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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艳     龙书txt下载     龙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章 初战巨人族

    5月中旬的迷雾森林里充满着生机,卡修发现这里有好多从未见过的动物,有的动物表面上看起来很可爱,比如大耳猴,它们会在树上盯着你,大眼睛水汪汪的,可如果你放松警惕,那就做好干粮被偷的准备。有的动物看起来很凶猛,比如火红色的杜杜鸟,其实很胆小,身体肥得跟鸡一样,安德森用弓箭射中过一只,卡修尝过那味道,比鸡肉更结实,但有点微酸。不过奥尔丁顿队长说,游骑兵在森林里算得上幸福了,有时候吃鸟蛋,有时候吃蛇肉,总比沙漠里什么都没得吃要好得多。于是卡修不再幻想杜杜鸟配培根和柠檬汁了。

    进入巨人领地一周了,卡修见识了迷雾森林里的种种动物,但除了巨人的粪便外,他连巨人的毛都没见到,不知道是幸运抑或不幸。救了安德森后,游骑兵们对卡修的态度好了很多,阴冷的艾德说话依然尖酸,但至少不再夹带着蔑视。卡修与游骑兵们混熟了,知道了他们的一些经历。

    阴冷的艾德是他的绰号,艾德今年38岁,18岁时,迫于生计,在山上当了强盗,不料被捉,领主见他还有点战斗本事,要他发誓加入游骑兵,否则就一刀砍了他。艾德说话尖酸刻薄,似乎对什么都不满,他的抱怨包含很多内容,大到帝国税赋太重、小到山姆做的咸牛肉汤太稀,要么就挖苦游骑兵的新人迟钝得像个木头。

    安德森年纪最大,50岁了,倚老卖老,嘲笑艾德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如今轮到他挖苦新人了。安德森是土生土长的加斯加尼克行省东部一个小城堡的村民,领主间的纷争挑起了小范围的争端,他拿起剑参加了战斗,结果自己的领主被杀,他逃进了群星山脉,不敢回去,就宣誓加入了游骑兵。

    格兰特今年40岁,最喜欢展示自己强大的肌肉,他在闲暇时,喜欢抓住树干练引体向上,艾德说格兰特想当大耳猴。格兰特当过步兵,参加过梅诺行省讨伐叛军的战斗。那是帝国历78年,22岁的格兰特血气方刚,在战斗中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干翻了3个敌人,缴获了一匹马与一些装备,荣升为军曹,结果下士怕他立功太多,威胁自己的仕途,想方设法污蔑他贪污军饷,格兰特一气之下离开,被冠上逃兵的罪名。与其他人相比,格兰特的经历与卡修最为相像,他坦承说,见到卡修时他对卡修的大佐军衔感到厌恶,就是因为当年下士给了他帝**队的阴影。卡修对格兰特表示同情,并充分理解了他。

    加利亚尔迪性格要强,已经是独眼龙的他,坚持负责守卫队伍的右方他只有右眼了。他曾经只是个矿工,受不了剥削,杀了矿上的一个监工,逃了出来。

    威廉今年才20岁,懂点草药和医术,但家里没钱让他去学城继续深造。他与镇上的小伙伴合不来,别的男孩舞刀弄枪,老是欺负他,他一气之下,说要当个最勇敢的游骑兵。结果夸下的海口覆水难收,硬着头皮上了群星山脉。

    奥尔丁顿队长现年40岁,21岁时,参加了帝国的骑士大赛。“嘿,伙计,我从小就骑马长大,骑马翻山越岭、练习马上攻击。论骑术,梅诺行省的那群娘们儿骑士只能算游行。”奥尔丁顿队长冰蓝色的眼睛笑盈盈,他吹嘘道,“当年要不是怕伤了太子,就是当今的皇帝,我肯定拿冠军。”

    “切,谁都没看到。”阴冷的艾德反驳他,“我听说当年的奥古斯特太子力大无穷,一把战锤轮得呼呼生风,你能伤得了他?”

    “队长,你是骑士?”卡修打断他们的对话。

    奥尔丁顿队长的冰蓝色眼睛暗淡了许多,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曾经是。直到后来被教会发现,我信的是旧神,他们剥夺了我的骑士资格,为了保住我的家人和领地,我宣誓加入游骑兵,将继承权给了弟弟。”

    卡修不想再挖伤疤,每一个游骑兵,心里都有一块伤疤,你傻不傻?卡修,你像个长舌妇,挖人家**。他转移了话题:“当年的奥古斯特太子,如今成了皇帝,他集结了百万大军,赢得了一年战争。迎来了帝国的百年。”

    “听说他成了酒鬼。我们这些被冤枉的、被剥削的、被剥夺骑士资格的,到头来在为酒鬼卖命。”阴冷的艾德一肚子的怨气。

    “闭嘴!艾德,游骑兵发誓忠于鲁道夫家族。”队长不悦,冰蓝色眼睛比艾德的脸更阴冷,“我们只管守好长城……”

    “吼吼吼……”森林不远处传来可怕的吼叫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游骑兵们,准备战斗!”奥尔丁顿回头看了看卡修,“魔法师,躲后面,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森林里冲出一个约4米高的巨人,穿着兽皮,头发长过肩膀,皮肤灰色而多褶皱,他拿着石斧,嘴里叫喊着,惊起树上的鸟扑啦啦飞走。

    格兰特射出弓箭,箭头扎在巨人胸口,他毫不在意,全速跑过来,一个跳劈,地面被砸出大坑,停顿一番,再一个横劈,格兰特的马吓得人立起来。卡修努力拉住自己的马,一踢马刺,绕开巨人的正面。

    “散开!”奥尔丁顿、格兰特从左侧驱马上前,艾德从右侧出击,独眼的加利亚尔迪怒吼道:“威廉躲我后面!”他疯狂射箭,牵制巨人。

    巨人从上到下劈下巨斧,格兰特双手持剑,硬生生接下这一斧,失去平衡,摔下马。巨人的左手抓住马的脖子,再劈一斧,将整个马头砍了下来。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艾德的马吓得跪倒在地,将艾德摔下马,艾德咒骂着,提着长剑继续往前冲。

    巨人对不断射箭的加利亚尔迪十分恼怒,推开艾德,艾德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巨人冲向加利亚尔迪,加利亚尔迪一踢马刺,一拉缰绳,扭转马头,巨人抓住马的后蹄,活生生将马的右后蹄扯了下来,加利亚尔迪摔倒在地,巨人一斧子劈断了他的腿。

    不行!我究竟在干什么?卡修驱马上前,念动法术,一团火焰包围了巨人的肩膀,他痛苦哀嚎,向卡修挥出石斧,卡修的纯白盾牌挡住那一击时,他感到左臂一阵麻木。

    奥尔丁顿驱马赶到,一剑砍在巨人的膝盖内侧,巨人惨叫一声,向后挥出石斧。

    “打关节部位!”奥尔丁顿的吼叫着,一拉缰绳调整马的位置,避开石斧的第二次攻击。

    “去死!大怪物!”格兰特跳起来,将剑狠狠插进巨人的腰部。巨人惨叫一声,一拳击飞格兰特,格兰特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被一棵树挡住才停下来。

    巨人发出咆哮,他身上多处插着弓箭,腰上插着长剑,血流满大腿,但他越加愤怒,扑向吓尿的威廉。

    卡修一挥手,地面隆起土墙,巨人疑惑一下,一拳打在土墙上,再一撞,土墙破裂时,卡修的火球扑向他的脸。他惨叫着,捂着脸,胡乱向一处跑。

    “杀了他!”奥尔丁顿一拉缰绳,一马当先,一剑刺进巨人的另一侧腰部,巨人一转身,打飞了奥尔丁顿后,终于轰然倒下。

    周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艾德扶起格兰特,卡修扶起奥尔丁顿,来到加利亚尔迪身边,威廉正哭泣着坐在他身边。加利亚尔迪的右小腿被生生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肌肉滴着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该死小混蛋要跟来!”格兰特一拳打在威廉的脸上,“你明明可以射箭,替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威廉抽搐着嘴角,抓着头发,哭泣着一言不发。

    格兰特拿起长剑,奥尔丁顿拉住了他的手。

    “我要杀了他!”格兰特怒吼道,用力挣脱奥尔丁顿的手,一剑砍下去,卡修的长剑挡住了这一击。

    卡修按自己的理解,劝说道:“漫长的命运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威廉虽然加入游骑兵,但战斗不是他的强项,医术才是。”

    “那就医好他!”艾德阴沉沉地说道。

    “命运也给每个人找到自己的归宿。”卡修蹲下来,抚摸着加利亚尔迪的额头,“加利亚尔迪死得光荣。”

    “好一句死得光荣,你怎么不去死!”格兰特推了一把卡修,“他是我兄弟!”

    卡修咬咬嘴唇,叹了口气:“一年战争时期,死了百万人。我每天看着我的兄弟死去。”

    “所以你习以为常?”艾德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你这种首都军部来的,肯定是那种官僚做派,百万人的生命逝去,活着的官僚升官发财。”

    “闭嘴!艾德!”奥尔丁顿吼道,“加利亚尔迪想说什么。”

    每个人都安静下来,加利亚尔迪气若游丝,但语气坚定:“回去告诉兄弟们,我死得光荣。别为我悲伤,兄弟们,当巨人族入侵帝国内,才是游骑兵的悲哀。”

    奥尔丁顿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睛充满怒火:“说得好,兄弟。”他还想说什么,加利亚尔迪已经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所有人围在加利亚尔迪的墓地前,一人洒一堆土,覆盖在墓地上,他们重复着游骑兵的誓言:“我们是雷神的长矛,黑暗中的闪电,我等皆为兄弟,不离不弃,守护帝国,至死方休。”

    卡修忽然想起一年战争时期,在冰神峰第一次遇到极地人的时候,似曾相似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我该早点出手,我比他们更有对付体型巨大的敌人的经验和优势。

    卡修,你这混蛋,你算什么“白色恶魔”?

第57章 单挑花豹

    夜幕降临时,奥尔丁顿队长带着卡修等人,与另一批负责侦查的游骑兵汇合。巨像堡出发时,格兰特、艾德各带了10人,加上奥尔丁顿、卡修,共22人,在一周多的时间内,因被猛兽咬死、被毒蛇咬死、森林热病夺走了6人的生命,加利亚尔迪是第7个,也是讨伐队伍里第一个被巨人杀死的游骑兵。

    当天夜里,大家沉浸在悲痛中,越是悲痛,越是想要复仇。一周来第一次正面遭遇林地巨人,说明这里已经越来越接近他们的领地。但眼下,少了马匹,奥尔丁顿、格兰特、艾德都受了伤,队长下令休整。威廉给他们绑了绷带,又调配了草药,卡修庆幸格兰特没杀掉威廉。

    为防万一,奥尔丁顿将露营地选在一条小溪旁,这里有饮用水,树林可以遮挡巨人进攻的速度,他还安排了人值夜。

    卡修坚决要求值夜,白天的经历让他难以入眠。为什么你不早点出手?他的心里自责道。

    与他值夜的有4人,按队长说的,都是经验老道的游骑兵。他们各守一个方向,卡修一个人定时巡逻每个方向点位上的游骑兵。

    夜晚的迷雾森林里,宁静中潜伏着危险,地面的落叶下发出沙沙声,也许是石蟒,也许是蜥蜴,或是血蜘蛛。游骑兵们在营地外围挖了沟渠,点燃几个火堆,用来驱赶野兽。尽管如此,卡修心里仍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6点钟方向响起沉闷的声音,守卫那个方向的游骑兵尖叫一声,马吓得又叫又踢。卡修急忙跑过去,一个黑影扑向了他,他本能地拿起盾牌,却被扑了个仰面朝天。黑影咬向他的脖子,他用盾牌挡住那满是胡须的嘴,板甲救了他的命,那黑影的爪子在他身上抓出声响,却没伤到他。他只觉得身上压着个重物,看形体像是猫。怎么可能有那么大、那么凶猛的猫?他默念法术,身上的板甲长出几个凸起的尖刺,那大猫低吼一声,放开卡修,银色的眼睛瞪着它,低吼着,爪子摩擦地面。

    帐篷里能动的人都跑了出来,威廉拿来火把,大家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花豹!”威廉大喊一声,“快操家伙!”

    卡修这才看清叫作花豹的动物,它浑身灰金色皮毛上布满斑点,看到那么多人举着火把出来,它眨眨眼睛,缓慢地后退。

    那些游骑兵们举着火把,大声吼叫,有的用短剑和长剑互相击打,发出响声。花豹退缩到躺在地上的游骑兵那里,一口叼住游骑兵的脖子,转身飞奔着离开,突然,它摔倒在地,不知所措地回头看自己的后腿,卡修的长剑变成了带刺的鞭子,缠住了它的后腿。它猛地一抬后腿,巨大的力量将卡修拖到身边。

    花豹站起来,左后腿的刺伤让它非常恼怒,它猛扑向卡修,卡修一个翻滚,躲开这一扑,花豹怒了,怒吼一声,翻身又一扑,卡修手里原本菱形的纯白盾牌变成了圆形,凸起一个尖刺,卡修硬生生顶住花豹的一扑,尖刺插进了它的左前爪内侧。花豹哀嚎一声,前爪死命爪卡修的肩膀,卡修只觉得骨头咯吱响,身体快被压散架了。

    游骑兵们拿着火把追来,诺亚拿着十字弓,射中了花豹的右侧后腿。它猛地跳开,一瘸一拐,向游骑兵们怒吼,身子却慢慢往后退。卡修从地上爬起来,去抓黑暗中发着暗紫色光的长剑,却发现一个矮小、瘦弱的黑影站在他的面前,那黑影的眼睛闪着翠绿色的光,抓起长剑转身就跑。

    “嘿!”卡修大喊一声。花豹回过头来,咬向卡修,卡修纵身跃起,在花豹落地时,跳到它的背上。花豹在原地甩动身体,想要甩开卡修,他将盾牌变成锁链,套在花豹的脖子上。花豹急了,回头去咬,却发现自己咬不到,拼命甩动脖子和身体。卡修只觉得身体左摇右晃,胃都快被搅翻了,他用脚死死贴住花豹的腹部,那柔软温热的腹部成了它的软肋。

    “你再嚣张啊!”卡修喘着气,大吼道,“你有本事把我颠下来啊?”他的手臂感觉快要被撕裂了,但如果他松手,花豹会把他甩下来,一口咬住他的头。

    我死都不放手!卡修弓起背,贴住花豹的背脊,让锁链越变越紧。花豹见游骑兵们越来越接近它,索性跑起来。每跑一步,花豹都喘着粗气,前爪内侧、后腿上的伤让它奔跑不稳,每跑一步就疼痛难忍,锁链卡着它的喉咙,它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跑啊!你有本事再跑!”卡修只觉得风从两耳边吹过,花豹背着他穿梭在森林,他已经迷路了。

    花豹终于跑不动了,多处的伤外加越来越急的呼吸让它哀叫一声,瘫软下来,卡修死死抓住锁链,一脚踏在地上,一脚死死踩住花豹的背脊。花豹疯狂甩动脖子,它在作最后的挣扎,卡修被甩来甩去,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扭断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两耳边的风声,凭借多年战场的经验,他直觉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他翻身躲开,从花豹身上跳下,坐到一棵树的后面。

    “别射箭!我是卡修!”他喊道,游骑兵们终于找到我了。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中紫色的长条状物体从侧面劈来,他躲开后,发现那个矮小瘦弱的黑影手里拿着暗紫色的物体,正是他的长剑。

    “把剑还我!”卡修话音刚落,长剑再次从斜下方刺来,他翻了个身,躲开那一刺击。他念动火焰法术“灼烧”,黑影的身上冒出火星,卡修突然觉得肩膀好热,转头一看,自己的左肩上燃烧里火苗,他用力扑打。长剑再次刺来,卡修躲开后,跑向花豹,花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他抓住那锁链,锁链瞬间变成长剑,接住对方的挥击。

    “你是谁?!”卡修愤怒地问道,他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现在却有一个奇怪的人,拿着他的魔法长剑与他击剑。

    黑影虽然看起来矮小瘦弱,力气却不小,让卡修觉得是与理查德爵士在比剑,作为御前护卫骑士之一的理查德爵士经常与卡修切磋剑术,爵士的攻击力道极猛,卡修为了从正面接下爵士的劈砍,偷偷作弊,用魔法改动了爵士的剑的重心。

    黑影再次挥剑下来,卡修用铁护手抓住了剑身,黑影十分恼怒,推了他一下,他痛苦地捂着肚子,但仍死死抓住长剑。黑影一拳打在他的面甲上,他咬破了舌头,再一拳,他眼冒金星。长剑终于变成了软趴趴的丝带状,黑影极度失望,拽拉铁丝带,铁丝带突然缠住他的身体,他又叫又跳,像个失望的小偷。

    这时,游骑兵们的喊声越来越近,黑影使出全身力气,打在卡修的额头上,卡修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听到溪水潺潺声,以及威廉惊喜的喊声,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打死了一只花豹!一个人打死一只花豹!”安东尼一脸崇拜地看着卡修,抓着卡修的肩膀,卡修抽搐着脸,他的肩膀好疼。

    “轻一点,他好几处都挫伤了。该死,你的脸又肿又红,现在消退了一点。”威廉检查卡修的眼睑,又左右端详他的脸。

    “我没想到那只大猫那么厉害,它的力量那么大,跑起来比马还快。”卡修心有余悸地说道,“下次再遇上,我就直接一个火球招呼过去。”

    “你这个疯子!”艾德阴郁地说道,“你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听说你骑在花豹身上,又喊又叫,简直像个马戏团的小丑。”

    “行了,艾德,别讥讽他了,帝国的雷霆堡没有花豹,不知者不怪。游骑兵都没做到过只身打死花豹。他值得尊敬。花豹是大型的猫科动物,你如果要叫它大猫,随便你。”奥尔丁顿队长拍拍卡修的肩膀,“你那神奇的盾牌和长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卡修咳嗽一声,他被殷勤的安东尼猛灌草药汤水,他推开碗,向他们诉说了当晚与黑影剑斗的事。

    “不可能。”奥尔丁顿的突然板下脸,斩钉截铁道,“不怕魔法,矮小、力气大,你的描述很像山姆说的森林之子,但他们早就灭绝了。”

    卡修不甘心,他拉开衣服,给大家看自己的左肩,左肩还有烫伤的水泡:“我用了‘灼烧’,想让他燃烧起来,可我自己的衣服烧了起来。”

    “那一定是你对自己用了魔法。”格兰特分析道。

    “我又不傻。你看我的脸,哪个白痴会把自己的脸打成这副样子?”卡修拍拍自己的脸,龇牙咧嘴,又吐出舌头,含含糊糊道,“还咬破自己的舌头。”

    “也许是你从花豹背上摔下来时撞的,咬破了舌头。”安东尼拿过汤碗,“我们发现你时,你昏倒在地上,身边躺着那只死豹子,两把武器都在你手上。”

    “是梦吧。”奥尔丁顿总结道,“森林里待得时间长了,神经紧张过度,外加单挑花豹受了惊。”

    卡修晃了晃脑袋,头依然晕晕乎乎,他没法证明森林之子的存在。他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临睡前他发誓,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单挑花豹了。

    也许队长说得对,山姆也说过,人类崛起后,就把森林之子赶尽杀绝了。

第58章 花神节

    五月的微风中带着一丝夏天的味道,气温不算高,但清爽宜人。一大清早,布谷鸟的叫声吵醒了武仁,睁开眼,他便闻到沁人心脾的芬芳。他披了件长衫,推开窗,粉红的月季、紫色的鸢尾、白色的玫瑰、黄色的雏菊映入眼帘。

    奥拉夫克鲁格总督将各地的花收集在总督府的中庭,使那里变成花园。只是那种颜色搭配实在让人难以苟同,花匠说,那是总督自己设计的,还说自己对花卉的色调搭配比某个三流画家的艺术画精致得多。

    “就像一道菜,酸甜苦辣都全了。”武仁苦笑着,吸了吸鼻子,“味觉嗅觉都麻木了。”

    侍从端上今天的早餐,炸面包、香蕉、鸡蛋、葡萄干,听到武仁的这句话,惶恐地看着他:“大人,小的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饭菜不对口味?”

    武仁看了看惶恐的侍从,论年纪,他比侍从小得多,这个侍从是罗德斯人,老实巴交。武仁看了看早饭,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拼命忍住笑,摇了摇头:“不,饭菜很合我胃口。”如果来一碗粥,给我来一个葱油大饼就好了。

    总督府的很多行政官员、厨师都是罗德斯人,没人会做落日行省特色菜。好在学院里待得时间久了,武仁渐渐习惯了帝国的饮食习惯。他匆匆吃完早餐,出了门。一路上,与送菜的侍从不同,那些卫兵见到他时,行礼很敷衍。他习以为常,罗德斯人看不惯他,他们更想不通,为什么奥拉夫克鲁格总督会邀请他搬进总督府。

    “从今天开始,武仁,101军团的帝国魔法师,击退极地人登陆的英雄,正式加入我总督府,担任治安副官,兼行政顾问。”奥拉夫总督一只脚架在桌子上,端着陶瓷茶杯,喝上一口上好的红茶,在会议上就这么吊儿郎当地宣布任命决定。在那之后,总督赶往雷霆堡,参加帝国庆典。

    武仁推开门,会议厅里坐着5个人,他们都是总督府的行政官员:治安官哈灵顿喝着花茶,大胡子上沾着玫瑰花瓣碎末,内务官保罗正打着哈欠,奥拉夫总督不在,他想尽办法偷懒,税务官鲍尔拿着一叠厚厚的账本,用鹅毛笔涂改着什么,首席工匠胡伯尔看到武仁来,看了他一眼挪了挪椅子,似乎不愿意坐武仁身边,只有卡尔学士向他点了点头。

    “哦,我们的顾问,总督的宠儿来了。”哈灵顿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玩弄元素的英雄。”

    保罗连抬头看武仁一眼的兴致都没有,肥大的肚子陷进桌子底下,低着脑袋继续睡。

    “好了,人都到齐了,安静。”卡尔学士拿出一张纸,在手里挥了挥,“有紧急的事,由不得我们浪费时间。帝国的庆典在首都举行,内务府送出书信,皇帝陛下有令,全国各大行省都要举办庆祝活动,不得怠慢。”

    学士的话音刚落,税务官鲍尔重重地合上账本,忧心忡忡地说道:“雷霆堡的预算听说一开始是300万帝国马克,皇帝要求翻两番。天哪,我们行省的财政吃紧得很,100万帝国马克举办庆典都很奢侈了,什么叫不得怠慢?钱方面就是大问题。喂!保罗,别睡了,这是你内务厅的事吧?”

    保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将包袱推了回去:“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所以源头还是在税务官这里。”

    “前段时间已经征用了一笔庆典专用税,要再以这个名义去收税,恐怕不仅仅是几个收税员被打的事件了。”鲍尔用鹅毛笔挠挠额头,额头上布满了抬头纹。

    治安官哈灵顿梳理着大胡子,想把上面的玫瑰花瓣末弄干净,他的语气依然阴阳怪气:“去他娘的,其他行省办庆典活动没那么多麻烦,那些遗民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罗德斯帝国成立100年,不就等于旭日帝国灭亡89年吗?”说完,他还意味声长地看了一眼武仁,问道:“你说对吧?顾问阁下?”

    说得对,等于往老百姓心上撒盐。武仁心里一紧,复国派会疯狂行动,鬼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武仁注意到同僚们的眼神里含着讥讽,但他不想和他们起冲突。他点点头,缓慢地说道:“哈灵顿大人说得对,在玉华城举办庆典,风险太大。这无异于给他们心里撒盐,让更多的中间观望派、维持现状的保守派站到复国派的一方。”

    “你说‘他们’?”哈林顿上下打量武仁,“魔法师学院果真厉害,待了3年后,你觉得你是高贵的罗德斯人?”

    “嘿!治安官阁下,我提醒你,武仁是帝国的魔法师,戴肯中将亲自给他颁发了奖章。”卡尔学士敲了敲桌子。

    哈灵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我都记得,他是总督的宠儿,就是条好狗。让旭日帝国的遗民欢天喜地参加亡国89年庆典?这真是比让人放弃光之神,改信七神更难。”

    “说得对,大骑士巴克勃朗宁为光之神建造教堂,但罗德斯皇帝很快放弃旧神,改信七神。教堂里砸掉旧神雕像,换七神雕像,倒也方便。”首席工匠把改变人的思想比作改建教堂,“可那群遗民,冥顽不灵,89年的时间都没法让他们放弃复国的痴心妄想。”

    保罗打了个哈欠,他终于睡饱了:“换我说,鲍尔拿出100万帝国马克,我们几个分了,然后学士写一封信,向总督大人汇报庆典情况。编嘛,等他回来,庆典都过去了,他应付了皇帝陛下,我们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混账!说的什么鬼话!”卡尔学士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保罗,比尔牛顿的爪牙遍布帝国。”

    “你是说那小丑?比我更胖的胖子?”保罗挥了挥手,“该死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干嘛那么怕他?”

    “他外号‘变色龙’,善于察言观色,更善于阴暗处打探消息。”卡尔学士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想被告发,你就管住你的舌头。”

    “我倒是想问问,有没有魔法可以改变那些遗民的思想?”哈灵顿哼了一声,问武仁,“英雄?有这样的魔法吗?”

    武仁小心翼翼选择措词,奥拉夫总督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想与同僚发生冲突,相对的,他觉得有他在,他就有责任避免显而易见的悲剧。他提议道:“我们可以选择大家都接受的方式,比如举办花神节。我们可以在公园里,举办传统的花神节,省钱、喜庆。大家能赏花、郊游,即使总督大人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是为了帝国庆典举办的。”

    武仁的提议被采纳了,5月15日,首都举办帝国庆典的当天,玉华城的公园,举办了热闹的花神节。

    这个公园是帝国历26年建造完成的,由奥兰多行省的海因里希家族参与设计,将夸张的高耸如云的尖顶与彩色琉璃瓦结合起来,建成一个教堂,周围种满四季开花的不同树种,一年四季可以欣赏到不同的花。开阔的道路和巨大的喷水池,以及碧绿的草地,构成了公园的休闲特色,吸引很多人来郊游。

    当天,公园里吸引了大批的人,无论是旭日帝国的遗民,还是在行省生活、工作的罗德斯人,都被满世界的鲜花包围起来。小孩子在成片的玫瑰花中奔跑,掀起的白色、大红色、黄色的玫瑰花瓣迎风飘散。紫色的鸢尾花丛里,不时有猫、狗探出头来。樱花树下,人们三五成群,把酒言欢。旭日帝国的遗民女孩大多淡妆素抹,罗德斯的女人往往红妆娇艳,在花丛中争奇斗艳,引得男人们流下口水。

    武仁穿着灰白色棉质长袍,混迹在人群中。为了减少老百姓的反感,他提议大部分宪兵微服执勤。

    公园的湖边,湖面波光粼粼,柳树下,围着好多人,他们有的伸长脖子,有的怀揣帝国马克,咂咂嘴。武仁兴致勃勃,来到人群外围。

    “卖花糕!百花糕!”一位老人带着一个男孩,那男孩大约9岁,涨红了脸,一边吆喝,待老人收了钱,将百花糕递给顾客。

    “好怀念啊,今天这日子,真是难得。”一个老妇拄着拐杖,微笑着,“花神节,打百花糕、赏花、拜花神,这些旭日帝国的节日传统,我还以为都被遗忘了。”

    “怎么可能遗忘,他们灭了我们的国家,灭不了我们的传统、我们的文化!”一个男人穿着体面的丝质长衫,拿着扇子,“我们的民族精神是灭不掉的!”

    他的声音激昂,充满鼓动性,引来人们拍手叫好。

    “总督府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举办花神节,感觉像是有什么阴谋。”一个精瘦的青年人,嘴角向上斜,毫不掩饰对总督府的怀疑。

    武仁苦笑着摇摇头。他们说得对,花神节只是个幌子,帝国的百年庆典,这才是罗德斯人想要的。

    武仁轻轻叹了口气。

    “罗德斯人?不卖!”老人亮起嗓子,“花糕数量有限,不卖异国人。”

    “滚吧,罗德斯人。”周围的人起哄到。

    “嘿,我是友好的,又不是所有罗德斯人都凶神恶煞。”那个人委屈地摊开双手,“我只不过想尝尝花糕。”

    “下一个。”老人向后面的人说道。那个罗德斯人被推了出来。

    武仁一愣,是卡尔学士。卡尔学士看到武仁,羞红了脸。武仁使了个眼色,过了会儿,他刚买的花糕到了卡尔学士手里。

    两人走在林荫路上,身边欢声笑语。卡尔学士将花糕捧在手心,眯起眼睛,闻了闻:“真香,玫瑰、雏菊,嗯,还有些香味我说不出来。”他舔了舔,然后大咬一口,含糊地说道:“谢谢你,顾问大人,这花糕真好吃。”

    “你觉得举办花神节的主意怎么样?”武仁试探地问道。

    “嘿,说实话,效果出乎意料。”学士舔了舔嘴唇,“鲍尔税务官喜笑颜开,公园是免费的,意味着场地是免费的,听了你的话,公园里划出了售卖区,不管是罗德斯人,还是遗民们,经过审批,都能做生意,这等于增加了税收。我们仅仅是出了花卉和花匠的钱。看,喜气洋洋。”

    武仁看了看四周,整个公园里,大部分的人洋溢着笑容,罗德斯人穿插在遗民中,对着商品讨价还价。大人们喝酒、对诗、赏花,小孩在湖边放风筝,女孩们祭拜花神,将绸带、五色纸挂在花枝上。

    无论国家、人种、肤色,每一个人都在欢笑。走前人未走过的路。武仁想起奥拉夫总督的话。对,我要找到让每个人真正发自内心欢笑的道路。

第59章 邂逅

    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面,送来暖意。卡尔学士今天口福不浅,尝过花糕、猫耳朵、馄饨后,眼下又舔着一串糖葫芦。

    “嘿,顾问大人,你真是慷慨。”卡尔学士咬下一颗山楂,对武仁竖起大拇指,“以前我还偷偷笑话总督大人的品位,现在看来,我是愚昧无知。我想等我有空的时候,写一本关于旭日帝国的传统小吃的书。”

    武仁哈哈大笑,说道:“你说的叫食谱,旭日帝国百年前就有人做过这事。不过由你来撰写,一定有新的见解。”

    这时,一个小女孩抬着头,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奶声奶气地说:“风筝、风筝。”武仁抬头望去,一个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在空中打了个滚,飘来飘去,挂到了树上。

    小女孩跌跌撞撞,眼巴巴地看着风筝,伸出稚嫩的小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哇”

    武仁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后脑勺,小女孩也是帝国遗民,黄皮肤,眼睛圆滚滚的,漆黑的眼瞳,看着武仁。

    “怎么了?小妹妹?这是你的风筝?”武仁柔声细语地问道,指了指树上的风筝。

    小女孩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我帮你拿下来,不哭,好吗?”武仁拍拍孩子的肩膀。他抓起一根树枝,双腿夹住树干,手一用力,支撑身体往上移。他踩在一根稍粗的树枝上,左手扶着另一根树枝,右手努力伸出去,抓住了风筝的边沿。

    “哥哥好棒!”小女孩边跳边笑,拍着手。

    武仁哈哈大笑,突然,脚下的树枝嘎吱一声断裂,他从树上摔了下来。情急之下,他挥了挥手,底下的树枝往外伸展,他先掉在树枝上,缓冲后,掉到了草地上。

    “顾问大人,你没事吧?”卡尔学士大惊失色,扶起武仁。

    武仁揉了揉腰,看了看手臂,说道:“一点擦伤而已。”

    小女孩吓坏了,目瞪口呆,看着武仁。武仁挣扎着起来,将风筝递给她,才发现风筝破了。

    “哇我的风筝”小女孩号啕大哭。

    武仁挠挠脑袋,轻轻抓住小女孩的肩膀,说道:“不哭,不哭,哥哥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小女孩继续哭,小小的拳头打在武仁的肩膀上:“你赔我风筝!”

    “我赔、我赔。喏,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武仁递给小女孩一串糖葫芦。

    “大人,那原本是我要吃的第二串……”卡尔学士可怜巴巴地看着手里吃剩的第一串糖葫芦,上面的山楂所剩无几,他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好吧,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

    小女孩乐滋滋地舔着糖葫芦,早就忘记了风筝的事。她那小小的手拽着武仁的大手,小而温暖。武仁向卡尔学士微笑着,跟着小女孩的速度慢慢走。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刚才你明明可以用魔法,听说你的木系魔法很厉害,让几根树枝弯下来,拿到风筝,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卡尔学士将手伸进袖子,环抱于身前,疑惑道。

    武仁竖起食指,示意卡尔学士小声点:“今天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做个普通人,找个好女人,生一个……对,就像这个小女孩一样的小宝贝。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武仁突然想到,这孩子的家人该急了。

    小女孩摸摸后脑勺,想了半天,指了指花丛:“姐姐在祭拜花神。”

    武仁抱起小女孩,与卡尔学士一同前往公园的凉亭。凉亭的四周有好多花,火红的牡丹、淡黄色的百子莲、紫色的鸢尾,黄皮肤的少女们穿着传统的长衫罗裙,在花间穿梭,将五彩纸、绸带绑在花枝上。白皮肤的罗德斯少女穿着露出半胸的长裙,拿着扇子,或低声细语,或爽朗大笑。

    “姐姐!”小女孩指着花丛中急得跺脚的少女,那个少女穿着大白色丝绸罗裙,看到小女孩跑去,又气又急,又喜出望外,一把抱住小女孩:“若琳!若琳!你去哪儿了!”

    “我去追风筝了。”小女孩回头向武仁招手,“大哥哥带我回来的。”

    她抬起头,看到武仁和卡尔学士,微微屈膝,行了礼。

    “小女子多谢先生。小女子名叫韩嫣,小妹韩若琳承蒙先生关照。”韩嫣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睫毛弯弯,朱唇微翘,把武仁看呆了。

    见武仁盯着自己,韩嫣脸一红,低下了头。

    “大小姐!”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年纪比少女更小一些,气喘吁吁跑过来,“我找不到二小姐……呀!二小姐!真的是你!我的天哪!”

    “萍儿,”韩嫣介绍道,“快来谢谢这位先生,是他找到了若琳。”

    “哦!小人拜谢先生!”萍儿双手作揖,武仁赶紧还礼。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韩嫣举手投足间,端庄贤淑。

    “我叫武仁。”武仁摸摸后脑勺,他的脸发烫,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武先生能否告诉府上地址?他日登门拜谢。”韩嫣看了看卡尔学士。

    武仁犹豫了,他想不出该怎么说。总督府?101军团?

    “这位先生是总督大人的治安副官,兼顾问。”卡尔学士插话道,“听几位姑娘说话文质彬彬,定是大户人家。”

    萍儿双手叉腰,上下打量卡尔学士:“你是谁?听你口气,你的黄龙语学得不错。”

    卡尔学士耸耸肩:“多谢夸奖。在落日行省里工作,除了通用语外,总该学会黄龙语,毕竟,用得人多嘛。”

    萍儿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不得无礼!”韩嫣阻止了萍儿的反驳,行礼道,“丫鬟不懂事,大人多包涵。刚才这位先生所说总督府?武先生为总督工作?”

    武仁见卡尔先行一步说了出来,心想也瞒不过去,说道:“是的。我现在在总督府,当顾问。”

    “现任的总督真是有趣的人。”韩嫣抿嘴笑了。

    “何止有趣,他可喜欢旭日帝国的东西了,书画、竹子、牡丹、绿茶,样样收藏。”一说起奥拉夫总督,武仁打开了话匣子。

    花丛中,五个人边走边聊。武仁隐瞒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卡尔隐瞒自己学士的身份,韩嫣对自己的身份没有过多提起,武仁也不好刨根问底,但他们聊得十分愉快。下午两点时,在教堂附近分别。

    “哥哥!”若琳奶声奶气,踮起脚,示意武仁蹲下来。

    武仁按若琳的吩咐,伸出左手,若琳将一条红色绸带绑在武仁手上。

    “若琳!这孩子,你当武先生是花神吗?”韩嫣红着脸,对武仁说道,“抱歉,这孩子不懂事。”

    “哪里哪里,这孩子与我有缘。”武仁笑着,向韩嫣展示左手的绸带,“若琳绑得不错呢。”

    这时,教堂里响起了颂歌,童声合着女中音,曲调悠扬,意境恬静。在红花绿叶中,仿佛来到七神统御的神堂。

    “《七神之光》。”卡尔学士点点头,“哦,请允许我离开会儿,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武仁提议道:“教堂里在做祷告,韩小姐有兴趣去看看吗?”

    “我家小姐又不信这个。”萍儿立即跳了起来。

    “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韩嫣对萍儿说道,“你抱着若琳,她要在教堂里哭闹,对他们的神不敬。我去去就来。”

    “小姐……”萍儿无奈地抱着若琳,“萍儿不能丢下小姐。”

    “乖,我有……武先生在。不会有事。”韩嫣说完话,脸红了。

    机灵的萍儿嘿嘿一笑:“遵命,萍儿不会丢下二小姐的。”

    武仁与韩嫣走进教堂,里面有好多虔诚的教徒,老人、青年恋人、小孩安静地坐在台下。台上站着三排人,第一排全是男孩,第二排全是女孩,第三排是年轻女人。他们合着声,歌唱着《七神之光》:

    光明之神,战矛刺破,无尽黑夜,拂晓之光;捎来希望;

    智慧女神,左持天秤,右持圣书,目光如炬,睿智公正;

    爱之女神,玫瑰天堂,欢愉激荡,神鹰环绕,仁爱慈祥;

    不败战神,骏马跨过,银河万丈,巨剑所指,攻无不克;

    青春女神,圣山起舞,悠悠泉水,若取一瓢,安康寿长;

    丰收女神,调风顺雨,泽福四方,五谷丰登,儿孙满堂;

    至高雷神,战锤挥动,闪耀星空,雄鹿宝冠,谁与争锋!

    “哦,请仔细聆听,大人,你会感到心底宁静。”卡尔学士睁开眼睛,对武仁微笑道,“七神与我们同在,大人。”

    韩嫣若有所思,说道:“大人,我觉得,你们的七神,和我们的神有好多相似之处。”

    “说得没错,尊贵的小姐,神明带给我们勇气、信念和智慧,我们在神的关照下,追求公正,期待健康和青春,收获爱情。”卡尔学士看了看武仁和韩嫣。

    武仁看了看韩嫣,韩嫣羞红了脸。

    “大人,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勇气。”卡尔学士眨眨眼。

    武仁鼓起勇气,抓住了韩嫣的玉手,韩嫣掩住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脸红到耳根。

    “韩嫣,你真好看,面若桃花,娇艳欲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你……”武仁满脑子搜刮词汇,他庆幸自己在学院时,学士教过他修辞学。

    “我……”韩嫣握住武仁的双手,明眸闪动。

    “这叫一见钟情。”卡尔学士嘿嘿一笑,“嘿!在七神的照耀下,让我们祝福这对年轻人,一见倾心、收获爱情!”

    教堂里的罗德斯人、信奉七神的遗民都鼓起掌来。

    武仁觉得,韩嫣比花神更美。

    突然,教堂外响起了喊杀声,琉璃窗户外飘进浓烟。

第60章 花红玉华城

    黑烟像蛇一般,通过窗户,盘踞在教堂内的屋顶,熏黑了彩色玻璃上的绘画。黑烟越来越低,一股呛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老人们瑟瑟发抖,微微颤颤地坐在长椅上,不敢动弹,女人们搂着孩子啜泣,孩子们哇哇大哭。年轻的男人们四处拍打门,想要寻找出口。教堂的礼拜堂有三扇门,其中一扇门被锁住了,另一扇门打开后,熊熊火焰扑了进来。

    被火苗第一个烧到的人,惨叫着,手在空中挥舞,扑倒在长椅上,引燃了长椅,坐在长椅上的一位老人未能幸免,老人拍打着身上的火苗。

    “着火啦!教堂着火啦!”人群中发出尖叫声、哭泣声、吼声。

    “侧门关了,走正门!”有人喊了一声,人潮向正门涌动。

    “外面,外面有喊杀声啊!若琳和萍儿在外面!”韩嫣脸色发白,她不顾一切向正门跑。

    武仁拉住了她,对卡尔学士说道:“保护好她!”

    卡尔学士躲在长椅旁,对韩嫣说道:“相信他,他是魔法师。”

    人潮涌向正门,有的人被推倒,立即被后面的人接连踩踏,有的老人心脏受不了,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侧门那里的火势正蔓延到长椅的第一排,武仁先想到的是灭火。

    他努力集中精神,对着火焰挥了挥手,火元素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它烧掉了长椅,品尝着滋滋的烤肉,对武仁的声音置若罔闻。

    “停下来!”武仁大吼着,对着火焰施展法力,他能感觉到火元素迟疑了一会儿,后退了一小步。加油,把火焰逼回去,至少让它回到教堂外。

    一个孩子撞到他的身上,又一个老人跌跌撞撞,拉着他的手借力,以免自己摔倒。火势再度变强。

    不行,我必须找一个没有干扰的地方。武仁看了下四周,咬咬牙,决定冲到最前面。他逆向前行,推开人群,被尸体绊倒,一只脚踩过他的背,又一只脚踩到他的手。他没有吭声,浓烟越来越多,匍匐在地反而让他呼吸到了残留的新鲜空气。

    他爬过第四排长椅,刚才还在台上洋溢笑容的男孩倒在长椅的下方,他是被推倒后踩死的,武仁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张原本的笑脸已血肉模糊。他爬过一具女人的尸体,身上还带着温柔,但多处骨折,手脚摆出奇怪的形状。他心里一酸,泪不禁流了下来。

    “停下来!”武仁从第二排的长椅背后探出脑袋,四周已没有了活人,他伸出右手,怒吼道,“给我停下来!”

    火元素冷冷地看着他,一个被强制装备中级火焰魔法的菜鸟魔法师,想要命令火元素,禁止它大快朵颐?笑话!它烧着七神的雕像,就像给武仁一个嘲笑。

    法力不够,我没法驾驭火元素。木系魔法被火系的克制,土系,我只能用土系。他双手放在地面,土元素在地下涌动,一声声震动从地底传来,土墙越来越高,高过长椅、高过舞台。武仁的脸上满是汗水,热气让他的汗水浸湿了长袍,法力抽取着他的精神力,他咬咬牙,大喝一声,土墙再次升高,超过了七神的雕像高度。

    火元素十分愤怒,七神的雕像发出噼啪声,但它没法越过厚实的土墙。

    “魔法师!他是帝国的魔法师!”人群欢呼起来,笑容再次浮现在人们的脸上。

    卡尔学士向武仁挥挥手,韩嫣已急得心急如焚。他在人们的注视下,回到韩嫣身边:“我们出去,找若琳他们。”

    正门吱呀打开,十多个头上包着黄丝巾的青壮年冲了进来,他们吼叫着,拿着刀,见到罗德斯人就砍:“杀光罗德斯人!杀光罗德斯狗!”

    他们嘴里称的“罗德斯狗”,是指在教堂里信仰七神的旭日帝国遗民。

    武仁从长袍里拔出短剑,护着韩嫣,卡尔学士跪倒在地,祈求七神的保佑。

    教堂里的年轻人中已女人居多,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见到寒光闪闪的刀,早就吓得不敢动弹,复国派像杀鸡一样,抓住一人,脖子上抹一刀,拉过一个,肚子上捅一刀。顿时血流成河。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武仁大吼道,短剑招架住一个复国派的刀,救下一个男孩。

    “你这条罗德斯狗!”复国派挥舞手里的刀,左劈右砍。

    武仁的剑术并不算出色,但对付单个复国派绰绰有余,他一剑砍在对方的肩膀上,对方扔掉了刀,但他不想杀人,见对方捂着右肩膀抽搐,他转移方向,去救其他人。

    他一剑划破一个复国派的脸,对方尖叫一声,疯狂反击,旭日帝国的刀刀身厚实、重量不轻,武仁每次招架都觉得手心发麻。

    周围的喊杀声依然很多,不断有被害人倒在血泊中。不行,我这样救人效率太低。他挥了挥手,念动“灼烧”,三、四个复国派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是他!叛徒!罗德斯人的魔法师!”有人认出了武仁,“杀了他!”复国派们冲上来,武仁一挥手,木制的长椅绊倒了他们,一个复国派倒在卡尔学士身边,卡尔学士尖叫着,跳了起来。那个复古派站起来,举起刀,看到了韩嫣。

    “大……大小姐!”复国派目瞪口呆。

    “是你们!都滚出去!不得伤害无辜!”韩嫣一改柔弱的模样,神情冷峻,愤怒已经冲破了她的胸口,她竭嘶底里,“滚出去”

    武仁拿着短剑,站在韩嫣身边。复国派们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一下,纷纷往外撤。

    教堂里血流成河,被杀害、受伤的人遍地都是。

    “你到底是谁?”武仁愤怒地看着韩嫣,看似柔弱的女子,却能命令复国派,他已经猜到了半分:韩嫣与复国派有关。

    韩嫣咬咬牙,噙着泪水:“我……我是前朝大臣,韩玄林的玄孙女,玉华城内的大户,韩贤望的女儿。”

    武仁倒抽一口冷气,他居然向玉华城赫赫有名的望族韩府的女儿表白,这是有多不自量力。

    “大人,复国派出去了,我们快逃出去吧。”卡尔学士拉了拉武仁的衣袖。

    “若琳他们还在外面!”韩嫣想起教堂外的若琳和萍儿,冲了出去。

    教堂外一片狼藉,复国派在侧门那里点燃了火焰,此刻熊熊大火依然燃烧着,浓烟随风飘散,空气中呛人的烟味让武仁咳嗽起来。更糟糕的是,教堂外也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草皮、染红了水池。

    “若琳!”韩嫣跨过一具具尸体,四下寻找,喊道。

    “若琳!萍儿!”武仁提着短剑,看着周围的一切。疯了,复国派疯了,他们连花神节的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姐姐!姐姐!”远处传来小女孩的哭叫声。“在那里!”卡尔学士指着若琳在的方向,那是教堂的一个花坛边。

    武仁定睛一看,萍儿倒在血泊中,临死前死死抱住若琳,将若琳压在身下保护她。

    “若琳!”韩嫣抹着泪,跑过去,武仁紧跟上前。

    小若琳挣扎着,又踢又推,挣脱开萍儿软绵绵的双手,爬了出来。

    “她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七神保佑!”卡尔学士向七神祷告,喜极而涕。

    这时,喊杀声从教堂外传来,逃跑的复国派们被打了回来。他们用力拼杀,武仁一看,哈灵顿治安官带着一队骑马的宪兵杀到,马撞开几个复国派,调转方向后,他又拿剑杀回去。

    “住手,都住手啊!”武仁叫喊着,加快脚步,跑向若琳。

    复国派们有的砍马腿,有的被马撞,有的被马上的宪兵砍中脖子,有的跳起来,将宪兵拉下来,在地上肉搏。咬耳朵、捅刀子、插眼睛,所有交战的人疯了一般,使出浑身的解数,要置对方于死地。

    “姐姐……姐姐……”小若琳摔倒了,她哭喊着,再次爬起来,蹒跚着,向韩嫣走去。

    哈灵顿治安官高举短剑,吼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宪兵们的长枪刺穿复国派的身体,拔出短剑,又寻找下一个目标。

    “停下,都停下啊!”武仁的声音淹没在喊杀声中。

    “若琳!”武仁冲上前去,比韩嫣跑得更快。

    一个宪兵骑马而来,复国派将他拉下马,砍刀砍断了宪兵的脖子。还没等复国派寻找下一个目标,哈灵顿治安官的长枪刺穿了他。

    “杀!全部杀光!”哈灵顿治安官一踢马刺,追赶一个逃向若琳方向的复国派。

    “别!别过来啊!”武仁将手按在地面,复国派被隆起的地面绊倒在地,哈灵顿的坐骑人立起来,马蹄踩踏在复国派身上。

    “快去若琳那里!”韩嫣被一具尸体绊倒,大喊道。

    武仁叫喊着若琳的名字,若琳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武仁,奶声奶气地哭喊道:“哥哥”

    突然,一把短剑刺穿了小若琳娇小的身体。若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剑抽出去时,血喷涌而出。

    “若琳”韩嫣捂着嘴,瞪大眼睛,她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爬起来。

    不!不要!武仁跌跌撞撞跑过去。

    若琳的小手在空中抽动几下,没能抓住他的手,小女孩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不要”武仁的血全部沸腾起来,他怒吼着,愤怒已经完全包围了他,法力全部喷涌而出。

    三个巨大的树人出现在教堂附近,愤怒地砸倒教堂的尖顶……

    武仁突然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倒地时,看到了左手上的红色绸带,那是若琳给她绑的。

    一片牡丹花瓣飘落到他的手指旁,如血一般鲜红。

    那一天,花红玉华城。

第61章 韩府吊唁

    意识渐渐恢复,武仁首先感到浑身疼痛,肩膀、手、膝盖,全是刺痛,他的喉咙干得冒烟。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瓜子脸的肌肤白皙,眼睛是灰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头银色短发。这个男人穿着黑色长衫,把玩着手里的短剑,说话声带着冰冷的语调:“呦,你醒啦。”

    你是谁?我在哪里?武仁想问他,却发现嗓子又痛又干,说不出话来。

    “大人您醒了?太好了。”他的侍从一脸局促,将武仁扶起来,递上一杯水,“要喝水吗?”

    武仁几乎是抢过杯子,他一口气将水喝得底朝天,不禁咳嗽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绑着一副手铐,左手腕上还绑着红绸带。

    “若琳!若琳!”武仁想起了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使不出力气,一骨碌翻下了床。

    “别乱叫,我是基尔罗德,战狼小队的。”基尔罗德用剑指了指武仁,“那是魔法抑制手铐,我的新发明,喜欢吗?”

    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踩着优雅的步伐,背着双手,低下身子,将脸凑到武仁面前。武仁认出了他,战狼小队的夏洛特。

    “又臭又脏。基尔罗德,你说就这么一个下床靠滚的人,真能召唤3个树人?”夏洛特用手捂着鼻子,站起身,走到座位上,右手托腮,翘起二郎腿。

    侍从替他裹上一件外套,将他扶到椅子上。

    树人?他的头昏昏沉沉,他想起倒下时,掉落在手边的牡丹花瓣,当时感觉自己的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卡尔学士闻讯敢来,推开门,惊讶地叫道:“哦,顾问大人,你终于醒了。我的天,看来我的治疗起效了。”

    “我到底怎么了?”武仁吐出几个字,感觉喉咙好费力,又喝干了一杯水。

    “复国派,他们在花神节袭击了在教堂做祷告的人们。众神啊,他们杀的可都是些老人、女人和孩子。”卡尔学士皱着眉,倒抽一口冷气,“复国派杀进教堂,但被那个叫韩嫣的女孩喝退,哈灵顿治安官赶来,追杀逃出教堂的复国派。这时你召唤了3个树人,我们都吓坏了,树人把教堂砸了稀巴烂。”

    “韩嫣呢?若琳呢?”武仁急着问道,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卡尔学士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说道:“韩嫣被遗民救走,若琳……小女孩当场就死了。”

    武仁抱头痛哭起来,他心如刀绞。哈灵顿说举办庆典怕复国派报复,他努力办成花神节,寻找谁都能接受的方式。事实上复国派袭击教堂前,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喜气。

    “我……我要去见韩嫣和若琳……”武仁站了起来,头一昏,腿一软,又重重坐了下去。

    基尔罗德将短剑放在阳光下,眯起一只眼睛,仔细端详:“小子,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戴魔法抑制手铐?你得乖乖跟我们走一趟,递交魔法评议会,以评估你的情况。”

    武仁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手铐,手铐漆黑,像是铁做的,与红绸带对比鲜明。他缓缓抬起头:“我同意,不过在跟你们走之前,我有个请求:我要去玉华城的韩府,去见一见韩嫣。”

    “不行。战狼小队没功夫和你讨价还价。”基尔罗德将短剑放进剑鞘,一口回绝道。

    “求求你,我……”

    “顾问大人要去见心上人,两位大人,也许,抱歉,我不懂魔法的事,看他的样子,见一面,更愿意与你们走。就当……最后的告别。”卡尔学士从中调解道。

    “喂,夏洛特,你觉得怎么样?”基尔罗德转过头,问在一旁整理头发的夏洛特。

    “要去你去,看这天要下雨,头发弄脏了怎么办?”夏洛特将发梢剪齐,头也不回地拒绝道。

    “乖,路上给你买甜点怎么样?百花糕、糯米团子、糖葫芦,在其他行省吃不到的。”基尔罗德的语气变得温柔,像哄小孩子。

    夏洛特站起身来,看了看武仁:“小子,你别想耍花招,如果你敢用魔法,正好测试下魔法抑制手铐的效果。”他转过头,对基尔罗德说道:“我要每一种甜点都来一份。不,糖葫芦要5串。”

    卡尔学士盯着这两个银发男人目瞪口呆。

    韩府的房子是百年前的老建筑,白墙青色琉璃瓦,屋顶曲线恰倒好处,斗拱雄健,整个房子简洁而富有气势。

    武仁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他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故友武先生特来看望韩嫣小姐。”卡尔学士说着黄龙语,家丁面面相觑,觉得奇怪,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全身白衣的家丁将卡尔学士和夏洛特等人拦在外面,将武仁请了进去。

    韩府里上上下下都满面泪容,见到武仁,韩贤望夫妇作揖行礼,韩嫣则泣不成声。武仁早已热泪盈眶。

    正房前,摆放着若琳的灵柩。小女孩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一般。

    “若琳,哥哥来看你了。”武仁扶在灵柩边沿,伸了伸手,“看,你绑的绸带,多漂亮。快起来,哥哥给你买风筝,对了,哥哥给你买糖葫芦,你要什么,哥哥给你买什么……求求你……快睁开眼看看啊……”

    “武先生,切莫悲痛,小心伤身。听长女言,前日幸得有你,长女韩嫣才保住性命。”韩贤望的黄龙语字正腔圆,言语中压抑悲痛,他皱着眉,拍拍武仁的肩膀,“小女若琳,哎……命比纸薄,此乃天意。”

    “天意?若不是当日你允她俩去那花神节,怎会如此?”韩夫人抹着眼泪,怒斥道,“蛮族侵我怏怏大国,总督府办花神节,怎能安好心?”

    “我……我若知此,断不会允她二人前去。”韩贤望叹了口气。

    “说起这,父亲,当日我见复国派中有我府上之人。”韩嫣的眼里充满震惊和愤怒,“此事与我府上可有干系?”

    “哎……”韩贤望看了一眼武仁,“家中不少家丁,都被蛮族斩杀,头包黄巾,身上刺着‘光复旭日’。都怪我……都怪我管教无方……”

    “韩大人……”武仁想起韩嫣说过韩氏祖先是前朝大臣,仔细揣摩对方的立场,“听大人之言,对下人参加复国派一事并不认同?”

    “当然不。”韩贤望看了看武仁,“复国派犯下之事,至今恶果累累,远的不说,花神节屠杀平民,纵使蛮族,也有无辜,何况他们连同为帝国遗民的同族都不放过。”

    韩贤望在夫人搀扶下,回到正房的大堂,请武仁坐下,命下人上茶。

    “恕在下冒昧,韩大人祖上乃前朝大臣,难道不想复国?”武仁小心试探。

    韩贤望叹了口气,看了看韩嫣,回答道:“先祖韩玄林乃户部侍郎,蛮族入侵四圣城时,先祖在紫云山征钱粮,逃过一劫。听闻先祖说,蛮族大骑士长巴克勃朗宁率十万大军,与关将军决战,将军不敌,城破,先帝孙明权引蛮族入永宁宫,召唤四圣兽,与蛮族同归于尽,只可惜那蛮族首领罗德斯未来参战。”

    “哎……89年前的事了。”武仁对这历史耳熟能详,罗德斯皇帝当天没能参战,逃过一劫,从此大陆只有一个帝国。

    “先祖也曾想复国,家父也曾参加复国派。但与复国派起了争执,皇帝血脉恐怕早在四圣城殆尽,即使复国,又谁可称帝?”韩贤望深深地叹了口气。

    武仁明白了韩贤望的意思:就算真的复国了,没有孙氏皇帝的血脉,谁能领导新的旭日帝国?

    “先生所言极是。若无孙氏血脉,群雄混战,帝**队前来镇压,恐怕……”武仁不禁打了个寒颤。到头来,还是群雄混战,胜者为王。整个行省都将掀起腥风血雨,而罗德斯帝国将派出军队镇压暴乱,花神节的悲剧将不断上演。

    “哎……到头来,还是苦了黎民百姓。”韩贤望摸了摸胡子,看着武仁,“先生,此话就此罢了。长女韩嫣得先生相救,在此拜谢。”

    武仁赶快起身,扶起韩贤望:“大人万万不可。”

    “韩嫣每每提起你,心神不定。今日见你无恙,她精神许多。”韩夫人看了下女儿,韩嫣脸色微微泛红。

    还没等武仁高兴一点,韩贤望奇怪地问道:“先生,手上这铁环?”

    武仁心里一惊,夏洛特坚持不给他松开手铐,他原本用宽大的长衫衣袖遮掩,下人端上茶水后,他为显客道,喝茶水时无意间露出了红绸带和魔法抑制手铐。

    武仁咬咬牙,看了一眼韩嫣:“不瞒大人,当日召唤树人的,正是在下。为防我魔法失控,被人戴此手铐。”

    “魔法?妖术?!”韩夫人先跳了起来,“你竟然学蛮族的妖术!滚!滚出去!”

    “混账!韩嫣,你怎结交此等怪人!”韩贤望脸色一变,使劲一拍桌子。

    到头来,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武仁痛苦地看了一眼韩嫣。

    “来人啊!把这怪物拉出去!”韩夫人大喊起来,推了一把武仁,“出去!出去!”

    “父亲、母亲,当日若不是他在教堂施法,女儿早已葬身火海。”韩嫣跑过来,挡在父母与武仁之间。

    “你还去那蛮族的教堂?”韩夫人捶胸顿足,“你若不去那里,怎会遇到复国派?是你!是你害了若琳!”

    韩嫣听到这话,眼泪哗哗的流。武仁拉开韩嫣,痛苦地说道:“当日小姐本要带着二小姐离开,在下拉住说同去一睹教堂风光……”

    一个响亮的耳光。武仁的脸火辣辣的疼。

    “来人,把他押下去,祭奠若琳!”韩夫人大喊一声,冲进一批家丁来。

第62章 他是个英雄

    韩夫人话音刚落,一大批家丁冲了进来,将武仁团团围住,其中2人按住他的肩膀,发现武仁的双手已被拷上,踢了他一脚,武仁跪倒在地。

    “义父、义母!孩儿烈风来晚了!”一个男人穿一身白色衣物,连绑腿都是白色的,他走进正房,单膝跪地,双手作揖行礼。

    “烈风,请起来吧。”韩贤望抬了抬手,示意烈风起来。

    韩夫人对烈风说道:“你得正好,杀害你妹妹若琳的凶手,正是此人。”她指了指武仁。

    武仁看了看来人,这人大约20岁,三角眼,眉宇间隐约有一股杀气。全身白色让这人看起来脸色也是苍白。

    “好,正好祭奠我的若琳妹妹!”烈风抓住武仁的衣角,咬牙切齿道,“血债血偿!”

    韩嫣拉住烈风,跪倒在地:“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亲眼所见,杀害若琳的不是武先生,是宪兵。”

    “又是宪兵!”烈风暴跳起来,“前些日子,邻村张家交不起税,打了收税人,治安官派了一队宪兵,将张家老大抓去,送回来时奄奄一息。”

    “纵使非他亲手所杀,若他不带你们去蛮族教堂,若琳怎会遭此毒手?”韩夫人抹着眼泪,说道。

    烈风拉起武仁的衣领,对着脸就是一拳:“你这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嫣抽泣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然我早死在烈火中。要怪,只怪复国派,在花神节袭击教堂。”

    烈风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他拉着你的两个妹妹去教堂,遇到复国派袭击,救出教堂里在一起的韩嫣,我们出了教堂后,复国派与宪兵发生战斗,若琳被宪兵误杀。”不知什么时候,卡尔学士走了进来,随同进来的还有夏洛特与基尔罗德。

    “你们是什么人!”韩贤望大惊失色,“门外的家丁呢?”

    烈风带着家丁,拔出长刀,对准进来的三个罗德斯人。

    基尔罗德一手扶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声音冷冰冰:“我想武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原来在这里跪着呢。喂喂,你们几个,真的认为那种长刀能拦得住我们?”

    “别动手!他们是战狼小队啊!”武仁尖叫起来。

    “什么土狗小队,敢到韩府撒野!”烈风一挥手,“给我上!”

    家丁们一拥而上。基尔罗德用剑挑开第一个家丁劈来的刀,同时一个滑步,绊倒第二个家丁,他弯腰躲过第三个家丁挥来的棍子,用拳头击中对方的腹部,第四个家丁冲上来,基尔罗德侧身闪过刀劈,一脚踢翻对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棍棒和刀之间跳舞。

    卡尔学士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要啊!”武仁跪在地上,喊道,“基尔罗德大人,不要伤人!”

    “喂喂,夏洛特,我很忙的,帮个忙嘛。”基尔罗德的嘴角浮出浅浅的笑容。

    夏洛特舔了一口糖葫芦,说道:“好麻烦的。我才不要。”

    “两位大人,都住手啊!”武仁将双手放在地面,他想召唤土墙,挡开争斗的几人,可他刚一用法力,手指就传来刺痛,脑袋像被劈开一样剧痛。

    “啊……”武仁捂着头,倒在地上。

    “武先生、武先生你怎么了?”韩嫣冲上前去,扶住武仁。

    烈风看到家丁被打,大喝一声,提着长刀,一个跨步,一刀砍在基尔罗德的剑上。

    “有意思。”基尔罗德舔了舔嘴唇,“夏洛特,你还有几颗糖葫芦?”

    “三颗。”夏洛特嘴里含含糊糊道。

    “吃完三颗前,我搞定他们。”基尔罗德的剑与烈风的长刀擦出火花,两人谁都不让谁,烈风的长刀凭着重量,不落下风,然而基尔罗德一直在冷笑。

    “住手!都住手!”韩贤望扶着韩夫人,躲在桌边,“怎么会这样?外面的家丁呢?”

    武仁勉强站了起来,拿起茶杯,丢向基尔罗德。基尔罗德侧身一闪,烈风的长刀对着基尔罗德的肩膀劈下去,突然,他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前臂上出现白色冰霜,冰霜很快变成了冰块,他的手腕被无法动弹。

    家丁们刚要冲上去砍基尔罗德,脚下一滑,全部趴在地上,冰块包围了他们,让他们不能动弹。

    这冰系法术的释放只是在一瞬间。夏洛特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含含糊糊地说道:“最后还是要我动手。”

    “喂喂,你吃完了?还没和他分出胜负呢。”基尔罗德饶有兴趣地看着烈风,“难得有个对手,而且是遗民的刀术对我的剑术,你别插手多好。”

    “流血很麻烦的,会弄脏我的衣服。”夏洛特背着双手,哼着曲调,来到武仁面前,笑道:“哎呀呀,看武仁的样子,刚才想用魔法?”

    “我叫你们住手!”武仁向夏洛特吼道,他感觉到夏洛特的周围十分冰冷,他不禁牙齿打颤,但不完全是因为冷。他被战狼小队副队长、冰霜魔法师、白色法袍的夏洛特的实力深深震撼。

    而另一位副队长基尔罗德,刚才的打斗完全就是在陪小孩练剑,按他的身手,家丁们早就血溅当场了。基尔罗德的剑术与威廉教官不相上下。学院里早就有这传闻。

    “喂,基尔罗德,你的新发明好像有用哦。”夏洛特用剑尖轻轻触碰魔法抑制手铐,原本玄铁一样黑的手铐,正微微发着绿光。

    “不准你们碰他!”韩嫣挡在武仁与夏洛特之间。

    “你们别过来!”韩夫人大喊道,“韩嫣!韩嫣快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韩贤望吓得腿发抖,“怪物!都是怪物!”

    卡尔学士咳嗽几声,缓解气氛道:“想必是韩大人、韩夫人。我是总督府的学士,卡尔罗本,这两位,短发的是战狼小队副队长基尔罗德,长发那位是副队长夏洛特。嗯,怎么说呢,魔法师比较稀有罢了,倒也不必那么害怕。”

    “是银发飘逸的夏洛特。”夏洛特摸摸自己的头发,强调道。

    卡尔学士鞠躬道:“至于武仁,他是总督的顾问、治安副官,也是魔法师。花神节的惨案,我也在现场,深表遗憾。当天教堂里的,有罗德斯人的平民百姓,也有信奉七神的遗民。那些虔诚善良的信徒,大多是老人、妇女、小孩。”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若琳?”韩贤望压着悲痛和害怕,问道。

    卡尔学士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教堂里那些无辜的老人、妇孺?大人,当天惨死的无辜的人们,都是受害者。眼下,整个玉华城都沉浸在悲痛中。复国派是罪魁祸首。”

    “胡说!如果不是你们侵略了旭日帝国,怎么会有复国派?”烈风的手依然举在空中,他怒瞪着卡尔学士,反驳道。

    卡尔学士耸耸肩:“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位勇士。我们整个国家,都面临更大的危机。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更大的危机?”烈风哼了一声,对学士的言辞不屑一顾。

    “一年战争后,极地人一直不安分,就在前一个月,他们登陆海滩作战,被击退,但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卡尔学士指了指三位魔法师,“抵御极地人,既要靠普通的士兵,也要靠魔法师,既要靠罗德斯人,也要靠遗民们。而武仁大人,就是前一个月击退极地人的英雄。”

    “英雄?”韩贤望看着武仁,重复道。

    “武仁大人,既是旭日帝国的遗民,也是罗德斯帝国的魔法师。”卡尔学士点点头,扶着站立不稳的武仁,“在军团节节败退时,他指挥了战斗,召唤了树人,打退了那100多个极地人。在教堂里,复国派烧教堂,如果不是他发动魔法,挡住火焰,死的人更多,包括韩嫣小姐,也恐怕会遭难。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武仁先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他是团结一致抗敌的象征。”

    韩贤望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哎,罢了,人死不能复生。那门外的家丁?”

    “哦,那些人啊,都和他们一样,被冻住呢。”夏洛特抓起桌上的一块薄荷糕,闻了闻,咬上一口,“等我们安全离开后,我就会释放他们。”

    这是多么强大的法力。武仁不禁打了个寒颤。

    韩贤望作揖道:“不,老夫送你们出去。”

    武仁向若琳的遗体告别后,与夏洛特等人离开。

    离开韩府时,韩夫人的态度虽然缓和了些,但一把拉过韩嫣,轻声对武仁说道:“你死心吧,我不会允许嫣儿与妖术师交往。”

    到头来,我不过是个韩夫人眼中的妖术师。武仁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韩嫣,韩嫣的目光与武仁对视时,眼神里充满泪水。他咬咬牙,说道:“我没想过要高攀小姐,只是请小姐,今后保重身体,武仁就此告别。”

    “讨厌,下雨了。”夏洛特沮丧着脸,把手遮挡在头上,“我就说不要来的。”

    基尔罗德抬了抬下巴:“看看谁来了。”

    101军团的霍顿上尉骑着马,带着一队魔法师过来。

    “嘿!两位大人,带武仁去哪里?”霍顿上尉挥挥手,“戴肯中将有令,急召武仁回部队,极地人又不安分了。”

    基尔罗德哼了一声:“一上来就拿中将的命令压我们?”

    “你的意思是中将级别不够?”霍顿上尉板下脸来。

    “注意你的口气,上尉,别狐假虎威。我可是白色法袍,相当于少佐。”基尔罗德强调道,“武仁的魔法很不稳定,我们把他带给魔法评议会做评估。”

    “不行,军情紧急,多一份力量也是多。”上尉坚决不同意,“极地人很快又要登陆了。”

    夏洛特插话道:“其实吧,我觉得,在战场测试武仁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喂喂,夏洛特,你就不嫌麻烦、不怕弄脏自己吗?”基尔罗德疑惑道。

    “毕竟我也想近距离看看极地人,以及魔法师的实战嘛。”夏洛特挠挠脑袋,“来一趟也不容易,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边看着好了。”

    “真是的,你真的是由着性子来。”基尔罗德哈哈大笑起来,“好吧,上尉,武仁交给你们,不过,我们就作为观察员吧。一旦遇到严重问题,比如他暴走的话,我们就杀了他。”

    5月17日,玉华城外哭声一片,受害者被掩埋,雨越来越大,武仁再次跟随部队去前线。

    “顾问大人,恕我自作主张,总督大人关照过,如果大人有麻烦,就让我写信给戴肯中将。”临走前,卡尔学士小声对武仁说道,“在部队里,由不得战狼小队胡来吧,那两人,我总觉得不正常。”

第63章 金沙城海滩防卫战

    夏洛特左手托腮,打了个哈欠,思考了一会儿,拿起黑色的皇后,移动位置,想了想,将黑色的皇后扔到棋盘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气死我啦!基尔罗德!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局开心一下?”

    “哈哈哈哈,这怪你自己嘛,由着性子来,看不清棋局。”基尔罗德哈哈大笑,刮了夏洛特的鼻子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动动脑子。”

    “动脑子很麻烦的嘛。”夏洛特拨开一根香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不管,再来一局。哎,无聊死了,还没开战。”

    米勒抬起头,看了看山上的夏洛特和基尔罗德,抱怨道:“他们没毛病吧?我们的战士在等着极地人上岸,他们在山上下棋?”

    凯文挠挠头,叹了口气:“战狼小队在魔法界的名声不算太好,成立至今都没抓过什么魔法师叛徒。难道他们来,等着我们这些人叛变?”

    “胡扯!”米勒看了一眼武仁,“霍顿上尉说,他们是来督战的。”

    武仁对米勒的眼神不作回应,他的心还停留在玉华城。临走前,韩嫣哭个不停,取下自己的戒指,塞到武仁的手心里。武仁拒绝了,他不想让韩嫣痛苦,韩夫人已经明确他和韩嫣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不想耽误韩嫣一辈子。可是,才离开玉华城七天,他对韩嫣的思念越发强烈。她身体还好吗?心情怎么样?若琳离开后,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她吃得下饭吗?只要一闭上眼睛,武仁的脑海里全是韩嫣。那一颦一笑,那羞红了脸的模样,那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没有一刻不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每次想起她,武仁的心就像飞到了玉华城。

    霍顿上尉的马慢慢在步兵前停下。他扯着嗓子,作最后的战斗动员:“一个月前,我们在滨海一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击退了登陆的极地人。根据情报,那群狗娘养的怪物在海上集结,准备在这里登陆。”

    霍顿上尉指了指这里,这里的海峡多山而狭长,上了海滩后,敌人需要爬上山,才能算真正的登陆。

    “这里往西100公里,是金沙城,多年来一直靠着这里的陡峭山脉和狭长海岸,形成天然的防御屏障。这里易守难攻。”霍顿上尉哈哈大笑,“极地人肯定认为,他们偷袭这里,会打得我们措手不及,但他们庞大的战船,出卖了他们的目的。”

    夏洛特打了个哈欠,移动棋子,单手托腮,看了看战前动员的霍顿上尉。那表情就像一只猫,对人不屑一顾地打个哈欠顾自走开一样。

    “武仁!”霍顿上尉叫了一声。

    米勒推了一下武仁,武仁的思绪从玉华城回到战场上。

    “你心不在焉。”霍顿上尉说道,“你和米勒,各自带几个魔法师,我另外各给你们调遣300名步兵、200名弓兵,由你们指挥。其余的部队作为预备队。”

    “兄弟们!这里易守难攻,我们占尽天时地利!我们准备充足,只要敌人上岸,我们就在山上阻击他们!”霍顿上尉举起短剑,“帝国必胜!愿雷神保佑我们!”

    霍顿上尉的部队,在上次战斗中损失惨重,这次中将调给他的战士中,有三分之一是新兵。

    “害怕吗?”武仁看到一个新兵,他身材瘦小,瑟瑟发抖。

    “不怕,长官。”新兵咬咬牙,摇了摇头。

    武仁拍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回长官,我叫罗宾,16岁。”

    “很好,罗宾。今天的地形对我们防守有利。”武仁指着海面,“敌人的战舰只要出现在海面,就一览无余,我们在山上,居高临下。我保证,我们能打败他们。”

    罗宾舔了舔嘴唇,战战兢兢说道:“长官,我只想战斗结束后,我还活着。我的弟弟还小,妹妹才3岁。”

    “为什么参军?”武仁看了看罗宾的装备,浑身的护具只有胸部、脚上的皮甲。帝国的军队,越是低级兵种,装备越差,军费常年不足,真正的大规模战斗时,皇帝要召集各行省的领主,临时征用领主的部队参战。但落日行省没有管辖一个行省的大领主,帝国遗民们也不被允许养私人军队。

    武仁心里一紧,他想起了若琳。他深呼吸后,神情凝重:“战斗时跟着我,孩子。”

    上午10点左右,海面上出现好多黑点,越来越近。

    “做好准备,兄弟们,狗娘养的极地人,准备上来送死啦!”霍顿上尉极力鼓动士气。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安静地下棋了。”夏洛特白了霍顿上尉一眼,看了看海面,“基尔罗德,飞龙过河,吃掉你的兵。”

    基尔罗德看了看海面,说道:“战斗结束后,看你能输我几盘。”

    极地人的战船上放下好多快船,极地人两人一组,逐渐的海岸上集结。

    “投石车准备,等他们近一点的时候,对,就是现在!”霍顿上尉一声令下,山上的4辆投石车同时发射碎铁片、石块,将海滩砸得坑坑洼洼。极地人被打得措手不及,一些人才刚上岸,就被石块、碎铁片砸中脑袋,看着那些捂着脑袋的极地人,霍顿上尉哈哈大笑。

    极地人退了回去。

    “就这么结束了?”基尔罗德移动马,“跳马吃龙。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我的飞龙!该死的!”夏洛特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的意图暴露得太明显。”

    武仁担心极地人会放弃这次进攻,霍顿上尉太急于把敌人阻挡在海滩,暴露了自己的防守据点。如果极地人放弃了登陆,那么下一次会在哪里、在哪个地方登陆?我们得到的情报来之不易,他太急于报仇,我们本来该等着敌人爬山时痛打他们。

    “上尉兴奋得要死,我们打退他们了?”罗宾问武仁,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么简单就赢了?”

    “不,他们又来了。”武仁指着远方。极地人举着大盾牌,那盾牌的高度足足有2米至3米,石块、碎铁片打在盾牌上,有的石块较大,打破了盾牌,但大多数极地人冲到了山下。

    “嘿!打起精神来,兄弟们!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霍顿上尉在预备队中,高举短剑。

    武仁的队伍防守的地方山势略微平坦,10多个极地人举着盾牌冲上来,另一处,10多个极地人抓着石头和粗壮的树枝,一步一步往上爬。他命令弓箭兵上前,对着往上爬的极地人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攀爬的极地人中,有的被射成刺猬,有的没抓住树枝,摔了下去。

    “别让他们冲上来!”武仁喊道,和他一起的是托曼与凯文,托曼点点头,念动火焰法术,对准一个极地人扔去一个火球,那巨大的盾牌是木制的,突然燃烧起来,那个极地人扔掉盾牌,提着单手斧,大吼着,跨上一步,被山上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弓箭手,别停下!”武仁指挥道,“步兵,准备用石头砸他们!”一时间,靠攀爬的极地人被箭雨击退,从山坡上来的极地人则被山上的石头、托曼的火球术打退。米勒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占尽地利的人类靠着充足的准备,击退了3次极地人的登山。

    基尔罗德打了个哈欠,说道:“无聊死了,又赢了。”

    夏洛特气鼓鼓地,将白色的飞龙棋子翻转过来,仔细端详,挠挠后脑,说道:“奇怪啊,你用的棋子就是颜色和我的不一样,没区别啊?”

    基尔罗德耸耸肩:“你的进攻套路就那么一种,我都觉得无聊了。每次都是步兵傻乎乎往前冲。”

    看着第三次被打退的极地人,武仁松了口气,他的手心都是汗。这次防守战比他想象得要简单得多,人类的部队几乎没什么损失,而极地人那里却是多了好多伤兵,摔死的、被砸死、弓箭射死的也有。

    “我敢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极地人最狼狈的战斗,只要借助地利,极地人不足为惧。奥尔雪山要塞久攻不破,就是明证。”霍顿上尉心情大好,他对士兵们说道,“他们以为没有积雪的山好攻?那些傻大个就知道往前冲,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巨石砸中山坡,接二连三的巨石,将山坡砸出大坑,巨石滚落到山下。

    “他们在海岸边搭建了投石车!”霍顿上尉的马人立起来,他赶紧拉住缰绳,“都别慌!别慌!投石车没法抛那么高、那么远,我们很安全。”

    武仁觉得山摇地动,巨石接二连三地砸过来,扬起灰尘,他和其他士兵一样捂着口鼻。霍顿上尉说得对,那些石头威胁不到山上的人类士兵,但他们不可能那么傻。

    当投石车停止攻击时,灰尘渐渐散去。人类士兵们目瞪口呆:巨石砸的地方非常集中,山坡被砸后掉落的山体覆盖在巨石堆上,巨石堆的高度拉近了山坡之间的高度差,一大堆极地人冲上巨石堆,向山坡处冲锋过来。

    “快!射箭!步兵准备!”武仁反应过来,极地人把巨石堆成小山,试图通过小山攀上人类士兵的阵地。

    “步兵准备,别让他们上来,弓箭手,有多少弓箭,全射出去!”霍顿上尉的脸涨得通红,他的手微微发抖,“预备队准备随时出击!”

    基尔罗德哈哈大笑,指着棋盘,说道:“夏洛特,你终于改变进攻套路了,有趣,好有趣。”

    “去死。我的头发被弄脏了,我没心情了。”夏洛特站了起来,恼怒地看着冲上来的极地人。

    “哎呀,继续下棋,你的开局不错,让我吓了一跳呢。”基尔罗德拉住夏洛特,“别生气,如果你赢我了,给你个意外的奖励。”

    两个变态!武仁差点骂过去。罗宾的腿在发抖,他咽了下口水,问道:“长官,我会不会死?”

    “不!我不会让你死!”武仁斩钉截铁道,他挥了挥手,“我们绝不退缩!托曼,我们上!”

第64章 血腥攻防战

    托曼发动了火球术,一个极地人的盾牌烧了起来,极地人将盾牌砸在人类步兵身上,人类步兵被砸下巨石堆,盾牌烧得更猛了,他拉过一个人类步兵,将盾牌按在步兵身上,步兵被火焰烧着,发出惨叫。巨石堆上,极地人越来越多,他们举着攻城用的大盾,对弓箭手的攻击毫不在乎。人类的步兵们不得不冒险冲上去,阻止对方推进。

    托曼的火球术、武仁的灼烧穿插在弓箭中,但两人的攻击频率和攻击的范围毕竟有限。更可怕的是,盾牌兵极地人的身后,一群极地人手持成年人类手臂粗的长矛,盾牌挡住弓箭,长矛从盾牌后面刺出,人类的步兵猝不及防。

    第一队极地人靠着这个配合,冲上了山顶。人类步兵围了上去,极地人配合默契,站在前面的将盾牌当作攻击武器,砸倒一个人类步兵后腾出位置,身后的极地人将长矛刺穿一个人类步兵后,拔出单手斧,撕开了防线。

    武仁挥了挥手,山顶处出现土墙,他想给人类的士兵争取重整阵型的时间。但那些新兵们吓得四散逃散,几个极地人合力撞开土墙,用盾牌、单手剑、双手斧、单手斧追杀人类的逃兵。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鲜血染红了土地。

    “都别逃!回去!都回去!”霍顿上尉急着大吼,他一踢马刺,带头冲了上去。他的长矛刺中一个极地人的胸口,接着调转马头,拔出短剑,对着一个追杀逃兵的极地人砍去,对方大吼一声,单手斧招架住攻击,死死拽住马的缰绳,马人立起来,踢中他的胸口,他后退几步,三个老练的人类步兵一拥而上,合力击倒了他。

    “重整阵型!”霍顿上尉拉住缰绳,对士兵们吼道,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士兵的叫喊声中。他骑马拦住一个年轻士兵,一剑砍在他的肩膀上,预备队的老兵们纷纷效仿,砍死几个逃跑的新兵。

    “谁要再跑,当场斩杀!”霍顿上尉怒吼道,“我们是帝国的军人,只能战死,不当逃兵!”

    听到他这么说,一些新兵面面相觑,转过身,重新加入队伍。

    “太残忍了,我们只想活下去……”罗宾摇了摇头,捏紧自己手里的短剑。

    “我们都想活下去。孩子,可是,逃兵就是耻辱。你想让你的弟弟妹妹被人耻笑吗?”武仁想起家人,他不想死,但更不想让父母们被村里人耻笑。

    罗宾想了想,点点头:“荣誉,我重视荣誉,长官。我相信你,你是帝国的魔法师。”

    武仁苦笑着,强打精神,他一挥手,一个极地人被四面土墙包围。当极地人突破土墙时,罗宾和其他步兵早已准备好,短剑砍在极地人的四肢、腹部。武仁发现,用土系魔法在山上制造土墙、土坑,可以当作陷阱,再由普通士兵负责最后的围杀,这种战术可以减少人类步兵硬碰硬的伤亡,就像先用渔网网住鱼,渔夫再用鱼叉插穿鱼身一样。但这种战术对他的精神力带来极大的负担,不多久,他就觉得有点头晕。

    “嘿,夏洛特,你变聪明了,连环设局。”基尔罗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吃掉你的兵,你的马就会吃掉我的战象,要是我的战象不动,你的弓箭兵又会杀掉它。”

    “跟你学的,这叫兵种配合,步步为营。”夏洛特得意洋洋,“用兵换战象,怎么样都划算。”他抬了抬下巴,说道:“那个武仁挺有一套,自己制造陷阱,士兵们配合击杀,比那一边的要好得多。”

    基尔罗德看了看米勒那一边,米勒不断挥舞双手,火球术接连爆发,凯文擅长的是中级木系法术,但这里的山上树木稀少,他只能躲在士兵后面,释放低等级的“灼烧”,安杰尼亚虽然会中级的土系魔法,但那里的地势极不平坦,不允许他像武仁那样制造陷阱。

    米勒这里的极地人伤亡也很惨重,在巨石堆上强行推进时,遭受了米勒的火攻以及弓箭的射杀,但那些极地人并没有退缩,当穿着板甲的极地人冲进阵型时,屠杀开始了。霍顿上尉重整阵型后,最先支援的就是米勒那里。

    那些新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围攻极地人,有的被斧子砍断了手,有的被砍出了内脏。但他们极少有人退缩,因为退缩同样是死。战况非常惨烈,极地人的身高、力量远比那些瘦弱的人类要强得多,偏偏新兵们又缺乏足够的战斗经验,战斗技巧也粗糙,伤亡很快扩大开来。

    武仁看到,为了阻止极地人,有的两三个人类士兵抱住一个极地人,一起跌落到山下,非死重伤;有的人类士兵被砍断了手,用脚缠住极地人的脚,又被砍断脚,同伴靠着这个机会,刺杀极地人;有的人类士兵绕到极地人背后,跳起来,掐住对方脖子,用牙齿咬掉对方的耳朵,被对方一个过肩摔,砸在石头上。

    不该是这样,霍顿上尉信誓旦旦地说,金沙城海滩的防守战有着地利,易守难攻,那些新兵正好练练守城战。可对方的巨石堆瞬间弥补了地形高低差。对了,投石车!

    武仁对托曼喊道:“你还有力气吗?我和你杀出去,我们得集结所有的魔法师,想办法把投石车弄掉,阻止极地人的增援!”

    罗宾拉了拉武仁衣角:“我也去,长官,你需要人保护。”

    “不,那太危险。”武仁回绝道,“魔法师们必须靠投石车足够近,而且,我不确定能成功。”

    “没时间争论了,武仁,你说怎么样做我都照办。”托曼喘着气,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长时间释放中级火焰魔法,让他的精神负担很大,法力消耗很快。

    武仁咬咬牙,说道:“罗宾,如果你够勇敢,我要拜托你一个重要的任务,跑去霍顿上尉那里,将我的计划告诉他,让他务必坚持到我们回来。”

    过了会儿,武仁、托曼、安杰尼亚、米勒、凯文,一共5人魔法小队全部集中在武仁处。

    “霍顿上尉说,胜败都押在我们身上,他会尽量顶住,他还给我们提供足够的支援。”米勒指了指一起跟过来的50名老兵,“他最后还说,‘去他娘的武仁,我要是战死了,你来当上尉。’”

    武仁捏紧拳头,看着这些别动队,吼道:“大家打起精神来,胜败在此一举!”

    半个小时后,半山腰的战斗仍在持续,利用山坡的高度差,霍顿上尉重整阵型,步兵们顶着盾,全力防守,弓箭手在后面不断射箭。半山腰、山下堆积的尸体无数,极地人的伤亡也很惨重,但那些极地人像是准备赴死一般,一个劲地冲锋,他们仗着身强力壮,不断撕开步兵的防御阵线,受到弓箭后,也不退缩。而霍顿上尉的士兵们也像不怕死一般,那些步兵们,不论新兵、老兵,同伴死了之后,立即补充到防线的缺口上去。惨叫声、吼叫声、怒骂声,不断从半山腰上传来。武仁的别动队趁着上尉吸引敌人注意的时间,利用木系魔法、土系魔法制造下山的台阶,利用山崖之间的间隙躲过敌人的视线,终于安全到达了海滩上。

    敌人的5架投石车仍在投掷巨石,试图在另一处山崖前制造巨石堆,增加一座小山,以便让更多的极地人士兵通过。每辆投石车都有6名极地人士兵守着。海面上,敌人的快船还在运送士兵过来。

    “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要从这里登陆?”米勒百思不得其解,“其他的海岸线没有这些山崖形成的屏障,他们为什么不选择那里?”

    “也许他们认为其他海岸线容易登陆,所以帝**队会派重兵把守,而这里是遗漏的地方。”托曼猜测道,“结果我们先布置了防御,他们不得不硬来。”

    “硬仗。他们要看看谁的拳头更硬,我们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武仁拔出短剑,看着50多人的别动队,“我们的别动队,关系到这次战斗的胜败,就算我们死了,帝国会以我们为荣。但我知道,很多人有家人,现在想离开的我不阻拦。”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士兵,他穿着皮甲,一把短剑上布满缺口,就像他的牙齿,他挺起胸膛,回答道:“长官!下命令吧!我们绝不怕死,帝国以我们为荣!”

    武仁看了看一副副视死如归的脸庞,那些脸庞有不少饱经风霜,有的还缺耳朵、歪鼻子,但每个人目光坚毅。他有了底气。

    海上的快船渐渐少了,看起来极地人的兵力也快捉襟见肘了,霍顿上尉那里的喊杀声震天,不断有人从山上掉下来。

    他们全相信我。武仁点点头,拍拍士兵的肩膀,说道:“好,跟我一起上!”

    “喂,等一等。”夏洛特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们怎么跟来了?”米勒的语气中透着厌恶。

    “上面吵死,让我没法安静下棋,不然我就赢基尔罗德了。”按照潜台词,夏洛特又输,但他嘴不饶人,看了看武仁。

    “下棋太久,该活动活动。”基尔罗德拉伸手臂,冷笑道。

第65章 那个男人的真意

    海面翻卷着白色浪花,冲刷着海滩。战士们怒吼着,冲向极地人。最左侧的投石车附近的极地人发现了他们。极地人靠着盾牌挡住弓箭,大吼着,拔出武器迎战。

    那些老兵们训练有素,他们分散开来,从各个角度出击,极地人用盾牌格挡、用长剑招架,他们同样训练有素,长剑划破人类士兵的肚子,单手斧砍下人类的半个脑袋,武仁、凯文都念动“灼烧”,加入了战斗。他们的出现,使得极地人极为愤怒。3个极地人冲开人类士兵的围攻,直奔两个魔法师而来。

    武仁挥动手臂,土元素听不到召唤,那些海滩上厚厚的沙子,将最里面的岩石层的土壤全部包裹住。果然,只有沙系魔法才能操纵沙子。

    “跑!”凯文拉了拉武仁的衣角,他们拼命跑着。武仁听到极地人的喘气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回头会减慢速度。他的心跳飞快,开战前,基尔罗德的出现,让原本打算孤注一投的武仁抱着一点希望,他努力执行基尔罗德的战术。

    他听到背后有风声,本能地向左侧翻滚,长剑砸在海滩上,他摔倒在地。面前的极地人足足有3米多高,他抓起一把沙子,扔向对方的眼睛,不料却才扔到对方的胸口。极地人的长剑再次砍来,他翻身躲开,却被对方一脚踢飞出去。顿时,他觉得腹部剧痛,好像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他的眼前一黑,头撞到小石块上,火辣辣地疼。

    极地人追着他冲来,一个人类步兵大叫着,从极地人的侧面冲来,极地人用盾牌格挡住,一刀砍掉他的左臂,他倒在地上,捂着断臂痛苦地翻滚,极地人没理他,继续向武仁走来。

    武仁昏昏沉沉,他摇了摇头,眼前不再模糊,他看到断了左臂的士兵咬着牙,站了起来,怒吼着冲向极地人,极地人躲闪开去,盾牌砸中士兵的后背,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好像砸断了士兵的脊椎,那个可怜的士兵哼了一声,瘫软在地上。

    武仁连为士兵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他爬了起来,念动魔法,极地人的拍着脸上的火焰,几个士兵冲上来围杀了他。他喘着气,他的体力渐渐不支,灼烧产生的火焰越来越小,这意味着,他的法力也快耗尽了。

    “跑!往海里跑!”凯文喊道,那些原本与极地人搏斗的士兵们且战且退,武仁的头昏昏沉沉,他挥了挥手,连初级火焰魔法“灼烧”都释放不出了。基尔罗德说,按照他的棋局来走,该死,我们都是他的棋子。眼下只能听他的。

    脚下被海浪冲刷,沙地湿漉漉的,拖慢了撤退的速度,一个步兵被抓住,长剑从他背后穿出。见到夺命而逃的魔法师,那些极地人像打了鸡血一般,他们吼叫着,不顾一切跟着冲进海里。

    海水逐渐淹没了武仁的膝盖,因为裤子被打湿的关系,他觉得移动速度更慢了。继续走,直到海水淹没你的腰。他记得基尔罗德这么说。那些步兵们也在海水里,5个极地人身高都达3米,对武仁来说齐腰高的海水,才没过他们的膝盖。

    武仁突然觉得冷,海水里、空气中都冷得要命,他打了个寒颤,眨眨眼,看到夏洛特左手拿着剑,缓缓走在海水凝结的冰面上!

    “帝国象棋对战告诫第一条,兵种相克,不要找死。”夏洛特一挥手,海面上迅速变成白色,一会儿工夫,靠近海滩的海面凝结成厚厚的冰层,5个极地人的膝盖都被冰层牢牢卡住。他们用盾牌和剑砸冰层。

    “别管他们!”武仁喊道,原本逃跑的人类步兵们趟过海水,回到沙滩上,去支援投石车附近的托曼和米勒。

    看到被困在冰层里的同伴,快船上下来的6个极地人也赶来支援,他们砍翻几个人类步兵后,冲向夏洛特。

    一把长剑飞向夏洛特,夏洛特侧身闪开,脸颊上留下一条轻微的伤,流出一点血。

    “竟然敢弄伤我!”夏洛特拔出短剑,冲向那个极地人,那个极地人用盾牌砸向夏洛特,夏洛特侧身闪过,用短剑插进他的右侧腰部。

    “小心!”安杰尼亚大喊,“大人,你的左侧!”

    另一个极地人从夏洛特的左侧偷袭,夏洛特举起左手,左手出现巨大的冰盾,当极地人的剑砍进冰盾的同时,夏洛特的右手产生的冰剑刺穿了极地人没有护喉甲保护的喉咙。

    “帝国象棋对战告诫第二条,注意距离,不要找死。”夏洛特一挥手,发出了无数的冰箭,剩余4个极地人拿着巨盾阻挡冰箭,不知不觉中,脚下的海水开始结冰。他们一跃而上,跳出薄冰,夏洛特打了个响指,海水冲天而起,变成了冰墙,当冰墙被极地人敲开的瞬间,安杰尼亚率领的10个兵拉满弓箭,射向他们。

    “天啊!夏洛特大人帮助我们牵制了11个极地人!”凯文目瞪口呆,“这就是战狼小队的实力!”

    投石车附近,武仁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增援过去,那里有20个极地人,他们守着投石车,与不到20个人类士兵搏杀。

    “捂住眼睛!”基尔罗德大喊一声,武仁不明就里,但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听到极地人的吼叫声、金属碰撞声、人类士兵的惊叫声。当他睁开眼,惊讶地看到基尔罗德的身边已倒下1个极地人。

    基尔罗德正在与第2个极地人对战,极地人挥出剑,他灵巧地躲过,刺中极地人的膝盖内侧,极地人大吼,挥出盾牌,基尔罗德侧身滑步,来到极地人的右侧,砍下了极地人的右手。

    “捂住眼睛!”基尔罗德再次大喊,武仁想弄个究竟,偏偏睁大眼睛,一道刺眼的白光后,他的眼前一片白色。

    “我……我看不见啦!”武仁挥舞着双手,他站在原地,耳边只有金属的碰撞声和周围人的吼声、叫声。渐渐地,他不知所措,胡乱挥出剑,生怕四面八方随时会有敌人刺穿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从未离死亡那么近过,失去视觉,身在战斗的第一线,连自己怎么死都看不到。

    “成功啦!”他听到托曼的欢叫声,闻到木头燃烧的气味,渐渐地,他的眼前视线模糊起来,他努力揉揉眼睛,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他看到地上的尸体,那些极地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眼下全倒在血泊中。托曼和米勒用尽最后的法力,焚烧了所有的投石车。

    “叫你闭上眼睛。我的‘烈阳光芒’会致盲对手20秒钟。”基尔罗德看了看武仁,说道。

    “看半山腰!”凯文指着上面,人类的喊叫声已经全听不到了,大约20多个极地人冲下巨石堆成的小山,向投石车这里奔来。

    “怎么办?我们的法力都耗尽了。”凯文的脸色苍白,“士兵也不到20个,夏洛特大人那里虽然牵制住了11个,但我们没法击杀他们所有人。”

    “看!山上!还有那里!”托曼欢叫到,“是援军!”

    只见半山腰上出现大批的人类士兵,他们有的骑着马,有的拿着长矛,在海滩的一处,一大批骑兵正赶来。

    “我们撤退,按原路返回!”基尔罗德说道。

    那些剩余的极地人逃进快船,逃回了海上的战舰。

    “我们赢啦!我们赢啦!”武仁兴奋地喊道,当他爬上山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几乎1500名人类士兵都损伤殆尽,极地人的尸体也遍布山野,断肢、头颅随处可见,血染红了整个半山腰的土地。

    “怎么会这样!”武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些增援呢?!”

    “海滩上的骑兵呢?”米勒疑惑道,“我们的大部队增援呢?”

    基尔罗德哼了一声:“幻象而已,我发动了‘海市蜃楼’,吓跑了他们。”

    “不可能,我们的部队几乎全死光了……”武仁找了一具又一具尸体,“霍顿上尉呢?”

    “看!我们的旗帜!那里还有个人!”随着安杰尼亚手指的方向,武仁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半跪在地上,用旗杆支撑身体,想要站起来,那面帝国纹章的旗帜上满是鲜血和泥土。

    “罗宾!是你!”武仁跑到支撑旗帜的人面前,才认出眼前这个头破血流的男孩是罗宾。罗宾的眼睛肿胀着,看着武仁,哭了出来:“长官……大家都……”

    武仁一把抱住罗宾,泣不成声:“活着,我还活着,你也活着……”

    “上尉!”米勒找到了躺在马背旁的上尉,那匹可怜的马,马头从脖子的部位被极地人的斧子砍了下来,上尉咳嗽几声,左手因为骨折严重变形。

    “去他娘的,白头佬,你骗了我,为什么不带他们走!”上尉用尽力气,瞪着基尔罗德,怒吼道。

    基尔罗德从上衣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看了看大家,读道:“上尉在你们下山后,找到了我。在那之前,他接到了来自金沙城的飞鸽传书:我们上当了,上尉,我们在金沙城东面的狭长海岸线布防,但极地人真正的大部队从平坦的马尔加海滩登陆。收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战死,也许我们还在抵抗,无论如何,请你的部队赶快撤退,保存实力,尤其是保护好魔法师们。帝国万岁!愿雷神保佑你们!戴肯安德森。”

    “这不可能!”武仁不相信这一切,大家的死战,却中了敌人的圈套。

    上尉呵呵笑了笑,吐出一口鲜血:“就是这样,我们上当了……”

    “还是我来说吧。”基尔罗德说道,“上尉想掩护你们撤退,但他知道你们谁都不会走,所以答应了你们的奇袭战术。之后找到我和夏洛特,一旦你们奇袭失败,要我们保护你们离开。”

    “白发佬,结果你骗了我!”霍顿上尉的声音越来越弱。“你们成功了。去你娘的武仁,把我埋了,你当上尉吧。”

    “去你娘的霍顿!你不准死!”武仁拉住上尉的衣领,哭喊道,“醒来!你给我醒来啊!”上尉的身体越来越冷,对武仁的哭喊和拽拉毫无反应。

    “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不出手!”武仁揪住基尔罗德的衣领,质问道。

    基尔罗德推开武仁的手,冷冷地说道:“烈阳光芒会致盲我周围10码半径内的所有人,在半山腰释放,风险太大。”

    夏洛特一把掐住武仁的脖子,掐得他喘不过气来,恶狠狠地说道:“注意你的言行,我们都是少佐级别,小鬼。我们的任务是防止魔法师暴走或叛变,你想死的话,我现在可以给你一刀。”

    “大人,武仁不是有意顶撞你们的。”凯文求饶道。

    “算了,夏洛特。”基尔罗德拉了拉法袍。

    夏洛特松开武仁的脖子时,武仁剧烈咳嗽起来。

    一只信鸽飞了过来,基尔罗德抓过信,读了出来:“狗娘养的,我几乎拼光了三分之二的部队,结果金沙城的城主打开城门跑了。我也只能突围,现在我在回玉华城的途中。上尉,你带着部队回玉华城,我们再作打算,但愿你能收到我的信。皇帝陛下绝饶不了金沙城的叛徒、懦夫!戴肯安德森。”

    武仁已经欲哭无泪了。

第66章 毫无威信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出现时,天空的云层变成淡黄色,太阳露出脸来。塞巴斯蒂安站在君望塔的阳台上,注视着那轮朝阳,若有所思。皇帝陛下驾崩一周来,帝都下了一周的雨,苏鲁士运河的河水漫过了警戒线,他下令大工匠,组织水利专家,尽快拿出方案。然而雨势太大,雷霆堡的排水渠来不及排水,加上河水倒灌,地势低洼的贫民区遭了秧。

    塞巴斯蒂安下令连夜抢险,大工匠骂骂咧咧,抱怨又冷又湿。他一怒之下,命令御前护卫骑士把大工匠押到贫民区。走在路上,倒灌的水淹没了人的膝盖,水面上到处漂浮着死老鼠、死猫、垃圾,水面下,脚时刻会陷进泥沙、垃圾堆里。

    当塞巴斯蒂安推开一扇门时,惊讶地发现一个母亲在家中的床上放着凳子,坐在凳子上,怀抱着婴儿瑟瑟发抖,水已漫过床沿。见到御前护卫骑士,母亲痛哭起来。那一夜,塞巴斯蒂安不眠不休,他命令大工匠挖新的排水渠、他命令金袍子一起跟着贫民堵沙包。

    “摄政王陛下,天终于放晴了。”温斯顿大学士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说前夜你不眠不休,在贫民区组织抢险。”

    你的耳朵倒很灵。塞巴斯蒂安捏了捏眉心:“是的,职责所在,学士大人,就算陛下在,也会这么做,保护子民是皇帝的职责。”他还不习惯被人叫“摄政王陛下”。

    “不,皇帝陛下不会自己去抢修堤坝。他会给大工匠一鞭子,然后大吼着叫大工匠连夜抢险,要是水漫过贵族区,他会勃然大怒,发誓水漫过大工匠的身体的哪个位置,就把水里的身体部分砍掉。”大学士摸了摸胡子,盯着塞巴斯蒂安的脸,“摄政王陛下,你的脸色很差。我不是说皇帝陛下的坏话,我的意思是,你与往日不同,你的健康是帝国的福气。作为我的谏言:你不必都事必躬亲。”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摄政王。塞巴斯蒂安叹了口气,沉默了。学士说得对,我也没法全事必躬亲。

    情报总管比尔牛顿姗姗来迟,他穿着宽大的紫金色长袍,将手放进袖子里,鞠躬道:“摄政王陛下,今天的御前会议开得真早。”

    “灾情不等人。”塞巴斯蒂安看着情报头子动不动就穿高级丝绸面料的衣服,不禁为他的家产咂舌。也许我该让比尔牛顿去当财政大臣。

    过了会儿,法务大臣弗雷德曼穿着黑色的长衫,打着哈欠,走进御前会议室,拉开椅子,向大家欠了欠身,坐下。

    路德维希司令喘着粗气,抱怨道:“该死的,塞巴斯蒂安,那么早你就急着开会,出什么大事了?”

    塞巴斯蒂安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上,他看了看参会人员,对传令官喊道:“去催下克劳泽大人和菲利普大人。”

    传令官咽了下口水,尴尬地回答道:“克劳泽大人一早随皇后陛下出去了,菲利普大人说他生病了,没法来。”

    “怎么没酒?哦,我忘了,摄政王陛下办公事时不喝酒。”比尔牛顿嬉皮笑脸,看了看桌上,“我以为你知道呢,皇后陛下一大早,就拉着他去慰问灾民,财政大臣恐怕一大早就哭鼻子了。”

    “皇后陛下去了贫民区?”塞巴斯蒂安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后的安危,“她带了多少护卫?”

    “放心,5名御前护卫骑士、一队金袍子跟着,何况她是去送钱送粮食。”比尔舔了舔嘴唇,看来跟着皇帝陛下开会喝酒的习惯,他还没改过来。

    大学士赞赏道:“皇后陛下真是美丽又善良,摄政王陛下连夜抢修堤坝、指挥排涝,第二天皇后陛下送钱送粮食,你们的爱民之心,一定会被传为佳话。”

    路德维希司令打了个哈欠,转头问道:“塞巴斯蒂安,哦,不,摄政王陛下,有人缺席,我们还开会吗?”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拿出鹅毛笔,看了看记事本,说道:“我们现在就开。皇帝陛下驾崩后,帝国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费雷德大人,帝国庆典的决算审计,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大人,不,陛下,这该问克劳泽大人,他管钱。”法务大臣弗雷德缩了缩脖子,“根据行政分工,我只管帝国法律文书”

    “闭嘴!我记得很清楚,叫你介入决算审计,你给我照做!”塞巴斯蒂安的心里被点燃一把火,“我告诉你,你要严格审计,如果被我找出问题,我拿你试问!”

    “我……陛下,你不该这样。”弗雷德当场抗议,“你不该作有罪推定,你在假设我不按帝国律法办事,毕竟隔行如隔山,有纰漏在所难免。”

    “你!”塞巴斯蒂安仿佛被书呆子打了个耳光,连看起来最老实的书呆子都敢当场反驳他。

    “注意你的语气,你在和摄政王陛下说话。”大学士转过头,咳嗽一声,“法务大臣应当深知规矩。”

    弗雷德一副哭腔:“学士大人,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怕做不好,让陛下失望。”

    软中带硬。塞巴斯蒂安捏紧了鹅毛笔,看了看比尔。

    比尔摸了摸鼻子,说道:“弗雷德大人,我觉得陛下请你介入审计,是对法务部的信任,帝国人才济济,你会找到合适的人去做。”他把“请”字加重了语气,书呆子听出了弦外之音,闭了嘴。

    “司令,你手上还有件事没办妥,杀害魔法师的凶手,请你继续去办。”塞巴斯蒂安提出下一个议题。

    路德维希司令喘着粗气,哼了一声:“这可真是笑话。我记得庆典前的一次御前会议,大家都同意找几个死刑犯,宰了就行。大家都同意这么办,皇帝陛下也很高兴。卡修还被发配去了长城,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听到魔法师被杀的消息,我以为都结束了。”

    “那是两码事……”塞巴斯蒂安听出司令的话中带刺,言下之意,大家都在欺君,“为了魔法师的安危,为了帝国的稳固,继续找凶手。但我希望下次是真正的凶手。”

    比尔插话道:“说起这,听说鬼泣山监狱发生了大事?”

    弗雷德曼的脸色立即变得灰白,缩了缩脖子:“你怎么知道?”

    居然还有大事瞒我!塞巴斯蒂安拍了桌子,厉声质问:“弗雷德大人!你隐瞒了什么?!”

    书呆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冤枉啊,鬼泣山监狱发生了大火,死了好多人,好像是厨房用火不当。消息传来时,正是庆典举办的时候,卡介伦总督说,庆典杀人不吉利,那庆典时告诉皇帝陛下,死了好多人,我不是自己找死?我又不是想隐瞒,一周内大家都在为陛下哀悼,比尔大人先说出来了而已。”

    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到底死了多少人?该死的,大学士,记下来,让大工匠派出人手,去修好鬼泣山监狱,法务部负责调查以及后继的监狱人事工作。”

    “遵命,陛下。”大学士揉了揉眼睛,鹅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声。

    他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出第三个议题:“卡介伦总督死了,帝国需要找新的总督。你们有什么建议?”

    法务大臣看了一眼比尔,说道:“总管大人消息灵通,人脉又广,相信一定有合适的人选。”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比尔放下手里的柠檬水,耸耸肩,撇了撇嘴:“别这么看我,我不过做的是老鼠般的工作,怎么会认识当得了总督的人才?”

    说得好,就算你推荐,我也不会采用。塞巴斯蒂安看向大学士,问道:“学城人才济济,大学士能否推荐些人选?”

    大学士想了想,说道:“陛下,学士只能为领主服务,做总督恐怕没有这能力。”

    路德维希司令大声说道:“我有个人选,贝克尔韦伯伯爵,他出身高贵,在梅诺行省很有威望,他要是做总督,想必也没人敢吭声。”

    “他为人怎么样?”塞巴斯蒂安问道。

    比尔轻轻摇了摇头。

    “放心,他秉公执法,严于律己。”路德维希司令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就像你。”

    “还有其他人选吗?”塞巴斯蒂安没有点头。

    “河安地区的里希特家族,他们占据河安地区,有着占据三河流域的堡垒,势力庞大。”法务大臣提议道,“我们需要尽快有一个人去填补杨总督的空位,奥兰多行省总督府离他老家距离又近,可以很快上任。”

    比尔轻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抱歉,吓到各位了,我被柠檬水呛到了。这玩意儿不如红酒润口。”

    大学士直起身子,建议道:“陛下,我建议找一个熟悉行省的人,比如当地人。”

    塞巴斯蒂安坚决摇头:“不,当地人当总督,会偏袒当地,我需要对帝国忠心又公正的人。”

    “那韦伯伯爵……”路德维希司令急忙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韦伯伯爵年事已高。”塞巴斯蒂安想起《帝国纹章学》里记载的家族纹章,韦伯家族的纹章是吊死鬼之树,让他不寒而栗,“再说吧。这事情今天也没定论。”

    “去你娘的塞巴斯蒂安,一大早赶过来,讨论没个结果,就听你的骂声。”路德维希司令破口大骂,“我军务繁忙,不陪你了。”说完他拂袖而去。

    法务大臣一身黑衣,阴沉着脸,脸色灰白,让他看起来像个活死人,他瞥了一眼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快步走出会议室。

    大学士叹了口气,向塞巴斯蒂安跪安。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慢吞吞地走出会议室,回头看到比尔正拿出一瓶红酒,笑道:“陛下,现在我能喝一杯了吧?要不要一起干杯?”

第67章 寝宫密谈

    正午的太阳白得晃眼,温度急速上升。塞巴斯蒂安觉得身上的亚麻衣服穿着有点闷热,他不知道是喝了红酒的关系,还是天气本该如此。贫民区的烂泥地表面还有点湿滑,大工匠派人新挖的排水渠里还有积水,但不会威胁到城里。

    “这才是五月真正的温度,陛下,您穿得有点厚,前夜着凉了?”情报总管换上灰色的棉制轻薄罩衫,与他一起走在贫民区。

    “不,我没事。”塞巴斯蒂安环顾四周,大街上遍地垃圾,贫民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倒头睡着。昨晚他们抢险,累坏了。有的贫民衣衫褴褛,为抢一块面包,大打出手,从塞巴斯蒂安身边经过时,差点一拳误打到他。那贫民瞪了一眼塞巴斯蒂安,恰巧一个金袍子路过,他低头离开。

    “没人认出我们。”情报总管得意洋洋,“微服私访,陛下真是体恤百姓。”

    “有什么话就说吧。”塞巴斯蒂安看到一个母亲将面包轻轻塞进小女孩的嘴里,他向她微笑。

    “陛下,您的决定是对的。关于总督的人选,的确要慎重。”比尔牛顿跨过一堆看起来像是石块与食物残渣混在一起的垃圾,“您知道为什么路德维希司令会生气?韦伯侯爵是他的亲戚,他的二女儿嫁给了侯爵的一个侄子,而那侄子据说会得到侯爵的一处封地。送个总督位置给侯爵,保不定老爷子给侄子一块肥沃的土地。”

    塞巴斯蒂安差点笑出声,他说道:“韦伯家族的纹章是吊死鬼之树,司令与韦伯侯爵的脾气合得来?”

    “只要利益合得来,脾气合不来又如何?”比尔反问塞巴斯蒂安,“您拒绝里希特家族也是对的,总督府不能成为河安地区的后花园。”

    “那你的意见?”塞巴斯蒂安盯着比尔,他猜不透情报总管的意图。你要敢说个老鼠当总督,我就撕烂你的嘴。

    比尔挠挠头:“我只有建议,陛下。奥兰多行省十分富有,气候宜人,总督位置是个肥缺。您要选您信得过的人,对帝国忠心的人。这个人不能毫无威望,否则压不住阵脚,但也不能是太有势力。否则,一旦有一天……您知道,大皇子至今昏迷,二皇子还没成年。”

    “平衡。”塞巴斯蒂安总结道,“就像称,我要保持砝码的重量相等。”

    “太对了。”比尔微笑着,将手放进袖子里,“还有一点,您说话的语气和用词,该更威严一些。您知道在御前会议上,对着那些人说了多少次‘请’。又说了多少次‘大人’?”

    塞巴斯蒂安眨眨眼,茫然地摇头。他哪记得那些,三个月前,他连做梦都想不到坐在御前会议桌上,更别提现在要居高临下说话。

    “您可以学学皇帝陛下的口气,直呼其名,声音比他们更大,拍桌子比他们拍得更响。”

    虚张声势。他们从骨子里看不起我。“皇帝陛下有一副指挥官的好嗓子,力气大到可以拍烂桌子。”塞巴斯蒂安摇摇头,“我不行。”

    “您必须行。”比尔摇摇头,叹了口气,“要在雷霆堡有一席之地,得学会强硬。”

    塞巴斯蒂安不作声。这时,他听到轻柔的女声,抬头望去,只见依山而建的道路上,伊凡娜皇后正在将面包分发给贫民们。她穿着朴素,只有后冠才显示出她的身份,然而玲珑的曲线和雪白的肌肤,依然让她在贫民中鹤立鸡群。她微笑着,一个贫民拉住了她的手,跪拜答谢,她毫不在意对方的手脏得发黑,金袍子要拉开那个贫民时,她摇了摇头,请对方站起来,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每个仆人都拿着篮子,将里面的面包片分给贫民们,塞巴斯蒂安看到,每个贫民还拿到了一枚帝国马克,看那钱币的颜色,像是10元面值的。拿到帝国马克的贫民每笑一次,财政大臣的脸就抽搐一次。

    “皇后陛下真了不起。”塞巴斯蒂安对比尔说道,“她先我一步,想到了发放食物和钱,那是眼下灾民们最需要的。”

    比尔给了塞巴斯蒂安一个浅浅的微笑,抬了抬下巴,说道:“我还有事,您正好去打个招呼。”

    塞巴斯蒂安走到皇后面前时,被金袍子拦住,伊凡娜皇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来。阳光下,她的美艳红唇闪着亮光,牙齿像皓月一般洁白,她的笑容很迷人,具有亲和力。

    “谢谢皇后陛下。”“谢谢二皇子殿下。”走下台阶时,那些贫民们纷纷跪下,送皇后离开。

    “皇后陛下,您让我有点吃惊。”塞巴斯蒂安与伊凡娜皇后肩并肩走着,他注意到那些贫民嘴里说的“谢谢二皇子殿下。”

    “你原本以为我不会来贫民区?”皇后微笑着,看着塞巴斯蒂安,“不,摄政王连夜带头抢险,给大家带了好头,我只不过,尽一点绵薄之力。”

    伊凡娜皇后叹了口气,不禁挽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臂,说道:“帝国多灾多难,我和你,应该携手站出来。”

    帝国百年,不复再还。塞巴斯蒂安的心里滑过一丝寒意,他不禁想到先知的预言。

    “你有心事?”伊凡娜皇后抬起头看着塞巴斯蒂安,胸部轻轻触碰到他的手臂。

    “很多烦心事。御前会议不顺利。”塞巴斯蒂安将手臂从皇后的手中抽出来。

    “我也有烦心事。不如午后晚一点,你到我这里来。”伊凡娜皇后回头看了看财政大臣,“这里说话不方便。”

    太阳晒得他的头晕晕的,亚麻长衫扎得他皮肤痒。塞巴斯蒂安有点恍惚,午后睡一觉也许会舒服些,他点点头,坚持自己走回首相塔。

    今天的阳光很好,天瓦蓝瓦蓝的,看起来天彻底放晴了。睡足之后,塞巴斯蒂安清醒了很多,他换了件轻薄棉质长衫,走进君守城的皇帝寝宫。

    侍女向他鞠躬后,轻轻关上门。皇后陛下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暗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塞巴斯蒂安鞠躬请安,皇后陛下转过脸,微笑着,阳光在她的脸上洒下淡淡的光晕。

    “皇后陛下,二皇子呢?”塞巴斯蒂安走到皇后身边,他这才发现,皇后穿着宽松的银色丝绸长袍,衣领开到胸口,居高临下,雪白的双峰隐约可见。塞巴斯蒂安的脸一热,侧过脸,假装找二皇子。

    “最近给凯撒找了一个画家,他喜欢上了画画,正在学习呢。”伊凡娜皇后抬起头,看了看他,“坐下说吧,摄政王。多歌城的红葡萄酒,来一杯如何?”

    “谢谢。”塞巴斯蒂安赶紧坐下,倒上一杯红酒,陷入了沉默。他从没在寝宫单独见皇后。

    “摄政王的眉头一直紧皱,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吗?”伊凡娜淡淡地笑道,“还是说,你有点紧张?”

    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回答道:“谢谢皇后陛下的关心。皇帝陛下驾崩后,我的压力很大。”

    “可以想象。夫君有你辅佐,而你没有。”伊凡娜眨眨眼,“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依然坚持住首相塔,你大可以搬去住君望塔,你是摄政王。”

    “我同时也是首相。”塞巴斯蒂安强调道,“君望塔,应该让未来的皇帝作为临时寝宫住。”

    伊凡娜盯着塞巴斯蒂安的脸,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你很正直,也很高尚,很多人当了摄政王,巴不得取代皇帝。”

    塞巴斯蒂安心里一惊,急忙跪下身来,板着脸,发誓道:“皇后陛下,我发誓,对皇帝一家绝无二心。”

    伊凡娜看到塞巴斯蒂安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她俯下身子,将塞巴斯蒂安扶起来:“摄政王你想多了。”

    塞巴斯蒂安惊出冷汗,他的眼角余光看了看,没有御前护卫骑士或其他任何人。

    “我的意思是,摄政王需要帮手。”伊凡娜直言不讳,“你觉得当首相时,为什么他们怕你?因为你背后有皇帝撑腰。”

    一点没错,我背后画着一只老虎。塞巴斯蒂安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我不过是个画家、建筑设计师,一个被海因里希家族剥夺继承权的人。得到皇帝的青睐,坐到这个位置,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

    “很好。至于我呢,现在不过是个寡妇。到头来,我们都承认,那个酒鬼的重要性。”伊凡娜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塞巴斯蒂安,“等皇子能独当一面,岁月还很漫长。我们得联手,巩固我们的势力,确保皇室血脉源远流长。”

    “皇后陛下有什么想法?”比尔说得对,我需要盟友。我必须得到皇后的支持。塞巴斯蒂安问道。

    皇后陛下一手托腮,看着塞巴斯蒂安,不经意间领口大开:“我希望摄政王把首相的位置,让给家父索罗斯格拉芙伯爵。”

    塞巴斯蒂安赶紧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正对着苏鲁士运河,河面上漂着白帆。到头来要削我权,架空我。

    仿佛看出塞巴斯蒂安的心思,皇后继续说道:“摄政王不妨听听我的理由:家父是皇子的外公,于公于私,都会忠于鲁道夫家族。格拉芙家族在塔克斯行省很有威望,有助于巩固北方。”

    巩固北方?这话很耳熟,塞巴斯蒂安想起来了,在团体大赛前,皇帝陛下曾说过,前首相劝他娶伊凡娜,有利于巩固北方。陛下从一开始就提防她,他还说皇后吹枕头风,要把家人弄进御前会议。

    “皇后陛下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塞巴斯蒂安仔细揣摩接下去的话,他突然有个想法,试探道,“眼下最头疼的,倒是奥兰多行省的总督人选没有着落。”

    “卡介伦的位置确实急需人填上。你有意向人选吗?”皇后晃了晃酒杯。

    “还没有,但我想需要一个对帝国忠心的人,而且,要有足够的威望。”塞巴斯蒂安按照比尔说的原则,说道,“最好不要当地人,当地人容易站在自己的立场,有失公允。”

    “一时之间确实难选。”皇后点点头,“不如再找找。”

    皇后此话一出,塞巴斯蒂安听出弦外之音:他本想接着皇后陛下的意思,送个奥兰多总督的位置给索罗斯伯爵。远离北方,气候宜人、富饶的奥兰多行省适合养老,而且索罗斯伯爵正好符合他说的条件。但显然,皇后的胃口大得很,她才不会让父亲仅仅做个总督,听御前会议的调遣。

    “我觉得你该多考虑你自己,你的脸色不好。”皇后陛下走到塞巴斯蒂安的背后,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右手按在塞巴斯蒂安的肩上,俯下身子,“听说你至今单身,你没考虑过娶个老婆照顾你?”

    塞巴斯蒂安轻易就能看见皇后的胸口的深沟,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丁香味香料。他咳了一声:“皇后陛下,我公务繁忙,很抱歉,我该走了。”他欠了欠身,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

    他几乎是逃出寝宫。伊凡娜皇后在今早给他留下的好印象,就像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

第68章 嘿!黑胡子肖恩!

    黑胡子肖恩睁着眼睛,美滋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被子底下的女人光着身子,睡得正香甜,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鼻息。他轻轻抚摸她的富有弹性的肌肤,捏了捏柔软的屁股,女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肖恩做梦都想不到,半个多月前,他在鬼泣山监狱,吹嘘着基罗群岛的女人争着要他宠爱,天杀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矮个子海盗肖恩能被几个女人看上。半个多月前,他幻想着自己在帝都雷霆堡的大广场上,向着数万人吐着舌头、扑腾着四肢,以奇怪的方式和可怕的表情作为他一生的谢幕,历史学家顶多在史书上记载:帝国历100年5月16日,在帝国百年的庆典上,阅兵之后,伟大的奥古斯特鲁道夫皇帝下令处死了三名囚犯,其中一名是臭名昭著的海盗、走私者。对,就是这样。

    可如今呢?肖恩亲吻着女人光滑的肩膀,又浓又密的黑胡子扎着女人,女人笑了笑,转过头吻了下肖恩的脸,继续睡。她漂亮得像个贵妇,皇帝陛下叫她“雷霆堡最美的费南尔夫人”。听说她是雷霆堡商业街最好的妓院的头牌。

    那原本是赏给汉斯巴顿的,这个幸运儿,铁卫的后代,技惊四座,赢得了100万帝国马克的支票,还有这个小美人儿。啧啧,100万帝国马克啊。肖恩做梦都无法想象那些钱币如何数得过来,幸好是支票。有了钱,他提议住帝都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汉斯满口答应。对于这个费南尔夫人,汉斯却碰都不碰,送给了肖恩。这可把肖恩乐坏了,“费南尔夫人”其实名字叫卓雅卡桑德拉,来自多歌的自由贸易城邦。据说那里有个奴隶城邦,从小训练女孩做床奴,卓雅是最棒的,于是被卖到了雷霆堡。肖恩无所谓,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活着,还能抱得美人,他要享受当下。

    “开门,肖恩。”一大早,汉斯就急匆匆地敲门。

    肖恩还想与卓雅缠绵,被扰了兴致,裹上长袍,气冲冲地打开门,吼道:“我还没聋,我的娘啊,你的敲门声能把死人吓醒。该死的,一大早想干嘛?”

    汉斯撇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卓雅,说道:“让那女人在这里等着。你陪我去铁匠铺,现在。”骑士比赛后,汉斯找了雷霆堡最好的防具铁匠,打一副锁甲、一副板甲,一面精钢盾牌,又找了最好的武器铁匠,打一把趁手的长剑和短剑。

    “该死的,就为这事儿?下了一周的暴雨,贫民区都被淹了。难得有好天气,让我多睡会儿不行?”肖恩打了个哈欠,不满道,“铁匠跑不了,你才付了定金。嘿嘿嘿,别拉我的胡子。”

    肖恩被汉斯拉住胡子,不得不跟着他跑出旅馆。

    今天天气晴朗,几个金袍子骑着马,慢悠悠地巡逻。内城的城门早已打开,各地的商贩用牛车、驴车、马车,拉着各种货物,有玉华城的丝绸、多歌自由贸易城邦的香料、坎塔尔的优质羊毛挂毯、布伦达特的草药、峡海的三文鱼、扇贝等等。商业街上,小贩们摆出摊子,卖各地风味的小吃、手工艺品。一些贵妇人开始穿起长裙,胸衣下的腰细得让她们看起来像蜜蜂。

    “哦,真是热闹,不愧是帝都。”肖恩抓起一串珍珠项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汉斯,你说这项链配卓雅如何?”他又抓起一块翡翠,问道:“这块翡翠呢?成色如何?”

    “嘿!你别乱碰,碰坏了你赔得起吗?”珠宝商一把抢过项链和翡翠,警惕地上下打量肖恩。

    “别狗眼看人低,我当然买得起,”他转过头,对汉斯说道,“看看这位……嘿嘿嘿,别拉我胡子!”

    汉斯俯下身子,瞪着肖恩,低声说道:“第一,你要买任何东西给卓雅,我都无所谓,但我不会为你花一分钱。第二,不准到处宣扬我的冠军头衔。我不想引人注意。”说完,放开手,顾自往前走。

    肖恩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胡子,怏怏地跟上汉斯的脚步:“我的娘啊,没见过你这么吝啬的。你买武器和防具、买马倒是不吝啬。我也有苦劳,该死的,我做了你的骑士侍从,谁见过这么老的侍从?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仿佛在说,看,这家伙一把年纪连个见习骑士都不是,眼里全是蔑视。”

    汉斯回敬道:“武器、防具、马匹,可以保命。你也赚了,卓雅归你了。但要讨好他,你得花自己的钱。”

    肖恩耸耸肩,接下话茬:“我搞不懂,你可以要赏金,为啥不要卓雅?人家又漂亮又性感,技术也好,还是说,你有心上人了?”

    汉斯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瞪他:“老子要去玉华城!”

    肖恩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我的娘啊,喜欢瑟琳娜?还记着她呢,那婆娘又凶又彪悍……说不定这些日子都跟那孙光龙好上了!我的胡子!我的天!能不能别拉我胡子!”

    这次汉斯没松手,冷笑道:“黑胡子,你是不是特别珍惜你的胡子?你要敢说瑟琳娜的坏话,敢咒我追不到她,我就割掉你的胡子,让你看起来像个太监。”

    肖恩咳嗽几声:“你要喜欢人家就追嘛。你说我讨好卓雅,那你会讨好瑟琳娜吗?我帮你追她怎么样?别看我矮,基罗群岛那些女人,哭着喊着要服侍我黑胡子呢。”

    汉斯转过身,一本正经道:“你是认真的?帮我追到瑟琳娜?”

    “我对天发誓!”肖恩扯谎道,“不过得有条件。你得借我一笔钱当本金,我要做买卖。”

    “做啥买卖?”汉斯上下打量肖恩,“不许耍花招。”

    肖恩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小子,别以为你的100万帝国马克是座金山银山,你的几套装备得维护、马匹得养,要再养个瑟琳娜,啧啧,坐吃山空。你得学会钱生钱。”

    “有点道理。”汉斯走过一个水果摊,拿起一个苹果,扔给小贩2枚帝国分币,“但我不懂那些。”

    “不懂没关系,你可以投资我啊。”肖恩抓起一把草药,看了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鼠尾草,这玩意儿,学士用来当药,镇痛、消毒,有些炼金术里当辅助药剂。记得我上次进的一批附子草吗?”

    “当然记得,黑胡子,你把我的一大批附子草骗走了,分文未给,告诉我那是狗尾巴草,拿来喂猪的。”一个肖恩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肖恩打了个寒颤,转过身,挤出微笑:“嘿!沃尔夫!好久不见!看我多想你,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的朋友!”

    “是啊,我的朋友,”被肖恩称作沃尔夫的男人长着一张黝黑的脸,光头、胡子花白,他从货车下抽出一把长刀,“狗娘养的,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嘿!别这样!这里是帝都,你想打架?”肖恩虚张声势,“更何况我也没赚到什么钱。”

    “你当我傻?”沃尔夫恶狠狠地说道,“要么给钱,要么我大喊一声,让金袍子来抓你。”

    “嘿!好好谈谈,我现在穷得很。”肖恩拉了拉汉斯的衣角,轻声说道,“你得先给我一笔钱,汉斯。”

    汉斯轻声说道:“你这骗子,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你和你的朋友好好谈谈。”他说完管自己离开。

    沃尔夫的眼睛越瞪越大,太阳穴上青筋暴突,他绕过货车,拿着长刀就向肖恩砍来:“黑胡子肖恩!你纳命来!小的们,给我上!”沃尔夫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保镖抽出短剑,冲了上来。

    “我的娘啊!汉斯,快跑!”肖恩大喊一声,拉着汉斯,往人多的地方冲。

    肖恩推开人群,他踢翻了一坛醋,醋味弥漫在商业街的空气中,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见到他时,马夫勒紧缰绳,直到马人立起来,肖恩一个翻滚,从马肚子下翻过,爬起来继续跑。要说黑胡子肖恩有啥本事,那就是逃!

    “你干嘛拉着我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汉斯一边回头,一边跟上肖恩,问道。

    肖恩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个十字路口,他凭直觉,选择了右边,继续跑:“你傻啊,忘记我们从哪里来的?沃尔夫抓到我,金袍子发现你和我的真实身份,还不把你和我抓起来,再来个绞刑?”

    “你活该,谁叫你骗人家说是狗尾巴草,你拿来喂猪的。”汉斯高高跳起,跨过一个卖肉摊,肖恩腿短,他钻过摊子上的隔板,跳上一张凳子,踩过一块猪肉,差点滑倒,踉跄落地,还没等猪肉贩子拿起刀子追他,他拔腿就跑。

    “娘的,那叫谈判技巧。”肖恩回头看了看沃尔夫和他的保镖们,他们紧追不舍,“我要说那玩意儿黑市上价格高昂,他肯卖我?”

    “结果你进了鬼泣山监狱。”汉斯指了指巷子,“去巷子里。”

    “别说得自己多高尚,小子,结果你遇到了我,幸运地逃出来了。”肖恩反唇相讥。

    “我是被瑟琳娜救的。”汉斯念念不忘红发义贼的好。

    肖恩哈哈大笑:“去你的,这话你该拿去哄义贼。所以说,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你当我的保镖,冠军。”

    “闭嘴,快跑!他们追上来了!”汉斯拔出短剑,恶狠狠地说道。

    肖恩赶紧减速,还是撞上了一堆空酒桶,他磕到了下巴,骂骂咧咧道:“你这傻子,你的直觉什么时候准过?我就知道不该听你的,这里是条死路。”

第69章 小巷奇遇

    “宰了他们!”沃尔夫一挥手,五个保镖冲了上来。汉斯用短剑招架住一个保镖从右侧挥来的剑,用肩膀撞得对方一个踉跄,另一个保镖挥剑而来,他侧身闪开,紧接着第三个保镖的攻击也跟了上来。

    肖恩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蹲下身子,蹲得比酒桶还要低,保镖的剑砍到酒桶盖上,肖恩一脚踢翻空酒桶,对方摔了个嘴啃泥。他捡起酒桶盖,砸了对方的脸,还没砸第二下,听到背后有声响,他举起盖子,挡住从上往下挥击的剑,嚷道:“嘿!这不公平,你们该跟我的保镖打,保镖对保镖。”

    他跳上一个酒桶堆,对方的剑挥过来,他在酒桶上抬起一只脚,躲过一把剑,又抬起另一只脚,躲过另一把剑。

    “肖恩,看看你,现在活像个在滚烫的铁板上跳着脚的小丑。”沃尔夫双手抱在胸前,哈哈大笑,“敢骗我,你就是在玩火。”

    肖恩脚下的酒桶突然一歪,原本堆好的酒桶接二连三滚落下来,肖恩脚下生风,从一处酒桶跑到另一处酒桶,而沃尔夫的两个保镖跳开不断下落的酒桶,那场面活像马戏团里的动物跑着圆筒。一把短剑劈过来,肖恩脚下一滑,摔进横七竖八的酒桶堆里,他刚好避开。砰的一声,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一看,一个保镖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他的身旁。他踩到那个保镖的脸上,捡起掉落的短剑,招架住身后一个保镖的攻击。

    “该死!别磨磨蹭蹭!宰了他!”沃尔夫的奚落声变成咒骂。肖恩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汉斯躲过一个保镖的攻击,左手拽住保镖拿剑的手臂,右手的短剑柄猛击保镖的喉咙,保镖张大嘴,瞬间变得脸色发白。另一个保镖从汉斯的背后攻击,肖恩将短剑狠狠掷出,正中偷袭者的背脊,汉斯反应过来,一剑过后,随着血花飞舞,偷袭者颓然倒地。

    原本追肖恩的保镖看情势不对,放过肖恩,跨过酒桶,去对付汉斯。肖恩打呼一声:“嘿!我才是你们的对手!别小看我!嘿!别走啊!”他爬上一堆酒桶,挥了挥手:“打他!汉斯!好样的,左边!招架!刺他!”

    沃尔夫看到了肖恩,长刀霍霍,冲了上来。肖恩踢倒一个酒桶,酒桶翻滚着,沃尔夫躲开了,往酒桶堆顶上爬。肖恩抓起一个空酒桶砸过去,沃尔夫翻滚身子,躲了过去。

    “你就会那几招?就扔酒桶?”沃尔夫踩到一处稳固的酒桶上,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肖恩咬紧牙关,推一个酒桶,却发现酒桶纹丝不动。这酒桶满的!沃尔夫越爬越高,快要到达他那里了。他跳到另一个酒桶堆,一脚踢向酒桶堆,痛得自己咬牙切齿,又是满的。他意识到,底下几层也许都是未开封的酒桶。

    肖恩连滚带爬,跑下这处酒桶堆,他喘着气,观察四周,这里是条死胡同,也许是个酒店的后门。突然,他眼前一亮。

    沃尔夫骂骂咧咧,喘着气,爬上了酒桶堆,居高临下,看着被墙、酒桶围成的区域。

    “怎么样,你这小矮子,小骗子!”沃尔夫卷着袖子,提着长刀,“说,要钱还是要命。出来!你躲哪儿了?”

    沃尔夫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下酒桶堆。肖恩看到沃尔夫的长刀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刀刃锋利得很。他躲在酒桶堆的空隙处,用空酒桶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只有眼睛在酒桶之间的缝隙观察。

    沃尔夫吼道:“那么多的附子草,黑市价,加上利息,一分不能少。全给我,也许我考虑给你留条活路。”

    该死的,你再大声嚷嚷,足够把金袍子全引过来。肖恩大气都不敢出。

    沃尔夫四下张望,喊道:“我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你这小矮子,小骗子,快出来,我看见你了。”

    虚张声势。我黑胡子又不是被吓大的。肖恩看到沃尔夫朝他对面的方向走去。话虽如此,手无寸铁的他现在只能祈求汉斯能尽快放倒剩下的保镖,来救救可怜的黑胡子。

    当沃尔夫走出他的视线时,他偷偷松了口气,试着推开酒桶。突然,一把长刀插进他身边的酒桶,吓得他差点失声叫出来。长刀拔出来时,红色的葡萄酒喷了出来。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沃尔夫喊道,他踢了踢每一个酒桶,突然一用力,肖恩面前的酒桶被推到最里面,死死压住他的胸口,他翻着白眼,几乎不能呼吸。

    “你的个子那么矮,肯定躲在酒桶堆里。你不出来,我就把酒桶一个个推到底,挤死你。”沃尔夫再一用力,肖恩用力按住酒桶,他觉得胸闷,头顶是酒桶,背后是墙壁,身体两侧也是酒桶。七神啊,海盗肖恩没被酒鬼皇帝吊死,被酒鬼皇帝最爱的葡萄酒桶挤死?真是讽刺。

    长刀从酒桶的缝隙里穿过,插到肖恩的眼前,只差几厘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喊不出来。长刀抽了回去。

    “哦!啊!”沃尔夫得意洋洋的叫声变成了惨叫,“饶命!饶命!”

    是汉斯!他来了!肖恩深吸一口气,他推了推酒桶,从酒桶堆里爬出来。

    沃尔夫被汉斯拎住衣领,提了起来,他的长刀掉到地上。

    “嘿!沃尔夫!我都说了,你别得意。”肖恩抬了抬下巴,“我的保镖厉害着呢。”

    “求求你饶了我,肖恩,让你的保镖把我放下来。”沃尔夫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两只手抓住汉斯粗大的手臂,哀求道。

    肖恩双手插腰:“你得发誓,不准再找我的麻烦。附子草的事情,一笔勾销,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看到过我。”

    “我答应!我答应!该死,我什么都答应……”

    “还有,不准骂我矮!”肖恩气呼呼地推来空酒桶,放到沃尔夫的下方。

    “哦,肖恩,你是我见过的最高大的人。”

    “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不对,我认错人了,我喝醉酒了,看,我浑身都是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肖恩点点头,汉斯将沃尔夫放了下来。沃尔夫掉进了空酒桶。

    “看,你矮得要命,半个身子全在酒桶里!”肖恩和汉斯推倒酒桶,他再狠狠一踢,装着沃尔夫的酒桶掉进排水沟,只听到沃尔夫的喊声越来越远。

    “就这么算了?”汉斯指了指周围,横七竖八的酒桶、红葡萄酒流满地,3个保镖趴在地上,2个保镖倒栽葱倒在空酒桶里。

    “废话!难道你还要赔酒的钱?跑!”肖恩甩甩胡子,他的身上全是红色的葡萄酒,浑身都是酒味。

    两人刚冲出巷子,6个黑衣服、黑裤子,连锁甲都是黑色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肖恩眨眨眼,说道:“我的天哪,又来一批保镖?嘿!那些酒桶不是我弄坏的,你们可以去商业街,找卖草药的沃尔夫。”

    那些黑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汉斯,其中1人拔出了剑。

    汉斯眼疾手快,他的剑招架住对方的猛劈,步伐配合呼吸,调整身位,对方又砍了过来,两人的剑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汉斯没有穿任何防具,他小心回避对方的刺、砍,用剑防御,配合脚步,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肖恩瞪大眼睛,他从没见过汉斯一对一被人压制过。在鬼泣山监狱里,汉斯几个回合干翻一个敌人,刚才更是一对三搞定沃尔夫的保镖。但这群人,看起来就不一般。围观的5人都默不作声,将右手搭在剑柄上,眼睛死死盯着汉斯。

    汉斯一个后侧步,故意露出破绽,对方一剑刺来,他往右一躲,一个跨步,将剑刺向对方心窝。刹那之间,对方一挥右手,剑砍向汉斯的脑袋。汉斯弓起背,剑擦过了他的头发,而他的剑因为动作变形,刺到了对方的锁甲时,没了力度。

    五个黑衣人上前一步。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肖恩急了,就一个人都和汉斯打得难解难分,那六个人一起上,肖恩怎么死都不知道。他高举双手,喊道:“投降!我投降,不就是酒桶被弄坏了嘛!赔!我赔!”

    五个黑衣人齐刷刷排成一排,让出位置。与汉斯对战的黑衣人挡住汉斯的剑,后退一步,鞠躬后,也站直了。

    “你们这是干嘛?”肖恩百思不得其解。

    从那五个黑衣人的一旁,走来一个人,他的头发稀疏,脸微胖,眼睛却炯炯有神。这个人穿着灰色的棉麻长袍,长袍上绣着纹章,是头雪豹的头像。

    肖恩看得出来,那身长袍的质料上乘,绣着的雪豹栩栩如生,但他想不出这是哪个家族的纹章。管他呢,全帝国的贵族多的是。

    “嘿!你是不是酒店老板?我的天哪!就几个酒桶的钱,有必要动刀动枪吗?”肖恩叹了口气,假装可怜,“我可是被打劫了,酒桶也不是我弄坏的。”

    汉斯哼了一声,“雪豹纹章,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索罗斯格拉芙。”

    “混账!叫索罗斯伯爵!”其中一人喝道。

    “正是在下,”索罗斯点点头,举起一只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闭嘴,“刚才你们的打斗,惊扰了主人。主人从窗外看到了一切,你的身手足以匹敌铁卫。”

    “那又怎么样?”汉斯哼了一声。

    “铁卫?汉斯,你不是铁卫的后代吗?算你有眼光,但你们的老板晚了一步,他是我的保镖,我不准他跳槽,开多高价格都不准。”肖恩的话音刚落,汉斯掐住他的喉咙。

    肖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汉斯的手像铁钳一般,他挥舞着双手,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我的主人要见你,现在。”说完,索罗斯伯爵对汉斯鞠躬道,“请吧,神奇的冠军汉斯巴顿。”

第70章 北风萧萧(卷末)

    白色的云团飘过蔚蓝的天空,空气中的温度直线上升,索罗斯打开窗户,让微风吹进来。文森特公爵怕热,一早就穿上轻薄的长衫,此刻坐在酒店套房的椅子上,品尝着索罗斯推荐的甜酒。

    文森特冯吕贝克公爵参加完皇帝陛下的葬礼后,没有选择即可启程。他让索罗斯在城里寻找骑士单体比赛冠军汉斯巴顿。一周来,索罗斯派出所有值得信赖的手下,多方寻找,落日行省有句话,叫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他苦恼的时候,酒店后面的打斗让他激动万分。

    公爵向他点点头,他站在公爵身后,咳嗽了几声,2名铁卫带着汉斯进了套房。

    索罗斯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骑士单体冠军。汉斯巴顿的身高约1.8米,肌肉健硕,他的褐色短发让他看起来非常精干。

    “汉斯巴顿,骑士冠军,欢迎你来到我这里。”公爵的笑容里藏着寒冰,索罗斯感觉得出来,公爵从不对陌生人真心地笑。

    “你是谁?”汉斯看了索罗斯一眼,又看了看公爵。

    “你在骑士决赛上,说你来自白塔镇的小村庄?”公爵没有回答汉斯的问题,转而直接抛出他想问的,“是什么村庄?授予你的骑士是谁?”

    “不知名的村庄,一个流浪骑士被强盗袭击,我救了他。临死前,他封我当了骑士。”汉斯昂起头,不下跪。

    “你的一身本领从哪儿学来的?”公爵双手十字交叉,托住下巴。

    汉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流浪骑士教我的。”

    “真是个厉害的流浪骑士。”公爵的语气里透着不信任,连铁卫都互相看了看,揣摩公爵的下一步命令。

    汉斯点点头:“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不,不可以。”公爵抬了抬下巴,“听我的人说,你的同伴说你是铁卫的后代?”

    汉斯哈哈大笑:“他在吹牛,大人。肖恩就喜欢吹牛,他吹牛就像人要吃饭一样正常,我也很为他的行为感到头疼。”

    公爵抬起头,看了看索罗斯,说道:“既然汉斯不喜欢他的朋友,我们不妨把他的朋友的舌头割下来,那他永远不会吹牛了。”

    索罗斯向铁卫点点头,一个铁卫刚跨出脚步,汉斯叫了起来:“等等,该死的,我可没说要割他的舌头。”

    公爵抿了一口甜酒,说道:“那要取决于你,汉斯。你没说实话。白塔镇在我的管辖地,我从没听到过有这么厉害的流浪骑士,更没听说过你。但是,你的身手与我的铁卫们相当。”

    索罗斯侧过脸,看了看公爵。吕贝克公爵故意说漏嘴,想要试探对方。果然,汉斯的反应出乎意料。

    “你的手下是铁卫?”汉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一名铁卫的短剑,一个跨步刺向公爵。

    另一名铁卫反应极快,跟上脚步,拔出短剑,拨开汉斯的剑。索罗斯刚要拿起桌上的酒杯扔过去,公爵拦住了他。

    汉斯从上往下斜着攻击铁卫,力道大到铁卫必须用双手拿剑才能招架住他的攻击。汉斯也用双手持剑,铁卫大喊一声,挡住汉斯的劈斩,汉斯后退一步,横向挥剑,铁卫侧身转移身位,挡住这致命一击。汉斯一脚踢翻了他,向他的身体刺过去,被夺去短剑的铁卫用剑鞘弹开汉斯的剑,加入战斗。

    汉斯一步步向公爵方向退。他拼了命要杀公爵。索罗斯意识到,他将手伸进袖子,握着藏在袖口里的防身匕首,紧张得手心出汗。

    汉斯侧身闪过一个铁卫的攻击,一剑划破对方没有锁甲保护的手臂,铁卫的右前臂鲜血淋淋。他迈出一步,架开另一个铁卫的剑鞘,折断了对方的手臂。汉斯转过身,这时,门口进来4个铁卫,将他团团围住,他大喝一声,将短剑投向公爵,短剑擦过索罗斯的手臂,扎进木头隔墙。

    “啊啊啊啊!”汉斯被2个铁卫押着,强行跪倒在地。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身手不错。”公爵转过头,看了看捂着手臂的索罗斯,“你没事吧?”

    索罗斯挪开手掌,右手臂上流着血,他松了口气:“没事,大人,皮肉伤而已。”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么激动?”公爵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索罗斯不禁为公爵的定力折服。

    “最纯正的铁卫,早在100年前就死了!”汉斯看了看几个铁卫,“穿着黑衣服、黑锁甲、黑鞋子,就当自己是铁卫?”

    公爵微笑着,饶有兴趣地说道:“那你承认自己是铁卫的后代?”

    “是又怎么样?!我爷爷的爷爷,是铁卫队长克里斯哈特曼!”汉斯大吼道,“吕贝克劳伦兹亲王的铁卫队长!”

    索罗斯心里一震,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喉咙。

    “罗德斯在温泉堡赢得了整个战争。吕贝克劳伦兹亲王臣服于他,但他却逼亲王服毒自杀,回过头,在亲王的尸体旁,命令手下奸杀了王后。”公爵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掌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索罗斯注意到公爵没有用“罗德斯皇帝”、“初代皇帝”这样的词语。

    汉斯一愣,他盯着公爵:“文森特冯吕贝克,你怎么知道这些?”他猜出了公爵的身份。

    公爵继续说道:“几天后,罗德斯烧死了一个男孩。”

    “亲王唯一的儿子,被当祭奠克里斯蒂安劳伦兹的祭品,活活烧死。”汉斯咬牙切齿,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而默默无闻的小贵族麦亚,获得了篡位者给他的封姓,摇身一变,变成了塔克斯行省领主麦亚冯吕贝克。你的祖先就是个小丑!”

    索罗斯转头看着公爵,公爵没有震怒,他挥了挥手,让人拔掉汉斯的衣服,露出上半身。

    “大人,他的背上刺着白熊。”铁卫的话证实了文森特和索罗斯的猜想。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姓巴顿?”文森特公爵的语气变得激动,“你说你的爷爷的爷爷,是铁卫队长克里斯哈特曼。为什么你不叫汉斯哈特曼?”

    汉斯不回答,他的额头上出现细汗。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克里斯队长逃出塔克斯王都巴兰多时,带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的真名叫巴顿劳伦兹!”公爵看着汉斯,“你真正的名字,是汉斯劳伦兹!”

    汉斯哈哈大笑:“是又怎么样?来啊,杀我啊!你这走狗!”

    公爵扑通一声,单膝下跪,索罗斯、铁卫们齐声下跪。

    “吕贝克劳伦兹国王的玄孙,汉斯劳伦兹王子殿下,”公爵的声音颤抖,“我们忍辱负重一百年,终于找到你了,古塞尔威斯王国、塔克斯王国的正统继承人!”

    汉斯瞪大眼睛,站了起来,疑惑道:“你说什么?你一直在找我?”

    “是的。殿下。你以为,北方人会那么容易被篡位者征服?铁卫出逃的消息不胫而走,麦亚,我的先祖为等东山再起,接受了冯吕贝克这个屈辱的封姓。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人稳固北方,等待时机,那古塞尔威斯王国真正的继承者将无法坐上雷霆王座。”公爵的眼里含着泪水,他抬起头,看着汉斯。

    汉斯张大嘴巴,摇着头:“不,这不可能,这是圈套!”他抽出短剑,架在公爵的脖子上。

    公爵纹丝不动:“殿下,我死不足惜。只要殿下回塔克斯王国,回到巴兰多,整个北方都将为你掀起战旗!”

    索罗斯清了清嗓子,小心揣摩用词:“殿下,奥古斯特鲁道夫死了,布兰德特鲁道夫成了废人,凯撒鲁道夫年纪尚幼,雷霆王座只剩下了摄政王塞巴斯蒂安。”

    “还有皇后伊凡娜鲁道夫。”汉斯眯起眼,看着索罗斯。

    索罗斯咽了下口水,喉头苦涩。我发誓效忠于劳伦兹家族。他艰难地点点头:“推翻罗德斯帝国的时机,快要成熟了。”

    汉斯示意众人起来说话。他的目光像要喷出烈火,说道:“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我跟着你们回巴兰多,然后立即举起旗帜,南下进攻?”

    公爵摇摇头:“不,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各大行省都还拥戴着鲁道夫家族,我们还需要等。”

    “等了一百年了!”汉斯一拳砸在桌子上,“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巴顿劳伦兹,临死都不瞑目!要等到什么时候?”

    公爵看了一眼索罗斯,说道:“坊间流传着一首诗歌:当太阳从西边升起,南面的海逆流北上,当月亮从东边落下,北面的风吹倒皑皑白雪。帝国百年,永不复还。”

    “胡扯,这说得都不可能成真!”汉斯摇摇头,“帝都空虚,现在正是时候。”

    “不,殿下,”索罗斯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从诗歌中读到了某种象征意味,“北面的风吹倒皑皑白雪,塔克斯王国在帝都的北面,北面的风象征着您,吹倒皑皑白雪,那就是指您要南下。也就是说,在您南下之前,还有其他的状况发生,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这也许不是诗歌,而是预言。”公爵再次跪拜汉斯王子,“殿下,北风萧萧,已然吹起,欢迎回家。”

    (第一卷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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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6474/ 第一时间欣赏龙书最新章节! 作者:杨艳所写的《龙书》为转载作品,龙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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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书介绍:
先知预言:当太阳从西边升起,南面的海逆流北上,当月亮从东边落下,北面的风吹倒皑皑白雪。帝国百年,永不复还。如今,罗德斯帝国迎来100年庆典,国仇家恨迸发复仇火焰,巨人族蠢蠢欲动,揭示大陆惊天秘密。风云际会,人中之龙,书写奇幻史诗,是为《龙书》。冰与火之歌的风格,中魔法的世界龙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