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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九三、计较(文)

    韩一鸣这时已冷静下来,对沈若复道:“平波门下当真狡猾钱若华若是拿到了宝贝,会分给元慧,那才怪了”沈若复道:“你当刘晨星是好相与的?他也不会信这个。这么说,不过是暂不动手罢了。真要动手,谁会把这个话当真?只怕说这话的钱若华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韩一鸣道:“我倒真想看看,他们打起来会是什么样?”沈若复道:“打过了。刘晨星的修为比他们是要高些的。但或许是元慧有嘱咐,也或许刘晨星心胸开阔,打出个高下来,见好就收了。倒是这宋出群,一昧缠着狠打,要是我被他这么缠着打,早就上火了,谁还管让不让他呀”韩一鸣道:“刘晨星师兄之前还专门给我讲过灵山与平波之前的恩怨。对他我有写不清。”

    沈若复道:“没什么看不清的。师弟,你这样来看,我们于他无害。他于我们也没什么害。他讲点什么给你听,只要没有挑拨是非,那便听着。平波于他,也没什么害,只有抢东西的时候,彼此不相让罢了。元慧那样聪明,绝不会让刘师兄得罪哪一派,说白了,只要有利,元慧都会与你联手。无利么,他不来睬你,也不会害你,就当你不存在。掌门如此,刘师兄又能有什么与他不同之处呢?他讲了咱们灵山的前事与你听,可不止是要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与平波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同时也是向你示好,告诉你,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论他讲的对或不对,听一听,总是无害的。”韩一鸣道:“是,他讲他的,我听我的。”

    忽然院心一亮,又有二人出现在院心。这二人身背宝剑,身形健壮,十分面熟,显然是见过的。韩一鸣想了又想,却是想不起来这二人到底是谁。却听沈若复在旁边道:“师兄,这二人你该是认得的。从前陈如风前辈的弟子,左边那个有长须的叫王青峰,右边这个乃是周绍武。”韩一鸣恍然大悟:“原来是陈前辈的弟子,怪不得我总觉得面熟。”沈若复道:“你想不起别人,也没什么。想不起他们来,却是有些不该,陈如风前辈寂灭后,咱们还在他们派中与他们说过不少话的。不是么?师弟,这二个人你也要小心,他们的修为也不错的,这些天来,我看他们打架,都是狠辣的手段。想来陈前辈寂灭后,他们也是心有怨恨的。并且,他们并不相信咱们。”

    韩一鸣知晓沈若复这是提醒自己小心,道:“师兄说的,我记着了。”那王青峰落下地来,四周看了一看,道:“哦,咱们来晚了。”周绍武道:“不晚。想来宝贝今天还没出现。要是出现了,这里还有人么?”他们并不与别人招呼,钱若华与刘晨星也不与他们招呼,二人各自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钱若华看了看周、王二人,却不出声,一边坐着去了。周绍武与王青峰却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走到一边坐下。

    沈若复道:“他们疑心陈如风前辈寂灭,与师弟有关。因不能证实,现下不是他们派中之人,都有着几分不信。”韩一鸣默然不语,陈如风寂灭的太过蹊跷,他清楚那一夜,青霜宝剑刺骨的寒冷,不敢说那是梦了。没有什么梦能让他身临其境,并且真实得如自己亲身潜入陈如风派中、亲手杀了陈如风。虽然陈如风的弟子不能说是灵山下的手,但韩一鸣也不敢说不是自己下的手。没有看见这二人,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陈如风一事,看见这二人,这过不去的坎又翻上来了。刘晨星对二人道:“周师兄,王师兄,你们也来了。”

    二人淡淡的应了一声,颇有刘晨星打扰了他们清静的意味,好在刘晨星不以为意,招呼过了,便不出声了。二人坐在另一边,十分jǐng惕,眼睛四周看个不住。沈若复是知晓韩一鸣心中所想的,淡淡地道:“他们也想拿到这块神石,接连着来了好几天了。只是我奇怪,他们真的看得分明这是什么吗?师弟,你今rì晚间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看个热闹便好。”韩一鸣道:“那可不成我是要将此物抢到手的。师兄,我已想好了,他们要把前辈寂灭算在我头上,那也由得他们。我没什么所谓,我险些死了,这时还能回来,真是赚了一条命。他们要赖上我,就赖罢,我不计较,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他们师父这事,我很是说不明白。师兄你是明白我的。但我,却不太明白这事出来的时候,我自己是什么样的。”

    他一句话说得沈若复愣了,定定看着他。韩一鸣道:“师兄,你不必意外,我是真的不知晓,那天晚上的我,着实是……”沈若复截着他道:“师弟,我是绝对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同门之中,想必是人人都是相信你的。你不必因说不清道不明就真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兄,我知你们相信,但我自己都不信。有的事,我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反正他们本已不信,那就让他们不信罢”青竹标忽然在旁边道:“师父说是的。管他们信不信呢让他们慢慢想去罢,师父也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说实话,真是师父下的手,也杀就杀了,有本事他们上来报仇。没本事,就缩到一边去,男子汉么,总要有点汉子气,要么来打,要么别提。”

    居然轮到青竹标来安慰自己了,韩一鸣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慰我了”却见青竹标眼光闪动,十分狡黠。想起当时收他为徒时,丁五说青竹标给他们带来好处,当时不知好处为何,这时却百感丛生,这弟子自己向来不看好,却是这不看好的弟子,想得十分透彻。沈若复笑道:“你倒想得开真是大有长进。”

    青竹标被师伯一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顺嘴胡说:“师伯也觉得我说的没错吧?他们既然不敢来向师父寻仇,那就忍着,忍不住也得忍着。要是来寻仇呢,打就打,谁怕谁呀我师父的修行,怕过谁呀打他们还不跟玩儿似的对吧师父,你可得好好教教我我学会了,也好帮你呀他们是弟子辈的来欺负师父,师父不好与他们计较,让我学会了,去跟他们计较呀到时看谁的辈份小难不成小的就是对的?那我才是对的他们都得让着我”

九九四、乱

    他越说越不成话了,韩一鸣无奈,沈若复笑道:“好了好了,别信口乱说了。你好好修行是真,好好修行了,以后有人前来寻你师父的不是,你才帮得上。”青竹标刚说了声:“好!师伯师父多教教我!”院心又多了几个人,似是同时来的,却略有些前后之分。韩一鸣看着眼熟,想必都是见过的,只不过他果真记不得那么多人了。

    这些人各自为阵,偶尔小声说话,韩一鸣与沈若复也不言语了,看起来都没什么敌意的这一群人,说不定转眼之间就会大打出手。过得一阵,石头上一个字符一闪,立刻被众人掩住了,他们注意了多时,这时看到光亮,都扑上来伸手便抢。只不过人多了,人多手杂,有的人抢,有的人就动上了手。钱若华是忙着抢,宋出群已经与他的同门对周围的人大打出手。这一下灵光闪烁,有人骂道:“平波门下的狗崽子又暗算别人了!”宋出群是个炮仗般的性子,一点便着,闻言骂道:“什么狗杂碎,给老子滚出来!”

    只听又有人骂道:“你们动手暗算,还好意思骂别人狗杂碎?平波老东西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宋出群骂道:“狗杂碎!给我全杀了!”先前出声那人又道:“好大的口气!你先去拿镜子来照一照罢!你们一群人谁都打不过,打人都是一窝蜂上,人多你们一窝蜂上,我们就算是一个人,你们也是一窝蜂上,要不要脸呀?”后面说话这人接着道:“道兄,你也真是的!要脸会这样吗?万虚观啥时要过脸?”

    韩一鸣这时看明白了,字符只是一闪即灭,这堆人扑上来,字符早就灭了,神石也不在原处了。神石会闪开,这里看得分明,外面可看不分明。外面已经打开了,人多人影杂,钱若华推不开这许多人,神石不在原地了,自然也就找不到了。他犹自对着地上细看。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宋出群暴跳如雷:“什么叫不要脸!”一连声的骂道:“狗杂碎!”打成了一堆。

    另有一人道:“嗯,道兄说的是,万虚观何时要过脸!万虚观一惯的不要脸!灭灵山时,凭的又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趁尊者到灵山问罪之时动手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自己动手呀!别借尊者的光呀!”宋出群大骂:“胡说八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那人笑道:“哦,我说实话,你说我放屁。你们做那见不得人的事,算什么?许你们做,不许别人说?这世间还有没有公道?”

    韩一鸣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师兄,他们倒还说了句真话!”沈若复冷笑:“说说罢了!当着平波的面,他们敢说么?也是看平波不在,才敢说一说。我可不觉得这是为咱们抱屈!要是觉得不对,这些人当时为何一句话都不说?现在来说,不过是嘴皮子打仗,不输于人罢了。我是不会感动的!”伴随着沈若复这话,一道灵光打到了钱若华面前,钱若华闪身避开,这里已乱成了一团,灵光也没了,钱若华召出桃木剑来道:“公道?公道就是这柄桃木剑!打赢我们,你们就有公道了!打不赢,这公道,还是在我们手上!”扑进去,正好与刘晨星打了个照面,立刻就恶战起来。

    韩一鸣不爱打架,但看到平波门下打成这样还这样嚣张,有些忍不住了。起身来便想出去,沈若复一把拉住他:“等一会儿再去!你要抢石头,也要等一阵,这么多人,你一出去,都冲你来了!别吃这种亏!”韩一鸣道:“我从前没怕过他们,如今也不会怕!”沈若复笑道:“师弟,你还是这样耿直!你自然不怕他们,可是让他们打一阵呀!你以为他们会走?不会的,宝物没到手,谁都不会走!你这一出去,姓钱的姓宋的放得过你就怪了。只怕旁边这些人也会趁乱下手的。晚些出去打什么紧?他们又不会跑了!师弟,其实,最好是他们拿到了,你直接抢过来!这样不是更狠么?”韩一鸣一想不错,复又坐下来。

    这边厢早就打成一锅粥了,这里早就是几路人马了,宋出群先挑起的事端,这一打起来,都收不住手了。起先是众人与平波门人打,之后不止与平波门人打了,只要不是自己一派的,也不放过了,人人都想得到宝贝,只要不是自己人,都是来抢宝贝的,利字当头,哪还管得了许多,先打再说。只不过,若是平波门人挨得近了,便先停手,先打平波门人。

    这真是想都想不到的热闹,灵光道道,四处飞舞。这些人修为都不低,各人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一一施展开来,看得青竹标眼花缭乱。韩一鸣问道:“师兄,这些人修为都还行。刘晨星师兄一向不与人计较,这时打成这样,我看着也着实意外了!”沈若复道:“他不与人计较是因没必要计较,没什么可计较的。一旦宝贝出现了,他会计较的!这样才值得计较!”

    韩一鸣道:“那我何时可以出去?”沈若复笑道:“我不过是为你着想,迟早要打,反正他们也拿不到这块奇石,不如一鸣惊人!这会儿还有好些人没来呢,等来了再说。”沈若复这边话音才落,又有数人从天而降,韩一鸣眼利,早已看见了其中有明晰的师弟娄观聆,还有两人也是十分面熟,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他们是黄松涛门下弟子。

    这数人落下地来,也不说话,直接抬手便打。青竹标“啧啧”出声:“乖乖,问都不问便打,比我无赖多了。我可没那么无赖,不问清楚是不会打的。”沈若复笑道:“正好教你个乖。遇上这样的混战,先打为主。若是遇上宝贝先抢为主,先下手得宝,后下手遭殃。不必与他们多讲,也不要劝他们住手。若是你都劝得住他们,早不会打了。”青竹标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听到这话,喜不自胜:“师伯,这太对我的脾性了,说打便打。越乱越好玩!”冷不防沈若复在旁边道:“越乱死得越快!你若是不好生修行,好好学法术,那便是死在眼前了。”青竹标也乖巧,道:“师伯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学。”

九九五、抢

    韩一鸣看着这一群人打得乌烟瘴气,平日里遇见他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与平波门下一向就是没什么可客气的,都是动手为先的,但与别的门派相互之间却都还客气,并没这样打得不可开交,但这时各人都全然没了平时的彬彬有礼。似乎这样,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想到这里,禁不住微微一笑。

    忽然地上奇石灵光一闪,钱若华已如箭一般射到石头前,伸手就抓。韩一鸣手指一动,青霜宝剑“刷”地弹出,一道寒光一闪,已落在钱若华手前,将钱若华阻住了。钱若华何等老练,灵光一闪,已知有异,手便不曾直抓下去,便是这片刻之间,奇石上的灵光已没了。韩一鸣已跃了出去,落在宝剑前方,伸手将青霜宝剑抓起来拎在手中,冷冷看着面前的众人。

    钱若华一见韩一鸣便是一愣,此间本来打得热闹,韩一鸣这一跃出来,众人都停下了手,他乍然出现,宋出群脱口道:“这小兔崽子不是死了么?怎么……怎么……”怎么了两遍,也说不下去了!韩一鸣冷笑一声:“你是听平波说的罢!我活得好好的!”钱若华到底城府深,微微一笑,抢在宋出群出声前道:“韩师弟,你怎么来了?”韩一鸣冷笑:“你们来得?我来不得?”钱若华笑道:“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韩一鸣冷冷地道:“那是怎么一个说法?是不是要问我,怎么没死在尊师的剑下?”

    他向来和顺,这时说话咄咄逼人,一时倒将众人都镇住了。钱若华正要换个说法,宋出群已忍不住出声:“小兔崽子,你知道厉害便好!早些滚开!免得老子动手收拾你!”韩一鸣冷笑:“收拾我?就凭你?你师父暗算于我,没能将我置于死地,我就不信你能置我于死地了!”宋出群是个炮仗般的性子,一点便着的。听了这话,早就爆跳如雷:“不就收拾你个兔崽子么?我师父对你手下留情,我可不会!看老子打得你神形俱灭!”

    这话一说完,宋出群便见人人看向他,连他的师兄弟都看他。他向来粗心的,哪里知道为何人人都看向自己,反而对众人道:“看我做什么?你们当我做不到?我打便打了,我才不怕他!”钱若华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宋出群这样一说,便是承认了万虚观暗算了韩一鸣,万虚观掌门险些杀了灵山掌门!这事若不说出来,就算人人心里知晓,他万虚观也可以不认账!这宋出群一下嚷出来了,这里又是这许多人,与他们当着这许多人承认对韩一鸣动了手,对灵山掌门下手了!这个,是钱若华万万不愿让他人知晓的。

    只是之前他们听平波说韩一鸣已中了百刺穿心,这是平波一生心血凝结成的绝技,又是打中韩一鸣的后心口,之后几日之内,伤势一日重过一日,就是华佗再世,也难救韩一鸣的,因此他们认定韩一鸣死了。同道之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平波打伤韩一鸣之事,虽是没人看到,却不知怎地,悄悄传开了,并且越传越添油加醋。这时韩一鸣忽然出现,人人都愣了。钱若华机灵,不会露出来,但架不住宋出群没这样的胸襟城府,一愣之下,脱口而出。本来韩一鸣的出现已十分出乎此间众人的意外,宋出群再这样讲,更是让人惊异,人人都看向宋出群。钱若华见势不好,想要替宋出群说上几句,一时却也不知该怎样替他辩解了。

    韩一鸣却是正好寻到了出手的缘由,朗声道:“好呀!你万虚观向来对我灵山便是能动手便动手,不能动手也要恶语相向的,那便来动手罢!我也等了好久了。”说着手一捏青霜宝剑剑柄,簇簇冰花自剑刃上生出来,将宝剑缀得如一支刺猬般,放着冷气。宋出群修行虽不是极好,嘴头却不肯输人的,也大声道:“你当我怕你不成?打便打!”提着桃木剑便要扑过来!钱若华大吼:“你给我住手!”到底他是宋出群的师兄,宋出群虽横,听他出声了,也不得不收手,站在当地,一对牛眼,狠狠瞪着韩一鸣!

    钱若华这里笑道:“韩师弟,好久不见,师弟一向可好?”韩一鸣微微一笑:“钱师兄,我叫你一声师兄。这话你自己心知肚明,又何必要问我呢?贵派宋师兄不是都说了么?我好不好,钱师兄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他一向不说什么,钱若华是因宋出群坐实了本派师长对灵山掌门下手一事,逼不得已才出声的。哪知这一向不出声的灵山掌门,说话却是这般的犀利刺人,丝毫不给别人留面子。干咳了一声:“韩师弟,话不是这样说的。”

    韩一鸣冷笑:“不是这样说,那要怎样说?难道,要说是我打伤了尊师么?要说是我用百刺穿心,打伤了尊师,险些置尊师于死地么?”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钱若华再想辩解,也辩解不了了。钱若华不似宋出群那样粗豪,被韩一鸣问得下不来台,脸色微有尴尬。宋出群却被韩一鸣这话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小兔崽子!你找死!我师父没有打死你,是我师父手软了!我却不会手软,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完全没有钱若华的避诲,也全然不顾及钱若华的避诲,绕过钱若华便扑上来动手。

    他这一扑上来,平波门人弟子全扑上来了,道道灵光对着韩一鸣打了过来,平波门下动手倒极是齐心,一人动,众人都扑上来了。韩一鸣从来便不曾怕过平波门人,这时他们一窝蜂地扑上来,手一动,一道青光已自他背后转了出来,将平波门人桃木剑的灵光都拦住了。青光一闪即过,平波门人桃木剑幻出的灵光,全都没了,消失得一干二净。韩一鸣万没料到灵盾如此厉害,难怪那童子一定要他练成灵盾。平波门人,包括宋出群、钱若华在内,全都愣了,谁都不傻,一看便知韩一鸣的修为已是一日千里,有了灵盾,便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人多并不是优势,平波门人弟子的修为都不出色,这时要与韩一鸣作对,便是自讨没趣了。

    平波门人还未缓过神来,只听有人道:“哈!好,这下你们也吃了瘪!大家别放过他们,他们没少占着人多欺负咱们,这回咱们先将他们收拾一顿,之后再说别的!”想是平波门人这些日子来欺人太甚,这人一说,人人都跳起来,以平波弟子为敌,对着他们动起手来!这是韩一鸣万万没想到的,他还未动手,平波门人已被众人围了起来,一时间又是灵光四射,宝剑翻飞,打得不可开交。

    这一下打得比之前还要热闹,韩一鸣正想动手,忽然心中响起沈若复的声音:“师弟,别跟他们乱,你看着时机抢神石,抢到神石才是要紧的。”韩一鸣心道:“这还用抢?这神石不是在那儿么?”向着之前神石所在看了一眼,这一看,大是意外,神石不见了。这神石虽然不大,但韩一鸣记性极好,记得它在哪个方位,在屋内,他也看得到神石在哪儿,怎么这一出来,就看不到了?心中虽是转个不停,却不显现出来。

九九六、得

    这当口那边打得热闹,那些零星前来寻宝的同道中人,想来平日没少受平波门人的气。这时韩一鸣出现,摆明了是与平波门人作对的,一时之间如同有了底气,与平波门人打得不亦乐乎,难得众人一心,倒将平波门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韩一鸣听了沈若复的话,一面四处看奇石在何方,一面暗地里问沈若复:“在哪儿?”沈若复也答道:“就在原处呀!你看不到吗?凝神细看。”韩一鸣自然知晓凝神细看,宁心静气之后,再看,地上依旧没有神石的踪影!

    沈若复何等聪明,片刻之后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道:“师弟,你看不到的!我知晓了,在外面都看不到。不知是那童子的法术,还是这神石本身便是这样。咱们等着,它会时不时出现,一出现,你就抢罢!”韩一鸣转回头来,这边平波门人被众人围起来打已有败相。众人这时发难,平波门人皆不曾想到。加之韩一鸣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眼见是这边众人一落下风,他便要出手。平波门人弟子之前与韩一鸣没有少交手,韩一鸣修行的时日极短,但平波门人皆打他不不赢,不止是一对一打不赢,便是多对一,也不过打个平手。灵山没了之后,。与韩一鸣交手不是一回了,对韩一鸣的修为,多少还是心知肚明的。这时韩一鸣有了护身灵盾,再交手的话,平波门人的法术对他没了威胁,他倒是可以放开来大打出手,这一下便已显示了韩一鸣灵力非凡。真若打起来,这里众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钱若华看同门已落下风,韩一鸣手提宝剑,站在一旁,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场中,想起那道灵盾,心知今日绝讨不了好去。待要离去,却是舍不得。可若不离去,再打得片刻,只怕就有同门支撑不住了。他修行不错,打了这一阵,虽是倾尽全力,却也只能保得住自身。宋出群早被同道的法术、灵力打中了,只是打不在要害,加之宋出群身体强壮,中几下也没什么大碍。别的同门,好点的如钱若华一般,仅能自保,不好的,早已被打中。只是这时不能倒下,亦不能退后,一倒下一退后,便是众人下手的靶子。平波门人皆知这个道理,都咬紧了牙关死撑着。

    韩一鸣站在旁边,众人虽将他当成底气,却也没人叫他进来对平波门人下手。韩一鸣索性就站着,看他们打,顺便盯着地面,看神石何时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灵光一闪,韩一鸣本就盯着的,一见灵光,早已扑上去。这里一伸手,却觉地上已没了神石,一个人正自地上站起来,手中灵光闪动,这人抢到了灵石,也不言语,拔腿便走!

    乱中生变,是谁都不曾料到的,一时间,人人都愣住了。这边争抢灵石似是打得不可开交,但人人都在留神地面的灵光,神石人人皆想要,因此,打架的同时,也是一心二用。韩一鸣出现后,也人人留意于他,知道来者不善,这个看似窝囊的灵山掌门也是此间众人忌惮的,因此人人都在留意他何时出手,只要神石一到他的手中,就扑上去抢。这许多人竟是抱着同一想法的,因此也将韩一鸣盯得紧紧的。

    临时生出一个人来,抢了神石便跑,而这人还不是韩一鸣,众人都愣了一愣。那人早已抓着神石,大步流星走开了。韩一鸣看得分明,这人长发飘飘,身形健壮,衣覆邋遢,一手执着一根铁棍,竟似是无名!他生怕看错了,拔腿便追,只听后面有人叫道:“是松风,是松风!”松风是无名是黄松涛给他取的名字,这自然是黄松涛的门人叫出来的。韩一鸣回头一看,众人都风驰电掣般的追来,有的闷头追赶,有的大呼小叫。韩一鸣忽然收住脚步,无名行事向来出人意外,他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么?不如不追,看他何时跟上来。

    一时之间,众人都追着无名去了。这无名也怪了,看似不经意地向前走,脚步也不怎地快,这许多人竟都追他不上,落在后方。韩一鸣收住了脚步,看着人人去尽了,沈若复从黑暗中走出来,也是十分惊异:“师弟,你怎地不拿?怎地会是他?”韩一鸣道:“这神石我在外面也看不分明,我与你在一处,看得再分明不过。待我出来,却是时闪时现,真是神奇。”沈若复道:“居然是无名!居然是他!好生奇怪,师弟,他是一直都跟在你身后的么?”

    韩一鸣细细看了看四周,此时并没有人在左右,才道:“是,我也不知他是如何跟的,不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跟在我身后。我也不能左右他,师兄,你知晓的,他并不能以常理揣度,我也不能左右他,他何时出现完全凭他的高兴。我要是能左右得了他,他早就不会跟在我身后了。”沈若复道:“也是,他是法术不受之身,因此这些人要追他,估计也难追得上。”

    正说着,前方灵光一闪,沈若复立时住声,片刻之后,两个人来到面前,先对韩一鸣拱手行礼:“灵山掌门,黄松涛门下弟子如风、如尘前来拜会!”

    韩一鸣知他们这番回来,必定没什么好事,也不显在面上,对二人道:“二位师兄有何见教?”如风说话向来便不留余地,当头便道:“灵山韩掌门,我这里请问一句,你到底何时肯将我松风师弟归还我派?”韩一鸣还没出声,沈若复已道:“如风师兄,此话从何说起?归还?我们不是曾亲自带着松风师兄到贵派去住了些日子么?我们走的时候,并未带着松风师兄一同走罢?我们走的时候,可是堂堂正正向尊师告辞过的,那时走的,只是我们灵山弟子,可没带上松风师兄。怎么,师兄记不得了么?”

九九七、翻脸

    如风向来不与人客气,没想到沈若复更加不客气,将如风顶得一愣。如尘连忙道:“韩掌门勿要见怪,我师兄说话太直,得罪之处,请不要放在心上。不过,韩掌门,我松风师兄好似是一直跟在贵派之后,这个,怎么说,我们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我们也没甚见识,因此我师兄一急,出声便有些不妥,还请掌门不要见怪!”如尘说话虽似客气,却是直指韩一鸣私藏了无名,韩一鸣正要说话,心里已听到沈若复道:“师弟,你是掌门,不到万不得已别出声,我来对付他们。”韩一鸣便不言语,只听沈若复道:“如尘师兄,这个我们也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松风师兄为何要跟在我们身后。若我没记错,我掌门师弟还未见过松风师兄,松风师兄便已离开了贵派罢?”

    如尘道:“这个事情,我也知道得不甚清楚。我只是好奇,为何我师兄会跟在贵派之后?按理说,他要跟也要跟在我师父身后呀!”沈若复道:“如尘师兄,你既知得不详不尽,说松风师兄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也冤枉呀!我与掌门师弟遇上松风时,他在街边乞讨,完全就认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贵派的师兄,要是知晓,我们怎么着,也不能惹呀!我们也很在意此事,松风师兄又不是我派弟子,跟在我们身后,我们担着莫大干系的。这一路上,他还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我们全然拿他没法!我们不是也送回过贵派么了,还在贵派住过些时候的!我们也很是不安,松风师兄的安危要紧呀!这要是有个意外,咱们如何担当得了?要不,请贵派早些领回去,咱们也好轻松些。跟在我们身边,在的时候还好,要是不在,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万一有个意外,咱们还得担当杀人的罪责呢!这如何担当得起呀!还是请贵派掌门黄前辈来,早些将松风师兄带回去,咱们身上这担子,才放得下呢!”

    他随口道来,将如风、如尘都激得险些跳起来。无名不肯跟他们回去,他们心中皆有数,但至少不肯承认这是他们无能,因此要将此事推在韩一鸣身上。沈若复何等聪明,怎会着了他们的道儿,因此用话将二人将住。

    但如风、如尘怎会就此收兵,如尘不言语了,如风冷笑道:“不是你们施了下三滥的法术,将我师兄拘定了,他怎么会随着你们四处奔走?我师兄可是人事不知的,没人下手,他怎会跟定韩掌门呢?这等强霸别派弟子的事,灵山派做了也不怕丢脸?”沈若复笑道:“师兄,你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别说我们没用什么法术拘定,就是用了也没用呀,松风师兄是法术不受之身,还是黄松涛前辈告知我们的。我们修行尚浅,见识也少,不识得什么叫法术不受之身,二位师兄应该识得罢?”

    如风与如尘口齿如何比得过沈若复,都愣了一下。沈若复道:“既然是法术不受之身,那松风师兄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并且,松风师兄也不是时时刻刻跟在我们身后呀,这会儿,不就自己走开了吗?二位师兄,不止你们拿松风师兄没办法,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呀!我们将松风师兄送回贵派,二位师兄也不看好他,又让他跟在我们后面,这时反倒来说我们的不是,天下间焉有是理!”如风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哼,我师父心慈,总是受你们的骗,我可是眼里不揉沙子!这些伎俩,是瞒不过我去的!”

    韩一鸣哪里还忍得住,冷笑道:“好呀,那现下就有一条路放在二位师兄面前。你们跟松风师兄打一架,打赢了他,便能将他绑回去。只不过,我看二位师兄也是没这个能力的!黄松涛前辈的法术都不能对松风师兄起作用,二位师兄就不要脸上贴金了!”如风如尘气得脸色大变,如风骂道:“姓韩的,你别给脸不要脸!若不看你是灵山掌门,我早就动手收拾你了。你这个灵山的死剩种!跟我跟硬是吧?欠收拾是吧?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就开染坊了?灵山都要死绝了,你还敢嘴硬?小心我们一下把你们全灭了!”

    他边说边招了宝剑在手中,想是这边一出声,他便要动手。韩一鸣冷笑:“就凭你?就凭你们俩?”沈若复道:“二位师兄,你们不要不能将松风师兄带回去,便在我们身上撒气。你们就是将我们俩师兄弟在这里剁成肉酱,松风师兄还是逍遥自在。不若你们赶紧去追松风师兄罢!那神石也在松风师兄手上呢,赶紧去追罢。这会儿要赶上松风师兄了,连着神石一起带回去,岂不是一举数得?咦,这么着回来了,莫不是把松风师兄跟丢了?二位师兄呀,这可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呀,难怪拿我们来撒气了!”

    沈若复向来眼光独到,这一下正戳中了二人的痛处。二人一见无名,立刻拔腿就追的。但不论二人用什么方法,无名始终走在他们前方。二人叫:松风师兄。无名完全听不进去,一手执着辟獬,一手拿着神石,衣襟飘飘,大摇大摆,便将众人甩在了身后。后面众人你追我赶,离他却越来越远。再走得片刻,全然不知他哪儿去了。本就是黑夜,前方没了人影,一时众人也不知怎么去追了,都相顾茫然。虽说打架的时候,互不相让,这会儿找无名倒是同心同力,将四周树林都走了一遍,不见无名踪影,除如风如尘外,都散去了。

    如风如尘用门派寻人的法子又找了两回,皆没有无名的踪迹,他就这么消失了,这一下,气不顺了,想起无名就是跟在灵山派之后,越发生气,两人便来寻灵山的不是了。沈若复眼睛太毒,早就看明白他们跟丢了无名,特意将这话说出来,便是刺激他们的。如风如尘一听这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去,各自提起剑来,翻了脸骂道:“咱们便是寻你们灵山的晦气来了,你待如何?不教训教训你

九九八、智

    如风如尘用门派寻人的法子又找了两回,皆没有无名的踪迹,他就这么消失了,这一下,气不顺了,想起无名就是跟在灵山派之后,越发生气,两人便来寻灵山的不是了。沈若复眼睛太毒,早就看明白他们跟丢了无名,特意将这话说出来,便是刺激他们的。如风如尘一听这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去,各自提起剑来,翻了脸骂道:“咱们便是寻你们灵山的晦气来了,你待如何?不教训教训你,你倒口出狂言了!你们灵山派老一辈死绝了,你们这些小虾米,也敢前来叫阵了么?”

    韩一鸣冷笑:“我之前还想看在黄掌门的份上,放你们一马,看来,这面子也不必看了。来罢,省了你们在那边口舌之争,咱们打完再说。”他手中的青霜宝剑还连着剑鞘,这时轻轻一捏剑柄,剑鞘消失无踪,剑身上冰刺生长出来,犬牙般交错着。却见沈若复也拿出宝剑来,道:“师弟,辱及我们灵山,那就不必再忍了。黄前辈将来让门问罪了,自然我们领罪。但今日之事,我是不忍的。二位师兄,小弟修行太浅,对不住,先出招了。”如影追风剑法,打出两道寒光,直奔二人而去!韩一鸣深知沈若复是心修,他的厉害之处乃是他的智慧,而非武力,怕他吃亏,正想动手,已听心中沈若复的声音道:“师弟,你别动手,让我也试一试。”韩一鸣依他之言,并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

    沈若复用的,乃是韩一鸣最早学会的如影追风剑。韩一鸣是知晓这位小师兄的修行的,从前只是平平,如今看来,虽说已厉害了许多,但仍然不是那种能了断局面的厉害。所谓的厉害了许多,也只是比他从前厉害,与别人比,依旧处在下风。这时韩一鸣知晓为何童子要将蓝龙鳞给沈若复了。沈若复就是一个智慧取胜的人,武修是不行的,若真与别人动手,他必定会成为靶子。小童给他蓝龙鳞,是希望他能有一个灵盾,将自己保住,不受伤害,也不受制于人,才能真正将他的智慧都用将出来。

    在韩一鸣看来如风、如尘并不厉害,而对于沈若复而言,却是十分犀利,显然高出他一大截。二人一起出手,不过片刻,便将沈若复逼得手忙脚乱且眼睁睁看着二人的灵光直打到面前来。韩一鸣自不会看着沈若复吃亏,手腕转动,青霜宝剑上的灵光早已将如风如尘打到沈若复面前的灵光荡得无影无踪。如风冷笑:“姓韩的,你果然按捺不住了!”韩一鸣也冷笑:“二位师兄本是道行高深,修为非凡,一人对付我沈师兄已有以大欺小之嫌了,二人齐上,我师兄哪是对手?我若是看着你们欺负我师兄,岂不是让你们名声扫地?要知道我沈师兄入灵山,可才几年。二位几百年修为,来欺负我们这几年修为,说起来也不怕羞!”

    如风、如尘倒没想到这个,只是一时气愤,上来便动手了,这时听韩一鸣这样一讲,倒是愣了一愣,完全忘记了韩一鸣与沈若复都可算为新入门弟子。几百年修为跟几年修为计较,的确是以大欺小了!可韩一鸣的修为却不容小觎,二人也不敢怠慢,收住了手,却是小心戒备。韩一鸣见他们收住了手,便也收了手。如风叹了口气道:“韩掌门说的是!咱们这是丢了咱师门的脸。只不过,韩掌门的修为,只怕也不能以几年来算,诛魔弟子,向来与众不同。看看明晰,元慧,都各掌一派,韩掌门不也是掌门么,这修为么,只有咱们不是对手的。因此上,也算不了咱们欺负你们。”如尘道:“师兄说的是,韩掌门可是剑劈灵山了,这世间有几个人做得到剑劈灵山?咱们对二人对韩掌门,就是倾尽全力,只怕也没什么赢面。”韩一鸣听他们的意思,是一定要动手了,对沈若复道:“师兄,你且退开些。你是心修,不必力敌。”沈若复提着宝剑,看了一看宝剑,知晓自己的灵力还是低微,轻轻叹了口气,走开一边。

    韩一鸣道:“本来看在黄掌门的面子上,我不应与二位师兄动手。”如风道:“不必看我师父的面子,咱们也比划比划。只不过你是诛魔弟子,咱们不敢一个人上,倒是要两个人一起来领教一下。”他句句不离诛魔弟子,就是要将韩一鸣推得高他们一等,让他们俩个人一起上而不丢脸。沈若复道:“师弟,他们今日是要一起上了,你看如何?”韩一鸣道:“师兄,我的修为并不出色,不过二位师兄要一起上,教导教导我,我也不会不堪承教的。二位师兄的担忧,我心中也知晓。只不过,我却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只管上来便是,不论如果如何,我将来若是传说出去,今日这场打斗,便算我输!”

    话说到这一步,如风如尘便是不上,也要上了。二人对望一眼,一同道:“好!韩掌门,那咱们便比划比划。”二人说完这话,各自站好,双手结在胸前,二人的宝剑浮在空中,轻轻颤动。韩一鸣看了沈若复一眼,沈若复一动不动。忽然如风姿势变换,浮在身边的宝剑挟着劲风,闪电般射向韩一鸣胸口。韩一鸣正想挥剑,护身灵盾已自背后转了出来,一道光弧一闪,“当”地一声,已将宝剑拦住了。如尘一看不好,手向前指,他的宝剑已如箭离弦,化成无数道灵光,向着韩一鸣头颈打来。

    道道灵光都挟着风声,他们二人出手如此狠毒,全然是要人性命的杀手。韩一鸣十分不快,不论如何,自己于黄松涛门下向来客气,无名也是不是自己招来身边的,这二人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此辣手,如何让人忍得了。韩一鸣提起青霜宝剑来一挥一荡,青霜宝剑上的霜花如繁星般挥洒开来,早将如尘的灵光打得粉碎。

    如风那边用力催动宝剑,想要那宝剑透入灵盾去,哪里能够?韩一鸣看都不看,灵光已将如风的宝剑挡了回来。一出手,如风如尘便落了下风,二人哪里肯收手,各自手势变幻,将宝剑驭使得圆转自如,灵光满天飞舞,却不能奈何韩一鸣。如风忽然另有了打算,将宝剑一指,忽然对着沈若复而来!

    沈若复本就在看热闹,哪料忽然眼前灵光一闪,如风的宝剑已逼到了面前。他修为浅薄,这一下变生伧促,竟不知该怎么办!韩一鸣也是一下大意了,没料到如风会对沈若复下手,眼看灵光打到了沈若复面前,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出手,已来不及了,青霜宝剑的霜花都落在了如风的宝剑之后!沈若复转身便跑,他动作也快,跑开两步,已驭剑飞开。

九九九、修心

    只是如风的灵光是对准了他,虽未打中,却跟在他背后,如影随形。韩一鸣虽出手相助,但到底稍晚,都没打中。沈若复头也不回,御剑狂奔,韩一鸣不料如风下手是这般狠,提剑赶过去,青霜宝剑纵横挥舞,将跟着沈若复的灵光荡得无影无踪。沈若复回过头来,道:“师弟,不必管我,你不要被他们暗算中便好!”韩一鸣冷笑:“就他们的暗算,打得中么?”如风如尘这时打不中,已不再作继续交手的打算,如风冷笑道:“韩掌门,咱们为啥动手,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不卖我们的面子,咱们也没话说,师弟,咱们身份卑微,说什么也没用。咱们这点修为,韩掌门也未必放在眼中,咱们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出面罢。咱们没那个本事!韩掌门,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如尘正好寻到台阶,立时便接着道:“师兄,咱们走!”

    二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同时收手,转身飘然而去。韩一鸣也不追击,只看着他们在消失得无影无踪。过得片刻,沈若复道:“师弟,咱们先回去罢。”韩一鸣细心看过四周,再无他人,才道:“好。”沈若复道:“你跟我来。”走在前方,韩一鸣小心跟在其后,不过片刻,已走入了茅屋之中。

    屋中一灯如豆,罗姑不在其中,青竹标依旧站在一边,看他们进来,道:“师父,师伯,咱们拿到神石了!”韩一鸣道:“是无名拿到了,不是我们拿到。”青竹标笑道:“那有何分别,他总会来跟在师父背后,他拿到了,便等于咱们拿到了。”沈若复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青竹标道:“怎么是一半?无名师伯的同门,脸色都变了,要是他们能拿到,何至于跟师父师伯动手?”沈若复道:“他们若是全拿到手,一样不会跟我们动手。便是因了他们只拿到一半,咱们才动手的。要知晓无名师兄可是天外之人,咱们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他抢到了神石,可不会真的听话,就交到咱们手中。”

    韩一鸣道:“只不过黄松涛前辈也一样拿不到。同道中人,只会将无名这个账算到咱们头上来,黄松涛也不是省油的灯,之前虽说收留咱们,但为的乃是无名。无名跟在咱们身后,也有日子了,这会儿,他又拿了神石,黄松涛前辈本就放不下无名,这会儿加上神石,更加放不下了。不止放不下,只怕还要迁怒于咱们!”沈若复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咱们和他们,迟早翻脸!无名跟在咱们身后,他们只能隐忍,这忍也忍得够久了。只怕今晚之后,便是仇人了!到时见了面,大打出手也说不得!”

    青竹标满脸高兴:“打就打!师父师伯,我可不怕他们!”想来是他觉得自己有了修为,技痒。韩一鸣道:“好呀,那便你去打个头阵,跟他们先碰上一碰,别的,咱们过后再说。”青竹标面现难色,“啊”了一声,不再言语了。韩一鸣道:“你早点去歇息,别总想着打架。”青竹标老实应了一声,去旁边屋内歇息了。这里韩一鸣与沈若复依旧在窗前坐下,过了片刻,韩一鸣道:“师兄,你一定要想法将灵盾练成!”沈若复道:“我会尽力的。师弟,今日若非你在旁边,我是性命堪忧了。”

    韩一鸣道:“师兄,你的厉害之处,就是心修,就如同从前的陈师叔一般。师兄,四师叔的修行如何,咱们都不该置喙。但四师叔的厉害之处,却是他的心智。师兄,我总觉得你再修行下去,会与四师叔类似。那就不应该以武力来衡量自己的修为。你应以心智来衡量你的修为。四师叔的修心,但打起架来可不手软。因此师兄不要太着急,修为上去了,灵力也就更上一层楼了。”沈若复愣了一愣,韩一鸣道:“我一直在想,若是四师叔活着,司马,大师兄叛出灵山之事,是否瞒得过他的眼睛?”沈若复道:“四师叔若活着,司马凌逸的心思,只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他连我的眼睛都没逃过!咳,可惜,我那时年轻,不曾早早提醒师尊们,导致了灵山败落!我只以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大师兄之腹了,因而看到了,也有些不能确认。若是我今日,我怎样都会出言提醒。要么提醒师长们,要么,我直接出言震住大师兄的妄想。唉,现下说这些已然无益,灵山没了,可是咱们还在,只要我在一日,我绝对不会让从前过往再次来过!”韩一鸣道:“师兄,你说的是。只不过前事已渺,不可追寻。咱们就尽力罢。师兄,从今往后,你不可太过莽撞。你就是修心的,不要在武力上与人计较长短。”

    沈若复微微点头,片刻一笑道:“师弟,不瞒你说,我知自己的修行低微,但始终不愿承认。今日这一试,我死心啦。既然修行有多种,我就把我最擅长的做好。”两人说了一阵,忽然外面微有声响,二人收住口,向外看去。只见几个玄身道人现出身来,领头的正是钱若华与宋出群。钱若华四周一望,眉头皱起,道:“不在!”宋出群道:“师兄,师父不是说那小子该魂飞魄散了么?怎地他会突然出现?”

    钱若华道:“你来问我,我去问谁?”对身边的同门道:“你们四处看看,别漏了什么!”随他一起的同门都散开来,四处看探去了,韩一鸣明知他们看不进这个结界来,依旧不出声,小心戒备。宋出群道:“师兄,你说他这样出现,是真的还是假的?别是个障眼法罢!”钱若华四处张望了片刻,对他道:“不管是不是障眼法,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若是那小子回来了,咱们可要小心了,能从师父手下逃脱的,从前还真没有。若是一个障眼法,那此人更加可怕。咱们一会儿回去,可要如实说给师父,让师父小心。”宋出群“啊”了一声:“要如实说给师父么?”

    他神情十分犹豫,钱若华道:“你还想隐瞒么?你是怕师父说你没拿到神石,你之前说的满话没地儿放吗?”宋出群道:“师兄,我那不也是想给师父拿到神石么?师父用的桃木剑,不是被那小子毁了么?现下用的,并不趁手。这神石可用之处就多了,师父收着,过些年难说机缘巧合,打成一柄好剑也说不成。”钱若华道;“你想得倒也远。是,师父的宝剑用起来并不顺手。从前我看灵山弟子手里的宝剑,也真是好东西,还人人皆有。咱们就只能用木剑么?”他挥了一下手中的桃木剑道:“这桃木剑用起来虽也不错,但说到锋锐,是比不过灵山的那些宝剑。那些宝剑里,有许多是神石,神铁,神木练成的。当真叫人看得眼热。”宋出群道:“可惜了,那小子把灵山斩碎,那些宝剑也飞得无影无踪了。”钱若华道:“师弟,说起这个来,不是我这当师兄的说你。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师父才拿到了灵山的四大灵剑之一,你就要过来四处显摆。最后被那小子夺去了罢?你忘了这事了?要不是你,那柄剑师父用着虽不甚顺手,但假以时日,一定是得心应手的。”

一零零零、警醒

    宋出群嘟嚷:“师兄,我哪里忘记了?就是没忘记,才想一定要抢到神石的。哼,若不是那小子来捣乱,咱们是一定可以拿到神石的!无名向来便是疯的,咱们追上去,抓住他一顿揍,怎会抢不到?”钱若华道:“师弟,你就少说几句罢!无名岂是你我能比得过的?他是诛魔弟子!并且他天赋灵力!你看他疯癫,我可不觉他疯癫!真要打,你我未必打得过他!你不服输我也知晓!但,你总得说实话罢!黄松涛前辈都不能拿无名怎么样?你以为我们就能得手么?你还真小看了诛魔弟子的与众不同!四位诛魔弟子,可是有三位成为掌门了!咱们追了这半天,也没看到无名在哪儿?你说,咱们能是他的对手么?”宋出群道:“师兄!追不上无名,我心里很是不甘!”钱若华冷笑:“你以为我就心甘么?这事,绝不能就这么完了!咱们明日一早分开,你回派内去,向师父说一说灵山掌门出现一事。师父近来太沉迷于那些个歪门邪道了,也要知晓一下那小子出现了。”宋出群道:“好!咦,师兄,那你呢?你不回去?”钱若华道:“我要去黄松涛道长处。无名拿了神石,如风、如尘两位师兄一定会如实报给黄道长的。他们只怕还会说灵山掌门把无名师兄给掠走了!到时,由不得黄掌门不生气,我再去看着势头,添上两把柴火,黄道长不也就跟咱们站在一边了么?”宋出群道:“嗯,师兄说的也是。只是这老杂毛从前没事总护着那小子!只恨得我牙痒痒,师兄,他会听得进去么?”

    钱若华笑道:“与无名无关,自然听不进去!这事与无名有关了,他便听得进去了!他可不愿他的诛魔弟子在灵山掌握之中!想必那如风如尘回去,是不会说实话的!只会说姓韩的把无名给带走了,顺便带走了神石!黄道长听到这样的话,想要冷静只怕都冷静不下来!”沈若复道:“真真是卑鄙!”韩一鸣道:“让他们说去好了!黄松涛道长心里,对咱们,早就有不满的。就为无名师兄跟在我们身后,他已出尽百宝,也没办法。只差与咱们翻脸了。黄道长心里早有根刺,让他们撩拨,咱们只管找准时机将这根刺拨掉。”

    宋出群笑道:“师兄,有你出马,自然不会失手了。说起那小子来,恨得我!将我的宝剑也夺了,我也要将那宝剑自他手上夺回来。”他说得十分认真,钱若华却是有些不屑,脸上的神情很是轻蔑,想来对于宋出群的豪言壮语很是不以为然。过得片刻,方道:“那,师弟你四下里看看,我去黄道长处去。”宋出群道:“师兄只管去,这里就交给我罢,我细细的看看,之后就回去禀告师父。”钱若华召出宝剑来,驭剑去了。宋出群带着一众同门,依旧仔细往来查看。

    沈若复叹道:“师弟,任他们找罢,反正他们也找不进来。”韩一鸣看了看平波门人,大多都是见过的,也大多都交过手,从前他们打不过自己,如今就更打不过了。便道:“师兄,我出去挑个事儿罢。姓宋的最不经挑,挑个事,很快就会把平波召来了。”沈若复道:“师弟,低要将此事小事化大么?”韩一鸣道:“是!我唯恐他不来找我!我再下已是再生为人了,从前不怕他,如今更不怕了。我与他也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憋在心里了。省得他憋得难受!”沈若复依旧有些不放心:“我随你一同出去!”

    韩一鸣略有些意外,沈若复道:“师弟,焉有看着你蹈入险地,而不出手之理?”韩一鸣猛然明白,沈若复因修为略低,此时心中是极不安定的。因此道:“师兄,平波的门人弟子,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的。从前我们就有过交手。现下更加不怕了。师兄,我知你是个热血汉子,袖手旁观这种事,我做不到,你亦做不到。但师兄,你的长处远不在武力之上,说实话,灵山将来如何,我是看不到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我只能就事论事,遇招拆招,至于灵山的将来,是需要师兄你替我看的。灵山将来便这样么?师兄师姐和青竹标还要东躲西藏多久?咱们要再有一立足之地,是何等之难!灵山没了之后,我们险些连立足世间的机会都没了!如果师兄你早早心修就有大成,何至于我会斩碎灵山,让大家都颠沛流离?灵山毁在我的手上,远远强过落在他们手中。可是因此,我们也没了立足之地!我是一派掌门,难道看着师兄师姐们流落世间,我不难过么?难道你认为灵山重新立足于世间,比不过你一时的匹夫之勇么?没有你的帮助,我能成得了什么事?灵山要有立足之地,绝不是打架就能有的!你是要为灵山同门的将来打算,打架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了!并且,再没人比我更适合跟平波一派斗武力的人了!”一席话说得沈若复愣了,怔怔看着韩一鸣,半晌,自嘲般一笑:“师弟!多谢你的警醒!我是昏了头了,亏了你提醒了我。是的,灵山的将来,真不能只有匹夫之勇!师弟,你放心,从此我也记住了,凡事多加忍耐,咱们立足世间之日才是扬眉吐气之时!”

    沈若复本就聪明,只是修行到了一定的时候,智知二障出现。而自身的障碍,却是自身看不到的,得韩一鸣一语点醒,立刻心定神宁。韩一鸣道:“那我去会会这位宋师兄!”持了青霜宝剑,走出屋去。

    他一走出屋外,就走出了结界,平波门人立时发现了他,大叫一声:“在这里了!”平波门人立时聚拢过来,将他围在当中。宋出群一看韩一鸣便是一声怪叫:“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韩一鸣一看他那双瞪得要突出眼眶的牛眼狠狠盯着自己,便忍不住道:“你也好大胆子!”宋出群一愣,猛然想起来这小子的修为似乎比自己要强,但他本就是个不怕死的,再加之当着这许多同门的面,他也不愿意丢了这个面子,喝道:“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不客气了!”韩一鸣淡淡地道:“你哪次也没客气过!这些话便也不必多说了,只管上来便是!”宋出群喝道:“不必与他讲客气,一起上。”说着抢先一道灵光打到韩一鸣面前。

一零零一、忠诚

    韩一鸣还未动手,身后灵盾的灵光一转,如一道光幕,先将打过来的灵光都挡住了。韩一鸣手里提着宝剑,一动不动看着他们。平波门人早就各自将桃木剑驭使得团团转,道道灵光铺天盖地,却不论怎么打,也透不进灵盾的光芒里去。韩一鸣看他们打得认真,却是不能透进来,一道灵盾,便将他们都僵在这里。少年给的蓝龙鳞当真是极好的灵物,只是沈若复的灵盾还未炼成,他早些炼成,自己也就放心得多了。同门当中,就是这位师兄的修为最低,因此灵盾于他,也就最为重要。如若他有了灵盾,以后便不怕平波的暗算了。那才真正的让人放心了!

    他就站在灵盾当中,平波门人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却是透不进他的灵盾去。宋出群的修为也不弱,这时却是穷毕生之力,也不能挨近韩一鸣半分,心中十分不快,手下越发紧了。他们这边打得风生水起,韩一鸣那边却似是闲庭信步,一脸嘲弄的看着他们。宋出群本就是炮仗般的性子,一点就着,这时就更按捺不住了,大吼一声,却还是没能将他憋了半天的一个杀招打近去半分。

    韩一鸣看见宋出群,犹如看见一个笑话般,冷眼观看。在他眼中,宋出群的修为便不足一提,从前没怕过他,也没落过下风,这时就更不将他放在眼里。但韩一鸣并不视宋出群如无物,宋出群纵使有百般的不好,但有一点,他对平波是无比忠诚的。也就因了他的这点忠诚,对他多看一眼。平波道人对他的弟子如何,韩一鸣并不知晓,但看他的弟子都对他忠诚,这一点已令人侧目了。韩一鸣始终想不通,平波是如何让他的弟子对他都如此忠诚的?灵山的师长们对弟子辈也很是不错呀,为何危急关头,会出现背弃灵山一事?

    宋出群带着同门一气对韩一鸣下手,各种招式带着灵光,都打在韩一鸣的灵盾上,透不进去半分。宋出群是个认死理的,明知不敌,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因而一气打个不住。但他的同门,可就与他不是同样想法了。平波门下聪明之辈也不少,有几名有见识的弟子看韩一鸣这样,已知他们不能奈何他,顿起走意。相互一看,心中所想,尽已皆知。都一点头,想要退走,但宋出群不走,依旧打个不住,其中一人便道:“宋师兄,今日打这小子不过,咱们先扯!”宋出群最恨别人说他不如人,吼道:“什么叫打不过?我就是要打死这小子!”其中两人对望一眼,一起扑上来,一左一右,各自架住他一条胳膊,道:“走!”驭剑腾空而去!他们一跑,平波门人如潮水般退去,转眼已消失在夜色中。远远的还听得宋出群粗声大吼:“你们这些混蛋!贪生怕死的!丢师父的脸呀!我要……”

    片刻之后,连声音都听不到了,韩一鸣收了灵盾,站在原地,沈若复自结界之中走出来,道:“师弟,平波会气得半死的!”韩一鸣冷笑:“他应该是恨得半死罢!没有在南坎之前结果了我,今后他是没办法结果我了。他当日要是料到有今日,只怕就是拼死,也不会放过我的!”沈若复道:“咱们要去向何方?”韩一鸣正想该去向何方,忽然听到旁边草响,有人走近来了。回头一看,一个壮健的身影,拖着一条铁棍,正向这边走来。无名,不知怎地,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若复也听到声响了,回头一看,道:“他倒好,又跟上来了。”韩一鸣道:“这下黄松涛道长要恨死咱们了!”沈若复笑道:“难道他从前不恨?自从无名跟在你身后,他心里何时不恨咱们?他无能为力了,自然就恨你了。说到底,这世间要是没有你,无名也没人可跟,虽说不跟在他身后,但至少也会在他能看到之处。说起来也怪,这无名怎么就跟在你身后了?别人也不跟,就是跟着你,还拐着黄道长处的辟獬宝刀一同跟在你身后。这会儿又添上一了块神石,黄松涛前辈听到这个,不知是何想法了。”韩一鸣道:“哪管得了这许多。我从前与他当真是素昧平生。他为何会跟在我身后,这又是一个难解之谜了。”沈若复道:“师弟,你累不累?咱们进去歇一歇,明日再走如何?”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无名已经自行走入那童子做好的结界里去了。韩一鸣与沈若复对望一眼,果真是拿他没法。那童子做的结界,除了灵山弟子外,没人看得到,就只无名轻易就走进去了。韩一鸣道:“真不知他是如何看到的!”沈若复道:“还好,他还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要是在外面,估计一会儿黄松涛前辈来了,就得打起来。”韩一鸣道:“我们也歇歇罢!我是不累,不过可以看看黄松涛前辈来了会是什么样子。”忽然听得身后微风飒然,回头一看,灵骨正走过来。月光之下,白骨森然,不紧不慢的向这边过来却着实不慢,转眼已到了面前,也走入结界去了。

    二人也走入结界来,走进来就是一个小小院落,看得到无名手脚摊开,躺在墙角呼呼大睡,睡得鼾声四起。便是这短短的时刻,他已睡得无比香甜,似乎没有出去抢过神石,一直就睡在那儿一般。他右手持着辟獬宝刀,左手中抓着的就是神石。只是他握得并不紧,神石也失去了光芒,就只是漆黑的一块,被他握在手中。灵骨站在院中,一动不动,韩一鸣仔细看过,灵骨身上再没有少过骨头。腿骨之上,贴着那个行走如风的符咒。而手骨之上的蓝龙筋,已深深嵌入了灵骨,在灵骨的手骨上显出了深色的纹路。

    沈若复道:“师弟,刚才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提醒,我估计要去拼命了。”韩一鸣道:“师兄,你太性急了。”沈若复叹道:“我自认自抑的修行也不差了,但我看到平波门人,还是想与他们拼了。这些日子来,我就耗在此处,看着这块神石,心里所想,也就多了。大多是觉得自己不能与同门一同去共进退,一同去拼命,心中很是难过。师弟,这种想法多了,会觉得自己窝囊,人人都在为灵山而拼命,我却因修行低微,躲在众人之后。这种时候,我总觉自己百无一用。亏了师弟先前开导,不然,我还是想不通透。”韩一鸣道:“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师兄,你当日劝我劝得那样明白,到了你自己身上,却是想不透。”沈若复道:“是。我有了智知二障,亏了师弟提醒,现下我已明白了。既然我的修为一时半会儿提不上去,那就努力修心。唉,这许多时候,我都为此心下不安,甚而烦燥。今日师弟一语点醒,我再不会为此烦扰了。”

一零零二、翻脸

    二人回到屋里,韩一鸣依旧不累,坐在窗前。青竹标与沈若复却困了,青竹标哈欠连连:“师父,你老人家不累么?”韩一鸣看了他一眼,沈若复道:“师弟,你不歇一歇么?”韩一鸣道:“师兄请自去歇息,我不累,我再坐一坐,我总觉今晚还会有人来的。”沈若复笑道:“那好。青竹标,你若累了,对面的屋子里去歇罢。我是累了,要去歇息了。”青竹标随着沈若复去歇息了。韩一鸣又自屋内走出来,月光溶溶,那边墙角,无名翻了个身,鼾声大作。灵骨却静静的立在院中。韩一鸣走近去,灵骨一动不动,此时韩一鸣已不再如当日那般软弱,对着灵骨看着,心中感慨万千,却一滴眼泪也找不出来。灵骨的手骨中持着碧水宝剑,宝剑之上挂了些草屑,韩一鸣弯下腰来,轻轻将草屑拂去。灵骨的左手手骨上缠了九转的蓝龙筋已深深莰入骨中,伸手摸了摸,龙筋早已与灵骨成了一体。忽然想起那童子在给自己龙筋之时,还给了自己一块蓝龙脑。那日他将蓝龙脑拿到手中后,就揣入了怀中。这时想了起来,索性将怀中那一包物事都拿了出来。

    他用丁五给的门幕将身上的东西都包了起来,揣在怀里。平日里,这些物事看上去挺多,但揣在怀中,却不觉什么。这时拿了出来,将门幕层层打开,先看见的就是灵芯。她现出紫睡莲的原型后,韩一鸣就将她藏在怀中。这时细看,紫睡莲上依旧有着字符,并且十分清楚的看到有朱砂字符、泥金字符、墨色字符,这些字符将灵芯镇住了,她不再出现。韩一鸣也不知如何解这样的符咒,只能先放着。其次看到的乃是掌门秘书与丁五请同门写满了字的那本册子。韩一鸣将掌门秘书拿出来,先将丁五的那本册子放好。再打开来,看到的是紫桃木剑烧成的残片,他一直收着,还记得童子屠龙时,这是一柄短剑锋锐得近乎神兵利器,叫宿怨。再打开一层,看到了蓝龙脑。蓝龙脑与一块玉坠放在一起,韩一鸣微有些恍惚,将玉坠拿起来细看,猛然想起,这是当日他救了风云,凌风云的父亲曹天佑送他的。

    他当日拿到蓝龙脑,色作深蓝,布满星光,玲珑剔透。这时再看,星光早已隐去,色泽越发深沉了,拿在手中甚轻。那少年说的,蓝龙脑将来会用得上,因此韩一鸣小心收着。将打开一层,无色无相宝镜就包在这最里面的一层。宝镜之中,依旧是满满的碧水,微微看得到碧水之中,微有小荷尖角。韩一鸣轻轻抚摸无色无相宝镜,又将门幕一层层包起来,只将掌门秘书拿在手中,别的都又揣回怀里。

    轻轻翻开掌门秘书,里面却不见一个字,全是白纸,韩一鸣一页页翻下去,不见字迹,忽然觉得有人逼近,抬起头来,远远的天有三点灵光,韩一鸣将掌门秘书放入怀中,握住青霜宝剑。那三人来得极快,转眼已在结界之外落了下来。打头的是如风,后面跟着如尘,如尘身边的,正是他们的师父黄松涛!

    韩一鸣虽知他迟早要来,却不意他来得如此之快。如风、如尘四周走了一圈,道:“师父,那小子走了!”黄松涛道:“哦,那,松风呢?”如尘道:“师父,松风他跑开了,我们没赶上,就在这里,我们正要抢那神石,松风就冲出来了。他将神石抢到手,就跑了!”黄松涛道:“你们没看错,是他抢到了神石?”如风道:“没看错,这是再不会看错的。可惜我们没能跟住他。明明看他从那边跑的,我们也是立刻就追上去,追了几步,他就不见了。”

    黄松涛面色沉郁,四周看了一看,道:“他跑哪儿去了?”如风道:“我们看着他跑开了,也即刻就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松风跑得太快了。”黄松涛嘴唇一动,却又忍住了,想来想要骂这两个没用的弟子,却又强忍住了。片刻之后,道:“你们四处找一找。”如风、如尘依言去了。他站在地,四处看望,面上神情极是不悦。韩一鸣看了看无名,他还躺在地上睡得鼾声四起,而咫尺天涯的黄松涛却不能看到他。

    不多时,如风、如尘都回跑回来,道:“还是没有踪迹。”黄松涛“哼”了一声,道:“那灵山掌门呢?”如风道:“也,也不知到哪儿去了!”黄松涛骂道:“你们有什么用?跟不住松风,不会跟着那灵山掌门么?找得到灵山掌门还怕找不到松风?”如尘看如风不出声了,小声道:“师父,灵山那小子太过狡猾,咱们没能跟住他。”黄松涛对他俩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们不止是跟不上罢?想必是打也打不过的!”如风嗫嚅:“弟子无用,丢了师父的脸。”黄松涛骂道:“你们是没用!你们为何要对灵山掌门动手?当真是以为我打不过那小子?我万事都看在松风的面上,不与那小子翻脸。你们脑子里都是豆腐么?松风拿了神石,那神石便是我们的!这个时候不必与灵山掌门闹翻,只须跟住他便是了,他姓韩的未必真敢将松风纳入派中。哼,哼,他真敢将松风纳入派中,我一定不与他灵山派善罢甘休!”他越说越大声,显然甚是激动。他一向对韩一鸣都非常和蔼,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和善的前辈。这时却原型毕露,十分狰狞。韩一鸣向来也没将他当做良善之辈看待,这时看到他为了无名,原形毕露,也很有些意外。看来黄松涛忍了良久,快要忍不住了。

    如风道:“师父说的是!只要那小子敢对松风有所举动,咱们必定不会容忍。松风怎么样也是咱们的同门,岂容那小子染指?他灵山派打的这主意,也太不要脸了!师父放心,他只要对松风师弟动手,咱们就嚷得天下皆知,让他讨不了好去!哼,今日我们打不过他,终有一日要打赢他!以后,遇上一次,就打他一次!”黄松涛一听这话,抬手就给如风一记耳光!

一零零三、偏心

    如风被打得楞了,怔怔地道:“师父,师父,弟子说错了么?”黄松涛一字一句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灵山派对松风下手,咱们就动手!拼就拼了,不能让松风落在他们手上!松风手上有神石,一落入灵山掌握便白白便宜了那姓韩的小子!可你们要记好,这是最后的鱼死网破!他若是打松风的主意,咱们要赶紧示好!松风不知人事,本来别的门派也不一定就看得上松风。但是松风手中有了神石,咱们一嚷,你以为别的门派会来主持公道?来与咱们结团成伙一同对付姓韩的那小子么?那是痴人说梦!松风有没人羡慕,我不好说。但拿了神石,又拿了辟獬宝刀的松风,绝对人人眼馋,人人都想得到。就目前而言,这姓韩的小子,对松风还没有据为己有的打算,那咱们何必要与他为敌呢?他已经是平波及好几个门派的眼中钉。他与平波较劲,平波对松风不眼馋么?他可是什么都想要的。因此松风落入平波手中,咱们才真的没了希望。灵山弟子正好与平波誓不两立,平波要抢的,他们一样要抢,只是他们不似平波那般不要脸。这个时候,不以之为敌,反以之为友,才是对的!”

    如风低下头去,黄松涛道:“你不要怪师父打你,我平日可没高声说过你一句!我知你们忍不住,必定跟灵山掌门动手了罢?”如尘也不敢高声,只道:“是弟子思虚不周,一时忍不住,动上了手。”黄松涛道:“那,可有伤损?”如风、如尘都摇头,黄松涛松了口气:“哦,那就好!等遇上灵山掌门的时候,赔个不是罢。”如风道:“师父,这个不是,弟子,弟子……”黄松涛道:“怎么?”如尘道:“师父,这口气,着实有点难咽下去。这小子带着松风四处乱跑,咱们跟在后面,还得赔个笑脸,唉!”黄松涛道:“忍不住,也得给我忍住!将来总会有翻脸的一天,到时还怕没出这口气的时刻?现下就得给我忍着!”

    韩一鸣一向对黄松涛并不看得太坏,只觉他是个无可奈何,对无名无能为力的师长,可怜可叹。这时听他说出这句话来,明白知晓他与平波道人并没差异。只是平波公然将怒火放在了明面上,公然与灵山派为敌。而黄松涛却躲在了暗处,暗地里对自己十分不满。这样的不满,迟早有突破出来的一天,一旦他忍到了极点,或是无名真的有个意外,他绝无迟疑就会对灵山派下手!虽说他一直就防备着黄松涛翻脸,但乍然间看到黄松涛将对灵山的不满都说出来,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黄松涛是敌非友,只是眼下还未明白将敌意放在明面上,但心里想必已全是不满,不知这不满还能压在他心头多久?

    如风、如尘站在原地不动,黄松涛慢慢踱了几步,转过身来道:“你们也太急躁了,你们可见灵山掌门往哪边去了?”如风摇头:“咱们赶着回来了,没跟灵山掌门一起。”黄松涛叹了口气:“松风迟早会跟在他身后。咱们找松风好久了,不是么?我前些日子听说平波道长把灵山掌门给灭了,正想法子打听这个消息是否真的,如若是真的,松风回来的日子就在眼前了。现下灵山掌门出现,松风也出现了,可知松风还是跟在他身后的。他在,则松风在,他不在,则松风也不在。那段日子,我仔细打探过,一点儿松风的气息,我也找不到。而且同道也没见过松风。偏灵山掌门一出现,他便出现了,唉!”他叹了口气,如风道:“师父别难过了,松风并不懂人事,说不定什么便回来了。”

    黄松涛道:“希望如此罢,松风在此消失,你们便从这里开始找,看能不能找到他。我先回去,明日我去万虚观看看平波道长,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样的说法,我想知晓那个他灭了灵山掌门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遇上灵山掌门,你们一定要认错,不可再如此倔犟了。”如风、如尘都恭敬地道:“师父请放心,弟子一定谨尊师命。”黄松涛点了点头驭剑去了。

    如风、如尘站在原地,看着黄松涛的一点灵光在天际消失,韩一鸣也不出去,只在结界内看着他们。黄松涛消失之后,如风、如尘都站着不动,只是各自看着脚下,一动不动。过得一阵,如风抬起头来,道:“师弟,师父已走了。”如尘苦笑一声:“唉,走与不走,我这心里都不痛快。”如风道:“师弟,别说了,师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咱们,就听师父的罢!”如尘苦笑:“师兄,咱们派中有多少修为不错的师兄弟呀!难道真就比不过那个傻子?师父若是偏心别的师兄弟,咱们也认了。几百年的修为,又会错到哪儿去?可松风是个傻子呀,你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懂,连叫他,他也不会知晓,这样的人,师父偏偏就偏心成这样,你让我说什么好?”

    如风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师父的心思,我也能明白。诛魔弟子,必定有其与众不同之处。你不看,四名诛魔弟子,有三名成了掌门了,可见诛魔弟子的天赋,跟咱们差异太大。尤其是灵山的诛魔弟子,这入门才三年呀!人家的修为早在咱们之上了!师弟呀,你仔细想想,咱们也是三百年以上的修为了,两人齐上,楞不是这小子的对手,真也丢了修行三百年的脸!”如尘道:“那又如何?那是灵山的事,与我们何干?我看了也不眼热!我气的是,师父看了这些,只怕对松风更加偏心了。我担心的是,师父视我们这些弟子如无物,最后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松风,到时,我们,我们如何是好?”如风道:“不会罢!师父没那么糊涂!师父之所以重视松风,乃是因他是诛魔弟子,不会真的将门派传到他手上的。你可不要乱想!”

    如尘叹道:“师兄,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那时寻找松风,四方奔走,后与师父说,不要太担心时,师父对我言道:‘松风是异于常人的,灵力之高,非你们所能想象。他日必有所成,咱们的门派,将来倚仗他的地方多了。’师兄,你可知当时我听了,心中是何滋味?”如风道:“师弟,只是倚仗,师父又没说要传位给他,你不要太多心了。”如尘叹道:“师兄,不瞒你说,师父从不说将来要倚仗何人,你可听师父说过咱们的门派要倚仗何人?没有听到过罢!这说出来了,听在我耳中,自然认为师父对于掌门之位意属松风了。师兄,咱们一起修行也有三百年了,我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么?我是见不得师兄弟好的人么?松风是什么样人?人事不知,浑浑噩噩,说到灵力,也是有的,但不知人事,也是有的罢?这样的人能担当掌门之位么?那不是把咱们全都坑进去了么?只要不是松风,任是哪一位师兄弟,我都会放心许多,会全力相助。当然,师父也说过,松风是蒙昧未开,可是这个蒙昧,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对于松风,我已等得失去了指望。更别提他现下是跟在灵山掌门之后了。都跟到人家背后去了,还会是咱们门派的弟子么?”

一零零四、仇人

    如风叹道:“师弟说的是。”如尘道:“说起来,也怪不了姓韩的那小子,我也知松风跟在他身后怪不了他。但若是没有他,松风说不定就会回来了。因此我也知我与他打起来,完全是迁怒!我怒的是,师父为何不开眼,不看看我们这些听话、懂事、知人事的弟子呢?难道咱们这许多师兄弟在师父心中,还比不过一个松风?好歹咱们投入师门也这些年了呀!”如风也叹了口气:“师弟,凡事都要有个缘份,或许,松风在这一点上,比咱们多些缘份。”

    如尘道:“师兄,我不是一个满心嫉妒的人,师门之中,师父对我也不算是极好的,还有师兄弟比我强得多。我也不敢存什么非份之想。我自己修为就这么点,可是从来不想曾过掌门之位的。但好几位师兄的修为,品格都十分出色,为何师父就不属意于他们呢?师门要交在松风手中,那咱们的前景,除却灭派,再无别字可说了。”如风道:“师弟,这也未必。师父也没说要将掌门一位传给松风呀!只是对松风关照效多而已,说到掌门之位,只怕还远着呢。这事你说起来,我倒也有个担心,师弟,不论师父意属于哪位同门,咱们都不要说什么。灵山是怎么败的?同门内讧,背弃师门。这个,咱们也是亲眼见的。”

    韩一鸣听他提起灵山,微微一愣,凝神听他讲下去。只听他道:“外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门各有异心。大家各有所想,门派不败,也是不可能的。”如尘道:“可是师兄,掌门之位传给了松风,松风又不开蒙,人事不知,咱们要如何是好?说起来,我也挺佩服灵山的韩师弟。临危受命,他已是尽力而为。也因了他,还维持住了灵山的局面,没有完全的一败涂地。可松风若不开蒙,咱们可就惨了,掌门不力,会引来灭顶之灾的。”

    他一直说的是:那小子。这时忽然说出一句:韩师弟。韩一鸣倒十分意外。如风道:“这个么,师弟,你也不必太担心。咱们先指望松风早早开蒙,实在指望不上,咱们也不会真的遵照师命,就认那么个傻子做掌门。你当师兄中,就咱们想到这个,别人都没想到?实则是人人都想到了。只不过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罢了。”如尘看了他片刻,道:“难道,咱们要跟师父……”他收住口,不说下去了。如风道:“师弟,你也想得太多了。师父救过你,难道对你之外的人就没有恩情么?不说别的,师父对哪个弟子都是认真教导的,我们与你一样尊敬师父的,怎会与师父过不去?真若如你所说,咱们也一定另有法子。多的不说,只说一句,哪一个门派,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松风可以执掌门派,也可以有人帮他呀。他若真是永远不开蒙昧,无非当个挂名的掌门罢了。另有师兄弟出来替他做事,引领门派,也未为不可呀!这个连咱们都可以想到,难道,师父就想不到么?”

    如尘想了一想,正要说话,忽然收住了,回头看去,韩一鸣也向着他看的方位看去,远远的天边,有了几点灵光,轻轻闪动。如风如尘同门多年了,对望一眼,各自持咒,隐了身形。那几点灵光来得极快,转眼已来到了面前,落下地来,正正落在韩一鸣前方。

    来人都穿着玄色道袍,韩一鸣看到了宋出群,而这群人为首的正是平波。瞬间看到仇人,韩一鸣一愣,紧紧捏了拳头。但也只是片刻,便放开了。劫后余生,震惊震怒的怎么也该是平波道人,而自己这条拣回来的命,一定不能再让他暗算得惩!韩一鸣定了定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仇人!

    平波脸上怒气冲冲,两眼之中全是狞狠,四周一望,道:“出群,你是在这里跟那小兔崽子打起来的么?”宋出群道:“是,就是此间。”平波四周一望,伸手自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来,正是七环宝镜。韩一鸣此时离平波不过三尺,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七环宝镜上还有一道划痕,乃是自己用鸣渊宝剑划的。忽然看到平波手腕上一只木镯,这只木镯韩一鸣曾见过,刘星竹师姐曾戴过,这是阿伽卢神木镯!韩一鸣定了定神,鼻端异香弥漫,微带清苦气味,他记得刘星竹师姐曾说过,阿伽卢神木微有清苦气息,这便是当日黄静玄师伯扔在了虫蜃之中的神木镯。原来平波生生去寻了来了!

    神木镯一出现,韩一鸣愤慨难当,平波的种种恶行都在心头活了过来,牙关紧咬,拳头又握紧了。平波七环宝镜拿出来,在手中转了两下,宝镜之上,一道明光闪过,平波便手持宝镜,对着四周照了起来。韩一鸣猛然听到心中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用无色无相宝镜。”连忙自怀中取出宝镜来,持在手中。

    平波先将七环宝镜对着四周照了一回,不见异样,口唇轻动,七环宝镜上明光大盛,平波再次持着七环宝镜,对着四周照过来,韩一鸣正不知该如何用无色无相宝镜,无色无相宝镜已自他手中升腾起来,转了几下,镜面照向他,背面对着平波,一朵白莲在满满的碧波之间放开,韩一鸣忽然看见满满的碧波没了,白莲却凭空自放。平波的七环宝镜带着宝光转到这边,却也转眼就转过去了,并无异样。

    韩一鸣心知无色无相宝镜将这里护住了,这里没被平波的七环宝镜照出来,心定下来,看着平波。平波收了七环宝镜,道:“嗯,不在此间了。”宋出群道:“他定是去追无名去了。那小子着实难追。我们这里一看不好,就追上去,也没追到!”平波道:“神石果真是那个傻子拿了?”宋出群道:“师父,弟子看得再清楚不过。要不,咱们去找黄道长要人?”平波盯了宋出群一眼,道:“出群,不是为师说你,你也不动动脑子。你去找黄道长,说什么?要他交出他的弟子来?”宋出群道:“是呀!他拿了咱们的神石,黄道长当然要交出他来了!”

    韩一鸣虽知宋出群是个没什么心智的弟子,但也不曾想到他一转眼,便把神石也算成他派内的了,并且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一零零五、照面

    平波道:“你还真敢想。好了,这事不必你操心了,你也不准管这事,少给我在背后帮倒忙。”宋出群道:“是。”这会儿他倒是相当的听话了,完全不是那个焦躁易怒、一点就着的脾气了。宋出群道:“那,师父,咱们现下去追那个小子?”平波道:“不,追不到无名的。他总是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回去等着。”说着,收起七环宝镜,先招出桃木剑来,驭剑去了。他的弟子也都招出剑来,跟在后面去了。

    韩一鸣忽然想要跟着他们去看一看,收起无色无相宝镜来,正想去取青霜宝剑,心中又响起那人的声音来:“别去,别动!”韩一鸣一愣,随即不动,站在原地。过得一阵,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人,身形瘦削,一身玄色道袍,正是平波。他不是走了么?怎地又回来了?韩一鸣立知平波觉得此地异样,只是无法可破,因此似是走开了,实则就在左近。平波走近来,几乎与韩一鸣面对面了,他道:“谁?是谁?”韩一鸣向来不怕他,但看到躺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的无名,又改了主意。虽不怕平波,但这一出去,这个结界就会被平波识破。那么多人从这里过,都没留意这里,只有平波去而复返,足见他是深觉此地异样的。

    两人站得极近,韩一鸣隔着结界,仔细看这个仇人,他脸上怨毒颇深,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韩一鸣。韩一鸣还真的经不住这样看,轻轻闪开些。平波眼珠并不随着他动,而是四周细看。他忽然一指,身后的桃木剑化为道道灵光,直直打在结界之上。虽说他出手狠辣,结界却纹丝不动,平波神情探究,又看了片刻,微微摇头,站在原地想了一阵,才驭剑而去。

    韩一鸣眼睁睁看着他去了,这回是真去了。站了一阵,回过头来,却见院中除却无、灵骨之外,还多了一人,面目姣好,神情思索,却是罗姑。罗姑一双眼睛也盯着平波的去路,片刻之后转过头来,韩一鸣道:“嫂子可看出什么来了?‘

    罗姑道:“他身上有一道黑气,这是从前没有的。这道黑气很凌利,并且怨气很重。这样重的怨气,应该是一个壮年才有的,并且是英年早逝,心愿不得偿的鬼魂才有的。他哪里去弄了来?”韩一鸣也不回答,罗姑道:“你不是说他有个弟子死而复生了么?难道这道黑气跟这个弟子有关?”韩一鸣于这些是一点儿也不通,实在说不出来,只是站在一边,听罗姑说。罗姑道:“他囚禁的那个女子,很厉害么?”韩一鸣道:“我不懂这些。也不知怎么说。”罗姑道:“嗯,还是我自己亲眼看一看的好。咱们找个机会去他的门派罢,我倒真想看一看他那起死回生的弟子是什么样的?还有那个异样的女子,她是否真能让人起死回生?”

    韩一鸣道:“你去,太过冒险了。”罗姑道:“我不去,你又不懂。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我看到的,你却看不到。不让我去看,我如何得知是怎么回事?”韩一鸣道:“但你这样去看,太过招摇了,平波绝不会放过你。”罗姑微微一笑:“我为何要让他看出来是我,我乔装成别人,有何不可?就装成一个要前去有求于他的人,走到到他面前去。”韩一鸣道:“行么?”罗姑道:“没什么不行的,想要得知这事的端底,只有自己去看。你们是替不了我的,你们也不会看。”她想了想道:“咱们天亮就去,我倒真想去看看那是怎么一回事。”韩一鸣心中不安:“嫂子,这也太涉险了,我终有些放心不下。”罗姑道:“你要看透些,这个事,我就是去与你师兄讲,他也会让我去的。我要做的事,别人不能更改。再者,我本是行走于阴阳两界的,出了这样的事,理所当然的要去弄个明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一鸣知晓罗姑心意已定,不是自己言语能动摇的了。于是道:“那嫂子,师兄是一定会陪你去的,我也同你们同去。”罗姑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你师兄不能去,你就更加不能去了。”韩一鸣道:“那不成!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好事!若是嫂子要一人前去,那便不要去了,我绝不会让嫂子独自一人去万虚观。”罗姑想了一想,回头看了看屋子,对他道:“也罢,那你听我说,这话我只能说一回。你师兄这回开了智慧,会很有长进,可这长进,仅是对他的智慧而言。他的灵力很是微弱,若是正与平波打了照面,他是没法子脱身的。他的修为,不在武力上。不要置他于死地。因此,你随我去,不要让他去,至少,你我都有在平波面前自保的能力,而你师兄的修为,是不能自保的。”韩一鸣默然不语,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沈若复正睡着,听不到这番谈话。

    停了一停,罗姑又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韩一鸣道:“嫂子请说。”罗姑道:“你要多照拂你师兄。就算是我的一点私心,请你多多照料他。”韩一鸣道:“嫂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师兄,不让他涉足险境。”罗姑面上浮上一丝笑容,她面目本来姣好,这一笑,十分温暖。韩一鸣心里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正在想间,罗姑已道:“今天这一夜,当真热闹,你也歇一歇,过会儿天亮了,咱们就该去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走回屋里去了,只有韩一鸣依旧站在原地。韩一鸣也不觉得疲累,看了看天边,已泛起了白色。那边灵骨依旧静静立在院中,对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觉,无名刚四肢叉开,睡得无比香甜。这一夜当真如罗姑所说,热闹。韩一鸣往灵骨身边地上坐下,再抬起头来,忽然看到灵骨深深的眼窝当中,微有蓝光闪过,紧接着碧水宝剑上,也有一道蓝光,也是自剑柄滑过剑锋。蓝光一闪即逝,韩一鸣再笨,也知晓这是蓝龙筋的缘故。他这几日不吃不喝,也全无疲惫,想必是吃了龙睛的缘故。

一零零六、探

    忽然想起那童子来,也太过厉害了,不知他的灵力是怎样的高强。正想间,身后微有声息,回头一看,无名已经坐起身来,他一手持着辟獬,另一手抓着那块神石,双眼茫然,定定的坐着。韩一鸣试着叫了他一声:“无名。”无名恍如不曾听到一般,两眼直瞪瞪的看着前方,他还是那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天亮之后,沈若复与青竹标陆续起来,进进出出之后,沈若复过来,对韩一鸣道:“师弟,你又一夜没睡?”韩一鸣道:“师兄,我不累。”沈若复道:“我知你不累,罗姑告诉我,你又大起大落的经历了一回,灵力大增,这些天都不会累。”韩一鸣道:“哪里有这事?”沈若复道:“嗯,我听罗姑说,你们已商议过,她要去平波的万虚观看一看。”韩一鸣道:“是的,嫂子对我言道,她看不明白汪靖波之事,因此想到万虚观去看一看。我很是担心,平波不是好相与的,并且也是见过嫂子的。”

    沈若复道:“他见是见过,但罗姑说她一定要去。她的脾性,我是知晓的,她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去做的。你若不陪她去,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私下里去了。再者汪靖波死而复生,于咱们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搞明白清楚的好。咱们一同去,虽则我不能走近,但挨得近一些,也能有个相互之间的照应。”正说着,罗姑出来了,对他们看了一眼,走到她们面前来道:“如何,可想好了?”沈若复笑道:“你一定要去,我们就去。只是这事,也得让我和师弟先商量商量。”罗姑道:“好,你们说完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讲,我在屋里等你。”说完,转身就走。

    韩一鸣看她走入屋里去了,才道:“师兄,我很担忧。”沈若复默了片刻,道:“不怕,万事小心便是了。你叫上青竹标等一等,她叫我说话,一定有事,我先去听她有什么事。”沈若复与罗姑相商去了,韩一鸣回头看无名,无名却不见了。他本来就坐在韩一鸣身后的,这时韩一鸣回过头去,无名不见了。虽说无名一直古怪,但就这样不见了,还是令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无名没了踪影,韩一鸣不禁感叹,幸好无名是黄松涛门下弟子,轮不到自己担心。若他们是灵山同门,手持神兵利刃,又有神石在身,不知会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真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

    青竹标早上起来,出来看见韩一鸣,问候了一声,拿着他的夜光宝剑,出门找地方练驭剑术去了。韩一鸣要院里站了许久,沈若复才从屋内出来,道:“她都与我说了,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看过之后,才能帮得上你。”韩一鸣道:“师兄,咱们去万虚观,平波一定会知晓,他可不会放过我。我并不担心我自身,平波拿我没法子。但我说不出来的担心,却是在你和师嫂身上,平波不能奈何我,要是转而向你们下手,我该如何是好?我总不能将你们都拴在身边。”沈若复道:“这个,我们也想到了,不打紧的。他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万事也不必这样想,凡事咱们遇上了才能知晓该怎样应对。咱们想得再周全,都会事出意外,只有事到临头,才知晓咱们会怎样!”韩一鸣听沈若复这样一说,知他已是周全的思虑过了。便道:“好,就依师兄说的,咱们去万虚观。”

    过得一阵,罗姑也出来了,她提着一个小小包裹,看来所需随身的物事,都已打在其中。她出来,对着院内看了看,对沈若复道:“咱们走罢。”韩一鸣道:“这些呢?”沈若复道:“这不过是个虚幻,走罢。”三人走出结界,韩一鸣将青竹标一同叫了回来,罗姑在地上画了一个葫芦形状,站了进去,瞬间消失了。这边三人都驭剑直奔万虚观而去。

    他们也并未落在万虚观,而是远远落在城外几里地。沈若复道:“走罢,咱们进去罢。罗姑在城南的小客栈等着我们。”引着他们一路行来,进了城,直奔城南的小客栈。罗姑果然已在客栈里了,她已换了一身浅蓝衫子,梳洗过了,头上插戴了两件首饰,薄施了脂粉,看上去温柔贤淑,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她对韩一鸣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师弟也去换件衣裳。”她说着,指了指桌上。桌上已放了一件葛黄色的衣裳。韩一鸣道:“换了,平波也能认出是我。”罗姑一笑:“你与我同去,但你晚一柱香再进去,只要他晚点认出是你,我不就能多看看了么?”

    韩一鸣道:“我要晚些进去?”罗姑道:“我们若是一同进去,他的门人弟子立时便会认出你来,那我还看什么?你一定要陪我同去,那就晚一点进去,咱们一同离开便是。你心中灵眼已开,只是平波一定会防你们的灵眼,因此你算计着,大约一柱香,便可进来了。你呢,我放心许多,要是你师兄,这可不一定能逃过平波的毒手。”韩一鸣一想没错,便取了衣裳去隔壁的客房换过了衣裳,这件衣裳宽袍大袖,韩一鸣穿好之后,将青霜宝剑也塞在了衣服中,将腰带系上,忽然门上敲了两声,韩一鸣一回头,门开了一半,一个小二叫了一个梳洗师傅进来,道:“这位客官,这是您老的同伴叫来的梳头师傅。”韩一鸣不意罗姑如此慎重,看那梳头师傅已来了,便道:“好。”

    梳洗完毕,走到罗姑屋内,却不见沈若复,只有青竹标站在罗姑身边,轻轻点头。罗姑看韩一鸣进来了,便道:“你记好我说的话。”青竹标道:“是。”语气神态,少有的老实。韩一鸣道:“你何时这样乖巧了?”青竹标吐了下舌头,韩一鸣道:“好了,咱们走罢。”罗姑道:“好。”转头对青竹标道:“你去看看咱们雇的轿子来了么?”韩一鸣奇道:“咱们还要雇轿子去?”罗姑道:“是的,我从前就在这间客栈留下过标记,这里平波早已下了符咒的,我只要一踏到客栈外的地上,不论泥土砖石,平波立刻会知晓我来了。那我就看不到什么了。”韩一鸣一愣:“平波有这样厉害?”罗姑淡淡一笑:“他早就防备我们这些异样之人了。”韩一鸣不禁道:“那,你不能去!”罗姑停了片刻,道:“我一定要去。”她拿出两个小小红布包来,一个递给他,一个拿在自己手中,道:“师弟,你也拿着这个。”

    韩一鸣依言接在手中,罗姑道:“这符咒,我有两个,你一个,我一个。若是平波发现了我们,你就用力捏造这个符咒,同时心里念‘去无踪影’四个字。记好了么?”韩一鸣道:“我记好了。”罗姑道:“这个符咒一念,你立刻就会离开平波的万虚观与法阵。平波只要一知晓是我们,他立刻就会催动法阵的,而你我,若不依赖这个符咒,是离不开他万虚观的法阵的。如今他万虚观最为厉害的法阵是打开的,你驭剑也逃不出去的!而这个符咒,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这也是我所知晓最快的法子了,到时你也不必管我,这是我的符咒,我用起来只会比你更为顺手。来,伸出手来。”韩一鸣依言伸出右手,罗姑道:“咬破指尖,滴在符咒上。”

一零零七、万虚观

    韩一鸣依言而为,道:“那师兄呢?”罗姑道:“他不随我们去!你师兄的修为较弱,青竹标是新进弟子,他们去了一定会落在平波手中,因此我让他们一会儿去符咒把我们带到的地方等着,你要多照拂他。”韩一鸣听说沈若复不去,心中略松了些,道:“嫂子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师兄涉足险境。”

    门上一响,沈若复与青竹标进来了,青竹标道:“轿子来了。”沈若复道:“此去一定要小心,师弟,你一定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不要轻易动手。”韩一鸣道:“师兄放心,我一定忍而又忍,绝不轻易动手。”罗姑道:“我们这便走罢。把轿子抬进店来。”青竹标立时出去吩咐轿夫,沈若复道:“你千万小心。”罗姑微微一笑:“不要担心,我自己知道。咱们已商量好了,就按说好的去办。”

    轿夫将轿子抬入客栈内,罗姑将青竹标叫过来,道:“那物事你收好了?”青竹标道:“收好了。”罗姑点了点头,坐入轿中,拉下轿帘,韩一鸣随在旁边,轿夫抬着轿子,走出客栈,直奔万虚观而去。

    一路上未见异样,韩一鸣来此地已是数回,这时走在路上,细看路边,与平时一般无二。一直走出城来,还未出城门,韩一鸣便已见万虚观前,迎来送往的平波门人奔走不停。韩一鸣按罗姑的吩咐停住脚步,不再往前,直看着那乘小轿奔万虚观去了。韩一鸣此时灵力早已不是从前,人不过去,心中灵眼却看得一清二楚,罗姑的小轿在万虚观外停下,一名低辈弟子上来迎接,将罗姑接进观内去了。

    在万虚观外,韩一鸣的心中灵眼还能看得一清二楚,罗姑进了万虚观,韩一鸣就看不到了,只得心里算计着,等待时候。等过得片刻,心中始终放不下,便向城门走来,才走到城门口,便见万虚观门前已站了数人,当先一人正是钱若华,对着他这边笑道:“韩掌门,既然来了,何必这样躲躲藏藏呢?男子汉大丈夫,藏头露尾,不嫌丢人么?”韩一鸣立知不好,罗姑已进万虚观去了,平波门人这样严阵以待,已是凶多吉少了!当下也不做多想,将青霜宝剑取在手中,慢慢走近去!

    平波的门人弟子都自两翼包抄上来。万虚观的香火本来极旺,这时路上正是人来人往,一看这里剑拔弩张,立时路上的人都跑了起来,有奔向城门的,也有各自寻地方躲藏的,韩一鸣持剑站定,对钱若华道:“这路上都是你万虚观的信男信女,咱们的恩怨,扯不上他们罢?”钱若华笑道:“韩掌门果然大气,那让他们先走如何?”韩一鸣道:“行!让他们走开。只不过,这个时候,你的同门若是要对我下手,我可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我现下不动手,你们自然也不要动手。设若是你们不讲信用,他们还没走完,便动手,我也不客气!反正他们只是你万虚观的信众,与我无关,是死是活于我并无关碍。他们的生死,你们不在意,我更不在意!”

    钱若华道:“好,那就让他们走。”对信众道:“快走快走!”一时间,本已混乱的路上越发乱了起来,众人脚步匆匆都向城内跑来,连同本来寻找躲藏之处的,也自藏身之处出来,跑向城内。钱若华倒也说到做到,手一挥,平波门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众人向城内跑去。韩一鸣今非昔比,手捏剑柄,青霜宝剑上已生出簇簇霜华。钱若华笑道;“韩掌门,既然是来我派拜访,为何不让我做个东步道,进去好生歇歇,咱们也聊一聊呢?我们总是大大方开着门广迎四方来客的。”

    韩一鸣眼见万虚观的信众还在往里跑,知晓这些人还没进城,钱若华不会动手,淡淡地道:“不必如此,你们当日上我灵山,不也是偷偷摸摸上来的么?我不过是学一学你们,有样学样罢了。”一句话说得钱若华脸上有些下不来,但钱若华岂是等闲之辈,转而道:“昨日晚间,韩掌门来去匆匆,我还当要过些日子才能与韩掌门再相遇,不想韩掌门这便来了。”韩一鸣也不理他,只是向万虚观内看了看,明知此时罗姑已是凶多吉少,却还存着一线希望,期盼她忽然出来,自己好带同她一同逃离平波的掌握。

    钱若华见他看万虚观内,已知他看什么,笑道:“韩掌门,不必看了,出不来的。”韩一鸣冷笑道:“果真么?”他手一捏青霜宝剑剑柄,一道灵光自他背后转了出来,灵盾已将他护在当中。此时除却他与平波门人,路上再无别人。韩一鸣手一挥,灵光四溅,平波门人早就四面包抄上来,他们手持桃木剑,剑上灵光闪烁。只是他们需要念咒,韩一鸣是信手就来,一下就抢了先机,道道灵光四散开来,已经持咒的赶紧对付,还未持咒的,只能闪躲。韩一鸣这一出手,便不放松,青霜宝剑纵横挥舞,一着抢先便着着抢先,将平波门人都逼得手忙脚乱。

    他忽然出手,平波门人都没防到。连钱若华都没防到他说动手便动手,且没想到韩一鸣不必持咒,赶紧闪开,一时间,万虚观门外,已乱成一团。宋出群破口大骂,边骂边闪躲。钱若华见同门闪的闪,躲的躲,狼狈之极,场面早被韩一鸣掌握,再想翻过来将韩一鸣压住,已是难上加难,连连呼喝着要想将韩一鸣的势头压住,已然来不及,被韩一鸣抢了先机,便被他压住了,平波门人想尽办法,出尽法宝,也翻不过身来。

    韩一鸣有灵盾护身,又占了先机,将平波门人打得手忙脚乱,逼得他们不能近身,看他们一时对自己无可奈何,便向着万虚观直闯进去。忽然只觉脚下一颤,一道明光自脚下而起,韩一鸣身手敏捷,早就蹑空而起,脚下道道明光依次亮了进来,弯弯曲曲,一个巨大的法阵亮了起来。万虚观的法阵催动了,同时,平波道人森冷的声音道:“小兔崽子!本来道爷都放过你了,这可是你送上门来找死!须怨不得我了!”一个个字符自万虚观内向外亮起,韩一鸣知晓万虚观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却没想到是这样大的一个法阵。此时已由不得他细想,罗姑已陷在了万虚观内。韩一鸣心知今日绝对讨不了好去,心一横,怎么样也要将罗姑抢出来,不能任由她落在平波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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