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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四九六、夺

    看了片刻,元慧对韩一鸣道:“就这样了。”他站到了法阵的另一处。

    韩一鸣道:“师兄,我能为你做何事?”

    元慧想了一想道:“你不会法术,便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引出灵力来,汇总了交与你,到时你拿了我的灵力回去。”停了一停,他又道:“师弟,你身上有我的灵力,把这事告知我派弟子,他们就会拥立你为掌门,你可要善待他们呀!”

    韩一鸣叹道:“师兄,他们不视我为敌便好了!若他们不视我为敌,我自然会好生护卫他们。”想到元慧寂灭后自己也难以说分明,韩一鸣知晓说不好也得面对元慧门人弟子的敌意。只是事已至此,不容他后退缩,也无别的路可走了。

    元慧对着他看了片刻,盘膝坐下。韩一鸣在他所指之处盘膝坐下,两眼看着他。

    片刻之后,他耳边传来呼呼风声,风声中有人急切说话,韩一鸣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想要再听得分明些,却听元慧道:“师弟,你得闭上眼睛,做到物我两忘。”

    他一发话,那风中的话声便没了。韩一鸣定了定神,闭上了眼睛。

    他耳边立时变得出奇的安静,连波涛拍击岸石的声音都没了。自来到此间,波涛声从未间断过,这时没了声响,韩一鸣只觉身心都一松。

    忽然一道红光刺破黑暗,对着他心口直奔而来,来势极快,韩一鸣还未明白过来已有个声音在他心中喝道:“醒来!”

    韩一鸣猛然一凛,背心传来剧痛,他右手禁不住一紧,手中忽然多了一物。

    他睁开眼来,身周已有无数字符围绕着他旋转不休,元慧已不在先前方位。韩一鸣回头一看,他站在了自己身后,一对眼睛凶光四射看着自己!

    瞬间韩一鸣只觉全身力量都自背后涌出,一道灵光闪过,元慧手中的腾蛟宝剑灵光闪烁,他的脚边有着数片碎片,正是自腾蛟宝剑上落下的碎片。

    韩一鸣先听到背上有破裂之声,已觉全身力量都自双手又脚涌出,向地上涌去。

    小乖的灵盾挡住了元慧的一击,崩裂了腾蛟宝剑剑刃。韩一鸣虽看不到灵盾,但听到破裂声,知晓灵盾碎裂,他勉力坐稳,握紧了手中的紫霓宝剑,道:“你还是动手了!”

    韩一鸣一路来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但最终还是被元慧言语所动,防备松懈,导致上了他的当!

    他离开灵山时就没想过能平安回去,他有那许多疑问不得不追寻个结果才与元慧同路,到了现下结果还没追寻到,元慧却已经对他下手了!

    他的灵力落在在元慧书写的字符上,随着字符一起转动,向着法阵的一角汇集而去。

    韩一鸣只觉手里的宝剑都握不住了,手指一动,紫霓宝剑脱手而出对着元慧飞过去。

    紫霓宝剑幻化出数道紫光,都对着元慧而去。元慧一笑:“师弟,你的灵盾还挡不住腾蛟剑一击。我听说这紫霓宝剑中有紫依师弟的灵力,锋利之极。让我来看看跟腾蛟剑比如何?”

    他手一挥,无数道血光自腾蛟剑上溢出,对着紫光而来,转眼纷纷撞在一起,化为乌有。

    元慧道:“紫霓果然是灵山四剑之一,能够挡得住我的腾蛟宝剑。但也是徒劳。因你受了重伤了,在我的法阵内又灵力外泄,这柄剑也就不锋利了。”

    他一字字说完,已经漫天都是腾蛟宝剑的剑光。这些剑光对着韩一鸣而来,一道灵光自韩一鸣身后转出来,正是逍遥的龙鳞炼成的的灵盾。

    韩一鸣看着灵盾将自己护住,也看到了灵盾上的裂纹,腾蛟宝剑的剑光大半被灵盾拦住,小半却穿过灵盾的裂缝扑到他面前,转眼已经透过他的身体。

    灵盾转瞬破碎开来,消失不见,韩一鸣身全身的力量都随着透体而过的灵光消逝。他看着元慧,看到他冷漠而残忍的面容,不再出声。

    他身上的灵力都顺着脚下元慧画好的灵符向着一处汇集而去。

    到了这地步,韩一鸣已明白元慧对这个法阵早就烂熟于心,他要用这个法阵来剥夺自己的灵力,怎会不认真下功夫?

    可自己先前还真信了他,觉得他无奈,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为他担忧。原来还是自己太傻了!

    他看着元慧一语不发,目光冷淡一瞬都不瞬。

    元慧道:“师弟,我也是无路可走了。反正我们都在同一条路上,那你与我谁先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无关紧要。我先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你也不能摆脱命运。但你先走到尽头,我与你灵力汇集一处却与他一搏。对你不住了。”

    韩一鸣的灵力都被身下的法阵吸走,身上越来越软。元慧叹道:“师弟,我本想让你不那么痛苦,但你的灵力太强,我得将它们汇在一起才能引为我用,对不住了。”

    听了这话,韩一鸣知晓元慧对自己不能一招致死,自己立刻就寂灭,他便得不到自己的灵力了,自己的寂灭应当也与师长们一般无二,化为无有。

    元慧也不敢冒失去这些灵力的大险,就只能慢慢等自己的灵力流逝完后再结果自己。

    韩一鸣不曾修习过法阵,看着元慧画的法阵灵光闪烁,找不到破解的头绪。元慧的法阵将他束缚在当地,他动弹都难。

    到了这时韩一鸣才知元慧的修为也不似看到的那般简单,他有他的厉害之处,只是自己不识得罢了。

    忽然韩一鸣想到了平波,元慧压了自己的灵力后意欲何为?是如平波一般将这灵力收藏起来,在适当的时机用出来?还是立时便用这灵力来对付星辰?又或者是用这灵力去对付灵山?

    他有了自己的灵力,为难灵山便不难了,星辰反而会因此缚手束脚!

    他打了个寒噤,这最后一条才是元慧的作为!他夺了自己灵力,灵山除了星辰便无人是他的对手了!那法术未成的沈师兄如何?一心醉心于栽花种草的冯师兄又如何?还有灵山唯一的师姐又如何?灵芯呢?元慧会对他们手软么?

一四九七、选择

    若是元慧利用自己的灵力去四处挑衅,那灵山便又成了众矢之敌!不论怎样想,韩一鸣都觉灵山危急到了极点,只要自己寂灭,元慧尽早攻破灵山,对灵山同门下手。

    韩一鸣心念电转想了一回。元慧则在一边盘膝坐下,小心运转这个法阵。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韩一鸣也知只要一个不慎这法阵就会失灵,那后果可不堪去想。

    他忽然想道:“大不了一起寂灭,也绝不能让他夺了这份灵力去。”这时他已知自己的灵力必定来自于灵山,或许就是来自是于师祖。

    韩一鸣看了看元慧,在心中祝祷道:“师祖,弟子不怕寂灭,但弟子害怕他夺了弟子的灵力去对灵山不利。弟子请师祖保佑,不要让他得手。”

    元慧夺了他的灵力必定会对灵山下手!纵算西海上无灵力可依仗,但到了这一步,也想不到这许多了。

    韩一鸣失去了紫霓宝剑,灵力源源不断外泄,又被元慧重伤还兼被他的法阵困住,眼看元慧对自己的灵力志在必得,便死死盯着元慧,心中翻来覆去想的是如何自他掌握中挣脱。

    韩一鸣先是慌乱,待得片刻之后见元慧并没有直接扑过来再次下手,不禁去想:他为何不再次动手?

    到了这时,韩一鸣自然不信他能够即刻将自己的灵力用上,因此要将自己灵力即刻都吞入腹中。自己寂灭后这份灵力或许就会随自己的消失而消失,但元慧一击得手却不再出手也让韩一鸣想不明白。

    若这时他与元慧换过来,是他对元慧下手,元慧重伤倒地,那自己会如何?

    自己定不会如他这般去运用法阵,自己会连连出手,将元慧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余一息,才会收手坐视元慧的灵力流泄。不,自己没有想过要元慧的灵力,不会等这么久的!

    那元慧为何会没有继续下手,他的心机极深,更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只会比自己更狠,他不怕自己反戈一击么?

    忽然想起元慧沉睡不醒来,元慧曾经说过他已经要走到寂灭了,韩一鸣心道:“莫非他现下灵力不足以再来补上一击么?”

    他立时将元慧细看,只是元慧一如往日,看不出异常。

    韩一鸣依旧将他从头到脚细看,连同腾蛟宝剑也不放过,腾蛟宝剑与逍遥龙鳞炼成的灵盾硬碰硬,虽然斩碎了灵看,却也有了缺口但纵是有了缺口,腾蛟剑上剑光艳红如血,依旧是那么美丽。

    韩一鸣转而再去看元慧,此时他动弹不得,心念却如辘轳般转动,忽然他右手中有了一点滚烫。

    这点滚烫与他用过的几柄灵剑的灵力都不同,韩一鸣心道:“莫非他夺取我手上的力量了?又或许是我灵山的哪柄灵剑就在这左近?”忽然想到了无名和青石就在西海就在前方,他心一跳,向着右手看去,却只见自己的手搁在一边连动一动都难。

    这时元慧已经闭上了双目,韩一鸣定了定神,倾尽全力勉强让手指动了动。

    虽说他并不惧怕寂灭,但此时不同。平时想到同门,他总觉自己尽力能将危难挡在灵山外,哪怕就是寂灭了也是值得的,毕竟是为师兄师姐们拼到了最后。

    经历了从前的灵山被毁,韩一鸣对生死便没有那么看重了,若是为了同门寂灭,他并无怨言。可是如今他是受了元慧的暗算,心中着实郁闷,忽然觉得手指能动了,立时就觉得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了看元慧,元慧依旧双目紧闭,认真做法,将法阵当中自己的灵力都引向一边去。

    韩一鸣宁神静气,将全身力量都凝聚到右手上,片刻之后,将右手手掌轻轻转向自己。

    他的右手手掌心有了红光,韩一鸣立时想起一事来,将手握成拳对着元慧看去。

    元慧依旧不急不徐施法,他双目合着,双手持咒,他所坐处的法阵也不停旋转。

    韩一鸣先看了看自己身周的法阵,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来,他坐的端正,引得元慧睁开眼来向他看了一眼。

    韩一鸣并不理会元慧,他反倒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默念如影追风剑的剑诀。

    念了三遍他转而去念千钧斩剑诀。这时是他与元慧性命相拼的紧要关头,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与其用如影追风剑,不如用千钧斩。

    元慧这回是拼了一死前来的,他费尽了心机才把自己网在了他的法阵当中,自己想要挣脱他的法阵就不能用寻常的法诀!且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能一击得手!

    一击不中,寂灭的就是自己!

    他将那千钧斩的口诀念得飞快,边念边睁开眼向着元慧看去。

    元慧又闭上了双眼,他的手势一直在变幻。但他说话了:“师弟,我向来钦佩你的为人,若不是没了办法,我绝不会对你下手。”

    千钧斩自韩一鸣心头滚过,他道:“师兄,我向来以为你我是一条路上的人,咱们真要走到这一步么?”

    元慧睁开眼来看着他道:“师弟,我知晓这回是我对你不住,但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了。”

    他叹道:“若是别的事,我绝不会对你下手。对你下手也是无奈之举,只能对你不住了。”

    元慧说这话时脸上神色着实是痛切,韩一鸣却不为所动,这时他只想拖延时刻,让元慧慢一些,让自己心底的千钧斩念得再快一些。

    这时只有千钧斩才能救自己的命了!韩一鸣看着元慧,他们真走到了这一步,不是他死,就是自己去死!

    他道:“师兄,事已至此,我绝不怪你。但可否请你对我灵山的师兄弟网开一面?”

    元慧道:“那是自然,我定不会为难他们。”

    韩一鸣道:“我冯师兄向来与世无争,他一心只是莳花弄草,别的事一概不会;我沈师兄修为还不足,或许还不如你派的新进弟子,师兄可不要嫌弃他的修为不足呀!”

    元慧道:“冯师兄我是极敬重的,心无尘埃,我若有这样的师兄,我定会极之敬重。沈师弟的修为浅些,但假以时日必定有成,我不会为难他的。”

一四九八、兄弟情谊

    韩一鸣知他说的似是恳切,但一转身便会对灵山的师兄弟们大开杀戒。只是这时不便揭穿他的谎话,便只道:“那真是多谢师兄了。”

    看着元慧又闭上了眼睛,韩一鸣道:“我师姐……”

    他才说了这三个字,元慧已道:“师弟,灵山的师兄师姐连同你的弟子,我都会善待的。你已倾出全力来助我,我自然要好好对待他们。”

    韩一鸣知晓他已看穿了自己拖延,不想再理会自己,正在着急间,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师兄,那想必你也知晓灵山的灵根在何处,不用我再与你说了,那就有劳你以灵气滋养灵山灵根了。”

    元慧睁开眼来看着他,片刻之后道:“师弟,你灵山的灵根不在你身上?”

    韩一鸣道:“我常常在山下行走,将灵根带在身上岂不是极危险?”

    元慧看着韩一鸣,片刻之后,道:“师弟,灵山的灵根在何处?”

    韩一鸣道:“师兄,你事事皆有数,怎的灵山的灵根在何处你竟不知么?”

    元慧果然不知晓,他看了韩一鸣片刻,心中盘算不休,却只淡淡地道:“师弟,我怎会不知晓它在何处?你这是想要拖延时刻么?”

    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兄,我已愿意将我的灵力给你了,你还疑心什么?灵山的与众不同,便是因了这灵根。若没有灵根,灵山与别的门派并无差别。我并不想拖延时刻,反正我的灵力你迟早拿去,但这事可别说我不曾提醒你。”

    元慧看着韩一鸣,眼神闪烁。韩一鸣立知他不知晓灵山的灵根为何物!

    他虽知晓灵山的一些秘密,但不知晓的秘密更多!韩一鸣看着他,千钧斩一遍遍在心头滚过。

    片刻之后,元慧道:“师弟,你果真不将灵山的灵根放在身上却放在派中么?”

    这个问题极之要紧,若是灵山的灵根就在韩一鸣身上,那只要他一死,元慧便能将这灵根掌握。

    但这灵根若是不在他身上,元慧的麻烦就大了。没有了灵根,即便韩一鸣死了,他也必定不能掌握灵山,连灵山或许都上不去!不得其门而入!

    元慧对韩一鸣的心思能猜到大半,但对沈若复的心思却难猜中。韩一鸣不在灵山时,沈若复执掌灵山他便没有捞到好处,弟子们一心想要为难灵山,却连山门都摸不着。沈若复的才智不在他之下,因此韩一鸣这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对着韩一鸣看了片刻,韩一鸣看其神色已知他心意动摇,只当不曾看到,道:“师兄只消记得时不时以灵力去滋养它便好。”

    元慧盯着韩一鸣看了片刻,道:“师弟,你灵山的灵根你不随身携带,这,这如何使得?”

    便是在这时,韩一鸣掌心再次发烫,且那一点热气直往心口涌去。他右手掌心向下按在地上绝不露出来,口中却答道:“我向来不带它离开灵山,妥当得很。”

    元慧叹道:“师弟,执掌灵根是灵山掌门之责,你却这样不在意中,是否太过草率?”

    韩一鸣微微一笑道:“师兄说的不错,但我灵山的师兄弟不会与我争这灵根,就是放在明处他们看见了也不会去碰。因此我放心得很,师兄将来到灵山自己去寻吧。”

    元慧想了片刻道:“那师弟将灵根放在了何处?”

    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元慧最在意的事被自己说中了。自己真死在元慧手上,灵山同门必定会以元慧为敌,而元慧却不知该如何对付他们。

    以元慧现下的修为,自然不惧灵山弟子的追杀。

    可韩一鸣熟知沈若复,这位小师兄心思缜密,遇事张弛有度,不能胜过元慧时,他绝不会放同门来与元慧为敌!他会严紧门户,加紧修炼,要等到有了胜算才会让同门出山寻仇。

    但这就让元慧如芒刺在背,灵山之灵可不止是难以上去,还在于弟子的修为与别的同道不同。眼目下除了韩一鸣与星辰的修为能敌他外,灵山还没有弟子能与他一较高下,但谁知何时便杀出一名修为奇高的弟子来与自己为敌了?

    韩一鸣寂灭后,星辰必定为他报仇,元慧自知修为或许不是星辰的对手,因此他听到灵根时心中一动,得了灵山的灵根,就能与星辰为敌了!

    可惜的是这灵根韩一鸣竟未带在身上,这大大出乎了元慧的意料,他不禁微有犹豫。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呼唤:“二位师弟,你们在何方?”这声音竟然是明晰的!

    韩一鸣道:“师兄,你听,谁来了?”

    元慧却不曾听到这声呼唤,他淡淡地道:“师弟,没人来。”

    韩一鸣不知是他果真不曾听到还是听而不闻,但看他神色也知他现下已经铁了心要将自己杀死,也不再多说,只是将那千钧斩的口雇一遍遍在心头滚过。

    明晰的呼唤远远传来,他道:“二位师弟,你们且待我来,我有事要与你们细说。”

    这声呼唤近了许多,元慧回头看了一眼,韩一鸣知晓他听到了,可是看他狞狠的眼神知晓他依旧要对自己下手,且要赶在明晰来前得手!

    这真真是你死我活,谁心软谁就引颈就戮!

    韩一鸣丝毫不敢放松,却问道:“师兄,明晰师兄来了,他若见了你我如今这情形,会是何看法?”

    也许是这时的韩一鸣已呈败势,也许是元慧已视他为囊中之物,元慧淡淡地道:“你我相争,动了兵刃自然会有死伤。便是明晰师兄也能明白我的为难!”

    韩一鸣道:“你真以为他会明白?”

    元慧冷冷地道:“师弟,你心想的我都明白!若不我想要你的灵力,我早将你杀在此地了。我也不必他明白,我不需任何人明白,纵算他们都以我为敌又如何?这么几年来,同道不是都以你灵山为敌为魔么?你也都扛过来了,我也扛得过去!有了你的灵力,我就能上灵山去。不论如何,你的同门都会与我为敌,你也就不要指望我对他们网开一面了。”

    这时的元慧已经撕下了他所谓的兄弟情谊,阴狠冷淡!

    韩一鸣知他说的似是恳切,但一转身便会对灵山的师兄弟们大开杀戒。只是这时不便揭穿他的谎话,便只道:“那真是多谢师兄了。”

    看着元慧又闭上了眼睛,韩一鸣道:“我师姐……”

    他才说了这三个字,元慧已道:“师弟,灵山的师兄师姐连同你的弟子,我都会善待的。你已倾出全力来助我,我自然要好好对待他们。”

    韩一鸣知晓他已看穿了自己拖延,不想再理会自己,正在着急间,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师兄,那想必你也知晓灵山的灵根在何处,不用我再与你说了,那就有劳你以灵气滋养灵山灵根了。”

    元慧睁开眼来看着他,片刻之后道:“师弟,你灵山的灵根不在你身上?”

    韩一鸣道:“我常常在山下行走,将灵根带在身上岂不是极危险?”

    元慧看着韩一鸣,片刻之后,道:“师弟,灵山的灵根在何处?”

    韩一鸣道:“师兄,你事事皆有数,怎的灵山的灵根在何处你竟不知么?”

    元慧果然不知晓,他看了韩一鸣片刻,心中盘算不休,却只淡淡地道:“师弟,我怎会不知晓它在何处?你这是想要拖延时刻么?”

    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兄,我已愿意将我的灵力给你了,你还疑心什么?灵山的与众不同,便是因了这灵根。若没有灵根,灵山与别的门派并无差别。我并不想拖延时刻,反正我的灵力你迟早拿去,但这事可别说我不曾提醒你。”

    元慧看着韩一鸣,眼神闪烁。韩一鸣立知他不知晓灵山的灵根为何物!

    他虽知晓灵山的一些秘密,但不知晓的秘密更多!韩一鸣看着他,千钧斩一遍遍在心头滚过。

    片刻之后,元慧道:“师弟,你果真不将灵山的灵根放在身上却放在派中么?”

    这个问题极之要紧,若是灵山的灵根就在韩一鸣身上,那只要他一死,元慧便能将这灵根掌握。

    但这灵根若是不在他身上,元慧的麻烦就大了。没有了灵根,即便韩一鸣死了,他也必定不能掌握灵山,连灵山或许都上不去!不得其门而入!

    元慧对韩一鸣的心思能猜到大半,但对沈若复的心思却难猜中。韩一鸣不在灵山时,沈若复执掌灵山他便没有捞到好处,弟子们一心想要为难灵山,却连山门都摸不着。沈若复的才智不在他之下,因此韩一鸣这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对着韩一鸣看了片刻,韩一鸣看其神色已知他心意动摇,只当不曾看到,道:“师兄只消记得时不时以灵力去滋养它便好。”

    元慧盯着韩一鸣看了片刻,道:“师弟,你灵山的灵根你不随身携带,这,这如何使得?”

    便是在这时,韩一鸣掌心再次发烫,且那一点热气直往心口涌去。他右手掌心向下按在地上绝不露出来,口中却答道:“我向来不带它离开灵山,妥当得很。”

    元慧叹道:“师弟,执掌灵根是灵山掌门之责,你却这样不在意中,是否太过草率?”

    韩一鸣微微一笑道:“师兄说的不错,但我灵山的师兄弟不会与我争这灵根,就是放在明处他们看见了也不会去碰。因此我放心得很,师兄将来到灵山自己去寻吧。”

    元慧想了片刻道:“那师弟将灵根放在了何处?”

    韩一鸣一听这话,便知元慧最在意的事被自己说中了。自己真死在元慧手上,灵山同门必定会以元慧为敌,而元慧却不知该如何对付他们。

    以元慧现下的修为,自然不惧灵山弟子的追杀。

    可韩一鸣熟知沈若复,这位小师兄心思缜密,遇事张弛有度,不能胜过元慧时,他绝不会放同门来与元慧为敌!他会严紧门户,加紧修炼,要等到有了胜算才会让同门出山寻仇。

    但这就让元慧如芒刺在背,灵山之灵可不止是难以上去,还在于弟子的修为与别的同道不同。眼目下除了韩一鸣与星辰的修为能敌他外,灵山还没有弟子能与他一较高下,但谁知何时便杀出一名修为奇高的弟子来与自己为敌了?

    韩一鸣寂灭后,星辰必定为他报仇,元慧自知修为或许不是星辰的对手,因此他听到灵根时心中一动,得了灵山的灵根,就能与星辰为敌了!

    可惜的是这灵根韩一鸣竟未带在身上,这大大出乎了元慧的意料,他不禁微有犹豫。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呼唤:“二位师弟,你们在何方?”这声音竟然是明晰的!

    韩一鸣道:“师兄,你听,谁来了?”

    元慧却不曾听到这声呼唤,他淡淡地道:“师弟,没人来。”

    韩一鸣不知是他果真不曾听到还是听而不闻,但看他神色也知他现下已经铁了心要将自己杀死,也不再多说,只是将那千钧斩的口雇一遍遍在心头滚过。

    明晰的呼唤远远传来,他道:“二位师弟,你们且待我来,我有事要与你们细说。”

    这声呼唤近了许多,元慧回头看了一眼,韩一鸣知晓他听到了,可是看他狞狠的眼神知晓他依旧要对自己下手,且要赶在明晰来前得手!

    这真真是你死我活,谁心软谁就引颈就戮!

    韩一鸣丝毫不敢放松,却问道:“师兄,明晰师兄来了,他若见了你我如今这情形,会是何看法?”

    也许是这时的韩一鸣已呈败势,也许是元慧已视他为囊中之物,元慧淡淡地道:“你我相争,动了兵刃自然会有死伤。便是明晰师兄也能明白我的为难!”

    韩一鸣道:“你真以为他会明白?”

    元慧冷冷地道:“师弟,你心想的我都明白!若不我想要你的灵力,我早将你杀在此地了。我也不必他明白,我不需任何人明白,纵算他们都以我为敌又如何?这么几年来,同道不是都以你灵山为敌为魔么?你也都扛过来了,我也扛得过去!有了你的灵力,我就能上灵山去。不论如何,你的同门都会与我为敌,你也就不要指望我对他们网开一面了。”

    这时的元慧已经撕下了他所谓的兄弟情谊,阴狠冷淡!

一四九九、失望

    韩一鸣也不再与他虚以逶迤,淡淡地道:“正是!但你永远无法上得去灵山!就算我寂灭了,你拿了我的灵力,你同样上不了灵山!我不诳你:你永远上不了灵山,永远不能敌得过星辰,你还是会寂灭,就寂灭在灵山之下,星辰之手。”

    元慧哈哈大笑:“那可说不定,只可惜你看不到我对付他了。”

    他结了个手势,对着韩一鸣脑门直按过来。

    便是在这片刻之间,韩一鸣手心又是一热,这热直热到他心里去,他手指轻动,手心多了一柄剑柄。韩一鸣身子虽动弹不得,但将手指却能动,他向着元慧一指,腾蛟剑已脱手而出,带着红光自元慧胸前直刺进去!

    腾蛟宝剑自元慧胸口透体而过,元慧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两眼看着韩一鸣,面上神情变为不可置信。

    片刻后他跌倒在地,他的胸口涌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灵光,元慧的手指指向韩一鸣,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韩一鸣背心尚痛得厉害,元慧重伤倒地再也不能对自己下手,他算是得了活命的机会。

    这时腾蛟宝剑早不知飞到何方去了,但韩一鸣一击得手,全身力气都没了,只是看着元慧。

    元慧指着韩一鸣,半晌方道:“这一着,我还是输在了你的手上!”

    他面上泛出白光,他看着韩一鸣,他道:“我忘记了你也能驱动腾蛟宝剑,终是棋差一着。”

    韩一鸣还未出声,明晰的声音远远传来:“二位师弟,你们等我,手下留情!”

    元慧对着韩一鸣惨然一笑:“你别怪我!”

    韩一鸣尚未明白他言下之意,他已伸手在往两眼中一插,然后将那手对着空中一挥,倒了下去。

    片刻之后元慧身躯变得透明,再过片刻消失不见。

    他画的法阵随着他的消失一起消失,韩一鸣只觉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气,他被元慧吸走的灵力又返了回来,重新回到他体内。

    待得法阵消失完毕,礁石上只余有下两粒晶莹透明的圆珠,形似珍珠发出淡淡光芒。

    韩一鸣虽有了力气,但他背心巨痛,他看不到背心伤势,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那两粒圆珠晶莹剔透,韩一鸣已知这就是元慧的灵力,他的法阵本来是汲取自己灵力的。但自己抢得腾蛟宝剑抢到了活命的机会,一剑洞穿了元慧,他寂灭之前法阵汲取了他的灵力,虽说他寂灭时法阵消失,但他的灵力却没有随之散去,而是被他的法阵汲取了留存下来。

    过得一阵,远远的天边出现一个人影,正踏着西海当中露出海面的礁石向这边走来。

    那人身形高大,背上背着一柄宝剑,手中执着另一柄宝剑,正是明晰。

    他直向这边赶来,韩一鸣看了看礁石上的两枚圆珠,伸手捡拾了收在怀中。

    明晰脚下极快,不多时已赶到韩一鸣面前,他风尘朴朴,见到韩一鸣先四周望了一回,方道:“师弟,元慧掌门呢?”

    韩一鸣已见他手中提着的正是腾蛟宝剑!

    此时元慧早已化去,他的灵力已被韩一鸣捡拾收起,此间只有他一人。

    明晰四周看了看,道:“师弟,元慧掌门呢?”

    韩一鸣真不知如何与明晰细说这事,他看着明晰摇头。明晰将他看了片刻,道:“你杀了他?”

    明晰这一问极是干脆,韩一鸣却不能同样干脆的回答,他默然。

    明晰道:“师弟!你真的杀了他?”

    韩一鸣道:“师兄,我,我没……”他说不下去了,元慧是真死在自己手上了,他停了一停,道:“是他要杀我,我迫不得已出手……师兄,你看看我背上。”

    元慧在他身后出手,韩一鸣这时依旧觉得背上阵阵疼痛,他看不到,但想必定有伤这才转过身来让明晰看。

    可明晰却未在他背上看到有何不妥,韩一鸣背上衣裳完好,并没有法术痕迹,也没有受过重创的情形。

    明晰仔细看了一回,道:“师弟,你背上如何了?并无不妥呀!”

    韩一鸣愣了一愣,他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伤势,但回头看着明晰,心中渐渐明白,元慧便是寂灭也摆了自己一道!

    自己身上有龙鳞灵盾护身,灵看碎裂后消失无踪,自己就算受伤也有限,明晰看不到伤痕也属常情。

    元慧没打算一出手就将自己杀死,他要的是取得自己的灵力。但就因他没能将自己杀死,自己回击导致他寂灭后,他的法术也消逝得一干二净,因此明晰赶来再也看不到他对自己下手的痕迹,而自己杀元慧从此成了抹不去的事实!

    到了这时,韩一鸣这才明白为何元慧会说:你别怪我!

    元慧这一路来百般为难,为的就是让自己心生同情,从而死在他手上,让他拿到自己灵力得以去跟星辰敌对。

    而自己却心软以至于被他所骗,一直同情他。直到他出手打伤自己才醒悟过来他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就算没能置自己于死地,他也要陷自己于不义!

    性命相搏之际,韩一鸣想不到这许多,到了这时,他才明白元慧对自己的算计是这样的深,便是死了,也要给自己留下许多难题!

    明晰四周看了一回,道:“师弟,元慧掌门呢?”

    韩一鸣却答不出来,这时他要告诉明晰元慧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么?

    明晰连问了两次,不再问了,他将韩一鸣从头到脚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手中的腾蛟宝剑,依旧对着茫茫西海四周环看。

    韩一鸣知晓这是他与明晰最后一次以师兄弟相待了,元慧死了,那许多事他再也说不分明了。便是能说得分明,明晰对他也不会如师弟一般回护了!

    这时他背心的疼痛已经消却,元慧之前的法阵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腾蛟宝剑上可有自己的灵力?可有元慧的灵力?

    过得一阵,明晰转过头来,看着韩一鸣道:“你果真杀了元慧掌门么?”

    明晰的声音平静之极,听不到思绪起伏,韩一鸣却知这是他最对自己最失望的时刻!

    他看向西海,西海海面上波涛不绝,由天边向这里滚滚而来,超过他们脚下的礁石,向着他们身后奔去,消失在他们的来路上。

    他向明晰手中的腾蛟宝剑看去,腾蛟宝剑上有一丝灵气缠绕,那是千钧斩的余韵。

    韩一鸣还是第一次知晓千钧斩还会有余韵,就是一丝灵力轻轻缠绕,那灵力虽只余一丝,但他已经不必再说了。

    明晰道:“师弟,你为何定要杀他?”

一五零零、秘密

    韩一鸣叹了口气:“师兄,你怎的不问问他是如何杀我的?”

    他绝不认为明晰不知晓元慧的性情,纵算他与元慧来往不多,也当知晓元慧是怎样的人!

    明晰道:“他杀不了你。”

    韩一鸣苦笑:“师兄,你就这样笃定?”

    明晰道:“他只想拿到你的灵力!我许久之前就知晓他想要你的灵力!但他杀不了你,你有灵盾,他能打伤你已属不易,想要杀掉你是难上加难!”

    韩一鸣道:“师兄,你若早来一刻,看到的必定不是这样。可惜你来晚了,看不到我的灵盾为他所毁,只能看到他寂灭于腾蛟宝剑之下。”

    明晰道:“师弟,我信你。我知晓你与他要敌对,因此我尽力赶来了。我想的是你们能够好好坐下来细谈,他死了对你并无益处。”

    韩一鸣道:“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他并不是这个打算,他若不骗我暗算我,我怎会反击?我的鸣渊宝剑早就没了,紫霓宝剑不能与腾蛟宝剑相较,因此我不敌他被他打伤。师兄,你若早来一步,看到的绝不是这情形。莫非我怀柔,重伤在他手下,灵力被他夺取后寂灭,师兄你便认为我没错了?”

    明晰一下愣住,他看着韩一鸣神情变幻,片刻之后方道:“师弟,我没这样想过。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彼此。”

    韩一鸣叹道:“这只是你我的一厢情愿。”

    明晰眉头微销,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韩一鸣道:“师兄,若是你赶来此间,我被元慧掌门重伤,你会如何?”

    他问出来,明晰却没答他,只是叹了口气。

    韩一鸣道:“明晰师兄,你若早来一会儿,便能看到他是如何对我的!”

    明晰道:“我知晓他欺骗了你,可师弟,你是不知不觉走入他的骗局中的么?你是果真不知晓他在骗你么?你果真全无知晓么?你对他就全无算计么?”

    韩一鸣一下愣住,是的,自从元慧出现他便知道元慧要骗他,纵算元慧是被青竹标骗来的,一路来两人都各有心思。两人虽同路,但却各有算计。

    想到这里,韩一鸣忽觉郁塞之极,从明晰的语气听来,似乎元慧能算计他,他算计元慧便是不对!

    他看向明晰,片刻之后方道:“师兄,他能算计我,我却不能算计他,对么?原来我不能算计他人!他可以死,就是不能在算计我时被我反击所杀,对么?”

    明晰愣了一愣,道:“师弟,你这就会错我的意了。他算计你我知晓,可我不知晓你在算计他,我就怕你们走到这一天,互相算计然后寂灭。现下他寂灭了,你可想过这对你有何益?”

    韩一鸣越发听不明白明晰的话,元慧的寂灭是意料之中,却也出乎的意料之外,他道:“师兄,我从不认为他寂灭了对我有益,我拿他的灵力何用?但他却一心要拿我的灵力,他要拿了我的灵力……”

    他不再说下去,星辰是灵山的秘密,星辰身上的秘密也是灵山的秘密,而他再说下去,星辰的一切就都让明晰知晓了。

    虽说明晰一直对灵山甚好,但是星辰的作为却定会让明晰以之为敌!

    明晰叹了口气,道:“师弟,你可知……”他停了一停,似在斟酌,片刻之后,他道:“师弟,那你将他的灵力给我。”

    韩一鸣看着明晰,他丝毫不疑心明晰要将元慧的灵力拿了去为己用,伸手去摸自己收起来的元慧灵力。

    一摸之下,才发现元慧的灵力居然消失了,便在他与明晰说话这当口,元慧的灵力不见了。

    韩一鸣愣了一愣,将袖袋怀里都摸了一回,元慧的灵力果真没了。他不知这灵力是何时没的,更不知是如何没的。

    明晰看他找寻,眉头又微微锁起,看着他找了片刻方道:“师弟,你这是……”

    韩一鸣道:“师兄,你来前我将灵力拾起来放在了怀中,现下竟找寻不到了。”

    明晰又对他看了片刻,道:“找寻不到了?”

    韩一鸣道:“正是,元慧先前结了个法阵,他寂灭之前灵力全都到了法阵中结成了两粒圆珠,我就放在胸前,这时不知去了何方。”

    明晰道:“师弟,你再找找。”

    韩一鸣又找了一回,依旧找寻不到,对着明晰摇了摇头。

    明晰道:“师弟,我知晓这两年你已经尽了全力,有许多事不能与我们明说,都是独自担当,也难免有些事应对的法子与众不同。但你要知晓,元慧也与你一般。如你所说,他与你在同一条路上,甚而我也在这条路上。这条路是条不归路,他想要挣脱,专来与我说过。我知晓你不信他,这也不能单怪你。现下他寂灭了,请你将他的灵力交与我。一来,他还有那许多同门须得要有个交待,纵算是我去交待也难以让他们不以灵田为敌。二来,他的灵力若是在你身上,你的未来堪忧。因此我定要拿到他的灵力。”

    韩一鸣也想不明白,他明明便将元慧的灵力收入了怀中,此时却再寻不着。

    他向着西海看了看,莫非自己未放好,元慧的灵力在明晰来前自怀中滚出来落入西海了?

    明晰看他看向西海,便道:“师弟,这西海可不是寻常的海,海中的水也不是海水,我虽知晓不多,但也知他绝不在这西海当中。这西海是有灵之海,元慧掌门的灵力若是落入其中,必定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就算不在面前也会知晓。”

    韩一鸣知晓自己已拿不出元慧的灵力,连元慧的灵力是如何消失的皆说不明白,只得道:“师兄,我并未私藏了他灵力。”

    明晰道:“那便好,请师弟交出来吧。”他虽还口称师弟,语气却变了,没有了从前的信任,且将手向他伸出来,定要他交出灵力来。

    韩一鸣看了明晰片刻,方道:“师兄,你来之前他已结了法阵要取我的灵力。我从前对他防备不足,心软中了他的计策,被他的法阵所缚。他的法阵即时便汲取我的灵力,我没有即刻便死,乃是因他让我活着才能拿到我所有的灵力。”

一五零一、担当

    明晰不为所动,道:“而后呢?”

    韩一鸣道:“我夺了他的腾蛟宝剑反击才免遭他的毒手,师兄你信么?”

    明晰并不说话,只道:“将他的灵力给我吧。”

    韩一鸣知晓到了这一步,明晰已不会再似从前那般信任自己,他看向腾蛟宝剑,宝剑剑刃上虽有元慧的灵力,但最终还是自己的灵力占据上风,因为他毕竟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这是何等的讽刺,元慧竟被他用了多年的宝剑所杀!也让自己满身长嘴都讲不清了!

    韩一鸣知晓自己再也讲不分明,便是交出元慧的灵力明晰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何况此时自己交不出来!

    明晰见他默然不语,等了片刻方道:“师弟,你须得知晓,我也得要给元慧掌门的门人弟子一个交代。现下他寂灭已是事实,不能挽回,那他的灵力总能交回去吧。这柄剑上,”他轻轻挥了一下腾蛟剑:“有他的些许灵力,但更多的是你的灵力。你们胆敢在此间画符摆阵,打成这样,也当真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韩一鸣苦笑:“不仅师兄你意外,我更意外。”

    明晰道:“师弟,你须得知晓一事,我向来是站在灵山这边。现下元慧掌门寂灭,他的弟子门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追究他寂灭的原由与当时的情形,这事再所难免。我梵山派也会被牵扯进来。我不愿这事小事化大,就得公平些,你交出元慧掌门的灵力来吧,不然别人说你有心害他夺他的灵力,我如何为你辩解?”

    明晰才说话时,韩一鸣还听不清他的话语,到了后面只觉明晰离自己越来越远。

    明晰人没动,更未退后,韩一鸣却觉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鸿沟。明晰着实是各派之中对灵山最在意最宽容的掌门,甚至没少为灵山说话。他虽然不是灵山弟子,但韩一鸣却觉他果真懂得自己,自己的一切他都知晓,自己的难处他都能体会,想尽办法相助,甚而不介意与平波翻脸。

    明晰也在梦中那条路上吗?韩一鸣看着明晰却去想那个梦。他果真在他们前方吗?他果真知晓他在梦中和他们走的一条路吗?

    明晰的声音道:“师弟。”韩一鸣猛然回过神来,看着明晰。

    明晰道:“师弟,还有一事,你灵山那名弟子,我不知晓的弟子,不知可能让我见上一见?”

    他说的是星辰么?韩一鸣看着明晰,心中已转了不知多少道,明晰这时与他谈起星辰,绝不会只想见上一见。

    明晰看他不语,道:“我知晓灵山出了一位厉害非常的弟子,说到修为只怕还要在师弟之上。此事不止我知晓,便是平波道长也知晓,他与我说起过这名弟子。我想着师弟一直独力支撑灵山着实辛苦,因此从未就此说过一字。但现下我心中有很多疑惑,须得见这名弟子一见。特请师弟引见。”

    韩一鸣苦笑,星辰哪是他能唤得来的?且他还有担心,星辰见了明晰二人一语不和动起手来自己如何是好?

    他对明晰也算知晓,明晰脾气温和,性情宽厚,他从未见过明晰与人动手,可他当动手时必定不会手软。

    星辰则是天外之人,他与无名有相似之处,但他知晓事理且聪明之极,说动手便动手。他要动手自己绝拦不住。

    这二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韩一鸣却有奇异之感:这二人说不好会动手!

    他们动起手来,自己该帮哪边?帮星辰对不住明晰,可让他帮明晰与星辰敌对却是万万不能。

    明晰见他笑容古怪,停了片刻,方道:“师弟,怎么说?”

    韩一鸣叹道:“师兄,我唤不了他来。”

    明晰眉头皱起,韩一鸣道:“这弟子非我随意能唤来的。”

    明晰道:“师弟,你是一派掌门却不能号令他么?”

    韩一鸣看了明晰片刻,点了点头。明晰面色一变,想了片刻方道:“那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

    韩一鸣知道星辰若想见明晰,那是易如反常,可是明晰想见星辰就难了,非得星辰愿意见他才会出现,便道:“师兄,这我也说不好,但我遇上这名弟子后,定会告诉他师兄想见他一见。”

    明晰神色严峻,片刻之后方道:“这弟子可是也在西海?”

    韩一鸣愣了一愣,明晰道:“那我去寻他。”

    他看了韩一鸣片刻,道:“师弟,你不带我去见他,我也要见。师弟,你为一派之长不能令行禁止不能约束门人弟子,已犯了大忌!”

    韩一鸣先觉明晰言之太甚,刚想反驳,却听明晰道:“青龙与朱雀都不是你要诛杀吧?”

    这句话将韩一鸣说到口边的话都堵了回去,青龙毁了灵山,韩一鸣虽以它为敌,却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诛杀它,朱雀他连敌意都未有过,但星辰却将它们都诛杀了,自己不能制止,甚至只能跟随他同来相助,着实是不能约束门人弟子。

    可是自己真不想诛杀它们么?韩一鸣仔细想了想,道:“师兄,青龙尊者执掌东方,却到我灵山来毁我灵山,以至于我灵山在那时节被平波带了他的爪牙趁火打劫,师兄师妹十去其九,你说我能不恨么?”

    明晰叹道:“师弟,这是你灵山最艰难的时刻,我也知晓。”

    韩一鸣道:“我不止一日以它为仇,我若有本事,自然也是要为这些寂灭了的同门报仇的。师兄就将青龙尊者被诛杀一事归咎于我吧。”

    明晰吃了一惊,道:“师弟,你……”

    韩一鸣道:“师兄,青龙尊者被诛杀时我就在一旁,我将灵力都交给了我灵山那名弟子,是他诛杀的却与我有一半的干系,因此这事我绝不是凭空为他担当。”

    明晰看了他片刻,方道:“原来如此!那朱雀神鸟也有一半你的责任了?”

    韩一鸣道:“正是。也是我将灵力借与他的。”

    明晰看了他半晌,方道:“朱雀尊者可并没有于灵山不利。据我所知,这位尊者曾有惠于灵山,你……”

    韩一鸣道:“师兄所言甚是,这位尊者曾留有一根朱雀翎在灵山。”

    明晰冷冷地道:“你也下得了手?”

一五零二、口齿

    韩一鸣道:“师兄,这不是我下不下得了手。去之前我并不知晓,到那处后已经不能回头,要么我与他死于南坎火海,要么便是神鸟寂灭,我们活着回来。你说我自私也罢,我是定要活着回来的,我还有灵山掌门的责任未尽,须得回来。我也不想死去,因此到了神鸟面前我将灵力借给了他。”

    明晰一语不发看着他,目光中寒意越来越盛。

    韩一鸣已知明晰对自己很是不满,停了一停道:“师兄,你一向回护灵山我都知晓,这些年来你没有少出手相助。可师兄你想过没,不论你如何出手相助,从前的灵山都已经被毁去,现下的灵山已不再是从前的灵山。可它却又真的是灵山。”

    明晰道:“从前的灵山是人人向往之地,是修道之辈的福地。如今的灵山却带了这许多难以言说的事端。但如今这灵山,却是你成就的!”

    韩一鸣一愣,他听出了明晰的言下之意,他对着明晰看了片刻,一字一句地道:“师兄,如今的灵山不是我成就的!我没这个本事!我也没有掌控如今的灵山,将来也不会掌控!如今的灵山建成的那天,我就极少在派中。派中之事都由沈师兄执掌,我更多是在派外奔走。因此我绝没有掌控灵山!”

    明晰一怔,韩一鸣道:“我有过将灵山当成自己之物的时刻,但那是灵山被毁,同门奔走逃命之时。那时我若不成为灵山之主,如何撑得下来?师兄师姐们又如何是好?可是自从它再建成,我就没将它算成我的了。它是所有灵山同门的!你何时见我在灵山颐指气使过?你何时见我以一派之长自居过?”

    明晰神色缓和,叹了口气,韩一鸣道:“只有我派到了危急之刻,我不得不挺身而出的时刻,灵山才是我的。为了同门能够再有一块福地好好修行,也为了这块福地不再被人觊觎,我定会出手。”

    “朱雀神鸟被诛杀是意外之举!”韩一鸣道:“我也是到了那处才知晓要与神鸟为敌。到了这一步,神鸟与我们都是拼死一搏,死生各安天命。师兄觉得我诛杀神鸟不对,莫非当时我寂灭了,师兄才认为我对了?换了师兄是我会是如何?莫非师兄会舍身赴死让神鸟活下去,而不在意同门的生死?就不知师兄的同门是否能够独当一面?”

    他一连几问,将明晰问得愣了。片刻之后,明晰道:“任是谁人来说韩掌门好利的口齿,我都不信。我只说韩掌门性情温厚,谦虚自持,少与人口角,如今才知是我错了!今日当真是领教了!”

    韩一鸣听明晰换了称呼,忽然心中悲凉:自从他见到明晰,就觉明晰是灵山弟子。后来一连串事件当中明晰是最知晓他的。他从来当明晰是师兄且是亲近的师兄,只是不在同门中修行。明晰也一直当他为师弟,他当上灵山掌门之后,明晰也未改过称呼,一直称他为师弟。这时换了称呼,二人从前的兄弟情谊从此付之流水,或许已成敌人。

    停了一停,韩一鸣道:“师兄,我从前着实不与人争吵,更不会质问他人。但经历如许,我便不能人随事迁么?”

    明晰叹道,韩一鸣道:“师兄,我派的师兄师姐们还有白樱师叔是多么与世无争,结果好么?被人害死的害死,被人瓜分的瓜分。当日我就痛恨我修为不高,不能独当一面,以至于师长们尽数凋零,师兄师姐们寂灭如许。师兄不是我,顺利接任掌门,不似我是掌门师兄被害后接过来的掌门,自然不知我的沉痛。我如今灵山重建了,活下来的师兄师姐不足当年的一成,又收了新的弟子,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如山仇恨。”

    说起过往,那些曾经又活到了眼前,但转瞬就自他眼前消失,他又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的灵山来得不易,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修为不如师尊们那么深厚,涵养也不好。但只要我灵山的同门能够平安在灵山上无忧无虑修行,我便会竭尽全力。哪怕人人都说我变得面目全非凶残又无情,也无所谓。师兄只觉得我口齿犀利么?我口齿若不犀利些,别人就要到灵山去责问了,到了那时我也得应对,不如先便狠辣些。”

    明晰叹道:“韩掌门,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吧。如今的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我虽不曾夹在你与元慧掌门当中,但此事我亦不能独善其身了。韩掌门与你门下那弟子,总得有个人来担当这事。”

    韩一鸣看着明晰,明晰道:“韩掌门,依我之见,你是一派之长,不宜担当这些是非。你是让你灵山派那名弟子出来担当么?”

    韩一鸣细想了片刻,问道:“师兄,我有不明白之处要请教。”

    明晰道:“韩掌门请问。”

    韩一鸣道:“不论是我还是我灵山那名弟子,都没有对同道不利吧?我们诛青龙也罢,杀神鸟也好,都是我们的事,没有伤及一个同道。怎么我们就要担当这些是非了?我当真是不知这是非从何处而来?”

    停了一停,他道:“今日元慧掌门寂灭是另一回事,师兄尽管把他算在我头上。这也是我真正动手杀掉的第一名同道!在这之前,我虽对万虚观的弟子看不顺眼,却也没有杀掉他们。只有那钱若华追在身后要将我们斩尽杀绝,他受伤的确是与灵山争斗的结果,他若不是要杀我灵山弟子,可不会受这重伤。但师兄若是把他的伤算在灵山头上,那便算在我头上吧。”

    明晰叹了口气道:“韩掌门,你真认为诛杀神兽只是你们的事,与别的同道无关么?早年我就与你说过,别的同道视灵山为魔道。诛杀神兽的魔道,对别的修道之士是多么大的威胁你可知晓?不论如何,灵山又建成了!建成之后诛杀了青龙与朱雀,东方南方之主更替,东方之主尚小,可也是龙。南方祝融后人已接手执掌南方是不争的事实,这情形下,修道之辈人人自危,只会更加敌视。如今他们想上灵山是难上加难,可当真不能上么?现下是不能上去,再过几百年谁知又是何情形?从前的灵山不是也不能随意上去么?最终也都上去了。上去的结果就是大动干戈。那么将来这些同道再上灵山,结局也不会比当年好到哪里去!”

一五零三、路

    韩一鸣知晓这些所谓的同道不能找到自己,上不了灵山,却没少找明晰!

    是呀,他怎么忘记了灵山在众人眼中是魔道,众人虎视眈眈,无数修道之士眼睛都盯着灵山,只要灵山稍有动作,他们就会扑上来与灵山为敌。

    这一刻韩一鸣只觉这些年经历的种种都扑面而来,他道:“是呀,我灵山是魔!哪怕就是救了同道还是魔,哪怕就是行走世间降妖除魔,也还是魔。就算我们不敢行差踏错,小心翼翼,秋毫无犯,他们依旧视我们为魔!就因为我灵山师祖建成了灵山这个福地,我灵山弟子用心修行,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明晰叹息,韩一鸣道:“数年前师兄你曾与我说过灵山的过往,也说过在别人眼中我灵山就是魔道。我心有不甘,我那么多师长都因他们的偏见而寂灭,因此我定要再建灵山。我灵山弟子总要有个与世无争的栖身之所,没了灵山的庇护,他们不能在这世间随着自己的心意修行,更不能自保。因此灵山再建成,我们又成了这些人的肉中刺!他们又要千方百计毁了新建成的灵山!”

    他心有歉意,他不止一次遇上修道之辈去找明晰。

    明晰乃至梵山派对灵山弟子都不错,他们没有这样的妒心,对灵山的成就也有古人之风,欣赏有加。但就了这点欣赏与宽容,就因师祖曾是梵山派弟子,梵山派没有少担当同道的责难。

    便是没有听到同道为难明晰,韩一鸣也知晓他们没有少去非难与逼迫。

    若说之前他还觉得星辰下手太绝太狠,到了这时他已然明白,星辰所做的种种,才真正是灵山该走的路。

    纵算不畏惧同道的为难,也须得像星辰这样未雨绸缪,才能让灵山安宁!

    只是这么一来,苦了明晰与梵山派。他们不与这些修道之辈一同出手,便会被算为自己同路,是众矢之敌。

    韩一鸣也明白,明晰所有的作为都在为灵山辩解,便是他不说,韩一鸣也知晓他为灵山出过多少力,担当过多少同道的误解。

    他叹了口气道:“师兄,不论你怎样看我,不论你将来是否视为我敌,我与灵山的同门都感激你。”

    明晰也叹了口气道:“师弟,你从前那样的纯净,一看就是心无尘埃,因此我也愿多帮你些。”

    韩一鸣还未说话,忽然觉全身力量都消失了,连站都站不住,一下坐倒。这时坐倒才知这西海不是善地,先前他听不到的呼呼风声都听到了,寒风拂体有如刀刮般刺骨,且西海让他觉得喘息艰难,坐倒后就动弹不得。

    明晰忽然道:“师弟,你的灵力与修为呢?”

    韩一鸣尚未明白过来,明晰已神情警惕,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向四周看个不停。

    片刻之后,明晰道:“你拿走他的灵力了么?在此间他没了灵力会寂灭,你就想让寂灭于此么?”

    韩一鸣这才知晓自己的灵力竟在瞬间就失去了,忽然一阵低沉吼声响起,韩一鸣先是四周看了一回,不见异样,看到下方的大石才见那石缝中似有活物在动!

    他盯着石缝看了片刻,看不分明那到底是何物,吼声便是石缝中的怪物发出。

    才看得两眼,韩一鸣已困倦之极,眼皮一点点阖下来,他努力想要清醒却清醒不了,明明看见明晰对自己说话却越来越听不分明,看到明晰蹲下身来看自己,之后他便沉沉睡去了。

    忽然他睁开眼来,已是夜晚的西海,他依旧躺在大石上,明晰不见了踪影,西海的夜风也没有先前的寒凉了。

    韩一鸣先唤了一声:“明晰师兄。”瞬间,四面八方都是这一声:明晰师兄。他的声音在寂静之极的西海海面上传开来,回响不绝。

    韩一鸣愣了一愣,忽然听到明晰的声音道:“你在何方?我来寻你。”

    这是要来寻他么?四周全是海水,与先前并无不同,韩一鸣仔细看了看下方的大石,可是明晰的话声一如往日,并无落入了石缝的惊惶与害怕。

    忽然又听明晰道:“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见你。那些话咱们就敞开来说吧!”说完这话后,明晰的声音沉寂下去,韩一鸣正向四方看顾,忽然见天边有了一点白光。

    那点白光来得极快,韩一鸣见那白光如同一团白焰,四蹄行走,忽然醒悟过来,那是碧眼白狮!

    它怎么到了这里?韩一鸣两眼看着碧眼白狮奔来,想要出声招呼,却不知该怎么招唤,眼睁睁看着白狮奔到左近又越过了自己。

    白狮为灵兽,奔走之时四蹄悬空,因此快得如一团电光般越过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狮远去。

    就在他沮丧之时,白狮消失处有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背对着他,身着葛黄衫子,背上背着一柄宝剑手中还提着一柄宝剑,向着白狮离去的方向而去。

    这是明晰,他背着斩犀剑,手中提的是元慧的腾蛟剑!韩一鸣愣了一愣,起身追在后面而去。

    他这一下甚觉轻快,没有了先前在大石上行走的困难,快得如走上了坦途一般。只是前方的明晰走得也甚快,他已是全力追赶,却依旧被他远远拉在身后。

    忽然韩一鸣只觉脚下更快了,他低头才见下方已不再是西海,脚下有了黄沙,他的双脚正踏上黄沙。

    前方的明晰不见了,韩一鸣四周看时,西海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明晰却到了他的身后,正向着他走来。

    韩一鸣收住脚步,唤道:“明晰师兄。”他的声音听在自己耳中都古怪之极,飘忽不定且时大时小,明晰如不曾听到一般,径直走来自他面前走过,向前走去。

    韩一鸣愣了一愣,跟在明晰身后向前走了几步,前方的明晰也已不知所踪!

    明晰是打他眼前消失的,前一刻还走在他的前方,后一刻已消失不见。韩一鸣骤然失去了方向,收住脚步四方顾。

一五零四、时机

    西海早已看不到了,前方是一望无垠的黄沙,风吹过来卷起黄沙打着旋涡。

    韩一鸣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一点白光自后方而来,片刻间已来到面前,正碧眼白狮。

    白狮来到面前收住了脚步,一对碧眼对着韩一鸣照了照。

    纵算白狮早已经来到灵山,韩一鸣依旧视它为灵兽,并不视为坐骑。再者,白狮也不是他的坐骑,它若是坐骑,应当只服星辰骑乘。

    但白狮在面前停住,韩一鸣心中有了希望,道:“你知晓他在何方吗?”

    白狮不会回答,只是看着他。韩一鸣又道:“他真要杀白虎神兽么?这是白虎神兽的所在么?”

    他话音一落,白狮便凭空消失,只余他与漠漠黄沙。

    韩一鸣失去了方向,正忧急中,忽然前方显出一个身影来。

    这人背对着他,身形不高,但腿脚粗壮,走路快且有力。韩一鸣已知是青石的背影,唤了两声,青石头也不回,脚下也不慢下来,索性直追过去。

    青石跑得极快,韩一鸣也追得快,近乎是风驰电掣般直追在他身后。但不论他如何追赶,始终赶不上去。

    忽然韩一鸣脚下一空,一跤摔倒。韩一鸣眼前一黑,并不觉摔得疼痛,片刻之后他的眼前大放光明。他眼前已不再是漫天黄沙,而是一片青翠。

    韩一鸣愣了,他所站立之处乃是一处从未到过的山岗,满地都是碧草,不远处层林尽染,虽不是从前灵山那样的美伦美焕,却是一处有着生机的所在。

    风从他身后吹来,吹得他脚下的青草随风起伏,拂过树梢他还听到了林涛阵阵。

    白狮又不知去了何方,韩一鸣四周看了一回,找不到去的方位,站在原地无计可施。

    忽然远远的山边树林中微有声响,韩一鸣听着总觉那声音极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何人的话声,便向着那树林赶去。

    他才走了几步,眼前已暗了下来,他已走入了树林中。在林外时总觉此间的树并不甚高,走入其中才觉此间也是林木参天,树木都高而且直,向上伸展了去。

    他的脚下依旧是青草丛丛,抬起头来只见到上方全是枝桠,枝桠之上才有一小片天幕。

    他在林外时,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和风拂体。进入林中后,上方的天幕成了灰色,阳光敛去,吹风也变得寒冷,韩一鸣虽不畏冷,却也觉此间风寒甚重。

    再走得几步,他越发没了方向,这林中寂静之极,没有人声亦不见活物,韩一鸣不禁有些心惊,停住脚步四周看了一回,犹豫了片刻不再向前,往来路退去。

    他走入树林不过数步,但是往来路走去,却走了数十步都未走出林外。

    韩一鸣心道:“我走错路了么?”他向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似走到了密林深处,四周全是密密树林,再也看不到林外的阳光。

    他定了定神,向左右两边各走了数十步,确知自己一时间无法走出密林来,便不再走动,只是向四周细看。

    片刻之后,前方林中微有光泽亮起,韩一鸣仔细看了片刻,不敢向前去,忽然那光泽对着他而来,转眼已见是一闭雪光,却是碧眼白狮。

    在这个时刻看见碧眼白狮,韩一鸣如同看见了苦海慈航,松了口气。

    白狮在他身边停住脚步,一对碧眼对他照了照。韩一鸣伸手去,见白狮一动不动,方轻轻落在它的鬃毛上。

    白狮一对碧光闪烁的大眼再对他照了过来,韩一鸣不敢抚摸它也不敢收手,片刻之后白狮又将眼睛转了开去。

    韩一鸣道:“你是来带我离开此处的么?快,快带我去找他。”

    白狮一动不动,韩一鸣等了片刻,不见它动作,便跨上狮背。白狮四蹄生云,驮着他向着密林当中飞奔而去。

    这密林不知多大,看着身边的树木如风驰电掣般向后退去,韩一鸣不禁暗自庆幸有白狮前来相助,才不至于让自己走这样的远的路。只是他不知明晰去了何方,星辰又在何方?

    忽然前方的密林消失,天幕露了出来,天空中星光黯淡,弯月如钩,韩一鸣向下看去,只见下方山峦起伏,薄雾轻飘,他竟已不在西海了么?

    一时间韩一鸣不知白狮这是去向何方,只见下方的山峦也极快地向后方掠去,韩一鸣四周环顾,他早已分不清方位,只知晓此时他应当已经远离了西海。

    白狮是来接他回去的么?星辰怎么办?明晰会找得到星辰么?

    纵算明晰不说,韩一鸣也知晓他与星辰见面必须必定不平安,可惜的是白狮带着自己远离西海,不知他们会闹到哪一步田地。

    明晰已不会再退让,而星辰岂是听得进人言的?韩一鸣只希望他们不要打得两败俱伤,从此成仇。

    下方的景致变换极快,白狮虽不是奋力奔跑,每一步都如闲庭信步,但却依旧极快。不长的时刻,韩一鸣看到了河流,看到了村庄,看到了城镇。

    再过得一阵,远远的前方有了一座城池,黑压压地,清冷的月光给这坐城池添上了朦胧的光晕,这城中只有几星灯火,显然城中家家户户都关闭门户各自歇息。

    韩一鸣忽然打了个机灵,他隐约猜到了此间为何处,先便抬头向天空中看去。

    天空中星光极暗,一弯细细的月钩还未到天中,韩一鸣心道:“今日是初一么?”

    跟元慧一同在西海走了这些时候,早已忘记了时日,这时竟算不清时日。若是到了别处,他必定不会想到时刻,独有到了此间,他会极之小心。

    他离这座城池尚远,但韩一鸣已知晓,这城池外有一所道观,这道观有个极其繁复的法阵,他已不是初次到这个法阵来,他上一回险些被这道观的法阵所伤,这时不由得细算时刻。

    再过得片刻,白狮已带着他飞越城池,随着白狮的飞近,韩一鸣已看到星星点点的灵光闪烁,他与白狮已经挨近万虚观了。

    白狮不会人言,但韩一鸣已知晓白狮带自己到此间来,乃是星辰的指使。

    上一回星辰借自己之力抢回了罗姑和杨四姐,这回,他让白狮带着自己来,是要让自己把如莘抢回来了。

一五零五、闯观

    白狮悄无声息在万虚观法阵之外的山头上落下,韩一鸣看着法阵心道:“若是星辰算计无错,今日便是初一,乃是万虚观法阵最弱之时。平波的弟子初二晚间才能添加灯油,此时去抢夺如莘着实是再好不过的好时机。”

    如莘是灵山山蚑,韩一鸣时刻都将它抢回灵山。抢了她回去,灵山才是名副其实的灵山!抢了她回去,平波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他方才觉得灵山终于出了一口闷气!

    想到这里,他心中激动,虽说此时他手中没有宝剑,但他也不惧。

    星辰让他前来,必定有其深意。而于韩一鸣而言,亲自来将如莘自平波手中抢回乃是堂堂正正的灵山掌门作为!纵算没有星辰安排,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来到此间将如莘带回灵山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刻这样快就来临了!且这一回星辰不在左近,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作为!

    这时明晰已不在他的考虑之中,明晰是去找星辰的,星辰自会处理,而韩一鸣被送到了这里,他是来对付平波的。

    韩一鸣不敢轻动,在山顶上站了片刻,已看到万虚观那繁复的法阵闪烁着灵光亮起。比起前一次,这时的法阵黯淡了不少,虽还是灵光闪动,但灵光微弱了许多。

    韩一鸣不禁佩服星辰,他算准了万虚观法阵力量最弱时让自己来抢回如莘,那自己今日不论如何都要将如莘抢回去。

    忽然万虚观中有了两点灵力飘荡,韩一鸣先低看着了看脚下,确知自己并未踩踏在法阵上且离法阵尚有一段距离,方才对着那两点灵光看去。

    看得片刻,已见那两点灵光是两名万虚观弟子,都身着玄色道袍,身形细长,只是相距甚远,这二人又背对着他行走,他分不清是否识得。

    片刻之后两人走入一处房舍,万虚观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韩一鸣定了定神,先找寻平波所在。

    平波是万虚观的观主,也是一派之长,只要自己走入万虚阵,必定会惊动他。那动手之前便得先找到他在何处。

    可他站在万虚观外竟看不到万虚观内的情形,不能得知平波在何处。

    韩一鸣找了一回找不见平波,转而向大殿下方的秘室看去。

    大殿下方黑沉沉的,韩一鸣仔细算计时刻,他知晓平波的门人都会在初二或十六的晚间才来添加灯油,因此这油灯法阵还要暗到明日晚间。

    白日间他自然不能闯万虚观,那时万虚观的弟子都醒着,走入其中必定步步艰难,更别提带了如莘出来。如莘是灵山山蚑,他若不能用上全力,必定不能将她自那法阵当中带出来。

    现下的如莘是何等形状了?韩一鸣想起上回见到如莘她的山石模样已变了颜色,又过了这许久,想起它来不免心中惴惴。

    定了定神,韩一鸣盘算道:“平波在何处?”他去过平波的居室一回,大约还记得方位,这时向着那边看去。

    万虚观那方并无灯光,韩一鸣心中吃不准平波是否在他的静室歇息,不禁暗想:要不要去探看探看?

    若是往日,韩一鸣绝不会想去平波的居室探看,但是今日白狮带了他来,如莘就该在今日由自己抢回灵山去,平波自丁师兄手中抢到了如莘,是打灵山的前掌门手中抢了灵山的山蚑,现今自己将它再夺回去才算报了一箭之仇。

    此时是万虚观法阵法力最弱的时刻,也是抢走如莘最好的时刻,但一定要探知平波现下如何。平波能即刻就调动万虚观的法阵,一定要知晓他现下的是否已经歇息,若他已歇下,顾虑又要少些。

    他刚想到这里,忽觉眼前一花,他已看到了平波所居静室的木门。

    韩一鸣定了定神,眼前仍旧是那静室的木门。这木门是最寻常不过的木门,韩一鸣仔细看了一回,并无花巧符咒,想来平波自恃修为高,在这派中无有不知,因此不在门上设符咒。

    忽然传来脚步声,韩一鸣不论向哪边转头,眼前都是平波静室的门,看不到别处,索性不再四周环顾,只是等着。

    过得片刻,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有人来到了平波居住的小院外站住脚步。

    那人道:“师父他老人家明日晚间就会回来,你们今晚当值可以小歇片刻,不论是谁都不能到此间来。明日过了午时就给师父备好茶水,可不要等他老人家回来了才去烧水。”

    这声音韩一鸣识得,正是宋出群。

    有两人在外应了,韩一鸣心道:“平波不是在派内闭关么?怎的不在派中?他去了何处?”

    宋出群去了,韩一鸣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来,他又已站在了万虚观外的白狮身边,眼前看到的依旧是黑沉沉的万虚观。

    平波不在万虚观,但他明日就会回来,也许就是天亮后!

    韩一鸣心下稍安,对着万虚观的法阵细看。这时正是初一晚间交初二晨时,也是平波的弟子没有去给油灯添加灯油的时刻,此时的油灯里还有灯油,但灯油应当已经极少,正是法阵灵力最微弱的时刻。

    这个时刻闯法阵再好不过了,平波的门人弟子无一能成为自己的威胁,纵算现下的韩一鸣手无寸铁,他也知道平波的弟子不能与自己敌对。

    油灯发阵发出微幽光泽,一点点幽暗的蓝光轻轻闪烁,万虚观内万籁俱寂。韩一鸣看了片刻,向着山下走去。

    白狮没有随他一同下山,韩一鸣也不曾回头唤它。白狮一定会在原地等他!它将他从西海带到此间来,就是送他来抢如莘的,等他穿过油灯法阵进入密室抢到了如莘,白狮就会驮着他们一同离去。

    他下到山下,不进万虚观,转而向着城门走去。

    此时城门早上关上,城头上偶有人走动,也时不时向下看一眼,看不到韩一鸣走近城门。

    来到城门前,韩一鸣眼中早已没了城门,城中的道路寂静无人,韩一鸣走入去对着先前有着灵光灯光去而去。

一五零六、韦师兄

    他先来到最近一处灵光,乃是在一户人家后院。他还记得前一回星辰是如何带自己灭去灵光的,径直走入这户人家的后院,直奔灵光所在。

    这灵光在后面一间无人的空屋中,韩一鸣走到门前并未走入屋去,而是在屋外看了片刻。

    这点灵光是屋内的一盏油灯发出,油灯上罩着一只轻纱灯罩,这屋内除了油灯与油灯下的一只案几外,便再无别的用具,这屋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没有丝毫人气。

    韩一鸣如今已不是从前那般不小心谨慎,站在门前细细看了片刻没敢轻易走入屋中。

    但不论他如何看,都看不到此间有何异样。上回星辰灭去了与油灯法阵相联结的长明灯后,平波绝不会不对这些灯油施加保护。

    站了片刻依旧看不出异样,韩一鸣将心一横,径直走入静室去,走到油灯前,看了片刻,伸手将油灯上的灯罩取下。

    那灯芯上有豆大般的一点光芒,放出微幽的蓝色。韩一鸣看了片刻伸手去捏那点蓝光,手触及那蓝色的火光,他已觉心口有了刺痛,就如有人用利器扎入了他的胸口般。

    韩一鸣立时收回手来,低头向胸前一看,他胸前的衣衫上有了一个一块焦黑,这点焦黑在他的素衣上格外扎眼。

    韩一鸣知晓平波对许愿长明灯下了符咒,只要碰到就会受伤。看到伤在胸口,可知平波何等缜密,早有防备!

    韩一鸣对着那油灯看了片刻,再次捏住灯火,胸口有如被利器扎入痛得难当。他脚下一软,险些坐倒。

    这刺入心口的痛让韩一鸣想起在南坎时被百刺穿心中时的疼痛,心道:“平波是将他的百刺穿心使在了这油灯上么?”

    那点蓝火在他指尖闪烁了两下,旋即熄灭。平波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凡是动长明灯者百刺穿心而死!”

    韩一鸣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不见平波人影,此时若是平波出现,他没有宝剑在手,又中了符咒,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等了片刻不见平波的身影,知晓平波并不在此间,平波将这句话放在了符咒中。韩一鸣灭这长明灯不仅中了符咒,还让平波的这句话也响了起来。

    不知触动了平波的符咒,平波可会知晓自己来此间了?以韩一鸣对平波的知晓,纵算是下了符咒,他也不会放心,若是知晓自己来了,他即刻就会出现!

    韩一鸣走出这间静室来,不过数步,他却已觉胸口的剧痛痛得眼前发黑,脚下虚软。平波的百刺穿心还是那么厉害!

    来时韩一鸣脚步轻松,离去时已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走得甚是艰难,似乎每走一步,心口都会抽痛一下。

    这是自己捏灭灯火时中的符咒,不是平日里平波出手所伤,因此灵盾没有出现也没有拦住。

    上一回闯进油灯法阵抢走了罗姑与杨四姐,平波必定会有防备,但韩一鸣却没有料到平波会把百刺穿心化成法咒施在了长明灯上。

    这长明灯对油灯法阵何等重要,经过了上一回后,他必定会格外小心。韩一鸣也已格外小心,却没想到平波这么狠辣,竟将百刺穿心放在了油灯上。

    他知晓自己来对油灯法阵下手,就一定会先来灭这些信众点燃并供奉的长明灯!

    韩一鸣还未走到门外,已痛得眼前发黑,举步维艰。忽然一对雪白的蹄足来到他面前,他勉强抬起头来,白狮已来到身边。

    韩一鸣攀住狮背片刻,勉强将那阵疼痛忍了过去,看着狮背却是爬不上去。

    忽然有人伸手扶住了他,一个声音对他道:“你闭上眼睛,我来帮你。”这声音他是识得的,乃是灵山的师兄。韩一鸣转过头来,身边已立了一位师兄,韦师兄来了。

    韦师兄一身素衣,结束得甚是齐整,背上斜插着他的灵剑。他搀扶韩一鸣骑上狮背,又取出一张符来贴在了韩一鸣胸前。

    韩一鸣只觉一股凉意自胸前直透入体内,他低头看时,胸前的符已消失不见。

    疼痛减轻,韩一鸣道:“师兄怎么来了?”

    韦师兄道:“掌门今晚要抢灵山的山蚑出来,我们做师兄的俱都知晓,因此我前来相助。”

    韩一鸣听他说完这话,胸口的痛已去了大半,他道:“这符咒是哪位师兄写的?”

    韦师兄道:“我书写的,就因我擅长书符,沈师弟特让我下山来助掌门。”

    韩一鸣成为灵山弟子后与这韦师兄都没说过话,他只知这位师兄沉默寡言,独自修行,灵山重建之后,他似乎也没有收弟子。而这么紧要的时刻这位师兄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狮对韦师兄视如平常,韩一鸣打心底里信任白狮,因此也知晓这位师兄所言为真,当真是从灵山赶来相助的。

    韦师兄扶韩一鸣在狮背上坐稳,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玉色小瓷瓶来递与他道:“我离开灵山时,沈师弟让我将这个交与掌门。”

    韩一鸣接过小瓷瓶,问道:“这是何物?”

    韦师兄道:“沈师弟没告诉我,只说让我交与掌门。掌门打开嗅上一嗅,要紧时只管喝下去。”

    韩一鸣将瓶塞打开,瓶内飘出清冽气息,他对着瓶子看了片刻,将瓶子送到鼻端一嗅,顿觉胸口的疼痛消除。

    韩一鸣低头看胸口时,看不到伤处,只看到韦师兄的符咒。他伸手去揭符咒,手指方才触及符咒,胸口又是钻心的疼痛。

    这一下韩一鸣知晓沈若复让韦师兄带给他的是一剂良药,沈若复已经知晓他今晚要来万虚观必定会受伤,连止痛的药都备好了。

    他看了看尚在闪烁的四处长明灯,道:“师兄我要去灭长明灯,这长明灯上有平波的绝招毒招,师兄就不要随我去了吧。师兄若是受了伤,我可没有书符救回师兄来的本事。”他将那小瓷瓶收入怀中,在再次中百刺穿心时便能取出来止痛。

    韦师兄又自怀内取出几张符来道:“掌门且稍等。”

    他先将几张符递给韩一鸣道:“平波在长明灯上施了绝招毒招,那我这里也有施个法术来助掌门的一臂之力。”

一五零七、长明灯

    韩一鸣接过那张符道:“请师兄说明。”

    韦师兄道:“这是替身符,这符我学的时刻不足,替师弟受损或是疼痛想来不行。但是替师弟去挡去一半法术应当能行。”

    韩一鸣大是意外,韦师兄又道:“只是这符怕火。这符也是寻常我们书写用的纸,若是寻常的火倒也不怕,但这长明灯的火却不是寻常的火,因此这符只怕经不住那长明灯火烧,。师弟施法时须得算计时刻,得在这符烧完之前将长明灯捏灭。”

    他将一张符拿在手中道:“掌门去捏长明灯的灯火时,用这符纸触火。”他伸出手来,韩一鸣已见他将那符平摊在手掌上,手指弯过来,符并不落下。

    他道:“掌门拿着这符纸去捏那长明灯,这符纸便能将平波的绝招毒招挡上一挡。这时掌门就须得快速将长明灯的灯火捏灭,符纸一烧完了,平波的法术就会再次落在掌门身上。”

    韩一鸣将手中的符看了一看,道:“好。”他看了看那几点幽微的火光,道:“师兄且先回去,我这就去将那几盏长明灯也灭了。”

    韦师兄道:“我随掌门同去。掌门进去了我就在左***波的法术极厉害,若是掌门需人帮手,我还能出手相帮。”

    韩一鸣摇了摇头道:“师兄还是离去的好,我若是失手,师兄必定会被他的绝招所伤。只有师兄离去了,我方能放心。”

    韦师兄却道:“掌门这回定不能失手,此次掌门若是失手,就再也没有抢回灵山山蚑的机会了。平波必定会将山蚑置于我们不能取出之地,因此我不能离去。我会跟在掌门左右,掌门需人帮手,我便出手,待掌门取出山蚑后一同回去。”

    韩一鸣知道他说的不错,便道:“那我们先去将剩余几盏长明灯熄灭。”

    二人说走便走,韩一鸣身上的痛楚已消除,这符咒果然厉害。他骑着白狮与韦师兄来到另一处长明灯附近,他下了白狮对韦师兄道:“师兄且在此间等我,我去灭那长明灯。”

    韦师兄道:“掌门且稍等。”他又拿出一张符咒来一撕为二,将其中半张递与韩一鸣道:“掌门且服下它。”

    这张符咒上的每一个字符都闪烁光芒,韩一鸣忽然想起当年罗姑也给过自己这样一张符咒,她用那张符咒将自己从万虚观带了出来,送到了安全之地!

    他接过符咒问:“这是罗姑写的么?”

    韦师兄愣了一愣,方道:“不是,这是我书写的。但我请了罗师妹看过。”

    韩一鸣道:“这是让我能够从万虚观出来的符咒么?当年是一式两份,一份在我的弟子手中,一份在我身上。”

    韦师兄道:“这是另一个符咒。是助掌门平安走入万虚观的符咒,请掌门服下。”

    韩一鸣将那符咒团成一团纳入口中。那符咒一入口便化为一缕清凉顺喉而下,韩一鸣停了一停不见异样,便道:“那我先去将那几盏长明灯熄灭,师兄就在此间等我。”

    这盏长明灯也是在家人家的后院,这家人家前院房舍不大,前院早已灭灯熄火,后院里厢房里却一灯幽微,轻轻闪动。

    韩一鸣轻轻走到厢房外立住,厢房门阖着,微微的灯光自门缝泻出。他看了片刻,轻轻推开屋门。

    这屋内除却屋子正中央的一盏长明灯外,再无别物。

    那长明灯供在一张高几上,灯外罩了一个薄纱灯罩,灯光将灯罩晕染成了黄色。

    韩一鸣走到高几前,对着那灯罩看了片刻,抬手将灯罩取了下来。

    这盏长明灯还是一盏油灯,比先前那盏的灯油满些,先前那盏灯的灯光为蓝色,这盏灯的灯光是明亮的黄色,灯火在灯芯上轻轻闪动。

    韩一鸣对着灯火看了片刻,仅是看着那灯火,他都感觉到心口一紧,被平波的百刺穿心打中当真是痛不可当。

    但他并不后退,现下有韦师兄在外等候,有人相助,他就不会倒在此间。他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来向着长明灯灯火捏去。

    他的手指触到灯火时,韩一鸣只觉指尖一痛,片刻之后那疼痛已去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他已准备好了要承受那让他眼前黑暗全身无力的巨痛,但这回他却没有感受到疼痛。他也没有听到灭前一盏灯时,平波那刁钻轻蔑的说话。

    韩一鸣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手触胸前,依旧没有痛楚。莫非平波没有在这盏油灯上施法?

    转而一想,万虚观信众的长明灯是自己来万虚观法阵必定要先灭去的,绝不会留下一盏。平波在一盏灯上留下百刺穿心这个毒辣的法咒,自己就一定会中招,所以他只在一盏灯上施了法术么?

    韩一鸣不禁冷笑,平波还是托大,若这长明灯是灵山的,他必定每一盏灯上都下一个毒辣法咒,这样方能放心。可平波对灵山从不留余地,怎么会这样轻视?

    忽然又想:“莫非这法术放在灯火上极难,以致于他只能在一盏灯上放置?”

    既然这盏灯上不曾受伤,韩一鸣便退出院来。

    陪他来到此间守在院门外的韦师兄与白狮不见了,韩一鸣愣了一愣,韦师兄口口声声说是来相助的,怎会离去?连白狮也带走了么?

    他游目四顾,忽然在极远处看到了两点灵光,定睛细看时,两点灵光都离万虚观极近,一点是白狮,另一点灵光轻轻闪动,正是灵山的灵力,韦师兄就在那方。

    韩一鸣放了心,想道:“师兄自己书写的符咒,自然知晓有多么厉害,因此到万虚观左近去等我,那我须得快去将剩下几盏长明灯都熄灭,尽快走入油灯法阵去,将如莘救出来一同回灵山去。”

    他知晓剩下的三盏长明灯各在何处,向着最近的那盏长明灯而去。

    那三盏长明灯都被他轻易灭去,每一处灯火被他捏灭之时,韩一鸣都觉指尖一痛,随后便没了不适,灭去了长明灯,韦师兄给的符咒也被烧了个干净,他转而向万虚观而来。

一五零八、灵符

    万虚观依旧黑沉沉的,已有一个小小法阵浮现出来,在正殿外的大鼎边轻轻盘旋。

    韩一鸣透过观门看着那小小法阵,看了片刻,转回身来看了看白狮与韦师兄所在。这一进去他要出来就是千难万难,那油灯法阵厉害之极,须得在进入之前嘱咐韦师兄几句。

    白狮立在万虚观旁的山头,居高临下,韩一鸣来到时韦师兄正坐在白狮身后背对万虚观。

    韩一鸣道:“师兄,我现下就进去,若我……”他忽然收住了口,韦师兄虽是背对着他,却矮了身子正颤抖不止。

    韩一鸣四周一看不见异样,一步跨到韦师兄身边,蹲下身来道:“师兄,你受了伤了么?”

    他的手放在韦师兄肩上,韦师兄有气无力地道:“掌门,快进去吧。”

    韦师兄的声音竟似是大病缠身般虚软无力,与他先前大异。韩一鸣大惊:“师兄,是谁伤了你,你告诉我?”

    他游目四顾,不见异样,伸手搀扶韦师兄却搀不起来。韩一鸣拿得动鸣渊宝剑,能力劈灵山,这时却搀不起这位师兄来。

    他再对着韦师兄细看,虽是月光黯淡却也觉这位师兄的脸白得吓人,面上扭曲,眉头紧皱,似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韩一鸣大惊,不知何人能无声无息就将韦师兄重伤?

    他正想起身四周察看一翻,韦师兄已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韦师兄气息微弱地说:“掌门,没人伤我。你快,快入万虚观去将如莘抢出来。平波不在,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抢不出来了!”

    韩一鸣正要说:“师兄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后再来。”忽然住了口。韦师兄一手按在心口,他是伤在了心口!韦师兄的指缝当中一点灵光闪烁,这灵光极熟,与先前他一分为二递给韩一鸣的符咒的灵光一模一样!

    韦师兄先前的话在他心头闪过:“这是另一个符咒。是助掌门平安走入万虚观的符咒,请掌门服下。”

    韩一鸣看着韦师兄紧捂的心口,这就是百刺穿心打中处!他被百刺穿心打过,不论是正面中招,还是背面受伤,都是正中心口!他明白了,平波在每一盏油灯上都施了百刺穿心,不论自己碰到哪一盏灯都会受伤!

    但韦师兄送来的符咒与当年罗姑给自己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年罗姑用符咒把自己送离了万虚观,而韦师兄用符咒把长明灯的百刺穿心都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因为符咒,韩一鸣只在触到灯火时的一痛,之后便再不觉疼痛,他一连灭去了数盏长明灯,韦师兄被平波的法术数次重击!

    到了这时韩一鸣已经来不及说话,先摸到自己随手收起来小瓷瓶,取出来拔开瓶塞,将瓶口凑到韦师兄鼻端道:“师兄,快吸。”

    韦师兄强忍着剧痛深深呼吸,片刻之后胸口的剧痛稍有消减,方才透过气来,对韩一鸣道:“掌门快进万虚观去!不用管我。”

    韩一鸣中过百刺穿心,知晓越往后拖延伤势越沉重,只中了一下自己已离寂灭不远,而韦师兄却是一连中了数下,看韦师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不知他可能撑着等自己从万虚观出来!当即道:“师兄,我先送你回去!”

    韦师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师弟,不可!灵山离此路途遥远,你送了我回去再回到此间来天色必定已亮,你便不能再轻易进入万虚观了,就此错失了抢回如莘的时机。如莘已经不能再放在万虚观,平波已经在她身上施了无数法术。错过今晚或许就抢不回她了。”

    韩一鸣愣了当场,韦师兄心口疼痛发作,他忍了一忍拿过韩一鸣手中的小瓷瓶深深吸了一口,道:“师弟,我在此间等你。你越快出来,我们便能越早回去。你不若尽快进去将如莘救出来,我们一同乘白狮回去。”

    韩一鸣尚在犹豫,韦师兄又道:“师弟,平波虽不在万虚观,远在万里之外,但他必定知晓你动了他的长明灯法阵。”

    他停了一停,眉头一紧,又将小瓷瓶送到鼻端嗅闻了一下,道:“他人虽不在万虚观,但是心神耳意无时无刻不在此间。他必定已经知晓你动了他的法阵,只是他要么自恃法术厉害,要么便是远隔万里,赶不回来。但我若是他,已在你灭了他在城中的长明灯时便往回赶了。这次之后,平波定会将门派防护得更严实,再想到此间来偷偷将如莘带回灵山就更加难了。”

    韩一鸣如何不知晓这道理,只是他这时知晓韦师兄一连被平波的百刺穿心打中,看似无异,实则凶险,因而犹豫。

    韦师兄道:“师弟,我不能同你一起进去了,我在此间等你。你快快去将如莘抢出来,然后我们一同回灵山去。你出来得越早,平波就越不能抓到你我。你出来得晚了,就会有了变化。你快些去吧,我在此间等你。”

    他坐正了身子,又道:“师弟,你耽搁片刻,平波便近了一步。我们的危险就更多一重。你还是快些进去快些出来,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韩一鸣四周看了一看,他又道:“师弟,灵山不能没有如莘,它是灵山山蚑,它在外人手中始终会是灵山的心头大患。平波定要将灵山毁灭,那许多修道之士也认为我们是邪魔外道,只会与他一同敌对灵山。平波手握灵山的山蚑,迟早有一日会破去灵山的结界,他若找到了通过息壤的办法,一定会再次到灵山来为难。便是如莘回到灵山,也要一直防备他。如莘在他手中,灵山就一直被其威胁。通过灵山的山蚑,他能找到破去灵山防备的法子。若那一天到来,你后悔也无用。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再实在不过,韩一鸣也知错过这个时机或许真就不能将如莘抢回灵山了!硬着心肠道:“师兄,那你先在此地歇一歇,我去抢出灵芯来,我们就回去。”他紧咬牙关立起身来,对着万虚观看了片刻,径直走下山去。

一五零九、油灯

    万虚观依旧黑沉沉的,进入观内,平波的门人不见踪影,但韩一鸣细心看时,万虚观后面的房舍都有微弱的灵光闪烁,平波门人已经入睡。

    万虚观正殿外的大鼎上方一个小小法阵发出明光,盘旋飘浮。

    韩一鸣对绕过大鼎走到了正殿木门前,透过木门上的花窗,他看到了大殿内的油灯法。

    数盏油灯或高或低,泛着灵光,这时韩一鸣已觉那油灯的灯光不复往昔明亮,黯淡了不少。看了片刻他推开木门,轻轻走入大殿。

    木门一开,夜风吹入殿中,油灯轻轻晃动,灯火越发黯淡。这时韩一鸣已见油灯灯光的色泽变幻,不再是寻常的灯火。

    他记得黑色灯火的那盏油灯是最先要灭去的,便向悬在高处的油灯看去。

    找了片刻找到了一盏油灯,灯光最是黯弱,他看了片刻,这时灯火已不明亮,只有微幽光泽在灯盏口轻闪。

    就是这盏油灯,他走到了油灯下方,看准了油灯所在蹑空而上,他小心不触碰四周的油灯,也不触碰悬挂油瓶的绳索,向着那盏油灯而去。

    片刻之后,他已走到了油灯面前,那盏油灯的灯火如同鬼火轻轻闪动,只有灯心一点明光,灯火闪耀着黑色光泽。

    韩一鸣伸出手来对着那灯火捏去,他的掌心剧痛,片刻之后,一个声音道:“敢动我油灯法阵,我烧了你的元神。”

    这个声音上回来时他也听到过,这不是平波的声音。到了这时,韩一鸣已知这是万虚观从前的掌门的话声,只是不知这是哪一位掌门施的法咒。

    这油灯法阵是万虚观数代掌门心血凝结而成,每一任掌门都在其中注入了灵力,因此他要灭去此处的数盏油灯,就要被数名掌门的灵力打击。

    片刻之后,他掌心的疼痛稍减,韩一鸣对着掌心一看,掌心有了一点焦黑,而那黑色的灯火已被他捏灭。

    韩一鸣还记得这油灯法阵里还有一只离地最近的油灯,也是黑色灯火,这盏油灯就是密室的开启机关。他向着最低的油灯看去,赫然发现离地最近的那盏油灯不是黑色灯火,而是极之少见的蓝色!

    韩一鸣愣了一愣,这是平波挪动了油灯?还是他在这盏油灯上下了符咒,导致这盏油灯的灯火色泽变了?

    他对着法阵上所有的油灯一盏盏看去,忽然见离门最近处有一盏油灯的灯火为黑色。

    韩一鸣将这盏油灯也看了片刻,一时间难以决断,不知该向哪一盏油灯去下手。

    上一回他与星辰来此间将杨四姐与罗姑抢走后,平波必定会有所警惕,且会有所防备。韩一鸣心道:“他挪动了机关,还是在机关上下了毒招?”

    上次是星辰慧眼辨识,但这次没有童子,平波又换了韩一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打开密室入口

    他对着这两盏灯看了片刻,心道:“若我是平波,我必定要挪动机关,还要在机关上下个毒招,让再来冒犯的人有来无回!”

    他对着那盏黑色的灯火看了片刻,再对着蓝色的灯火细看,正在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一事:他这回去灭去的万虚观外的长明灯虽与先前星辰与自己来时灭去的不同,但数目相似,所在方位也与从前差异不大。

    而到万虚观来许愿的人必定不少,甚而就在他走过的路上还有许多家业比那几家大的富户,长明灯却不曾设在那些富户家中。

    以平波在此间的地位,他呼风唤雨的本事,他若是肯到那些人家去设长明灯,这些人家必定是求之不得,可他却不曾去,可见这长明灯供奉之地也不能随意挪动。

    韩一鸣心道:“这法阵从起始到做成花了几代掌门的心力,可见是极精细的法术,这样的时刻内,平波想要挪动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韩一鸣已明白:这法阵里的每一盏油灯挪动都十分讲究,且不能轻易改动,改动后就会让法阵的灵力大减,因此平波并没挪动法阵,他在那盏开启密室机关的油灯上下了一个符咒,让那灯火变了颜色,还将另一盏灯的颜色幻为了黑色用以混淆。

    但韩一鸣依旧对着那盏有着黑色灯火的油灯细看。他已断定这两盏油灯都是平波的陷阱,不论自己动了哪一盏,平波的法术都会出现。虽说现下这些伤害已经被韦师兄承受了,但自己还是要在其中挑一盏油灯来掐灭,最好一次挑中,如若挑错了油灯,自己得灭去两盏油灯,那韦师兄就要承受两次法术的伤害!

    韩一鸣看了片刻,又去看那盏有着蓝色灯火的油灯,他伸出手来,却又犹豫着没有立刻动手。

    将两盏油灯看了几次,韩一鸣将心一横,对着那盏蓝色的油灯伸出手来,将要捏住火焰时,他停住了手。

    他忽然发现这盏油灯与别的油灯不同,立刻收住了手,对着这盏油灯看了片刻,转而去看一旁的另一盏油灯。

    此间的每一盏油灯的灯盏上都打了三个孔,由三根绳索穿过灯盏悬吊在了空中,这盏灯也穿了三个孔,被四三根线索悬吊起来,但这灯盏却与别的灯盏不同数个指痕。

    平波的门人弟子给此间的油灯加油时都格外小心,想来平波也没有少嘱咐过。

    先前那盏灯的灯盏只是粗糙的陶盏,色泽陈旧,灯盏边缘有厚厚的油腻。而这盏油灯的灯盏却新了不少,周围有油腻也不似先前那盏是厚厚一层层堆上的,而是薄薄的一层,上面再有数个指印,立时就格外显眼。

    韩一鸣将此间的油灯每一盏都看过,除却这盏,别的灯盏都是年深月久的灯盏。绳索都已经年深月久,有着油腻光泽。

    他对着这盏油灯细看,三根绳索虽不起眼,但却是新的。

    忽然他在三根绳索中的一根上看到一点灵光一闪,这根极细的细绳虽也是黑色不起眼,但认真看时却有灵光轻轻闪动。

    这绝非寻常绳索!韩一鸣立时对着这根绳索细看,这油灯法阵年深月久,油灯及挂绳都极旧,可见用了多年,一直没有更换自有缘故。

    虽说敝帚自珍,但这油灯法阵可是万虚观的命脉,也是万虚观的防备,换了一个法器便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功,不可大意。

    他顺着绳索看去。见那三根绳索当中直指屋顶,便蹑空而上。

一五一零

    这根绳索虽编入了那许多绳索当中,但这绳索是新编入去的,不似用了多年的旧绳索,编在一处就认不出来,这根绳索与那些旧的绳索结在一处,依旧能看得出来。

    韩一鸣眼力本好,跟随着绳索而上盯着这三根绳索,随着它到了屋角,别的绳索都在此处打了结,这三根绳索却打绳结后的一个孔洞直穿入后殿去了。

    韩一鸣认准了那三根绳索穿墙的所在,然后转到后殿来到绳索来处,却不见了那三根绳索。

    这后殿供着护法灵官,他再到前殿看了一回,认准了那三根绳索穿墙而入,到了后殿却再找不到这绳索的去向。

    平波何等狡猾,这三根绳索穿墙而没,必定是他的法术,若是旁的三根绳索韩一鸣倒也不在意,可这是油灯法阵下面密室的开启,平波却将它换过,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一鸣定了定神,闭上眼睛,清心明目之后再睁开眼来,油灯法阵在他眼前旋转起来。那盏有着密室开关的油灯化为了一点明光,上方有一条光线,遥遥指向一方。

    韩一鸣对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后面万虚观众人居所内,有一处有着相同的一点灵光轻轻闪动。

    韩一鸣向着那点灵光所在而去,他蹑空行走,直直越过了无数房舍,来到了那灵光闪动处。

    此间正是平波在万虚观清修的居所!

    韩一鸣当年来过一回,这时再来已认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挨近去,还未到院门,已见地面上有字符亮了起来,平波在此间设了防护。韩一鸣知晓韦师兄说的对,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自己灭了他的长明灯他必定知晓,只是所在遥远,一时间不能回到此间来。所剩的时刻已不多了。

    韩一鸣越过地上的字符,悄无声息进入平波清修的居室,室内桌案上供着的正是一盏陈旧之极的油灯,灯油已见低,灯火幽黯。

    这盏油灯正是那油灯法阵里移出来的,密室开启的机关。

    到了这里,韩一鸣已知自己一定要灭了这盏油灯,但他不知平波在这盏油灯上施了何法。

    他走到油灯前未碰触地上的字符,不知有未触动平波的法阵,但平波必定不止将防备做在了字符上,以他对平波的知晓,这盏油灯上一定有着一个能重伤自己的毒辣法术!

    韩一鸣先在这盏油灯的上方看了片刻,正是这盏油灯,灯盏上结满了油腻,黑色的灯火暗沉之极,绝无差错。

    他仔细看了片刻,不见异动,小心挨近前去,也不见异动,伸出手来向那黑色的灯火上捏去。

    忽然灯光一闪,两道雪白的尖牙对着他的手上咬来!

    韩一鸣立时收手,向后退开。灯盏当中探出一个小小尖头对着他,片刻之后,一条小蛇自灯盏之中游了出来。

    这条蛇自灯盏之中出来时极细极小,不过竹筷般粗细,但自灯盏之中出来后却发身长大,变成大蛇,两个鼻孔一条蛇信都对着韩一鸣,一道道流光在蛇身上闪烁。

    韩一鸣略动了动,那蛇也扭了扭身子,一对金黄狭长的瞳孔中流出冰冷气息,一条黑色蛇信忽上忽下,轻轻弹动。

    纵算韩一鸣不识这蛇的来历,他也看到了这蛇的额头正中长有一个小小的尖角,流过它全身的灵光正是由这个尖角而起。

    这蛇全身漆黑,灵光自它身上流过幻出七彩,甚是美丽也甚是危险。

    韩一鸣知晓自己这才找到了密室的开关,平波将密室的开关移到了此间,而在原来的开关所在设了一个陷阱。

    纵算他不知平波设的陷阱会如何,也知必定凶险,平波早就算准了自己会来,他对油灯法阵也花了不少心思,移开了真正的开启机关,那他设下的陷阱就必定毒辣,自己若不发现,现下不知落得何等后果,必定不会轻松。

    这蛇并不扑上来,它只停在原地,上身直立对着韩一鸣,一道道华丽灵光从头上那小小尖角出现直泛至全身,显得华贵之极。

    韩一鸣却有了重压感!这条蛇离他尚有两三尺,他却觉似有重物压在了头顶!

    他不敢轻动,从前他也被重压过,那是青龙来到灵山,当时人人都被青龙的灵力重重压住!

    这时的重压与青龙的重压不同,但韩一鸣已知晓这蛇必定不同寻常,它灵力极高,已经修出了一个尖角,若是再修出一个尖角来,是否就成为了龙?

    韩一鸣万万没想到平波还藏了这么一条灵蛇,且是一条近乎神兽的灵蛇!或许它就是小乖走上东方之主的大敌!

    原来平波也希望他身边的灵物能够成为东方之主!与自己希望小乖能够成为东方之主的心思一般无二!

    若是有灵剑在手,韩一鸣心中便有底气,可青霜宝剑已被元慧毁去,他手无寸铁,面对一个小乖的劲敌,他怎敢轻易出手。

    忽然韩一鸣看到道道黑雾自这黑蛇身上泛起,还未明白过来,已觉身上多了束缚。

    他低头一看,才见双手双脚都有了黑雾缠绕,这黑雾无声无息就缠上身来,韩一鸣大惊,却已挣扎不得。

    那灵蛇一对细细的黄色瞳孔对着韩一鸣,流出来的只有冰冷。

    韩一鸣仓促之间不知如何应对,盯着那灵蛇心中飞快想如何对付。

    那灵蛇并不逼近来,它只是竖在灯前,韩一鸣想向前却是挪不动,往后退一步却即刻便退却了开去。

    瞬间韩一鸣知晓这灵蛇只是守护这盏油灯,只要自己不去灭灯火,它不会真正与自己为敌,但想要灭掉这灯火却一定要将这灵蛇收服。

    韩一鸣不禁细想上回星辰来灭这盏灯时的情形,再与自己先前的举动比较。不论怎么想,都觉自己无错,与星辰当日的举动并无差池,但星辰没有招来这条灵蛇,自己却将这条灵蛇招出来了!

    若不是如莘在万虚观的密室当中,韩一鸣已掉头离去。经过这几年,他已知晓灵兽神兽不可轻易招惹,也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但如莘在密室当中,再不将她带回灵山去,后果不堪去想!因此他一步都不肯后退,盯着那灵蛇绞尽脑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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