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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匪兵兵     道魔传txt下载     道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四七八、尘溪山夜

    元慧背着自己回来必定有事,想到他的圆滑和他从前对灵山的逼近,韩一鸣对他总有疑虑。

    若是往日,韩一鸣必定会往历代掌门福佑之地去,不惊动他派中人。但这时他是随了元慧同来,便径自跟在元慧身后。

    此时正值深夜,他派中弟子都歇息了,派内无人走动,也没有灯火。

    韩一鸣跟在元慧身后跟着他走入派内,穿过了见客的客堂,走入了后面众弟子歇宿地。

    元慧先走到一间屋外立住脚步,片刻之后有如轻风一般进入屋中。

    韩一鸣在屋外,那屋内黑暗,但他却看得分明,此处乃是一干净整洁的居所,屋内无人,桌椅书案都收拾得纤尘不染。

    元慧的手在那书案上抚摸了片刻,转身出来,向着另一处走去了。

    韩一鸣就站在屋外,可元慧出来就如不曾看到他一般,目不转睛地便向着一边去了。

    韩一鸣越发奇异,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如何。

    元慧来到另一间屋外,在屋外站了片刻,轻悄无声便走入了屋内。

    韩一鸣在门前站了片刻,走入屋中。

    这屋内甚是朴素,韩一鸣先便见这屋内也有着一架书案,边的书架上放着几本书,书案后有一张高背椅,元慧并不在这屋内。

    站了片刻,韩一鸣才见这屋内墙边另一扇门,他走到门前已见屋内微有光亮。那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那微弱的光亮来自元慧。

    元慧身上发出淡淡光晕,他正立在一张床前。

    那床上躺着一人,这人侧身而卧,背对床外。

    韩一鸣努力看了片刻,勉强看明这人身上着了灰色衣衫,肩背宽厚。听到沉匀的鼻息声

    可见这人睡得正熟,对站在床边的元慧毫不察觉。

    韩一鸣心道:“他是找他的师兄弟说话么?我跟来作甚?”

    但他也不想离去,元慧若是与他的同门说起灵山的事,先被他听到好过他不知晓。

    站了片刻后,元慧伸出手来,韩一鸣心道:“这是要唤醒他的同门了么?”

    但元慧的手伸到一半但凝住了,他一不动不动站了片刻,又将手向前伸去。

    元慧的手径直伸到那人耳边停止,片刻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点明光,犹如一柄短刺。他将伸到了那人太阳穴边径直插了进去!

    韩一鸣先是惊呆了,而后心道:“这是,这是要唤醒他么?可是唤人醒来要插入他的头脑么?”

    但片刻之后猛然明白过来,元慧在杀人!

    这是梦么?韩一鸣想了半天,是的,这是梦,自己和元慧应当已经在西海中的大石上了!

    可是这场景却又是那么的真切,元慧依旧立在床前,他的手依旧在床上那人脑中!

    床上那人一动不动,韩一鸣看不到他的情形,他连一步都动不了,一声都出不了。

    星星点点的灵光自那人身上腾起,渐渐汇集到一处,元慧收回手来,轻轻在空中招了几招,将这些灵光招成一团,然后取出一个小葫芦将灵光装入其中。

    他将那小葫芦收入怀中,转身出来。

    他与韩一鸣走了个面对面,他的嘴角有着一丝残忍的冷哂,看得韩一鸣不寒而栗。

    但元慧如同不曾看到韩一鸣,径直打他面前走过,出了屋门。

    韩一鸣呆呆立在门前,全身冰凉。

    他想起了陈如风寂灭的那天晚间,他宛如又回到了那天晚间,看着陈如风与他的弟子被自己亲手杀死。

    今夜与那夜的区别只在于,那时是他动手,这时是看着元慧动手。

    元慧的衣角在暗中一闪,韩一鸣禁不住又打了个冷战,看他穿过院门向着另一处走去,忽觉心中不安,跟随而去。

    元慧到了另一间屋门前,他在门前立了片刻,也向那屋内走去。

    韩一鸣赶到屋前,只见元慧的身影已到了屋内的暗影中。

    这屋内有一名弟子,这弟子躺在床上却并未睡着,他睁着一双眼睛正看着帐顶。

    韩一鸣一看此人,急得直奔进屋,这屋中住的弟子正是青竹标。

    青竹标躺在床上甚不安生,翻来转去,一双眼睛看着帐顶。

    元慧要杀他么?韩一鸣急得伸去拉元慧的衣衫,但他的手触到元慧的衣衫却径直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他对元慧道:“元慧师兄,你不要杀他,你若不杀他,我愿为你做三件事。”

    青竹标是他的弟子,虽说他收这弟子入门时甚不情愿,但他也是灵山弟子,怎能让元慧杀死?元慧对他的话如同不曾听到,他目露凶光盯着青竹标。

    片刻之后,他径直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青竹标走去,韩一鸣几次出手拉他,都未拉住,他说话元慧也听不到,急奔到青竹标身边想要护住他。

    青竹标依旧盯着帐顶盘算,他眼珠微微转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韩一鸣拦在了他与元慧之间,却依旧看着元慧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对着青竹标落去,元慧的指尖有着一点灵光,正对着青竹标的额头而去。

    韩一鸣急得无法,忽然听到身边有了野兽低吼,一阵凶焰自他脚边腾起,一只小兽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带着两道凶光,跃上了青竹标的床边,拦在了元慧前面。

    阿土!

    的确是阿土,它没有现出粗壮的身躯,犹如当日韩一鸣带它同行时般大小。但它身上腾起凶焰,双目中六芒星光闪烁,几根长长的尖齿闪着寒光,带着唁唁低吠和打喉中滚出来的野兽低吼。

    韩一鸣拦不住元慧,阿土却拦住了,元慧的手在阿土面前止住。

    阿土身躯微低,但两眼却死死盯着元慧的身影,它身上的凶焰越发明亮了。

    元慧停了一停,手依旧向着青竹标额际按去,阿土飞身一跃,直扑元慧的手而去,自元慧身上穿过。

    元慧的手被阿土穿过后,自指尖开始燃烧。

    不止元慧,连旁边的韩一鸣都惊异之极。

    阿土那边还未落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它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青竹标床边,似乎就不曾移动过。

一四七九、不宁

    元慧的指尖已变得模糊,手腕也变得模糊不精,渐渐消失,元慧当即转身离去。

    他去得极快,几乎是片刻之间,已消失无踪。

    韩一鸣松了口气,有阿土在,青竹标便不会吃亏。阿土久已不见,向来也不受他驱策,韩一鸣甚而不知它怎会在此间。

    他已无法分辨今晚的情形是真还是假,是梦还是幻。

    元慧离去,他也不能在此久留,便对阿土道:“多谢你了,多谢你保护他。”

    阿土一对凶焰升腾的眼睛对着韩一鸣看来,依旧狺狺低吠。

    阿土凶猛,韩一鸣也不敢贸然伸手去触碰它。转而对还在睡梦当中的青竹标道:“元慧派中有变,你若觉得不妥,便不要再在此间了,尽早离开,带了阿土离开回到灵山去。你师伯会庇佑你。”

    话一说完,韩一鸣便觉自己身轻如燕,一阵狂风袭来,他被那狂风吹动,离青竹标越来越远,进入了一阵黑暗当中。

    忽然他背靠在了不知何处,而后头与双手双脚也落在了实处,片刻之后,他只觉眼前大放光明,睁开眼来,天空依旧是灰色,但已明亮之极,耳边传来涛声阵阵。

    他坐起身来,只见自己躺在海中大石上,这块大石的另一边仰面睡着的是元慧。

    韩一鸣四周环顾,礁石之下海浪汹涌,浪涛拍岸发出声响,他向着他们的来路看去,除却茫茫水面与极远的岸边,再无他物。

    这时他凝目极视,也不见了宋出群与他的同门,周绍武就更不知所踪了。

    这是梦,还是真?

    韩一鸣只觉背上全是冷汗,湿透了背心的衣裳,被海风一吹凉意直透心底。

    他坐了一阵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看到元慧的手,想起梦中所见来,站起身来走到元慧身边蹲下身来,对着他的手细看。

    元慧依旧沉睡,他枕着腾蛟宝剑,左手抚在脑后,右手放在礁石上。

    韩一鸣想了一想,依稀记得梦中元慧用的是右手,便对着他的右手细看。

    元慧的右手掌心向上,韩一鸣看了一阵看不出异样,他始终不放心,伸手将元慧的右手拿起来细看。

    元慧的右手并无异样,韩一鸣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心中希望这果真是一场梦。

    他才将元慧的右手放下,正要起身,却见元慧已经醒来,他一动不动看着韩一鸣,目光森冷。

    这是他们同行以来,元慧第一次在该醒来的时刻醒来,但这却也是他最不该醒来的时刻。

    韩一鸣不知如何解说,元慧抬起右手来将手心手背都看了一回,方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一鸣看着他,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被元慧抓了个正着,当真措手不及。

    元慧眼神不似往日般亲切温和,而是戒备与蓄势待发。韩一鸣看了他片刻,他也不回避。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师兄,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杀人了。”

    元慧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因此醒来后你就心神不宁,来看我的手上是否沾了血么?”

    韩一鸣松了口气道:“也不是,就是担心。我曾有过梦中的一切都发生的时候,所以我醒来后很担心。”

    元慧笑道:“师弟是太累了,昨日与平波门人耗了一天,因此做了个噩梦。我也做过类似的梦,不是真的,过两日便好了。”

    他神情淡定,谈笑如故,韩一鸣的担忧不安稍有宁定。

    元慧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向着四周看了一看,先对着岸边看了片刻,道:“他们走了么?”

    韩一鸣道:“我也不知晓,昨晚我睡着了,醒来他们便没了踪影。”

    元慧点了点头道:“知晓跟来也没好结果,自行退去最好。”他对着海中看了看,道:“师弟,我们继续向前走么?”

    韩一鸣也有了犹豫,无名和青石到底在不在前方?这西海茫茫,不知要走到何时去。

    还有便是昨晚的梦,韩一鸣打心底里恐惧。陈如风的死还是一团迷雾,他在梦中又看到了杀人,只不过这回不是他动手,但他就跟在旁边,那深深的挫折感与无力感让韩一鸣无奈而又悲凉。

    若是没有这个梦,再往西海里走去他也不担心,就是有了个梦,他担忧之极。

    他这是做了个梦,还是看到了真事?他不由向元慧细看。

    元慧正将腾蛟宝剑背在背上,四方眺望。

    韩一鸣忽然问道:“师兄,若是我们这样走下去,找不到无名师兄与我派那弟子,该如何是好?”

    元慧却道:“他们定在前方。”

    他这样笃定,韩一鸣怔了片刻,问:“何以见得?”

    元慧笑道:“师弟,你不信我!”

    韩一鸣无语,他着实不信元慧,元慧向来有私心,他与自己来到这里多半也是为着他的私心,怎能随意相信?

    元慧道:“既然师弟不信,那师弟认为该向哪方去?师弟指出条路来,我们也可以往那方去。”

    韩一鸣被他将了一军,这时让他心神不宁的就是那个梦,那个梦唤醒了他记忆中的陈如风之死,一面担心元慧将这人的死栽在青竹标身上,一面防备元慧。

    但果真不往前去么?青石明白告诉过,他就在西海,自己不往西海里走,又向何处去寻他?

    元慧道:“师弟,你不是想去追回那柄宝剑么?纵算那宝剑不是你的,但也该是你灵山的,你就放心它流落在外么?”

    瞬间韩一鸣想起灵山百剑来,在他斩碎灵山的瞬间,灵山百剑如流星般划过长空,散落在各地。如今寻回来的只有青竹标手上的一柄灵剑,别的灵剑都散落在世间!

    元慧道:“我知晓灵山百剑几乎都流落于世间,但是灵山百剑合在一起也未必有现下这柄灵剑可怕。你不担心有朝一日为他人所用,拿来对付你灵山么?”

    这话也着实扎入了韩一鸣心底,他追赶无名与青石为的就是这柄灵剑。

    明晰师兄说过,这柄灵剑在灵山方才能放心。

    可现下这柄灵剑离开了灵山,不知要落在何人手中,韩一鸣担心之极。

    能拿得起灵剑,必定是灵力高强的同道。这一瞬间,韩一鸣忽然希望星辰能拿到这柄灵剑。

一四八零、防备

    这柄灵剑落在星辰手中最好。他灵力高强,说不定能让灵剑认他为主。

    他有了灵剑不会拿来对付灵山,自己可以放心,他拿了灵剑也不曾与同道为难。

    便是平波门下,他也没有大开杀戒,除了虞卫佑,他没有杀过别的同道。虞卫佑必定要死,他在灵山上行凶之时何等嚣张,想到他吃了白樱师兄,韩一鸣就愤怒异常,因此星辰杀了他,韩一鸣连问都没有问过。

    星辰拿了灵剑也不会对同道下手,他拿了灵剑只会去对付……

    韩一鸣忽然跳了起来,星辰着实不会对同道下手,他会对神兽出手!

    他诛杀青龙时,韩一鸣只道他是为了灵山寻仇,毕竟灵山的毁去,青龙脱不了干系。

    若无青龙来与夔尊神兽大战,灵山怎会被平波带了人攻破?纵算他们突破了灵山的结界,有夔尊镇守,又能如何?

    青龙为了诛杀小乖毁了灵山,害得那许多师长们都寂灭了,星辰屠龙无疑是为灵山报了大仇。

    可他去诛杀朱雀就是为了夺息壤么?

    韩一鸣想起从前白樱师叔发的一枚朱雀翎来,既能得朱雀翎,师祖与朱雀必定有交情,可是星辰还是将朱雀诛杀了,他诛杀神兽不为出名,那杀了朱雀便会收手么?

    他是否也在前方,他若是也在前方,那他是向西来了,是为了来诛杀白虎么?

    明晰说过的话在他心头闪过:“师弟可曾想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镇守四方的神兽,如今东方与南方都换了镇守之神,东方之主虽然还未出现,但我看鱼龙逍遥极可能会成为东方之主,朱雀已被祝融一族取代,那西方与北方呢?”

    韩一鸣顿时背心汗出,星辰离开灵山有些时日了,当日他离开时韩一鸣问他去向何方,他不予答复,现下越想越觉得他就在前方。

    那无名与青石果真是将灵剑拿了送与他去么?

    纵算韩一鸣希望这仅是自己的猜测,但想到这里,这猜测也变得越来越真实。

    不论怎么想他都觉得星辰定是直奔白虎去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悄然而去?

    可是转念一想,星辰要做何事自己从来都难以事先知晓,不禁一声叹息。

    元慧又向西海中行去,韩一鸣想了片刻,也随他前行。

    只是韩一鸣这回打定了主意,以星辰之能尚不足以单独与神兽相搏,杀青龙杀朱雀他都借用了自己的灵力。这回他想杀白虎,必定还要借助自己的灵力,在见到他时便告知不会与他一同诛杀白虎,不让他借灵力,或许能让他住手。

    现下没了人追在身后,韩一鸣与元慧都轻松了许多,元慧脚步轻快,韩一鸣却轻快不起来。

    昨晚的噩梦一直在脑中萦绕不去,他不禁担心起青竹标的安危来。

    走得一阵,韩一鸣道:“师兄,咱们歇一歇吧。”

    元慧四方看了看,他们正走到一块极大的礁石上,这礁石边缘锋利,顶端平坦,正适合坐下,便点头道:“在此间歇一歇。”

    二人各自坐下,韩一鸣看了元慧片刻后问道:“师兄,你昨晚可做梦了?”

    元慧看了他一眼笑道:“师弟,你还想着你那梦么?”

    韩一鸣道:“我无法不去想这个梦。”

    元慧道:“我昨日太累,昨晚睡得极好,竟然不曾做梦,一觉睡到醒来。”

    韩一鸣听着他的话,虽略觉轻松,却又觉得难以置信。他一面觉得这梦是自己做的,与他何干?一面又矛盾:那真是自己的梦么?他分不清。

    元慧四周看了看道:“他们不敢跟来了,但我们却不知还要走多久?干粮不多了且没水可喝。”

    韩一鸣闻言向前方看去,除却茫茫海面外,并无异样。

    二人歇过一阵之后又向前走,也许是因了昨夜的梦,韩一鸣对元慧有了防备,一路上小心翼翼,默然不语。

    元慧也不与他说话,只是向前走去,西海的海水就在他们脚边退开,露出海中的礁石,待他们走后,海水又将礁石掩去。

    这一走直走到下午,看看海面的水波已经有了淡金色光泽,韩一鸣知晓天色又昏暗下来了,而前路还不知有多远。

    元慧止住脚步道:“师弟,我们再在西海歇一晚。”

    此时二人身早已远离了海岸处身于茫茫大海中。平波门人及陈如风的弟子都追不过来了,韩一鸣却是防备异常,虽没有在面上显现出来,但他却觉得身边的元慧凶险之极,不知他要怎样对自己下手,更不知他何时会对自己下手。

    他在一边坐下,心中算计青霜宝剑可能与腾蛟宝剑一较高下。

    青霜宝剑也是灵山四柄灵剑之一,但这柄剑一定不能与鸣渊相提并论,自然也就弱于腾蛟宝剑。元慧的修为如何,韩一鸣并不知晓。

    从前屠龙时元慧的修为并不强,诛魔弟子当中算得他最弱,可他果真弱么?

    韩一鸣忽然发现自己对元慧所知极少,而元慧却对自己知晓极多。

    剑劈灵山是自己所为,灵山的重建不知他知晓多少?换了是自己听到他重建门派,对他的修为也要另眼相看,绝不敢轻视。

    昨晚那梦虽不可考,但只要一想起来,韩一鸣便觉森寒直透心底,对元慧格外小心。

    忽然听元慧道:“师弟,你想什么呢?怎么心事重重的?”

    韩一鸣愣了一愣,这才发现元慧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他道:“师兄,我在想,我在想不知派中如何了?师兄师姐不必我担心,但新入门的弟子总还是让我挂心。”

    元慧笑道:“师弟真是太操心了,新入门弟子各有他们的师父带领,何须你这样去担忧,若事事都让你担在心上了,他们的师父还有何用?”

    韩一鸣不得不承认元慧说的对。

    此时他心中警惕,昨晚的梦是他心头的一块大石,想要丢却丢不开,想要忘却也忘却不了。

    韩一鸣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疑,现下看到元慧只觉危险之极,他若当真对自己下手,自己该如何是好?

一四八一、真的

    元慧却四周看望,看了一阵道:“师弟,我们再走到今日晚间应当会有个结果了。”

    韩一鸣正一心想着如何应对元慧,忽然听到这话,愣了一愣,道:“你如何知晓?”

    元慧道:“师弟,西海是去向白虎神兽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不是人人都能来到的。我们走到此间了,身后跟随的人修为不够不敢过来。走过西海须得看本人的修为。无修为者不能来到西海边,根本无缘到此。修为寻常的只能走到海边,能走入海中的修为都不会太差。不然早被海水淹没了,而能走到第二日的不多,要么是各派修为极高的弟子,要么就是各派的师长。因此平波道长的弟子第二日便退回去了,而那陈道长的弟子连海边都未能走到。”

    韩一鸣道:“我只是好奇那宋出群怎的退回去了?是这西海中有神兽镇守,他不得不退去么?”

    元慧道:“这西海另有一个名字,传得不多,乃是死亡之海。也就是活着的人走进来,极有可能死于其中。我未曾听说过西海里有神兽镇守,但我还听过一个说法,不能走到神兽处的人也不能退回岸边,会在西海被海水淹没。”

    韩一鸣背上顿时冒出冷汗,向着西海细看。

    海面平静,波涛有如一线线银边,慢慢向着这边而来,来到脚下礁石边,绕开礁石向着身后去了。

    他明白了,宋出群之所以退回去,便是因走到半夜海水围过来令他们不能再向前,他们在此间不能使用法术,因此不得不回去。

    元慧道:“师弟,我们定能走到白虎处去。无名与你那弟子能走去,咱们便能走去。”

    韩一鸣忽然道:“元慧师兄,你到神兽处去有何求?”

    他来西海是因无名与青石都来了西海,他们带了灵剑而来,但他至今不知元慧为何要来西海?

    元慧也是一派掌门,起先是说看到了无名与青石,为他引路同他一同来到西海。

    而到了这时韩一鸣早已不需他指路了,无名与青石必定就在前方,那日青石让他走入西海,他们就必定在前方。

    他们虽然带走了灵剑,但也指了路给自己,韩一鸣知晓,就算自己走到了别方,青石也会告知自己让自己去找寻他们。

    有了青石的提醒,他定能找到。

    而如果没有那晚的噩梦,韩一鸣也不介意元慧跟随,但做过那梦后,他对元慧防备非常。

    元慧一直看着茫茫海水,好一阵方道:“师弟,我之前与你说过我做的梦,你还记得么?”

    韩一鸣“嗯”了一声,元慧道:“这个梦或许就是我最终的结果,但我不甘心,因此西来找寻生机。”

    他这时倒坦荡,韩一鸣想起他越来越久的沉睡,叹了口气:“师兄,这不过是梦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元慧转过头来看着他,片刻之后道:“果真么?”

    韩一鸣被他反问,再也答不出来。

    他们都知晓,那不是梦,那就是真的!

    时隔数年,鹤翔道人与他的弟子的寂灭或许已经没人再想得起来,但元慧却深陷这个梦中。他知晓了自己或许会因此寂灭,他来寻求自救之路了。

    韩一鸣不禁想起陈如风来,陈如风的寂灭与鹤翔道人的寂灭不同却又有许多相似。

    想到元慧说不好就这么走向寂灭也很是唏嘘,但他却无法同情他的遭遇。

    前方路上有星辰、有无名有青石,如今自己与元慧也走在他们走过的路上,尚不知前路有多远,会有何遭遇,但韩一鸣却已打定了主意,见到星辰一定劝他回灵山去。

    纵算知晓星辰必定难以劝服,韩一鸣也决定要劝他回去。

    他来此间是要向白虎下手,自己却不愿再对神兽动手,星辰若是真杀了白虎,说不好就要对玄武动手。

    韩一鸣还记得那年在玄武处见到白龟黑蛇的情形,北尊对他温和之极,又是师祖的旧相识,怎能让星辰去对它们下手?

    现下他已决定不让星辰再借用自己和灵力,那他就是有了灵剑也未必能够杀掉白虎。

    到了这时,韩一鸣几乎可以断定无名与星辰是向西而来寻找星辰了。但是无名是如何与星辰相识的?

    青石识得星辰乃是在砍伐举天神木时,那时星辰还借了青石的灵血才将神木砍倒,灵山之上还有一段举天神木。虽说他们后面没甚往来,但青石必定记得星辰。

    可无名是何时识得星辰的?

    无名对见如不见,听而不闻已经众所周知,韩一鸣不能设想他去找寻星辰。但转念一想,会是星辰去寻他么?星辰可不是无名,会是他去找寻的么?

    他忽然想到一点:莫非这灵剑就是星辰的?

    虽说灵剑炼成时星辰不在灵山,可他同样是灵山弟子。

    韩一鸣忽然担忧之极,无名炼成的灵剑与他见过的灵剑都不同,这柄灵剑用了那许多世所罕有的稀奇之物,都各有灵气,本就与众不同。而为了炼成此剑,彭师姐以肉身血祭了火炉。

    不必他人来解说,韩一鸣也知这柄剑灵力非凡,想起明晰说的话来:“异铁灵精之类的物事都难以相熔,但每一种异铁灵精都有极强的灵力……想要将它们熔为一体就要异火……以身祭炉能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炉火当中,让炉火成为灵火,才能将几种异铁熔为一……”

    天下所有的灵剑当中,含有修行有成的同道灵力的灵剑,可只有这一柄。有了师姐跳入炉中,无名炼的这柄剑可谓之神兵!

    想到这里,韩一鸣越发担忧。这柄灵剑落在外人手中令他担忧,去到星辰手中他也担忧。

    星辰还没有灵剑就已经做了这许多事,若是有了灵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思来想去,许久才发觉元慧也在一边若有所思,两人各有事悬心,因此都没有说话。

    元慧看着西海深处,显然也在出神,韩一鸣也不打断他,心中担忧越重。

    过得一阵,元慧道:“师弟,咱们走吧。”

    韩一鸣站起身来,两人继续向前而去。走得一阵,韩一鸣奇异起来,此时他们脚下的石隙已经极深,对着石隙看下去,已看不分明石隙当中的情形。

一四八二、修为

    他道:“师兄,这西海不知有多深。”

    元慧道:“西海深不可测,若非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走来了?”

    韩一鸣想起宋出群与周绍武都带了他们的同门退去,道:“正是,只是看上去不似这般凶险。”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这西海到底多深,想必要看我们的修为。在我看来,如若是修为深湛,此间的海水便浅,如若是修为浅薄,那此间的水必定极深。”

    韩一鸣忽然心中一动,却听元慧接着道:“师弟,你当我们踏的这是海中的石块么?”

    韩一鸣低头向脚下看去,心道:“这不是海中的巨石么?这难道是……”

    他不敢细想下去,却听元慧又淡淡地道:“咱们脚下踏的是咱们的修行,我们的修为能够让我们平安走入西海,而修为不足是不能步入西海的。”

    韩一鸣本已猜中,听他讲出来,心中越发紧了一道。

    元慧能与他一同走在西海之中,他的修为就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真若敌对必定是一场恶战!

    此时他们在身处西海,各自都远离门派,真翻脸为敌,必定没有了顾忌,会有一场恶战!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不用担心我会在背后对你下手。咱们已身处死亡之海,相互敌对对谁都无益。反倒是相互扶持才能走出去,咱们要是不想都在此间寂灭,还是携手共渡难关的好。”

    韩一鸣盯着他,哑口无语。

    元慧道:“师弟,你心中担忧我俱都知晓。今日我也对你明言,你活在这世间于我有莫大的益处,你是灵山掌门,我与你虽不似你与明晰一般的朋友之道,但我未曾对灵山不利,对师弟也颇多回护吧?你灵山所需的帮助,只要找到了我,我能出手相助的都出手了,并没有视如不见。而我也没有拿你灵山的好处,连鸣渊宝剑都还与你了,还不足以表示对灵山的诚意么?纵算有时不得不为同门打算,曾让弟子在灵山门外守候,可那对于灵山有害么?他们连灵山的门都摸不到,又能对灵山作恶么?我也是被逼难奈,不得已而为之,我可不曾让厉害的师兄弟来为难过灵山!”

    韩一鸣不得不承认元慧说的是。元慧又道:“如今这西海极之凶险,若没有师弟相助,我走不出去。因此师弟尽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下手的。咱们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一处,走到神兽面前去不好么?”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只是师兄到白虎神兽面前去能得到什么?”

    元慧叹道:“我想求一条生路,如今我能求到的要么就是白虎神兽,要么便是北尊。得它们指点,我或许能够活下去。但你不去北尊处,要往白虎神兽面前来,那我也只能往这边来。师弟的门人弟子要见神兽,师弟想要寻到他,我要到神兽处都需要帮助,你我各凭自己之力一定不行,所以我和师弟结伴同来。”

    “实则在与师弟结伴之前,我独自来过此处。”元慧道:“我知晓我那梦境迟早吞噬我,但这事我却不能外传。师弟,除了你之外,没人知晓我被梦境缠绕。我的同门师兄弟就算知晓我睡得越来越久,他们也不知晓我睡着了之后会是怎样的。”

    停了一停,元慧道:“我不得不防。同道中人知晓了我的情形,说不好就要对我下手。甚而对我的同门下手。师弟,你知晓我为何格外佩服你么?灵山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我曾担心灵山就此消失,很是惋惜。但你却咬着牙关挺过来了,建成了今日的灵山。纵算那灵山是众志成城凝成,是许多人的心血,可总归是有你的极多的心血在其中,也有你的灵力,有你的坚韧,才会有如今的灵山。可是我……”

    他叹了口气:“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更没有你这样的心力,我也没有你这样无私,我现下就只想先保全我自己。”

    韩一鸣看着元慧,这才觉得他也不易。

    元慧淡淡地道:“我若是寂灭了,或是从此长睡过去再不醒来,我派会是如何?”

    他自嘲地一笑:“我派的师兄弟虽多,可却没有灵山的师兄弟那般与你同声同气。”

    韩一鸣不愿他再提起他的同门,转而问道:“师兄,你曾来过此地么?”

    元慧四周看了一看,道:“师弟,我没能来到西海边。纵算是我的修为比那宋出群高了许多,我也没能走到西海。”

    韩一鸣奇道:“怎会如何?”

    元慧道:“在我想来,应当是那时时机不对,因此不能走到西海边。世间的事便是如此,机缘不到走不到此间来。”

    韩一鸣道:“师兄,你也没有去到北境么?”

    元慧道:“未曾,我到了冰天雪地极寒处,都没有找到去向北境之门,如何到得了北尊面前?”

    他看着韩一鸣道:“师弟,我知晓你曾去过北尊处,因此才来找你,期望得你相助,却不料正好遇上了这桩事,那正好就随你同来。”

    韩一鸣这才明白为何元慧会在灵山山门外等候自己,他没能走到琼林,自然走不到玄武处去。

    元慧道:“师弟,现下这情形,即便你指了路给我,我也未必走得到神兽面前,因此我是不会害你的。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就不说你的修为不会让你折在我手上,只说害了你我也很快就要长睡不醒,我怎会下手?我现下还要求生,害你便是害己,我没那么傻!”

    韩一鸣看着元慧,只觉说不出话来,同情他么?同情。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元慧的知晓不多,同走了这么久,现下才真正看到了元慧是怎样的人。

    他想了一想道:“师兄,你可想过,你若真的寂灭,你派中之事何人打理?”

    元慧看了他片刻道:“我不曾想过,这么远的事何必去想。寂灭是好事么?我不愿去想。”

    韩一鸣被他这话一说,不知如何说下去,看着他心中叹息。

    如同听到了他心中的叹息,元慧问道:“师弟,莫非你曾经想过?”

一四八三、下手

    元慧背着自己回来必定有事,想到他的圆滑和他从前对灵山的逼近,韩一鸣对他总有疑虑。
    若是往日,韩一鸣必定会往历代掌门福佑之地去,不惊动他派中人。但这时他是随了元慧同来,便径自跟在元慧身后。
    此时正值深夜,他派中弟子都歇息了,派内无人走动也没有灯火。
    韩一鸣跟在元慧身后跟着他走入派内,穿过了见客的客堂,走入了后面众弟子歇宿地。
    元慧先走到一间屋外立住脚步,片刻之后有如轻风一般进入屋中。
    韩一鸣在屋外,那屋内黑暗,但他却看得分明,此处乃是一干净整洁的居所,屋内无人,桌椅书案都收拾得纤尘不染。
    元慧伸手在那书案上抚摸了片刻,转身出来,向着另一处走去。
    韩一鸣就站在屋外,可元慧出来就如不曾看到他一般,目不转睛地便向着一边去了。
    韩一鸣越发奇异,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如何。
    元慧来到另一间屋外,在屋外站了片刻,轻悄无声便走入了屋内。
    韩一鸣在门前站了片刻,走入屋中。
    这屋内甚是朴素,韩一鸣先便见这屋内也有着一架书案,边的书架上放着几本书,书案后有一张高背椅,元慧并不在这屋内。
    站了片刻,韩一鸣才见这屋内墙边另一扇门,他走到门前已见屋内微有光亮。那屋内并未点灯,漆黑一片,那微弱的光亮来自元慧。
    元慧身上发出淡淡光晕,他正立在一张床前。
    那床上躺着一人,这人侧身而卧,背对床外。
    韩一鸣努力看了片刻,勉强看明这人身上着了灰色衣衫,肩背宽厚。听到沉匀的鼻息声
    可见这人睡得正熟,对站在床边的元慧毫不察觉。
    韩一鸣心道:“他是找他的师兄弟说话么?我跟来作甚?”
    但他也不想离去,元慧若是与他的同门说起灵山的事,先被他听到好过他不知晓。
    站了片刻后,元慧伸出手来,韩一鸣心道:“这是要唤醒他的同门了么?”
    但元慧的手伸到一半但凝住了,他一不动不动站了片刻,又将手向前伸去。
    元慧的手径直伸到那人耳边停止,片刻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点明光,犹如一柄短刺。他将伸到了那人太阳穴边径直插了进去!
    韩一鸣先是惊呆了,而后心道:“这是,这是要唤醒他么?可是唤人醒来要插入他的头脑么?”
    但片刻之后猛然明白过来,元慧在杀人!
    这是梦么?韩一鸣想了半天,是的,这是梦,自己和元慧应当已经在西海中的大石上了!
    可是这场景却又是那么的真切,元慧依旧立在床前,他的手依旧在床上那人脑中!
    床上那人一动不动,韩一鸣看不到他的情形,他连一步都动不了,一声都出不了。
    星星点点的灵光自那人身上腾起,渐渐汇集到一处,元慧收回手来,轻轻在空中招了几招,将这些灵光招成一团,然后取出一个小葫芦将灵光装入其中。
    他将那小葫芦收入怀中,转身出来。
    他与韩一鸣走了个面对面,他的嘴角有着一丝残忍的冷哂,看得韩一鸣不寒而栗。
    但元慧如同不曾看到韩一鸣,径直打他面前走过,出了屋门。
    韩一鸣呆呆立在门前,全身冰凉。
    他想起了陈如风寂灭的那天晚间,他宛如又回到了那天晚间,看着陈如风与他的弟子被自己亲手杀死。
    今夜与那夜的区别只在于,那时是他动手,这时是看着元慧动手。
    元慧的衣角在暗中一闪,韩一鸣禁不住又打了个冷战,看他穿过院门向着另一处走去,心中不安,跟随而去。
    元慧到了另一间屋门前,他在门前立了片刻,也向那屋内走去。
    韩一鸣赶到屋前,只见元慧的身影已到了屋内的暗影中。
    这屋内有一名弟子,这弟子躺在床上却并未睡着,他睁着一双眼睛正看着帐顶。
    韩一鸣一看此人,急得直奔进屋,这屋中住的弟子正是青竹标。
    青竹标躺在床上甚不安生,翻来转去,一双眼睛看着帐顶。
    元慧要杀他么?韩一鸣急得伸去拉元慧的衣衫,但他的手触到元慧的衣衫却径直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他对元慧道:“元慧师兄,你不要杀他,你若不杀他,我愿为你做三件事。”
    青竹标是他的弟子,虽说他收这弟子入门时甚不情愿,但他也是灵山弟子,怎能让元慧杀死?元慧对他的话如同不曾听到,他目露凶光盯着青竹标。
    片刻之后,他径直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青竹标走去,韩一鸣几次出手拉他,都未拉住,他说话元慧也听不到,急奔到青竹标身边想要护住他。
    青竹标依旧盯着帐顶盘算,他眼珠微微转动,却看不到元慧,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韩一鸣拦在了他与元慧之间,却依旧看着元慧的手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对着青竹标落去,元慧的指尖有着一点灵光,正对着青竹标的额头而去。
    韩一鸣急得无法,忽然听到身边有了野兽低吼,一阵凶焰自他脚边腾起,一只小兽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带着两道凶光,跃上了青竹标的床边,拦在了元慧前面。
    阿土!
    的确是阿土,它没有现出粗壮的身躯,犹如当日韩一鸣带它同行时般大小。但它身上腾起凶焰,双目中六芒星光闪烁,几根长长的尖齿闪着寒光,带着唁唁低吠和打喉中滚出来的野兽低吼。
    韩一鸣拦不住元慧,阿土却拦住了,元慧的手在阿土面前止住。
    阿土身躯微低,但两眼却死死盯着元慧的身影,它身上的凶焰越发明亮了。
    元慧停了一停,手依旧向着青竹标额际按去,阿土飞身一跃,直扑元慧的手而去,自元慧身上穿过。
    元慧的手被阿土穿过后,自指尖开始燃烧。
    不止元慧,连旁边的韩一鸣都惊异之极。
    阿土那边还未落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它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青竹标床边,似乎就不曾移动过。
    元慧的指尖已变得模糊,手腕也变得模糊不精,渐渐消失,元慧当即转身离去。
    他去得极快,几乎是片刻之间,已消失无踪。

一四八三、承诺

    韩一鸣点了点头道:“我果真想过。我就算是回不去了,灵山也有同门打理,也会好好的。”

    元慧盯着他看了片刻,叹道:“你还真是老实!这些事想也无益,不如不去想。”

    话说及此,韩一鸣自不会去说掌门寂灭之后,派中子弟会陷入混乱,难说还有争夺掌门一事引发同门相残,更不必说同道会趁此时机蚕食。

    以元慧的聪明,这些事他都心知肚明,他不去想,便是不想再管这许多事。那自己说也无益。

    纵算韩一鸣对尘溪山弟子并无好感,可想到那许多弟子说不好要飘零于世,便觉心中沉甸甸的。

    他无法不为灵山的同门去谋求将来,但他也无法说元慧不理会尘溪山弟子的将来不对。

    因为他不是元慧!

    元慧淡淡地道:“若是我没有走向寂灭,我也会为尘溪山去仔细打算。师弟,今日你我能一同坐在此间,那我也不妨合盘托出。”

    “我还未进入尘溪山修行时,就已经被旁人说极是聪明伶俐,思虑极快。”元慧淡淡地道:“后来机缘巧合,我投入了尘溪山修行,从进入尘溪山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个掌门迟早要落到我的手上。”

    韩一鸣看着元慧,此时的元慧早已不是他们初识得时的模样,虽然面容并没有变化,但韩一鸣却觉他不是从前的元慧了。

    元慧问韩一鸣:“师弟,你进入灵山时就不曾想过你会当灵山掌门么?”

    韩一鸣老实答道:“未曾想到过,也不曾去想过。”

    元慧淡淡一笑道:“那你真是太实诚了。我却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虽说我并不是修行最出色的弟子,但是尘溪山掌门迟早是我。尘溪山那时最出色的弟子是大师兄刘晨星。”

    他面上浮上微笑来:“刘师兄着实有首席大弟子的担当。”

    韩一鸣想起刘晨星的种种,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元慧又微微一笑道:“但是刘师兄不会是尘溪山的掌门。他与师父的缘分就是师徒之份,再无其他。”

    韩一鸣忽然想起鬼泣来,差点冲口问出来。

    停了一停,元慧道:“师兄最喜欢的弟子乃是承诺师兄。”韩一鸣从未听到过承诺这名弟子,便听着他说。

    元慧道:“我到尘溪山时,承诺师兄已经入门有年头了。就我看来承诺这位师兄的修为……”

    他微微一笑,转而道:“但师父却很是喜欢他,带着他门行走,有事也交与他去办。而在我看来,这位师兄着实平凡,既无出色的修为,灵力也寻常,但我听师兄们说承诺师兄在幼年时便与师父相识,得师父垂怜以灵力相助才能活下来,后来机缘巧合再进入门派里来,师父也就顾念着前缘,对他多加看顾。”

    听到此处,韩一鸣已然明白,这位承诺,就是后来投入了灵山的鬼泣!

    元慧道:“承诺师兄纵算有一条腿是师父的法力所成,那时在师父眼中也是下一任灵山掌门。可惜后来我入了尘溪山,掌门之位就不会再传到他身上了。”

    他看着韩一鸣微微一笑:“师弟必定要以为我设计算计了他,让他失了师父的欢心吧?”

    韩一鸣还真有过此想法,到了这时也不否认。

    元慧笑道:“我并未算计他,他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我去算计他师父会如何看我?我只是等待,等待时机到来。师父教我法术时,我一学就会,触类旁通,学会之后用出来总是弟子之首,这样的出手只需要三数回,师父自然就会将我列入掌门之选。我进入尘溪山五十年,修为就已经超过了大师兄,且那许多师兄弟也常常与我论道,他们的灵性怎能比及得了我,师父便将我当成了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他说的没错!韩一鸣也不禁点头,修为高,心思细密又机灵,只需要时机到来,元慧自然会脱颖而出。

    谷洪波没有因为与承诺的帮助和那点缘分就迷失了掌门的心智,他挑选的是一派之长,元慧自然比承诺更加适合。

    而承诺也没有因为师父另选了别的师弟当掌门就心怀不满,韩一鸣忽然觉得这位师兄很了不起,他曾是师长眼中的新一任掌门,但元慧崭露头角后,他就对自己的将来看了个清楚明白,没有怨怼,没有不平,更没有与元慧争高下,他默默地退到一角,从师父的眼前隐去,悄然继续自己修行。他和刘晨星师兄都与司马凌逸走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只是不知他为何离开师门来到了灵山?

    忽然听元慧道:“承诺师兄在灵山可还好?”

    韩一鸣道:“还好,我只见过这位师兄一面。他对过往从不提起。”

    元慧叹道:“我接任了掌门后,可没有对不起这位师兄过。他要为师父守灵一年,我给他设了师父的灵位,每日里供奉不缺,他要独自修行,修行之地任他自选,他不理会派中事物也由得他,但是最终,他还是离开了。”

    韩一鸣如今有了阅历,对元慧的话不过一听。元慧能让古宏波青眼有加,把一心要传给承诺的掌门之位传给了他,他就有对付承诺的法子。不必他动手,承诺也会在派中呆不下去,离派远走。

    如今承诺绝口不提当日情形,可见人品端方,不愿意说长道短。只可惜了他灵力修为都不如元慧,因此掌门之位落入了元慧手中。

    他道:“实则在何处修行都是修行,或许承诺师兄与尘溪山的缘份已尽,才来到灵山。承诺师兄从前的名诲也我是今日才知晓,他对于从前在派中的过往绝不提起,也没有评说过。他说他只要一角清静地修行,因此与人往来也少。”

    元慧叹道:“我也不知刘师兄是何想法,承诺师兄在派中修行便不好么?一定要送走。”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道:“师兄不要这样感慨,缘起相聚,缘尽分离本是人间常态,似承诺师兄这样,在哪里修行都好。”

一四八四、打算

    元慧微微一笑:“师弟,这许多话平日我不能说,师弟也绝不肯说,今日难得的好时机,咱们在此说得透彻,那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师弟,当日你为何不愿到尘溪山来?以师弟的修为灵力,到了尘溪山也会担当掌门,我师父可很是看好你的。”

    韩一鸣略觉奇异,都过了多年了,他怎会还想起这事来?莫非当日古宏波曾有过要自己入派并且让自己担当下一任掌门的意思么?

    可当年分明只有元慧希望将自己纳入尘溪山,古宏波可没有对自己特别热心过,他一心一意栽培的是元慧。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师兄,缘起才能相聚,与我有缘的是灵山,与古道长有缘的是师兄。咱们各在一派不也挺好么?”

    元慧微微一笑,道:“同在一派彼此有个照应难道不好么?同在一派你也不用面对后来这许多事了。”

    纵算元慧这话说的是为他打算,韩一鸣却觉他另有说不出来的深意,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道:“师兄的好意思我心领了,若这世间之事都能顺自己的心意而为,也就没有那么多难处了。”

    他看了看前方海面道:“师兄我们再走一阵再歇息?”

    元慧道:“走吧,现下也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他四周看了一看,道:“你累了么?”

    二人这一路走来,只见茫茫海水,回首望昨晚歇宿处,竟无法辨认,也不知走了多远。韩一鸣还不觉疲累,便摇了摇头:“我尚好,师兄可累了?”

    元慧道:“我也尚好,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然后歇一歇吃些干粮吧。”

    韩一鸣心中一沉,昨日他便已知干粮已所剩无几,今日吃过之后只怕就没有剩余了,不知后面的路如何走下去?

    但事已至此,便是即刻转身往回走,只怕也走不到岸边了。

    元慧依旧一步步向前走去,不疾不徐,韩一鸣站了片刻,也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这一走直走到日影西斜方才停下来,停下来时,韩一鸣已不知自己是累还是饿了。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心里堵得难受,竟觉有些绝望。

    自他来到灵山,便是最艰难的时刻都没有过这样低落过,这时他真觉自己也近乎走到了山穷水尽。

    元慧收住脚步,四周看了一回,他们依旧在西海当中,四周除了汹涌波涛,再无别物。

    元慧道:“师弟,我们在此歇一歇,吃了干粮,或许今晚就在此间歇下吧。”

    到了这地步,韩一鸣已无所谓了,道:“都行。”

    二人各自坐在一边,韩一鸣这时也没有了食欲,干粮所剩无几,而他竟只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吃过干粮,元慧神色倦怠,找了块海浪打不到的地方躺下道:“师弟,你也歇歇,明日我们再走。”他话未说完便已睡了过去。

    韩一鸣却睡不着,独自坐在一边思前想后。到了这时,他已不能确定无名与青石是否就在前方,可他已不在意了。如今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还要向前,可不向前又能如何?

    听了元慧的话,他忽然觉得元慧向西而来另有打算,可是他却看不清他的打算。

    现下他有些同情元慧,他已经尽力了,还是向着不可知的黑暗滑去,黑暗的尽头就是寂灭。

    天色已暗,青黑色的波涛在大石周围翻滚,韩一鸣看着茫茫西海,什么都想了,却又什么都没想。

    西海的夜晚有着寒凉夜风,韩一鸣坐了一阵也疲倦起来,一手支头渐觉睡意袭上身来。

    他睡去不久,忽然觉得身边有了动静,一惊醒来睁开双眼,只见他依旧在大石上坐着,另一边元慧睡得正香。

    西海没有活物,韩一鸣在海中走了这些日子,不见游鱼不见飞鸟,只有无尽的波涛。

    这时依旧没有活物,可他却醒来了,醒来后觉得连夜风都与他睡去时一般无二,但却他却被惊醒了。

    他四周看了一阵不见异样,向元慧看去,元慧依旧沉睡。

    韩一鸣阖上眼皮又睁了开来,再看向元慧,他总觉得元慧动了。

    元慧依旧睡得香甜,手脚摊开,与他入睡时并无差别,但韩一鸣却觉不同。

    仔细看了片刻,忽然发现元慧身上有了一层淡淡萤光,如同有无数萤火虫飞到了他的衣内,他身上发出极轻极淡的光晕来。

    这光晕极淡,轻轻闪动,若不是他凝视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片刻之后萤光汇集到元慧额头,元慧坐起身来。此时的元慧身上发出明珠般的光泽,缓缓立起身来,走到大石边,向着西海的波涛中走去,他踏到波涛,人已被波涛吞没。

    韩一鸣大惊,他想过元慧要利用自己,要对自己下手,却没想到他这么走入波涛,就这样消失了!

    他想要起身却动弹不了,此时西海之上波涛翻涌,一线线白浪自极远的天边而来,到来大石边越过大石,又向着他身后去了。

    韩一鸣左右张望,向着元慧躺卧处细看,哪里还有元慧的影子!

    他正焦急,忽然听到元慧的声音道:“我来了,我独自来寻你了。”

    一个浪头打上来,韩一鸣闪躲不及,竟被海浪淋了个全身透湿。

    海浪打在身上力道不小,衣衫湿了不说,浪头打中处还隐隐作痛,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睡着,真真切切醒着。

    他想要起身走到元慧先前躺卧处去,却是不能,全身都不听使唤。

    片刻之后,他眼皮变得沉重,韩一鸣知晓凶险,想要清醒过来却不能,勉强支撑了片刻,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一鸣睁开眼来,他已身处在一片荒漠之中。

    韩一鸣愣了一愣,将四周仔细看了一回,他果真已不在西海,而是来到了他从未到过的另一处陌生之地。

    此间甚是荒凉,满地砂石,两侧砂石山崖峡峙成深深峡谷,此间不见树木花草,更不见飞禽走兽,有凄厉风声自峡谷中穿过,风中也有细小砂石,打在身上竟打得他生疼。

    元慧是来到此间了么?

    韩一鸣正站在峡谷当中,他四周看了一回,他全身都能动了,手脚灵活。

    他的身后也是石峡,他回看时居然看不到尽头,前方的峡谷还不知有几许深。他看了片刻,心道:“我是要打此间穿过去么?元慧也是来到了此间么?”

一四**、峡谷

    此间并没有元慧走过的痕迹,而他是消失在海中,不知自己怎会来到此间?更不知此间与西海有何关联?

    韩一鸣向着前方看了一看,峡谷深长,不知通向何方,转回身来,亦是幽长峡谷,不见活物。

    他不知该向何方去,怔怔站在原地。

    此间除了风声外,再无别的声响,韩一鸣站了片刻,心道:“元慧就这么不见了,我从此间去追他不知可能追到,但我来到此间必有缘故。那就向前走罢。”

    他打定了主意,正要向前,忽然心道:“此间并无特别之物,我得在此间作个记认,万一走不出去了要沿路回来,有个记认也能轻易便找到方向。”

    他拔出紫霓宝剑来,对着一侧的石崖看了片刻,走近去,在显眼处用宝剑轻轻一划。

    紫霓宝剑锋锐异常,剑尖到处,石屑纷纷落下,被他划开一道。韩一鸣对着那认记看了片刻,确知能一眼便看到,方才收了宝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峡谷,又转回身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韩一鸣心中奇异,说不出是哪里奇异,却总觉不对,收住了脚步。

    他折转回来,回到先前作了认记处,却见先前刻下的认记已消失无踪!

    他愣了一愣,伸手去先前认记处,所触皆是粗砺砂石,再真切不过,可是他先前刻下的认记却已消失无踪。

    他再回头去看身后,忽然发现甚是眼熟,心中一动,转过身来,面向着石崖而立,先前身后的石崖在他左边,而前方的石崖到了他的右边,这时再看,竟然发现左右两侧的石崖一模一样!

    韩一鸣仔细看了片刻,果真一模一样,连砂石的纹路都一丝不差。左边石崖上有一处突起,他转向右边石崖也找了突起,不仅大小相同,形状无差,连同突起所生的位置都不会有丝毫差异。他到底是到了何处?

    这时他已不再想元慧的去向,得先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他听到元慧的声音道:“你就不想要他的灵力么?”

    这声音就在左近,近得如同就在身边,可是他身边无人,元慧早便不知往何处去了。

    片刻之后,元慧的声音又道:“你这是择选我了么?上回你为何不择选我?”

    韩一鸣四周看了一回,确知自己所处之地没有元慧,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我挨近了元慧所在,还是我的梦?”

    元慧说了这句话后,便沉寂下去,韩一鸣定了定神,向着一边峡谷走去。

    这峡谷当中除了呼啸的狂风外,既无人也无活物,韩一鸣越走越觉得自己就在原地,走了也与立于原地没甚差异。

    他折转回来走得片刻,又已回到了起始处,这回他向着另一边走去。

    这边也与先前所走的那边无差,韩一鸣走得百来步已打定主意要回去,就在转身的瞬间,忽觉此间略有异样。

    他收住脚步看了片刻,忽然眼前一暗,已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忽然自光明来到黑暗之中,韩一鸣想要召出紫霓宝剑来,手指一动,紫霓宝剑却一动不动。

    他自背上取下宝剑来握在手中,定了定神,忽然觉得脚下发软,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

    韩一鸣大惊,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神思恍惚,再也支持不住,闭上了眼睛。

    忽然有人在一侧道:“我一定要让你重新活过来。”

    这声音极是耳熟,乃是平波的话声。

    世间有几人的声音韩一鸣记不会认错,平波的话声便是其一。听到了平波的声音,他自然醒来了过来。

    这话声就在左近,韩一鸣心道:“这真是我的梦么?我梦到了平波这恶道人?”

    却听平波道:“你不要想着去寻那小子的晦气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你与他敌对只会输得极难看。”

    却听一人道:“师父,弟子虽愚笨,但那小子是师父的死敌,便是弟子的死敌,弟子怎能放过他?”

    这声音韩一鸣也甚是熟识,正是那打西海边退去的宋出群的话声。

    平波道:“出群,你一心向着门派向着师父,师父心中都知晓。但你一定要知晓,那小子不是你能敌的。”

    那宋出群急道:“师父,弟子……”

    平波道:“你自小便老实,在我身边修行了这么些年,我还不知晓你么?你从不算计他人,怎会是那奸狡小子的对手?你与他硬拼就能胜他么?你不看你师兄栽在他手中,如今只剩半条命了么?”

    韩一鸣听到平波说宋出群“老实”,当真觉得新鲜,想起宋出群看着自己时那双牛眼,禁不住冷笑。

    宋出群道:“弟子心实,平日里多得钱师兄照顾,因此也想替钱师兄报仇,这才跟了去。”

    平波道:“下回你得了这消息要来告知我,不可轻举妄动。”

    韩一鸣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平波并未派弟子追在无名与青石身后么?”

    宋出群道:“师父这些日子都在密室之内参详迷关,弟子不敢前来打扰,又怕放过了这好时机,因此就自作主张,派了派中师兄弟前去。师父不用担心,弟子已传话让师兄弟们都回来了,除了弟子这行,别的师兄弟都未遇上这小子,都平安无事。”

    平波道:“你的师兄弟们回来后便不许再外出,我现下还不能出关,在我出关前你们不能离开门派。便是遇上了极好的时机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出关来再说。”

    宋出群道:“师父还要参详多久?现下……”

    平波截着他的话道:“现下派中诸事你听你钱师兄的,把我的话也说与他,严禁弟子离开门派。他听了便知晓了!我现下参这迷关正参到了要紧处,不能有丝毫差池,派中须得没有丝毫变故,不扰乱我的心神,我方能安心参详下去。这些时候就是有人前来拜会都要谢绝,绝不接纳,你们就更不可外出。万事等我出了关再说。”

    听到此处,韩一鸣已知平波闭关已久,怕是他和星辰抢出罗姑与杨四妹后便闭关了。

    他与星辰抢出罗姑时损坏了平波的油灯法阵,现下平波是在修补那法阵么?

    但就韩一鸣看来,平波现下应当是在如莘身上下功夫,不知如莘现下如何了?

一四九零、等待

    他不明白自己怎会听到平波说话,就算不平波不在左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平波争斗了这几年,韩一鸣这回才真正把平波当成对手来面对了,小心翼翼,仔细而又周到。

    他深知自己离平波极远,不知什么缘故听到平波与他的弟子说话,真放肆些也未见得会引起平波知晓。

    但此时他当平波是对手,再没有轻视之心,也就谨慎了许多。

    忽然听平波道:“让我来看一看,他……”

    后面的话声没了,韩一鸣正用心细听,忽然听不到他的话声了,竟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走近些去听听他说何话。

    但平波的声音却再也不曾听到,不论他走了多少步,只有狂风穿过峡谷时的凄厉风声,再也没有了平波与宋出群的话声。

    韩一鸣不由大是懊恼,他虽不知晓自己为何听到了平波的声音,但是此时听到平波与他弟子说话,对平波的举动也多了些知晓,这正是知晓敌人的好法子。

    忽然元慧的声音道:“我将他也带来了,我和他都是你,你想要我还是他?”

    韩一鸣心中一动:“元慧说的他是我么?是的,一定是我。他在何方,他在对何人说话?”但他却听不到另一人的声音。

    片刻之后,元慧又道:“他的灵力与我相若,我们的灵力都来自于你,你想要收回我也是理所当然。但为何一定是我,而不是他?”

    韩一鸣心道:“元慧说的果真是我么?我与他又不是同出一门,修为也不同,师承也不同,绝不会是同样的,或许他说的这人不是我!”

    可是他心里却知晓元慧口中的“他”十之八九说的就是自己。

    这时他已不再想去听平波说话,他更想听到的是元慧与这人的话,元慧与这人的话中藏着许多他不明白的秘密,也许知晓了这些秘密他的疑惑就能解开,他也就知晓了自己往后该怎如何。

    过得片刻后,元慧的声音道:“为何你不从他身上和我身上各取一半的灵力,他有他的厉害之处,而我亦有我的长处,你各取我们一半灵力,远比只自一人身上取灵力要好。”

    韩一鸣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元慧为什么会一定要与自己同路而来。

    韩一鸣早知自己灵力是伏藏,自己所用不过十之二三,北尊与他说过他不过是司个保管之职,他一直在等这伏藏的主人回来将它取走。

    虽然等了这许久都没有等到伏藏的主人来到,但他却知这一天迟早到来。

    元慧的话中充满了不平与不甘,但韩一鸣却立时知晓,他也是伏藏!他的灵力也有人来取。而这灵力的主人同时也是自己灵力的主人,元慧不知怎么知晓了。

    现下这灵力的主人要收回伏藏了,元慧希望的是这灵力的主人收自他和自己身上各收回一部分伏藏,让两人都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韩一鸣忽然惊异:莫非这伏藏收回去后,元慧就要寂灭了?因此他元慧便来找寻自己一同向西而来。

    那这伏藏的主人是星辰么?韩一鸣忽然想知晓这个结果,到了这时这伏藏的主人就只会是星辰了。

    韩一鸣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这时他也明白了,星辰才是灵山的依靠,如果没有星辰,单凭自己与师兄师姐们根本不能成就现在的灵山!

    他忽然明白了丁五担当掌门时的心境,自己现下的境遇与丁五师兄相似,丁师兄早知自己只是暂时执掌灵山,要将灵山传给自己。而自己也知晓灵山掌门之位必定要传给别人,只可惜自己一直以为是要传给沈师兄,这时才想到是要传给星辰。

    星辰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便是在灵山弟子当中也是出色耀眼,同道之中还未见到谁有他这样的本事。他出现就是为了灵山而来的,尽管他出现得晚,但他一出来连自己都觉得他是为了灵山而来,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灵山。

    只是韩一鸣那时一肩将灵山挑起,因此只觉星辰是来助自己的。现下他恍然大悟,自己也与丁师兄一样,丁师兄在等待自己能够肩担灵山的一天,自己则在等待星辰能够执掌灵山。

    忽然明白了这个,韩一鸣心中百味俱全,有难过,有期盼,有伤心,有轻松,还有就是释然。

    星辰定会是灵山的新掌门,他有这个灵力,也有这个本事!

    那年他一出现就将平波惊走,平波怕他!不论平波怕的是他的灵力,还是他强大的侵略气息,总算有人让平波害怕了。

    韩一鸣曾经仔细思量过,灵山如今的师兄们除了沈若复外,都不能担当掌门。

    而除了沈若复外,师兄们修为都过得去。只是师兄们的修为与平波相较依旧不能打个平手,心中的算计就更不是平波的对手。沈若复虽然修为灵力低些,却已能与平波在谋算上应上两抬。只是他要成为平波的对手,也得十数年甚至百年之后,他心修有成才能够独挡一面。

    但平波会让灵山平安十数年或百年么?

    修行并非勤勉便能有成的,得看天分!沈若复是心修,成就来得更晚。等修行有成,必须会灵力大增。可是他修行有成是何时,谁也不能预料!十来年能有所成已要算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领悟力。若是领悟力弱些,百多年才领悟,那就太晚了。

    星辰诛杀青龙是为报灵山被毁之仇,青龙为了小乖与夔尊大战,端的是神仙打架,结果是灵山遭殃。

    星辰杀青龙,不仅让小乖有了出头之日,也为灵山被毁时寂灭的师长都报了仇。

    他诛杀朱雀却是为了夺取息壤,有了息壤,平波之波轻易不能再到灵山去,保得灵山往后一段日子的平安。

    而平波一定会想办法再对灵山下手!以平波对灵山的刻骨仇恨,他虽无法上得灵山去,却会想尽办法去找上灵山的路子。就如同自己想要破他的油灯法阵一般,他必定也正想尽办法要踏上灵山!

    现下他还没有踏上灵山的法子,将来一定会有!

一四九一、敌友

    因此韩一鸣一直担忧,就是有了息壤,他也不能完全放心。他一直以为他已经不因平波而担忧,但到了现下,韩一鸣才知自己从未完全放心过。

    平波手中还有如莘,只要如莘在他手中,如莘与灵山的灵力相通就会让他找到再次来到灵山的法子。到了那时,灵山只会再次被毁!

    平波从未说过他要再毁了灵山,可是他的作为却已经告诉韩一鸣,毁掉灵山才是他的目的!

    韩一鸣一直知晓平波的目的!此时他已不想再去对平波的往事刨根究底。

    知不知晓平波和灵山之间的纠葛往事都要对付他,那还是不知晓的好。师长们就是知晓太多缚手束脚,以至于被平波所害。

    那些往事是平波一定要置灵山于死地的原因。韩一鸣也有摆不脱的往事,师长们的寂灭他永远记得,只此一项,他就不能放过平波。

    韩一鸣忽然发现,不念过往才能快意恩仇,才能不受束缚。可是转眼想到元慧,不知此时他是如何面对星辰的,元慧知晓许多自己不知晓的事,

    他在心底对星辰道:“不论你要做何事,能否先不要杀他?”

    他还有很多话要问元慧,若是元慧寂灭了,或许这些事他就更不知根底了。

    他觉得自己也很是矛盾,才想明白了要不念过往,转眼却又有许多事向要元慧探问。

    片刻后元慧的声音道:“这世间不是只有他才能助你,我也能助你的,不是么?”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无色无相,万法万相,光明广大,悉我心意!”

    这声音却是平波的!

    他的咒语直送入韩一鸣耳中来,韩一鸣忽觉不妙,莫非平波发现了自己,这时前来找寻自己了?这咒语他竟有些耳熟。

    紧接着便听到平波的声音道:“灵山派的小子,你偷听偷看了不少时候了,让我也来看看你是何等情状!”

    韩一鸣大惊,平波果真发现了自己,他要来了么?

    忽然他眼前一黑,耳中风声呼啸,前眼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平波的声音也远离他而去。

    片刻之后,韩一鸣立在了一片水境中,水光潋滟,天空晴好。此间水不深,他立于水中水仅没过他的脚面,但前方竟有着无数碧绿荷叶。

    他四周看顾,这水境竟不见边际,一簇簇的荷叶点缀在水面上,水波不兴。

    此间他从未来过,与他去过的任何水境也不相似。立在此间,他心境空明心情舒畅。

    片刻之后,他又想起平波先前的言语,想到平波知晓了自己在听他说话却抓不住自己,韩一鸣不禁微微一笑。

    他去细想先前听到的平波念的咒语,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他曾听星辰念过极其相似的一句咒语。

    到了此时,韩一鸣已没了对元慧的敌意,还有了对他的一丝同情。

    他道:“星辰,我知晓是你。我虽不喜元慧的为人,但他不曾害过灵山,你放过他吧。就算你要收回他的灵力,也放他一马吧。让他还能活下去。

    忽然元慧的声音在他心底道:“师弟,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取走我的灵力,他拿走了我的灵力我就会寂灭。师弟,多谢你为我仗义执言。”

    韩一鸣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觉得面上一凉,睁开眼来。

    他依旧躺在西海中的大石上,他坐起身来向元慧先前所在看去,元慧背对着他盤膝端坐在一边。

    他的腾蛟宝剑横在一边,他静静坐着,夜风吹来将他的灰袍吹得鼓胀飘荡。

    元慧道:“师弟,你醒了?”他未回头,却已知晓了韩一鸣醒来。

    韩一鸣点了点头,忽然发现元慧背对着自己,正想出声,元慧已道:“你也该醒来了。”

    韩一鸣这时不敢轻易出言,看着元慧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

    元慧转回头来,面带微笑对他道:“师弟,你来,你看看。”

    韩一鸣定了定神走到他身侧,元慧道:“师弟,你看前方,再走走,咱们就能赶上他们了。”

    他两眼看着前方,此时正是深夜,月光黯淡前方除却一浪浪的浪涛带着白线涌向这边来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了。

    元慧微微一笑:“师弟,咱们似是对手,又似是同伴,最终还是以同伴走到了终点。”

    他道:“自我知晓你来到这世间,我就将你当成了对手。但等我想明白了我们是同伴时,我已经无力回天。”

    韩一鸣道:“师兄,你……”

    元慧道:“师弟,明晰师兄与我不是一路人,你与我也不是一路人。但是我们三人命运相连,这一点我早就想明白了。连同无名也与我们命运相连。我觉得你就是我的镜子,你走的路跟我全不相似,却又是同一条路。我也努力走向你的路,以图摆脱寂灭的结果,最终却是我最先寂灭。”

    他摇了摇头:“师弟,如果你世间没有你,我一定不会就这么寂灭!”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忽然背上汗出,转眼身上衣裳已经湿透。

    他这时才明白,元慧不是与他结伴同来,元慧与他同来,目的是期望他能够寂灭,从而换得自己活下去!

    原来两人一直是敌人,从来都不是朋友!连同伴都不算!纵算前一天元慧还说过那么多动听的言语,但到了这时,他真正的内心显露,韩一鸣这才知晓他对自己的盘算竟这样深!

    元慧微笑道:“你可知晓是何人告诉我无名与青石离开了灵山?”

    韩一鸣看着他不语,元慧等了片刻,答道:“是你那弟子。”

    他说的是青竹标!韩一鸣看了他片刻,依旧不言语,但心中却想:“青竹标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他也梦到了?”

    元慧道:“他来到我派事事都极小心,与你也没甚往来,但我从不相信他。我知晓他是你的弟子,虽是无赖没有正形,但着实是你的亲传弟子。你送他来我这里寄与了厚望。他与我说过许多事,我都没有相信,但他告诉我无名与青石离开灵山,我却信了。”

    “他们离开灵山我也梦到了,只是我不曾看到他们的脸,不知他们去向何方。是你的弟子来告诉我他们去向西海。”

一四九二、算计

    “他们离开灵山我也梦到了,只是我不曾看到他们的脸,不知他们去向何方。是你的弟子来告诉我他们去向西海。”

    韩一鸣问:“你既不信他,为何又要来约我同往西海来?”

    元慧道:“师弟,诛杀青龙你修为大涨,杀了朱雀你得到了息壤。那我自然也有打算,来到西海他自然是要与白虎为难的。我们之间只能留一个,我自然想是我留下。”

    韩一鸣戒备非常,元慧此时事事摊开来讲,是要在话毕后与自己撕破脸么?他向元慧的腾蛟宝剑看去。

    腾蛟宝剑横放在一边,与元慧相距几尺。

    元慧看了他一眼,也向腾蛟宝剑看去,忽然笑道:“师弟,你是想与我决一死战么?”

    韩一鸣看着元慧道:“师兄,你跟我这一路来,你睡着的时刻多了,我可没对你下手。倒是你现下想对我动手了。”

    元慧叹道:“师弟,我并不想对你下手的。我有那许多对你下手的机会,我都没有对你下手,只是现在我们都被逼到绝路上了。”

    韩一鸣听他说完,片刻之后方道:“你对我手下留情了?我怎不知晓?”

    元慧淡淡一笑:“师弟,纵算你灵力远强过我,我要对你下手也不是没有机会。你与你那弟子我随时都能下手,怎么,你不信么?”

    韩一鸣看着元慧,他这是变了脸,韩一鸣并不意外。除却灵山师兄弟外,他人皆会变更,因此他并未希望元慧能如灵山的师兄们一般始终如一。

    元慧面带奇异笑容,韩一鸣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元慧掌门,你昨晚回去杀了何人?”

    元慧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道:“你看到了?果然还是瞒你不过!他与你往来颇多,你应当知晓是谁。”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这是真的了,元慧已不否认!他果然回派内去杀了同门!

    与自己来往不少的就是刘晨星,元慧虽未对他的门人弟子严令不许与灵山往来,他的门人弟子也多与灵山作对,只不过不成气候。他派内就只有刘晨星师兄还仗义执中,对灵山甚是客气。

    韩一鸣冷冷地道:“你就不怕你寂灭此间,尘溪山无人能执掌么?”

    元慧笑道:“师弟,你离开之前可曾把你灵山掌门之位交给你信任的人了么?莫非你到现下了,还要想着将来执掌灵山?自身都难保还想那许多么?”

    韩一鸣到了此时,索性道:“我灵山自有能执掌门派的同门,我既能四方奔走,自然是有人能让我放心离开,不用担心灵山弟子安危。你就不为尘溪山着想么?”

    元慧冷笑:“我为何还要枉为他人盘算?我若寂灭了,还管那许多做甚!”

    韩一鸣道:“这世间的门派若是因了掌门离开后就消失,那这门派本也就没有了在这世间存在的意义。就我看来就算掌门离开了,只要有肯执事能服人的弟子出来带着同门一道渡过难关,这门派就不会消亡。师兄,尘溪山可还这样的师兄弟。”

    元慧对他一笑:“你知晓我昨晚杀了谁!”

    他面上的笑容令韩一鸣警惕之极,他看着元慧道:“你就不管尘溪山将来如何了?就这么杀了刘师兄?”

    元慧微微点头,韩一鸣怔怔看着他,他知晓的元慧机灵,却没有想到他这样狠辣。可这时的元慧就是这样的狠辣!

    元慧淡淡地道:“刘师兄是我派大弟子,本该一心为我派筹划,但他却另有心肠。那我可容他不下!”

    韩一鸣道:“他没你想的那别样心肠,刘师兄还是一心为尘溪山打算的!”

    元慧淡淡地道:“尘溪山就是我,我就是尘溪山。他没有与我齐心合力,在我背后算计思量就是对我不忠,就是背叛了尘溪山。那我为何还要留他?师弟,换了你是我,你那沈师弟与你想的两样,你还会留下他么?”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师弟,你适才说的肯执事,能服人,你便是这样的弟子,我也一样。我不是也一心为尘溪山打算么?为何他就不肯服我?”

    刘晨星被慧所杀!韩一鸣说不出的惋惜。非是为了刘晨星后来站在了灵山这边,而是因刘晨星最终是死在了自己的掌门师弟手上!活生生的同门相残!

    想到这里,韩一鸣不禁担忧青竹标的处境,道:“那你为何要杀青竹标?”

    元慧笑道:“师弟,他为何来告诉我无名向西来了?你那弟子比你想的聪明得多,他对我从来都极之防备。他是受人指使前来找我的。是他将我送到了寂灭之路上,我为何要放过他?”

    韩一鸣冷冷看着元慧,片刻之后方道:“你杀不了他。我看到了!”

    元慧看了他片刻,淡淡地道:“你都看见了,还有何可说?我是没能杀得了他,我昨晚就是去杀他们的!也着实没能杀他!纵算他有伏地兽为护身又如何?如今他可是在我门派中,我的弟子都知晓我走前与他说过话,刘晨星不明不白死了,你道我的弟子会如何?”

    韩一鸣冷冷地道:“你是要把你的同门都送到那伏地兽吻下么?”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你当我门下弟子那般蠢么?”

    韩一鸣道:“那伏地兽可不只会夜晚才出现。”

    元慧微微一笑:“我派历代掌门的福佑之地,便是灵兽也不能走近。而那伏地兽毕竟还不是灵兽,它也走近去不得,因此你那弟子……”

    他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摇头。

    韩一鸣怒火中烧,元慧还是狠狠算计了灵山一道!

    可元慧下一句话却让他哑口无言,元慧道:“师弟,你不也在算计我么?你若真没算计我,刘晨星到灵山时告知你我不复往日,你怎会不对我透露只言片语?”

    韩一鸣无法答言,元慧淡淡地道:“我还当你与我有甚不同,实则我们相同,彼此算计,彼此都留了一手,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又何苦这样气愤?”

    停了一停,元慧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得现下你我的难处。不知你可肯听上一听?”

    韩一鸣看着他不言语,元慧道:“虽说我们相似,可到底没有真正下手害过彼此,何必定要你死我活?师弟,你想不想与我一同活下去?”

一四九三、出口

    他神情恳切,韩一鸣看了他片刻道:“你说。”

    元慧道:“就现下看来若我们不携手,我们当中少说也有一人要死在此地,若是运气不好,咱们可能都要死于此间。不如你我联手拼上一拼,难说两人都能活着走出此地。”

    韩一鸣看着元慧,元慧道:“师弟,你不会束手赴死吧?我绝不愿就此赴死!我们本命运相似,也许有不同。可就我看来,这不同不过是谁前谁后。不如我们携手,或许能够挣脱这命运能够自主。师弟,我不想对你动手的,到这地步了不如我们携起手来,如何?”

    他边说边看着韩一鸣,韩一鸣着实难以再信他,但到了这地步也问道:“我们如何携手?”

    元慧道:“他要拿我的灵力,我不想给他便要与他动手。现下我一人之力难以与他抗衡,若是师弟愿意助我一臂,我当能与他一搏。”

    韩一鸣看着元慧,想起星辰来,不禁暗道:“元慧想要与星辰一拼高下,他得有怎样的灵力?”

    元慧却似知晓了他心中所想,道:“师弟,他若是独自一人,绝不能杀了镇守东方与南方的神兽。杀这两位尊者,师弟出力不少。”

    瞬间韩一鸣想起星辰杀朱雀时听到的那话声来,那时他就知晓这人是元慧,那时他就已经知晓今日了?他也曾想要与星辰一同对敌朱雀!

    忽然韩一鸣心中一凛,若是星辰真与他一同诛杀了朱雀,那么今日自己就要面临元慧的处境么?

    只听元慧道:“师弟请放心,我绝不会杀他,我不过是希望我与他彼此互不相扰,都能活下去而已。我肩上也担当着尘溪山,过了这个难关,我们还能彼此相互照应走下去。”

    韩一鸣道:“你杀了你尘溪山的大师兄,你不担心你的师兄弟们都反对你么?”他着实不明白,他既能下狠手杀了刘晨星,还会想到尘溪山的将来么?

    元慧淡淡地道:“我的师兄弟们为何要认为刘晨星师兄是我杀的?他们不会知道。就算知晓了又如何?刘晨星不以尘溪山为意,我为何要放过他?”

    韩一鸣看了元慧片刻,忽然觉得元慧所言有理。他担当灵山掌门已经数年,这些年来师兄们对他只有信任绝无怀疑。

    便是有陈如风的事,师兄也从来不认为此事与他相关。若陈如风的门人弟子找上门去,他们只会回护他,直指陈如风的弟子不能为师父报仇,反而将这个问题推回去。

    此事已过去了几年,纵算韩一鸣平时记不起此事来,但只要他回想,陈如风在他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此事果真与他相关,纵算他依旧不认为陈如风之死是自己动的手,但他已知晓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但师兄们却依旧相信他!他们不知晓此事与他相干么?他们知晓!韩一鸣对沈若复说得那样清楚明白,以沈若复的聪明不会想到这一层么?

    他想到了,但是他依旧说此事与自己不相干!别的师兄都有几百年修为,他们比沈若复看得更明白。他们都一致宽慰他,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抉择!哪怕陈如风真是他杀的,师兄们也只会站在他这边,说此事与他无关!

    元慧有刘晨星不利尘溪山谋划的把柄,那刘晨星就是死了也不会有同门师兄弟同情!现下杀刘晨星的罪名十之八九会甩在青竹标身上!因为他曾是灵山弟子,元慧从来就不相信他,元慧的弟子也同样不信他。一有风吹草动,青竹标便会是罪魁祸首,元慧的弟子会拿他开刀!

    韩一鸣终于明白元慧为何会不动声色就收青竹标入门了!他就要一个可以让千夫所指的人,在紧要关头抛出来,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能让他的同门同声连气,还让大家的怒气有了一个出口!

    他忽然担心青竹标的处境,不知道现下他可还活着?不知元慧的弟子会怎样对他?不知阿土能不能带他逃走?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你的心肠太软了!”

    韩一鸣看向他,他道:“师弟,一派之中总有要为门派作出牺牲的弟子。”

    韩一鸣道:“我不敢苟同。我灵山的弟子都是要保全的。”

    元慧笑道:“师弟,你怎的这样心肠软。世事哪有样样都能保全的?你灵山已经保全了这许多弟子,牺牲个把不成器的弟子,所付的代价已是最小。更何况这弟子并不是与你一同从灵山出来,只是你半路收的。”

    韩一鸣道:“那又如何?”

    元慧道:“这弟子正好拿来牺牲掉。莫非当年你们让他到我门下,没有想到这一层么?你怎会以为我派弟子那样愚蠢,会信他无疑?”

    他道:“我走之前曾与我的弟子说过,不论派中发生了什么事,这青竹标可以扣押,可以囚禁,不要伤他性命。一切等我回去再处置。我还是为你保全了他的性命!”

    韩一鸣看了他片刻道:“你算到了这一层么?”心道:“他的心计果真厉害!”

    元慧道:“我没有算这许多,却也做不到你这样毫无算计。师弟,你还真是心地纯良。不过你派中之事,也轮不到你去想。”

    韩一鸣愣了一愣,元慧笑道:“你那小师兄,姓沈对么?他心计比你就深得多了。灵山最危难的时候是师弟你一力扛起,可灵山再建之后,师弟可没在派中多呆,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奔忙。倒是你这位姓沈的小师兄一手管起了灵山。师弟,他替你想了许多呀。”

    韩一鸣万万没想到的是元慧这时对自己说起的是沈师兄,且从他说出来,沈若复一心为自己分担灵山重任就变了味道,几乎成了他踏着自己走上灵山掌门之位!

    他盯着元慧一语不发,心中却猜测元慧的作为:他是要让自己回去杀了沈师兄,还是另有别的作为?

    元慧看了他片刻道:“实则你与他都不是灵山掌门,你还得了灵山掌门的名,他将来可什么都得不到。也是枉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元慧道:“你若不与我联手,我们都丧生在这西海,灵山最终落在谁的手中?”

一四九四、打手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说不定会大怒,而韩一鸣却松了口气,每次离开灵山他都没想着能平安回去。元慧是说出了他的心思,但这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因此不气也不恼。

    元慧道:“师弟,你就甘心当个打手么?一代掌门沦为一介打手,你情愿么?”

    韩一鸣愣了一愣,元慧这话也将他在灵山的作用都道尽了。

    师长们还在时,灵山的打手轮不到他,有了烦难自有师长们出手。可是师长们连那许多师兄师姐们都寂灭后,他就成了灵山的打手。是的,就是打手。

    灵山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扛起来,因为他担心师兄师姐们扛不住。他没有不情愿,从丁五让他斩碎灵山,他就隐约知道了自己必须要担当的一切。

    韩一鸣看着元慧,心道:“我知晓我是个打手,我来到灵山就是要镇守这些师兄师姐们以及及灵山的一切的。”是的,掌门一职是从天而降的意外,为了灵山这些同门去拼命,他心甘情愿。

    他想了一想道:“元慧师兄,一派掌门本来担当的就要比别人多。我灵山经历大难后人才凋零,师兄师姐们也很难,我身为掌门,多担当些也是应当的。”

    元慧道:“可是如今灵山重新建成,你受了那许多苦难方才走到这一天,你要将它拱手相让么?”

    韩一鸣心知他句句挑拨,只问道:“师兄,这是怎么说的?”

    元慧道:“师弟,我们这一去也不知是谁回不去了,也许两人都回不去了,两派掌门都栽在这回西去又有何益?还是正经作个正经打算,活着回去才好。”

    韩一鸣道:“那师兄是想退回去不再向前了?”

    元慧道:“咱们就是即刻回去,这事也没完。而你和我都独力难支,不如我们把修为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另一人就在此间等候。得了修为这人只管西去,那时他身负两个人的灵力,便不怕敌不过那人了。我曾经看过有一个法子,能将两个人的灵力合而为一,师弟若是不介意,我将我的灵力交与师弟,师弟前去对敌,我就在此间等候师弟归来。”

    韩一鸣看着元慧,甚是意外!

    元慧淡淡地道:“我想过了,反正我这身灵力也要被人收了去,那不如交与师弟。师弟有了我的灵力,或许能逃脱与注定的命运。”

    韩一鸣叹了口气,道:“师兄,你是这么想的?”

    元慧道:“除此之处,我还能作何想法?与其给他,不如给你。我的灵力给了你,我们中至少有一人能挣脱他的掌控,不也甚好么?师弟,你就不想挣脱他的掌控吗?”

    韩一鸣道:“那,师兄就不担心你的门人看到我身上有你的灵力前来与我为敌么?”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这个我却不去想。我相信我派中同门有人与你为敌却也有人格外钦佩你。如何收服他们,或是说服他们就是师弟你的事了。师弟,你要知晓,即使我对弟子们说要将你交到他们手中,再钦服你的弟子对你也会有非词。”

    韩一鸣叹道:“我怎能拿师兄你的灵力?还是算了。”

    元慧道:“师弟,事到如今,没有能与不能了。我们同路,我已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而你就在我身后,你若还要固执己见,只怕你到了最后关头后悔莫及。那不如咱们合力与他一拼,或许还能逃得生天。”

    韩一鸣细想了片刻,道:“师兄,可我并未习得这样的法术,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来驾驭你的灵力。”

    元慧道:“师弟,将灵力交与你的法术,我知晓。我来前就想过了,纵算将来有无限烦难,也没有灵山当日的难处。我的同门师兄弟固然有不服师弟的,但也有对师弟极看好的,到时只望师弟如同当日为灵山的师兄弟们着想一般,为他们遮风挡雨,我便没有牵挂了。”

    他说得甚是实在,韩一鸣叹息,他不曾想过元慧也有这样的一面,先听到他说不为同门打算,他甚是意外,到这时听到他还顾念同门,更是意外,不知怎样说才好。

    元慧又道:“师弟,你不要以我杀了刘师兄为念。刘师兄自有雄心,他不会带着师兄弟们来灵山的,他只会带了同门另起炉灶。”

    韩一鸣道:“师兄,那你不认为他会带着师兄弟们在尘溪山么?依我看来,他不会到灵山来依附。刘师兄当日能认你为掌门,却不会带着师兄弟们来认我为掌门。刘师兄也能担当一派。”

    元慧淡淡地道:“那就是尘溪山的末日了。一派之长必定不能是平凡弟子,必定要灵力非凡,方才能带着同门在世间存活。师弟呀,到了现今你还看不明白么?明晰师兄为何能够成为一派掌门,就因他是诛魔弟子,你我也是一样。便是平波道长也不是寻常弟子,如若他没有带着他从前的灵力改投到万虚观,如何能够担当万虚观的掌门?寻常小事一派之长自然不必出手,多的是同门出力,但紧急关头就须得掌门出手了。如若掌门没有与众不同的灵力,只与寻常弟子一般,如何能够带着同门共渡危难时刻。没有了灵力非凡的掌门,门派只会先变得默默无闻,之后再变得平庸之极,再然后就消失于世间。这情形咱们可没少见。你想想黄松涛前辈,他的门派传在何人手中,只怕你连打听的兴致皆无。你再想一想陈如风前辈,他的亲传弟子如今只想找你报仇,对派中弟子的教导都少了许多。他们以你为仇,你呢,你大约不是看到他们都想不起他们来。这就是没有了灵力非凡的掌门的结果。”

    韩一鸣不得不承认元慧说的对。

    元慧接着道:“灵山为何声名远播,不就是因为你们师祖灵力天成么?灵山的名气只由两人而来,一是你的师祖,二便是你。各门派的名声,声望固然是多年积累而来,但大多也是掌门带领弟子才能积累出来。若是掌门平庸,平凡,这门派的声望积累所需的时间可就不能细算了。没有了这些声望,门派离消亡也就不远了。刘师兄不仅不能光大门派,连守成都难以做到。你们敬重他是师兄,给了他不少尊敬。但这是源于历代掌门的声名积累,他灵力寻常,不能给门派锦上添花,门派反而要因他而消亡,那我留他何用?”

一四九五、上古法阵

    他停了一停,韩一鸣道:“师兄,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不回去了,尘溪山又没有了刘晨星师兄,他们不依你所想来灵山,若遇上难事,何人来挑起大梁?何人来担当这个掌门?”

    元慧所言固然没错,可韩一鸣细心想了一回,居然想不起他门派内还有何人比刘晨星更能肩担掌门重任。心道:“是我孤陋寡闻了么?我怎的没听过尘溪山还有出色的师兄弟?”

    元慧淡淡地道:“师弟,你当我的师兄弟们都不明白这个事理么?他们都知晓。若他们都不知晓这个理,当年就会如灵山一般一分为二了。一些师兄弟们拥戴我,另一些则拥戴刘师兄。当年他们没分成两派,现今更不会了。没有了刘师兄他们群龙无首,自然要找地方存身,师弟去让他们到灵山来存身就简单得多了。何况灵山的沈师弟颇有才华,他会有法子让尘溪山弟子都来灵山的。”

    不知为何,韩一鸣一面觉得元慧所说有理,另一面却觉他说的不尽不实。但他却无法反驳,看着元慧心道:“这可怎么好?”

    元慧却不理会他所想,只道:“师弟,你可有法子将我的灵力拿了去?”

    韩一鸣摇头,元慧道:“这可怎么好?”

    他低头想了片刻道:“师弟,那我来吧,我记得有个法术能将我的灵力都引出来,都交给你。”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再有一个时辰,天便该亮了。师弟,那我就施法了。我尘溪山的师兄弟也就都交给你了。”

    韩一鸣奇道:“师兄,你还会这类法术么?此间不是不能用法术么?”

    元慧笑道:“这法术乃是一个上古奇术,不是寻常法术,咱们且试一试,事到如今,我们已近走投无路了,不能都寂灭于此,得想法子解困。师弟若能活着回去,也会对我的门人有所关照。因此我定要试一试。只是这法术我只学了一半,只能将我自己的灵力引出来,将别人的灵力收为己用的那一半我还没学会。但能将我的灵力引出来便足矣。当日也是一时兴起学的,却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他对着脚下的礁石看了片刻,道:“师弟,你后退到后面那块石上去,我在这里画个法阵。”

    韩一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有个法阵,他道:“师兄,这个法术我不会,你只学会了一半,能用么?不会出差错么?”

    元慧笑道:“哪里管得了那许多。”他叹了口气道:“师弟,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这身灵力反正都要交出去了,交与谁也不如交与你。”

    他取了腾蛟宝剑来,将手指往剑刃上抹过去,弯腰在礁石上一连书写了几个符字,画起法阵来。

    元慧手下甚快,不多时已将一方的字符都写画完毕,换了个方位再次将手指在剑刃上抹过,又开始画字符。

    他的字符甚是奇异,有的有字形,有的只是弯曲笔划,不多时他又画好了一处。两处的字符全无相似之处,但韩一鸣看着心中却甚觉古怪。

    看了元慧,韩一鸣才觉自己这掌门着实孤陋,到如今还不会符咒,看来将来自己也该学一学。即便不用,也当有所知晓。

    不多时元慧画完那方,转到韩一鸣身边来,对他笑道:“师弟,你让我一让。”

    韩一鸣本已站在了礁石边,看了一看,身后还有一块礁石是他们的来时路,便向那边走去。

    元慧边画法阵边道:“师弟不用走到那边去,你可以站到我先前画好处去,我这里画完了也要画到那块礁石去。你站那边到时还得换地方。”

    韩一鸣便依他所言走到一边,不过一会儿,元慧已将这方的符咒画完,走到后面的礁石去画符。

    他边画边道:“师弟,你可要善待我的同门师兄弟呀。他们就全靠你了。”

    韩一鸣叹道:“不须师兄交待,我也会对尘溪山的师兄们多加关照的。”

    元慧叹道:“我果然没有托错人。”他向着四周看了一看,对韩一鸣道:“师弟,我现下再画个符,我画好后,你就站到这个符的当中来。”

    韩一鸣看了看四周的符咒,道:“还未画完么?”

    元慧在礁石当中起手边画符边道:“这是极繁复的法阵,十分精细,我这才画完了第一层。等画完了第二层,你就要站到其中来。之后我再画完第三层,这个法术或者才能施用。”

    韩一鸣已看到他额头渗出密密汗珠,道:“师兄,你曾用过这法术么?”

    元慧道:“这法术我试过一回,能将我的灵力引出来,只不过那时我只是试了试,没把所有的灵力都引出来。这回我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引出多少灵力来只能作法后才知。”

    韩一鸣想了一想道:“师兄,你的灵力于我无用。这样好不好,你若真要将灵力引出来,过后我将这灵力交到贵派的师兄手中。想来师兄的灵力,贵派的师兄能用得上。”

    元慧头也不抬地道:“师弟,我哪里还管了这许多,你用也好,他们用也罢都不是我要担心的了。只不过交与他们,唉!”

    他不再言语,不一会儿已将那个法阵画好。他直起身来道:“来,师弟,你站到这法阵当中来。”

    那法阵两尺见方,四周书写了符咒,法阵中心也有符咒。血迹未干,韩一鸣看着甚觉得不安。

    元慧道:“师弟,来,我时刻不多了,你站到当中去。”

    韩一鸣犹豫片刻,走到那法阵当中。

    元慧又开始在旁边书写符字,他手下的符字神奇之极,韩一鸣一字也看不懂,但总觉其奇异,便认真看着。

    元慧不停手地写下去,一个个字符将这礁石的空白处都填满了。

    他写到后来,他每个字符写完,字符便褪去血色,闪烁起晶莹的光泽来。有的小小法阵轻轻自转起来。

    韩一鸣不禁心道:“上古的法术果然很灵,元慧在符咒上很有建树了,并不是他说的只知皮毛。”

    不多时,元慧收手起身来,对着四方的符咒一一细看。韩一鸣虽不通此道,也知这法术极其精细,不容丝毫差池。想到元慧也没用过这法术,心中不禁忐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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