天,在我看来,就是逆天的。有生有死,才是天道,不是么?修行之人,与常人不同,常人是往生来世的,修行之人寂灭之后,就灰飞烟灭了,因此,长生是修行的第一要务。那些不能长生之人,有魂魄入轮回。而寂灭,却是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在这世间出现了。因此,修行是好还是不好,也不是一语能定论的。其实,来世是什么,很是飘渺。从前也有门派是专修来世的,现下已经没了。不论怎么修,入了轮回,一切化为乌有,世事已多变,未知之事更是何等渺茫,因此,专修来世的门派就没落了。说起这个来,我也知晓,有的大德高僧,是有转世之说的。这个也很明白,狂飙的转世,你们也见过。但这样的事毕竟少而又少,汪靖波没有这样的修为,只怕平波自己,也没这样的修为。他的弟子,就不要往这个转世上靠了。我看,你说的这个起死回生,不是好事。”

    韩一鸣心道:“这还用说?”停了一停,却听罗姑道:“于我们不是好事,于平波也不是好事。若汪靖波年纪轻,又是善终,那么他的魂魄早就入了轮回,等待往生。平波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左右轮回。如何决定得了汪靖波再世呢?但按师弟所说,汪靖波是被吸干的灵力,连xìng命都吸走了,化为飞灰的,他不是善终,化为飞灰,他不止没有了来世,更没有了魂魄,灵力留不下来,平波是如何让他重生的呢?”韩一鸣听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问道:“那,你的意思是,重生的这个人,未必是从前的汪靖波?”

九九一、抢(文)

    罗姑道:“这个真不好说。我虽不懂这个,但我知晓一点,轮回不能左右,不可逆转。就算是平波再有本事,要让这个弟子起死回生,也要有个药引子之类的物事,至少,这名弟子的灵力,他是必须有的。难不成,他早早把这弟子灵力封存了一些?”韩一鸣道:“有封存了的灵力,他就能让汪靖波起生回生么?”罗姑道:“这还真不好说,但没这汪靖波的灵力,起死回生的,绝不会是汪靖波。有灵力而寂灭的人多了,没见谁能起死回生的,你们的师长们,那样高的修为,不是也寂灭得干干净净了么?因此,这世间多的是孤魂野鬼,谁知道他那弟子是什么野鬼复生的?”

    韩一鸣听罗姑这样一说,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半,罗姑道:“反正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我是身在此间,只能猜测。若是能亲眼看上一看,或许会更明白些。”韩一鸣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法术叫回魂术呢?”罗姑微微点头:“回魂术有很多种,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韩一鸣道:“与蛊术相关的,你听说过么?”罗姑迟疑了片刻,道:“这个,我只听说过一点。蛊术本来是借助虫蛇毒物而成的,这种法术总是在南边出现,因那边气候炎热,毒虫毒蛇毒藤毒草较多,当地人用这些毒物,养出蛊来,本是防病治病的,防身护己用的。那边人情彪悍,大多好勇斗狠,也就有人用蛊术掌控别人,这坏名声一旦传开了,人人害怕。因此,对于养蛊,大家便害怕了。蛊术是很神奇的,我从前听说,厉害的,是可以养钻魄的。当然要借助许多物事,于自身也有碍。不过我于此道不通,这也只是听说罢了。”

    她停了一停,道:“你,不会是招惹了别人,被人放了蛊吧?”一双眼睛对着韩一鸣上下打量。沈若复也跟着一起打量。韩一鸣摇头:“没有。我还好。有一件事,我从前未与你们说过。那是我才进灵山的时候,随二师伯下山,途中遇上一个从事此术的女子,她在平波与我为难的时刻,救过我。这事我当时便与二师伯说了,二师伯让我一忘皆空。我也一忘皆空了。但是后来,我再遇见这位女子,她把她的金蚕蛊扔给了我。”说到里,沈若复惊道:“平波抓到的,就是这个女子么?”韩一鸣道:“是。我当时记不得她了,是因二师伯不让我记得。就是我拿到金蚕蛊的那天晚上,我想起来了。但第二天有事,我没来得及与你们说。”

    罗姑道:“那,她是不会帮平波的。养蛊之人,不会受制于人的。平波若是对她礼敬有加,或许她还会帮个一二,若是将她囚敬,那她绝不会帮他,就是出手,也是不得已。心不甘,情不愿,会有什么好结果?养蛊的人本来就是世外之人,绝不愿受人所制。你不必担心,她绝不会尽力去帮平波。”韩一鸣将何三思寻上门来,随何三思去了一趟海宁派的事说了一回,也将自己看到平波将如莘供在一个金盘之上,没说自己险些被平波杀了。沈若复道:“如莘身上,一定有平波想要的物事,他才会这样做。咱们怎么才能将如莘抢出来呢?”

    韩一鸣道:“平波将如莘镇在他万虚观最大的法阵里,那个法阵我无意中进去过,搞不好是万虚观几代掌门的心血,现下我们应当进不去,也抢不出如莘来的,就算进去了,也是有去无回。因此,我想的是,只要是平波想要的物事,我就抢先拿到。这样平波没法在如莘身上施什么法术,我手上拿到的越多,平波越无奈。他想要,行呀,来找我。”沈若复道:“这倒也是个好法子,至少,他不能为所yù为。”说着,看了看外面那块石头。沈若复道:“师弟,你晚间就可以看到,平波门下弟子,一定会来的。这二个月来,他们哪天晚上没来?哪天没打几架?”韩一鸣笑道:“好,我也去抢。我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抢到手。”

    因了晚间要看这场热闹,下午沈若复将韩一鸣、青竹标带到空屋内歇息。青竹标年轻,说睡便睡,到了屋里,往一床上一倒,已呼呼大睡。韩一鸣却不累,坐在屋内,仔细盘算。

    下午,天sè暗下来,罗姑已备了饭食,就放在窗下的桌边,沈若复笑道:“我们一直这样,天黑才吃饭,看着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咱们吃得也开心。”罗姑的手艺自不算好,但韩一鸣与青竹标去了宁海派,吃的都粗陋不堪,这时吃罗姑做的饭,真是美味,青竹标风卷残云般,转眼间已吞下去了两碗。韩一鸣近来不觉累饿,随意吃了一点,两眼看着窗外。一道寒光闪过,一个人已出现在院中。这人身形高大,一身灰袍,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卧蚕浓眉、鼻直口方,乃是尘溪山的大弟子刘晨星

    韩一鸣道:“怎么刘师兄也来了?元慧也想要这神石?”沈若复道:“怎么不想要?虽说我也不懂这神石到底是有个什么用途,但看他们打成这样,就知这神石是好东西了。这才第一个来,后面还有人呢,咱们瞧热闹罢。”刘晨星双手负在背后,对着神石打量了片刻,走到一旁盘膝坐下,不知为何,没有动手。韩一鸣忍不住道:“师兄,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么?怎么没见他动手呀这时要是拿了,还用得着后面打么?”沈若复道:“一直是这样。我猜着是不是那童子的符咒厉害,让他们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又或许是让这块神石时隐时现,因此他们不能一来便下手。除了这二个解释,再没别的。师弟,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抢?”

    韩一鸣笑道:“现下是绝对不抢的,只有刘晨星刘师兄一人,我抢个什么劲儿呀既然他们不能得手,我就多看看,人多了去抢,尤其当着平波门人的面抢到手,那才让平波头痛呢”沈若复笑道:“那也是。反正热闹得很,师弟慢慢看。我最先看之时,要不是记挂着那童子说的只守不要动手,我也抢去了。着实热闹。这块神石还真是他们用尽了心力手段要抢的。哦,对了,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告知师兄师姐们了,你安然无恙已到了我这里。平波真是狠毒,这谣言传出来,确实让我们心神大乱。不瞒师弟,几位师兄师姐已经想法子,要去与寻平波了。好在我是听说的,我一直跟他们讲,这是谣言,若真信了,后果不堪设想。饶是我这么说,我自己都有辛不住气。只能说,平波的手段,果真是高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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