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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零五五、寻仇

    沈若复更是一看这四人的神情便知来者不善,心道:“早知道便不让师兄发结缘贴给他们。”转而一想,即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然成仇了,那撕破面皮也没什么。沈若复与韩一鸣想的不一样,他深知掌门师弟身上有许多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地方,早就安之若素了。他陪韩一鸣到陈如风派中去时,已知陈如风的弟子不信韩一鸣的说法,甚而认定了韩一鸣是凶手,因此他一直是心生防备的,只不过不显示出来罢了。仔细看了一下四人,虽说衣裳穿的都是新衣,却都劲装扎束,身背宝剑,只怕一语不合,就会出手的。向陆敬新看了一眼,只见陆敬新神态自若的与四人打招呼,打过招呼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便知陆敬新也提防上了。

    陆敬新将四人迎到桌边喝茶,看他们坐下了,便走到沈若复身边,小声道:“师弟,这是怎么说的?他们神情不善呀!”沈若复也不回头,眼角向后扫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师兄小心,他们只怕是于掌门不利的。”陆敬新见所猜不错,轻声道:“好!打上灵山来,灵山也不是好欺侮的!”

    这边韩一鸣又是迎来了十来位散修的同道,这些散修的同道到了这里,神色中都有着羡慕,韩一鸣心知今日来了这许多散修的同道,必定是寻机来投靠灵山的了,细细看了几眼,都只是再寻常不过修道者,有的年纪不小了,显然良莠不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无奈。灵山从前的同门,虽说并不见得人人都出类拔萃,但师兄们看上去都丰神俊秀,师姐们都出尘脱俗。心知师长们择选弟子,是十分细致的。灵山的名头,在同道中十分响亮,这些散修一直是望尘莫及的。忽然收到了灵山的结缘贴,那真是喜出望外,不约而同,赶着日子来了。他们欢天喜地,韩一鸣心底却说不出的凄凉。但今日是灵山立派的好日子,这些人今日来到这里,也是师兄们的良苦用心,咬了咬牙,若无其事的招呼他们。

    日上三竿之时,已来了不少人,连同当日屠龙时遇上的叫不出名的同道也来了好几位。沈若复提醒韩一鸣道:“掌门,时刻到了,你且去行礼罢。”韩一鸣回头一看,那边已坐了数十人,除却陈如风的弟子外,大都相互攀谈,当中空出来一片,一张木桌放在当中,木桌之上,飘浮着的居然是无色无相宝镜。

    韩一鸣按了按胸口,胸前的无色无相宝镜不知何时没了。韩一鸣至今都不知无色无相宝镜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实在不能看清它的本相,但它无疑是灵山至宝之一。便道:“好,我们这便行礼。”他走到空场中,人人都止住了说话来看他。韩一鸣对着这许多同道行了礼,道:“今日乃是我灵山在此间立足的正日,我灵山派自即日起,立足此间,特请同道前来见证。”

    他这里话刚说完,已听一个声音骂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屁!你们说立派就立派了,老子偏不许!”这个声音粗豪、无比耳熟,正是平波门下宋出群的声音!韩一鸣就想看看平波看到灵山立足之地会是怎么个模样,一直不见平波门人弟子前来,还以为他们不来了,这时听到宋出群的声音,不禁冷笑。怎么派了这个混人前来,平波门下,不是钱若华最狡猾么?猛然想起自己一剑斩碎了七环宝镜,钱若华受了伤,想必是卧床不起,平波才派了宋出群前来。

    沈若复道:“不速之客,那就不要怪我们却之门外了!”宋出群虽进不来,但这句话却听得再明白不过了,勃然大怒,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居然敢不迎老子进来!等老子打碎了结界,有你们的好看!“韩一鸣道:“灵山并没有请你们前来,你们不告而来,乃为不速之客,我灵山想让你们进来,便让你们进来。想不让你们进来,也由得我们。你要打碎我灵山的结界,你便打!借你十个胆子,我灵山的守护结界若坏了一星半点儿,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打烂灵山的大门,就不要怪灵山不客气了!”

    外面宋出群气得跺脚,叫跟他来的师兄师弟对着灵山的守护结界拼尽全力,打得灵光飞溅,汗流浃背,却是不见奏效。里面韩一鸣早已来到无色无相宝镜前,以衣袖轻轻擦拭宝镜,无色无相宝镜宝光四射,韩一鸣一手托了宝镜,转过身来对着在场的同道,朗声说道:“今日灵山再此立派,多谢各位同道前来。自此,此地便是灵山。”他话才说完,无色无相宝镜腾空旋转,缓缓落下,没入地面,消失无踪。也就是这瞬间,宋出群的声音没了,仿佛他就此凭空消失了。明晰先笑道:“恭喜韩掌门。”元慧也笑道:“韩师弟,灵山如今有了立足之地,我很是欣慰。我尘溪山与灵山,也是多年交情,之后,咱们这交情,可还要延续下去的。”散修的同道都七嘴八舌地道:“我们收到灵山的结缘贴,是前来投入灵山派的,不知结缘贴上写的,可还算数么?”

    韩一鸣一看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就十分头痛,私心里,他是怎么也不愿这些人加入灵山的,但沈若复说的灵山应广开门路多收弟子一事,一直在他心中,因此,不数算三个字,怎么也没说出来。陆敬新接上来道:“怎么不算数?怎么不算数?灵山向来言出必行,各位同道都接到了结缘贴,那等这里完了,会给同道行入山礼。各位就不要着急争吵了,让掌门这里先与各位同道说话。”

    那些接了结缘贴的都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这结缘贴还算数,咱们等着就好了。”忽然听有人道:“灵山言出必行是没错,只不知灵山掌门说的可是真话?”韩一鸣已听出是谭子超的声音,心知谭子超今日乃是怀着仇恨来的,想必他将陈如风寂灭一事算在自己头上了,今日果真不是来道贺的,乃是来寻仇的。---------------------------------------------------------------------有书友问更新时间,一般是周一晚上。如果有时间上的变动,我会在群里告诉书友。感谢书友一直跟着这本书走,感谢。

一零五六、问

    沈若复是深知端底的,看了谭子超一眼,只见谭子超面罩寒霜,两眼森冷,直直看着韩一鸣。想了一想,道:“谭师兄,我灵山掌门师弟最是诚恳,说的怎不是真话?”谭子超道:“好!既然如此,那在下有一事相询,请韩掌门也以真话诚恳告知。”一时场中都静了下来,人人都看着谭子超,韩一鸣心知这事躲不过去了,谭子超带了三位师弟找上门来,又是在这个时候,这话必定是要问出来的了,这时再来阻拦他,已然晚了,也罢,迟也是来,早也是来,他要问,便让他问罢。于是道:“好!谭师兄请说。”

    谭子超还未出声,单敬平已道:“韩掌门,你同意了我师兄相询,那我请问一句,你能否如贵派的这位师弟所说的句句真话?”韩一鸣还未出声,沈若复已道:“单师兄,你这是何意?你这是在逼问我派掌门么?”单敬平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沈若复道:“这可不行!师兄之前说的是相询,可没说逼问。这却是逼上门来,灵山今不如昔,弟子虽少,也没什么修为,可也不会坐视掌门被欺!若是这样的问话,就不要问了罢!”单敬平冷笑:“你心虚什么?我还没问,你便吓成这样,你灵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么?莫非,你知晓我要问什么,因此害怕么?”

    沈阳若复看了他片刻,才道:“灵山的过往,只是灵山的。灵山如今是什么样,师兄早就看明白了不是?不过,我有言在先,灵山人虽少,修为也浅薄,但绝不能容忍别人欺上门来。我派是师弟掌门,我师弟虽是年轻,却担当灵山重担,没有一刻放下过。因此,

    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对掌门师弟是十分尊敬的。单师兄,如若我对陈如风掌门也是这样说话,你早就扑上来跟我拼命了。我师弟虽然年轻脾性好,却是不能让人欺负的。因此师兄,你要问什么,好好问便是,不必逼问。但我的良言相劝师兄不听,依旧要仗着年长欺负我掌门师弟,就不要怪我们灵山派弟子不恭了!”说着,拱了拱手。

    单敬平紧咬牙关,狠狠瞪着沈若复,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韩一鸣冷眼旁观,早知沈若复的意思,沈若复先出声,一是压住他们。二是提醒自己,绝不能将那事说得那样明白!只要一说明白,立时就是一场大战!陈如风的四大弟子,都是来寻衅的,只要自己一个不留神,说出点什么,今天一定会大打出手!虽说这四人是陈如风的四大弟子,可韩一鸣看来,他们的修为也不怎么样,这要是四个一起上来,还未必打得过自己一人。但灵山今日立派的好日子,却一定被他们搅了。于是先道:“沈师兄不要急,有话好好说。”然后转过来对单敬平道:“单师兄,我知晓我说的话你不信。不过师兄,你若不信我的话,你来问我作甚呢?”

    单敬平做梦也没想到韩一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直骂:“小兔崽子,真狡猾!”谭子超眼看着单敬平被将了一军,便道:“韩掌门,我单师弟是个急性子,不懂说话,你不要怪罪。非是我们今天来扰你灵山派的好事,实在是这些时候,我们找你不到。因此接到贵派的结缘贴,我们才来请教韩掌门的。还请韩掌门不吝赐教!”说着拱了拱手。韩一鸣也拱了拱手,才道:“赐教不敢,师兄请问。”谭子超道:“请问韩掌门,我师父是怎么死的?”韩一鸣已然记不得当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能多说,也怕说错,想了一想,道:“师兄,不瞒你说,我着实记不得这许多了。我就记得我看见一双手,之后陈前辈,就那么寂灭了。”

    陈如风的另一名弟子王青松道:“韩掌门,你是如何看见的?怎能看得这样真切?”韩一鸣不便答这问题,不论怎么答,陈如风门下弟子都会追问下去。看了沈若复一眼,沈若复心里领神会,道:“我派掌门灵魂出窍不是一回两回了,屠龙的路上,同道多有见识。师兄不记得了么?”王青松看了沈若复一眼,转过来看着韩一鸣道:“韩掌门,非是我不信灵魂出窍。韩掌门,你那日来我派报信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上,隐约有我派守护法术的灵气。不知这个,韩掌门如何解释?”

    韩一鸣这才知晓,为何当日他去陈如风派中,他们全不相信,是的,那是陈如风门派的结界,他将那个结界打破了,那结界的灵力沾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也有一点不解,他们当时既看出来了,为何没有说明?事隔许久之后再来说,难道还指望自己承认?他还未出声,沈若复已在旁边咳了一声,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王师兄么?”王青松看了沈若复一眼,道:“沈师弟好记性。”沈若复道:“我的记性不算好,师兄的记性才叫好。连我这样一个当日不能下山的师弟都记得,师兄这记性,着实比别人强。师兄,若是我不曾记错,当日我掌门师弟去贵派报信,我也跟着去了。师兄,当日我师弟的修为可不高,我就更没什么修为了,我想起来了,跟着我们去的,还有已被我们逐出师门的一名弟子,那更谈不上修行了。师兄,当日你既看到了贵派结界的灵气,为何不说出来呢?”

    王青松略一沉吟:“韩掌门的修为不高么?依我看,高得很。至少我们四人加起来不是对手。”沈若复道:“师兄说的没错,不过师兄说的是我掌门现下的修为,不是那时的修为。我掌门师弟的修为,可是在后面精进的。并且我师弟为人最坦白诚恳,看到了,就上门去报信。师兄,你们今日都敢到我灵山所在来逼问掌门,当日却不多问,这此间,一年多了罢。一年多后,师兄们来了详细追问一年多前的事,说辞也与当年不同,我着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一零五七、结仇

    单敬平不说话了,韩一鸣心知沈若复说对了,当日的情形他已想不起来很多,也不知晓自己身上可真的有陈如风门派的结界灵力,但他们四人那时不说,这个时候才说出来,自己就绝不能撞上去承认这事。想了一想,道:“王师兄,我很敬佩陈如风前辈,因此梦见之后,我立刻就来到贵派,本来是想来通风报信,能让前辈趋吉避凶。我当日若是知晓各位师兄对我会有这样的怀疑,我绝不会来。这本来不关我的事,结果,我却怎么也说不清了。难道这个世间,还是做好人的没好下场,要做恶人,才能平安喜乐么?”王青松不言语了,谭子超道:“韩掌门,话不是这样说的,我王师弟说话太直,就是我师父在时,他对我师父说话,也是这样的直爽,不会转环的。”

    陆敬新走过来道:“谭师兄,性情直爽自然是好事,可也不能拿这个就做个幌子,四处得罪人罢?说了难听的话,伤人于无形后,对人家说:‘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得罪你了不要放在心上。’这样的话,是最不厚道的。凭什么有这么个脾气,就有了得罪人的法宝,师兄这个说法,我也受不了。”王青松看了陆敬新道:“你受不受得了,我都是这样的!别以为今天是你们灵山的好日子,我就怕了你!”陆敬新道:“那是自然,王师兄的修为高我很多呢!不过,师兄,我也不怕你。今日师兄说什么,我也不与师兄介意,看在陈如风前辈的面子上。这点苦心,还请师兄体谅。要放对,只要师兄说出日子说出地方来,我一定奉陪到底,绝不退缩。”

    明晰出声了:“这是说什么呢?怎么就说到这一步了?二位师弟,给我点薄面,今日就不要再说这个了,毕竟今日是灵山的好日子,彼此都留点颜面罢。真打起来了,于二位师弟都没什么好处。耿师弟,你与王师弟厮熟,你们也许久不曾见面了,你就不与王师弟说几句?”耿四清对王青松笑道:“王师兄,来来来,我们许久未见了,也该好好说说话了。”王青松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也不出声了。谭子超看了看灵山众人,想了一想,道:“好,既然如此,三位师弟,咱们也不必再多说了。今日动起手来,未免太难看,咱们回去。”

    他转过头来,对着韩一鸣拱了拱手:“韩掌门,我师父寂灭一事,与你灵山脱不了干系,这一点,我们早就知晓了。今日之后,我们与灵山再见面,就是誓不两立的仇人!到时,我们就不客气了,掌门也不必客气,直管对我们下手便是!”说罢,转身对单敬平、王青松与周绍武道:“师弟,咱们走!”一拱手,转身飘然离去。那三人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沈若复、陆敬新及灵山诸人,都抬起手来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韩一鸣看着他们离去,既不相送,也不出声挽留。他虽不清楚这四人的修为如何,但冲着陈如风寂灭这么久,他们才找上门来,也知四人的修为不深。若是修为深湛,不论那猜疑是否是真的,都早就冲上来动手了。绝不会等到今日。他也绝不认为看在了明晰的面上,才不与灵山为难。他们这样退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到了今天,他们依旧不是灵山对手。陈如风门下的弟子也不少,他们今日找上门来,就是来算账的,可是到了这里,看到灵山幸存的弟子虽不多,他们却依然打不过,因此怀恨而去。他们若是打得过,今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忽然听元慧的声音道:“韩师弟,你这里当真算得一个洞天福地呀!”韩一鸣看了看他,从前他还会与元慧说几句,虽不同道,但好歹元慧也帮过他。如今他却全然不想与元慧虚与委蛇,元慧的帮他与害他无异,韩一鸣并不傻,早就看透了元慧的虚伪,直到那个“偷”字,直刺心底,对元慧的厌恶油然而生。元慧平空污他清白,韩一鸣心底十分不快。不论如何,这个“偷”字,他是承受不起的。

    他不出声,若有所思,沈若复虽不知缘故,却也猜到是元慧得罪了他。迎上来道:“元慧师兄,此地不能与师兄的尘溪山相比,我们灵山如今只不过是找个地方修行罢了。修行么,不拘在哪儿,这里与我灵山有缘,我们就在此间。灵山向来与世无争,只是潜心修行,如今在这里落脚,也是还是为的潜心修行。”元慧笑道:“好地方,真是好地方。我四处看一看。请沈师弟给我引路。”沈若复引着他走开了。

    韩一鸣看他走远了,转回头来,正好明晰与冯玉藻闲话完毕,见他回过头来了,便道:“师弟,你不要与陈前辈的弟子生气。”韩一鸣道:“师兄,他们是来寻仇的!从此我灵山与他们,那是不结之仇了!”明晰道:“师弟,你灵山不求他们,不靠他们,随他们去!仇人如何?朋友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要看着别人的想法过活,这日子可就难过了!师弟,你的为人,我是知晓的,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就好了!”韩一鸣不言语了,明晰道:“师弟,我今日来看到灵山有了立足,十分开心,灵空师叔好歹也与我同出一源,可惜我没福气,没见过这位师叔。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拜见的。”韩一鸣这里还未说话,一阵骂声远远传来,虽然听不清骂些什么,但那声音,却是怎么也不会弄混的,宋出群粗豪的声音,隔得再远,韩一鸣也听得出来。明晰也听到了,道:“师弟,你不要与他计较,他就是个浑人,你与他讲什么道理,有什么道理可讲?”韩一鸣道:“师兄教导,我会记在心里的。”明晰道:“师弟,灵山从此就在此间立足了,看到灵山在此间立足,我也就放心了。那,我便先行告辞了。”韩一鸣道:“师兄,你掌门事多,还亲来道贺,实在感激不尽。”明晰笑道:“师弟,你就不要太客气了,咱们算得同门一脉了,我还有句话嘱咐你,别人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别人的言语,不必在意。”韩一鸣看他郑重其事,于是道:“师兄的嘱咐,我记住了。”明晰道:“那就好。师弟,我有事只管来找我。”

一零五九、势

    一句话把宋出群说急了,灵山要是真的再把结界关上,他的叫骂等于白叫骂了,骂都没用了,更没挑事的借口了,于是道:“好!你灵山弟子前天堵住了我,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就不管么?”韩一鸣看了看那人,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宋出群喝道:“我怎会认错?”旁边付师兄已喝道:“姓宋的,你说话小心点!我掌门好心问你,你就好好回答!别以为只有你能大声!”宋出群暴跳起来:“你们灵山就是这么纵弟子行凶的么?当真是邪魔外道!”韩一鸣道:“这位可还不是我们灵山的弟子,你认错人了。”宋出群吼道:“谁说是他了!他还没这本事!”那人也道:“他这脸上,可不是我打的。”

    韩一鸣有些意外,宋出群道:“姓韩的,你的弟子呢?”韩一鸣这才明白,他说的是青竹标,便道:“他在哪儿不劳你关切。”宋出群道:“你交出他来,让我也把他打成这样,我就当这事过了。要是不交出来,哼!”韩一鸣看着他脸上的青肿,忽然觉得好笑,好容易忍住了道:“这果真是青竹标打的?他有这修为么?”宋出群还未说话,沈若复道:“师弟,咱们灵山弃徒也能有这本事?青竹标什么时候有这修为了?师弟,你不是因为他太过顽劣,才将他逐出门墙的么?”

    宋出群吼道:“那小子奸诈狡猾,当真可恶!你们赶紧把他交出来!”韩一鸣看他一阵吼叫,脸上泛红,那青肿带上了紫色,十分狼狈,用力忍住那即将喷出来的笑声,道:“不好意思,我交不出来!如果你早来几天,我说不定还能教训他一下给你出口气!现下晚了,他已经不是灵山弟子了!他已经被逐出门墙了!我就是想帮你出口气,也不行啦!”宋出群愣了,看了看左右,韦师兄喝道:“看什么看!我们掌门说了,青竹标已不是灵山弟子,你看个什么呢?这是灵山的地盘,你看什么看?”但宋出群是有理声音大,没理也大声的人,喝道:“你灵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看一下又怎么样?”

    涂师兄道:“你上别处看去就没人管你!在灵山这儿,你少看。”宋出群本来就是个炮仗的性子,一点就着,一看灵山弟子跟自己对上了,立刻跳了起来:“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人少是不是?来来来,难不成我还怕了你!”沈若复道:“你这可就是缠夹不清了!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你了?你要听清楚,那青竹标已不是我灵山弟子了!不是了!”

    宋出群看了看左右,果真没那小子的身影,转回头来,元慧看韩一鸣冷淡的模样,道:“宋师兄,你这是韩师弟的弟子打的?”宋出群气势汹汹地道:“哼!不是他打的!他哪有那本事?让他再修炼三百年,也不一定打得过我!”涂师兄冷笑:“那你寻上门来做什么?找事儿?挑刺儿?告诉你,不怕你!咱们不怕事,也不怕你刺!”宋出群骂道:“不是他打的,但是是他害的!他设了个圈套,害了我!我还不能来你灵山了?”韩一鸣十分意外,青竹标才离开灵山就去寻宋出群的不是,着实胆大!而宋出群居然被他暗算个正着,难怪他气成这样!看看他脸上的青紫,别开头去。

    那边师兄师姐都在忍笑,二位师姐内敛,转过身去,以手遮掩。几位师兄却是忍都忍不住的笑意直泛上来,元慧也是忍着笑道:“宋师兄,你也真是的。不论他怎么把你弄成这样,你也不该来呀!”宋出群喝道:“难不成我就这么吃个哑亏?我与那小子计较,也太失身份。但与他的师父计较,就不失身份了!姓韩的,你纵徒行凶在先,就不要怪我姓宋的不讲义气了!”韩一鸣已不与此人计较了,笑对元慧道:“嗯,那青竹标若还是我的弟子,我一定把他叫出来严管教。不过,他已不在我派中了。他太过顽劣,被我逐出灵山了。因此,你要找他,就去找罢,与我灵山无关了。”后面这句话,是对宋出群说的。

    宋出群一双牛眼,恶狠狠地在韩一鸣面上盯了一阵,四周看了看,果然没那小子的身影,这一口恶气,堵得他心里难受,喝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把他交出来!”陆敬新喝道:“你喊什么!这里又不是万虚观,要喊回去喊去!没听到我掌门师弟说的话么!青竹标已不在我派了,你要寻他的仇,尽管去寻。别把这事算在我灵山上!这跟我们没关!”宋出群大怒:“说得轻巧!你们说这人不在你们灵山,就不在么?”他眼珠四周看了一看,手一挥道:“给我搜!”

    话音才落,几道灵光闪烁,这边涂师兄、付师兄、韦师兄、罗师兄手中都多了灵剑,宋出群大骂:“居然敢亮剑了!当我怕了你们不成?来来来,先打一架再说!打完了,我再把那小子搜出来!”陆敬新森然道:“平日里都不曾对你下狠手,到底顾着三分同道情面。今日是你寻上门来滋事的,这里各位同道做个见证,这可是他自找的。今日是我灵山的好日子,我们多有容让,他却步步紧逼,那就怪不得我了!再让他不得了,再让,我灵山就要任他欺负了!姓宋的,你修行是三百年,我修行是一百年,修行上你不吃亏罢?要打你就跟我打,难不成我还怕了你?”元慧连忙道:“陆师弟,师弟,你别他一般见识!宋师兄,你也退一步,听我说句话好么?好歹也给我几分薄面。”

    宋出群与陆敬新都看了元慧一眼,转过头来,又怒目相对,都不出声了。韩一鸣一声不吭,宋出群与他的同门那是全然不必放上心上的,真打起来,只有输的。平波在这个时候派了这么个脾气火爆的弟子来,似乎就是想让灵山先动手的,灵山一动手,他就找到了借口。可是找到借口又能如何?他不是灵山对手,找到借口又能如何?不过韩一鸣倒想看看元慧要做什么?他对元慧殊无好感,一直以来就觉得是两路人,不会走到一条道上去。但元慧一直以来都让他十分小心,他一直不偏不倚就中取势,让人有些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一零六零、相干

    元慧看这边二人都不出声了,转头问韩一鸣:“韩师弟,青竹标果真不在贵派了?”韩一鸣道:“他已被我逐出门派了。”元慧道:“师弟为了何事逐他出灵山呢?”韩一鸣心道:“这是来打听了。”他未曾出声,沈若复已道:“青竹标本来就是赖上我师弟的。我们要在此间立足,他没了世间快乐,整日里不愿意,在这里撒泼耍赖。因此,我们让他去了。反正他也没那慧根,就由他去罢。”元慧道:“这事我们是一个字都不知晓!难怪宋师兄这样气愤了。”韩一鸣道:“青竹标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么?嗯,没有跟同道说一说,是我的错。那我这就算告诉诸位了,他已被逐出灵山了,他的事,与我灵山再不相干。”

    他话音未落,宋出群已跳了起来:“你说不相干便不相干么?他四处作恶,你便想撇个干净么?”韩一鸣看他眼睛又瞪大了,忍不住笑道:“那你言下之意是你说相干,我就要认为是相干了?”宋出群喝道:“那是自然!你笑什么?”陆敬新也喝道:“你这是对我们掌门说话么?”宋出群斜过眼来楞了他一眼,道:“他那笑容,十分不怀好意,我可是眼里不揉砂子!”沈若复道:“宋师兄,你眼里既不揉砂子,那我说句实话,你这样找上门来,可真是让人看笑话。其一,即便青竹标还在我灵山,你好歹是他的长辈,被他作弄成这样,可真不是啥好事。青竹标来灵山可才一年多,有什么修为?师兄被弄成这样,实在是太伤颜面了。其二,青竹标不在我灵山了,师兄这样来找,便是来滋事,我灵山虽说人少,可却不怕来人滋事。”

    宋出群两眼恶狠狠瞪着沈若复,还未来得及出声,他身边的一名平波门人已道:“韩师弟,咱们可不是来滋事的。听我说两句可好?”韩一鸣看这人并不眼熟,平波门人弟子不少,他识得的有限,这人便是不识得的,当下也不说话,看了他一眼。这人道:“韩师弟,你不曾见过我,我修为很差,但凡有事,师父都不让我出门。今日是我宋师兄有事,叫我一同来的。韩掌门是个讲理的人,那我有一句话说出来,请韩掌门听听有没道理。”他说话倒也头头是道,韩一鸣道:“请说。”

    这人道:“我宋师兄说得不清楚,他是个直人,还请韩掌门见谅。韩掌门说青竹标已被你逐出门墙,这个我们是不知的。我们对贵派的弟子,那是敬而远之的。师弟想必以为我们这是说的假话,但这却是再真也没有的话了。贵派的弟子,都修为高深,我们派中师兄弟虽多,但却没几人能与贵派的师兄弟打个平手,因此,我们见了贵派的弟子,是避走不及的。虽说我宋师兄也太直爽,但这回他果真没有惹事。是贵派的弟子青竹标前来惹他,把他逼急了,才找到贵派来的。”

    沈若复道:“哦,他做了什么?”那人看了看他道:“既然师弟说他不是贵派弟子了,这事,打听了也无益。宋师兄,你就当你吃了个哑亏罢。”宋出群道:“什么叫吃了个哑亏?”他四处扫了一眼,道:“这小子也是个大活人,你们能说不在就不在么?给我找!”他手一挥,这边灵山弟子已抢了上来,将他们拦住,陆敬新道:“站住!越来越放肆了!我灵山虽说不大,却也不是你们说搜就搜的!再往前走一步,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宋出群暴跳起来,一时又是剑拔弩张。

    元慧连忙伸手拦住:“师兄师弟们,都听我说一句。宋师兄,你被小辈戏弄了,自然是气的。但你也是长辈,不要跟小辈过不去。他才几岁,师兄修行的年月可不短了,不至于为小辈生气。”他拉了拉宋出群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师兄,这个时候,生这个气,可是丢的你的面子。”宋出群不出声了。元慧笑对韩一鸣道:“韩掌门,这青竹标果真离开灵山了?”韩一鸣冷笑:“元慧师兄,你这是信我不过了?是不是要请你搜上一搜,你才肯信?”元慧没想到韩一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话便这样刺人,愣了一愣,但立刻就笑道:“师弟说哪里话?我这不是须得问上一问么?总不能让人说我偏帮灵山罢!大家都是同道。做事总要公允些。”韩一鸣想说:“你少在其中挑拨才叫公允。”但话到口边,又忍住了,无谓为这些事得罪他。元慧必定有他的想法,灵山虽不怕他,却也不便在这个时候竖敌。

    沈若复接上来笑道:“元慧师兄,我掌门是个直性情的人,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心中知晓好歹,只是口上说不出来罢了。”元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沈若复接着道:“我灵山弟子向来不入世,即便是入世修行,也独来独往,这是我灵山弟子一直以来都恪守的派规之一。这个,师兄大概是知晓的罢!”元慧点了点头,沈若复道:“青竹标便是不守这派规的。因此我掌门才将他逐出门派的。至于此间,我是万万不能让各位搜的,咱们前去别人派胡搜一气,好,就不说别派了,就万虚观罢。”他话音未落,宋出群已喝道:“你敢!”沈若复也不理他,径自对着元慧道:“元慧师兄,看见没,我才提了一提,人家就生那么大的气。那么人家到我灵山来要搜灵山,咱们怎会答应?再者,各派都有些不告他人之秘,咱们不去问别人的,别人也不要问咱们的。”元慧笑道:“我本想宋师兄就是想看一看,那就让他看看,只要青竹标不在,这事咱们就算揭过了。师弟既然说了这话,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转头对宋出群道:“师兄,韩师弟是不说假话的,师兄只管先回去。青竹标也不是灵山弟子了,师兄若是找到他,那就自行去寻他的晦气好了。灵山派是绝不会为这个跟师兄过不去的。”

一零六一、结缘

    宋出群道:“他说这话,我可信不过!”元慧笑道:“师兄,你信不过?你为何信不过?”韩一鸣冷眼看着元慧做好做歹,也不出声。宋出群道:“他灵山弟子,只要离开灵山,就会寂灭。既然青竹标也是灵山弟子,离开灵山了,为何没有寂灭?因此我信不过!”元慧转过身来,看着韩一鸣笑道:“师弟,这个我也不能解说,要不,你来解释解释?”韩一鸣微微一笑:“好,既然师兄说起,那我就来解释。青竹标并没有背叛灵山,他是被灵山逐出门墙,因此他在灵山修得的灵力,还能一直保有。你们所说的寂灭,有两个缘由,一是背弃灵山,二是缘于到了该寂的时候。之前灵山的师兄们背弃灵山,不是灵山不要他们,乃是他们不要灵山。既然是他们不要灵山,那灵山的灵力自然会离他们而去。至于年纪,寂灭的师兄们都几百岁年纪,没了灵力,没了修为,就与常人无异了。有谁见过世人能活过百岁的?何况还是几百岁!灵山修行精进的是灵力,又不是长生不老,因此他们都寂灭了。青竹标可还年轻,二十不到,来灵山也才一年,离开灵山,怎么就不能活了?咱们看不上这弟子,逐他出门墙,不至于要杀掉他罢!正好今日各位都在,我这里就说个清楚,他不再是灵山弟子了,他要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我们灵山的事,也与他无关。要找他的晦气,直管找去!别想拿他当幌子来灵山滋事!”

    元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出群,笑道:“师弟说的有理,谁也没有想来灵山滋事。宋师兄也是不知晓这事,才来请教的。师弟就不要生气了。”转而对宋出群道:“宋师兄,既然他已不是灵山弟子,那师兄就不必顾着灵山情面了,要去与这小辈为难,就去罢。”宋出群十分不快,还想再说,元慧又笑道:“师兄,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那小子害的师兄,那师兄就去寻那小子罢。看看灵山弟子都在这里,其中是没那小子的.。”宋出群虽愚笨,但也看出这时硬要搜灵山,是不能了。狠狠愣了韩一鸣一眼,喝道:“咱们走!”

    平波门人都随他去了,元慧笑道:“师弟,没什么事了罢?没事我也要回去了。”韩一鸣着实厌恶元慧,还是强压着心头的不满,对他道:“多谢师兄相助。没事了。”元慧道:“那,我走了。”他转身欲走,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四周,道:“师弟,你们灵山是要收这些弟子么?”韩一鸣道:“灵山也是言出必行,既然发过结缘贴,自然是说到做到。”元慧欲言又止,对着四周看了看,道:“刘师兄,咱们走罢。”与刘晨星一同去了。

    这里送走了元慧,韩一鸣微微松了口气,宋出群倒不放在心上,元慧在其中可没少下功夫,就是想要就中取势。转回头来,看见那个与宋出群打得不可开交的同道正看着他。那人见他转过头来,道:“这位是灵山韩掌门,是么?”韩一鸣道:“是,道兄有何见教?”那人道:“我接到灵山的结缘贴,前来看一看,不知结缘贴可还算数?”韩一鸣道:“既发了结缘贴,自然是算数的。”那人道:“好极了,我的法名叫将岸,船将靠岸,我一直散修。修行么,只是平平。我听说灵山从前可是个修行的极好去处,但从前没这个机缘。今回接到了结缘贴,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了。我是极仰慕灵山的,因此前来试试。既然掌门发话了,那我今日是不是就能加入灵山了?”

    他这话一说,游龙子与静心涤尘都凑了过来,看着韩一鸣。韩一鸣比之从前虽说老成了许多,但对上这样直来直去的同道,一时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沈若复笑道:“三位道兄也太心急了,咱们灵山说得出,就做得到。只是这个时节,多有同道们前来道贺,到下午若是没有同道来了,咱们就来商量入派的事。”静心沁尘道:“咱们可是诚心来的,灵山的师兄们可不要骗我们。”沈若复反问道:“你何时听说我灵山弟子骗过别人?”静心涤尘道:“那倒也是。这位师兄不要见怪,我就是心急了些。”

    沈若复笑道:“既然都要入灵山了,就都是灵山弟子了,咱们先把外面的同道应对过去。”静心涤尘一听,喜上心来,既然不是外人了,那做灵山弟子也是迟早的事了。笑道:“好好好,就依师兄说的,先把外面的同道应对过去。”旁边的游龙子与将岸都道:“那是,咱们的事,过后再说。”

    这一日来的同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太少。许多同道都没来,韩一鸣所见过的事同道不少,当日屠龙,那许多人,今日只来了十成中的一成。但他并不以此为意,本来灵山立足便只是灵山的事,要那许多人来道贺,也不会锦上添花。没人来观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眼看着同道一个个去了,落落余晖中,轻绡般的薄雾慢慢笼罩上来,心里慢慢安宁下来,灵山终于有了一席之地,不再会被人追得四处逃散。

    沈若复将游龙子三人送去歇息了。去之前,三人一再问起灵山收徒一事,沈若复道:“灵山向来言出必行,三位师兄不必着急,入灵山也是要挑个好日子的,说起来三位也是散修多时了,投入一派,或是做什么事,总得有个好意头罢。”将岸笑道:“我不讲究那么多,吉凶之事,哪有算得准的。”陆敬新道:“师兄的意思,我大约明白。师兄是怕我们灵山不讲信用,过后就不收弟子了。如果是这个,师兄就大可不必在意了,我们灵山从前是很少收弟子的,并非不收。只是收的时候,讲究这弟子一定要与灵山有缘。在师兄眼中,有缘没缘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我们看来,却是要紧事。有缘修为会大有提高,没缘也没甚防碍,但修为的提升就慢得多了。师兄们来入灵山,想必是在修为上想大大提升的,那这个缘,就极重要了。”

一零六二、加入

    游龙子道:“这位师兄说的不错。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灵山,我着实向往,修行本是漫漫长路,我只修行,并不在意进境。我之所以来灵山,是因灵山是个修行再好不过的地方,我听说过灵山的许多传闻。灵山的师长、师兄及师姐们与世无争,默默修道。这正好是我想的,默默修行,不问世事。”若是两年前韩一鸣听到这话,真不知这人是多么对自己的脾性。可是这三年来,他经历如许,早已不是这个想法。灵山确实如此,可是这样的灵山在世间,却是没办法存下来,这时仔细看了看游龙子,他壮年样貌,也不年轻了。游龙子转过头来,看着韩一鸣道:“不知掌门听了我这样没长进的话,会否心生疑虑?”

    韩一鸣摇了摇头:“这位师兄,你的想法,与我三年前的想法一般无二。

    既然师兄说的这样明白,我也明白告诉师兄,灵山从前是这般。师兄想要的静心修行,在灵山着实能做到。只是这三年来,灵山被毁,我灵山同门都是死里逃生过来的,这份心境,已然没了。”他看了看周遭的花田,道:“三位师兄请看,这花田如何?”

    三人都异口同声地道:“这与仙境无异了。”韩一鸣伸手指着紫裳寂灭之地,道:“师兄们可知这里为何寸草不生?”三人相互看了一看,摇了摇头道:“不知!”韩一鸣道:“那是我紫裳师叔遇难之处!就在那里,她被平波烧成了灰烬!因紫裳师叔出手相助,我得活了下来,但是,此间却是从此寸草不生!”瞬间,寂静到了极点,三人怔怔看着韩一鸣。韩一鸣道:“诸位想到灵山来修道,我灵山自是欢迎,广结善缘。但我也要说明白,这个缘或许是个善缘,也或许是葬送性命的缘。灵山向来就与世无争,结局却是这般,熟知将来会怎样?诸位都是来灵山清修的,能来清修固然是好事,可是灵山今不比昔,再没从前那般清静了,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宁静了。师兄们来灵山,冲着的就是要静下心来,好好修行。来到灵山,不似从前了,甚而有了性命之忧,这不是我做为灵山掌门愿意见到的。同门一个个倒在这些所谓同道手中,是我亲眼所见。既然三位师兄说要来灵山,来修行,那我告诉师兄们,灵山已然不是从前,再没有那样的宁静。说不好还有性命之忧,诸位还想在灵山修行么?”

    游龙子道:“掌门果真是个信人,这样的事都讲得这样明白。我就是图个清静修行的地方,清静并非身外清静,灵山一直是个静心的地方,我愿意与灵山同门一同修行且一同成为灵山弟子。”韩一鸣不料他这样明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将岸道:“灵山的过往,我们俱都知晓。同道之中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并非没长耳朵,怎会不知?既来之,则安之。不知掌门可愿收留我?”静心涤尘道:“我向来就不怕事!我所以来投灵山,就是佩服灵山掌门你的堂堂骨气!我愿意成为灵山弟子,追随掌门,永为灵山弟子!”韩一鸣甚是意外,这三人来得让人意外,这三人本身,更加令人意外。

    沈若复道:“既然师兄们这样讲,那我们也没什么说了,灵山广结善缘,并不是要同道来为灵山送命。灵山之所以收弟子,是想灵山从此发扬壮大,生生不息,毕竟,师祖创建的灵山,本就是世所罕有。能让真正想修道的同道来灵山,在灵山精进修为。我们只是担心各位进了灵山,性命堪忧。”

    那将岸道:“灵山的过往,我是有所耳闻的。不知二位师兄可曾听到过?”游龙子与静心涤尘都道:“怎会不曾听到?”将岸道:“我之所想或许有些不堪。灵山若是没有那一劫,我们也没机会来灵山修行。要是怕死,我们来此做甚?”静心涤尘喜道:“将岸师兄果然是快人,此言甚合我心意。”转过头来看着韩一鸣道:“韩掌门,咱们入不入灵山,可就看掌门的意思了。咱们也不多说了。”

    沈若复见他们说到了这个份上,咳了一声,正要说话,韩一鸣已道:“好,承蒙几位师兄不嫌弃,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挑个好日子……”那游龙子笑道:“还挑什么日子呀!选日不如撞日。灵山定了今日为立派之日,定是个好日子,就今日罢。掌门也不要笑话我们心急,修道么,不要这样拘泥。”沈若复看了看韩一鸣,又看了看这边三人,韩一鸣微一沉吟,道:“师兄见教的是,那就是今日。”

    三人欢欣鼓舞,沈若复不意他这样快便答应了,但也不说话,游龙子三人不再说话了,就看着韩一鸣,韩一鸣定了定神,道:“好!只是师兄们入我灵山之后,只怕也要跟着我们排辈份下来了,师兄们年长,我修为不高,也不敢说有什么法术可以教给师兄们,我自己所会的也有限。不过,只要师兄们不介意,那即刻就入我灵山罢。”三人大喜,各自整顿衣裳,对着韩一鸣行礼,游龙子道:“那掌门要不要给我们各自取个号?”韩一鸣道:“不必!我用的也是本名,师兄们还是用自己原来的字号罢?”

    沈若复微微一笑:“掌门就是改不过来。这也怪不了掌门,掌门本来是灵山的关门弟子,灵山最后一名弟子。不过如今不算了,各位来了,要让师弟收各位当弟子,只怕我师弟心里会过意不去。”静心涤尘道:“咱们来的晚,来灵山就是来做灵山弟子的。掌门肯收下我们,我们于愿已足。咱们就当掌门的弟子罢!”

一零六三、担当

    韩一鸣道:“我师兄说的没错,我年轻,也没什么修行,不能收录弟子,我收弟子,只有误人子弟的。不过我师兄师姐们的修为都比我好,各位既然来了,入了灵山,就由我的师兄师姐们先行教导,做他们的弟子如何?”游龙子道:“就依掌门所说。来来来,我们三人排个顺序,就这么就成了灵山弟子了。至于做哪一位师兄的弟子,先入了灵山,咱们过后再说。”将岸道:“我不介意先后,入了灵山,我于愿已足,就做灵山最低一名弟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静心涤尘道:“那我可不客气了,我要做你们的师兄了。”游龙子道:“那我跟在静心师兄身后,只是委曲了将岸师兄了。”

    沈若复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道:“入我灵山,要叩首九次,从前我们是对着师祖的手迹叩首的。现下没有师祖的手迹,那……”他四下里看了一回,将岸道:“那,我们就对着掌门叩首罢。”韩一鸣已道:“不必!从前我们也没怎么拜师长们。这样罢,既然各位是冲着灵山来的,灵山如今就是这立足之地,就对着这片地方叩首罢。”

    他话音甫落,三人已跪倒在地,对着前方,直叩下去。将岸是一口气叩完九个头,然后站起身来,站在一边。静心涤尘则是慢慢叩下去,再慢慢直起身来,双目合着,十分虔诚。游龙子不紧不慢,叩三个头,便停一停,叩完了九个头,站起身来,站在将岸旁边。待静心涤尘叩首完毕站起身来,韩一鸣道:“三位师弟从此便都是灵山弟子了,请同我去见一见我们灵山的同门。”

    陆敬新笑道:“各位入门,是灵山之喜。这引各位去见师兄师姐们的事,就由我来罢。”三人果然跟着他去了。韩一鸣看着他们去了,心里百味杂陈,灵山再收弟子,乃是好事,但到了这一步,灵山的弟子也鱼龙混杂了,收了这三人,日后还会来更多的人。灵山前途未卜,这些人加入进来,若再遇上一次灭顶,害了这些人,叫人如何承受得住?

    他站在原地,神色变幻,沈若复看得再清楚的不过,猜也猜得出他想的是什么。忽然韩一鸣转过头来道:“师兄知道我心中所想,可有什么要劝我的?”沈若复摇了摇头:“掌门自有慧根,不必我劝解。师弟智珠已光,许多事师弟已有成竹在胸,我这做师兄的,不能再左右师弟的所想。我只是师弟的臂膀,只须好好助师弟所想成真即可,不必将我的想法加之于师弟。”韩一鸣道:“师兄,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沈若复摇了摇头道:“师弟,灵山从前是人人羡慕,但后面却是险恶之极,换了寻常人,估计早就离开灵山了。毕竟人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师弟倒好,一直就这么将灵山架在肩上,走到了今日,也是险恶中求生存了。师弟又事事在前,有这样的掌门,是我们灵山之幸。往后咱们慢慢走,灵山只会越来越好。”

    韩一鸣轻轻摇头:“师兄,不是这样说的,有你们这些师兄师姐,灵山怎么也不会消失无踪的。”沈若复道:“我们没有那么你那样的灵力,也不能如你一般将灵山担在肩上。师弟,你与我很是对脾。我们进入灵山的时刻都不久,说白了,咱们就是背弃灵山,也不会寂灭。我反正已活得赚了,离开灵山,我也值了。师弟,你与我不一样,你身体康健,离开灵山也能好好活下去。但你没有离开,因此丁师兄将掌门交到你手中,我们全都认为不错。丁师兄,独具慧眼呀。”瞬间,丁五寂灭前说的话都在韩一鸣心头活过来,丁师兄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想了起来。但这些话,却是不能随意说出来的,韩一鸣想了一想,才道:“大师伯才是独具慧眼,丁师兄那样,才是真正的修行。”

    沈若复道:“丁师兄的修行,的确是非常高。可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掌门。他质朴天成,灵性天成,这样的人,千年也难有一个。可惜的是,灵力有限,不能当掌门。”韩一鸣不料他说起丁五来是这样的不客气,颇觉刺心,忍不住道:“师兄,丁师兄已寂灭了,咱们就不要说这个了!”沈若复看了他一眼:“师弟,你为我说丁师兄,心里过不去了?”韩一鸣道:“咱们就不要说了。”沈若复微微摇头:“师弟,我并不是在背后诋毁丁师兄。丁师兄几百年修行,天性纯朴,无欲无求,安于己愿,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也是我期望的将来。若灵山再次得以壮大,我也会这样,醉心修行,不问世事。但那时,灵山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丁师兄担当掌门,就失去了进取的机会。我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将掌门传给丁师兄?哪怕传给付师兄,顾师兄,韦师兄都行呀?罗师兄,肖师兄又很差么?师姐们虽是娥眉,却也寸土不让。若是万事平顺,丁师兄一定会是从师兄师姐们修为最高深的。可是,危急关头,一个狠辣的掌门,远远强过一个平和的掌门。修行之路,如今在我看来,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

    他叹了口气,又道:“师弟,你相信我罢,我说的没错!若是这几位师兄接一接掌门之位,替你下下狠手,你再接过来,都不会难成这样。冯师兄另当别论,我对于术修的师兄们,着实是有些担忧的。冯师兄虽说手段比丁师兄高得多了,但是,也是一味的温和。做师兄,都做得极好,但当掌门,我还是愿意有个武修的师兄要好得多。”若是从前,韩一鸣不会以他所说为意,但到了今日,也不得不暗暗点头,这小师兄所见,的确一针见血。沈若复何等聪明,看韩一鸣不出声,便知他赞同了自己的看法。又道:“师弟,你后来也是武修,极有血性,我看你一直跟平等斗得天昏地暗,也很是佩服。现今有人来投咱们灵山,咱们就大大方方收下。灵山遭遇了什么,同道中无人不知。这些人还肯来,他们必定是想好了的,咱们对他们也不要约束,将来若是再有危难,任他们离去便是了。他们自己本来带了修行来入灵山,将来离开灵山,无非损失些灵力,与司马凌逸等,是截然不同的。”---------------------------------------------------------------2014年来了,祝书友们:万事如意,阖家幸福。

一零六四、法阵

    韩一鸣道:“师兄这样讲,我就放心了。我进灵山之后,永为灵山弟子,那我为灵山拼却了性命,也是份内之事。而这些人,不过是半道来的,来个百来年,再来灵山拼却性命,那也还说得过去。若是只来个一年两年,就要为灵山拼命,似乎有些不妥。”沈若复奇道:“为何?师弟,什么叫不妥?有何不妥?你来灵山,也才三年,我来灵山也才五年,我们能拼却性命,别人却要百来年才能拼命?你是否太小看这些人了?”一句话说得韩一鸣语塞,怔怔看着沈若复,沈若复道:“咱们的年份与别人的不一般么?还是咱们的一年比人家的一年要大得多?”韩一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师兄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沈若复道:“师兄,不要厚此薄彼。你是一片赤诚,但赤诚得过了,对咱们自己太苛刻了。对别人又太宽容了!他们来灵山,自有他们的打算,咱们收下他们,不也有自己的打算么?我看他们的修行,都已有成,这样的同道,必定有自己的打算。要是能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当然最好。但若是各取所需而不相互损害,那也未偿不可。”

    两人说了一阵,沈若复道:“对了,今日宋出群那样子,可是极狼狈。青竹标心眼狭小,这番离开了咱们,必定去寻宋出群的不是了。”韩一鸣道:“他倒也厉害,居然将宋出群打得那样狼狈。”沈若复道:“打倒是未必,想必是用了什么法子,诱得宋出群上了当,弄了个鼻青脸肿。这弟子实在顽劣,不错不错,用来对付宋出群,果真是好极了。”韩一鸣心知这青竹标绝不是的省油的灯,但也没想到他一离开师门,就将宋出群弄得狼狈不堪。

    忽然微有声响,循声看去,那边一个小小身影蹲在溪边,正在弄水玩。星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韩一鸣道:“星辰,你在做什么?”星辰转过身来道:“快来快来。掌门快来。”他的声音童稚可爱,一只小手对着韩一鸣招了招,韩一鸣走近去,只见他一只小手拨开草丛,下面溪水清清,苔痕碧绿,草丛中,星星点点的紫光在水面升腾。韩一鸣道:“星辰,那是灵芯,她被平波困住了。我不能救她,你能么?”

    星辰低头玩了一会儿水,转过头来,漆黑的大眼睛看向韩一鸣,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看,摇了摇头。连星辰都没有办法,韩一鸣轻轻叹了口气,星辰道:“掌门,万虚观的那个法阵,是万虚观每一任观主一起做的。”韩一鸣有些意外:“一起做的?难道一个掌门还活着的时候,另一个掌门就出来了?”童子道:“不是。这个法阵,用的是他们毕生的灵力,每个掌门寂灭之前,就去给这个法阵书写字符。把所有的灵力都用在这个法阵上,最后力尽寂灭。”韩一鸣与沈若复都瞪大了眼睛,这个他们是完全不知晓的。星辰小手拨弄了一下溪水,又道:“因为是历任观主都在做法,因此到如今这个法阵也还未弄完。它的厉害之处还不是这里,墨迹是最早的字符,但是墨符的法力,是最弱的。因此,后来多了一道朱砂符。然后平波之前的两任观主,对这个法阵寄予厚望,不用朱砂,用的是自身的血来书写符咒,把这个符上的朱砂符字,刺血重写了一遍。之后加上了泥金符咒,这个法阵就有了非凡之力,保万虚观世代平安的同时,还让万虚观灵力大增。但是这个法阵,却有一个阵眼,十分脆弱,只要一打中阵眼,这个法阵的法力,就被解了一半。”他声音依旧稚嫩,但却不是一个孩子的语气了,而是一个大人的语气。

    韩一鸣忍不住道:“法阵,那个法阵!”星辰一双乌黑的眸子又看过来:“掌门说对了,阵眼,如今被那个法阵压住了。那个法阵,是平波借了万法玄门成就而成的。从前万虚观观主是牢牢坐在这个阵眼上的,几乎不起身,就是怕这个法阵为人破去。平波看穿了这个法阵,用他在万法玄门学到的法术,建了那个长明灯法阵,将这个阵眼压住了。”沈若复道:“这个法阵很厉害么?”星辰道:“那是自然,这个法阵是平波借了所有前来进香的香客之力而成,历时几百年,自然厉害。”

    韩一鸣忽然道:“我曾听人说起过,万虚观许愿十分灵验,因此香客也就极多。是否这样一来,那个法阵就更加厉害?”星辰道:“是呀!掌门说的没错。万虚观就是这样的,我曾想去万虚观寻平波的不是。但我被他打伤之后,灵力外泄,我才走近万虚观就被万虚观的灵力所吸,走得再近些,四个法阵都旋转起来,若不是我跑了,早就被四个法阵碾碎了。因此,我再没走近过万虚观。韩一鸣这才知晓那个法阵的厉害,想起罗姑义无反顾进了万虚观,这下要救出来可就难了。

    沈若复瞬间也想到了,两人都不说话,星辰道:“掌门你在想如何破他的法阵么?”韩一鸣道:“星辰,我用灵剑去砍,能砍得它坏了么?”星辰摇了摇头:“他的那个长明灯法阵实在厉害,只有破了他那个长明灯法阵,才能让万虚观的阵眼露出来,若是他没有长明灯法阵,三个法阵虽厉害,却也不比阵如风的法阵厉害到哪儿去。”韩一鸣愣住了,定定看着星辰。星辰忽然做了个鬼脸,伸手从溪水中捞起紫睡莲,往他面前一伸:“掌门,你看你看!”他之前如同一个大人,这时却没了大人的样子,而韩一鸣却盯着他手中的紫睡莲细看。

    紫睡莲上字符依次闪动,紫气已十分淡薄,韩一鸣心念一动,蹲下身来问他道:“星辰,你有法子救灵芯么?”星辰摇了摇头,韩一鸣有些失望,看了看紫睡莲,看那紫气越来越淡,担心起来,却见星辰白玉般的脸庞越来越白,越来越亮,连他脖颈、肩膀都亮了起来,韩一鸣惊道:“星辰,你,你怎么了?”

一零六五、尾随

    星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忽然“啊”的大叫一声,一道白光从他口中透出来,转眼已将灵芯包住了,韩一鸣与沈若复对看一眼,沈若复道:“星辰,你这是做什么?”星辰道:“我把她关起来呀!”沈若复道:“为何?”星晨道:“平波想拿她的灵力,我将她关起来了,平波就没办法把她弄走了。反正我现下想不出来怎么救她出来,关起她来,倒是行的。平波最坏,他会借灵芯的灵花来偷看咱们。如果他找到法子了,还会借灵芯的灵力来这里跟咱们过不去。他找不到我们的结界,但他用灵芯,却是能直接就进来的。灵芯的紫色淡了,就是平波在对她下手了。如果她的紫色没了,就输给平波了,那平波就可以过来了。”

    灵芯被星辰灵力包住,如果这包在了珍珠中一般。星辰将灵芯放入溪水中,道:“掌门,我要去玩啦!”未等韩一鸣出声,他已转身跑开。他脚下跑得极快,转眼不见了,韩一鸣四处张望,不见他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担心。沈若复道:“师弟不必这样担心,以他的修为,没什么人能为难他,就是平波看见他,也很是忌惮,由他去罢。他关住了灵芯,于咱们而言,乃是好事。”韩一鸣道:“是,师兄说的是。”

    忽然看见无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四处张望,口流涎水,知道他是饿了,前来找吃的,一下想起黄松涛来。看黄松涛面目,已被无名折磨得够了。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弟子会害了他,但却对这弟子不能放手。他门下弟子对他也很是不满,都不足以改变他。韩一鸣对着无名看了看,着实看不出玄妙来,心中一动,对沈若复道:“师兄,我要离开些时候。”沈若复道:“你去罢。我们会小心的。”

    韩一鸣召出青霜宝剑来,御剑而去。他御剑法不说炉火纯青,也是得心就手了。不多时,已见前方一片简便的房舍,东一间西一间的散在山坳之中。这里就是黄松涛所在,无名的师门。韩一鸣还未落下,便用心看了一看。这一看,已看见其中一间房舍中,有着万虚观的灵光。平波或是他的门人也在此?倒也并不意外,平波是绝不会放过任何能与灵山作对的时刻的,无名跟在自己身后,平波就去跟在黄松涛身后,黄松涛想不心头添堵,都难。

    他落下地来,收了宝剑,左右看了看,不见人影,轻轻走到那屋子后面,再四下里看了看,果然没有人来,便慢慢走到墙边去,挨近墙边,清心静坐,先做了个结界,然后才清心静气,对着屋内细看。屋内主位上坐着黄松涛,他身后站着两名弟子,正是清风明月。客位上坐着一人,却不是平波,而是钱若华。让韩一鸣意外的,却是跟在钱若华身后的两人,这二人他都认识,一个是杜超,另一个却是方若愚。杜超被平波责罚,怎么会让他出来,再看钱若华脸色并不好,心知杜超之所以能跟着钱若华出来,乃是因了他的医术,平波就是要让他治钱若华的病的。这钱若华也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或许该说是杜超医术高超,救了他一条命!

    再看方若愚,他定定站着,两眼只看着一处,并不看着钱若华。

    黄松涛道:“钱师侄,你说的这个固然是有理,但有的事,只怕是不能这样说的。韩掌门绝没有将无名扣住不还。这个事,咱们有一句说一句。”钱若华笑了一笑,他笑之时,手在胸前按住,韩一鸣看他脸色灰败,心中忍不住一阵痛快。笑过之后,钱若华道:“师伯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来之前我师父对我言道,若是黄掌门愿意与我们联手,将灵山这伙妖人拿下,无名自然就会回到黄师伯身边,师伯的难处,也就迎刃而解了。再说了,灵山就是魔道,陷入魔道,迟早会魔性大发,同道中人人得而诛之。师伯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韩一鸣心中冷笑,万虚观为了置灵山于死地,直接污蔑灵山入了魔道,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现在颇沉得住气,并不出声,听是静心听着。

    钱若华道:“师伯仔细想想,我师父的意思是趁他们现下立足未稳,就一举拿下,免却了许多后患。”黄松涛沉吟片刻,道:“你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无名的事,也怪不了别人,是我自己教导的不好。或许他跟在灵山之后,跟烦了,就会回来的。”钱若华勉强笑了一笑,道:“是伯见教的是,既然师伯这样说,自然有师伯的道理。这事还是要师伯来决定,但师伯在这事上,若需我们相助,我们绝不推荐辞的。”黄松涛笑了笑:“多谢你师父的好意,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专门跑这一趟。你的脸色这样差,我安排个屋子让你歇息如何?”钱若华站起身来道:“多谢师伯关照。只是我师父交待我不可劳烦师伯,我这就告辞了。”说着,弯腰拱手。黄松涛也不多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清风明月,你们替我送钱师侄出去。”钱若华说着不必,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清风明月随着钱若华一行人出去了,黄松涛站在原地方不动。韩一鸣看见钱若华,心中一动,这人着实狡猾,如能除去他,的确是折了平波的一条臂膀。悄悄做了个结界,蹑空远远跟在钱若华等身后。清风明月陪着钱若华一行人走出去百来丈,钱若华笑道:“多谢二位师兄相送,咱们这就回去了,二位师兄请留步。”清风明月与他们拱手道别,钱若华等招出剑来,驭剑而去。二人看着钱若华不见了,转身回去。韩一鸣虽知自己做了结界,但还是小心避开他们。看着他们回去了,才御剑追赶钱若华。

一零六六、交换

    他的御剑术比钱若华高了不知多少,一盏茶功夫不到,已赶到钱若华他们头顶,他也不停下,这里离万虚观还远,于是加快脚步,越过他们,先奔到他们前方去,收住去势,看着他们来得近了,收了结界,现出身来。

    钱若华三人都大吃一惊,韩一鸣忽然闪身出来,一身素衣,手持宝剑,半侧着身子,当空而立,一双眸子,冷冷看着他们。钱若华心知来者不善,却是强打着精神道:“原来是韩掌门,韩掌门这是要去往何方?”韩一鸣冷冷看着他,一语不发,手中的宝剑霜花簇生。方若愚道:“韩掌门,你这是专为我们来的么?”韩一鸣提起宝来,忽然杜超道:“韩师弟,你能听我一言么?你的修为高深,我们三人的修为加起来,都不能望你的项背,你在这里守候,想必是要我们的性命,师弟果真要杀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只有一句话,请你听一听。”

    韩一鸣回过头来,看了杜超一眼,杜超道:“我没什么本事,但师弟若是今日放过我们,我会为师弟施展我平生所学救灵山师兄弟们的性命,只要师弟一句话,我立刻前来救人。”一句话将韩一鸣心中的怒火按住了,看了钱若华一眼,转过来看着杜超,道:“你这话,我如何信得?”杜超道:“师弟,你放心,我既能有这个诺言,我一定会给师弟一个对我招之既来的法子。”他伸手解开头发,扯下数根来,递给韩一鸣道:“韩掌门只要将我的头发放在火上烧一烧,我就会来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我的根本,我将我的根本交与师弟,师弟若是信我不过,只管将我的根本烧个干净,我也就寂灭了。”

    韩一鸣看他手中的头发,乃是几根银色发根,黑中带红的发丝,心念电转:他这头发这个样子,必定不是寻常的头发。灵山迟早与平波有一场大战,他门人弟子众多,死几个没什么,灵山可再不能失去同门了,有了杜超,同门就多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至于钱若华,迟早要撞在自己手中。就是这一瞬间,杜超已道:“师弟,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方若愚脸色微变,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韩一鸣看了钱若华一眼,伸手接过杜超手中的头发收入怀中,道:“好,我这回就放过你们。”再看了钱若华一眼,收了宝剑,蹑空而去,这边钱若华才觉汗透重衣,看着他走得无影无踪了,才透出气来,道:“姓韩的小子现下真是戾气横生,果然是魔道!”杜超道:“师兄师弟,回去之后,我的事,还请二位不要跟师父讲。我今日万不得已出此下策,他日,我必定寂灭在这事上。但二位还活着,总不至于是全都死了。韩掌门已不是昔日的韩掌门了,他今日若是动手,我们都得折在他的手上,我们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钱若华叹了口气:“师弟,这,你就不必说了,我们理会得。若不是你,我们今日就都要寂灭于此地了。方师兄与师弟加起来再来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而我还未好,打起来只有我们吃亏的。姓韩的修为是我们不能比的,还是多得你相救了。”杜超道:“不说了,咱们回去罢。”三人一同回万虚观去。

    这边韩一鸣御剑飞走,转而向黄松涛派中而去,遇上钱若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若没有杜超,今日钱若华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了。他将杜超的那几根头发放好,径直便来找黄松涛。来到黄松涛处,落下地来,早有黄松涛的弟子看到了他,先是一愣住,却是马上就迎上来道:“韩掌门来了。”韩一鸣看他们神情戒备,也不走近去,拱了拱手道:“灵山掌门韩一鸣前来拜会黄师伯,请哪位师兄为我通报一声。”

    早有一人奔出来,将向后面的屋子奔去了,别的弟子都围在这里,倒似一堵墙将他围住了。韩一鸣深知他们对自己敌意甚浓,心中戒备,面上却不露出来。但他与黄松涛门人没什么来往,清风明月对他更是想法多多,看他们冷冷看着自己,韩一鸣只当不知。片刻之后,那人奔回来,对韩一鸣道:“韩掌门请随我来,我师父有请韩掌门。”韩一鸣道:“多谢。”挡在前方的众人悄无声息闪出一条道来,韩一鸣随着那弟子穿过众人,径直向内走去。

    来到黄松涛门外,早见房门大开,内里有光透出来,那弟子在门前收住脚道:“师父,韩掌门来了。”黄松涛的声音道:“请韩掌门进来。”那弟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韩掌门请进。”韩一鸣微微点头,走入屋内只见黄松涛坐在屋中,两眼看着他,见他进来,问道:“韩掌门,你远道而来,莫不是松风有何意外?”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他的弟子松风,韩一鸣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微微一笑,走到屋中,道:“黄前辈,不是松风师兄的事,松风师兄很好。”黄松涛道:“那,师侄,你不介意我叫你师侄罢?”韩一鸣微微一笑:“蒙师伯不弃,肯认我为师侄。”黄松涛道:“好!师侄前来,所为所事?”韩一鸣道:“师伯想要的是松风师兄回到贵派,我目前也没这个本事,但迟早,我会让松风师兄回来的。”黄松涛苦笑一声:“松风么,我是不指望了,他在贵派也挺好的。只不过,师侄,我有一件东西,却是要请师侄交还于我的。”韩一鸣道:“辟獬宝剑是么?”黄松涛道:“辟獬宝剑是我师门至宝,师侄,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还我罢?”韩一鸣听他这话已是怨恨极重,点了点头道:“师伯,辟獬宝剑我灵山是不要的,我灵山的灵剑虽不是从前那样多,但我们灵山弟子都有自己的灵剑,不会要师伯的灵剑的。更何况灵山弟子从不要别人的东西。”黄松涛两眼看着他,片刻,松了一口气般道:“师侄,你说的是。松风这事,让我烦恼不堪。师侄,你们灵山是何等样的,我心中怎会不知?你灵山灵剑都有无数,别的门派有一柄两柄都不得了啦,你们却视如等闲之物,完全不放在眼中,只当寻常物件,你们是不会看中我们那把破剑的。只是,唉,我派中弟子本来对我偏向松风多有怨言,他又拿了我们派中至宝辟獬宝刀跑到灵山去不回来,弟子们都十分不快。他们都纷纷向我说松风的不是,我做为一派之长,也是难呀!”他长长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韩一鸣道:“师伯请放心,小侄是不知松风师兄为何为跟在我身体后,如若知晓,一定想法子了解师伯这个担忧,将师兄与辟獬宝剑送回来。”

一零六七、神木

    黄松涛道:“韩掌门一言九鼎,我自然是信的。”韩一鸣微微一笑:“师伯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只不过,平波道长一直在与我灵山过不去,师伯我别的都不怕,我灵山对松风师兄是没什么野心的,但平波道长要是真与松风师兄走了个面对面,我可不敢担保平波道长不动什么心思。若我没猜错,平波道长一定会对师伯说会将来松风师兄送回,这不过是说说罢了,到时什么样,还说不定呢。”他停了一停,漫不经心地道:“再者,若是我们与平波道长真打起来了,我可不认为松风师兄能逃得出这场打斗。”黄松涛一凛,韩一鸣的话中之意,他听得再明白不过了,若是平波果真与灵山过不去,说不好灵山便会拖上松风,拖上了松风便等于拖上了自己与门下弟子,实则他对一定要让松风成为掌门一事,已淡了心思,一个跟在灵山身后的掌门,要来作甚?这时韩一鸣讲出来,他担心的却是辟獬宝刀,若是辟獬宝刀丢了,那可是后患,这样柄宝刀的确有着非凡的灵力,谁能引动还不知晓,但松风却无疑与这柄宝刀更有缘分些。灵山这么久都没拿松风与辟獬宝刀来要挟过他,但平波则不然。平波要是有了松风与辟獬宝刀后,一定会来威胁他。而灵山似乎对松风没什么想法,若是松风能与辟獬宝刀一起回来,那是再好不过。松风是指望不上了,那,两权相害……

    他抬起头来打量着韩一鸣,韩一鸣也不说话了,黄松涛两手轻拍,一杯茶出现在桌上,他道:“你大老远来了,想必赶路辛苦,喝口茶罢。”韩一鸣也不推辞,道:“多谢师伯。”端起茶盏来,拂开茶叶,喝了一口。黄松涛道:“灵山向来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松风呢,我也不作多想了。他与本门有什么缘份,就是什么缘份罢,我不必太过强求。只是辟獬宝刀本来是本派至宝,还请韩掌门看在往日情份上,归还于我。”韩一鸣道:“师伯尽管放心,只要我拿得到辟獬宝刀,立时便送回来给师伯。”黄松涛叹了口气:“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了。灵山与万虚观的争执,我绝不会投向万虚观。我门下也有这许多弟子,你也要原谅我的明哲保身,我门下弟子的性命也是性命,我就想保住他们就罢了。”

    韩一鸣听到他说到这个份上,知他眼目下是不会与平波联手了,当即道:“师伯请放心,我灵山还是要这点面子的。若是我们遇上万虚观的师兄弟,一定好好保护松风师兄,不让师兄有丝毫闪失。”黄松涛沉吟片刻,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对了,你前来可遇上了什么人?”韩一鸣看他这样问,并不瞒他,道:“我遇上钱若华。”黄松涛道:“那,你们……”韩一鸣道:“我让开了,他们定是前来威逼师伯的。我不愿师伯为难,就不会去面对他们。再说了,他们是来寻师伯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平波一定前来为难师伯,因此我避而不见,让他们回去了。”他将此事轻轻揭过,令黄松涛松了口气,道:“是呀,多谢你看在我的面份上,放他们去了。不至让这事恶化,让平波前来寻不是。多亏你忍得住。”韩一鸣道:“那,小侄就告辞了。”黄松涛也不留他,送他到门口,韩一鸣召出宝剑来,御风而归。

    他一路回来,心中将黄松涛的话翻来覆去的想。黄松涛到底座是有些道行了,对无名似是要放下了,他不执着于无名,灵山就多了一个敌人!韩一鸣不禁有些担忧,黄松涛若是成了灵山的敌人,一定会是劲敌。正想着,身边有个声音道:“掌门,你在想什么?”韩一鸣愣了一愣,这个声音清脆稚嫩,偏头一看,星辰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边,一双小手负在背后,一对大眼睛看着自己,神情是孩子的,动作却是大人的。不禁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星辰道:“我本来不是来这里的,是半路上看到掌门才过来的。掌门在想什么呢?想得真入神。”韩一鸣道:“你跑到这里来,一定有缘故,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星辰笑了:“掌门真是太知道我了。我是看到这边有样宝贝,特意跑来看的,看看能不能拿些回去。”

    韩一鸣左右看了看,道:“你看到了什么宝贝?”星晨说:“掌门也想看么?”韩一鸣道:“那是自然。我没什么发现宝贝的眼力,跟你看一看,长个见识。”

    星辰笑道:“好呀好呀!那掌门来追我。”他说跑就跑,小小的身子如流星一般向前赶去,韩一鸣连忙御剑跟在后面。韩一鸣的蹑空法已极快,星辰的蹑空法那叫出神入化,小小身子如轻风一般向前掠去,韩一鸣全力追赶,且用的是御剑法,也只能跟在后面。星辰一路飞奔,一路笑,十分得意,韩一鸣追他不上,对他的法术十分佩服。

    奔了一阵,星辰收住脚步,扭回头来,看着韩一鸣,对着下方一指。韩一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下方漆黑一片,宁心再看,只见下方影影绰绰,除了茂密的林木,再没别的。看不出异样来,韩一鸣抬眼看了星辰一眼,星辰道:“掌门不识得这个罢?我找了好久的。”韩一鸣道:“这是什么?”星辰道:“这叫举天神木。”韩一鸣听到神木二字,向下看了一看,并看不出什么奇特来,再看星辰两眼放光,问他:“这有什么用处?”星辰眼珠一转,说:“掌门,咱们先拿回去再说。”韩一鸣道:“好。”星辰向下落去,韩一鸣也随着他落下来,落到地上,才发现这

    举天神木极高极大,树身粗得几个人都围不过来,笔直的向上生长,没什么枝杈,树叶细小。再看旁边,也都是这举天神木,这里竟不知有多少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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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八、算盘

    星辰一落下来,便东张四望,看了一阵,对着一株神木走去,走到神木旁边,伸出小手,拍了拍树身,树身粗大,星辰小手轻拍,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转身又向另一株神木走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举天神木在哪儿听过,但仔细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这三年来,经历了太多事,要事无巨细都记得,那真是太难了。看着星辰拍了数株神木后,站在了一株神木前,韩一鸣走过去道:“是这株么?”星辰道:“是呀。”边说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再过一个时辰,这株神木就可以砍啦。”

    韩一鸣道:“现下不能砍么?还是现下砍下来没用?”星辰一对大眼睛看着神木,上上下下看了几回,才道:“现下砍下来当然也有用,可是能砍得动举天神木的刀斧,还没造出来呢。”韩一鸣伸手扶了扶神木,摸上去粗糙的树皮,轻轻用手一摸,已摸到了一片裂开的树皮,两根手指夹住树皮,向下一拉,已将树皮拉下来了一块。他手指一动,已将树皮捏成碎片。再看星辰,他斜着头看自己,小嘴微嘟,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星辰虽小,心眼却不少,韩一鸣知他聪明,看出了自己的不信,于是道:“星辰,你说要到时刻才能砍得动这举天神木,那我现下试一试可好?”星辰道:“掌门想砍就砍,我说得再多,也不如掌门试一试。”韩一鸣道:“好。”召出青霜宝剑来,对着这株神木,狠狠砍过去。

    他的修为早已不是才进灵山时模样,这时青霜宝剑上紫光闪烁,带着簇簇霜花,狠狠砍在举天神木上,只见火花四溅,灵光闪烁,神木却纹丝不动。韩一鸣一剑砍过,不见神木震动,已十分惊异,再上前一看,树木上竟没有丝毫印痕,全然看不出自己砍了一剑,才知这神木二字,名附其实。星辰道:“举天神木是大地灵气凝聚而成,不到时候,是砍不动的。”韩一鸣道:“原来如此,那,什么时候,才砍得动?”星辰说:“这棵一个时辰之后就可以砍得动了。但也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要把它砍倒,过了一个时辰,就又砍不动了。”韩一鸣看了看神木,道:“好,那我们试一试,要是砍不了,换个时候再来砍。”

    星辰瞪大了两眼看他,韩一鸣道:“怎么了?”星辰道:“要是今天砍不了,这棵要再长六千年才能砍了。”他四周看了一看,指着另一棵神木道:“下一回能砍的,是这棵。那是八百年后了。”韩一鸣噎得说不出话来,两眼只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星辰。他又道:“本来么,这就是神木。”他忽然侧耳听了一听,举目四顾了片刻,拉了韩一鸣道:“有人来了,掌门,我们先躲起来。”

    韩一鸣跟着他,二人四周看了看,这里都是合抱粗的树,正找躲藏的地方,星辰右手抬起来,两个手指相擦,“啪”的一声轻响,眼前一暗,转而又看清楚了,依旧站在原地,脚下却已是虚无,星辰已做了个结界将两人都圈在其中了。星辰道:“掌门不要出声,举天神木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砍的人却没几个,看看是谁来了。”韩一鸣也有这个好奇心,当下点了点头。

    这边两人不作声了,片刻之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韩一鸣循声望去,那边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他都不识得,前面一个道人右手拿着拂尘,身穿青色道袍,面目清秀,几络长须随风飘拂,颇有几分钟仙风道骨。后面一人是个少年,面皮粗黑,粗生粗长的模样,肩上搭着一个搭裢,粗布短裰,腰身粗壮,脚蹬草鞋,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像是前面这道人的弟子。二人一前一后,并不言语,对着每一棵举天神木细看。道人右手拂尘轻拂,左手掐算着。韩一鸣不懂掐算,看他左手拇指在每一截手指上掐来掐去,对着举天神木念念有词。他掐了一阵,那童子先忍不住了,小声问他:“师父,你可算对了?”道人叱道:“别胡说乱讲。”四周看了一看,又掐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就是这里呀!难不成我没算对?我再算算看。”他四周看了一看,微微摇了摇头,转而对那童子道:“我的算盘呢?”童子“哦”一声,从肩上的搭裢里取出一个盘算来。

    这个算盘十分奇特,中间是一个小小八卦,每一卦外都有三根竹棍串着两层数珠。内里一层是两颗算珠,外面一层是五颗算珠,最外面也围了一圈,也围成一个八卦。韩一鸣虽不明其妙,但看到这样怪异的一个算盘,也吓了一跳。看了看星辰,他偏着头,眉头微皱,定定看着那道人。

    那道人接过算盘来,对童子道:“愣着干嘛,还不铺上?”童子又自搭裢中拿出一来一块白布,抖开来,平铺在地上。道人将算盘放在布上,盘膝坐下,凝神入定。童子站在一边,一双眼睛四处巡视。韩一鸣看了看星辰,星辰站在一边,歪着头,对着二人细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道人,一会儿看看童子,一副本探究神态。过得一阵,道人睁开眼来,左手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掐来掐去,右手五指飞快地在算盘上拨动。道人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得飞快,算珠被他打得“啪啪”作响,韩一鸣经过这几年,深知异人甚多,看这道人,丝毫看不出门道来,但看他这样打算盘,必定是个异样的人,能让星辰这样凝眸细看,必定有不同常人的地方。道人算了一阵,抬起头来,道:“没错,就是这里。”韩一鸣看他算盘之上,算籽零落,着实看不懂。又听道人说:“待我布个阵,将这里困住。”他身边的童子打了个哈欠,道:“师父,你不是算好了么?怎么还要布阵?”道人道:“我早就算好了,这举天神木这几百年,就只有今晚,有一株可伐。且这一株就在这左近。”他四下里看了一看,道:“就在这几株当中,喏,你看你看。”他手指四下里指了几下,又道:“不会越过这四株去。“

一零六九、砍

    韩一鸣看他所指,果然将星辰看中的那株也指了进去,看来着实是有点门道的。那童子又道:“师父,你都算准了,为何还要布个阵?难不成这树还会长脚?你不是说过,这个没人算得准么?除你之外,那你还怕什么?”道人笑了笑,伸手在童子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个笨小子,你知道什么!这举天神木可是神物,神物是什么?是什么人都能得的么?几千年才有一个时辰可以砍倒,要不是因算不准时辰,你当这神木还会在么?”童子揉着脑门道:“师父不是说修道的人很多么?他们就算不准么?”道人手掂胡须,笑道:“修道的人是不少,可是有几个能达到你师父神算子这一步呢?什么都算得准,你以为是谁都行的么?这世间之前就一个人算准过,现下就只有你师父我啦。”

    童子道:“还有一个人算准过?是谁?”道人笑道:“小孩儿家不要多问,以后你会知晓的。”韩一鸣知他是故弄玄虚,故意在这童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为的就是让童子死心塌地跟着他。忽然一道光闪过,韩一鸣眼利,顺着光看去,那道人算盘上的一粒算子自底向上滑去,击在上面的算子上,“啪”的一声响。道人立时向算盘上看去,左手掐算,片刻之后,眉头皱起,自言自语道:“离,这是说这株神木我砍不到么?”韩一鸣看了看童子,童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道人,片刻之后道:“师父,你的算子动了。”道人也不理他,对着算盘看了一阵,沉思片刻道:“还是布个阵罢。”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迭黄纸来,他右手送到口中咬了一下,在黄纸上画了起来。月光之下,他手指过处,黄纸之上,已现出字符来。

    道人不停手的写,转眼,已写了数十个符,道人拿起拂尘来一抖,那数十张字符四散开来,星罗旗布,将他周遭都围住了。他又打怀里拿出一个乌龟壳,几枚卦钱来,将卦钱倒在龟壳中,用手捂住着摇了几摇,然后扣在地上,片刻之后,揭开龟壳,对着几枚卦钱细看。韩一鸣对他这一手,是完全不懂,只能远远看着。

    又过得一阵,道人叹了口气,童子在一旁道:“师父,你又算出什么来了?是不是还是砍不了?那我们走罢,这里冷得很。”道人骂道:“闭嘴!”童子满脸的不屑:“你看人家的弟子,那都是吃香喝辣的,只有我,跟着你老人家受苦。这样大晚上的,还要来这里受冻。”道人颇不耐烦,却还是忍住了,哄他道:“好好好,等为师砍了这棵神木要,带你去吃香喝辣。”看来这童子不知是他用什么法子收来的,这童子对他并不服气。

    便是这时,星辰道:“这道人的卦算的不错,

    只不过这神木,他是拿不到的。”韩一鸣看了他一眼,想要开口问他,却又忍住了。只听那童子道:“师父,你说还有一个人也算得准。不会是那个人来跟你抢罢?你可要小心了。”道人冷笑:“来跟我抢?他凭什么跟我抢?他早就寂灭无影了!他要是活着,我还真得听到名字都绕远了走,寂灭都那么久了,我还怕什么?你小看你师父?我告诉你,算卦能准过你师父的人,早就寂灭了。要是人人都算得准,这神木面前早就堆满人了!就是因为他们算不准,咱们算准了,才有咱们的份儿!你以为人人都能算得准?真是可笑!我是看你有几分慧根,才收你当徒弟的。你若是没这几分慧根,会成为我的徒弟?比你强的人多了,我单单收了你,这是你的福缘,你可要知道惜福!”

    那童子嘴一撇嘴:“你老人家还真别说,吃糠咽菜也叫福气的话,这世间的福气可太多了。”道人气恼:“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吃糠咽菜?修道中人,茹素戒荤腥是本份。吃素方能六根清静,我是什么人都收了当徒弟的吗?要是人人都能当这个徒弟,我早就徒子徒孙满天下了。你不珍惜这难得的福气,倒还挑三拣四……”他收住了口,不再往下说。童子嘴一扁,头偏向一边去了。星辰对那童子看了两眼,又转去看那道人。那道人对着那个算盘仔细看了一阵,掐指算了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根绳子来。

    道人将那绳子拿在手中,闭上眼睛,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辞。韩一鸣听不清他念些什么,也听不懂,看了看星辰,星辰道:“掌门,他要是先砍神木,我们就等着看。他要是砍下来了,我们就抢,他要是没砍下来,我们就去砍。”韩一鸣道:“他砍下来了,我们去抢?抢人家的宝贝,我下不了手。”星辰一笑:“我去抢,掌门下不了手,我下得了。”韩一鸣道:“你别去抢,你都说了这举天神木很难到手,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我们去抢,也太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星辰小嘴一撇:“掌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过说笑罢了。他有什么道行能砍得动举天神木?若我们都砍不动,他更砍不动!”说着,小脸一沉,别过头去,不理韩一鸣了。韩一鸣不意他立时就生气了,想想他灵力高强,真要抢这个道人砍下来的神木,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怕他果真动手去抢,才特意先说出来。

    星辰别过头去,就不转头过来了。韩一鸣正想哄他,一道白光闪过,韩一鸣对着白光看去,乃是道人手中的绳子透出白光来。道人轻轻抖了抖,绳子如蛇一般,自他手中飞出,将道人四周的神木都拦腰绕了一圈,连同星辰说的那棵神树一同圈在了其中。这根绳子看上去不过小指粗细,上面缀着一连串的小小八卦,这些小八卦挂得或密或疏,或是相距一尺以上,或是只有寸许距离。道人转身对童子道:“来来来,伸出手来。”

一零七一、阴损

    韩一鸣根本不理会,宝剑一横,拦在他与童子当中,道:“滚!”道人沉下脸来:“韩掌门,哪有你这样的?都是见者有份,我连大头都让给你了,你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罢?”韩一鸣冷淡的道:“你就空手回去罢。有我在这里,你不要再碰他一根汗毛。”说着,看了那童子一眼。童子脸色黯淡,双眸紧闭,软绵绵挂在那边,仿佛死了一般。道人眼现狰狞之色,却是片刻就笑了:“韩掌门与我说笑呢罢?我知晓韩掌门心善,见不得他流血,我这不是也是没法子才这样做的么?韩掌门,你修为再高,也砍不了这神木。倒是我这童子,他的血是至刚至纯至热的血,倒是能将这神木砍断。咱们都是同道中人,我就不瞒韩掌门了,这神木几千年才一生长。生长也只有一个时辰,咱们只有在这个时辰里,找到神木生长时有的空隙,才能将其伐倒。过了个时辰,神木就与平时一般,无坚不摧,咱们还真没那个本事。这可不是有灵力就能做到的,也不是灵力高强就能砍倒神木的。咱们还是先将神木拿到手再说!”

    他边说边向四周看了看,韩一鸣不为所动,只道:“你赶紧走!你要是再留在这儿,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道人眉头一皱:“韩掌门,你也别太狠了,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彼此留点脸面!”韩一鸣冷笑:“我不须与你留什么脸面!你欲杀他取血,我却是要救他!咱们道不同,不必多说话了,要么你走,要么我不客气了!”道人眉头紧拧:“韩掌门,想要独吞神木,也不是这样做的。我束住了他,你是解不开的。再吊一个时辰,他也是个死,咱们就让他死得其所罢。”韩一鸣不再理他,手中宝剑一挥,霜花四溅,道道灵光直逼道人而去,那道人没料到韩一鸣不出声就动手了,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他跑的倒快,转眼就跑没了踪影。

    这边韩一鸣转过来看那童子,童子吊在空中,身上多道血口,这时已凝住了好几道。童子软绵绵的,双眼紧闭,脸色灰败。韩一鸣伸手拉了拉绳子,绳子从神木上收了回来,但拉童子他身上的绳子,却拉不动,细细看了看,才发现这绳子结得很是古怪,伸手去拉住绳头,想要将绳子自童子身上解下来,却是解不开。仔细看绳子交结处,却没打结,道人只是想绳子绕了几下,可他却怎么也解不开。抬头看了看道人逃跑的方位,早已没了道人的踪影,想要驭剑去追,又怕童子有个什么不测。正在犹豫间,一双小手伸过来,拉了拉绳子,却是星辰不知何时走出来了。

    他对着绳子看了片刻,道:“掌门,这个是缚仙绳。缚住了很难解的。”他不生气了,韩一鸣道:“那,你看着他,我去抓那个道人回来。”星辰了看了他一眼,道:“别追。”韩一鸣道:“为何?我不追他回来,你能解这个缚仙绳么?”星辰了看了看道:“我试试。”韩一鸣想要将童子放下来,拉了拉童子,却拉他不动,他就这么挂在空中。

    片刻之后,星辰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个法子解不开。要换个法子。”韩一鸣见他不声不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听他说起来,却已不知做了什么法。星辰想了一想转过头来看见韩一鸣看着他,道:“这道人真狠,这个束缚法,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再想想。”韩一鸣道:“我去找道人来。”星辰道:“不。”韩一鸣道:“不找他回来,这童子也活不了。”说着御剑要走。却听星辰道:“掌门,别去白费力气了。道人死了。”

    韩一鸣大吃一惊,转过头来看着星辰。星辰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看他道:“可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想杀他。我先前仔细看了看,知道这个结我很难解开,我就去追他,想抓他回来救这个童子。哪知我追过去,他慌不择路,踏空了,摔到下面去了。”韩一鸣不知如何说他,他有些疑心是星辰对道人下了手。但一转念间,又觉自己想得过了,他还小,修为那么高,手段那么厉害,却没见他真的对谁下过毒手,也是光明磊落。转而想到星辰之能,道人必定不敌,要抓道人回来当真是易如反掌,可道人却失脚摔死了,这真是世事多意外。一低头,才见脚下早就不是地了,道道明光自地心直透上来,在树根掩映中,透上地面来。

    星辰对着童子看了看,道:“这个童子是个异体,那道人看的没错,他是至刚至纯至热的血。他才是真正能砍举天神木的人,可是他没什么修为,道人就用这个阴损的法子来砍举天神木。”韩一鸣道:“我们怎么救他?”星辰道:“这个绳子我解不开,我先帮他止了血再说。”他小手一指,童子缓缓落下来,韩一鸣伸手接住,星辰轻轻抚摸童子身上被割开的皮肉,他手到之处,童子皮肉合起,不再流血。韩一鸣见童子虽醒不过来,但胸前起伏,显然还活着。四下看了看,对着一处灵光透上来处看下去,下方只有让人刺得不能直视的灵光,除却灵光,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星辰噘着小嘴:“掌门,你不是疑心我杀了他罢?”一句话将韩一鸣之前的心思一下说透,韩一鸣大窘,愣了一愣道:“你别乱讲。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一面问一面低头看脚下。他的双脚站在一片树根的纠结处,脚边丝丝缕缕的灵光直透上来,灵光望去,灵光亮得刺眼。只听星辰没好气地道:“有光的地方不能踩,是空的,踩了会摔下去!这一摔下去就永远上不来了,我也救不了你!道人就是这么摔下去的,我抓不住他。”韩一鸣“哦”了一声,看了星辰一眼,他早就当风立在空中,见他看过来,白了他一眼,神情分明是委屈的。韩一鸣道:“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想你。以你之能,能救他,你是一定不会失手的。”星辰看了他片刻,韩一鸣知他虽是灵力高强,却还是小孩子,孩子气得紧,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会这样奇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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