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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艳     龙书txt下载     龙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章 夜访好友

    外面天色渐暗,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哈欠,由于实在太困,他有一半时间睡倒在文件堆里,现在醒来,看看还有一半的文件没处理,揉揉眉头,准备饭后再对付它们。

    侍从敲开了门,送来一封信,塞巴斯蒂安阅后,穿上绿色镶边天鹅绒外套,带上一件丝质披风,借着夜色,出了首相塔。

    夜晚凉风习习,风吹来内河的潮气,带来青草味道。塞巴斯蒂安吸吸鼻子,他喜欢这种感觉,在家乡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拿着画板,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麦田、平原、微微隆起的山丘,画上一整天。来到雷霆堡,他每天处理文件、巡查工程、周旋在皇帝与大臣之间,有时担心绘画技巧都生疏了。

    今晚的月亮呈弯刀状,很亮,内河上有几艘大船,船上灯火通明,传来吆喝声和浪笑声。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寻找信里写的标志物。

    “尊敬的首相大人,换上便装真是认不出你了,感觉……”一个身穿亚麻色罩衫的男人,扎着头发,嘴上留着八字胡,然而那蜂蜜色的发色和白皙的皮肤还是出卖了他。

    “感觉什么?”塞巴斯蒂安紧张不安,轻易便被人认了出来。

    “感觉像是三流画家。”

    “去你的,就你那审美,也好意思评判我的画。瞧瞧你染指的那些所谓的美女,就知道你的品位和审美有多遭,奥拉夫总督。”塞巴斯蒂安佯装生气,板下脸来。

    “胡扯,我的品位包容性一向很强,所以才能包容你那蹩脚的画。”奥拉夫从头到脚打量塞巴斯蒂安的打扮,“你的穿衣打扮越来越像加斯加尼克的领主穆迪拜耳,人家66岁,你几岁?别那么老气横秋。”

    他拉了拉塞巴斯蒂安的手,快速看了下四周,耳语道:“跟我来,记住,等会儿你就是个风流的蹩脚三流画家巴斯,一切听我安排。”

    塞巴斯蒂安很后悔听奥拉夫的安排,他原本以为奥拉夫会找一家酒馆,吵吵闹闹的酒馆人很多,两人谈话没人注意,或是直接上内河里的船,租一间包厢,那里既安全又隐蔽,没想到

    “嘿,姑娘们,我的酒杯空啦!哦,给我们的画家巴斯也倒满。”奥拉夫故意高八度说话,摸摸那假的八字胡,左手搂住一个大约16岁的黑皮肤女孩,女孩身材娇小,右手抚摸着一个20岁的罗德斯姑娘,姑娘身材丰腴,一黑一白、一瘦一丰满,足见奥拉夫的“品味”包容性多强。

    然而塞巴斯蒂安很不自在,他出身贵族,教育良好,绝不会来这种风流之地。奥拉夫却是熟门熟路,姑娘们见到他,就一拥而上,奥拉夫自称流浪诗人克里夫,随手拿起门厅里挂着的鲁特琴,边弹边唱。

    他先是高歌一曲《蓝山小调》,那些姑娘们并不喜欢,于是他干脆唱了几首乡野曲子,内容低俗,反而引得姑娘们拍手浪笑。

    真是受够了!塞巴斯蒂安推开罗德斯姑娘的手,自己接过杯子,往嘴里送,幸好这酒还不算差。

    “我们的巴斯画家,最擅长就是素描,安妮,等会儿你就脱个精光,让巴斯画家给你画个素描如何?”奥拉夫亲吻黑人女孩的肚脐,坏笑道,“姿势随画家选。”

    塞巴斯蒂安“噗”一声,将酒喷了出来,然后拼命咳嗽。

    “哦,我亲爱的画家,你画美人无数,有什么好害羞的?”奥拉夫眨眨眼,“我的天,你那天鹅绒外套上都是酒,干脆脱掉算了,反正等下也要脱的嘛。”

    “闭嘴!奥……哦,该死的克里夫,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塞巴斯蒂安故意重重放下杯子,“我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我在研究新的绘画艺术……”

    “好了好了,姑娘们,让我们暂时歇会儿,等晚些时候再来叫你们,奋战到天明。”奥拉夫拨弄一下鲁特琴,遣走了2个姑娘。

    “嘿嘿嘿,别摆出那副臭脸,快乐的地方就该快乐一点。”奥拉夫向姑娘们挥手后,转过头,指着塞巴斯蒂安说道。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简直是羞辱我!”塞巴斯蒂安愤愤不平道,“该死的,我不是你!”

    奥拉夫右手托着头,左手拿起酒瓶,眯起一只眼睛,看看酒还剩多少,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我可是独一无二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叫来这里?别装清高,你都是40岁的人了,敢说没想过女人、没碰过女人?”

    “该死,我以为你叫我出来……”

    “当然是谈正事,伙计。在你看来这里肮脏、低俗,可爱的姑娘们不懂城市规划、色彩素描,但恰恰相反,很多贵族、官员都来光顾。”奥拉夫斜着眼看了看塞巴斯蒂安,“他们都道貌岸然,是人皮野兽,除了你,你是个异类。”

    塞巴斯蒂安瞬间听懂了奥拉夫的潜台词,安静下来:“你的姑娘们听到了些什么?”

    奥拉夫嘿嘿一笑:“想听哪些?温斯顿格鲁姆的持久战?克劳泽威金斯的一毛不拔?还是大工匠与名称不符的小弟弟?”

    塞巴斯蒂安脸一黑:“正经一点。你说的都是朝廷重臣。”

    “全是御前会议的人。”奥拉夫伸出舌头,将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滴到舌头上,咂咂嘴,“大学士老当益壮,不像表面,风一吹就倒,财政大臣花自己的钱像没了命根子,大工匠关心的是如何满足女人,至于钉子能不能钉到城墙,与他无关。”

    塞巴斯蒂安倒抽一口冷气,背脊一阵冒汗,那些在御前会议上正襟危坐的人,背地里全是他感到恶心的嘴脸。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问道:“情报总管呢?”

    “你尤其该小心比尔牛顿。”奥拉夫抓起一块甜瓜,塞进嘴里,“口蜜腹剑,深得陛下欢心。最大的问题在于,我打探不到他的情报。”

    塞巴斯蒂安的心往下一沉,他本来就不喜欢情报总管,最近皇帝陛下不是打猎就是举办酒会,比尔好像个陪酒的,紧随其后,而且千杯不醉。

    “亲爱的好友,我真没想到,陛下居然请你当首相。”奥拉夫又抓起一串葡萄,往嘴里塞,“嗯,南方的水果就是独特,这叫葡萄,来自自由贸易城。”

    “我也没想到。我只想当个建筑师和画家。”塞巴斯蒂安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要扩建都城,我可以设计城市规划,但当首相,真不是我想干的。”

    “别提你的蹩脚画了。”

    “你的品位对不起艺术。”

    奥拉夫耸耸肩:“怎么说呢,你理性、冷静,和皇帝陛下刚好相反。你有没有觉得,陛下越来越像脱缰的野马?”

    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我正是担心这个。他要么把国事扔一边,要么任着性子定夺。”

    奥拉夫点点头:“我见识到了。卡介伦杨说得没错,庆典不该杀犯人,那不吉利,但陛下偏偏要这么做。要我说,还不如他撒开喝酒、只管打猎,把国事都交给你。”

    “不行!”塞巴斯蒂安急切地说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我当没听到。”

    奥拉夫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友,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正直善良,成天对着建筑图,还有那可怜的等着你蹂躏的画板,过了40年与世无争的日子。但这是雷霆堡,不是奥兰多行省那片一望无际的麦田。听说前任首相怎么死的?”

    “病死的。年老体弱,受不了风寒。”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你这该死的花花公子,远在落日行省,你打听到了什么?”

    奥拉夫耸耸肩:“我又不是情报总管,包打听。前首相是皇子布兰德特鲁道夫的老师,和你一样,为人刚正不阿。真是可惜。要么逃、要么活下去,好友,首相位子不好坐。”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可能,奥拉夫,陛下亲自邀请了我。帝国的庆典在即,就算我要辞职,也不该现在离开。”陛下在御花园说过他信任我。

    “好吧,一切小心。”奥拉夫说这话时,塞巴斯蒂安想起大学士说了同样的话,帝国百年,不再复还。一切小心。

    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姑娘换了衣服,改穿着薄纱,**若隐若现,她们大笑着走进来,安妮挑逗般地看了看塞巴斯蒂安:“画家,今晚准备画什么?”

    塞巴斯蒂安又羞红了脸。

    “哦,不,我们的画家,只是三流水平。”奥拉夫摸出两枚面值100的帝国马克,放在女孩的胸口,“而且他喝醉了,别为难他了,姑娘们。”

    他向塞巴斯蒂安眨眨眼,示意塞巴斯蒂安开溜:“我才是真正的画家,今晚你们两个都留下,我要在你们身上撒满颜料。”

    塞巴斯蒂安重重一扔酒杯:“去你的公鸭嗓子、末流诗人,恕不奉陪!”说完,假装气呼呼地夺门而去。不过他真有点生气,奥拉夫,你一晚上说了多少次三流画家,我全记着!

第27章 花园倾诉

    布兰德特鲁道夫转动手腕,钝剑在手里呼呼生风,剑术师将剑从斜上方劈下来,布兰德特用剑招架后,用力推开剑术师。

    “不对,殿下,用巧劲,你太用力了。”剑术师做了个示范,他在布兰德特的剑劈下来时,借着左脚为重心,一个巧妙的转身,躲过剑锋,一剑砍在布兰德特的锁甲上。

    布兰德特平砍出去,剑术师用剑格挡,侧身后立即用剑反击,布兰德特将剑尖朝地,挡住这一击。

    “很好,殿下,就是这样,用巧劲,哦哦哦。”剑术师连续招架布兰德特的攻击,“休息下吧,我累了。”

    “我不累!”布兰德特嚷道,他闷闷不乐,扔下钝剑,解开锁甲,跑到亭子里,喝起梅子汁。

    “哥哥,你好厉害!”凯撒鲁道夫瞪大眼睛,坐在石凳上,穿着褐色丝绸长袖衣服,外套一件白色羊绒夹克,微微喘着气,然后转头对伊凡娜鲁道夫问道,“妈妈,我能像哥哥一样,也去练剑吗?”

    伊凡娜不假思索地回绝道:“不行!”

    剑术师走过来,鞠躬请安,赞叹道:“皇后陛下、二皇子殿下,午安。哦,不得不说,大皇子真是块练剑的好料子,力气大、悟性高,不知疲倦。”

    “胡扯,那剑轻飘飘的。”布兰德特喝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汁,抱怨道,“剑术不如长枪好玩。”

    “大师,我能练剑吗?”凯撒拉着剑术师的手,眨眨眼,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伊凡娜。

    剑术师看着皇后,伊凡娜冷冷地瞪着剑术师。剑术师清了清嗓子:“不,殿下,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

    “我都12岁了!”凯撒撅起嘴,用手拍着桌子,“我不!绝不!我要练!现在就练!”

    “凯撒!”伊凡娜提高声音,“你还小,剑术师说得对,练剑很危险。”

    “哥哥从小就练,6岁的时候就练,他说的,6岁时他就能拿木剑了!”凯撒也提高音量,“可你都不让我拿木剑!我发誓,我能拿得动!”

    这时,伊凡娜听到脚步声,首相塞巴斯蒂安缓缓走来。今天他穿着黑色金色镶边长袍,浓密的亚麻色披肩卷发在脑后扎了一条麻花辫,让人觉得他看起来温文尔雅。

    剑术师很识趣地行礼退下。伊凡娜没搭理剑术师,盯着塞巴斯蒂安,她喜欢他的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一本正经的样子,那让人有安全感。

    “皇后陛下、两位殿下,午安。”塞巴斯蒂安鞠躬,行礼标准,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首相叔叔!”凯撒欢叫着,走下凳子,拉过塞巴斯蒂安的手,嚷嚷道,“今天你也给我讲故事好吗?那天的还没讲完呢。”

    “关于罗德斯皇帝?哦,那可真是七天七夜都讲不完。他天生神力,剑术高超、意志坚强。当年在温泉堡,叛党围困了他,他硬是靠着吃老鼠、啃稻草,等到了下雪的日子,当敌人以为他会被围困得饿死时,他主动打开城门,将陷在雪地里的敌人全部打败。”塞巴斯蒂安沾了点水,在桌子上比划。

    “哦,吃老鼠,该死,塞巴斯蒂安你能不能别说那么恶心的事。”布兰德特皱了皱鼻子,扔下杯子,“我再去练剑。”

    “我也要去!”凯撒嚷道。

    “不准!布兰德特,照顾好你弟弟,带他去御花园水池玩水、采花,随便什么,但不准出很多汗,尤其不准练剑!”伊凡娜瞪着眼睛,警告两个孩子。

    布兰德特白了伊凡娜一眼:“遵命。”拉着凯撒离开。

    “两位皇子感情真不错。”塞巴斯蒂安赞道,“陛下不在御花园?”

    伊凡娜嗯了一声,抱怨道:“你是为了找陛下?这个时间你不该来这里找,去野猪林,也许他又在打猎。”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哦,又在打猎啊。”

    伊凡娜皱着眉,说道:“我烦透了他,塞巴斯蒂安,别人都叫我皇后,天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你来了也好,陪我说说话。”

    她站起来,走在小道上,两边的郁金香快谢了,花匠们过几天会来换其他花种。但她无所谓,十多年来看得腻了。

    “我真希望早一点嫁给他,塞巴斯蒂安,早几年嫁他,也许他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伊凡娜摸摸一片残留的郁金香花瓣,“记得陛下20岁那年,那是帝国历81年,我父亲带着我观看帝国的骑士比武大赛,当时还是太子的奥古斯特有着壮实的身板,紧致的肌肉,一头枣红色短发浓密又性感,每个姑娘都动心。”

    塞巴斯蒂安摸摸胡子:“好像我也参观了那次比武大赛,不不不,皇后陛下,别这么看我,我对比武其实没什么兴趣,家父带着我去,然后我对斗技场的结构更敢兴趣。不过我记得那次比赛,太子奥古斯特横枪立马,大战三个回合,最后找准间隙,一枪将加斯加尼克的游骑兵副队长‘丛林游侠’奥尔丁顿弗朗西斯刺下马。”

    “精彩的比赛!”伊凡娜觉得那时的比赛历历在目,“我当时16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经懂得情事。我爱上了太子,当他骑马路过时,我自信地抛出我的手绢,但他却将橄榄枝头环戴在一旁的多萝西的头上!”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喷水池,像个老年人一样背着双手:“25岁时,太子奥古斯特登基,一年后,皇后多萝西逝世,留下了4岁的大皇子布兰德特。”

    伊凡娜看着远处的两个孩子,叹了口气,说道:“2年后,我如愿嫁入皇宫,嫁给了梦寐以求的奥古斯特鲁道夫。然而,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勇武少年。多萝西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成天酗酒。一开始连碰都不碰我。直到有一天,他喝醉酒,强行压在我的身上,我激动得要死,但他嘴里喊的是多萝西。”

    塞巴斯蒂安缩了缩脖子,伊凡娜不在乎,她需要倾诉的对象,塞巴斯蒂安看起来很适合倾诉。

    “别难为情,我都不觉得难为情。首相大人,认真听。”伊凡娜继续说道,“酒精毁了他,也毁了凯撒。凯撒出生时就身体羸弱,一点都不像奥古斯特和布兰德特。”

    凯撒在花丛里跑来跑去,布兰德特举起他,转圈圈。伊凡娜尖叫道:“住手!布兰德特,你会弄伤凯撒!”

    塞巴斯蒂安摸摸颈部挂着的项链,那是用玛瑙雕刻的海因里希家族的纹章双塔和波纹。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皇后,相信凯撒皇子今后能强壮起来,他不过是年纪小。对了,想问下,我作为首相,与前任首相比起来如何?”

    伊凡娜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前任首相?干嘛问起他?那个又老又丑,还有眼疾的家伙。他怎么能与你比?你正当壮年,英俊潇洒,儒雅又知识渊博。”

    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不,陛下,您过奖了。我已40岁,论知识也不如学士渊博。我的意思是,陛下觉得我做首相三个月了,如何?”

    伊凡娜眨眨眼:“与那喝酒打猎、身材走样的醉鬼比起来,你更对得起帝国。”

    塞巴斯蒂安摸摸项链,鞠躬道:“您实在过奖,我实在是……前任首相服侍过先皇尼克劳斯鲁道夫,还是大皇子的老师,我每次到了夜晚,总不能安睡,生怕做不好。”

    伊凡娜摸摸塞巴斯蒂安的肩膀,那肩膀虽然不如当年的奥古斯特肌肉横生,但也算精干有力:“不,没有那回事。别再提那老头子。他教导布兰德特要像彼得鲁道夫学习,那个老疯子,彼得鲁道夫是谁?弑亲皇帝,难道他要叫布兰德特杀了奥古斯特?”

    伊凡娜将手放在塞巴斯蒂安的胸口,感受胸前的温度。她太想要爱抚,塞巴斯蒂安比奥古斯特文雅得多。她想象着塞巴斯蒂安温柔地将她拥入床,而不是奥古斯特那样的醉鬼直接在她熟睡时像对待母狗一样对她。

    “皇后陛下,”塞巴斯蒂安局促地告退,“既然皇帝不在,那我先告退了,公务繁忙。很荣幸能分享您的快乐……与忧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落的罗德斯帝国万岁!”

    伊凡娜自知失态,望着匆匆离开的首相的背影,发觉心扑通跳得厉害。

    “妈妈、妈妈,首相叔叔走了?”凯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身子,看着满头大汗的凯撒,孩子的脸红扑扑的,都是汗水。

    “我说过,别让他出汗!布兰德特!你想害弟弟生病吗?!”伊凡娜尖声吼道,厌恶地看着强壮的布兰德特。众神真不公平,将奥古斯特所有的优点都遗传给了布兰德特。

    布兰德特白了她一眼,这一次她看得真切,这孩子看了看远去的塞巴斯蒂安,又看了看她,问道:“塞巴斯蒂安来干嘛?”

    “找你那酒鬼父亲!”伊凡娜忍无可忍,对着布兰德特大吼。

第28章 越狱计划

    哨塔上的弓箭手站在高处,神情紧张,揉揉眉头,眨眨眼,与交接的人对话几句,然后离开。地面上的狱卒拿着棍子,站在角落里。

    “嘿!叫我说,见到那狗皇帝,我一定会把他绑结实了,在城墙上放一块甲板,叫他从最高的城墙那里跳下内河。”黑胡子肖恩伯纳德坐在太阳底下,手里绑着锁链,说话时,他挥动双手,锁链哗哗作响。

    汉斯懒洋洋地靠坐在墙上,周围围着几个犯人。他嘲笑道:“你就吹牛吧,狗皇帝根本不会见你,你会直接被绑在绞刑架,绳子一圈又一圈绕在你的脖子上。”

    肖恩吹胡子瞪眼:“你有啥本事?我黑胡子好歹也是能上帝国庆典的海盗。”

    汉斯哈哈大笑,举起手臂,显示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我在一场战斗中杀了13人,外号13。”

    “一群躲在稻草堆里偷袭你的民兵、被你先奸后杀的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13人。”黑胡子哼了一声,“然后你在酒馆里被全副武装的卫兵抓个正着。”

    周围的犯人跟着笑。汉斯一把掐住其中一个,对方翻起了白眼。

    “嘿!汉斯,把手放下!”狱卒将手按在木棍上,冲汉斯叫道。

    汉斯松开手,对方喘着气。

    “我说的千真万确,黑胡子,不是民兵和女人,我杀了13个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汉斯一本正经道,“我们在山里打游击,叛徒出卖了我。”

    黑胡子耸耸鼻子:“打游击?你和斯派克是一伙的?号称为了帝国的受苦百姓,高举义旗?”

    汉斯冷冷地看着黑胡子,摇摇头:“不,我和那傻子不同,带一群民兵起义,然后被梅诺行省的骑士团围捕。我在树林里、山里不断骚扰帝国的补给线。”

    “我的娘啊!你这是叛国,该直接绞死,为啥还在这里活蹦乱跳!”黑胡子挥舞镣铐,“该死的,我倒卖点草药算个啥?嘿!给你黑胡子爷爷松绑!放我出去!”

    汉斯哈哈大笑起来:“别瞎嚷嚷了,黑胡子,你知道啥?我祖上那辈,侍奉的是亲王吕贝克劳伦兹。”

    黑胡子上下打量汉斯:“我的娘啊,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旧历的时候了。吕贝克劳伦兹?古塞尔维斯王国的克里斯蒂安劳伦兹国王授予他亲王的爵位,叫他当摄政王,结果他跑去塔克斯创立自己的王国。”

    汉斯冷冷地看着黑胡子,说道:“你懂啥。古塞尔维斯王国遭受了瘟疫,亲王率子民北上,王后的弟弟罗德斯鲁道夫坚持南下。等瘟疫结束后,罗德斯鲁道夫攻占古塞尔维斯都城布鲁姆,自己称王。真正的篡位者是罗德斯!”

    黑胡子摸摸自己漂亮的齐脖子的柔软胡子,嘿嘿一笑:“哦,这故事让人耳目一新,贵族的老奶妈跟你说的?”

    汉斯叹了口气,不理会黑胡子的嘲讽,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仿佛回到一百多年前,说道:“塔克斯王国的雪天即将到来,罗德斯攻进温泉堡,亲王下令围攻他,只等他断了补给。没想到那狗娘养的,把城堡里能吃的都吃了干净,连老鼠都不放过。亲王的队伍在城堡外被雪困住,他打开城门,趁着雪天夜袭,打得亲王措手不及。”

    黑胡子啧啧叹道:“罗德斯皇帝有点意思。成王败寇,无论是海盗王还是皇帝,都一样,你那亲王臣服于罗得斯,那就是认输。你们这群人,多少年的事了,自己顽固不化,还在反抗帝国。”

    汉斯咬牙切齿:“罗德斯进了塔克斯王都,同意放过百姓,对亲王一家可没说放过,亲王被逼服毒自杀,王后被奸杀,至于王子,被当祭奠克里斯蒂安劳伦兹的祭品,活活烧死。”

    肖恩狐疑道:“你咋了解那么多?”

    汉斯咆哮道:“罗德斯干那些兽行时,我的爷爷的爷爷就在一旁!”

    “吹吧,吹吧,吹牛不用交税。反正都是要死的人。”黑胡子“噗”一声笑了出来。

    汉斯一把拉住黑胡子的衣领,拔出拳头,黑胡子不甘示弱,双手掐住汉斯的脖子,瞪着眼睛。

    瑟琳娜与斯派克走过来,分别拉住一方。

    “你们想吸引狱卒的注意?”瑟琳娜使了个眼色,哨塔上的弓箭手向这里张望,然后打了个哈欠。

    斯派克嘿嘿一笑,拦在黑胡子与汉斯之间,问道:“你的先辈在一旁?怎么证明?”

    汉斯捏紧拳头:“我爷爷的爷爷,是吕贝克劳伦兹的铁卫之一!你这傻子。罗德斯杀掉劳伦兹一家后,要对铁卫动手,铁卫们进行了抵抗,但很不幸,失败了,有的就逃了。”

    “哦,那你就是铁卫的后代?”黑胡子上下打量汉斯,“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点相信了。传说铁卫是劳伦兹王族卫队里精英中的精英,当年吕贝克劳伦兹带子民北上,带走了一部分铁卫。”

    斯派克挠挠头,说道:“于是,塔克斯的领主改为了麦亚冯吕贝克。现在塔斯克行省的领主文森特冯吕贝克,世袭管理行省。”

    汉斯白了斯派克一眼:“傻子,你自己都说了,他姓吕贝克,不姓劳伦兹。那杂种就是个当年罗德斯安插在塔克斯的傀儡的后代。在我看来,他算个球!”

    斯派克吹了声口哨:“精彩的故事!汉斯,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庆典的时候,直接推翻奥古斯特鲁道夫的统治。”

    黑胡子皱了皱眉:“我的娘啊,快要死了,吹吧,吹牛吧,做梦吧。”

    瑟琳娜从阴影处走出来,压低声音道:“我们被绑着上绞刑架,当然就不能做那梦了,不过要是上绞刑架的是别人,我们在暗处呢?”

    黑胡子刚要大声说话,瑟琳娜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点。她看了看周围,狱卒们有的打哈欠,有的拿着木棍左顾右盼,离放风结束的时间已不多了。

    “我这边调查清楚了:到了晚上,监狱里的狱卒整晚值班,到第二天早上换班;食堂、前厅、行政楼的固定岗哨是三个人,每四个小时轮班,交接时间5分钟;流动巡逻的大约有3支队伍,每四小时换班,交接时间1分钟;放风场地、监狱门口的哨塔上是两个人一组,每四小时轮班,交接时间2分钟。”瑟琳娜一口气说完,边说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

    黑胡子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想越狱?要不是狗皇帝要我这条命,上次就被杀了。”

    “你怂了?上次骗我强行越狱的是谁?”汉斯向地上吐口口水,“不会你一开始就想着拿别人当炮灰吧,黑胡子?”

    黑胡子刚要大声反驳,瑟琳娜一把抓住他的胡子,抓得他哇哇大叫,说不出话来。

    斯派克扫了一眼狱卒,小声说道:“小声点,别搞得越狱像是去旅行,众人皆知。”

    瑟琳娜松开肖恩的黑胡子:“我们该拼一拼,上次你自己傻乎乎地硬来。这次不一样。”

    斯派克拿着树枝比划着:“我们该团结起来。瑟琳娜负责偷到监狱的钥匙,放出我们几个,然后黑胡子、汉斯抢到武器,我们进入地牢,放出孙光龙……”

    “等等,我以为该潜行出去,人少就行,杀几个巡逻的,干几个固定岗哨,然后逃出去。”汉斯瞪大眼睛,摇摇头,“傻子,你要我们去救那冒牌魔法师?”

    斯派克拿起树枝,对着汉斯的鼻子指指点点:“首先,我不傻,其次,那不是冒牌魔法师。”

    黑胡子看了看汉斯,转头对斯派克说道:“但我觉得汉斯说得对,我以为你带着我们越狱,没想到是劫狱。那小子说自己是什么二年级生,那就是个菜鸟魔法师,顶屁用!”

    斯派克摇摇头:“孙光龙是落日行省的,我们该拉拢他,要杀皇帝,多一个魔法师多一份机会。”

    “我的娘啊,又是劫狱又是越狱?”黑胡子眨眨眼,“这把玩儿大了。”

    “赌一把,对不对,反正横竖都是死。难道你真想在帝国的庆典上,让台下的观众们看着你翻白眼、伸舌头、蹬腿?”瑟琳娜压低声音,“黑胡子,你小声点,别大嘴巴嚷嚷。”

    狱卒们走了过来,大喊道:“不准聚众,你们在干嘛?”

    “激动个啥?就不许吹吹牛?”黑胡子的嗓门比狱卒还大,“他奶奶的,黑胡子爷爷都快上绞刑架了,吹牛不犯法吧?”

    斯派克用脚在地上拖了拖,把那些示意图擦掉,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在瑟琳娜的搀扶下站起来。

    “就算我们真越狱了,要在庆典的时候赶到雷霆堡,恐怕也来不及。”瑟琳娜小声说道,“你就这么忽悠黑胡子和汉斯?”

    “我就没打算去雷霆堡刺杀皇帝,”斯派克嘿嘿一笑:“他们想送死,我可不拦着他们。不过孙光龙,我倒是想拉拢他,慢慢来,瑟琳娜,既然上次失去了左臂,我吃够了教训。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第29章 豪森

    远方的敌人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越来越近,那脚步声震天动地,每踏一步,仿佛地动山摇。他们穿着灰色的锁甲,举着盾牌,拿着长矛,他们的眼神里充满杀戮、冷酷。

    大将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遮天蔽日。敌人举起盾牌,遮挡箭雨。一阵箭雨之后,倒下一些人,但他们无所谓,继续迈着整齐的步伐,一点一点接近。

    又是一声令下,箭雨倾泻而下,这次,敌人恼怒万分,他们举起盾牌,遮挡这一波箭雨之后,不再踏步前进,而是发起了冲锋。

    大将军在坐骑上一挥长枪,冲锋号角吹响,骑兵们身着金色的板甲,脚下披着战甲的战马扬起灰尘,骑兵们怒吼着,冲向敌人。

    长矛与长枪碰擦火花,战马又踢又踏,落地的骑兵拔出弯刀,与敌人殊死肉搏。

    鲜血染红大地,到处断肢残臂。当太阳从发白的圆盘变成如鲜血一样红时,战斗依然继续。这时,左翼那里一声震破耳膜的怒吼,山顶上出现一头怪物,那怪物有着椭圆形的脑袋,绿豆般的眼睛,黏糊糊的身子靠着强壮的四肢支撑起来,怪物张开翅膀,遮住了太阳。

    大将军大喊一声,弓箭手调转方向,射向左翼上空。怪物毫不在乎,箭尖碰到它黏糊糊的身体,身体表面陷下去,靠着弹性,缓冲了箭的冲击力,身体迅速恢复原状,箭纷纷掉落。怪物飞下山来,弓箭手们被怪物的四肢、翅膀扫过,像是稻草一般,四处飞散,落到地上时,弓箭手们非死重伤。

    大将军拍马前进,步兵冲了上去,不料前方的敌人又发起了冲锋。

    它等的就是这一刻,它早已不耐烦,爪子陷入泥土,翅膀全力张开,怒吼着,那吼声回荡在山谷,仿佛要震碎山石。它全力俯冲,敌人将长矛投向它,它毫不在意,鳞片像盔甲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长矛刺不穿它。它落到地上,又是用尾巴甩、又是用前爪扫,敌人像秋后的落叶,飘在空中,不断落下。

    怪物看到了它,咆哮着,它毫不示弱,发出更大的吼声,两边的士兵纷纷捂住耳朵。怪物展开翅膀,它也展开翅膀,冲向对方,它们在空中相遇,猛烈地撞击,怪物的身体缩了进去,又弹了出来,它被弹开,扇动翅膀,怪物飞到它的右侧,它甩了下尾巴,调整平衡,向着飞扑而来的怪物狠狠抓去,怪物的弹性身体被抓破块皮。怪物嘶叫一声,从左侧又出现一只同样的怪物,飞扑上来,撞到它的后背,前面那只怪物伸出椭圆形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孙光龙挥舞着双手,尖叫着,睁开眼睛,不停喘气。

    又是梦。几天来,他经常做噩梦,每次都是汗津津地醒来。疯老头也被吵醒了,坐起来,向他眨眨眼。

    塌鼻子的狱卒飞快地打开牢门,捂着鼻子,破口大骂:“小疯子,关这里的都变成疯子。再叫小心我揍你!”

    孙光龙喘着气,地牢又热又闷,还很潮湿。他问道:“能让我出去,打点水,洗个澡吗?”

    塌鼻子扔进来一个桶,骂道:“顺便把牢房也打扫了。”

    孙光龙来了之后,狱卒们就把打扫地牢的工作扔给了他,给他上了脚链,防止逃跑。孙光龙默默接下这些工作,他表面上顺从,在这过程中,寻找逃跑的机会。

    孙光龙来到一块空地。这里虽然在地底,但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他循声望去,地下河的水流很急,拍打在空地边缘泛起水花,空地的一边是岩石壁,被凿出几个洞用来装火把,因为火把照明范围有限,水流的尽头一片漆黑,仿佛一个大怪兽张大嘴,把水喝进去。

    空地上是一座木屋,孙光龙走了进去,里面是个浴室。这里是给狱卒用的,为了图方便,狱卒允许孙光龙在这里取水。木屋内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推开小房间的门,里面摆放着木桶,房间下面有个水槽,水槽顺着地势造,洗澡清扫后的污水通过水槽流到地下河的反方向,以确保水源不被污染。

    如果我当初装备了水系魔法就好了,淹死他们。孙光龙时常这么想。地牢的狱卒共有6个,每天轮换3人,自从孙光龙打扫地牢后,他们又清闲了不少,成天吹牛、玩罗斯特象棋。

    孙光龙打满一桶水,2个狱卒正在玩罗德斯象棋,塌鼻子狱卒在一旁观战。他塌鼻子捂着口鼻,冲孙光龙嚷道:“臭死了!快点打扫!”

    孙光龙呵呵笑道:“好的,遵命。”

    刀疤脸狱卒挥挥手:“你该早点来,这样我们就轻松多了。”矮个子狱卒耸耸肩,冷笑道:“你千万别像他那样发疯,不然我们又苦了。”“小疯子照顾老疯子。”塌鼻子狱卒最后说了一句,3人哈哈大笑。

    孙光龙拿着水桶冲洗地面,边冲洗边对坐在床上的疯老头说:“老爷爷,你别乱走动,我先把房间打扫完,再给你擦身子。那么脏的房间,他们真不人道!”

    疯老头只是在那里傻笑,看着污水流向房间的排水沟,嘴里嘟囔着:“好玩,哈哈,好玩!”

    “唉,真可怜。”孙光龙叹了口气,默默打扫完房间。

    当孙光龙再次走进房间,他拎着木桶,拿着布,小心翼翼地走到疯老头身边,说道:“老爷爷,你放心,水桶和布我都清洗过了,我来帮你擦洗身子吧。”

    疯老头坐在那里,一股恶臭熏得孙光龙想吐。他刷洗疯老头的背脊,上面的泥垢和污物积了厚厚一层。

    “那群罗德斯疯狗,简直不把你当人看。”孙光龙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用力擦洗,疯老头沉默着不搭理他。

    “对了,我又做梦了。这几天都在做可怕的梦。”孙光龙在疯老头安静的时候,把他当作倾诉对象。他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对他来说,那些梦实在诡异,诡异得真实。有时候他醒来时,甚至觉得自己嘴里有血腥味。小疯子照顾老疯子。他想起塌鼻子狱卒的话。他需要有人倾诉,他下决心,绝不能发疯。

    “在梦里,我不是我自己,我有了翅膀、厚厚的鳞片,我的叫声震天动地。”孙光龙回忆着梦,说道,“对了,今天的梦里,有好多骑兵、弓箭手,黑压压的,他们的盔甲我都没见过,但他们的脸都和我一样,是黄皮肤。他们拿着弯刀,我见过那弯刀,在老家,有些人还在用。”

    疯老头抓抓头发,那里面跳动着虱子。孙光龙抓抓皮肤上的红点,他被虱子咬了。

    “来,把手给我。”他拉过疯老头的手,镣铐叮当作响。他仔细擦洗着疯老头的手臂。

    “你几岁了?”疯老头突然说话,但没有看孙光龙。

    “你在和我说吗?19岁了。”孙光龙拧干布,他不知道疯老头是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和自己在说话。

    “魔龙狂舞,青龙升天。”疯老头说出这句话,依然不看孙光龙。

    孙光龙停下手里的擦洗工作,蹲在疯老头的身前,用一只手在疯老头眼前晃:“到底疯没疯啊?喂,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你的吊坠是你妈妈给你的?”疯老头的眼睛突然闪出锐利的光,孙光龙从这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压迫力。

    “你来自落日行省,你是魔法师。”疯老头的话逻辑清晰,与在污物里睡觉吃饭时疯疯癫癫完全不同。

    孙光龙瞪大眼睛:“你到底是谁?”

    疯老头突然抓过孙光龙的手,反拧到背后,一脚将他踢倒在床沿上,踩住他的背。

    “你干什么?!”孙光龙大叫起来,“你在装疯?”

    “没错!装疯卖傻3年了。老爷爷?我有那么老吗?”疯老头把空余的手按在孙光龙的脑门上。

    孙光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有水在沸腾,头越来越痛,又昏昏沉沉,他的喉咙发干,他想喊,却喊不出来。一会儿他又觉得发冷,身体微微颤抖,浑身的力气像逐渐被抽干。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孙光龙的身体瘫软下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我只不过夺取了你的两个魔法,没打算杀你。”疯老头松开孙光龙的手,任其瘫倒在地,他一挥手,原本固定镣铐的墙面直接脱落一块,他站了起来,“没想到,你去学习魔法,更没想到你会关进来。”

    他回头看了看孙光龙:“也许这就是命运。你命不该绝,你遇到了我。不过,听着,警告你,今后不准再学魔法,去找个地方隐居吧。”

    孙光龙突然很想笑,一个装疯卖傻的老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被关在地牢,却叫我找地方隐居?

    “你谁啊?”孙光龙冷笑一声,“利用了我,好歹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豪森。”疯老头吐字清晰。

    豪森?孙光龙在昏倒前,听到了这个名字。3年前杀害霍兰院长的豪森?他的脑袋已无法运作,他无力思考。

第30章 越狱

    夜晚的鬼泣山监狱更像地狱,周围漆黑一片,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的怪叫声。哨塔上、大院和放风处的火把都被点亮,从远处看星星点点,像是漂浮的鬼火。

    “这里又冷又偏僻,一到晚上,风吹过树林,鸟虫野兽怪叫,阴森得可怕。”柯恩拨弄着亚麻兜帽,将亚麻长衫的下摆系到裤子里,以免下摆空荡荡的,肚子着凉,“冻死了,这是五月初啊!”

    “山里的五月和山下当然不能比,”费舍尔将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又拿出一瓶朗姆酒,“来,喝一点,去去寒。”

    “你疯啦?”柯恩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居然把酒带进来了,让监狱长知道的话……”

    “让监狱长去死!”费舍尔忿忿不平,打开瓶塞,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一杯,“我们每晚听着怪叫声,瑟瑟发抖,他在温暖的天鹅绒被窝里,搂着女人睡觉。”

    柯恩闻到了酒香,他咽了下口水。

    “怕啥?那些犯人跑不出去的。”费舍尔拍拍自己的腰间,一串钥匙叮当作响。

    牢房的深处,传来黑胡子肖恩的大嗓门:“嘿!黑胡子闻到了朗姆酒的味道。这是大海的味道,让我尝尝!”

    柯恩与费舍尔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饮上一杯。

    “嘿!说你哪,朗姆酒的味道让黑胡子的肚子咕咕直叫唤。别想骗过我的鼻子。”肖恩的嗓门在牢房的走道里回荡。

    汉斯抓住铁栅栏,隔着墙骂道:“你这又矮又丑的海盗,大晚上的说什么疯话?哪儿来的酒?狱卒值班能喝酒?别吵我睡觉!”

    肖恩狠狠地拍打铁栅栏:“去你的大块头,敢说我矮,敢说我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黑胡子爷爷在基罗群岛上,有多少女人争破头要和我睡一晚上。”

    “哈哈哈,吹吧吹吧,反正吹牛不用上税。”汉斯的笑声响彻走道。

    “别学我说话,白痴。嘿!给你黑胡子爷爷来点儿酒,不然明天我向监狱长告发你们!”黑胡子将铁栅栏拍得啪啪作响。

    柯恩忍无可忍,他站了起来,拿起杯子,一手拿着棍子,气冲冲地走到黑胡子面前。

    “嘿,大块头,我说啥来着,朗姆酒,来啊,给你黑胡子爷爷一杯。”肖恩得意洋洋,露出镶金的大牙,伸出一只手。

    柯恩对着黑胡子的手狠狠砸去,黑胡子条件反射般地将手缩回去,大骂道:“去死!原来是你,柯恩,你这个吝啬鬼,敢打我,你相不相信明天监狱长直接给你吃饱鞭子。”

    柯恩眯起眼睛,他将棍子捅进栅栏的缝隙里,戳到肖恩的肚子上,拿着酒杯,在肖恩眼前晃了晃:“大海的味道对不对?”

    “对,”肖恩眯起眼睛,用力吸吸鼻子,“熟悉的味道。”

    “可惜你尝不到。”柯恩得意洋洋,抿上一口,然后板下脸来,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你的舌头,黑胡子。”

    突然,黑胡子一把抓住铁棍,柯恩的脸重重地撞在铁栅栏上,这一撞他眼冒金星。

    现在换成黑胡子得意洋洋:“小子,这铁棍在我手里,你明天怎么交待?”

    柯恩这下急了,哭喊道:“费舍尔,打开门,把剑拿来!我要杀了他!”

    费舍尔重重地放下酒杯,骂骂咧咧,从一旁的角落里拿起一把短剑,一边走,一边掏钥匙。走到瑟琳娜与汉斯之间的隔墙时,汉斯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想造反?!”费舍尔用力挣扎,举起拿短剑,威胁道,“汉斯,放手,柯恩,去喊人,白痴。”

    汉斯松开手,举起双手,笑道:“别叫人,费舍尔,其实我建议让柯恩与黑胡子来一场公平的决斗,给大家添点乐子。”

    “去你的,大块头,我不过是要杯酒!”黑胡子嚷嚷道。

    “你们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瑟琳娜尖叫道,“一晚上折腾到现在!”

    汉斯哈哈大笑:“折腾得还不够。瑟琳娜,我想一晚上折腾你呢。”

    “就你?我觉得柯恩才更对我胃口。”瑟琳娜趴在铁栅栏上,解开腰带,上衣里的**半遮半掩。

    柯恩对着牢房里的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说道:“都给我记着,尤其是你,黑胡子。”他看到瑟琳娜,不禁咽了下口水。

    费舍尔推了他一把,说道:“没事,黑胡子活得不耐烦,明天拖出来先打一顿。今晚还是好好喝一杯。”

    “其实我也想喝一杯。”等费舍尔往前走,柯恩的手被瑟琳娜拉住,他看着俯身半跪着的瑟琳娜,充满线条美的**隐隐若现。

    瑟琳娜轻声说道:“我都快被送帝国首都绞死了,让我喝一杯,大家一起快活一下如何?”

    柯恩的心扑通直跳,身子燥热起来,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多久没碰女人的缘故。他舔了舔嘴唇,有什么不可以?监狱长盖天鹅绒被子搂女人睡觉,凭什么我柯恩不能快活快活?

    突然,他感到一阵刺痛,胸口热乎乎、湿哒哒的,低头一看,热血喷涌而出。转过头,他看到汉斯从牢房里走了出来,黑胡子一用力,朝他笑笑,将铁棍捅进他的背后,刺穿了胸口。

    “红发义贼是我的女人,你敢碰她?”汉斯一把掐住柯恩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然后将柯恩的脑袋重重地砸向栅栏。

    柯恩哭着,想喊,但嘴里喷出鲜血,他的意识模糊了。他倒地时,看到瑟琳娜拿着钥匙,就是费舍尔身上的那串,正在给斯派克开门,汉斯小跑着,追上费舍尔,将短剑夺下,砍了费舍尔的脖子。

    汉斯掂量着手里的短剑,黑胡子拿着费舍尔的铁棍,瑟琳娜拿到了费舍尔的匕首,斯派克无奈地自嘲:“一只手的只能拿钥匙。”

    地牢的门被打开了。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里,依靠墙上每一段距离的油灯进行照明。汉斯打头阵,黑胡子断后,四人摸索着前进。

    “乖乖,没想到地底下还有这么大的地方。”黑胡子咂舌道。推开拱形的门,一座大桥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桥的尽头,亮着火把。桥下依稀传来流水声。

    “地下河。等下我们救出孙光龙,瑟琳娜去找找,有没有可以漂浮在水里的竹筏,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地下河到外面。”斯派克看了看桥下。

    “笑死人了,这里哪里会有船。我敢以我漂亮的胡子发誓,地下河里蜿蜒曲折,暗流涌动,你们这群没见过海的人懂个啥,我才是专家。”黑胡子大笑起来。

    “你白痴吗?笑那么大声!”汉斯低吼道,“照我说该潜行出去。”

    一个狱卒打着哈欠,迎面走来,见到四人,揉揉眼,大喊起来:“救命!来人啊!”

    汉斯迈着大步冲上去,一剑刺穿他的胸口,狱卒重重摔在地上。

    转角处响起了喊声和脚步声。

第31章 鬼泣山炼狱事件

    转角处冲出2个狱卒,桥那头也冲出来2个,汉斯的剑格挡住1个狱卒的攻击,用肩膀撞开他,左侧又一剑刺来,他调转身体,借用惯性,手腕一转,用剑挑开对方的一剑。

    “你还别说,大个子原来不笨重。”黑胡子嘿嘿一笑,一棍子扫在冲上来的狱卒脚上,对方摔了个嘴啃泥,“你黑胡子爷爷早就手痒痒了。”他一棍子敲在对方的头上。

    第4个狱卒冲上来,瑟琳娜一个翻滚,躲过剑锋,匕首划开狱卒的手臂。

    “哎呀呀,原来都那么能打啊。”斯派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左肩,“动静闹那么大,等下怎么办呢。”

    汉斯抓住一个狱卒的手,拧到其后背,一剑刺破他的喉咙。黑胡子砸破了狱卒的头,对方求着喊饶命。

    剩下2个狱卒挣扎着往桥那里跑,四个人追上了桥。

    “快!他们在那里!”背后传来喊声,10多个狱卒拿着短剑、铁棍蜂拥而来。

    黑胡子向手里吐了口唾沫:“这下玩大了,斯派克,你这狗娘养的,要不是为了找菜鸟魔法师,我们这会儿都潜行出去了。”

    瑟琳娜捡起死去的狱卒的短剑,挡住2个狱卒的攻击,说道:“反正玩大的,多杀几个算了。”

    黑胡子一个翻滚,躲开2把剑的攻击,挑开第3把剑,一棍子砸在一个狱卒的腹部,说道:“让你男人去打,他不是号称铁卫的后代,外号13吗?这里差不多13个,他一个人足够了。”

    汉斯躲开狱卒从刁钻的角度砍来的剑,把他推下桥,过了好一会儿,桥底传来重物掉落的水花声。他格挡住另一把剑,一脚绊倒对方,用手肘砸了对方的后脑。第3个人冲过来,他一个躲闪,对方刺了空,汉斯的剑让他的脖子开了花。

    “看到没有,他一个人足够了。”黑胡子一棍在打在偷袭瑟琳娜的狱卒的后脑上,“你男人真能打。”

    瑟琳娜一剑砍在狱卒的肩上,恶狠狠地说道:“他不是我男人!闭嘴!黑胡子,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汉斯后退到黑胡子身边,格挡住2个狱卒的剑,推开他们,说道:“瑟琳娜,你别那么绝情好不好,说得我都不想打了。”

    黑胡子用铁棍拨开狱卒的剑,一棍砸在对方脸上:“拜托,你们吵架别害了我!基罗群岛上一大堆姑娘等着我呢。独臂人在干吗?”

    斯派克摸索着,找牢房,笑道:“你们还真是轻松啊,我一只手找起牢房来也慢一半速度呢。”

    “抓住他们!”桥那头又冲上来一波狱卒。

    “怎么办?他们太多了。”黑胡子骂骂咧咧,“我就说不该来找菜鸟法师。”

    狱卒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汉斯逐渐只有招架的份,瑟琳娜那里险象环生。

    “要么跳桥!”瑟琳娜说道。

    “你当我白痴吗?跳下去死和被砍死有什么区别?”黑胡子喘着气。

    “我们被包围了。”汉斯大骂道,“我就不该听你们的,一群傻子!”

    这时,他们的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其中一面墙破了个洞,墙砖倒了下来,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头发上沾着褐色、黑色的污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人冷笑着,一步步走过来。

    “我的娘啊,那菜鸟魔法师怎么变得那么老、那么脏了?”黑胡子瞪大眼睛。

    在桥上的狱卒大惊失色,叫道:“超a级罪犯!h先生越狱啦!”

    斯派克拍拍后脑勺:“嘿嘿,原来地牢里关的不止一个人哪。喂!看到孙光龙了吗?”

    汉斯一剑刺穿一个狱卒,说道:“找到那小子,想办法出去。”

    那披头散发的人不声不响,站着不动。瑟琳娜等人穿过他,从地牢里找到了躺着的孙光龙。

    “小哥,你怎么了?”瑟琳娜拍拍孙光龙的脸。

    “喂,你对他做了什么?”黑胡子对这那人吼道。

    那人头都不回,说道:“你们是孙光龙的同伙?他昏过去了。”

    这时,桥上冲过来一群狱卒。

    “我的天,都怪你,斯派克!现在我们怎么出去?”汉斯一把揪住斯派克的衣领,“都要陪着冒牌魔法师死在这儿了!”

    瑟琳娜摇晃着孙光龙:“我叫不醒他。”

    “背上他。”h先生像是说给瑟琳娜等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从哪边出去呢?还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吧!”

    “快报告监狱长大人!”狱卒们有人叫道,后面的几个人开始往外面跑,剩下的狱卒面面相觑。h先生一挥手,一个狱卒燃烧起来,惨叫着、翻滚着,被他碰到的人也燃烧起来,狱卒们四下逃散。

    “乖乖,这就是魔法师?!”黑胡子瞪大眼睛,咂舌道。斯派克吹了声口哨,汉斯把孙光龙扛在肩上,瑟琳娜站在最后面。

    “走吧,算你们运气好,我捎带上你们几个出去。”h先生心定气闲地带着一行人走过大桥,右手一挥,大桥坍塌了,巨大的桥梁跌进地下深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有必要搞那么大动静嘛!”黑胡子看着深谷,“玩大了,这把真玩大了。”

    一行人跟着h先生走,他一挥手,地牢所在的地面上出现缺口和阶梯,他们直接进入了放风区。

    “我的娘啊,太牛了,我黑胡子和超级魔法师一起越狱,做梦都想不到。”肖恩摸摸自己的胡子。

    “别人会说你吹牛。”瑟琳娜踢开一块石头,打趣道。

    “又来一波。”汉斯抬了抬下巴。

    h先生一挥手,地面塌陷了,10人的巡逻队全掉进了地沟里。

    这时,监狱长巴顿带领大约100个守卫赶来,但地沟横在面前,他和守卫队没法过来。

    “豪森,你束手就擒吧!”巴顿一挥手,一排守卫拉满弓,对准豪森,“还有你们几个,哨塔上也有弓箭手,不想变成刺猬的话,还是乖乖投降。”

    黑胡子吼道:“他们人太多了。”

    豪森什么也不说,轰隆一声,地面上瞬间升起高墙,对面射来的弓箭全射进了墙里。他一挥手,身后的哨塔倒了下来。

    高墙消失的同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地面大面积塌陷,100人的守卫队伍中,有部分人掉进深坑,火把也随之掉落,深坑里,守卫们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互相践踏着。

    豪森一挥手,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深坑里的人惨叫着,却无法爬上来,有的被烧死,更多的是被同伴践踏而死。没掉下去的人纷纷四下逃散。

    “哼!”豪森冷笑着,“一群乌合之众。”

    豪森看了看眼前挣扎的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迈步。随着他的脚步,地面合拢出现一座桥,一行人大大咧咧地走出放风区,脚底下的深坑传来一片哀号声。

    斯派克干笑道:“真不愧是超a级罪犯,比一般的魔法师强太多了。”

    他们来到行政区时,守卫们有的徒步逃跑,有的为争夺马匹互相大开杀戒,黑胡子和瑟琳娜打倒一些狱卒,抢了四匹马。

    豪森抓住一匹马的缰绳,说道:“都跟上,这里荒山野岭。保护好那小子。”豪森拍了下马背,策马远去,鬼泣山的大门前的石狮子瞬间掉了头这算是豪森临走时给鬼泣山监狱留下的纪念。

    五人骑着四匹马,从鬼泣山监狱的大门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倒塌的哨塔、燃烧的房子、惨叫的人群,构成了真正的地狱。

    在多年后的史书上将此事件的真实情况还原,被称为“鬼泣山炼狱事件。”

    帝国历100年5月2日夜,瑟琳娜等人打开了地牢,无意间也翻开了历史的一页。

第32章 游骑兵

    雨,又是雨,下了整整三天。木屋里潮湿得很,茅草屋顶漏雨,雨水滴下来,顺着地势向门口流走。卡修打了个喷嚏,低气压加湿气,让他觉得又闷又汗津津的,即使是丝质的白色法袍,衣料贴住皮肤让他也感到难受。难受的不仅仅是皮肤,他感到一切都不适应。在首都军部的时候,一大早,他可以享用到厨房里端出来的美味早餐,荷包蛋、小麦面包、红茶、葡萄干。但这里不行,他啃着冷冰冰的硬面包,就着蘑菇汤,算是早餐。他讨厌蘑菇的味道。他的手臂、腿上奇痒难忍,山里的蚊子大得出奇,一晚上嗡嗡叫,还把他咬得浑身是包。

    他抚摸着法袍,推开门,前往巨像堡的大厅。

    冒着雨,吹着阴冷的风,踩着泥泞的路,每走一步,他都在咒骂,咒骂命运、咒骂不公。他是“白色恶魔”,穿着白色法袍大败极地人的英雄,在与他无关的魔法师被杀事件后,他成了皇帝的出气筒、军部的替罪羊。

    更糟糕的是,游骑兵们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他空降于此地,凭什么领导他们。

    他推开木门,大家正围坐在壁炉旁,他们都穿着绿色的游骑兵衣服,不是春天的嫩绿,而是杂乱的绿,深绿、浅绿、灰绿、黄绿,就连兜帽都是绿色的。那些人一脸冷漠地看了看他,没人和他打招呼。游骑兵队长奥尔丁顿坐在长椅上,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皱了皱眉。

    奥尔丁顿清了清嗓子,语气冷得像山里阴冷的风:“今天有3位兄弟加入游骑兵,你到底宣不宣誓?”

    “不。”卡修坚决地摇头。

    “去他的,他要不愿意,可以让他滚。”艾德斜着眼看了看卡修,“没人欢迎他。”

    格兰特靠着墙,把短剑的剑尖朝地,歪着脑袋:“他还不肯脱掉那白袍子,脏兮兮的白袍子。”

    卡修咆哮道:“这是法袍!白色法袍!”

    “白色法袍顶个球用!少拿帝**部的军衔压人!”马龙提高音量,用咆哮回敬卡修,“这里是游骑兵!”

    奥尔丁顿哼了一声:“都说魔法师高傲、冷漠,他们看不起其他人,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你可以滚。”

    卡修想迈开脚离开,但他不能。他被皇帝任命为游骑兵副队长,他无处可去。

    “我是魔法师。”卡修咬咬牙,“我也是皇帝御封的游骑兵副队长。”

    “早在旧历时代,群星山脉就有了最早的守卫者。”奥尔丁顿冷笑一声,“那些守卫者抵挡着敢于擅自闯入的外来者。直到罗德斯国王的到来。他一挥剑,下令要火烧迷雾森林,一阵豪雨,电闪雷鸣,雷神加斯加尼克化作雄鹿,指引他离开迷雾森林,直接到达梅诺王国西北边境。”

    “守卫者们认为那是雷神的宠爱。”山姆拉了拉绿色的斗篷。

    “魔法师,我们游骑兵效忠于罗德斯皇帝,以及他的血脉。近百年来,我们一代又一代游骑兵守卫着群星山脉,抵挡异族的入侵。”艾德端着一只破碗,喝着水,说道,“梅诺王国曾派出800名骑兵,结果在这里,300名游骑兵打得那些贵族骑兵屁滚尿流。”

    山姆指了指奥尔丁顿:“远的不说,19年前,奥尔丁顿参加了帝国的骑士比赛,与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大战三回合,赢得亚军。之后他受到尼克劳斯皇帝的接见,成为了游骑兵,后来他有了外号,叫‘丛林游侠’。”

    格兰特补充道:“所以别拿你的‘白色恶魔’来吓唬人,游骑兵不是被吓大的。”

    奥尔丁顿站起来:“你拿着皇帝签发的委任状来,我们认可皇帝的安排。但你不肯发誓,脱掉法袍,换上游骑兵衣服。我们可以视为你抗命,砍下你的脑袋。但我决定不那么做。一年战争爆发后,全国死了太多的人,缺乏兵源,我们游骑兵的人数不足百人,我们需要人,特别是号称一个人相当于小队的‘白色恶魔’。我决定拿你试试我的耐心,我的耐心有限。”

    卡修摇摇头:“我是魔法师,我不会穿那衣服。对你们来说,那是荣誉,对我来说,法袍也是荣誉。我可以加入游骑兵的工作,但必须穿着法袍。”

    “该死,随他吧,队长,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奥托的尸体被发现了,在迷雾森林的一棵树干上,鲜血染红了他的游骑兵衣服,半个脑袋没了,脑浆全被挖走了。”格兰特摇摇头,叹了口气,“索恩估计也死了。”

    “警惕起来,兄弟们。巨人族苏醒了。”奥尔丁顿擦着短剑,说道。

    “巨人族?我见过3米高的极地人,他们力大无穷……”卡修的脑海里闪过极地人的模样。

    “不是你说的极地人。极地人身形高大,智力与我们差不多,他们文明程度也与我们差不多。巨人族不同,他们的皮肤像犀牛皮那么厚,他们以兽皮为衣服,敲骨吸髓。”布兰德解释道,“你以为游骑兵就防止帝国的人类敌人?不,卡修,游骑兵真正抵御的,是迷雾森林里的恶魔。”

    “每800年醒来一次,上一次醒来,尚在旧历,森林守卫们在夜之游侠的带领下,浴血奋战,将他们赶回了地底。”山姆轻声说道,“800年转眼即逝,他们再度醒来。”

    奥尔丁顿将剑入鞘,看了一眼围坐在壁炉旁的游骑兵们,说道:“我决定进森林,去找索恩。”

    马龙摇摇头:“太危险了,队长,从奥托死亡的时间推断,至少一个月了,索恩凶多吉少。”

    “我等皆为兄弟,不离不弃。”奥尔丁顿的眼睛里闪着冰蓝色的光,“只要有心,森林里有吃有穿,我认为索恩是迷路了。”

    “也许是逃走了,逃兵而已。背弃誓言的逃兵。”马龙眯起眼睛,“也许是被巨人捉了,也许逃了。”

    奥尔丁顿没理会马龙,说道:“谁愿意与我去,去找索恩,如果我不去找他,我们就是背弃誓言,逝者应当得到安葬。找索恩的途中,我们要调查巨人族的情况。”

    格兰特、艾德站了起来,山姆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马龙依然坐着,卡修本来就没坐下,他们没人让坐给他。

    奥尔丁顿冷冷地说道:“格兰特、艾德,你们各自带上自己的小队,半天后出发,做好充足准备。山姆,马龙说得对,这次去太危险了,我也怕巨人族袭击巨像堡,你们好好留守。”

    奥尔丁顿宣布散会,没人搭理卡修,他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是空气。

    雨终于停了,卡修走出大厅时,深呼吸,这里的空气新鲜而湿润。他尽情舒展身体,决定在巨像堡里逛逛。

    卡修借着升降机,登到巨像堡上方的城墙上,极目远望。

    巨像堡依山而建,巨大而蜿蜒曲折的城墙构成了一道防线,城墙的宽度大得夸张,上面足以策马扬鞭。每各100公里,就有一处望塔,城墙外广袤的森林里,雾气弥漫,这雾气终年不散,因而得名迷雾森林。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是瘦瘦的山姆。他的嘴上的胡子还很软,棕色的头发也是软软的。

    “你在看迷雾森林?”山姆顺着卡修看的方向,问道。

    “山姆,多给我讲讲游骑兵和迷雾森林的事。”卡修打了个喷嚏,说道。

    “你想听?阴雨连绵,终于放晴,我们可以顺路走上一段,舒展下身体。”山姆紧了紧腰间的长剑,说道。

    “传说在上古世纪,巨人族统治着世界,山地巨人喜欢造高塔,森林巨人残暴卑劣,他们互相争夺领地。他们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万物陷入灾难,惊动了众神。雷神加斯加尼克率领森林之子,帮助山地巨人力挽狂澜,打败了森林巨人。最后一个山地巨人倒下时,化为群星山脉。为了防止森林巨人卷土重来,森林之子在群星山脉进行驻扎,他们依靠山地巨人流传的智慧,建造了这巨大的长城。”山姆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娓娓道来。

    “这么说,这长城不是人类建的?”卡修摸摸城墙,石块光滑,石块之间用不知名的材料粘合。

    “人类崛起后,开垦荒地、焚烧森林,与森林之子交战。”山姆耸耸肩,“是不是很讽刺?森林之子敌不过拿着铁器的人类,逐渐消亡。”

    卡修呵呵一笑:“然后人类把长城据为己有?”

    “结果发现森林巨人卷土重来。人类组织起了最早的游骑兵,加斯加尼克,哦,这是罗德斯皇帝给这片土地起的名字,但在这之前,这里叫作尼姆亚加达。”山姆指着远处的迷雾森林,“游骑兵们浴血奋战,击退了森林巨人。于是,一代又一代游骑兵守卫于此。”

    “据我所知,穿过迷雾森林、跨越苏滩长河,再越过阿斯纳山脉,就是塔克斯王国,也就是现在的塔克斯行省。为什么森林巨人不在那里出现?”卡修疑惑道。

    “那里太寒冷。奥尔雪山大部分都是积雪,塔克斯,无论叫王国还是行省,那里的气候,森林巨人不适应。”山姆眨眨眼,看了看卡修。

    卡修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喷嚏:“就像我不适应这里,阿嚏!”

    山姆笑了,笑得仿佛瘦瘦的身体要散架:“卡修……大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其实奥尔丁顿队长不像你想的那样,他嘴硬心软。”

    卡修点点头:“我懂,他下令搜索失踪一个月的游骑兵时,我就知道他是好人。”

    山姆跳上城墙,身轻如燕,走在墙垛上,伸开双手。

    “你小心掉下去。”卡修担心道。

    “没事,我喜欢爬城墙。这里很高,视线很好,还能锻炼我的胆量。”山姆说道,“你也是好人,我一看就知道。不过我要请求你一件事,跟着奥尔丁顿队长去迷雾森林。”

第33章 迷雾森林

    长城高约100米,城墙上的风很大,吹得法袍下摆飘了起来。卡修缩了缩脖子,疑惑道:“为什么要叫我去?”

    山姆跳下城垛,搓了搓手,指着前方的望塔。卡修抬头看去,望塔用石头砌成,上面四面有望孔,最顶上是平顶。山姆说道:“这样的望塔有80座,游骑兵鼎盛时期,每座塔都开启。一旦有情况,点燃烽烟。如今,游骑兵不足百人,很多望塔年久失修,都弃用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巨人族入侵,警报难以传达。”卡修原本就是军人,这问题难不倒他。

    山姆点点头:“所以奥尔丁顿队长想在巨人族刚苏醒时,找到他们的沉睡之地,来个迎头痛击,把他们抵御在长城外。问题在于,他的人太少,而你,号称一人顶得上一支小队。”

    卡修耸耸肩,说道:“可是山姆,你说的都是些上古世纪的传说,谁能证明有巨人族?除了我亲眼所见的极地人,我想不到还有巨人族,而且还分山地巨人、森林巨人。也许你们说的游骑兵是被偷猎者抓住砍了脑袋。”

    山姆眨眨眼:“在见到你之前,我也不信有魔法师。”

    卡修沉默片刻,哈哈大笑:“嘿,我有点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了解那么多?”

    “我只不过是个事务官,”山姆拉起兜帽,“我是这里少数认识字的人,我从长城的旧图书馆里,找到了破旧的羊皮书,那些传说都记载在上面。800年苏醒一次的巨人族,也许世人早就遗忘,但游骑兵不会。走吧,大人,外面风太大了,别让队长等急了。”

    卡修会心一笑。

    搜索队出发时,已经是下午,格兰特、艾德各带了10人,每个人都有1匹马,奥尔丁顿吩咐厨房备足了干粮,所有人在城堡门口集合。

    “队长,为什么要带他去?”格兰特上下打量卡修,“他还穿着那脏兮兮的法袍。”

    奥尔丁顿的冰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把一匹矮种马的缰绳递给卡修,说道:“游骑兵有3种武器,长剑杀巨人,短剑杀人类,十字弓远程攻击。你呢?魔法师?”

    卡修拍拍腰间的长剑,那剑上有紫金色暗纹:“我有我的武器,队长。”

    奥尔丁顿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兄弟们,800年转瞬即逝,巨人族已经苏醒。这次,我们既没有300人、也没有80座望塔,‘夜之游侠’已经长眠。但是,我们无所畏惧!我们这次主动出击,寻找索恩,我们要找到森林巨人的沉睡之地,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如果有谁不愿意去的,我绝不勉强。你们可以牵着马,回到温暖的巨像堡。”

    “队长,我们誓死跟随你!”格兰特举起长剑,喊道,“我们是雷神的长矛,黑暗中的闪电,我等皆为兄弟,不离不弃,守护帝国,至死方休。”

    “我们是雷神的长矛,黑暗中的闪电,我等皆为兄弟,不离不弃,守护帝国,至死方休。”其余人的喊声震天。

    卡修想起来魔法师学院毕业的那一刻。雨果、沃特、古林浩等20人的首批魔法师毕业生,年纪跨度也很大,毕业即将上战场时,高呼魔法师的誓言。看到游骑兵们喊着誓言,他突然觉得很温暖。

    “我们是帝国的利刃,以法杖为武器,以元素为力量,驱散黑暗、斩尽邪恶,穷尽一生,守护帝国!愿法师的荣耀与你同在!”他高喊誓言,引来游骑兵们诧异的眼神。

    “魔法师,森林里冷得很,希望你的法袍不会冻死你。”奥尔丁顿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卡修,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兄弟们,让我们饮巨人之血,啖巨人之肉,帝国长城,永世不倒!出发!”

    一行人沉默不语,行走在森林里,阳光洒在树叶上,形成斑点。午后的森林里,雾气稀薄,能见度较佳,奥尔丁顿下令尽快赶路。

    卡修第一次进迷雾森林,一路左顾右盼。森林充满着泥土的气息、枯枝败叶、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卡修一开始捂着鼻子,游骑兵们习以为常,他深吸一口气,碍于面子,不再捂着鼻子。他看到巨大的榆树,那直径比首相塔还大,最细的树枝都有他的身体那么粗。

    他们来到一条小河旁休息,卡修在河里洗脸时,见到了一只拳头大的青蛙,那只青蛙傲慢地盯着他,不理不睬,等到他扑过去,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湿了他一脸,引来游骑兵们的嘲笑。

    “笑什么?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青蛙。”卡修用袖子擦了擦脸,说道。

    “少见多怪。”安德森是个50岁的老游骑兵,精干的脸,嘴里经常嚼着烟叶,弄得牙齿又烂又黄。

    “队长,穿过河,我们就要去发现奥托的地方了。”格兰特指了指前方。

    “该死,他们为什么要去森林深处?我们日常巡逻的路线从不过河。”队长说道,“你们怎么发现了他?”

    “马蹄印,我们在一次巡逻时,马在河边饮水,我看到游骑兵的水壶在河岸上。渡过河,我们发现了杂乱的马蹄印。”格兰特拉了拉腰带,说道,“我敢说,那断裂的手臂粗的绳子,就是巨人的。”

    奥尔丁顿拍拍格兰特的肩膀,指挥队伍到河的上游,让马踩着河面上露出的石头过河。

    森林的深处,树冠越发茂密,淡淡的雾气弥漫着,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树枝上不断跳动,卡修惊奇地瞪大眼睛,那是一只只猴子,白色、棕色的皮毛,它们瞪着游骑兵,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

    “那动物叫猴子。”安德森拉了拉背包,“你没见过?”

    “在首都,有来自多歌城的杂耍人,他们带着猴子在街头卖艺。”卡修盯着那些猴子,“但这些猴子与卖艺人的不同,它们的耳朵特别大。”

    “这里的猴子耳朵大,各个都是招风耳。”安德森哈哈笑道,“管好你的背包,别看他们长得可爱,各个都是小偷。”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天空,那些原本在树上嬉戏打闹、休息的猴子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咋咋乱叫,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在树上跳跃,寻找巨大的树冠。

    “小心天空!”奥尔丁顿拔出长剑,格兰特搭上十字弓的弦,紧张地看着天空。卡修也同样拔出了他的剑,但他不知所措。

    尖锐的叫声越来越近,卡修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只巨大的鸟,灰色的羽毛,它震动翅膀,卡修感受到气流扑面而来。

    格兰特瞄准那只鸟,待鸟接近时,大喊一声:“射!”

    十字弓射向天空,那只鸟在空中盘旋飞翔,俯冲下来,翅膀扇动造成的气流让弓箭偏离的方向,奥尔丁顿夹着马肚,高举长剑,挥向大鸟。大鸟尖叫一声,掉落好多羽毛,它不甘心,它恼怒着,冲向另一名游骑兵加利亚尔迪,加利亚尔迪捂着脸,胡乱挥舞着剑,鸟猛地一啄,扑拉着翅膀逃离,加利亚尔迪惨叫着摔下了马。

    “加利亚尔迪!”奥尔丁顿迅速下马,格兰特举着十字弓继续盯着天空。

    “眼睛!我的眼睛!”加利亚尔迪的指缝里流出鲜血,“我看不见了!”

    “别急,孩子,别急!”奥尔丁顿示意安德森按住加利亚尔迪的肩膀,慢慢挪开他的手,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加利亚尔迪的左眼上是个血淋淋的洞。

    卡修心里一紧,闭上眼睛。

    “啊啊啊!”加利亚尔迪大喊着,“告诉我,我的眼睛还在!我的眼睛还在!”

    奥尔丁顿叹了口气,摇摇头:“孩子,冷静点,安静点,你的命还在。”

    加利亚尔迪哭泣着,因疼痛而昏了过去。

    “刚才那个是什么?”卡修心有余悸地问道。

    “捕猴雕。吃那些猴子、蛇等等它能抓住的地面动物。”艾德在给昏过去的加利亚尔迪包扎,“该死的,他的伤口会感染的。”

    “他很强壮,能挺得过去。”奥尔丁顿看了看四周,“我们在此安营,小心警戒。”

    森林里的夜晚比长城内来得更早,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心情都很遭。

    “我们该早点射十字弓,”格兰特抚摸着脸,垂头丧气地说道,“就算射不中,也不会让它接近。”

    “它的速度太快。”艾德安慰道,“你们尽力了。”

    “不,该死的,别安慰我!”格兰特甩开艾德放在他肩上的手,“我不是女人!我知道这责任在我!我负责空中防御。”

    “如果他没法醒来,我们该怎么办?”胖胖的威廉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朗姆酒,森林里入夜后寒气逼人。

    “他还活着!”格兰特怒吼道。

    奥尔丁顿咬咬牙:“他有这个觉悟,从一开始出长城时,他就做好牺牲的觉悟。”

    卡修坐在一块断木上,他插嘴道:“在战场上见过被箭射中眼睛的人,他们有的活了下来。”

    格兰特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卡修的法袍:“狗娘养的,你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不用你的魔法?”

    卡修挣脱格兰特的手:“我根本来不及,那雕的速度太快,他离加利亚尔迪太近,火焰魔法会误伤他!”

    “废物!”格兰特一拳打在卡修的脸上。

    这时,一声惨叫传来,营地附近警戒的游骑兵发出哭喊声。

    “是安德森!”奥尔丁顿拿起长剑,卡修擦了擦嘴角上的血丝,跟上大部队。

第34章 夜战石蟒

    卡修惊呆了,营地的前方是块平地,白天时检查过,除了树叶和蚂蚁外,很安全,但眼前却有一条巨蟒盘在平地的中央。它用身体紧紧盘住安德森,越收越紧,强大的肌肉卷得安德森的叫声逐渐微弱。

    “石蟒!是石蟒!”格兰特尖叫着,举着火把,拿着长剑,他把长剑刺向石蟒的身体,坚硬的蛇鳞片擦出火花。

    奥尔丁顿一个箭步,剑尖刺向石蟒的眼睛,石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剑尖,一头撞击奥尔丁顿,奥尔丁顿被撞飞了出去。

    艾德尖叫着,想用火把去烧石蟒,石蟒吐着信子,张开巨大的嘴。

    “不能拖下去!安德森会被卷得窒息!”威廉大喊着,“快想想办法,打它的肚子、打它的七寸!”

    卡修念动火焰魔法“灼烧”,一挥手,石蟒雪白的肚子上冒出烟来,它条件反射般地更加收缩身体。安德森已经昏厥了。

    “你想害死安德森?!”格兰特怒吼道,“你这小崽子,算什么魔法师!”

    石蟒见被人围在中间,越发凶残,试图用头撞击一人,逃出去。随着它的蠕动,安德森被拖行在地上。

    “别让他跑了!”奥尔丁顿喊道。

    卡修一按地面,石蟒的面前出现一道土墙,它用力撞去,土墙被撞开个洞,它再用力,发现土墙越来越厚,最终超过了它能爬的极限。

    格兰特一拳打在卡修脸上,然后用剑尖对着卡修的胸膛:“你把石蟒和安德森都关在四面土墙围成的建筑里,你究竟想干什么?!”

    艾德拦住格兰特,对卡修说道:“快打开土墙!”

    “它会带着安德森跑。那条石蟒一定是饿坏了,那么多人围攻都不肯松开猎物。”奥尔丁顿抚摸着肋骨,说道,“但眼下怎么救安德森?那建筑太高,我们要爬到树上,再跳下去?”

    卡修咬咬牙,他的手心出汗,他的心扑通直跳,但他别无选择。他抽出自己的剑,那剑发出紫色的暗纹,说道:“我去。”

    土墙出现一个缺口,在石蟒转动身体前,卡修走了进去,土墙的缺口瞬间被填满。

    借着微弱的星光,卡修试图看清石蟒的全貌,他想过找到安德森,然后立即退出土墙的方案,但漆黑一片。他感到左边一阵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物击倒,他倒在地上,肋骨撞到了石块,隐隐作痛。

    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有光滑的柔软物体环绕住他的脚。不好!他意识到那是蛇想卷紧他。他举起剑,胡乱砍,剑打在土墙上,无声无息,打在石蟒的鳞片上,仿佛打在石头上,碰出火花。

    石蟒猛地收缩,卡修感到双腿被瞬间卷入,仿佛被巨大的漩涡吸入一般,他用剑尖去刺,发出沉闷的声音,那是剑尖碰触鳞片的声音。

    灼烧!对,用灼烧!他念动魔法,微弱的光在鳞片上闪动,转瞬即逝。石头上没法燃烧火焰。石蟒的鳞片就像岩石。他意识到。

    我得碰到它的肚子。他把手指伸向缠住他脚的蛇身,感到蛇身上的触感,就像他初次接触冰元素的感觉,冰冷而湿漉漉,他感到一阵风,下意识地往右闪了闪上半身,听到土墙被重物撞击。是石蟒想用头撞他。

    他终于摸到蛇的肚子,感觉蛇的皮肤下不断收缩的肌肉,他念动魔法,感到手上火热,蛇的肌肉迅速收缩,他的胳膊和腿咯吱作响。他听到右边有声音,下意识躲开,蛇的头似乎又扑了空。

    不行,如果用灼烧,我会把自己灼伤。他努力抽动身体,蛇的身体越来越紧,在快要围住他的腰的前一刻,他抽出了左手。现在,他一手拿剑,另一只手终于能腾出来施法。他点燃了一点小小的火元素,土墙内的上方,有杂草的地方燃起小火苗,借着火光,他终于看到了现状:石蟒的下半身紧紧缠住他的腰,强劲的肌肉要把他的骨头都快弄断了,石蟒的全身看起来足足有5米多长,它对挑战它的卡修感到愤怒,它不想慢慢缠死他,而是用嘴去咬。

    蛇头迅速靠近卡修的脸,卡修躲闪不及,用手去挡,左手被死死咬住。

    “啊啊啊!”卡修惨叫着,但他发现石蟒的蛇牙并没咬到它,由于蛇的嘴实在巨大,卡修的左手卡在了蛇嘴的嘴里面靠近喉咙部位,蛇用力收缩颈部肌肉,想调整位置,吞下横着的手臂,这给了卡修灵感。

    威廉说过打蛇打七寸。他挥动右手的剑,那把剑变得柔软,比蛇更柔软,剑缠住了蛇的七寸,然后慢慢收紧。

    石蟒感到难受,它松开嘴,想要咬卡修,卡修腾出了左手,双手紧握剑柄,石蟒甩动颈部,一蛇一人开始了拔河。但身为人类,卡修的手臂力量敌不过蛇,他放弃了与蛇角力,收紧七寸的剑身出现了刺,扎进蛇柔软的颈部皮肤。

    石蟒挣扎着,想要卷死猎物,卡修的骨头嘎吱作响。他后悔没穿上奥术盔甲,那是用黑铁、白银、奥术水晶碎片打造的他的独有战甲,因为群星山脉的气候原因,他懒得穿。

    卡修放开双手,用力去掰石蟒的身体,他可不想半身不遂。缠住石蟒的剑变成了柔软而坚韧的铁链,里面带着尖刺,刺破了石蟒的颈部,那里流出了鲜血。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该死的,白色恶魔?顶得上一支小队?结果在迷雾森林里被一条蟒蛇缠死。卡修自嘲地笑了笑。他在一年战争中经历过大大小小20多场战斗,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个死法。

    突然,他看到头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拿着细长的剑。

    “去死吧!”头顶上方的人从土墙上跳下,跌落在石蟒的身上,石蟒甩过头,但颈部的压力迫使它放弃了用嘴去攻击第三个猎物。来人踩在蛇身上,躲开蛇信子,用力刺进蛇的七寸处,石蟒张大嘴,发疯般地甩动尾巴和头颅,身体渐渐松开卡修。

    那人跳下蛇身,将卡修从蛇的身体里拖出来,卡修才看清,是奥尔丁顿。

    卡修念动魔法,铁鞭变成了尖棒,刺穿了蛇的颈部。那条石蟒的生命力异常强盛,当卡修挥手取消土墙后,十多个游骑兵一拥而上,将它的腹部刺成马蜂窝才停止挣扎。

    “队长……”卡修感到疲惫涌上来。奥尔丁顿拍拍他的肩膀。

    当卡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营地的帐篷里,他挣扎着起来,浑身酸痛,他动了动脚趾头,发现脚趾头能动,不禁松了一口气。

    “嘿!他醒了!”艾德拉开帐篷时,惊喜地叫道。

    游骑兵们一拥而入,将卡修团团围住。

    “小子,好样的。”格兰特第一个赞扬他,拍拍他的肩膀,拉拉他的手臂,“你和老练的游骑兵一样勇敢。”

    威廉端上热水,笑道:“我脱掉了你的法袍,你不会骂我吧?艾德说要给你治疗,我的天,你浑身都是淤青。”

    奥尔丁顿披着游骑兵的斗篷,那也是绿色镶边的,说道:“你好好休息,安德森已经醒来,加利亚尔迪还无法接受独眼龙的事实。我们需要休整,但提高警惕,巨人族在苏醒,他们会越来越多,我们得抓紧时间。”

    三天后,奥尔丁顿下令继续赶路,安德森已没什么大碍,加利亚尔迪用布条当绷带,他很不适应看不到左边,但奥尔丁顿要他回去,他却严词拒绝了。

    “我回去,告诉大家,我被捕猴雕抓掉了眼睛,于是退出队伍?”加利亚尔迪摇摇头,“游骑兵不是懦夫。”

    这次卡修穿上了自己的战甲。那战甲是白色,镶嵌的紫色花边,引来游骑兵们的嘲笑。

    “喂,魔法师,你这硬邦邦的战甲,穿在身上不重吗?”艾德哈哈大笑,“我很好奇,你怎么撒尿?”

    卡修笑了笑,战甲的下摆自动分开,又随即合拢:“我可以控制战甲。”

    “我敢打赌,谁要和他一起逛窑子,”格兰特喝了一口朗姆酒,“这小子穿着战甲,战甲下摆变得很长,姑娘们都以为他那玩意儿很厉害呢。简直是作弊。”

    低俗的玩笑引来游骑兵们哈哈大笑,卡修无奈地耸耸肩。他的法袍被洗过了,加上夜战石蟒的经历,让他不得不选择穿上白色战甲,战甲的背上还扛着盾。在森林里行走,被蚂蚁咬、被蚊子咬,可怜他身上奇痒无比,却无法隔着战甲抓痒,看到艾德轻松掀起下摆,抓了抓身上的红包,他自嘲地笑了笑。白色恶魔连自己抓痒都办不到。

    沿着林间小路,再走了一天一夜,在离开巨像堡的第五天,他们终于找到了捆绑奥托的那棵树。树上的血渍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只有那条手臂粗的绳子还在地上。那绳子是用动物的皮做成,格兰特说当时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割断了绳子,带回了奥托的身体。

    奥尔丁顿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地上的脚印,叹了口气:“人类和马的脚印基本上全被雨水冲刷掉了。看那里,巨人的脚印。”

    “这不是水坑吗?”卡修看了看基本成椭圆形的水坑,里面飞出几只蚊子。

    奥尔丁顿指了指“水坑”的前方,仔细看有浅的凹痕:“是巨人族,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个小巨人。”

    “大家提高警惕,我们快接近巨人的领地了。”奥尔丁顿拔出长剑,游骑兵们四下张望,纷纷拔出武器。

第35章 寻访舒尔茨

    雨下了整整一周,地上泥泞不堪,车轮陷在泥地里,半个车身歪了,时刻有翻车的危险。商贩拉着缰绳,狠狠地给了马一鞭子,那匹马嘶叫着,前蹄用力,腿陷得更深。要命的是,这车占据了大半个车道,导致后方的人和马都没法前进。

    连哨卡的卫兵都不耐烦了,冒着雨,大声咒骂:“你要么找几个人推车,要么把货卸掉,否则车只会陷在泥地了。”

    雨声哗哗作响,商贩扯着嗓子,雨果听到他喊道:“不能卸货!油布盖着的是帝国庆典准备的货物,全是上等的小麦、面粉,还有几桶金枪鱼。”

    “该死,你是今天第几个自称给皇帝庆典置办货物的?第10个?第11个?”卫兵挥了挥手,“前面有几个撒了谎,拿不出证明,我给他们吃了鞭子。”

    “我有证明,帝国内务府的通行证,还有税务部的免税证明。”商贩哆哆嗦嗦,从怀里小心翼翼捧出2张纸,随从打着雨伞,卫兵看了下,挥了挥手:“那你该死的赶快想办法把车弄出来。”

    商贩给了马一鞭子,马眨着眼睛,迈着前蹄,停滞不前。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雨果不想耽搁时间,他走了过去,按住地面,水坑旁出现一道沟渠,泥水流向沟渠后,他再施法,让土坑周围的土形成斜坡,马嘶叫一声,一用力,马车冲出了斜坡,奔驰而去。

    “他是魔法师?”“真的有魔法。”

    “哇哦,叔叔,你能让雨停下吗?”

    “怪胎,魔法师都是怪胎。”

    “小心,他的耳朵灵敏得像蝙蝠。”

    听到那些窃窃私语,雨果只能在心里苦笑。他已习以为常。

    “你是魔法师?”卫兵看了一眼雨果,狐疑道,“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干嘛?”

    雨果跨上马,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群山,回答道:“别担心,卫兵,这里没有极地人,也没超自然的现象,我不过是恰巧路过而已。”

    “都听你的,魔法师,帝国以你为荣。”卫兵向哨卡示意放行。

    山路不好走,下雨路滑,马走得很慢,遇到一些路坑坑洼洼的地方,雨果施法将地面弄平整,但他不想浪费太多法力。白头翁山海拔2000米,他才走了半山腰。这座山位于梅诺行省的边境,山上与山下的气候不同,当春天来临时,山顶还积雪,因而得名白头翁山。

    越往上走,风越大,越阴冷。雨不停地下,走了三分之二时,雨一边下一边凝结雾气。雨果呼出气,起了白雾。他打了个哆嗦,拍马前进。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依稀可见山顶的高塔,他拍马前行,马在悬崖边徘徊不前。白头翁山有好几座山峰,最高的山峰高耸入云,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悬崖上,有一座木头做的桥,在风的吹动下,轻微摆动。

    “别怕,兔子。”雨果抚摸这匹灰色母马的鬃毛,安慰它。他懒得取名字,遇到这匹灰色母马时,卡修要他取名字,雨果挠挠脑袋,看着在烤架上的兔肉,就说这母马叫“兔子”。卡修哈哈大笑,问雨果今晚要不要吃兔子。

    “卡修,你这混蛋小子,在游骑兵那里过得怎么样了?”雨果对着空气说道,他走下马,牵着缰绳,带着兔子一起过桥。桥下深不见底,依稀听见水流声,水很急。兔子甩了甩头,雨果不得不抚摸着它的鼻子,加快步伐过了桥。

    过桥之后就是另一座山峰,地势相对平稳,他策马前行,终于来到位于白头翁山最高山峰的一座高塔。这座高塔用白色象牙色作为外墙颜色,塔的尖顶用红色涂料。

    “像个白萝卜。”雨果拍拍马的额头,打趣道。

    他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个15岁左右的男孩,穿着亚麻兜帽,手里拿着法杖,问道:“你是谁?”

    “雨果。魔法师。”雨果解开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法袍。

    “舒尔茨大师不见客。”男孩随即要关门。

    雨果拉住门上铜制铁环,说道:“我有急事,非常要紧的事,麻烦你通报下。”

    “那你要回答三个问题。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到哪儿去?”男孩眨眨眼,问道,“大师说了,回答不出,谁都不准进。”

    雨果撇了撇嘴,耐住性子,一字一句回答道:“我叫雨果,是个魔法师,我从塞尔威斯来,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小男孩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嘿!小鬼!没时间和你猜谜语!”雨果亮出脖子上的狼头银制坠饰,“我是战狼小队的雨果,来找舒尔茨大师,事关帝国命运。”

    “命运?”小男孩身后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你在这里,拿着那该死的狼头,威胁一个孩子。”

    小男孩转过头,随后让出空当。魔法评议会委员舒尔茨大师穿着洁白的法袍,灰白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他的胡子也是灰白,长度超过了脖子,他拿着榆木做的法杖,慢慢走来。

    雨果微微欠身,点头致意道:“舒尔茨大师,好久不见。”

    “最好别见。从你挂着那狼头后,我可不想见你。”大师冷冷地回敬道,“我怕万一说错话,办错事,遭到你的逮捕。”

    该死的卡修,为什么要我做战狼小队队长。雨果咽了下口水,他小心遣词:“大师,我不是来……事实上,我是来寻求帮助的,事关……”

    “命运。”舒尔茨大师挥挥手,示意雨果进来,“帝国的命运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把老骨头。”

    高塔内比雨果想象得要宽敞,塔的中央部分楼梯盘旋而上,连接着每一层的房间。雨果注意到第一层摆放着简单的家具,餐桌和六把椅子,上面被擦得油亮,但大师没有让他坐下,而是带着他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每个房间都摆放着满满的书籍,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羊毛地毯上还散落着不少,这些书有的关于草药,比如《植物药性论》,有的关于炼金,比如《硝酸分解研究》。雨果觉得头大,在学院时他就不擅长读书。

    “坐下。我这把老骨头没法长时间站着。”大师在一张安乐椅上半躺下来,将法杖放在一边,支开了男孩,“说吧。”

    雨果闻到满屋子墨水味,他咳嗽了声,说道:“今年的魔法师毕业生被杀了,不止一个。”

    大师静静地听着,随手拿起一本《帝国周游记》翻阅,当雨果说完时,他啧啧赞道:“年轻时,我也想周游全国,踏遍每一寸土地,研究每一种草药,试一遍每一种矿石。”

    雨果尴尬地坐在对面,搓着双手。他知道舒尔茨大师脾气古怪。我必须耐着性子。

    “雨果,你可以试着读读这本,《帝国生物典藏》,哦,该死,这书太旧了,也不知道谁写的,石化蜥蜴根本不在塔克斯王国,他一定弄错了,偏冷地带怎么会有蜥蜴?”舒尔茨大师扔掉这本,“对了,那本也不错,《帝国编年史》,皇家史官编撰,就是老了一点,还是帝国历30年编的,尤迪特鲁道夫皇帝的时候。”

    “大师,我刚才说的……”雨果小心翼翼地问道。

    舒尔茨大师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爱读书,学院里读书的成绩就不好。在这图书馆里,油墨味道让你作呕?这样你才会急着离开。”

    老头子下逐客令?雨果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问出点线索。

    舒尔茨大师站起来,拿着法杖,伸直了腰,说道:“过去、现在、未来,我们无法割舍之间的联系。从先知默罕默德与罗德斯皇帝相遇时,就埋下了未来的种子。”

    他指了指刚才叫雨果看的书:“世界很大,时光漫长,未知的事物让我们着迷和恐惧。雨果,暗影魔法尤其如此。早在差不多10年前,我就拒绝认同维伦麦迪逊,他不该去练习暗影魔法。”

    雨果眨眨眼,他喝了口男孩递上来的茶,那茶叶清香四溢,带着几片白色花瓣。

    “维伦麦迪逊已经死了。”雨果放下杯子,“一年战争就死了。”

    “我说过,未来的种子,埋藏在过去当中。”舒尔茨大师转过身,望着窗外,“从霍兰默许他专研暗影魔法时就错了,错得离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维伦会习得暗影魔法,操控阴影。评议会对此争论不休。”

    雨果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白头翁山的半山腰雾气茫茫,天色渐渐暗了,雨声依然。

    “评议会负责评议魔法等级、魔法危险性,研究魔法历史、专研魔法教学。7人的评议会,遇到争端时,一般举手表决,但在复杂问题上,则吵得不可开交,恨不得给对方一个火球,或者让对方站着的地面陷下去。”舒尔茨大师点上一根卷烟,吹出个圈。

    雨果担心他把书都烧了。

    “杰森,就是旧十圣杰之一的那个,他坚决反对将维伦纳入十圣杰,詹姆斯布莱伍德,就是卡修的老师,他也反对,他认为维伦一定是向恶魔出卖了灵魂。布莱尔梅,那个阴气沉沉的家伙说,极地人大敌当前,暗影魔法强大而稀有,多一份战力,对帝国多一份保险。”舒尔茨大师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最可恶的是霍兰,他太急于组建魔法师部队,他总幻想着极地人第二天就攻进皇都,他不把伟大的骑兵、神勇的游骑兵、帝国的海军当回事。高傲自负,痴情于魔法。身为评议会会长的他点了头,结果,维伦成了十圣杰,被授予了最高等级的奥术水晶,至纯奥术水晶。于是,埋下了祸根。”

第36章 暴走维伦

    帝国历96年7月,一年战争进入僵持阶段。极地人登陆塔克斯行省最北部的无人区,跨过苏布鲁河,突袭了丹伦城,帝国集结30万部队,誓要夺回丹伦城。

    7月7日,艳阳高照,帝国的最北部依然被白色覆盖。地上、树上、山上全是白雪,但温度不再吓人。舒尔茨精炼着草药,那些前次战斗中负伤的人,急需要草药和医护。

    “10名万骑士长,各带1万名骑兵而来,他们在梅诺行省温暖的气候呆惯了,看看那些骑兵,冻得东倒西歪。”霍兰打开帐篷,搓了搓手,吸了吸鼻子,“舒尔茨,你在精炼什么药?”

    “驱寒的药,会长阁下。”舒尔茨看了看霍兰,霍兰穿着厚厚的貂绒大衣,里面依稀可见的金黄色法袍的衣领,“还有冻伤的药。5月时,那些骑士从梅诺行省出发赶来这里,经历了帝国中部温暖的春天,却一下子又回到了刺骨严寒中。他们不像你,会长阁下,你动动手指头,火元素环绕着你。”

    霍兰将草药拿在手里,问道:“你的研究中,有没有稳定魔法水平的药剂?”

    舒尔茨皱了皱眉,回答道:“我不明白。猫头鹰药剂可以让人的心率降低,稳定情绪,海鸥药剂可以消除焦虑。如果魔法师要集中精力,我觉得那两个药剂可以试试。”

    霍兰摇摇头,说道:“不,我说的是稳定魔法水平。就像魔法的释放范围或强度,可以保持稳定。你知道,魔法要消耗魔法师的精神力,我要追求最高效率的魔法输出。”

    舒尔茨摇摇头,叹了口气:“阁下,当今还没有这种药剂。”

    雨果打断舒尔茨的回忆,插话道:“院长当时是什么想法?真的没这种药剂?”

    舒尔茨挥了挥手:“我当时很震惊,在魔法实战的初期,有的魔法师毕业生在战场上因为紧张或其他原因,释放不出魔法,或者没法将魔法维持在正常水平。”

    雨果点点头:“我理解,比如原本可以释放一个大火球,结果却变成了微弱的火苗。”

    舒尔茨的卷烟燃烧了一半,他吐了口烟圈,继续说道:“我明白会长阁下的担忧,大战将至,骑士团、步兵团、弓箭兵团无不摩拳擦掌,他不想让他们看笑话。但靠药剂维持作战水平,那犹如毒药,无论是普通士兵或是魔法师,都不能依靠那种手段。否则,一旦战争结束,他们会变成废人。”

    雨果猜测舒尔茨的潜台词:“那就是说,为了士兵和魔法师的健康,你欺骗了院长。”

    舒尔茨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说道:“别插嘴,让我继续说。”

    极地人在丹伦城外摆出方阵,他们穿着板甲、兽皮做的衣服,拿着斧头、钉锤,足足有20万。人类的部队由瓦列大将指挥,但霍兰拒绝听从瓦列的指挥,带着魔法师们上了山头,想作为别动队,直捣敌人本阵。

    7月7日中午1点,战斗正式打响。人类的弓箭遮天蔽日,2名万骑长率骑兵在左翼攻击极地人,3万名骑士、5万步兵们冲了上去。极地人吼叫着,战斧与短剑、钉锤与战锤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极地人耍了花招,我们以为他们的右翼没有动静,事实上他们借着地形的掩护,将攻城的投石车推到了山上,巨石铺天盖地,砸得我们的左翼措手不及。霍兰他们正是在那里,遭遇了极地人的这支奇袭队。”舒尔茨皱了皱眉,将卷烟掐灭,坐回安乐椅上,“极地人发现了手无寸铁的魔法师们,他们派出了小队人马冲了上来,魔法师毕业生们有的逃跑,有的吓得站在那里发抖。”

    我当时也一样。在奥兰多行省的沙漠中遇到极地人时,只会释放土地沙化魔法,将自己隐藏在沙粒中。雨果回想起自己的初战。

    “结果还是要靠十圣杰,霍华德释放了烈阳光芒,致盲了最先冲上来的极地人,霍兰释放了冰墙,争取逃跑的时间。”舒尔茨叹了口气,“但是你要知道,手无寸铁又极具威胁的魔法师,极地人恨不得先杀为先,几个力气大的极地人撞破了冰墙,他们穷追不舍。在逃回人类部队本阵的半山腰时,霍兰耗尽所有法力,冰封住3个极地人。”舒尔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本阵的预备骑兵团发现了霍华德发出的求救信号,他们冲锋去救。这时,发生了悲剧。”

    雨果喝了口茶,他不安地抚摸着狼头坠饰,仿佛自己也投身于那场战斗。

    “维伦发动了暗影幻象,那些骑兵们以为是极地人驱使的怪物,他们纷纷后退,撤退及其混乱,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可笑的是,那些极地人也怕了,他们也逃了。”舒尔茨苦笑一声,“维伦无法停止释放魔法,暗影幻象越来越多,直到侵入瓦列大将的本阵。大家都以为本阵受袭,乱了阵脚。”

    “极地人呢?他们什么反应?”雨果好奇地问。

    “极地人?也许他们以为人类本阵那里出现了援军,当时他们犹豫了。可是暗影幻象无法消除。霍兰、霍华德决定进入幻象中,找到维伦。”舒尔茨将一本书上的灰尘吹去,轻轻放在桌上,“极地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吼叫着,发起了疯狂地冲锋。没有处在暗影幻象的人类士兵们拼死抵抗。当暗影幻象消失后,人类本阵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部队。瓦列大将被乱军踩死。”

    “……这……与官方说法不同。”雨果摇摇头。

    “霍兰指挥了撤退战,他命令霍华德耗尽所有法力,制造了大量的海市蜃楼,拖延了极地人的追击。讽刺的是,他成了撤退战的英雄。”舒尔茨叹了口气,“维伦死了,我在他身上发现的伤口,是被匕首之类的插进了心脏。然而霍兰威胁我,逼我隐瞒了真相。我当时害怕极了,发誓绝不说出来。”

    “那你现在为什么说出来?”雨果疑惑道,“你不就背弃了誓言?”

    舒尔茨咳嗽一声:“撤退战后,霍兰逼我研制出了一种遗忘药剂,掺在士兵的晚餐中。于是你们听到的,都是霍兰说的官方版本。至于我,他逼我直接喝一整瓶遗忘药剂,要我忘得更彻底,他显然不信我,我看到了他的法袍的袖口里,隐藏着金属,也许是匕首。我害怕极了,当着他的面,喝下自己研制的隐身药水,逃走了,从此隐居,直到他被豪森杀死,豪森入狱,我才在西恩的邀请下,重新担任评议会的委员。”

    雨果摇摇头:“这不可能。这简直匪夷所思。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对我说?”

    “你很正直。正直容易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舒尔茨站起来,在书架上翻找,“这是我对你的忠告。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放你进来?我不认同战狼小队,因为它简直是臭不可闻的特务机构,把所有魔法师当作潜在的叛徒。但我认同你。你正直,追求公正。我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雨果吼道:“可你说的与霍兰院长说的完全不同!怎么证明你没撒谎?”

    舒尔茨突然屏息凝神,他急切地说道:“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法力,充满威胁,像复仇的恶鬼。你带着这书,逃吧。”他把一本书塞进雨果的怀里。

    雨果疑惑道:“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法感觉到别人的法力?”

    舒尔茨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一个成天专研炼金、历史的老头子,凭什么能进魔法评议会?”

    这时,高塔剧烈晃动了一下,一楼发生巨大的响声。

    “你是谁?啊啊啊啊啊!”楼下的传来男孩的声音。

    雨果拔出剑,要冲下去,舒尔茨拉住了他,语速变得飞快:“听着,带上这本书,还有我的奥术水晶。”

    “你想干什么?”雨果疑惑道。

    “舒尔茨,出来吧,你这帝国的走狗。”楼下的人声音低沉,每一个语调都充满愤怒。

    “我耗尽所有法力,开一道传送门,时间紧迫,我没法确定传送方向,然后我会把传送魔法强制取出来,放进奥术水晶。你把它带上,砸碎、扔进海里,随便你。”舒尔茨说道,“传送门只允许1人通过,你走吧。”

    “到底是谁?”雨果捏住短剑的剑柄,“我来保护你。”

    “不,目前你没法和他对抗。”舒尔茨大喊一声,雨果的身后出现一道传送门,那传送门是长方形的,外围一圈是白色,里面旋转着蓝色的波纹。

    当入侵者进入图书室时,雨果震惊了。入侵者金黄色的披肩长发中,夹带着丝丝白发,络腮胡依然是金黄色,苍白的皮肤下,瘦得颧骨突出,那眼神充满复仇的火焰。

    舒尔茨推了一把雨果,传送门吞噬了雨果的身体。雨果大喊着舒尔茨的名字,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逃出来了,为什么他要杀舒尔茨,那个杀掉他尊敬的霍兰的人,也同样是他尊敬的豪森。

第37章 咆哮的首相

    天空瓦蓝瓦蓝的,几朵白云飘在空中,温度适宜,5月初雨季结束,塞尔威斯的气温迅速升高。塞巴斯蒂安终于脱掉了羊绒披风,穿上了毛料混纺套装。他站在首相塔的窗前,松了一口气。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近半个月来的雨导致雷霆堡的扩建工程工期延误,如今可以进入收尾阶段。

    门外有敲门声,他转身应了一声,财务大臣克劳泽威金斯一脸凝重,欠了欠身,慢慢走来。

    “尊敬的威金斯大人,欢迎来我这里。”塞巴斯蒂安故作轻松,给威金斯倒上一杯鲜榨的草莓汁,“这里有果汁,抱歉,我白天一般不喝酒。”一看到克劳泽的脸,他就想起奥拉夫说的,花自己的钱像没了命根子。

    “首相大人,没想到你的口味如此特别。”克劳泽抿了一口草莓汁,脸上勉强浮现出笑容。

    “新鲜草莓,有助于健康。你有心事?”塞巴斯蒂安试探着问。

    克劳泽捏了捏眉心:“不瞒你说,还不是因为钱的事。连年战争,加上帝国庆典,还有那魔法师的抚慰金,我被钱搞得焦头烂额。我不知道前任财务大臣是如何做到的,好像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搞来很多钱。结果轮到我,国库空虚得一塌糊涂。”

    塞巴斯蒂安假装不知情,问道:“国库空虚得一塌糊涂?”

    “是的,大人。我不得不到处借债。多歌自由贸易城,商人协会同意提供500万帝国马克的贷款,利息高得吓人。我以雷霆王座的信用去谈判,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利息打了3折。”克劳泽伸出3根手指,“每年帝国国库要还他们14%的利息,直到本金还清。”

    塞巴斯蒂安一头冒火,脱口而出:“简直是抢劫。”

    “我们别无选择。奥兰多行省的贵族们大多都有钱,但法务部为了公平执法,修改了黄金有关的税法,按照皇帝陛下的要求,提高了黄金开采税、黄金饰品加工税、黄金营业税,这项税法的实施对象包括所有金矿持有者。他们非常不满,尤其是迪特里希家族,他们刚死了罗伯特迪特里希,30万帝国马克的抚恤金还没捂热,就不停交税。迪特里希家族带头,拒绝向国库借款。”克劳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果要怪,首相大人可以去怪弗雷德曼。”

    “他就是个书呆子!”塞巴斯蒂安重重放下杯子,草莓汁在杯子里晃来晃去,“听说庆典预算又超支了?”

    “首相大人,庆典迫在眉睫,皇帝陛下不肯削减预算。预算之外还有意外发生,比如你的城市扩建方案,说实话,工程量大、用料太好。”克劳泽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工程的增加项目又多,仅城市扩建工程,预算频频超额。”

    你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塞巴斯蒂安摇摇头,忍住心里的冲动,解释道:“雷霆堡的规模必须扩大,平民足足有20万,无论是道路还是排水设施,都跟不上。如果要扩建,材料当然要选好,克劳泽,我要做良心工程,到下一个帝国的百年,雷霆堡依然坚若磐石。”

    克劳泽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草莓汁:“你是个完美主义者,首相大人。换作和平年代,你那些想法无可厚非。不过一年战争结束不久,人口骤减,如今材料和人工都在涨。”

    “闭嘴!克劳泽!”塞巴斯蒂安忍无可忍,“大工匠菲利普瓦尔泽在虚报工程量!他在克扣工钱!而你,你们财政部的官员审核时全在装聋作哑!”

    他狠狠地拍了桌子,站起来,从书架上拿出一叠图纸:“这些工程量我心中有素,我还让工人把花岗岩打碎掺进水泥里,削减预算。但他报上来的,和你们审核的,却是金额超过我原来的方案预算。”

    克劳泽一脸无辜:“首相大人,你可以去问问大工匠,何必责难我?市场行情就是如此,你的预算跟不上市场行情。那些材料商和工匠,听说是雷霆堡的扩建,坐地起价的都有,他们知道工程急、必须完成。”

    “那就给他们一鞭子!”塞巴斯蒂安咆哮道,“那些卑劣的奸商小人,敢敲诈到皇帝陛下头上来了!还有你,克劳泽,你也在装聋作哑?老实说,你有没有中饱私囊?!”

    克劳泽脸红到脖子,拍了下桌子,装草莓汁的杯子被撞倒,草莓汁犹如淡淡的鲜血流了一桌。

    “塞巴斯蒂安!闭上你的嘴!你这是诽谤!”克劳泽咆哮道,“小心的你的措词!”

    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我会查的。”

    “查吧,你查吧!塞巴斯蒂安,我不怕你!”克劳泽站了起来,摔门而去。

    塞巴斯蒂安难以抑制心里的恶心和愤怒,他将桌上的杯子全砸到了地上。

    法务大臣弗雷德曼从首相会客室的后面一道门进来,他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安慰道:“首相大人,你是不是太过于激动,对身体不好。”

    塞巴斯蒂安拍了下桌子:“给我查!法务大臣,我要你立即启动对大工匠和财务大臣的调查。”

    弗雷德曼眨眨眼,一脸发呆:“可是没有皇帝陛下签署的文件,我没法动用权力去调查他们。”

    “该死的,我叫你暗中调查!收集证据。”塞巴斯蒂安瞪着弗雷德曼。奥拉夫提醒他注意的人里面,没有法务大臣,这个书呆子看起来老实,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的臂膀。他需要盟友。

    法务大臣咂咂嘴:“在我看来,那是比尔牛顿的工作。”

    塞巴斯蒂安再次咆哮:“我需要的是证据确凿!不是情报头子的小道消息!我警告你,弗雷德曼,别告诉比尔,也别叫他帮忙,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我只能……尽力。”弗雷德曼一脸尴尬,抓了抓头发,鞠躬告辞。

    送走法务大臣,塞巴斯蒂安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头又痛了,自从担任首相以来,他的睡眠越来越少,精神紧绷。他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没法活到前首相的岁数。

    下午的御前会议上,皇帝陛下不出意外的又缺席。大工匠瓦尔泽照旧请假,说工程扫尾迫在眉睫。

    塞巴斯蒂安坐在座位上。财务大臣白了他一眼。弗雷德曼一会儿看着财务大臣,一会儿看着他,然后低下头,在纸上涂鸦。大学士温斯顿格鲁姆昏昏欲睡。军部司令路德维希冯希姆莱绷着脸,脸色苍白。意外的是情报总管比尔牛顿居然出席了这次会议。

    “庆典在即,我想再理一理准备工作。”塞巴斯蒂安拿出鹅毛笔,对着一叠纸,问道,“大学士,邀请的总督、领主、贵族们反馈情况如何?”

    大学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缓缓说道:“回大人,所有的总督和各行省的领主都会出席,那些有名望的贵族们纷至沓来,内务部正在加紧核对出席人员。我敢说,声势浩大,帝国庆典,举世瞩目。”

    越多的人,隐患越多。塞巴斯蒂安心里想,他点点头,继而问财务大臣:“我最头疼的是钱。帝国庆典的经费筹措得如何?”

    克劳泽白了塞巴斯蒂安一眼,他似乎听出了塞巴斯蒂安的潜台词,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陛下说过庆典预算翻两番,我努力达到要求,做到本分,希望钱用在刀刃上。”

    “对,希望钱用在刀刃上,结余部分一律存在国库。”塞巴斯蒂安轻咳了一下,“庆典之后,法务部介入进去,好好算算钱。”

    弗雷德曼缩了缩脖子,不作声。

    他看了看路德维希,可怜的司令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卡修已经被开除军籍,去了加斯加尼克的游骑兵。雨果一直在调查‘迷雾谷事件’,但……要我说,首相大人,陛下要的就是个庆典献礼。找几个人,编个好故事,送上绞刑架就行。”

    “大胆!路德维希!”塞巴斯蒂安拍了桌子,“收回你的话!”

    弗雷德曼瞪大眼睛,说道:“你这是欺君!天哪!”

    比尔牛顿眨眨眼,看了看塞巴斯蒂安:“首相大人,其实我觉得司令大人说得没错。找几个本该绞死的犯人就行,你不必处处较真。陛下要的是‘庆典献礼’,到时候一高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军部可以暗中继续调查。”

    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他的头越来越痛,他受不了御前会议这些人。陛下身边全是这种人,帝国会垮的。

    他叹气道:“的确,半个月不行。我甚至觉得卡介伦杨说得没错,庆典不该流血。既然抓不到凶手,干脆就取消处死犯人这个环节。”

    “小心,首相大人,卡介伦挨了鞭子,能不能参加庆典都是问题。你作为总负责人,该不会想要躺在床上度过庆典吧?”比尔牛顿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的头好痛。”塞巴斯蒂安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咆哮道:“你们都给我滚!”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咆哮。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再也受不了了。

第38章 皇帝来访

    晴空万里,几朵白云飘过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少年拿着画架,涂抹着颜料,他伸直手臂,将笔竖放在眼前,眯起一只眼睛,仔细端详麦田上的一架风车。突然,少年的眼睛被一双纤细的手蒙住,那双手十分温暖。

    “猜猜我是谁?”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让他甜在心头。

    “丽塔!”他迫不及待地喊出少女的名字,拉开少女的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讨厌!每次都猜中!”少女穿着普通的亚麻色长裙,扎着两支麻花辫,打扮得并不如那些贵族小姐时尚,但在少年看来,她比那些骄纵的、柔弱的贵族千金们美丽百倍。

    “你的手有茉莉花的香味。”少年嘿嘿一笑,“逃不过我的鼻子的。”

    少女娇羞着,闭上眼睛,给了少年一个香甜的吻,少年从少女温润的唇上尝到了茉莉花的清香。

    “嘿,丽塔,给你看,我在画那风车。”少年指着画板,又指了指远方的风车。

    “你画得太棒了!塞巴斯蒂安!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丽塔惊喜地说道,她轻轻抚摸画板的边缘,怕弄脏颜料。

    少年将少女拉到画板前,眯起眼睛,说道:“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你能站在这个位置吗?我想好了,这幅画的题目就叫《风车少女》。”

    少女羞红了脸,拉了拉亚麻色长裙,低声说道:“可是我的打扮……”

    “不,你很美!”少年坚定地赞扬道,“你就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其他星星在你面前都黯淡无光!”

    “真的吗?”少女的脸红得像苹果。

    “当然!”少年拿起笔,进行构图。

    “可是……你觉得我们会有结果吗?”少女突然低下头,脸由晴转阴。

    少年点点头,缓慢而有力:“会的。丽塔,我发誓,家父别想阻止我们,任何人都别想阻止我们在一起!”

    “塞巴斯蒂安!”少年的背后有人叫。

    “塞巴斯蒂安!你这混蛋!”叫他的人声音很大,似乎有点粗野。

    “塞巴斯蒂安!该死的,睡得那么沉,你这是有多久没睡过?”塞巴斯蒂安的眼前一片漆黑,当他渐渐睁开眼睛,意识跟着他回到现实。

    “上好的野猪肉,你有口福了,该死的家伙!”这声音显得说话的人豪爽又有点粗鲁,等等,还有一股酒味。

    眼前的人有一头枣红色头发,头发蓬松披散,那脸的颜色和头发颜色也快差不多了,肥胖的肚子压在塞巴斯蒂安的手臂上。

    “皇帝陛下!”塞巴斯蒂安心里一惊,支撑着要坐起来。

    “你这该死的家伙,终于醒了。”奥古斯特皇帝独自一人来到首相塔,看到塞巴斯蒂安醒过来,哈哈大笑,“快起来吧,晚餐时间都过了。”

    塞巴斯蒂安连滚带爬地钻出被窝,胡乱套上外套,他看到皇帝坐在他卧室的长椅上,书桌上放着一盘野猪肉,按照惯例,还有2瓶红酒。

    “陛下,我真该死,让您看到我一副窘境。”他胡乱抹了抹脸,跪在皇帝面前。

    “起来起来!听说你生病了。”皇帝一挥手,拍拍桌子,示意塞巴斯蒂安坐下说话。

    “回陛下,也许是长期睡眠不足。”塞巴斯蒂安慢慢坐在皇帝对面,用外套裹紧身体。

    “睡眠不足?”皇帝环顾四周,“哦,我明白了,没有女人,当然睡不着。等你在她身上忙活累了,我保证你会睡得像头猪。说到这个,塞巴斯蒂安,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带夫人来?自从你搬进首相塔,就一直独身一人出入。”

    “回陛下,我至今……单身。”塞巴斯蒂安说完话,就知道会遭来皇帝陛下的嘲笑。

    “哈哈哈,你在逗我,塞巴斯蒂安,你出生高贵,长得也不算差,又博学多才。我敢说,那些贵族们恨不得把女儿都往你家里送。”皇帝陛下哈哈大笑,“你怎么可能单身?莫非你的眼光特别挑剔,就像挑剔一排砖头没有砌齐一样,没有一个女人让你满意?难道你喜欢男人?”

    “不是。陛下。”塞巴斯蒂安咽了下口水,“16岁时,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孩。”

    “哦,那看来你的性取向很正常。”皇帝舔舔嘴唇,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我们几乎一见钟情,她很欣赏我的画,以及我的才学,我也从她那里看到了单纯、善良,以及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美好事物的珍惜。”塞巴斯蒂安眨眨眼睛,刚才的梦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皇帝喝了口酒,抓起一块猪肉往嘴里塞:“我懂。当年我参加骑士大赛,坐在高高的马鞍上,一眼就看到了多萝西。那女孩的肌肤白得像雪,嘴唇娇滴滴的像樱桃。我一眼就看上了她。我发誓,我要拿到冠军,将橄榄枝头环亲手戴在她的头上。我做到了。”

    塞巴斯蒂安给自己倒上小半杯红酒:“可是家父不允许。她出身低微,是个花匠的女儿。他逼我放弃继承他的爵位,要将我扫地出门,我决定不顾一切地与她一起私奔。”

    “哦!真是感人。”皇帝捧起一块猪蹄,不顾形象,塞进嘴里。

    “我们逃了,结果在逃跑中,她中了强盗射出的箭,我奋力拼杀,家父派出的军队找到我时,我负伤了,而她已……”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抱歉,陛下,我不该在吃饭时提起那么伤心的往事。”

    皇帝抹了一把泪,举起酒杯:“该死的,你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多萝西。我们两个多么相似,痴情而悲情,来干杯!有理由喝一杯,致我们逝去的爱人!致我们逝去的爱情!致我们逝去的青春!”

    皇帝连干三杯,塞巴斯蒂安皱着眉头,也痛饮三杯,红酒下肚,头晕晕的。

    “陛下,众神眷顾您,大皇子强健如年轻时候的你,皇后陛下深爱着你,给您添了二皇子,二皇子十分乖巧。”塞巴斯蒂安放下酒杯,拿起刀叉,仔细地切着一片猪肉。

    皇帝一手撕开一块猪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说伊凡娜?去他娘的,**强得很。我不是指那方面。她常常在枕边吹风,要把她家族的人弄进御前会议。”

    “但她深爱着您。有一次在御花园,她说她恨没能早点嫁给您。而且,她对大皇子也很不错。”塞巴斯蒂安用叉子叉起猪肉,塞进嘴里。

    “是啊,她恨自己没早点嫁给我,不然她生的孩子就会是大皇子,拥有第一继承权。”皇帝喝上一杯酒,“这就是她说这话的潜台词。我还没那么糊涂。”

    塞巴斯蒂安不作声,他不敢随便评价,何况皇帝的脸红得像猪肝,明天一醒来,他会当什么都没说过。

    皇帝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前,眺望内城。塞巴斯蒂安也站到窗前,看到了内城里的三尊雕像。

    “听说你今天在御前会议发脾气了?”皇帝随口问道。

    谁在告密?比尔牛顿,他和皇帝最亲近,情报总管适合这阴暗的勾当。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他们让我生气,我怀疑大工匠和财务大臣一起贪污了城市扩建工程的资金。账目有问题,我让法务部介入工程决算。”

    皇帝眯起眼睛,转过头,看着塞巴斯蒂安:“首相,你在玩火。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你不该这么暴露自己。”

    塞巴斯蒂安咬咬牙:“我不怕,陛下,我孑然一身,家父剥夺了我的爵位,我没有爱人、孩子。除了工作,我一无所有。为了帝国,我不怕失去什么。”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可我怕失去你。那群御前会议的成员,有的是老油条,有的握着军权,有的口蜜腹剑。连我都要处处提防。”皇帝看了看远处的雕像,继续说道:“我没有初代皇帝那种才能,我清楚得很。所以我需要自己的人。塞巴斯蒂安,记住,身在皇宫,你就得玩权力的游戏,你不但得玩,还要精通游戏规则。最基本的规则就是,不要暴露自己,敌明我暗。”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陛下,我想在庆典后……周游帝国,潜心画画。”

    “你要辞职?!”皇帝瞪大眼睛,“我不准!你知道为什么叫你做首相?你为人刚正不阿,严于律己,值得信赖,首相如此,就是百官的榜样。”

    “可是……我觉得我比不上前任首相。”塞巴斯蒂安捏了捏眉心,“尤其是玩弄权术,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精通。”

    “去你的塞巴斯蒂安!”皇帝板下脸来,“你要我坐在雷霆王座上,成天开会,把屁股坐烂?你要我成天面对那群老油条、老滑头?有你在,我才能潜心……你懂的,敌明我暗。”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才能潜心打猎喝酒。塞巴斯蒂安突然明白,皇帝是装醉,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需要一个人冲锋在前,而自己在后面运筹帷幄。

    “前任首相活到80岁,我希望我也能活到那时。”塞巴斯蒂安说道,“他毕生都侍奉皇室,直到最后。听说他是大皇子的老师?”

    “他是布兰德特的老师,”皇帝点点头,“10年前就开始老年痴呆发作了,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在找到你做后继者前,我实在快被政务弄疯了。还有那该死的战争。所以,塞巴斯蒂安,不准走,不准逃,你要像老首相那样,辅佐我和布兰德特。来,为了帝国,为了你的健康长寿,干杯!”

    塞巴斯蒂安饮完杯中酒,又苦又涩。

第39章 情书邮差爱德华

    爱德华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他很无聊,那个名叫阿斯特兰的傻弟弟,又盘坐在河上的石头里,闭着眼睛,双手浸泡在水里。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到水面上,看石头在水面上能跳几次。

    “爱德华!爱德华!”亚瑟捧着一大堆书,那些书都已经遮盖住他的脸了,他歪着腿,歪歪扭扭地走着,爱德华刚要站起来,成堆的书不停掉落到他的头上。

    “啊!啊!啊!”头上每掉落一本书,爱德华就惨叫一声。他站直后,气鼓鼓地吼道,“亚瑟,你想砸死我吗?”

    亚瑟一脸无辜地说道:“我都喊着叫你让开了,那里有个陡坡,我几乎是冲下来的。”

    “你一直在喊我名字!”爱德华一把揪住亚瑟的脸,“你这家伙,早点学会土系魔法,弄几个土包缓冲下不就好了嘛。”

    亚瑟抽了抽鼻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得意什么?你不是也没学会土系魔法吗?”

    爱德华用手指擦擦鼻子:“嘿嘿,我可是征服土元素的男人。再说了,艾尔夫曼主任说,我可以抛开普通的土系、水系、火系魔法,试着和铁元素对话。懂不懂?就是说你们这些凡人没法和我比!”

    “我呸!”亚瑟没好气地回敬道,“有本事你把《元素在我手》通篇背出来,魔法历史考试和理论考试,你哪一门及格过?”

    “你敢哪壶不开提哪壶?”爱德华一把拉住亚瑟的脸,气鼓鼓地说道,“魔法当然是实战最重要。”

    亚瑟也不甘示弱,一把拉住爱德华的脸。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拉扯对方的脸颊,将脸皮扯得发红。

    这时,阿斯特兰将水泼到他们身上,他恼怒地吼道:“你们两个家伙!从宿舍吵到这里,有完没完?别打扰我练习!”

    爱德华回敬道:“你这家伙,练了一个多月的水魔法,人家水元素理都不理你!你还是换个练习方向吧。”

    亚瑟也毫不客气:“阿斯特兰,你神气什么?魔法历史和魔法理论考试成绩,你从没超过我!论理论你不如我,论实战你不如爱德华,你就别浪费时间了。”

    阿斯特兰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对付我倒是矛头一致。”

    三个少年哈哈大笑起来。阿斯特兰回到岸上,三人席地而坐。

    “你带那么多书来干嘛?书呆子?看书还没看够?”爱德华随手翻了翻亚瑟带来的书,“《帝国周游记》、《上古世纪传说考证》,原来你看的是闲书啊。装得自己多爱学习似的。”

    亚瑟哼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本《上古世纪传说考证》,说道:“你不懂,作为一个魔法师,应该什么都学一点。这本书上说,上古世纪,雷神加斯加尼克打败了巨人族。森林之子建造了长城。嘿,我觉得有道理,迷雾森林那里的确有长城,据说那长城高百米。我好想上去看看。”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看。成天被关在学院里,简直无聊死了。”爱德华双手抱住后脑,躺在地上,“我觉得要我在这里呆五年,简直是要被逼疯的。”找到豪森杀害霍兰的蛛丝马迹,我就逃出学院。

    “我听说帝国庆典的时候,全国都会欢庆,学院会放假,还会召开庆典舞会。”亚瑟眨眨眼睛,脸微微泛红,“放假哎。”

    “《贵族礼仪及服装搭配》,亚瑟,你在看这种书?”阿斯特兰拿着一本书,大声地读了出来,“还有这本,《致豆蔻年华》,哦,是爱情诗。”

    亚瑟的脸一下子变得跟苹果一样红,他几乎跳了起来:“阿斯特兰,别乱翻我的东西,该死!”

    爱德华打开《致豆蔻年华》,读了出来:“黑夜中繁星点点,最明亮的是你;春天中百花朵朵,最夺目的是你。哦,我的天,好恶心,文绉绉的。”

    亚瑟推了一把爱德华:“你懂什么?这叫修辞!学士们难道不教你?”

    爱德华无奈地吐了口气:“孤儿院从不教这些,能识字就不错了。”

    亚瑟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对不起。”

    “哎呀!没什么对不起。”爱德华拍拍亚瑟的肩膀,“看上学院里的某个贵族小姐了?我帮你追。”

    亚瑟气鼓鼓地说道:“哦哦,你靠吹牛吸引好多女孩的关注吧。征服土元素的男人。”

    “干嘛!有意见嘛?我就是征服土元素了。”爱德华不服气地说道。

    阿斯特兰一拍脑袋:“哥哥,你明显搞错重点了。亚瑟,快说,你看上了谁?”

    “哎呀呀,羞死了。”亚瑟拿着一本书挡住脸。

    爱德华一把扯掉那本书:“别装了,人家贵族老爷早的16岁都成婚了,你还在这里装纯!快说!”

    亚瑟支支吾吾道:“是艾薇儿。”

    “艾薇儿,哦,我想起来了,满脸麻子那个。”爱德华一拍脑门。

    “白痴!那是淡淡的雀斑!”亚瑟吼道。

    阿斯特兰插嘴道:“亚瑟刚才说,学院要放假,还要开舞会?那是个好机会!”

    亚瑟耷拉着脑袋:“可是我,一个来自加斯加尼克的小村子的男孩,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地主,拥有一个庄园而已。艾薇儿不同,他来自首都塞尔威斯,他的父亲是个子爵。”

    爱德华嘿嘿一笑:“怕什么?她又不能继承爵位,她还有个哥哥,他老爹不怕你抢爵位。把那爱情诗抄一抄,我帮你送情书去。”

    “真的?!”亚瑟眼睛一亮。

    片刻后,爱德华反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到花园里。学院里的女生并不多,5、6个女孩年纪大的如爱丽丝19岁,年纪小的如卓雅14岁,他们围坐在草地上,叽叽喳喳地聊天。

    爱德华轻轻咳嗽一声,爱丽丝向他看了看,低下了头。

    “爱德华,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呢。”卓雅的声音稚嫩,听起来像个8岁女孩,她身材娇小,身高和10岁孩子差不多,“学院要举办庆典舞会,舞会前要表演节目,我们想请你参加。”

    “参加什么?”爱德华狐疑道。

    “参加表演节目呀。我提议表演《青蛙王子》。”卓雅眨眨眼睛,看了看爱丽丝。

    “幼稚。”爱德华不屑一顾。我还想趁着庆典舞会,偷偷摸进行政楼去查查呢。

    “你敢说我幼稚!”卓雅要冲上来捶打爱德华,爱德华举起右手,按住卓雅的脑袋,卓雅的小短手够不到他,气愤地用手在空中轮圈圈。她突然眼睛一亮:“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爱德华大声说道,“跟你没关系啦。”

    “真冷淡。”卓雅哼了一声,“我就要看!”

    “不给!”爱德华后退一步,卓雅一挥小手,爱德华身后的树枝挂在地上,爱德华仰面摔倒在地。

    “哈哈!给我!”

    “就不给!啊!”

    一声纸张撕碎的声音,让其他女孩都把注意力放了过来。

    “黑夜中繁星点点,最明亮的是你;春天中百花朵朵,最夺目的是你……哇哦,是情书!”卓雅将爱德华压在身下,手舞足蹈。

    爱德华推开娇小的卓雅,愤愤不平道:“你就会用魔法欺负人!阴险小人,拿来!”他拍拍身上的土,走向其他女孩。

    爱丽丝看到爱德华走过来,转过脸去。

    爱德华大步流星走到艾薇儿面前:“这是给你的啦。”末了,说了一句:“作者你自己看信的末尾,反正是抄……哦,超级用心的。”

    说完,他撇开艾薇儿,走到爱丽丝面前:“爱丽丝……”

    爱丽丝转身就跑。

    “喂!爱丽丝,我哪里得罪你了?!”爱德华摸摸后脑勺,“早知道不帮你去看希洛克了。”

    卓雅拍拍爱德华的肩膀,说道:“爱丽丝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提希洛克的事。”

    爱德华叹了口气,摇摇头:“哎,他们两个怪可怜的。”

    卓雅瞪大眼睛:“爱德华,你到底演不演《青蛙王子》?”

    爱德华嘟囔着:“你看我哪一点长得像青蛙?”

    “你白痴啊!当然是要穿上戏服的啊!”卓雅嘿嘿一笑,用手摸摸鼻子,“本小姐亲自设计的,青蛙服装,等到公主亲吻你的时候,你从服装里钻出来,我会释放魔法,漂亮的小焰火,给你营造气氛。”

    “切,你其实是想炫耀自己的魔法能力吧。”爱德华用手摸摸鼻子。

    “那你答应了?”卓雅把艾薇儿推到爱德华面前,“公主就由艾薇儿扮演,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艾薇儿羞红了脸,双手拉着裙摆。

    “好啊,就这么定了。”爱德华拍拍卓雅的脑袋,“一定要轰动全学院,就看你的了。”他突然灵机一动,只要骗亚瑟钻进青蛙服装里,在表演期间,他和阿斯特兰有的是时间去行政楼查查。亚瑟也能和艾薇儿一吻定情。

    啧啧,我是有多聪明啊,征服土元素的男人就是牛。

第40章 铁之鸣动

    “嘿嘿,亚瑟,告诉你哦,我帮你把情书送给艾薇儿了。”爱德华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真的吗?”亚瑟咽了下口水,眼睛里充满期待,脸上却写着不安。

    “放心放心。对了,姑娘们在准备节目《青蛙王子》,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扮演青蛙,也就是王子。艾薇儿演公主。”爱德华摸摸鼻子,“厉害吧?”

    “艾薇儿是公主?!”亚瑟双手捧着脸颊,“哦,不行,我要晕了。”

    “你是男人啊,别像个贵族少女,有点男人样。”爱德华拍拍亚瑟的肩膀,“等到了后台,我先钻进青蛙服,趁他们不注意,你和我换一换。等到青蛙变成王子的时候,你钻出来,艾薇儿和你亲吻,魔法学院优等生卓雅亲自给你们用魔法点燃焰火,全校师生见证!”

    亚瑟拍着脑门:“哦,天哪,我不能呼吸了。等等,为什么你先钻青蛙服?”

    爱德华面不改色,拍着胸脯说道:“卓雅来找我,说要我扮演王子,我一听扮演公主的是艾薇儿,就先答应下来了。你也知道卓雅的脾气,个子小、脾气大,爱指挥人。再说了,艾薇儿看到你的情书后,你再从青蛙服里蹦出来,给她一个爱的吻,这就告白成功了。相信我,没错的。”

    亚瑟皱了皱眉,怀疑道:“真的?你敢说没骗我?”

    “没有,绝对没有。不过有个条件,”爱德华拿起《帝国魔法简史考证》,“当天的期中考试你得帮我。否则我自己演王子。”

    “你敢!”亚瑟哼了一声,“帮就帮。”

    爱德华要急哭了,说好的学院庆典,结果与期中考试合二为一,上午魔法历史和魔法理论考试,下午魔法实践考试,晚上才是学院庆典。对他来说,没有比考试更让他揪心的。更糟糕的是,他考试作弊被抓了。

    艾尔夫曼教导主任背着双手,三角眼发出冷冷的光,他皱了皱眉:“又是你?擅闯教堂的是你,魔法实践全部不及格的是你,现在连魔法理论考试都作弊?”

    “我才没全不及格。我变长了教官的短剑。”爱德华嘀咕道。

    “你说什么?”艾尔夫曼主任的脸越发严肃,“关你一天禁闭。”

    “啊?!”爱德华仿佛被人用冷水从头泼到脚,“不是,主任,我……没必要关我禁闭啊?”

    艾尔夫曼主任面色冷峻:“我说错了,关一星期。”

    秋山大师在一边叹气,说道:“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要作弊呢。”

    沃特老师则更一本正经,把考试作弊上升到魔法师生死存亡上:“如果一个木匠学艺不精,最多只是没活干,转行而已。你是魔法师,如果连基本的魔法知识都不愿意学,在今后怎么提高自己的魔法能力?如果到了战场上,被敌人杀死了,你就后悔作弊了。”

    临死前谁会后悔考试作弊啊。爱德华没敢说出口。

    “你走吧,禁闭一星期,再多说一个字,多关一天。”艾尔夫曼主任冷冷地看着他,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垂头丧气地走向行政楼里的禁闭室。他突然想到,这不是光明正大进了行政楼了嘛。早知道这样,就不用大费周章骗亚瑟了,争取来个关禁闭不就好了。

    “喂,亚瑟,凭什么你帮哥哥作弊,你没被关禁闭。”阿斯特兰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上一口。

    亚瑟得意洋洋:“我这种优等生,说我抄爱德华的答案,谁信啊?”

    阿斯特兰反唇相讥:“优等生?那才叫优等生。”他指指训练场中央。

    卓雅穿着蓝色法袍,那娇小的身体迈出轻盈的步伐,只见她一挥手,眼前的火盆里串出火苗,熊熊燃烧。她再一挥手,火苗越来越旺,引得同学们尖声惊叫。她满脸自信,轻轻打了个响指,火苗冲向天空,在空中时又分裂成好多火花。同学们连连惊叹。

    “卓雅!你是来学魔法的,不是来学杂耍的。”向来严肃的沃特老师嘴角微翘,掩盖不住笑意。

    “看看,这才是优等生。”阿斯特兰哼了一声。

    “切。卓雅无非是运气好,她脾气大,火元素跟她合得来。”亚瑟打死不承认自己的魔法实践分是零分的现实,“我不过是在与各种元素对话中。”

    他一拍手,惊喜地说道:“对了,爱德华关禁闭了,我名正言顺可以当青蛙王子了。嘿嘿嘿。”

    “好好好,祝你表白成功。”阿斯特兰一口咬完三明治,他的水魔法测试又是零分。

    当太阳快要下山时,学院的大礼堂里热闹非常。由于上个月的迷雾谷事件和后来的魔法师增补调令,目前学院里学生大多数是一、二年级的学生,少数三年级的学生如爱丽丝没有被增补入魔法师部队,继续留在学院学习,这样加起来,约50名学生。结束了魔法实践考试后,学生们按照各自的分工,有的在后台排练节目,有的在打扫装扮礼堂。

    “阿斯特兰,看到爱德华了吗?”卓雅环顾四周,“下午的魔法实践考试就没看到他。不会是抱着反正考不过,干脆自暴自弃,又逃走钓鱼了吧?”

    “你放心啦,卓雅,他说过等开场表演前,准时会到的。”亚瑟偷偷拉了拉阿斯特兰的衣角,眨眨眼。

    “对,我哥哥肯定是为了晚上的表演,在哪里睡觉养精蓄锐呢。”阿斯特兰撒谎道。天真的卓雅毕竟才14岁,信以为真,蹦蹦跳跳去练习火焰魔法了,她决定制造足够的烟火。

    晚上5点,学院庆典正式开始。西恩院长发表了漫长的讲话,内容围绕帝国百年历史、魔法师的荣耀、魔法学习的重要性等。阿斯特兰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此时的行政楼里空空荡荡,昏暗的油灯在走廊里忽明忽暗。禁闭室在一楼转角的最里面一间,阿斯特兰蹑手蹑脚,来到禁闭室门口,拍拍铁门:“哥哥!”

    “阿斯特兰?是你?快点,去艾尔夫曼主任办公室找找钥匙。”爱德华在门背后说道。

    不一会儿,阿斯特兰回来了,情绪低落:“我连主任的办公室都进不去,办公室锁上了。”

    爱德华用力砸门,他懊悔自己考试作弊扰乱了自己的计划,嘴里却说:“该死的艾尔夫曼!不就是考试作弊嘛!有必要关我一星期嘛!”他砸得铁门咚咚响。

    阿斯特兰在外面看了看锁,怏怏道:“别踢了,铁门、铁锁,你砸得那么大声,小心把学院的巡逻卫兵引来。”

    “铁门、铁锁,简直是把我当犯人!铁……铁……对了!”爱德华一拍脑袋,他兴奋地说道,“阿斯特兰,你找个地方躲好,帮我把风。”

    他把双手按在铁门上,屏息凝视。铁门冰冷的触感传递到他的掌心,他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感到一阵空气的波动,借着闻到一股铁锈般的味道。“来者何人?”冷冰冰声音,语气硬邦邦,讲的还是古老的塞尔维斯语。

    他觉得自己嘴唇没动过,但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去:“我叫爱德华,帝国的魔法师,我在与铁元素对话。”

    “何事?在下便是。”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他。

    他的心跳得飞快,他从没想过,铁元素能那么快回答他。

    “我想成为铁之魔法师,操纵铁元素。”他诚实地回答道。

    “操纵?吾从不臣服于人。”

    “我不是普通人,我把短剑变长过。”他强调道,“土、火、水、沙,这些元素我都不理会他们。我觉得铁元素才是和我有缘。”

    “有缘?吾喜欢这词。多年前,曾有一人,与吾达成契约。”

    “卡修,是不是白色恶魔卡修?”爱德华脑海里浮现出卡修的名字,脱口而出。

    “与吾达成契约者,须誓吾为唯一契约者。”铁元素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说道,“汝可知否?”

    “麻烦你说通用语好不好。”爱德华哭笑不得,“上古语和古塞尔维斯语,我考试从没及格过。”

    “与吾达成契约者,无法驾驭其他元素。”

    爱德华依然是双手按在铁门上,他的意识游离出身体,但他居然能思考。也就是说我无法再学习其他魔法了。喂喂,爱德华,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关系到你的魔法师生涯啊。等等,我的目的是调查霍兰被杀事件,魔法师学习本来就是顺带的事情啊。再说了,其他元素本来就不理我,我干嘛理它们?

    “好啊!那就达成契约吧。我,爱德华,发誓与铁元素达成契约,成为铁之魔法师!”爱德华点点头。

    “善!吾与汝,契约达成之日,永不分离。”铁元素的声音变得柔和。

    阿斯特兰在门外张望,他深怕有巡逻卫兵过来。门里的哥哥一直都没动静。

    “哥哥。”他小声说道,“你睡着了?”

    突然,铁锁变得越来越细,从锁环上掉落,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到处都能倒头就睡的是你吧。”爱德华摸摸鼻子,“哈哈哈,铁之魔法师爱德华,在此!”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斯特兰疑惑道,“你!天哪!哥哥,铁锁变成铁棍了!喂喂喂,你怎么在铁门上写字啊,‘笨蛋艾尔夫曼’,你简直是要死了你!”

    “嗦什么,走吧,我们去院长办公室。嘿嘿,没有铁锁能阻止我,我不需要钥匙。”爱德华得意洋洋地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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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书介绍:
先知预言:当太阳从西边升起,南面的海逆流北上,当月亮从东边落下,北面的风吹倒皑皑白雪。帝国百年,永不复还。如今,罗德斯帝国迎来100年庆典,国仇家恨迸发复仇火焰,巨人族蠢蠢欲动,揭示大陆惊天秘密。风云际会,人中之龙,书写奇幻史诗,是为《龙书》。冰与火之歌的风格,中魔法的世界龙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