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我想活着
可幂姐分明已抗不住那鬼之术的可怕,她垂下双目,眼中无睹无见,却那么悲凉而乞求地看着刘三儿,并缓缓的靠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三儿吓得哆嗦着手,连右手金色木剑都有些拿捏不住。他虽然不清楚那鬼之术的真实威力,但连幂姐都扛不住的法术,他如果碰上了肯定更没有招架之力。
相当惧怕三老头突然对自己下手,刘三儿很想一走了之。以目前虽然不算僵持但也不到绝对的一边倒的争斗双方来看,他如果现在逃走还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起码在幂姐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前,他是安全的。
三个筑基初期的老头,是怎么也不会把一个练气六层的小角色看在眼里的。他们可能会事后算账捕杀刘三儿,但眼下只要刘三儿不去攻击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因
为一个小杂鱼的逃走而分出人手追击的。
可刘三儿更担心幂姐的安危,如果他现在走了,幂姐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的一步步后退,可幂姐的眼神让他无路可退。他又想起幂姐刚才的话:“你一旦发现我眼珠疾动之时,就用你刚刚杀学东的那手剑法来刺进我的眼睛里,要刺得深,这样…我才能安然而去。否则,他们要问的事情一旦被我吐露,我以后无论天上地下,此生魂灵,将永远愧对,永不安生。”
如果不刺,幂姐此后的灵魂将陷入永不安宁的绝地?
但这一刺,又叫人如何刺下!
幂姐的眼里分明有焦急、期盼、哀求的意味,她的唇角已在管不住的抖动着,似乎、似乎就要说出那个她绝不能吐出于口的秘密了。
那么,这一场秘密吐出的结果是什么呢?
刘三儿忽然心头一惊!他见识过不少鬼面袍哥会会众。是不是如幂姐所言,从此忘情道会陷入永无宁日的催迫?
熟读各类风物志刘三儿,很容易理解那种催迫,也就理解幂姐为何宁死也不想说出那个秘密。这是一种担负一种承诺,可幂姐似乎已要开口了。
刘三儿忍不住大叫:“姑娘,不要!”
正抬手正要出剑,却被一道诡异的目光扫射到,刘三儿瞬间感到浑身僵硬,几不能动。
那个擅长目力攻击的齐老头正用如电一般的眼神转身望来,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悸动让刘三儿瞬间陷入了对童年往事的追忆当中。
眼前的三个老头和幂姐变得愈发模糊,现实和回忆在刘三儿识海中不断的交替,渐渐的回忆不受控制的占据主导地位。
很快,回忆完全充斥刘三儿双目,眼前幂姐和三老头,以及园子里的一切都从模糊变成了彻底消失。
早在第一次被幂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吸引住时,刘三儿就觉察出了自己争斗中的劣势。到目前为止,他也算称得上有几手拿的出手的剑法,并每每能出其不意之下取得惊人效果。但面对像幂姐、白公子、青少爷那样专擅似乎灵魂一般攻击的对手时就只能抓瞎了。因为在这种争斗中,等不了己方出剑,就会被对方灵魂攻击所控制,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了。他想过蒙眼,但很快否定了这个近乎弱智的想法。如果灵魂攻击这么容易破解,就称不上可怕,也不会被列为高阶修真者的对敌利器了。
他刚刚那个抬手的举动,果然没有瞒过一看就极为擅长灵魂攻击的齐老头的注意,被一招控制住了。
曾经在一本老旧的风物志上见过,面对灵魂攻击时最下等、最愚笨的应对手段就是咬舌清醒。但真正做起来时才知道这有多困难。咬得轻了起不了作用,咬的狠了舌头很可能被咬掉。
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清明告诉刘三儿绝不能就此沉沦,决不能忘了自己此时此刻所身处的危险境地。他再不犹豫,灵机一动之下发狠咬破了舌尖。
痛彻心扉的疼痛果然能让人迅速清醒起来,眼前对童年的回忆场景画面逐渐模糊,三个老头、幂姐都又清晰的历历在目了。
而此时,四人已在幂姐的主动中靠得离刘三儿很近了。
幂姐和刘三儿相聚一步不到,三个老头将他俩围在中间,但所有攻击手段全用在了幂姐身上。
三老头想不到一个区区练气中期修真者能破开筑基修士的术法攻击,况且还是练气修真者根本涉足不到的灵魂领域。没有同为筑基的修真者以**力加持解禁,小杂鱼恐怕会就此沉沦身死。
加上鬼之术正到了关键时刻,合三人之力才堪堪施展出来的禁术如果半途而废,他们必遭可怕的反噬。
一条小杂鱼而已,再由他蹦两下有又何妨。所以三个老头虽然都知道刘三儿动了,却不以为意,更根本不在乎。
所以刘三儿的机会来了,却也仅仅是个机会而已。因为他虽然清醒了,四肢却仍旧僵硬的很,每动一下浑身都异常的酸疼。那是种触及识海灵魂的疼痛,疼的只想叫出声来,最好能大声的嘶吼。
他抖抖的手握着金色木剑艰难的向幂姐眼睛靠近。他的手一直在抖,幂姐的眼却象在鼓励着他。
刘三儿闭上眼,狠下心。他明白幂姐,如果做为一个人,一个想有所担负的人,此生必须要担上最亲爱的人的血,那她情愿由自己来担负。
手里的金色木剑一颤,刘三儿知道那剑尖已接触到幂姐的眼皮了。他忽然大叫一声,再也承负不住了:幂姐的眼睛已经瞎了,不能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金色木剑没有收回,刘三儿却还要将银色争锋剑从储物手镯里拔出。
管你们三个老家伙修为多高,管你们术法如何诡异,我都要拼一把,赌一把!
若在平时,拔剑就跟动手动脚一样简单,但此刻施为却普通瘫痪多年的病人要起身下床,做起来简直苦不堪言。刘三儿心中忧急,却拔它不出。然后,他就看到了幂姐那空空茫茫越转越快的眼,只觉一股热血上冲,脑中轰的一声,然后,争锋剑到手了。
那边三个老头本全力施为,这时见到刘三儿手里的双剑,忽全都然变色,心神俱震。
一瞬间后,刘三儿发觉自银色争锋剑拔出之后,身体控制似乎已恢复自如,且比往昔更加灵活和有力,再也不顾,双剑一动,左手争锋剑就向那口里越念越快的杜老头脊椎穿了过去。
那老头一下子面露恐惧之色,犹在想那剑法的出处,以及身前马上就要迫出幂姐的秘密。
“啊!”刘三儿忽然开声一喝,金色木剑再次击出,用的的无名剑谱上的招式,直击向那个杜老头!
杜老头再也无暇念词,他不顾此时收功伤身,人已飞跃而起。因为骤变袭来,三人聚力苦凝的鬼之术不及伤敌,反袭向己方。
高老头已惊恐叫道:“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
齐老头一双凸眼几乎凸落于地,口里惊道:“幽都鬼剑门!你是洛家后人?”
最先翻身而起的杜老头在空中已一口血喷洒而出,惨声高笑道:“哈哈,哈哈!‘剑气纵横三万里,四十九剑破擎天,好个幽都鬼剑门,好个洛家后人,今夜不虚此行啊!”
他们联手施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高老头与齐老头口里也一口鲜血喷出,相视一眼:“怎么洛家后人会在此刻现身,冒牌的?落单的雏鸟?”
然后他们忽同时出手,这次不再指向幂姐,而是袭向刘三儿。他们更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小杂鱼的家伙是落单的洛家后人。绝世剑法就在眼前,持有剑法者又明显不敌己方,如果不抢岂不是要悔恨终身了?
刘三儿双剑一挺,身子已高高斜飞了出去。什么幽都鬼剑门,什么洛家,什么筑基修真者和练气修真着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他都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护住幂姐,他要战斗,他要用手中的双剑给三个老头一个好好的教训。
左手争锋剑使出的是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右手金色木剑同时施展出无名剑法。然后,他的攻击振颤而出了。但以他的修为,就是再勤苦的修炼,又如何挡得了三个筑基老者联手的恐怖进袭!
三个老者出其不意之下的攻击主要是为了抢夺刘三儿身上秘籍,所以他们使出的不过是仗着境界压制的恐怖灵压外加普通的擒拿手。如果他们用擅长的灵魂攻击,本可擒刘三儿于股掌之间。但绝世剑法就在眼前,岂容多想。他们立时利欲熏心,忘记了对敌的策略,更忘记了幽都鬼剑门的恐怖。
只见园中蓬起一片血雨,那三个老者擒夺剑法不成,却被剑法所伤,每个人的脖子、后心、脊椎,后脑上都有两三处严重的伤痕如果不是有筑基修真者特有的罡气护体,绝对会毙命当场,他们不敢多停,对望一眼后同时飞跃而退。
三老头的身影刚刚融入夜色,刘三儿便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巨痛,似整个都要翻转过来。他中了三老头的五次抓手,每一次中招都感觉被一块硕大巨石撞到,此刻身中骨中,俱已倦极,连疼痛感都没有了。而似乎那刚刚的争斗,又抽出了他全身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喉中咯了两声,费了好大劲才咯出一口淤血,人已倒地。
胸腑之间说不出的难受。刘三儿重重咳了下,又咳出一口血,见幂姐望来,惨然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幂姐俯身去查看刘三儿的伤势,不久,盲眼中悲凉的流下了两行泪。
见此,刘三儿却笑了:“那也好,不管怎么说,我不用再刺你的眼睛了,你也没有说出不该说出的秘密,很好啊…”
夜色如水,幂姐看着刘三儿,知道不管自己如何救治,只怕都留不住这个萍水相逢男人的生命了。她轻轻抚着刘三儿的头:“告诉我,最后你还想要什么?”
刘三儿张了张眼,看着偶有星光闪动的夜空,真的,自己想要什么?他淡淡的说:“我…一个时辰以前可能是你的身体,一刻钟前可能是你的安全,一个呼吸前可能是对自己生死的了解,现在…现在…”
幂姐紧张地盯着刘三儿的嘴,又问:“你想要什么?”
刘三儿最后一眼望了望夜空,接着要来的是一个无遮无尽的夜了。
夜里,是不是一切最终的梦想终会有实现的一刻呢?
他知道,这该是自己最后的一眼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在终于要闭上那一双不甘的眼睛时,口里低低呢喃了一句,幂姐把耳朵附在他唇边才勉强听到。
刘三儿的嘴里只有依依稀稀的三个字:“我…想…活着,活着…真好啊!”
幂姐心头一震,面色一下子坚定了起来。然后,她扑在了刘三儿身上,不由分说的边宽衣解带边裹着刘三儿滚进了亭子边深草之中就是要面对功法的永久反噬,此生此世永不见天日,她也要救活这个男人,这个为她付出了生命代价却不求任何回报的善良男人。
她心想:《天地交征阴阳大乐赋》,我苦修十几载,本以为可以摆脱赋文中的魔咒,却想不到还是有用出其中禁法来的一天!
第一百零七章,梦
刘三儿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大梁门,并稀里糊涂的成了一名掌握飞舟的驾驭手段的老手,由他替代刁丝驾驭着大梁门的神剑飞舟时常在大梁门和太昊坊之间穿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次,他驾驭载着四名据说梁中原亲传弟子的女子去太昊坊。说是亲传弟子,可从梁中原对四人的态度上来看,四人分明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存在,不仅跟弟子不沾边,反倒像是梁中原的前辈上级。
四女身材和声音都属极品,面容似乎被一层雾气挡着,无论刘三儿怎么看都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片模糊轮廓。好在四女的修为却不甚高明,都只有练气四五层的水准,要不然他还真不敢随意的偷看。
按照风物志中的记载,能让同阶修真者看不清面容的这种情况,很多时候都只出现在金丹以上的化形古兽身上,正常的人类金丹以下修真者是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的,即便通过高阶符的加持勉强实现了此点,也难以长久的维持数个时辰以上。
偏偏这四女身具的分明就是练气中期修为,气息上看不出有半分隐藏的迹象。可说她们四人是化形古兽,却是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
刘三儿本还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一阵,直到想到自己其实是身处在梦境之中,才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果然是胡梦颠倒啊,多想无益。可就是这样,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同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五个人又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不管那四个女人是不是古兽,但凡男人都觉得应该跟其中一个女人,甚至两个、三个、四个分别或者同时发生点什么。
在自己的梦里,自己还不是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三儿一边驾驭飞舟一边盘算着应该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抢的女人不够味。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又都已经死了,有的是时间折腾。
所以,在穿过必经之路上的两座挺拔高峰时,刘三儿盘桓不肯离开,并有好几次在两座山峰的峰顶停下飞舟,邀请四女同观景致,一来好看清死人面容,二来也好顺便搭话建立些感情联系。但那四女只是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的根本不予理会。
刘三儿独自看着风景,美人没有钓出来,话更没搭上一句,不久便感觉十分无趣,于是再次驾起飞舟赶路。在经过两山峰前的那片坦荡平原时,他又不甘心的周转着走走停停,要找寻些更加离奇优美的景色,以便跟四女搭上话,却不想仍旧以失败告终了。
四女仍旧一言不发,冷冰冷漠如初,无奈之下,他只得在草草浏览了一遍自认为还不错的景色后便返回了飞舟,直奔太昊坊入口所在的黑色森林上空。
在他驾轻就熟的驾驭下,飞舟很快找准方位潜入了林中,又以极快的速度进了那座极狭窄的、布满白色石头的峡谷之中。
那峡谷内的秘谷依旧温热潮湿,植被不生,倒是时常存在的莫名的怪味变成了沁人心脾的不知名香味。
等进了秘谷泉眼,刘三儿本以为很快就能到达太昊坊,摆脱身后那四个冷冰冰的女人,好去长春街潇洒走一回,却不想那泉眼法阵出了大问题,他们的飞舟被困在了甬道内的法阵当中。
四周黑漆漆一片,一些骤然间不断开合的灰色口子据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时空裂缝,便是高阶修真者遇上了也丝毫不敢乱闯,只能乖乖的按照指点小心再小心的离开。
刘三儿和飞舟内的四女都只有练气修为,遇到这种情况,在向外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等待着外面的人会发现他们,并想办法救下他们这样的奇迹出现。
他也曾通过雷血符篆联系过耶律凤,可深处在时空裂缝中间,连雷血符篆都失了效用,耗费了身上大半灵石也没有成功过一次。既然如此,激发雷血符篆独自逃走就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了。
好在飞舟内灯火阑珊,刘三儿和四女又都是练气修真者,对于被困一事虽说也心存恐惧,却没有如凡人一般大吼大叫。
久等不见法阵有好转的迹象,他们终于凑到了一起,开始商量出去的对策。
到这时,刘三儿总算看清楚了四女的面容。
四女的年纪看上去都十五六岁左右,各个容貌虽不及窦凝,也比不了田幂贞,却也具是一流的美人,放在任何一处人多的坊市中都将是扎眼的存在。
一路上的心中臆想,刘三儿想当然的以为她们会十分的不好相处,却不想四女个个谈笑自若,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五个人商量了很久,也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能离开甬道法阵的可行办法,于是都灰心丧志的各回了座位。
因为不用再驾驭飞舟,又对离开甬道法阵没什么信心,刘三儿干脆也不打坐,干起了平时最爱干的睡大觉活计,就那么斜躺在座位上睡着了。
只是刚睡不久,刘三儿便感到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四女中的那位大姐。
大姐向刘三儿施施然的行了礼,这才和颜悦色又轻声细语的贴紧过来,说:“师兄,这泉眼法阵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恢复,奴家几个姐妹和师兄的性命全系于此。若我等坐等消亡,则心中必有很多遗憾之事,可对?”
“什么事?”刘三儿狠命的嗅着从大姐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体香,心不在焉的问。
大姐娇笑了下,道:“奴家容貌平平,体质衰弱,之前甚觉师兄谈吐不凡,又面善心宽,突然动了柔情,将要不能控制自己了,因此不可忍受的辗转反侧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冒昧着前来告白,唐突之处还请师兄赎罪。若师兄念奴家一片赤诚,请准允奴家枕席侍寝。”
“然也,我亦对姑娘有倾慕之意,只是前翻人多嘴杂,我又是鲁莽之人,几次欲开口表明心意,都被它事所绊,今姑娘主动,岂有不成之美的道理?”刘三儿心里激动,话语上却也做足了功夫,文邹邹的说了一大通。其实他对这个大姐的印象也就停留在美貌阶段,其他一无所知,仅仅倾慕而已,后面的都是胡编乱造的废话,不过是想博得美人一笑,顺便收敛芳心。
但那大姐却万分的激动,不由分说的宽衣解带,如一条看准猎物的蟒蛇扑向了刘三儿。
随即,二人相互依偎,寻欢作乐起来。
事了,刘三儿开玩笑地问那大姐:“姑娘,我又一事不明,你看这飞舟如此狭小,一眼能看到头,却不知你那三个妹妹去了什么地方了?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外面可到处都是时空裂缝,沾之皮毛不存啊!”
那大姐听完,抿嘴笑了笑,却卖了个关子,说:“她们自然没有离开飞舟,只是师兄眼下看不到罢了。哎呀…我说都什么时刻了,师兄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男人们难道各个都是贪心不足之辈吗?放心,我会把我们余下生命里仅能进行的床笫的欢乐分享给她们的。”
接着,大姐随口吟诵了一首诗:
翠翘金凤锁尘埃,懒画长蛾对镜台。
谁束白茅求吉士?自题红叶托良媒。
兰质未灭心先荡,莲步初移意已催。
携手问郎何处好,绛帷深处玉山颓。
随着诗文,大姐的身体居然化作一团白色烟雾消失在了飞舟之内,任凭刘三儿怎么呼唤都不再应声,也不再现身出来。
一个时辰后,正当刘三儿失去信心准备再次睡觉时,面前轻轻显出一团青色烟雾,最终化作成了四女中的二妹。
那二妹同样表达了对刘三儿的仰慕,并阐述了一番“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失意要行乐”的言论,似乎生怕刘三儿不愿意同她同寝。
男人是很难拒绝一个看上不讨厌的女人的,何况眼前的女人不仅看上去不讨厌,放在别处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流美女。
刘三儿很快表达了和二妹一样的想法,与她谈笑缠绵,同枕共被。
和大姐不同,二妹的性格机智灵巧,**之时也多主动且占据上位。她也能作诗,同样作了一首诗赠给刘三儿:
赤绳缘薄好音乖,姊妹相看共此怀。
偶伴人辞月殿,忽逢僧孺拜云阶。
春生玉藻垂鸳帐,香喷金莲脱凤鞋。
鱼水尽欢从此始,两情愿保百年谐。
吟诵完毕,二妹再次化作青烟缓缓告辞。
刘三儿心中不舍,知道留不住人,却还是失声叫道:“姑娘莫急,你我当再续一段缘分!”
那本化作青烟的二妹声音笑嘻嘻的在飞舟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师兄不要多说,我姐妹自有分寸,管保不会让师兄闲着!”
果然不多时,那三妹伴随着一团红烟登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姐。
刘三儿想让她们都一同留下来,大姐则推辞说:“等师兄做了四次新郎之后,我们姊妹会分别侍寝,周而复始,直到离开此地,或者灵力耗尽。”
刘三儿听了自然一阵窃喜,面上却装出万分不舍状目送大姐化作白烟消失。他随即与三妹亲近,并且向她索要诗篇。
三妹却回答说:“奴家并非吟诗的人才,岂敢在师兄面前献丑!”
刘三儿不信,坚持要求,三妹这才吟诵道:
兰房悄悄夜迢迢,独对残灯恨寂寥!
潮信有期应自觉,花容无媚为谁消?
愁颦柳叶凝新黛,笑看桃花上软绡。
夙世因缘今世合,天教长伴董娇娆。
**完毕,刘三儿已快累瘫,深感再美妙的事物都不可多占,万事万物都是物极必反。
三妹残妆尚存,鬓乱钗横,整饬衣袖起身,对刘三儿深情款款说:“四妹稍后会来给师兄做配偶,我们姊妹不可能都来,大姐自会送她的。”
不多时,四妹果然准盛装从一团黄色烟雾中显形,并与刘三儿行夫妇之礼,山盟海誓,暗诉衷情,也作了一首诗:
每到春时懒倍添,绿窗慵把绣针拈。
奇逢讵料谐鸳耦,吉卜宁期叶凤占?
鬓乱绿鬟云扰扰,手笼红袖玉纤纤。
明珠四颗皆无价,谁似郎君尽得兼?
从此以后,四女轮流分番,不停陪刘三儿行极乐之事。
刘三儿应接不暇,初时还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力不从心不说,对四女的兴趣也大不如始。但每当看到她们那妖娆身姿、如雪肌肤,闻到那醉人体香、迷脂恋粉,听到那软言细语、轻吟**时又都是一阵血脉喷张,饿虎扑食般的冲了上去。
十几回轮过以后,刘三儿已乏味至极,身心疲惫,就差当面拒绝四女的热情了。
不曾想,那四女似猜透了刘三儿心事,开始两两同时上阵。
刘三儿眼前一亮,再次被前所未有的激情冲昏了头脑,心猿意马、忘乎所以了起来。
两女同时上阵持续到**轮时,刘三儿感的身体已快被榨干。
四女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尝试起了三人一同上阵,让刘三儿本还有些理智的头脑思考瞬间变成了下半身思考。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太昊坊的通道法阵当中,如果没有被解救出去,早晚要灵力枯竭而死。
后来,其实他也想到了此点,不过这时他的心态已经变了:与其灵力枯竭而死,不若被死于石榴裙下。
于是,不等四女主动提出来,他就要求四女共同侍寝,要享受一把凡俗帝王在后宫中的的待遇。他甚至想尝试佛家和道家双修门派的功法,苦于没有法门,只得作罢。
四女同时侍寝不久,刘三儿的身体已经亏损到了一个难以用丹药弥补的膏肓境地。他本来胖大的身躯也已变得瘦弱干柴,眉心绕着一团怎么都祛不散的黑气,每走一步都会气喘吁吁。
到此,刘三儿已深知自己命不久矣。这梦好长,好在终于快醒了,虽然接下来他将面对的东西是他从未知晓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比起无休止的四女热情,他宁可去面对未知。
他开始在短暂的间歇时间里回忆自己的一生,发现做了很多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又忽然想起了在太昊坊香泉班里听过的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的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那我的一生呢?
刚想到这里时,刘三儿已意识模糊,周身的最后一点灵力耗尽,睁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一百零八章,纸条
午后的太阳从来都是刺眼和讨人厌的,对刘三儿来说,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呼呼大睡的大好时光;就算不睡觉,待在屋子里养养神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这些现在他一样都享受不了,却连同着黄椟椟在远朋客栈斜对面的饱仙居,对着一桌子吃不下的饭菜心事重重的发呆。
自一大早醒来后,刘三儿就没见着田幂贞的人影。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衣着完好的躺在草丛中,和昨晚有关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的干干净净,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围着园子转了几圈,不仅没有看到学东的尸体和血迹,或者那个叫留香的家伙的尸体和血迹,就连他自己的血迹和与人打斗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分毫。吃惊之下,他不禁扒开身上衣服,骇然发现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受过三老头重创过的痕迹,简直不可思议。
刘三儿深知从他见到学东到与三老头恶战都是再真实不过的经历,甚至在他受到不治之创、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跟田幂贞讲过的话,田幂贞跟他讲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作为修真者,他能很本能的分辨出梦境和真实的区别,但当真实发生的事情的一切痕迹都被人刻意抹去后,失去了参照物,他也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在在园子里没有任何的发现后,刘三儿果断回到了先前第一次见到田幂贞的那座小院。里边果然如想象中的一般空空如也,那群以田幂贞为首的孩子消失了,且同样被抹去了几乎所有的痕迹,仅仅剩下的一些,也只能证明这座院子曾经住过人,但究竟住过什么人,住过多少人,住了多久根本无从查证。
这个女人怎么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呢?一夜之间做出的事情自己五六天不分昼夜的干恐怕都完不成啊,她还仅仅是忘情道里的一名练气期存在,若那宗门中的人各个都如她一般逆天,别的宗门也不用活了。
难道因为她还是龙鱼一族的,天赋异禀吗?
心中想着这些,刘三儿开始挨家挨户的拜访巷子里面的其他住户,想从中找到一些田幂贞离开的线索。
这些住户做的都是天真坊市里最下贱的差事,又苦又累,平时回来已经是筋疲力尽,根本没有精力串门。再者对于一个正常的凡俗中人来说,跟那群孩子打成一片是没有一点便宜可占的,反而还会被时常的揩油。
所以,巷子中的其他人家跟田幂贞都只是面熟,平常根本没有走动交流的之类。他们很多人都只知道田幂贞是那帮孩子的头,大家虽然是邻居,却很少有见面的时候,便是迎头碰上了,也都是对这个打扮十分另类的女子请而远之。
对于田幂贞和那帮孩子的突然消失,邻居们的反应都很平淡,就像谁家的猫狗丢失了一般,根本不足为奇。也许在他们看来,那帮孩子都不在了更好,空出来的院子正好可以被他们作为他用。
在拜访了近半的邻居以后,刘三儿已经清楚的认识到继续追查田幂贞的下落不会有任何的收获,何况对方走的那般干脆和不留首尾也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找到。既然如此,关于自己的伤是如何神奇的在一夜间恢复的且修为丝毫不降,以及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只能当做未解之谜先暂时放下了。
......
回到雷声旅店的客房,刘三儿惊的发现黄椟椟、窦凝和小星都在,且三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问才知道三人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原来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比他想象中的只是在那园子里睡了一夜多出了两天多,也难怪三人会如此了。
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着实有丁点的感动。又很快想到黄椟椟身上还有焚神丹的毒没有解开,刘三儿当即嘱咐窦凝和小星在客栈安生的待着,便拉着黄椟椟就往外走。他们先去了趟大熊馆,本想着大梁门的人也该到了,和程艺先暗地里通通气也好,谁曾想在附近花了十块一阶中品一打听,还没到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清斋早早的在这里预定了大量的客房。
等赶到远朋客栈的时候,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黄椟椟大摇大摆进去的提议被刘三儿一口否决。
一方面虽然丁长老自称是他的师父,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他对于丁长老还似乎有很大的用处,但一个敢于对自己的徒弟下毒以逼迫其就范的女人,能是好对付的吗?
另一方面,快靠近远朋客栈时,刘三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或者说危机感,且越是靠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可当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问黄椟椟,那家伙却表示一切如常。
这就更加诡异了,也不得不令刘三儿加倍的小心。
在远朋客栈斜对面的饱仙居二楼靠窗雅座上,刘三儿很痛快的把他与丁长老相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诸如他为什么不怕堪比筑基修为的古兽蟾蜍之类的自然是李代桃僵,一笔带过,不然光这些就够他解释一通了,何况这也算是迄今为止他的一点小秘密,怎么能轻易示人呢。
黄椟椟听完以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有些笑意的脸上也逐渐凝重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取回解药并不会如想象中一般简单,甚至能不能取回都是两说。
他们一直商量到午后,才决定先找人再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先试试代为取回解药的办法是否可行。于是,把饱仙居的看上去还算机灵的凡人跑堂叫过来,给了五块一阶中品,外加安放解药的位置。对方高高兴兴的去了,并排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见那跑堂的进了远朋客栈以后,刘三儿和黄椟椟本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了大半。
黄椟椟吃了一口菜,道:“兄弟,莫不是我二人台太杞人忧天了些,你那个便宜师父本身也没什么恶意,对你下毒也不过是对你的一种督促,可能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一会儿如果那跑堂的能安然带解药回来,自然最好不过了。但说句实话,自从刚刚我们靠近对面那客栈开始,我就一直心神不宁,感觉那客栈里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我。黄兄却毫无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哎...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刘三儿如实说,却没什么胃口的懒得动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那跑堂的一直不出来,咱们就先撤吧!”
“先撤?”黄椟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的问。
“对,先撤!”刘三儿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兄弟,那焚神丹的毒虽然厉害,却不会让你立时毙命。但那对面客栈里给我的不安,却让我觉得一旦靠上去了就会被吸进去,马上万劫不复!”
“可我没有没有一点感觉呀,按理说我的修为没有兄弟你高,实力更是比你差了一大截,难道说那个什么感觉是修为越高的人感受越强烈,像我这种修真者,或者那个凡人跑堂的根本感觉不到?”黄椟椟半调侃半认真的说。
刘三儿很冷静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觉很真实,我可以骗别人,却总不能连自己都骗吧!我知道你在担心焚神丹的解药,那解药我们能拿就拿,真不能拿就再买一份。这天真坊市里资讯发达,只要肯出价钱,想必那焚神丹的解药根本不在话下。若真到了那时,买解药的灵石由我来出,兄弟觉得这样可还满意?”
“真的?”黄椟椟的目中闪过一抹莫名其妙的光彩:“嘿嘿…有兄弟你这句话,我也就放一百个心了。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以前结交的朋友都不过是酒肉之识,唯有跟兄弟你,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啊…人生有一敢为自己赴汤蹈火的知己,虽死…”
黄椟椟“虽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那跑堂的正双手捧着一只红绸布包裹的方盒从远朋客栈里喜滋滋的走了出来。
自这一刻起,刘三儿和黄椟椟的目光就没有从那绸布包裹的方盒上离开过。
待那跑堂的快要走到饱仙居楼下的时候,刘三儿干脆一个纵跃跳下去,一把抓住方盒,又一推那跑堂的肩膀,借着反弹之力轻轻松松的跳回了二楼座位上。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那跑堂的直到被人再肩膀上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东西被抢走了。他本想破口大骂,但一看到抢东西的正是付了自己灵石的那位大爷时,火气一下子全消了。又想到自己轻轻松松跑几步路就小赚了一笔,开心的就差叫出声来了。
刘三儿返回座位后,心情也是大好。而就在他拿到那方盒的前后,他忽然发现来自远朋客栈那边给自己带来的不安感觉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嘛,他一把把方盒推给黄椟椟,笑道:“借兄弟吉言啊,没想到解药这么顺利就拿到手了,快打开看看,如果没有解药问题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去置办些重礼,然后会会那位无尘宗派驻过来的金丹前辈!”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上次提出来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那件事...兄弟考虑的如何了…我擦,什么玩意!”说话的同时,黄椟椟已经去掉了方盒上的绸布,并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巴掌大小,两指来厚的红色盒子,黄椟椟的那声惊叫就是在看了盒子里物品后发出来的。随即,他神色精彩的把盒子一把推了过来。
那盒子里没有盛装焚神丹药的小瓶之类,却只有一张摊开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乖徒儿,你不该为了区区女色而迟迟不来见我,看到纸条马上过来,有正事要办,事关大梁门安危。
将来你会遇到很多女孩,她们温柔体贴、漂亮大方、不嫌你穷、不嫌你丑,不要求你出身名门大派,不要求你修为多高,不要求你身价几何。而如果你腻了,你可以随时走人、随时换人,事后就算有问题你也无需负任何责任,放弃对自由和信念的追求。
三百块,一次只要三百块一阶中品,石榴裙街的花魁们就能够满足你对女人的全部幻想。
对于我的话,可能你现在是不屑的,鄙视的,不以为然的。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喜新厌旧才是人的本性,为了一颗树放弃整片森林是世间最愚蠢的行径,与君共勉。
第一百零九章,黄欣然
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且发生得诡异莫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纸条上的内容分明是对自己这几天行程赤果果的监视,而全文对焚神丹解药的只字未提,又分明更是对自己赤果果的戏耍。文中后半部分的意思,则实在教训自己根本不懂享受生活。
不管是监视、戏耍还是教训,都是高阶存在的丁长老对自家“徒弟”的关怀,这事说出去没人信不说,还会被人大骂一通做徒弟的狼心狗肺。
这样的师父真是又可怕又可气,偏偏却甩脱不得,还得往其身上靠,简直令人无语。
想着这些,刘三儿不由看了眼坐在对面正专注研究纸条内容的黄椟椟,真想将之一脚踹开,反正吃焚神丹的也不是自己,大梁门自己也可以不回,只要能甩了姓丁的!
可一旦想到温柔的王小秀,想到够义气够朋友的程艺、范通他们,想到还在等着回家的窦凝和小星,再想到眼前这个不够义气也不够朋友但跟自己两次患难的黄椟椟,刘三儿本来狠下的心又软了。
正如田幂贞所说的那样,人总是有情的。刘三儿对这话表示深深的赞同,有时候分明做出另一个选择更加明智,但为了某些心中的割舍不下,人们往往会义无反顾的做出他们明知道后果严重却依然会做的选择。
若放在同阶存在当中,就算对方是练气后期顶峰修为,刘三儿也有一战对方权威的勇气和决心。但眼下这位丁长老却是有着筑基初期修为的恐怖存在,实力在同阶存在中亦是佼者人物,恶名更远播已久。跟这样的人对上,就凭借自己的几首剑法,真打起来必然有死无生。
想到打斗,刘三儿又回忆起了田幂贞以及袍哥会三老头的恐怖灵魂之术。在那种攻击之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对方就是那锋利的刀俎,而他自己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鱼肉。
一晚上碰到一堆怪人,各个都厉害的变态。除了知道根底的熟人,刘三儿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会灵魂攻击,能很轻易的威胁到自己。这对他无论使出无名剑谱的剑法或者双手剑法的信心无疑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他努力使自己的心境更平稳些,这才跟黄椟椟又一起研读了丁长老这张看似邀请实则威胁的传信纸条。
黄椟椟对刘三儿先前和田幂贞的纠葛并不知情,好几次坏笑着试探那纸条后半部分话语的意思,都被刘三儿狠狠的挡了回去。折腾了一夜险些丢了小命不说,连跟对方发生关系与否都糊里糊涂的,他又怎好意思让黄椟椟知道呢。就连田幂贞是个美色不亚于窦凝的人物,这种说出来可以脸上增光的描绘,他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先进远朋客栈看看再说。能拿到焚神丹的解药最好,便是拿不到也不至于马上就激怒对方。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那么凭对方的本事这会儿再跑恐怕已经太晚了。兴许真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做的事还跟大梁门有关。
两人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饭食一扫而空,又一人连饮了三大杯壮行酒,再相互间鼓励一番,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饱仙居,缓慢的朝远鹏客栈走去。他们一路上东张西望,生怕丁长老会突然改变主意,当街将他们斩杀。
虽说天真坊市和其他修真坊市一样,都严禁所有人在坊市中私斗或者杀人,丁长老更不至于在没见到他们之前将刘三儿杀死。但人一旦遇到了恐惧的事情,就难免会疑神疑鬼,不停的怀疑这怀疑那。很多旁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会在这个时候不断在脑海中假设各种出现的可能。
……
远朋客栈前厅里的人很少,熙熙攘攘的只坐了两三桌,这在能摆二三十张桌子的中型客栈前厅来说的确空旷了一些。
那几桌客人看去也都是很普通的客人,对刘三儿和黄椟椟的到来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俩不是英俊潇洒之辈,穿着的也不是那种亮瞎路人的闪亮装扮,外加进门并无什么怪异举动,当真不会在大批修真者出没的修真坊市里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但还是有人在他们一上来就注意到了他们,那么这人就很可能是专门等他们或者说等刘三儿的。
便见,前厅右侧屏风旁一名身穿鹅黄劲装的瘦高女子正笑吟吟的朝他们望来。
这女子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貌色在刘三儿见过的众多女子当中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水平,但她那一双眼却顶级的有神,是正好和田幂贞的眼睛截然相反的模样,闪亮中透着深邃,像是能说话一般,即便记性再差的普通人看上一眼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眼睛在背着光时候也能忽闪忽闪地透着皎洁的闪亮,似不像人类。可女子浑身上下蓬勃的生人气息,练气八层的后期修为,都在告诉所有刘三儿,她真的只是一名人类修真者。
见接待己方的居然是名女子,长相还不赖的样子,黄椟椟之前的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这家伙本来走在刘三儿的后面,似有随时准备跑路并拿刘三儿垫背的意思。这时陡然越到前方,朝女子一笑,装腔作势的稽首道:“这位姑娘,贫道有礼了。哎,都怪我们兄弟贪杯,倒是让姑娘久等了……”
“呵……无妨的!你不是刘三儿道友吧?”那女子笑容不变的说。
黄椟椟尴尬的笑了笑,说:“厉害!姑娘果然长有一双慧眼啊,在下……”
“黄椟椟!对吧?”女子说道:“你的老底我最近都调查过了,这跟我的眼睛没一点关系,我不吃这套的。说实在的,在我了解完你的过往之后,还是挺佩服你的!”
“嘿嘿……见笑,见笑了!”
“真是没想到修真界居然有你这种败类存在,居然还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居然任何一条擎天律法和云海宫规还都治不了你,我真的服了!”不曾想,女子笑容忽然一变,一脸鄙夷之色,又说:“怎么,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呢?”
“不用!不用麻烦!”黄椟椟神色变了几变,很快尴尬的笑了起来。一个女人要当众让一个男人出丑,若非男人技不如人,都不会是黄椟椟这种样子的。但他的拳头明显没有对方硬。这时发火不仅讨不到任何便宜说不定还会有苦头可吃,于是又显一副生怕对方让他当众出丑的可怜样,闪身退到了一旁。
虽然自信看人还算老道,但对于黄椟椟的老底,刘三儿很早的时候还是动过找机会查一查的念头,但两人自从见了面以后就几乎整天待在一起,没什么单独行动的时间。而到了昨晚双方在石榴裙街分开时,他又已经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加上浑身火着,更不会想起甚至去做这茬事。眼下被眼前女子一提,当即又来了兴趣,但这时候可是连傻子都不会出来问这个的,兴许人家也查过自己呢,这时候问且不说黄椟椟怎么想,自己很可能会碰一鼻子灰!
鉴于女子先前对黄椟椟的态度,刘三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在下刘三儿,不知姑娘是……”
“你就是刘师弟?年岁看着怎么跟刘师叔似得呢!”那女子灿灿一笑。
“啊……”这下刘三儿也尴尬了。
见此,黄椟椟的神色不免有所缓解,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个事。
“我是黄欣然,师父说你入门最晚,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师姐,但我的年龄又比你小。额……我们暂时先以道友相称吧,师父志存高远,不会管束我们一定遵循儒家那套规矩的!”
“好说……好说……”面对一个没有一点架子、又说话幽默的“同门”女修,对方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刘三儿找不到任何与之过不去的理由,忙笑着点头。
“那我们赶紧过去,别让师父久等了!”临走时,黄欣然才似是想到了边上的黄椟椟,脸色立时落了下来:“这位黄道友,和你同性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你就不必跟着过去了,我们师父一向喜欢安静,也一向不喜欢见外人的。你说呢……刘道友!”
“这……这个……”被突然这么一问,刘三儿瞬间犯起了难来。
他这边还正在沉吟,黄椟椟却不干了,一下子跳了出来,要据理力争的两句:“那怎么能行,我跟刘道友我们是一起过来的,理当……”
“呵呵……我是在跟你商量吗?”黄欣然忽然笑望向黄椟椟。
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刘三儿从黄欣然的眸子里居然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灵魂攻击一般的芒光。他相信黄椟椟也看到了,而且一下子就被制服了。
黄椟椟果然不再说话,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目送刘三儿和黄欣然离开,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再次见识到灵魂攻击的可怕,刘三儿对前边带路的女人有了种发自心底的敬畏。出前厅前,他忍不住又在黄椟椟身上快速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才悻悻的放下了揣测灵魂攻击手段的念头,并小声嘱咐黄椟椟不要远离。至于待拿到焚神丹解药后就近服下的话,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怕那黄欣然听到了,另一方面也是对拿解药的事情更加没什么把握了。
……
丁长老果然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也果然不怎么喜欢见陌生人。她住在远朋客栈最深处的一座幽静小院里,除有客栈方提供的普通一阶中品寒星阵做正常防护外,小院内测还有二阶中品防御法阵地网天罗阵。
这个法阵在各种风物志中出现的频率都很高,九天大陆小剑堂出品,防御性能优良,且具有不错的攻击能力,最重要的是它运转时消耗的灵石很少,甚至在只做防御警示的时候比那一阶中品的普通寒星阵还节省灵石,是筑基修真者中使用最为广泛的法阵之一。
黄欣然并未向刘三儿介绍任何关于地网天罗阵的事情,却反而对他原本的宗门大周门有着很不一般的好奇心,一路上都在询问与大周门有关的事情。
就言语间而言,刘三儿倒没有听出黄欣然有知道他原本出自大周门的意思,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调查过自己。但她对一个已经消亡宗门的好奇心实在太重,问的问题还都是一些除了老头子其他师兄弟恐怕都没几个人能答得上来的大周门的悠远历史。
这不得不让刘三儿开始怀疑大周门或者说大周山是否至今还藏着什么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居然连他这个本是大周门门人的都不知晓。他有些后悔在大周门那些年只顾着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阅览的风物志更大都与大周门无关,便是出现一些有关联的地方,他也因为在山上待了多年的自信,都是跳过去的不读。以至于如今被人问起自家门派的历史时,他不用说谎,便如一个外人一般一问三不知了。
对于刘三儿傻子一般的回答,黄欣然好像并不意外。她只黯然略略的叹了口气,眼神和脸色便再次恢复到了刘三儿初见时的样子。
这时,他们也走到了后院的最深处,丁长老的住所前。
地网天罗阵不愧为二阶中品法阵,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色是一阶中品寒星阵根本掩盖不住。虽然离远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离近了便是常人也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些如水波和火焰一般的云雾时隐时现,美轮美奂如仙境一般。
刘三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法阵,不免多看了几眼。而就在他对着法阵啧啧称奇时,黄欣然已经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玉雕琢的麋鹿,悠然投进了寒星法阵当中。
那外层的寒星法阵随即开启,显露出了地网天罗阵的本来面目。和小院院门交汇的法阵门户旁,一个让刘三儿意想不到的人正朝他们笑着招手致意。
第一百一十章,非心球
在水波与火焰的交汇映衬下,那人本不高大的身躯显露着别样的诡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能出现在这里实在出乎刘三儿的预料,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刘三儿早已不是未经大事的初哥,从最后一次离开大周门至今,他也算见识和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了,面皮因此得到了极强的锻炼,所以他脸上的意外只略一显露便一闪而过了,率先打起了招呼:“杜道友,别来无恙啊!”
“哈哈……承蒙根硕兄挂念,在下还勉强过得去……”那人的目光在刘三儿身上不经意一扫,顿时显出些许吃惊:“恭喜刘兄修为精进,他日筑基有成,可不要忘了指点兄弟一二!”
“嘿嘿……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刘三儿可不想就他修为暴增的话题继续跟眼前这位继续聊下去。在明知小院中住着丁长老的情况下聊自己的修为,简直是嫌命太长了。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道友能出现在这儿,不会是跟我一样也已经拜在了师父门下吧?我在外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进去先向师父请罪呢!”
“那兄弟里边请吧!”男子对刘三儿的问题有意避开不答,又冲跟在刘三儿后面一直默默无声的黄欣然微微施礼:“师姐,师傅让我转告你,金蚕丽丝快到了,让你再去门口接一下!”
“嗯!”黄欣然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俩先进去,几位师兄都在,刘道友正好先认识一下!”
刘三儿自然表示服从安排,并赔笑着和男子一起,目送了黄欣然离开。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太昊坊与刘三儿有过一面之缘、于香泉班品酒会上认识的杜全知。
这家伙在品酒会上侥幸逃脱性命已让人很意外,如今出现在这里还跟丁长老搭上了关系,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他是一早就拜在了丁长老门下,还是在上次逃命之后机缘巧合才拜师的呢?
以刘三儿对杜全知的了解,以这家伙当不至于心甘情愿的拜一个筑基修真者为师。他当时在香泉班说过的豪言壮语刘三儿一直都还记得: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势必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非四级以及四级以上门派不做投靠考虑……
那牛皮吹的,幸好刘三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这才没有被他折服,反而看清了他这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家伙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如今这家伙居然拜在了一家七级门派的客座长老门下,以他的心气,必然有不小的隐情暗藏其中,但这些刘三儿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家伙会不会嘴贱把香泉班那件事抖露出去。
事关切身利益,刘三儿觉得有必要提一提,起码让这家伙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拉着杜全知道:“杜兄,太昊坊那晚……”
“根硕兄在说什么?小弟最近练功有些走火入魔了,脑子老不好使,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咦,我俩是怎么认识的来着,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杜全知果然有自知之明,居然玩起了失忆的把戏,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知道香泉班那件事的厉害后果,一旦散播出去对他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之后,两人又云里雾里的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进了院子,并暂时关闭了法阵。
……
那小院是一座很一般的院子,设有左右厢房,院子中间有一座圆形水池,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两人高的假山,正好挡住了进门之人直望正房的视线,池里几朵拳头大小的睡莲叶下几尾金色小鱼正悠闲的游动着。
池子周围地面铺就的青石缝隙里长满了绿茵茵的苔藓,几株低矮的叫不上来名字的果树上星星点点的结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果子,时不时有飞鸟停落飞起,如果从高空俯视这院里的一切,那绝对是一副迷人的画卷。
可便是风景再好,刘三儿也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虽然还没有进正房,他却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得出接下来在正房里面见丁长老那压力如山的情景。
正房的门是开着的,会客厅里本应该由丁长老落座的主位上目下空空如也,倒是主位之下的客座上歪歪扭扭的坐着四个男人。
四人本都在闭幕养神,听有脚步声,纷纷睁眼朝门外看了过来
杜全知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又喜欢吹牛皮,却是个极为有眼色的主,马上后退一步,拉着刘三儿边走边向屋里四人一脸谄笑的介绍说:“四位师兄,这位便是师父的正式关门弟子刘三儿刘师兄了!嘿嘿……有刘师兄在,我这个记名弟子这辈子都没那转正的福分了!”
“刘三儿见过四位师兄!”前脚刚跨进屋内,刘三儿便朝四人分别躬身稽首,做足了礼数。只因进屋前他略略一扫,发现四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当然是不好怠慢了。至于杜全知只是丁长老记名弟子的说法,以及那看似酸溜溜的话语,眼下他都无暇顾及的。
“呵呵,刘师弟年纪轻轻已是练气六层修为的强者,我这个老家伙真是汗颜呢。之前曾听师父提过师弟好几次,还一直好奇师弟你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有大能之风,哈哈……”那坐在靠近主位右侧的中年男人率先笑着开口。就他所坐的位置来看,这屋子里当属他辈分最高,想必应是大师兄一般的人物。他看上去很瘦,脸色发黄,连牙齿也是罕见的黄色,几撮小胡子并不对称的分布在嘴周围,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和蔼,练气八层的修为却不端架子。话到最后,他眉目忽然一皱:“哦……差点忘了,我是拜日教的曹阳山,师弟不见外的话叫我一声曹师兄或者曹哥都行,先坐吧,师父随后便会现身!”
“谢曹师兄!”刘三儿忙躬身稽首,却不忙着落座。
曹阳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下左首第一人:“宜昌,该你了!”
“兄弟付宜昌,白鹤派来的,欢迎师弟与我等共谋大事!”那左首第一人是一名年龄与刘三儿相仿的练气八层存在,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头不高,还有一点驼背。但人看上去倒很爽快,这位应该就是二师兄了。
刘三儿寒暄表示久仰。
之后,剩下的两人也都和刘三儿打了招呼。
那坐在曹阳山下首的马脸老者看上去六七十岁,练气七层修为,穿的破破烂烂,有些木讷,说话也不怎么着边际,他自称李计忠,重剑门核心门人。
这人如果不看灵压一般人根本不会把他与修真者联想到一起。刘三儿更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是如何修炼到练气后期,还居然被丁长老看中的。
李计忠对面坐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白面年轻人,自称是神华门的包啸杰,也是练气七层修为,脸上时不时的流露出些许邪气。
待刘三儿和杜全知落座后,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但聊得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的见闻,一些风物志中的热门话题。至于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大家都很默契的只字不说,以至于不久就没话可说了。
眼看场面便要陷入尴尬当中,这时曹阳山很随意的笑说:“不知诸位师弟对于师父这次召集我们过来的原因可什么猜想。呵呵……我作为师父的开门弟子,侥幸知道了一点详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曹阳山脸上。
曹阳山似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却故意又卖了个关子:“呵呵……为人弟子者无论品行修为如何,一定要懂得祸从口出,三思而慎言!”
众人纷纷表示受教了。
曹阳山又道:“所以我虽然很想告诉诸位我所知道的一些细节,却仍旧只能暂时憋在心里了,除非获得师父的许可,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分毫,便是师弟们也不例外!”
马上,众人又是一阵佩服膜拜的马屁。
这让曹阳山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呵呵…虽然我不能说,但我可以提意见嘛!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件或者几件一生中愉快的经历,这对师父召集我们那件事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此话让在场众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大师兄的提议,内容又是无关痛痒的,于是纷纷表示赞同。
这个结果令曹阳山很满意,他取出一枚亮晶晶、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介绍道:“此球名为非心球,乃是取地下千丈的琉璃玉炼制而成,是各家修真坊市赌档里的标配法器,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随机又快速的确定先后顺序,且不会重复,绝对的公平公正。我现在用它来确认一下第一位讲经历之人是谁!”
说话间,曹阳山轻轻一推,用法力将那非心球抛到了空中。
那球身上顿时显出淡淡的光华,并以极快的速度围着在场诸人转了三圈,最终落在了重剑门的马脸老者李继忠跟前,光华随即消失,被曹阳山隔空摄了回去。
“这可是非心球的选择,呵呵……李师弟先请吧!”曹阳山笑道。
李继忠苦笑了下,想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思量了一阵才说:“话说老汉我快四十岁的时候才踏入修行行列,回想修行后的这几十年,啧啧…我想说修行太无聊了,最开心的日子还是做凡人的时候…哎…一入修行深似海,再回首看亲朋坟…”
“李师弟,你就别墨迹了,大家都等着听呢!”见李继忠有大发感慨的苗头,付宜昌赶忙打断了说。
“好,好!”李继忠点头表示知道,抬眼看了下屋顶道:那还是我二十多岁做凡人的时候,有一年冬天,隔壁老孙家的羊丢了…”
“羊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付宜昌有些好奇。
其实不光付宜昌,在座的都有些好奇。
“羊丢了以后,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打着火把上山去找,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李继忠轻轻吐了口气,眯缝着眼睛回味无穷的说。
“然后呢?”包啸杰紧张的问。
“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门在雪堆里面扎了个帐篷休息。外面的风很大。我们感到很无聊。于是大家就轮流……嘿嘿,好爽!”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能上得了台面吗?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全都变了,幸好黄欣然和师父两个女人不在,不然不说那两位乐意不乐意听,光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尴尬。
曹阳山也没有料到李继忠一把年纪了还会说出这么个段子来,马上打断道:“李师弟,你就没有其他高兴事可说了吗?”
“有,有一年冬天,前边老邓家的新媳妇在山里面走丢了。”李继忠略显激动的说。
刘三儿心里一跳,嘴里不免咽了口唾沫,接话问:“那……那找到了吗?”
“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角落里找到了。于是我们安下帐篷休息。冬天的晚上风很大。我们大家都很无聊。于是我们就轮流…….嗨……别提多爽了。”说话间,李继忠的脸上满是兴奋的光。
这话不免让在场的众人快崩溃了,大家都是男人不假,在场的暂时也没有女人不假,但大庭广众之下,在名义师父的会客厅里谈论与女人和极乐之事有关的话题,还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觉得大大不妥的。
曹阳山开始深深为这位师弟的前途感到担忧,本来想祭出非心球让下一位说话,但灵机一动后,他又改主意了,问道:那么李师弟,你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经历吗?
霎时间,李继忠脸色突变,深陷的眼眶中滚出了两滴混浊的泪,嘴唇哆嗦了好几下,身体也似乎在颤抖,沉默良久,他说:有一年冬天,我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做人的起码礼貌
曹阳山现在想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和刘三儿一样,他也开始怀疑这个李计忠是如何修炼到如今这般层次的,最关键的是还被师父给看中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按照师父挑选弟子的标准,应该不会只看灵根不看品性的。莫非是这厮在装傻冲楞?不会啊,曹阳山深觉以自己几十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是不可能轻易看错一名同阶的。
但万事都有例外,若自己都看不出端倪,那这厮这份装傻的功夫该是多么的炉火纯青啊!
真如此的话,这厮把修炼这功夫的时间和精力花到修炼上,以他的年纪恐怕早已经筑基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有桥可以走,却偏偏要摸着石头趟水过河,这真是谁都埋怨不了的。
可惜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对其他人身上到底伪装与否还不能马上看得清楚。只凭感觉看人的话,经验只能抬高看人的准度却不能保证不出现失误,最终准与不准全得看运气。
不过准与不准对曹阳山来说根本不重要,他更不会在乎李计忠是否走了弯路。这个老头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说,更不会对他以后的修真之路有任何的助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此人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李师弟还是位逗笑之人,如此一来我们师兄弟再在一起小聚时就不怕没有乐趣了……”曹阳山笑了下,道:“呵呵……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听下一位师弟的经历了!”
言罢,非心球迅速被激发而出。
和第一次一样,非心球绕着房间快速转了几圈,但最后居然回到了曹阳山这个激发之人的面前。
见此,众人不免有些意外。
“哈哈哈哈……非我本心,这便是非心球了!”曹阳山更是一副大出预料的神色,继而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在他的带动下,众人也都跟着笑了。
但这些人到底是真心想笑还是装模作样,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虽不知别人怎么想的,但刘三儿却暗松了口气。只因他还没有想好若轮到自己了说点什么好。那故事经历要既上得了台面,又得是真的高兴开心的事,还不能涉及到自己的一些秘密。想来想去,他只能在自己原有经历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的编排一个了。
编故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要在短时间内编出一个合乎情理又没什么破绽的故事,这可比随口撒谎难太多了。为此,刘三儿不得不陷入深思当中,以至于曹阳山接下来讲得什么他都听的断断续续的。
就待人说话这方面,曹阳山果然有做大师兄的资格和风范。他讲的是他多年前和几名教中同阶至交一起去绞灭一方窝祸害凡俗中人的蚂头蜂的故事。
整个故事里都充满了正能量和舍己为人的兄弟情,曹阳山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现在他们共同的师父丁念。
当时他们至交五人在实力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立誓为附近凡人除去蚂头蜂之害。那窝蚂头蜂大概两三百只(刘三儿觉得根本没那么多,顶多几十只,曹阳山在这事上绝对吹牛了。),大都是堪比练气初期的一阶存在,即便其中的蜂后也不过拥有堪比练气中期的二阶修为。但贵在数量太多,所以也具有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一方里,五人中修为最高的不过练气六层,最低的曹阳山还只是练气三层的初期存在。因为事先法器符准备不足,又没有指定什么针对性的计划,加上年轻气盛大意轻敌,他们五人一上去就遭到了蜂群的全面围攻,陆续有人受伤中毒,不仅没能围剿对方,反而要被对方围剿,所以双方接触不到一刻钟,他们都做好了拼死的打算。
就在这时,丁念出现了。
当时便是筑基修为的丁念使出霹雳手段,轻而易举便剿灭了蜂群,救下了曹阳山等五人。
据曹阳山所说,丁念当时穿着的是一套类似夜行衣一般的黑色劲装,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黑色薄纱,给人一种神秘强大的美感,祭出的是一种但现在他都不知道名字的蓝色火焰,那火焰如沙子一般的在空中炸裂开来,蚂头蜂沾之即焚。她从出现到杀灭整个蜂群总共才花了十几个呼吸,简直不像筑基存在,当真犹如风物志上杜撰出的仙子一般。
当时他们至交五人全都看傻了,直到丁念清理完战场走到他们跟前询问情况时,他们才恍若梦醒一般的纷纷千恩万谢,好几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出尽了洋相,其中就有曹阳山自己。
这是曹阳山第一次见到丁念,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可不想几天之后,他便再次见到了其人,还从此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和对刘三儿那套说辞基本一样,丁念称很是看好曹阳山的五行灵根,并向曹阳山讲述了她自创的功法《万通真言》的特殊性,以及功法大成以后得诸多好处,问曹阳山是否愿意拜她为师。
曹阳山当时高兴的都要疯了,马上跪地连磕了九十九个响头,丁念拦都拦不住。本来在人才济济的四级宗门拜日教,他这种资质平庸之人根本没什么出头的机会,眼下忽然从天上掉一个下来,且如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不激动都不行了,不高兴都不正常了。他甚至有了马上叛出拜日教跟随丁念的想法,不过被丁念果断给拒绝了。可这丝毫影响不了他对丁念火热的崇拜与深深的仰慕,他开始每天刻苦修炼丁念传下来的功法以期早日筑基,并随时等待着召唤。本次天真坊市之行本不在他的修炼计划当中,但当收到丁念的云纸飞书后,他还是放下手头的全部事情,第一个赶到了这里…
虽然听的不仔细,可刘三儿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曹阳山大师兄的马屁功夫。
整个故事都充满了溜须拍马的味道,曹阳山明着是在说自己的高兴事,其实是在讲师父的各种美好和强大。
这种能把马屁拍的如此清新脱俗的手段,刘三儿自认还真不是自己这种人能学得会的,就算能学,也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领会真谛的。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知道了自己这位便宜师父的名字叫丁念。但打心底里,他不觉得这个名字会是丁长老的真名,便是她是不是姓丁都是两说。
一个整日藏头露尾几乎不见生人的神秘女人,若说她身上没有一点故事,恐怕没人会相信。
再看看厅里的诸人,从曹阳山开始讲起到现在,一个个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以至于连黄欣然从外面回来了都视而不见,或者假装视而不见。
刘三儿自然是那假装视而不见的人里的一份子。听人讲话时便是不想听,听不懂也要装出一副痴迷受用的模样是做人的起码礼貌。这种礼貌他在大周山上的时候便已经领会出来了,如今用起来简直信手拈来看不出丝毫的造作。
黄欣然明显不是这厅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忽视她再正常不过了。她能这么快回来,面上还带着笑,看来在外面接那个什么金蚕丽丝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她幽灵一般的在刘三儿对面坐下,等曹阳山把话讲完才笑道:“曹道友又在玩非心球游戏啊?先说好,我可不参与,一会儿施法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吧!”
“这…呵呵…师妹既然没有兴趣,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不会勉为其难!”对于黄欣然这丝毫不带商量的话语,曹阳山只得勉强笑出来:“那么……咱们下一位吧!”
……
这次非心球落到了杜全知面前,众人的目光也一下子都转移了去。这家伙却是个能人,居然讲出了一个和曹阳山十分相似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一开始单枪匹马为凡人做事而曹阳山是五人组团的。
人们听故事不管真假图的就是一个新鲜,所以,虽然杜全知口才不错,讲故事的方式也比曹阳山高明上了至少一个等级,但照样没有获得厅里众人的认同。
而且,这边刚讲完,黄欣然就不干了。作为场中唯一的女修,修为也丝毫不比任何人差,她的口气自然而然便有些冲了:“杜道友,我想问下,如果你在外面的坊市里看到了值得购买的好书,你会买两本一样的都自己拿来看吗?”
“当然…当然不会了!”杜全知脸色涨红,结巴着说。
“咯咯……”黄欣然略显轻视得笑了笑:“那道友觉得我们在座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同一个故事听上两遍而不厌烦吗!”
“但是…师姐…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杜全知争辩说。
但这话没人会信,黄欣然更不会。她不再理会杜全知反而看向曹阳山,笑道:“曹道友,有人嚼你吃过的东西,心里一定很爽吧!
“呵呵…师妹哪里话!”曹阳山做出一个无辜状,然后正色说:“我等同门第一次相聚,切莫因为些许小事伤了和气。要不这样吧,也就剩付师弟,包师弟和刘师弟没讲经历了,一会儿谁也不能再说之前已经听过的或者相似的,违者今晚召醉楼请客!如果……没有违反此条的,那今晚我请了,怎么样?”
众人均都表示赞同,连黄欣然也点头了。
非心球这次落在了付宜昌面前。但这个家伙根本没把曹阳山的话放在心上,且似故意为之一般的居然又模仿了一遍曹阳山的故事。更离谱的是,他连故事刚开始时五个人的人数都没有变,只是把人名和门派名略改动了一下,还没说到一半便被曹阳山叫停了,并责令他今晚非请客不行。
付宜昌等的就是这个,答应之爽快就好像请客不花灵石一般,并言称今晚要把整个召醉楼都包下来,师父喜静,不能让人打扰了。
卧槽,又是一个马屁高手啊,这家伙乍一看像是违逆了曹阳山,而实质上不仅讨好了曹阳山,更讨好了丁念,以及在座的所有人,可谓一举多得稳赚不陪。
……
到此为止,场中目下就只剩下刘三儿和包啸杰还没有讲自己的经历。而经过刚刚的一系列看似不大的插曲以后,所有人对剩余两人的经历也自然而然的好奇了起来。
……
非心球再次飞起后落在了刘三儿面前,诸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全都汇聚了过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刘三儿自觉编出来的故事还算满意,想着糊弄过关应该不成问题,起码不会被曹阳山或者黄欣然指责,也不会让其他几位暗中有什么不满。他先起身冲所有人一一祈手,然后就那么站着开始讲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刘三儿的经历
在未入大周门之前,刘三儿只是蔡国境内一家镖局的一个小小账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日子虽过得下去,可若想大手大脚的花销,是完全没能力的。
眼看着镖局里的那些有外快可赚的镖师、趟子手一个个出入酒楼花坊、赌场妓馆,过得潇洒快活、风流自在。作为一名正常的正值热血燃烧岁月的青年人,刘三儿若说不羡慕不嫉妒,别说其他人了,他自己都不会信的。
但羡慕归羡慕,刘三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是多大的杂鱼能打多大的晕圈。他更清楚腰里没铜不敢横行,手中无银哪能发荤的生存铁律。
凡俗世界和修真者世界从本质上讲是一样的,银子和拳头到哪都有自己的道理。没有这两样,别说去外面快活了,就是在自家镖局里都处处受人白眼。
拳头和银子向来相辅相成,若你拳头够硬,那么你在哪里都能吃得开,只要不去得罪那些招惹不起的家伙,能来银子的门路就多了去了。反之,若你拥有万贯家财,想让拳头变硬,门路也很多,不管是请武林高手做保镖,还是自己买秘籍找师傅都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这两样刘三儿一样都没有,且没有的十分彻底。若平日里忍气吞声些,想得再开些自然一切无事,偏偏他看多了各类风物传记,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志气。他总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找到一条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起来的路子,但他一没有有权有势的得力亲戚,二没有做生意的资本和门路,却是犯了难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水有入海之途。
经过半年的研究和琢磨,刘三儿总算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可以迅速发家致富甚至成为巨富的路子盗墓。
盗墓在当时的蔡国盗墓圈里暗称为借货,说白了就是借死人的东西。虽然听上去有些缺德,但却确实是一种一本万利又风险不大的行当。从书上和道听途说的传言来看,这个行当造就了蔡国乃至附近国家的多个富豪。且这些人大部分都能够善始善终,并没有如有些传言里一般死于非命,或者遗祸子孙。
发财的办法是找到了,但刘三儿一来胆小,二来手脚不利索不会武功,三来没有一点借货的经验或者这方面的知识。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对借货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他想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付诸行动,只能默默的将所有念想藏在心底。
后来,镖局里的一个绰号老四的趟子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逼的四处借钱。借到最后,连平日里不怎么打交道的刘三儿他都要跑来碰下运气。
这个老四是镖局里为数不多的没欺负过刘三儿的趟子手之一,为人还算正直,身手也说的过去,反正以刘三儿当时的实力便是三五个一起上也拿此人没办法。
如此缺钱的两个人相遇,就像是两只饥肠辘辘的灰狼,自然要共同寻找猎物了。他们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发回横财。老四负责所有的体力活,刘三儿则把除体力活之外的诸如工具准备、地点勘查等活包下了。他们还共同立誓两人不伤害彼此,同甘共苦永不背叛对方。
由此,刘三儿开始了自己的盗墓生涯。他首先刻苦钻研了两个月与殡葬有关的知识,又和老四共同出资由老四出马去买来了一件十分可能存在的王爷墓地址,以及墓葬的内部构造图。这座墓因为年代久远,所处的位置又太过偏僻,加上墓主人生前并不是亲王一类位高权重的蔡国重臣,又似乎是遭到同族的暗算而死的,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陪葬,因此在老牌盗墓者眼中毫无吸引力可言。但对于新人来说,这个墓无疑是个刚入行者绝佳的练手机会。
全部准备妥当后,他们两人分别向镖局告了一个月的假,便准备好工具向预定地点出发了。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在那个王爷的墓里借出了小半袋子的金银器皿、玉石宝珠,虽然说不上多,东西很多还破损了。但凭借这个,加上两人平日在镖局的收入也足够他们过上好几年的爽快生活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借来的货都拿到其他国家出了,再干几票大的远走高飞。但来的时候他们走了弯路加上勘测和下地已经花去了二十多天,时间上不允许他们立刻改道去别国。于是他们只得先返回镖局并暂时平分了所有物件,商量好一遇到合适的时机就把货出了。
出货前的那段时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三儿就会将门反锁,再把分来的物件取出来,在屋子里一一摆开,边查阅资料边待价而沽。
每个夜晚都在计算自家暴涨的财富中度过,若说不让人高兴,那是不可能的。想必在座的众人很轻松便能理解那种刺激和兴奋,并对刘三儿所说的经历有所认同。
……
整个故事里唯一的问题是,盗墓这门活计本身在正道人士眼里是为人所不齿的,而在座的无一不是正道人士,因此故事到这里并不能就结束,还需要有提现善恶有报的地方,只是这些跟高兴都不沾边,如果没人问也就不用说了。
但很多人天生就好奇,你越不说,他便越想知道。
“刘师弟,你能不能再往后讲讲,比方说你那次盗墓所得共计折合多少银两,实际得了多少?都是哪些人在买这种地下的东西?你们随后又光顾了多少墓葬,搞到了多少宝贝?”李计忠首当其冲,问的问题也应该是在座的都关心的。随后,他又感慨说:“师弟不要见怪,我等虽都是修真者,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上,其实无趣的很,还是那句话,修真之后的这些年真无聊啊!”
“这个嘛…其实那是我第一次盗墓,也是最后一次了!”刘三儿犹豫了一下,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因为不久,我便遇到了修真路上的启蒙老师,并跟随了他!”
这话说得相当漂亮,但却更加勾起了在场诸人的好奇。
众人好奇的自然是刘三儿拜师的过程,这也是刘三儿在编纂故事时最煞费苦心、伤脑筋的地方。
“哈哈…诸位师兄有所不知,那次的事情过后,我虽然分得了不少冥器,按照当时的市价折算成银子最低也有**百两了,这对我这样一个年俸只有八十两的小账房来说可是一笔巨财。”话到这里,刘三儿不免咽了口唾沫:“本来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把货一出,再稍微洗白一下,银子就能干干净净的落到自家钱袋里随便享受。但想不到很快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问话的是包啸杰。他的眼睛微微眯着,显是在做猜想。
“呵呵…老四那家伙没耐住寂寞,我们回来没多久,老四那家伙就不听我劝告的出去又赌了,他没了银子以后又被人逼急了,自然要把那些物件拿出来抵债,人多眼杂被有心人告到了官府。”
“告到官府了!那以师弟当时的凡人身份可很难脱的了干系啊!”大师兄曹阳山打断说。
“师兄所言极是,老四那家伙进去后很快就全招了,害的我也成了官府缉拿的对象。幸好我提前感觉不对,逃出了镖局并在路上有幸认识了我的启蒙老师。”说道此处,刘三儿眼里显出些许光彩:“哎,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修真者身份,以为只是一个眼神稍微犀利点的赶路老头。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背有冥器,并劝我向官府自首,还说有门路可以保我没事。我当然不信了,但在他展露出一手一丈多高的火弹术后,我知道自己遇到传说中的仙师高人,也不知道他已经暗地里看过我拥有修真者灵根了,便央求着要拜他为师。而他还是那一套,让我先自首了再说。我考虑了一晚上,想着反正就算逃走也是早晚被抓到,不如堵上一把,于是便将信将疑去了官府,上交了所有借来的冥器还主动认了罪。”
“嘿嘿…盗窃皇家墓葬的罪责在凡人国度里虽说不上十恶不赦,也能称的是大罪了。可在我启蒙老师的操作下,我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捡到皇室遗物又主动上交的良民。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修真者在凡人中的强大话语权,黑的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挺震撼的!”刘三儿笑了笑说。
“既然师弟主动上交皇室遗物,又成了良民…哈哈…那怎么着也要给点奖励什么的吧!”付宜昌问道。
这应该也是众人的问题。
“嘿嘿…当然有了!”刘三儿苦笑着说:“五百铜钱外加一块毫无价值的良民玉牌,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三脚乌鸦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场中诸人的预料,但众人想到目下各凡人国度的现状,又都觉得五百铜钱加上一块良民玉牌的奖励也算正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本来犯了重罪、极有可能被判作极刑的凡人,因为有修真者介入不仅没有入罪,反而成了受到嘉奖的良民。虽然得到的实际奖励少了点,但并不影响它证明修真者在凡人世界拥有的超然地位。
擎天律法和云海宫规里都有明确禁止已修真入道之人干预凡人国度事物的总则和细令,无论宗门修士还是散修都不例外。可修真者毕竟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存在,他们的影响无处不在,即便是刚入门的练气期存在也不是普通凡人可以招惹的。
再者,在这个以修真为尊的世界里,凡是能跟修真者扯上关系的凡人个个都混的风生水起,能跟修真者扯上关系的朝廷官员更是横行无忌。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一名修真者要求一名凡人国度里的官员在职权范围内稍稍行下方便,官员就算知道这有违各种规矩,但他敢不做吗?他能不做吗?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如果不做那就是傻子,而傻子做官是做不长久的。
因此,刘三儿能顺利脱罪且还获得了象征性的奖励也实属正常。
刘三儿的经历到此结束,没人再追问他是如何拜师的,他的启蒙老师姓甚名谁、背景修为。在他们现任师父丁念可能随时临场的情况下,讨论于此相关的话题,是极不明智和可取的,也是极为容易祸从口出的。
没有人真傻,所以也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询问如此敏感的话题。
于是,不约而同的,众人把目光都转向了包啸杰。因为就剩他一个人还没讲,所以也就不需要曹阳山再浪费法力和时间激发非心球了。
包啸杰是那种不容易被人轻易看透的人,刘三儿从他的身上还捕捉到了一丝类似在谭天身上捕捉过的危险气息。他笑的时候让刘三儿觉得是在刻意假装,不笑的时候则让刘三儿觉得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反正,从心底里讲,刘三儿是不喜欢包啸杰这类人的,更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走的太近。好在按照他对丁念的了解,以后他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姐弟”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倒是让他微微宽心了些。
包啸杰讲的经历是他三次盛大的婚礼场面,每一次都能说上小半个时辰,对婚礼各种奢华场面的描述堪比说书先生。
讲第一次婚礼的时候,包啸杰并没有说还有第二次,听的众人中还未有道侣的几位都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作为女修的黄欣然,听的认真且陶醉。
但当包啸杰毫无铺垫的讲起自己的第二次婚礼时,众人的脸都绿了。黄欣然更是横眉冷对,好几次想打断,都被他机智的化解了。等他讲起第三次婚礼的时候,对于婚礼的描绘众人已经听不进去了,都在好奇这他为何要反复结亲,前一位又去了哪里。
等待的过程往往使人觉得漫长和无聊,甚至会焦急和抓狂。
其他人还好说,作为场中的唯一女修,黄欣然似乎极不待见男人们的三心二意,前几次没有真的打断包啸杰已经是给足了这家伙面子,这次是可忍孰不可忍,绝对不能再任由这家伙胡诹了。她豁的站了起来,用少有的面无表情之色与包啸杰对视。
包啸杰登时就没了声音,本还讲到兴头上的第三次娶亲也戈然而止。他马上意识到了原因所在,并飞快解释起来。
原来,包啸杰三次娶的女子后来都被查出暗地里有鬼面袍哥会的背景,虽说一个个都色艺不凡,却因为在神华门目的不纯,形迹可疑之下很快便被门中的高层看破,并跟着就被处理了。
袍哥会一方苦心积虑的往神华门渗透,必然是有什么目的,但为什么偏偏那么多人不选,只选包啸杰呢?难道神华门就他一个能看的吗?
这点刘三儿有些想不通,其他人也一样如此。
不过,疑问很快有了解答。
包啸杰说他是颜家外戚,前代掌门人的外孙,在神华门的一般人眼里,他这样的身份那是很接近高层的明日之星,门中重点培养的对象,未来副门主的热门人选。他这样的身份,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袍哥会盯上,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女人过来也就不奇怪了。
“哼哼…”黄欣然哼笑了下,总算回了座位:“若照师弟的说法,那些女的还真的不适合作为道侣,但老话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假变真。不知道当时那些女的被抓走时,师弟心里是做何感想的…”
“这个嘛…师姐问的好啊!我当时当然是惋惜遗憾与痛恨憎恶并存,不过事后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我体验到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这亲结的也就值了!”包啸杰想了想说。
“哼哼…可不是嘛,平常男人哪个能有师弟这种福气,年纪轻轻就结过三次亲,还…”黄欣然的话并未说完便没有下文了。
下一刻,厅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一只不知何时闯进来的三脚乌鸦。
那乌鸦是一只堪比练气中期的二阶古禽,比普通乌鸦大了好几圈,单从个头上来看跟凡俗中农户家养的家鹅差不多。它的嘴巴是如黄金一般的金色,羽毛并非纯黑。脊背上有一溜手指宽的白色,从后脑一直绵延到尾巴上,发黄的复眼里不时闪烁着光亮,走路无声且周身尺许之内都似有一团黑气包裹着,让人看了甚感不好。
而从乌鸦出现的那一刻起,刘三儿灵兽袋里的本还在沉睡中的铁背蜈蚣就突然一下子全醒了,焦躁不安的在里边乱作一团,仿佛热锅里的蚂蚁。便是极力控制灵兽袋,却依旧收效甚微,不得已,他只得一只手紧紧攥着。
这个举动并不明显,不足以引起在场的正被乌鸦吸引的众人的注意。但古禽天生的敏锐可不是谣传,三足乌鸦早在刘三儿动手之前就朝刘三儿望了过来,复眼里的神色大有攻击之意。
被这么一望,刘三儿只觉浑身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就这个档口,那三足乌鸦忽然翅膀一展,翩若惊鸿的飞了起来。它先是快速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接着一个俯冲叼走了装有铁背蜈蚣的灵兽袋。
这一切都在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里完成,算不上多快,但还是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刘三儿。
作为半个使剑的行家,刘三儿本有十足的时间和把握能阻止三脚乌鸦的进犯。但他却什么都没做,任由着灵兽袋被抢走。其实便是再多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应对之法还会如此。
一只有着堪比练气中期修为的古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由筑基修真者布置的可以抵挡筑基存在的法阵吗?
恐怕不能!
何况,这只古禽一进来就引起了本来沉睡的铁背蜈蚣的强烈反应,绝对不是普通货色。对方志在灵兽袋,八成还不会威胁自己,先给了就是。
再者,刘三儿还不想让在场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手段。他可不认为这些家伙里有哪个是真心实意准备跟他做兄弟的。在这样一群人里首先展露手段,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姑且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御使灵虫的吧。
那三脚乌鸦才多大个头,就算能打开灵兽袋,斗得过铁背蜈蚣,估计也吃不下半条!
不过,刘三儿的马上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
便见,那三脚乌鸦叼着翻滚不定的灵兽袋飞到了房间主位的宽大椅子上,只低头看似随意的轻轻一啄,上面竟顿时破开一个口子。
这乌鸦的嘴也太厉害了,便是二阶中品法器也不可能一下就戳破以柔韧著称的灵兽袋啊!
下一刻,便见一条条铁背蜈蚣争先恐后从灵兽袋里往外钻,但都没爬出半尺就被三脚乌鸦一嘴吞了下去,根本嚼都不嚼一下。
“我的蜈蚣!”眼看着灵兽袋里的蜈蚣飞速减少,那三脚乌鸦却没一点毫要饱腹的样子,刘三儿终于心疼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由房间外闪动一般的飘了进来,还未看清人影便先道了一句:“回头我陪给你!”
这身影,这声音太熟悉了。加上事发突然,刘三儿竟一下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所有人恭敬的朝主位那边半跪了下来,这才猛然醒悟了来人是谁,也忙跟着做起了样子。
“你们都起来吧,我早就说过做我的徒弟无需那么多礼数,我需要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是!”
来人正是丁念,大梁门众修真者眼中的丁长老。她依旧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张脸来,背后却没有了那个巨大的女性黑影。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才多久没见,她的修为居然由筑基初期顶峰进阶到了筑基四层的中期境界。
但这并不是令刘三儿最震惊的,倒是那张看上去比上次年轻了很多的脸,猛然间让他有些失神。不仅是他,所有人都不住的用眼角余光来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想必在场。。没有人是第一次见过丁念的真容,但想必没有人会对她突然变得年轻的脸不感兴趣。
丁念本就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便是之前的样子也只能用光彩照人来形容。她现在的容貌更像是稍微年老的窦凝和田幂贞的结合体,这样的姿色不仅男人们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是作为女人的黄欣然也不能免俗。
丁念将三脚乌鸦轻轻捧在手里,然后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在主位上坐下,冲刘三儿淡笑了笑,说:“三儿,这只三脚乌鸦跟三足金乌有些关系,你刚刚没有妄动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呵呵…弟子学艺不精,何况这神鸟一进来我便想到了兴许是师父的灵宠,又岂敢造次!”刘三儿做惶恐状道。
丁念笑容不变的点了点头:“你不必谦虚,我略懂望气之法,你的手段我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浓厚的血腥气味…如果只谈比斗,我估计你们师兄弟里你绝对排的上前三!”
“师父过奖了!”刘三儿继续惶恐着说,心中却有一万头奔马在狂奔。这个女人分明是要捧杀自己,而且她居然能勘破自己新练就的敛气法门《真修气感篇》,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于是望了眼三脚乌鸦,紧接着道:“这神鸟食量好生惊人啊,我那灵兽袋里的铁背蜈蚣少说百来条,居然要被它吃完了!”
此言一出,诸人的目光果然又转移到了那三脚乌鸦身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之色。
才几句话的功夫,这鸟便吞了少说四五十条铁背蜈蚣。而铁背蜈蚣的大小,在座的便是没有亲眼见过,当也有所耳闻。一般禽鸟能吃下一条已经不容易了,吃下几十条的简直闻所未闻。
“怎么?心疼你的蜈蚣了?”丁念眸光一闪,半开玩笑的问。
和那目光一对,刘三儿只觉浑身一紧,忙矢口否认:“弟子不敢!那些蜈蚣放在我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它们能被师父的神鸟吃了,那是他们的荣幸,我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马屁拍的,刘三儿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他甚至怀疑那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众人也一副意外之色,皆想不到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家伙居然也是个屁场高手。
“你小子,倒是生了一副好口才!”对于刘三儿这个最后入门的弟子,虽然离得最近,丁念却觉得此人是所有弟子里最难看透的,比那个包啸杰可难多了。便是用上望气法门,也只能朦胧获知一二。现在居然拍起了自己马屁,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呢?所谓万事夜长梦多,还是先说正经的吧,于是,她脸上笑容一收,沉吟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召集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只三脚乌鸦!”
第一百一十四章,丁念的计划
此言一出,诸人神色均是一紧,但却无一人主动开口插话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实只要不是眼睛太不好使,任谁都看得出彼此写在脸上的心事。
“你们是想先服焚神丹解药吗?”丁念的目光淡淡的在诸人脸上一扫,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失望。
刘三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却更多的是被丁念的话语震惊住了。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被迫服用焚神丹的不光自己一个,其他人居然全都有份。好在自己运气不错,才没有真的服下彻底受制于人。只是按理说当初他们这些所谓的弟子都分布在不同的宗门,相互之间路程之远就算乘坐顶级飞舟也至少需要月余时间。他可不觉得丁念会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面,那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想必就算自己去询问丁念,人家也不一定会说的,说不定还要徒增对自己的厌恶。
只见丁念面上绽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那根本就不是焚神丹,是养神丹!”
“什么?”黄欣然不由惊叫出声。
其他人包括刘三儿在内,脸上更都是写满了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几乎不拘言笑的师父居然会跟他们开玩笑,而且一开就是这般大的。
可是,服药后的反应明明真实存在,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丁念似乎早知诸人心中疑问,朝黄欣然淡笑了下,又面向诸人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是我一早便在药里做了手脚,用养神丹做内丸,用焚神丹表皮做外衣,再用秘法揉炼多时,做出来的样子以及药后反应都跟焚神丹一模一样,却没有半分焚神丹的毒性,还能保留八成以上养神丹的药性。你们服用之后,只需稍稍用口诀激发一下,便可在七天时间内拥有堪比筑基修真者的神识之力,随后有机会我会传你们口诀!”
众人听了,自然个个喜上眉头。
便是没有服下丹药的刘三儿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那养神丹他虽然没有吃下很是遗憾,但能认清丁念的为人却还是让他大感欣慰的。
不行,黄椟椟那家伙这次可得了不小的好处,回头得想想怎么敲他一笔,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师父,既然您一开始就没有恶意,可为何还…”黄欣然开心的顺口问道。
丁念轻轻叹了口气,平静道:“欣然,你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里,你算是最单纯的一个。其他今日到场的徒儿们也都是一诺千金的好男儿!但不是人人都跟你们一样,更不会人人都听从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父的安排。你们的兄弟姐妹多了,其中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既想得便宜又不想干活的无赖。”
“师父是说…”黄欣然弱弱的念叨了一句。
“嗯!”丁念点了点头:“我和你们虽有师徒情分,但毕竟相处的时间有限,感情十分淡薄。我虽然愿意相信你们都会如约而来,但我同样相信意外无处不在。亲娘和丈母娘的区别我还是很清楚的。不提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全知,这次我召集了你们全部九个人过来,并且每个人都提前发放了你们以为是焚神丹的养神丹。可即使这样,仍然有三个人没有来,我不久前收到消息,那三个人都还在原来的宗门里待着,且并没什么要紧任务要出,可以肯定的说,这几个人没有一点要来天真坊市见我的意思。要命的毒药都威胁不到他们,可见我这个师父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值得信任!”
“也许是…那几位师…呃…几个家伙都知道了丹药的秘密呢!”黄欣然插话。
丁念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这点我曾经想过,但根本不可能!我这丹药作假的秘法便是金丹存在都难以辨别真假,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练气期修真者,又怎么能识别得出?况且丹药都是当场服下的,就是他们想事后研究也没有机会的。这只能是对我的不信任,对我从头到脚的不信任,以为我一直在吹牛说大话,便是服下丹药也以为服下的是假的,随便搞了点解药服下了事。哼哼…如果他们服下的焚神丹是真的焚神丹,那么现在他们肯定要后悔莫及了!”
话到最后,丁念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更似利刃一般在场中来回扫动。由此可见,她对爽约那三位的愤怒。
“想必…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曾经或者至今仍对我抱有怀疑态度的。”丁念接着道。
诸人忙矢口否认,这样想法就算心里有,又有谁愿意在一个足以在挥手间灭杀自己的存在面前承认呢!
这期间,刘三儿的目光不断的在“兄弟姐妹”间游离。以他观人的经验来看,除了黄欣然,其他包括杜全知在内当没有一个是真心臣服于丁念的。特别是丁念说明了原本毒药的焚神丹其实是养神丹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付宜昌的眼神里多出了许多不快。
刘三儿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丁念自然也能看得出,且看的更加透彻。心中失望之余,她却不敢忘了正事。她轻轻抚摸着三脚乌鸦身上的毛羽,又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冲所有人道:“人心隔肚皮啊,我亦只略通望气法门,观心之法则一窍不通。若你们真心可鉴,接下来做起事来可要好好表现了!”
诸人无不点头称是。
……
琅琊阁新进阶的金丹萧真极修炼的是一种类似于天虚观功法的驭兽法门,而这位的伴兽便是一只堪比金丹初期修为的七级雄性三脚乌鸦。
但据丁念得到的消息,那位萧金丹因为前几次进阶都不顺利,耗费了他自己和伴兽大量的法力和真元,他虽然进阶成功了,但三脚乌鸦的等阶却由七级下降到了堪比筑基后期的六级水准,而且有继续降阶的可能。
这种情况对于进阶的金丹来说已经不甚要紧了,伴兽并非不可更换,只是要付出些代价罢了。而且刚刚进阶之后更要忙着稳定修为和应酬庆典的事情,加上愧疚以及有了放弃六级三脚乌鸦的打算,自然而然的也就放松了对三脚乌鸦的看管。
于是,那只有着堪比筑基后期水准的三脚乌鸦就几乎等同获得了在琅琊阁境内自由活动的权利,时不时的会出现在琅琊阁控制区域内的各处,但是它现身最频繁的地方还是天真坊市附近。
琅琊阁虽然规定了天真坊市内和附近区域严禁私斗,但对附近区域的范围并无明确说明,这也就给了一些有心杀人夺宝的家伙可乘之机。所以,自天真坊市建立不久,外围的各种争斗厮杀就没有间断过,而琅琊阁对于这种事情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全力控制,只是做到坊市内无战事发生这般的点到为止。
每天或多或少的争斗,自然会带来流血和死亡,乌鸦天生喜欢死人的味道,三脚乌鸦作为蛮荒古兽级存在自不屑吃食凡人,只有陨落的修真者尸身才配得上他,加上它急需通过进补来恢复实力。于是,天真坊市外那些原本死于各种争斗的修真者尸体在不几天的时间里便被一扫而空,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丁念打的便是这只三脚乌鸦的主意,且制定了一个看似可行,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容易的计划。她当然不会傻到活捉那只乌鸦,或者杀死炼丹入药。她看上的是那只乌鸦的天赋神通,要的也只是一次与屋子里这只的一次配种机会。
屋子里这只目下已经吃光了全部铁背蜈蚣的三脚乌鸦自然是只雌鸟,被丁念抓到时还只有堪比练气初期的一阶古兽水准,但经过秘法饲养之后短短数月便进阶到了二级古兽水准。但这样只有相当于练气中期修为的三脚乌鸦是很难或者说不可能被一只修为高过它一个大等级的同类看中并与之配种的。
古兽的世界要比人类世界更加现实,且现实的更加赤《裸》。人类世界的财主官贵经常会娶妻纳妾,甚至会有偷人喝花酒等等风流韵事存在,很多人还会对此引以为豪。而若修真者修为到了一定等阶也会有很多送上门的炉鼎、求着被采补的低阶存在排队求包养的。
可古兽不同,他们中大多数在骨血里都有着雌雄平等的传承,若非彻底化作人形,自身根本改变不了那种源自祖先的影响。
因此,丁念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让二阶乌鸦的等级再提高两级,跃升至拥有筑基初期的四阶古兽行列,再去与那六级三脚乌鸦媾和。
丁念自称拥有一种可以控制禽类和鱼类古兽产卵个数的秘法。这次如果一切进行顺利,除了要留给大梁门和她自己的,在场的人人按理说都能分得一枚乌鸦蛋,悉心培养后必会成为修真路上的一大助益,要不了几年便是赶路助战的良品了。
要知道,半路抓来的古兽训练成的灵兽,和从小就培养的古兽转变而来的灵兽是无论如何都比拟不了的,特别是忠诚度这块。
这有点类似于凡俗中人的养儿防老,凡人可以自己生儿子养老,不能生不愿生的会买一个,甚至偷一个,孩子打小就认定了谁是自己的父母,就算以后发现原来自己并非亲生的,大多数时候也会认定养父母的好,而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
但若有人家里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那么这家的老两口八成要悔恨交加。女婿都是鳖,上门女婿都是爹,这句俗语可不只是谣传!
众人听完,眼中皆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或多或少的欣喜之色,之前的种种不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那个付宜昌更是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和之前简直换了一个人。
刘三儿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不免多看了那只三脚乌鸦几眼。那已经被吃光了的铁背蜈蚣他也开始不甚在意了,心里就想着怎么能让三脚乌鸦的修为赶快提高,好跟琅琊阁那只早点配种下蛋。自己虽然以前一直觉得丁念吹牛,但这次应该还挺靠谱的吧!
“师父,那我们应该如何快速提高三脚乌鸦的等阶呢?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黄欣然可算是所有人里最沉不住气的,憋不一会儿便忍不住了。
相对于其他弟子,丁念对黄欣然可说是最满意的。她脸上少有的露出明显的笑容,道:“古兽修为的提高相比人类修真者向来方法众多,而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就是进补!”
“师父的意思是…”包啸杰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其实何止是他,很多人都已经由丁念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结合前边的铺垫,三脚乌鸦若想快速进阶,只能通过吃人的方法实现,这人得是修真者,还得是刚死不久的!
“三脚乌鸦快速进阶的关键是两样东西,死人和金蚕丽丝。金蚕丽丝欣然已经拿到了,现在就只剩死人这样了!”丁念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笑容不变的说:“我们的确需要一些人为了三脚乌鸦的进阶而牺牲,但那些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各大宗门所不容,我们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没什么不对的。我进门之前已经将他们引诱了过去,到时我需要动用金蚕丽丝全力催动秘法来配合三脚乌鸦进阶,还要对付对方的筑基存在,不好分身出去,你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统统杀死。此事我已经跟这间坊市巡查里的一个熟人打过招呼,只要你们做事干净利索不留首尾,他们是懒得多管闲事的!”
“师父,那我们这会儿可是要先离开坊市了?”黄欣然心跳加速的问。
“当然了,想在坊市里悄无声息的杀人而不被发现…除非…哎…算了,那对你们来说太难了!”丁念起身将三脚乌鸦一收,又目视全场道:“我们现在就走,先准备一下,顺便养养精神,那群大奸大恶的家伙天黑前差不多也就能遇到我们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战前
一出天真坊市,刘三儿一行人便遇上了罕有的暴雨,这样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本是极不利的,雨水会影响到法器的速度和精准程度,更会影响到他们的视线和身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果有可能,所有人包括丁念在内都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雨天与人厮杀。但那帮所谓的大奸大恶之徒恐怕不会因为雨势而半途不前,所以计划还要照常进行。他们所有人乘坐丁念的飞舟来到了天真坊市东北方几百里外的一处凡人小村落附近。
丁念并未向众人透露她是拿什么做诱饵引对方前来的,可刘三儿以为,能让对方趋之若鹜的无非天材地宝、功法秘籍,再不就是巨额的灵石之类的能影响到修真者实力强弱的事物。既然掐定了对方会来,那么为了那枚乌鸦蛋,在安全的情况下出一些力气还是值得的。
远远的还隔着好几里,刘三儿和其他人便在飞舟里看到了村落上空一团亩许大小的淡淡的光,不走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在漆黑的午夜里,这团光简直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好在更远的地方这光并不容易被看人看见,又下着大雨,没多少人在附近经过,要不然不知会吸引来多少有心者和好事者的注意力。
莫非这便是那诱饵所在?刘三儿心想。
本来还准备问问,但看着丁念凝重的神色,刘三儿和其他人一样,一下子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同时,心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丝危险的感觉。搞的他浑身一紧。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边丁念却忽然收了飞舟,并给每个人发了一套凡俗中人在雨天很常穿的蓑衣斗笠。命所有人收敛气息并扮作凡人分三批进村,且装作互相不认识。
丁念说,这样的好处是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可能想不到他们三批人是一伙的,应该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刘三儿以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自己一方是去伏击对方的,装作凡人一般鬼鬼祟祟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他抬眼看了下曹阳山几人,发现出了黄欣然,其他人的脸上也有疑虑的意味,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居然都和黄欣然一样,一副唯命是从的姿态。
虽然人情有冷暖,但银子总是硬道理,他们不费事的就找到了三户紧挨着的农家过夜,有一家还把最好的屋子留给他们,自家人去住/柴房,只因为一两银子。
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到,又是在下着暴雨的夜里,无论是听声音还是视野都变得有限,所以是由自称争斗经验最丰富的大师兄曹阳山去做哨岗的。可他刚刚出去才不久,便匆匆的赶了回来,并知会所有人,在丁念和黄欣然所在的农户家里开会。
阳山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迫不及待的说:“他们来了,十六七个左右的黑袍蒙面人,人人都驾着飞剑,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他们的具体修为,看飞剑的颜色来得应该都是练气修为的,但不敢保证即便有没有伪装的筑基存在。而且我感觉对方个个都是强手,并不好对付。他们在五里外的地方下了飞剑,和我们一样步行正往这赶来!他们人有点多啊,如果里边再有一两个筑基存在缠住师父,就…就麻烦了!”
“也不知此地会有何种宝物出世,待会儿不会再过来更多的人吧!”付宜昌有些心事重重。
这个疑问同样是所有弟子们的疑问。
“嗯…不好说,不过我们最好能把他们全部搞定。”丁念毫不惊慌,所有可能的情况她都提前想到了,对方人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少点,并不在自己掌控之外。可能来的只是先头探子,正主还在后面。如果这就是对方的全部力量,那么今晚消灭了他们,应该能让自己安生很多年了。而为了鼓舞士气,她又不得不透露出一些她本不想说的秘密来,并把这群小家伙先逼上绝路:“我之前曾经说过,《万通真言》是一部伟大的功法,从筑基开始,功法每修炼进一个新的阶段便会引发一次天象。这些人是我以前的仇家派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万通真言和所有练就此种功法的人。你们每个人都修炼过《万通真言》,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在他们必杀的名单之上,今晚,唯有力战方能保全你们自己,投降只有死路一条,逃跑也将会引来对方无休止的追杀!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如果有一丁点的可能,我们也要全歼对方,逃跑只能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迫不得已为之。”
卧槽,众人神色同时一变。
踏马,又中计了!这个女人怎么能那么多套路呢?刘三儿简直要气炸了,也总算知道了刚刚快到村落时那种危险的感觉为何而来了,感情不是自己要设伏对方,是对方有准备的来绞杀自己一边啊!
那么现在想走还能走吗?显然不能。
刘三儿撇了撇众人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但也没有一个动身或者说不干了的。其他人都忍得了,自己又何必做那出头鸟呢!
先静观其变吧,摊上这样的师父,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喽!
“你们可能觉得我又骗了你们,但你们的收获也是很大的!凡人中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其实从我们踏进修真界开始,我们在做的任何事情都已经很危险,可我们还是走了过来。你们都是我千挑万选甄别出来的,都是人中龙凤,你们注定是要成为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人上人的,今夜,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走得过来,走向这个世界的巅峰!”
众人无声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丁念开始分配任务:“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无后援,但按照我们预先设定的计划,我来协助三脚乌鸦进阶,剩下的人去阻击敌人。尽量抓一个活的,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因为人数太少,所有人只能分组作战,曹阳山的任务是继续在村口处,看对方有无后援,他的作用一是在那些人逃跑的时候,看机会消灭或者抓住一个;二是在如果对方后援过来的时候,吹响口哨,一声表示来的人不多可以继续战斗,两声表示人太多了,让自己这边赶紧逃离战场,至于以后追杀什么的,都没有保命重要。
“虽然你们以少敌多,但不要害怕,你们都是真正的精英!按既定的计划行事,除了一个必要的混口,其他都灭了!若是敌人软弱,则必然是搜索部队更能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以这个院子前面两条街的那个屋子做为战斗中心,明白了吗?”丁念这话主要是对杜全知和刘三儿说的。两人在所有人里修为最低,按理说是最没有战斗经验的。但对刘三儿这个关门弟子,她并不特别担心,但杜全知就…
和其他人一样,刘三儿马上称是,杜全知却没有吭声。
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刘三儿回头看到杜全知一眼,发现他的脸就像喝了酒一样,满面红晕,喘气声音的声音都出来了。
“这个家伙不会没有杀过人吧?。”刘三儿暗想。
刘三儿的任务是和黄欣然一组,这是黄欣然主动提出来的,他心中虽然有一丝抵触,但想到那些老油条,他宁可选择单纯的黄欣然。
所以,杜全知和包啸杰被组合在了一起。付宜昌和李计忠一组。
简短的命令下达之后,丁念熄了油灯,又放出了那只目前只是二阶古兽的三脚乌鸦。
暴雨倾盆,打得屋顶的青瓦啪啦啪啦。听着窗外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巨响,刘三儿长长的出了口气,对丁念点了点头,跟在黄欣然后面,跃进了瓢泼大雨里。
他们是最后离开房间的,本以为丁念会另外嘱咐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也好,但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专心的逗着那只三脚乌鸦。仿佛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对她来说根本无甚重要,一种成为别人工具的感觉油然而生。
刘三儿对丁念有些失望,也更对自己失望。自己每一次都是被丁念的重利诱惑,虽有半推半就的成份,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常言道:丰厚的许诺背后如果不是欺骗那就是可怕到极点的危险!
他居然一次次上套,而这次是既有欺骗还有危险!
再回想离开客栈之前对黄椟椟的交待,似乎并没有什么令对方怀疑的地方。而原本让他很是倾慕的窦凝也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踩着一个连一个的水坑,听着那雨水的声音和脚步激荡水花的声音,刘三儿忽然忘掉之前那些不快,开始羡慕如丁念一般的筑基存在了。她那样的人浑身基本上都已有罡气护体,在雨水中行走虽然免不了要湿鞋,但从头顶到小腿这一带都能轻松避开雨水的侵袭,就算在大雨中走上一天,只要法力没有枯竭,便仍旧是一副滴水不沾的干爽模样。
可现在再看看自己和前边埋头赶路的黄欣然,即便穿着蓑衣斗笠,可仍旧一副落汤鸡模样。
修为高了就是好啊!
……
这个村落并不富裕,到处都是茅草屋。
刘三儿正单膝跪在一个茅草屋的屋顶上,暴雨早已经把他全身都浇透了,腿下压的好像并不是茅草,而好似跪在一个池塘里。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冷,而是热。
全身热的发烫,脸皮好像都要被烧得崩裂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那么多人都杀了,那么猴子都宰了,我会怕这个吗?这些人都该死,他们要杀丁念,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死不足惜,他们都是敌人啊,我是为了正义在替天行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们没有招惹到我,但他们一样该死,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杀他们的…”刘三儿嘴里喃喃的念着,却没发觉自己热的发烫的手捏剑柄捏的太紧,拇指的指甲都陷进了中指的肉里。
有预谋的杀人,还是在要和其他人配合的情况下,刘三儿觉得心里的那道坎太难过了。他可以为了自保一剑结果一个人的性命,也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挑战权威,但为了一枚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乌鸦蛋去杀人,杀的还是善恶难辨又修为不明的人,值得吗?
最重要的是善恶难辨,自己真的能下得了手吗,自己就这样善恶不分?自己的底线何在…
短短几刻钟却好像过了几十个时辰,刘三儿这才想起来看别人在干什么。
黄欣然和包啸杰都半跪在屋顶上,身体稳定得好像两尊石像,只有头头微微晃动着,在雨里竭力观察前面的黑暗,后面的杜全知紧紧攥住一把飞剑,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是雨打的,还是冷的了。
突然,包啸杰和黄欣然同时轻轻的趴在了屋顶上,黄欣然左手向身后打了手势。
“他们来了!”刘三儿看到那手势,心脏狂跳了一下,然后忘掉了所有顾虑。管他娘的善恶有分、准则底线!那些都是大人物该有的觉悟,而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能活着就不错了。等哪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也成了大人物,说不定也能善恶分明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雨夜之战(1)
刘三儿赶紧伏在茅草里,胸膛刚好能接触到实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尽管是浸泡的发胀的茅草,他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嘣嘣”的敲击那屋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旁边水花的飞溅是由于自己的心跳砸出来的。
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心跳不免更加剧烈了。
便见,这时的路口已多出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有练气后期修为,人人黑衣蒙面,带着斗笠和蓑衣,聚集在屋子前面的路口竟然那么有压迫感。
他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六个!
曾经面对过百余只古兽猴子,他都不觉得有多么可怕。而如今才十六个人,竟然给了他一种黑压压的可怕感觉。这感觉严重影响了他的心境,自然也免不了会影响接下来他剑法的发挥。而剑法是他在生死战斗中唯一能够仰仗的保命手段。如果这个也靠不住了,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拿什么跟人战斗。
这群人走的很慢,并且刻意收敛了气息,但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杀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也是凭借此点,刘三儿大致判断出了他们的修为。
忽然间,走在第二个位置的蒙面人,竖起了右手,队伍停止了。接着,他的手一挥,队伍中马上有两个人取出法器,在这个路口分开,分别沿着两条街猫腰向前疾冲而去。
这时,黄欣然四指并拢拇指收于掌心向后一摆。刘三儿知道这是不要动的标志,又马上想到了先出来的两个人是对方的前哨,肯定是去确定丁念的位置了。
过了一会儿,剩下的十四个人才再次前行,一样的在屋子前的路口分成两列,看样子是要前后夹击。
刘三儿不禁佩服起丁念,她竟然猜到了这个战斗中心就是对方分兵的地点,旋即想到恐怕是由于她自己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干的多了,自然会知道干这种事时的习惯。
下一刻,黄欣然和包啸杰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黄欣然回来身过来来,刘三儿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黄欣然下达命令了:她的左手竖起拇指,右手好似手刀,对着拇指虚砍两次……一系列手势打完,最后她竖起左手尾指,右手虚砍一次。
刘三儿已经完全知道了黄欣然的意思,既然对方暂时没有筑基存在,那么就“擒贼先擒王”,她已经锁定了刚才下命令的那个蒙面人,他要先杀了那个人,如果她没成功,刘三儿就从队头位置跳下去,杀了他;如果她得手了,刘三儿则从队尾位置跳下去,从队尾开始杀,这样敌人前后都受到奇袭,肯定方寸大乱。
刘三儿正想着是不是笑一下表示对黄欣然的佩服,但这个女人看着单单纯纯的一点不像杀场上的老手却竟然说干就干。
只一瞬间,她已经猛然从屋顶立起身来,动作迅疾的浑身都抖出一片水珠,好像一条剑鱼冲出水面,不仅够快,而且够狠。
接着,就是四把飞剑划着四条白光在呆滞的刘三儿眼前射进了雨里。
那四把飞剑都有二阶下品的等阶,很细也很短,但周身发出的白光在这暴雨滂沱的夜里却极为刺眼。单从这方面来看,它们是很不符合作为一名刺客的法器的,但好在它们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足够的快,足够的狠,更足够的锋利。
“啊!!!”
伴随着下面的一声惨叫,黄欣然大喝了一声:“后面!”
那腔调里分明带了愤怒,刘三儿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及调整身形,就提着双剑跳下了茅屋屋顶。
茅屋并不高,所以刘三儿落地也很快。不过他运气并不好,正好和对方一因为惊吓而乱了方寸的家伙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还差点碰到了一起。
隔着雨幕,刘三儿一眼扫到了对方一个惊诧到极点的眼神,旋即大吼一声,左手争锋剑电闪般击出,本来是要穿透对方脊椎的,但因为身体不稳失了准头,只穿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争锋剑作为三阶下品法器锋利程度自不必说,又是被刘三儿全力击出,威力自然奇大无比。剑如插入豆腐一般穿过蒙面人的大腿后又毫无停滞的从蒙面人的另一条腿的膝盖中穿了出来。
紧接着,刘三儿习惯性的收剑后退。但由于太过紧张加上用力过猛,他一下子仰面摔在了地上,耳边是对方痛苦的叫喊。
那喊声太过凄厉,比之黄欣然偷袭到那个不知凄惨了多少倍,以至于连刘三儿自己都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他忙就地打了个滚,离那个叫的正凶的家伙远远的,右手金色木剑撑在泥水里刚准备爬起来,一个庞大的黑影就砸了下来!
没有时间思考,刘三儿的左手剑条件反射似的捅了过去。
又是“啊!”的一声大叫,那黑影落在了刘三儿身边,砸起了一片的泥水,溅得坐在地上的他满脸都是。
这是带着腥味的泥水。
更是熟悉的血腥味。
刘三儿扫了一眼地上,马上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地上已经有三具尸体了。
黄欣然的四把飞剑在一个身高体大的蒙面人身上穿出了十几道口子,特别心脏处血肉模糊。刚才他刺穿大腿那个也被黄欣然的飞剑在要害位置顺便补了几剑,马上停止了叫喊。最后一个便是那扑过来想捡便宜的,块头更大,被他一剑捅到了两股之间,算是迄今为止死相最完美的一个了。
在轰隆隆的雨声、雷声中,耳边已经满是叫喊声。
“老大,有埋伏!”
“快先躲起来!”
“跳到屋顶啊,笨蛋!”
“他们中有高手!”
“小心后面!”
“杀啊!”
……
还来不及分辨,一把银色飞剑已经从白亮色的雨帘中穿了出来,刘三儿左手一剑架住,右手金色木剑猛然向前刺出,他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但又有什么分别呢,向前刺就行了,用最大的力量刺。
用无名剑法出手,还没有落空的时候!
刘三儿刺中了,那人惨叫都不及发出便捂着脖子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惊恐到极点的不可思议,最终一头摔在地上。而那把本还跟他左手剑缠斗的飞剑也立时失去了灵性,“咣当”一声落在了雨地里。
这时,一把法器长刀迎面砍了过来,势头之强为刘三儿平生仅见。
那刀有三尺来长,并非常见的修真者飞剑之流,却也至少是一把二阶中品法器。刀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晚上看起来本已经格外的阴森了,在这样下着大雨的晚上则更加让人心里发毛。
来人居然是与刘三儿一样的擅长近身攻击,且与前几个不同,他有着练气九层的可怕修为。
感受到刀势的那一刻,刘三儿心头便是一紧,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了抵抗,反而挥起左手剑就是一挡。
但是,对方只是长刀一滞,又砍了过来。同时又一把一般无二的刀从水帘里刺了出来,力量和刘三儿刺对方的一样大。
这个恐怖的家伙用的居然是双刀!
刘三儿的眼里都是雨水,只看得见对方的刀与自己的剑。他知道今晚算是摊上大麻烦了,弄不好就要小命不保,恨不得只想大叫:害我者,丁念也!
“啊!”刘三儿大吼一声,右手金色木剑换成反手握法,让过那挥来的刀,一头冲进了对方的怀里,左手剑只取对方后腰,右手剑则用尽吃奶的劲头在那人肚子上划了一下。
这一招远远出乎常人的预料,越是经验丰富的高手,越难想到有人会这样出手。
所以,那使双刀的家伙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时间阻止刘三儿了!
“中了!”刘三儿一下子热血上涌。但令他感到不妙的是左右手里的剑都遇到了阻力。很明显,对方的身上仿佛穿着法衣或者护甲。若不然,以他双剑的犀利程度必然一击毙命一类的防护法器。他马上用出了更大的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剑切开的更深一些!
突然,架在刘三儿耳边的刀竖了起来,迅速往后隐入了雨里──对方受伤摔倒了。
但同时,另一把刀又做剑状刺了过来,刘三儿忙拼命用左手争锋剑去挡,但太慢了。
杀人一万自损八千!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忙着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可以杀了你,因为你太忙了,没时间去管其他。
因为这是在真正的杀场。不是擂台切磋。
但紧接着,那做剑状的刀突然间失去了力量和准头,刘三儿猛地侧身闪开,滑倒在了泥水里。
凄惨之极的叫声在刘三儿身边响了起来:“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马上,一只手从背后一把拉住了刘三儿。他踉踉跄跄的站稳,眼前是只夹着四把短小飞剑的手,耳边传来黄欣然的声音:“师弟,别站着不动啊,跑着打啊!跟我来!”
转眼间,黄欣然手里的一把飞剑好像一条银鱼穿进了雨里,那凄惨的叫声倏地中止了,只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
刘三儿紧跟黄欣然绕过房子,另一条街上也在厮杀,不过情况危急的很。
三十步远的地上有一具尸体,杜全知不见了,包啸杰被四个人围住了正在激战,五个人身体上都浮着白茫茫的水花。
黄欣然一言不发,一把飞剑射进了背靠他的一个练气七层敌人的屁股,本来,他是想射那人后背的,但暴雨压低了飞剑的路线,使得其只射中了那人的屁股。然后,她一个箭步绕到了刘三儿的背后,大声命令道:“太远了!我们冲过去!”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女孩一而再再而三的驱使,刘三儿恍若梦游,不由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还是咬牙冲了过去,紧紧贴在黄欣然的背后。
“小心,背后有人!”屁股受伤的那个人卧在街上的泥水里,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大声招呼同伴。
刘三儿在暴雨里全力冲刺,雨水打在眼里痛的难受,他脚下好像开出了一朵朵水花,还没合拢就消散了。
这一边,包啸杰极其的有经验,看两人冲了过来,反而带着战团向相反的方向移动,给黄欣然的飞剑充分的射杀空间。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个屁股受伤的蒙面人已经站了起来,另一个蒙面人也脱离了战团,跑过来要来扶他。
多一个敌人就麻烦了!刘三儿几乎是拼尽全力的一跃而起,在空中两腿并拢,小腿收起,好像是跪在了空中,从雨幕中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但终点却是那个屁股受伤蒙面人的后背!
“小心!”脱离战团的蒙面人一声大喊。
那个屁股受伤的蒙面人愕然回头,看到是横空而至的一双膝盖。
“噼啪!嗵!”的两声巨响,那人被刘三儿跪在胸脯上生生的又砸进了地上,伴随着胸骨破裂的脆响,刘三儿两腿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脯里,对方的血从嘴里喷得他满脸都是。
在那个瞬间,刘三儿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神从惊愕变成了恐惧,最后变成了痛苦,然后永远定格在了他脸上。
接着,刘三儿就从这个已经变成尸体的人身上一个前滚翻了下去。刚刚冲击力太大了,如果这人还有类似上一个人一般的护甲或者法衣,那他可就惨了,对方没死得情况下,随便扬手给他一下,他也是非死即伤。
“咻…”
这时,一声尖利的口哨自村落口响起。
“干得好,我们得快点,对方的后援要来了!”黄欣然一边冲向包啸杰战团,一边大叫着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雨夜之战(2)
这边话音刚落,黑衣蒙面人所来的方位上空便隐隐现出了两道如流星般划来的飞剑光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三儿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大叫不妙了。上边的绝对不是练气期修真者可能拥有的御剑速度,那么来的应该是对方的筑基存在了。
两名筑基,可以一名先缠住丁念,另一个如狼入羊群一般的将刘三儿这样的练气弟子都一一打发了,然后再回去合力对付丁念。
就算丁念实力强劲,同时对付两名筑基存在也是不容易的,何况对方居然敢主动来找她麻烦,实力绝弱不到哪里,再加上一众练气期黑衣蒙面人的协助,应该十拿九稳,对方真是打得好算盘!
可怜自己无端搅和入这种级别的争斗,当真命苦啊!
心念急转之下,刘三儿能想到的不多。但并不妨碍他对目前局势的判断:跑路的时候到了,就算以后真如丁念所说的一般,要时刻面对无尽追杀他也认了,毕竟保命要紧嘛。
可村落口的口哨声并未接着响起第二次,这意思是刘三儿他们还不能走,还得留下来继续杀人,为了三脚乌鸦杀人,为了三脚乌鸦的蛋杀人,为了丁念杀人。
妈的,那来的可是两名筑基啊,这已经明显超出了我们一方的可抵挡范围,搞什么啊!曹阳山这家伙是不是傻了,还是眼睛不好使?不吹响第二声口哨,是想我们都死吗?眼看着两筑基带着庞然的气势从村口上空掠过,刘三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如果两筑基中的一个或者两个直接朝自己这边冲过来,自己可有什么保命的办法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越想越没有斗志和信心啊!
下一刻,两把载着筑基存在的飞剑直直冲过村口,不知是不屑曹阳山这样的练气蝼蚁,还是曹阳山激发了什么藏身隐匿的宝贝神通,上面的筑基居然都没有对他出手,就直接连人带剑的刺向了丁念所在的茅草屋,仿佛能透视一般。
那是两把几乎一样的飞剑,剑身上都透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上面载着的是两名同样黑衣的蒙面人,看不出性别来,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明显都比丁念还强,基本可以确定两人至少都是筑基中期修为,甚至后期也说不定。
对上这样的两个人,丁念能有多大的胜算?更何况,她还要辅助三脚乌鸦进阶呢!
从两筑基出现到冲向丁念所在的茅草屋,时间不过数个呼吸,可刘三儿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他在一遍遍的权衡要不要马上逃跑。不管丁念、黄欣然,也不管杜全知,更不去管那些认识了才一天不到的师兄弟,自己一个人逃了就好。但内心深处冥冥中好像有一种东西在干扰着他,劝诫着他,让他不要轻易放弃了这个可以畅快杀人的机会:富贵险中求…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予弗取,必遭其咎…错过今晚,再等一年…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得拼命往上爬…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杀啊!”已经跑进包萧杰战团的黄欣然回头看刘三儿原地未动还有些出神,祭使飞剑的同时不由大吼了一声。
这声不似女子嘴里发出来的叫喊彻底震醒了刘三儿,也让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杀人进阶的诱惑太大了,大的足已让他战胜心中的全部恐惧和仅存的理智。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上心头,他决定留下来。哪怕最后不得好死,也不能因为遗憾而有了进阶的心魔。
既然留下来了,那么,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刘三儿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后者。因为那样不仅要死,尸身还会成为三脚乌鸦的食物。虽然丁念打一开始就避重就轻的没有谈及过此点,却并不妨碍他对自己这个近乎冷酷的师父处事风格的判断。
将自己弟子的尸体喂鸟,丁念绝对做得出来,而且恐怕还会很轻描淡写,连理由都懒得去编。
……
刘三儿不及站直身体,就感受到附近一股强大的杀气席卷而至,随之而来的一把如毒蛇般带着紫色光晕的狭长飞剑,夹带着愤怒又攻势十分凶猛。这种情况下,他哪敢起身,只能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左右手两剑齐出交叉,奋力把那剑架到了头上。
那剑虽然来势凶猛,但毕竟不是被人真的握在手里,力道上自然无法跟刘三儿双手直接使出的力量相提并论,所以,当双方的剑碰撞之后,对方飞剑上的压力陡地就一下子消失了。
可对方的杀气并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更重了!
对方不是死脑筋,很明智的收回了飞剑,那剑在空中划了个圈便朝着刘三儿再次捅了过来。
刘三儿早有防备,就地打了个滚,并乘机找到了出手之人的位置。
那人就在他现如今滚过来后的斜前方,紧靠着墙站着,身上的黑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在这样的雨夜里,在这样每时每刻都打生打死的边缘,他如果不是太过愤怒、时机不成熟就放出了杀气,刘三儿或许已经中招了。
两人之间离了十五步左右的距离,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的几乎全是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对方拥有练气八层修为,但法力浑厚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刘三儿所见过的大多数九层存在。
那飞剑直刺的威力太大了,还跪着或者滚着去接、去躲无异于自杀,要不了几下自己就会完蛋。所以刘三儿要奋力站起,但刚一动膝盖上却传来阵阵剧痛,那是他用膝盖压碎别人胸骨的代价。不得已,他侧着身子又摔在了水里。
对方的眼睛在雨夜里亮的好像星星一样,虽然自己杀人、摔倒只是瞬间,但刘三儿觉的对方盯自己的时间好像有超过一百年了,而那泛着紫光的狭长剑身随着那愤怒的眼睛一起转动着,终于又锁定到了倒在地上的爬不起来的自己身上。
对方的眼睛里竟全是仇恨,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的那种大,那种不可饶恕!
刘三儿此刻已没有了恐惧,什么也没有想,在对方仇恨的眼神注视下,他体内也只有对对方最纯粹的仇恨,这种恨只有在这样的杀场中才会感受的到,它们往往是杀人的动力,是人身上源源不断杀气的根本!
刘三儿奋力要在对方的飞剑进攻到来之前从泥水里爬起来。他必须爬起来,不然就会死。他虽然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甚至做修真者之初和现在想的都不是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但他仍旧不想死,平平静静的生活不也挺好嘛,小人物就也应该有小人物的幸福的!
“为了幸福,我要杀了他!”刘三儿的身体咆哮了,随之而来的是法力的极度激发和身体对疼痛的感知降低,以及理智的彻底丧失。
战斗使人变成野兽,谁都一样。那人的眼睛也更加的亮了,他要进攻了!
刘三儿低沉的咆哮了一声,全身用力爬起来的努力反而使得他在溜溜的水地上打着滑,一时间就是起不来。他唯一剩下的救命稻草就是无名剑法了,但双腿已经不能发力,失去了着力点,剑法还能使出来吗?
可这是刘三儿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他仅有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没有腿不还有胳膊嘛,就用左手支撑地面跳起来好了。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刘三儿右手金色木剑一晃,整个身子在左手争锋剑的支撑下斜飞了出去,动作之难看恐怕连一个不懂任何粗鄙武功的凡人见了都要嘲讽上几句。
他更不敢确定自己的剑是否瞄准了对方的脖子,哪怕是心口、肚子、腰身、大腿等等部位也好。这一剑的目的就是不求杀死对方,只要能伤到对方便算赚到了。
无名剑法使用以来信心最低的一次攻击就这样发出来了。可就是这不堪入目的一剑,居然如以往一样所向披靡,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脖子。它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过去和现在不会,今后也应该不会!
咣!
但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那人狭长飞剑不受控制落地的声音,刘三儿的眼前失去了他痛恨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人的眼睛由愤怒变成不可思议,再变成痛苦和绝望,瞳孔里每一次的变化会消耗掉那里大量的光,直至完全熄灭,一切又归于黑暗。
转瞬,刘三儿又听到了“噗通”的声音,包啸杰的脸接着从雨幕中穿了出来。
包啸杰呼呼的喘气,肩膀上有一块地方受了伤,肉都翻了出来,好像小孩的嘴一样,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发白,眼神中更有着和刚被一剑封喉那人一样令刘三儿不喜的光亮,他说道:“刘师弟,干得好啊!”
黄欣然也跑了过来,看起来身体单薄的她从背后一把就拉起了刘三儿。
刘三儿这才看到这里已经有六具尸体了,三人还不及说话,巷口处又冲进来了五个蒙面人,他们人未到,手里的飞剑已经纷纷祭出,在雨里都闪闪发光,如一只只长着眼睛的箭朝三人射了过来,总共八只之多。
黑衣人里居然有人和黄欣然一样,同时祭使出了两把以上的飞剑!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一只强力的带着火星子小箭穿过雨幕一头扎在了三人前面一丈外的地上,随之轰然炸开。
一团一人来高、直径丈许的白色火焰升腾而起,不过瞬间被肆虐的雨水淹没,仿如从未燃烧过一样。
符云箭,三人的脸上同时变了颜色。
符云箭是无尘宗出品的一种杀伤力很强的一次性法器,专供凡人使用,有效射程九十步,可连续打出九箭。它虽然不能跟飞剑一样心随意动的转弯攻击目标,却可以悄无声息的发射,中间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杀气。反正练气存在单凭听觉和感觉是绝对拿它没办法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眼看,仔细盯紧的看。
它的箭头由精铁打造,可以轻松穿透凡人中修炼外门硬功夫的高手或者一般没有防护的练气修真者的身体。箭身有特制的爆裂符加持,爆裂时产生的白色火焰烧其他东西不怎么好使,但人是万万沾不得的。
一个火星子就足以在很短时间内把整个人引燃烧死,即便再这样的雨天,只要沾染上了,也是没救的。不过雨水还是会影响到它的火焰范围和灵敏性,像今晚这么大的雨,他的燃烧范围是要生生被压缩一半的,连射程也要短上不少了。
但这不是符云箭最厉害的地方,他最厉害的是射击时并不需要任何的法力和力气,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可以很快学会如何驱使。
因为有可能会威胁到练气期修真者,所以无尘宗早在发售符云箭之初就向外界宣布,经报程云海仙宫同意,符云箭在凡人世界只有大中型国家的皇室才有资格配备很少的数量,一般都不能超过二十架,只能用于遭到修真者欺凌时的正当防卫,且每用掉一只箭头都需要向当朝国师写明详细的过程,属于凡俗世界的管制武器之一,又特别指出修真者禁用,任何擅自仿造、私藏、使用的凡人或者修真者,云海仙宫都会追究到底。
管制武器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背后必然有着可怕的力量在暗中支持。像大梁门在附近地界混的不算太差,但程艺曾无奈的透露过,大梁门至今都搞不到一只符云箭或者它的仿制品。想及此处,刘三儿本有些昂扬的心又沉了下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拼搏才是唯一的希望。
“走!”黄欣然大喊一声。
三人扭头钻进了充满雨水腥味的黑暗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雨夜之战(3)
“敌人多而不强!他们的飞剑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符云箭,刚刚若不是下雨,我们三个这会儿都已经烧成碳了,还好那个家伙之前应该没在雨天操作过,低估了雨水对箭的影响,呵呵…要不然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得赶快找出那个放箭的,然后干掉他才行!”包啸杰边跑边说,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杜全知呢?杜全知呢?”刘三儿一边跑一边追问。
“不知道!”包啸杰回答的很快:“开始我看见他对付三个人,他跑三个人追,后来那三个人又折了回来对付我!要不是你们来我就惨了!”
刘三儿心中一动,莫非杜全知这家伙凶多吉少了?
说话间,又一只符云箭射穿雨帘,钉在附近的墙上,炸起来一大团火焰。那白色火焰最盛的时候离三人不过尺许。如果不是下雨,这会儿有人应该已经被点燃了。
“刘师弟!”黄欣然声音很低但有一股威严:“麻烦你上墙,我们两个来看箭的方向!”
刘三儿听到这个命令,马上明白了自己这是要被当靶子了。他愣了一下,天地间只有滂沱的大雨和隐隐传来敌人跑动的声音。他点了点头,自己眼力没有黄欣然和包啸杰那么好,修为又是最低的,以两人的角度来看,三个人里最适合当靶子的只有他自己。
最危险的事情也必须有人去做,虽然在心里闪现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包啸杰呢?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么?不是说女修事事都有优先权吗?你怎么不优先去死啊?
这不公平啊,应该让修为更好的充当靶子,那样才好自保啊,这话刘三儿差点就说出来了,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战场,修罗一般的战场,吃人不吐骨头的!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师姐和师兄怎么会真心对自己呢,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呢,他们不害自己已经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不要苛求太多,那是烦恼和坏心情的根源。
和黄欣然、包啸杰对望了一下,刘三儿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眼中的冷酷,似乎他不出去,两人就要对他出手了。他当然不惧怕两人,在如此短的距离没,他完全又信心顷刻间杀了两人,但现在是在哪,窝里斗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而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一向是不愿意干的。但现在他干的事情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还可能给他带来大大的坏处。
算了去就去,谁让你们这俩家伙不知道爷爷的厉害呢。再说出去也不一定会死啊,老子吉人自有天相嘛!刘三儿冲两人咧嘴一笑后,不再迟疑,双手提着剑,一咬牙窜上了一溜连在一起的屋顶,身后传来黄欣然的声音:“快跑!别飞!小心!”
然后,刘三儿就低着头没命在屋脊上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傻到御剑飞行,那样就真成了没有任何遮挡的活靶子了。
下边,包啸杰和黄欣然夹着刘三儿跑动的屋顶紧紧追着,头仰着看着刘三儿。
嗖!
一只箭射在了刘三儿前面十步远的地方,他马上侧转了身形,避过爆裂的火焰继续冲。接着一只箭从他两腿间穿了过去,冰凉的箭羽甚至抚上了他的裤子,虽然裤子湿透了,但箭上附着的那股冰凉的杀气让刘三儿感到半条腿都麻了。好在箭没射中目标之前,是不会爆裂也不会燃烧的。
刘三儿只跑了三十步。仅仅三十步,但这却是他生下来之后跑的最快的一次。
当一只箭划着头顶过去的时候,刘三儿也到了屋顶的边缘,被箭射中的恐惧让他踩滑了脚,整个身体随之滑倒在了草屋顶上,他打着滚朝下摔去,死命的想抓住些东西稳住,最后两手却各抓着一把茅草,不由气急的大叫:“妈的,找到这个放箭的,记得别先杀死,留着让我补剑!”
噗通!
刘三儿重重摔在了地上,疼得一时间都起不来。好在这里是那隐在暗处的箭手的盲区,他不用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射。
马上,包啸杰和黄欣然就到了他身边,两人一人一手拉起了他。
“受伤了没有?”黄欣然问。
包啸杰则在刘三儿身上来回打量着。
“还好……发现方向了没有?”刘三儿并未伤到骨头,虽然很疼却可以忍受。他此刻最关心的是,刚刚的冒险有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搭话的是包啸杰,一边搭话一边和黄欣然松开了刘三儿。这回他没有再笑,神色更略显凝重。
这话让刘三儿感到后怕,自己刚才竟然在两只符云箭的夹攻下跑了三十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自己的运气真好,命真大啊!
“一套九只的符云箭在黑市的价格都抵得上一把三阶下品法器了,下着雨居然就这么一通乱射,简直糟践东西,这伙人可真不在乎灵石啊!”黄欣然感叹道。
刘三儿微微点着头,其实却并未在意黄欣然牢骚的什么。他一方面对刚刚的两名箭手夹击心有余悸,另一方面也在试图倾听丁念那边的动静。
可不知是“哗哗”的雨声影响了听觉,还是丁念那边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刘三儿虽然很用心了却什么也没有听到,那个方位上哪怕一点点的打斗声响都没有,更连起码的灵气波动也不曾传出。
邪门!邪门,真他妈的邪门!
这只可能是两种结果,要么丁念上去就困住了两筑基,要么是两筑基一上来便控制了丁念。形势绝对是一边倒的,就看倒向哪边了。
正想着,巷口处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起来:“他们在这里!快过来!”
三人见被发现了,赶紧跑开。
“刘师弟,你去引开他们,我和包师弟一人一个去杀那放箭的!”黄欣然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又他妈是我?!再没时间思考,在一个路口,刘三儿直线跑了下去,身边的两人则转身沿不同的方向隐进了雨里。
被一群人追杀不是闹着玩的,把背留给敌人更等同于让对方把法器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样引来敌人可太危险了。刘三儿不怕危险,但就怕不明不白不经拼杀的死掉。原因很简单,他不甘心啊!
于是,他很快放弃了直行,毫无修真者做派的蓦然转身从一个狗洞蹿进了一家人的院里。
飞身跳进院子的代价太大,他可不想再次被两箭手瞄准,前边几次那俩家伙可能只是试箭,这次兴许就适应了雨中发射,结果想想都可怕。
侧身立在一堆靠窗户的柴草边,呼呼的喘着气,刘三儿好不容易甩掉了对方,竭力倾听有没有丁念那边的动静或者第二声撤退逃走的口哨。但除了大雨的狂啸,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滂沱大雨一刻不停,刘三儿的脑袋好像都被黄豆大的雨滴打木了。只有现在站在屋檐下,他才感到被雨淋的可怕,一个连雨水都避不开的低阶修真者的可怜,和被人当枪使的可恨。
这时,柴草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刘三儿双手握紧剑陡地冲进雨里,在雨里一个扭身,右脚在泥水里画了一个圆,身体的扭动拖着左脚在水里开出一条水道来,泥水四溅,但身体已经对着了柴堆的另一边,果然有人!
左手争锋剑凶狠的挥出,对方扬起一白色的棍子般的法器迎头对砍,马上挡开了这一剑。刘三儿嘴角一翘,右手金色木剑正要发动致命一击,但突然就停顿在了空中。
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全身好像都成了小溪,但他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那颤抖的棍子,也看清了握着棍子的人。
不,那不是棍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卷轴,展开应该是一副画的卷轴。
“杜道友!”刘三儿吃惊道。
“刘兄!”杜全知从黑影里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刘三儿,眼睛瞪的很大,满满的复杂之色充斥在其中。
这家伙的表情很不对头啊,他怎么了?
有点不解的刘三儿和杜全知侧身立在了屋檐下,想了想转头说:“我还以为道友你出事了?受伤没有?”
杜全知并不搭话,神情有点奇怪,嘴唇也在不停的颤抖。
“嗨,杜道友,你怎么了?”
“刘兄,我……我想……我想我们还是……”
“什么?”雨声很大,杜全知的声音很小,刘三儿皱起眉头歪过头,努力捕捉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话。
就在这时,边上一扇窗户“吱扭扭”的开了,一个汉子左手拿着盏油灯,右手拽住身体上的被子,探出头来:“这么晚了谁在那里?干什么的?”
这人的出现让刘三儿和杜全知同时呆了,因为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黑衣蒙面人一方随时会发动袭击。
刘三儿还没想好怎么答话,“嗖”的一声,一只土黄色飞剑便突兀的射了过来,削落了那汉子头顶上的一缕发髻。
“唉哟,我的妈呀!”那汉子惊惶失措的摔回屋里,接着连声的叫喊。
刘三儿一扭头,已经看到了御使飞剑之人的位置,就在附近那座最高的草屋之上。
“我们走!”马上,刘三儿拉着杜全知猫着腰,借着雨雾和夜色的掩护,朝那屋子飞奔而去。
快到那草屋时,刘三儿冲杜全知连续打了几个手势,这是丁念教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杜全知绕去那人的后面,来个前后夹击。
但杜全知恍若不见,他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双剑在手蓄势待发的刘三儿,期期艾艾的说道:“刘兄,我想我们……”
刘三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怕被屋顶上的人听到,他认为也许杜全知一时忘记了那些手势的意思,他把嘴凑到杜全知的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去后面,然后我们前后夹击,等你到位了就先攻,我从后面偷袭!”
杜全知不为所动,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
刘三儿又想,也许这个家伙是怕在绕路的过程中被发现了,但这个时候再不动手,机会很快就会消失,那只能自己上了。于是又小声道:“那你在这吧,我去后面,等我就位就攻击,你从后面偷袭!”
合着雨声,远远的绕到后面并不费力,刘三儿很快就过去了。他出现在了离屋顶那人身后六十步左右的巷子口,身体贴着墙,努力使自己跟黑暗融为一体,悄悄的继续靠近。
对方是名练气九层的后期顶尖存在,一身都被黑衣包裹,连头上也不例外。他的气息几乎完全收敛,如果不是先看到人,只用感觉去探查四周的话,刘三儿绝难发现他的位置所在。
刘三儿也同样收敛了气息,不过这个距离如果用双手剑法的话他并没有一击毙杀甚至伤到对方的把握,毕竟太远了些。有那么一刹那,他本想来个御使飞剑的远程攻击,但一动之下才看到自己的左右手上都握着近身的剑,而那把经常用来赶路的飞剑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对敌过了,现在就算使用起来,也生疏的很。
生疏就意味着意外,意外则意味着危险,在面对一名有着练气后期顶级修为的强大敌人时,任何的意外都是致命的。刘三儿要的是一击得手后的远遁,所以他只得心中一叹,放下了那个念头。
移动到三十步以内然后用右手剑一剑结果对方,才是刘三儿理想中的杀人方法,但村落的路面坑洼不平,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他居然倒霉的踩到了一个深水坑,一个有别于周围雨声的“哗啦”声不由间响起。
屋顶上的黑衣人马上发觉有异,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后面持双剑的刘三儿四目相对。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那人却最先反应过来,左右手同时一甩,两道黄光骤然划出,带着呼啸朝刘三儿这边激射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雨夜之战(4)
时机稍纵即逝了,咬牙切齿的刘三儿只得架着双剑一边格挡黑衣人的飞剑,一边踉踉跄跄的靠前,胸中充满了仇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杀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人,本并无恩怨,但因各为其主等各种原因,往往要分生死,面对的是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人,谁能爱的起来?倒是仇恨马上就来了,虽然你并不认识他。
其实你的对手也一样恨你,莫名其妙的恨你。
只要不是一伙的,就要恨,就要你死!
因为你要他死。
等刘三儿冲到距离黑衣人三十步左右的时候,黑衣人居然手腕一抖,又一把拖着红光的飞剑御使而出,同时另外两把飞剑忽然一个转折冲天而起,消失在了雨夜的空中。
见此,刘三儿虽觉有异,手上和脚下却都更快了。不管对方怎么使诈他都不在乎,无名剑法在这样的距离内无往不利,他要乘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之毙杀。
但这时,面前飞来的那把红色飞剑上忽然燃起滂沱雨水都打不灭的耀眼火焰,突如其来的光一下刺得刘三儿睁不开眼睛,手头上动作不由一凝。
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刘三儿后背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低啸,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是刚刚那两把冲天的飞剑,他们果然没有老实的返回黑衣人手中,反而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与前边的这把配合默契,前后夹击,要斩杀刘三儿于顷刻。
距离太短了,那两剑又都来的太快,前边更还有一把燃烧着的飞剑和那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只一下,刘三儿就从原本的优势方变成了弱势方。而这种弱势会瞬间要了他的命。杜全知这个家伙在干嘛?为什么还不出手,就算打不过起码能分散一下那人的飞剑压力吧!这个王八蛋,想我死吗!
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甚至连多想都不能。退路已被封死,更不能转身反方向跑把后背留给那黑衣人。而两边是一人来高的土质院墙,就势撞倒一堵看上去是个可行的办法,但实际上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撞倒院墙需要时间,而撞倒院墙肯定疼痛,反应过来还需要时间,那时候两把飞剑早就穿透自己的身体或者切下自己的头颅了。
往上则更不安全,箭手还没有被解决,上面随时会有符云箭射来。往下最安全,但自己根本不会传说中金丹修真者才能修炼的遁地术。
那么只能往前了,虽然那把燃烧着的飞剑一看就是三阶以上的品阶,绝对的不好招惹,黑衣人手里还有没有别的飞剑更是两说,自己更没有自信能快得过后方飞剑先一步刺中敌人,
但常言道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刘三儿要来个雷霆一击,赌上性命的雷霆一击。
金色木剑在雨水中如一道金色的光,后面握着剑的刘三儿身体缩成了一团,诡异的在空中旋转着以一个极其丑陋的姿态划过大雨的夜空。
黑衣人眼中惊骇一闪,随即侧转了身子。他并不把这样普普通通的凡俗武林招数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一向谨慎,他甚至躲都不想躲。一个气息普普通通的练气中期存在又怎么能靠近自己身前三尺?他自信能在这个不知死活的持剑人冲过来之前就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但马上,黑衣人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持剑人那看似普通的凡俗武林招数居然锁死了他全部的避让路线,且速度快的惊人,比追在后面的自家飞剑也不逞多让。
明明只有一把剑,但眨眼间不到黑衣人的眼里却看到了无数把剑,每一把都对着他的脖子他如同一个被绑在行刑台上的罪犯,只能任人宰杀,根本动弹不得,动弹只会死的更快。他痴痴的看着所有剑一同而至,眼中只有不可思议的恐惧。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种堪比飞剑速度的近身搏杀之法,更不会相信凡俗武功会产生如此可怕的攻击威力。
噗!
所有的思考马上停止,黑衣人所有的念头都集中到了酥麻痒疼的脖子上,那上面有一道被金色飞剑划开的深口,血正不受控制的往外飚出,他“嗬嗬”的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头栽倒下了屋顶。
与此同时,刘三儿也如一滩烂泥般摔在了离杜全知十步不到的地方。
“啪”的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地面上溅起两大片带着腥味的雨水。不同的是,两血水中央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侥幸的活着。
刘三儿的背上留着两道半尺来长的口子,里面正不断的往外浸着血,火辣辣的疼痛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扫了一眼边上那位应该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长长舒了口气。左手剑已然被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二阶中品灵石。他需要治伤,也需要补充法力。伤口在自己的背上,治疗需要有人从后面给他上药。可杜全知这个人他以前不敢信,现在更完全信不过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刚刚差点害死了自己,情况都那么危急了,这王八蛋居然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妈的,靠人不如靠己啊!”随着澎湃的灵力流进身体,并随之转换成了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的法力,刘三儿才有空在心底里暗骂一句,并忍着疼晃晃悠悠的立直了身体,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边上的尸首,尽量压制住愤怒道:“你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哎…你去把这家伙的储物法器搜出来,还在屋子里那三把飞剑都一并找出来!”
“啊…刘兄,我想!”身边传来杜全知期期艾艾的声音。
刘三儿转眼看了下四周,发现这里是那两箭手的视线盲区,便再难压制心中的怒火了,转身抬剑对准了杜全知,低吼道:“想你妈个头啊,知不知道你刚刚应该干嘛?你差点害死老子,老子冒着与人同归于尽的风险才杀了这个练气后期的家伙,你那时候在干什么?老子受伤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让你去捡个东西你都推三阻四,你他妈想干嘛?能干嘛?”
一通数落的同时,刘三儿才有空去端详杜全知。却发现这个家伙两眼中放着恐惧的光,浑身哆嗦得不行,就差没尿裤子了,其实就算尿了也看不出来,更闻不出来。
大雨能打湿人的衣襟,而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别说尿骚,就算粪池的味道都遮挡得住。
杜全知浑浑噩噩的跑到黑衣人尸体旁边摸索了一阵,又木然撞开了刘三儿和黑衣人刚刚搏斗过的人家的房门,进去以后很快便出来了,两手中都是战利品三把飞剑和一只储物袋。
“修为都这么高了还用储物袋,这个穷鬼!”刘三儿一边暗骂着黑衣人,一边用抓灵石的手将东西全部收走,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全知。可他没有时间再数落这个家伙了,屋里小孩的哭声在雨里是那么清晰,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
雨水浇在背上那两道皮开肉绽的口子上,火辣辣的疼,这也是刘三儿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虽然不致命,却很快搞的他浑身火灼,法力开始在体内乱窜,大惊之下,赶紧收了手里的灵石。
刘三儿知道这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必须马上借用外物使自己冷静下来,或者干脆发泄一下爆棚的法力。可在这样的雨夜,在这样的凡人村落里,哪里会有什么能让自己冷静的事物?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但附近已经没有活着的黑衣人了,出去的话在两箭手没有被干掉的情况下有多危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无奈冷哼一声,猛然转去,右手金色木剑高高举起,再一次向倒在地上的敌人尸体刺去,鼻子里还带着语音袅袅的低沉咆哮,但很快停住了,体内的法力不再乱窜,整个人也一下子就冷静了许多。
让刘三儿住手的不是敌人死的惨状而是敌人的脸。那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面巾不知是摔下来时就掉了,还是杜全知在翻找储物法器时掉的,反正黑衣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年轻和善的脸,和刘三儿的岁数差不多,临死前的吃惊、不解和痛苦让这张年轻的脸扭曲变了形,但却更让人同情。
“我……”刘三儿叹了口气,悻悻的收起了剑,喃喃的对黑衣人尸体说道:“道友,对不住了,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你一路走好吧。”
正说着,杜全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刘兄……”
刘三儿扭头看去,杜全知正站在黑影里,浑身打着哆嗦。
“刘兄…我……我……”杜全知又一次欲言又止。
脸上都是雨水,即便刘三儿向杜全知靠了上去,不到近前也仍旧看不太清阴影里他的神色,没好气的问:“他妈的,你怎么了?到底要说什么?刚刚不帮我也就算了,说个话也那么费劲吗?别老是我、我们的,有话快说,要不是这里是那两箭手的盲区,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跟我说话啊?你恐怕早就烧成碳了!”
“不是的,我就是…”杜全知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在雨里弯腰呕吐。
“卧槽,你不会没杀过人吧?”刘三儿终于想到了一种原本自己想来最不可能的使得杜全知反常的原因,难以置信的问道。
杜全知转过痛苦的都要扭曲的脸,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刘三儿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不是自称来自异世界吗?异世界都不杀人的吗?还是你在哪都不敢杀人?难怪上次在太…你手都没动就跑掉了,你不会就打算这个样子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吧?”
“刘兄,我说实话,我就跟人切磋过,有观众裁判点到为止的那种,你知道的,就算裁判没有喊停一方认输另一方也会立即停手的。我总算明白了见到师父之前大师兄让我们每个人都讲一件高兴的经历的缘故了,今晚的这些…”杜全知说着说着,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呃…呕…”
刘三儿点了点头,气也消了一些,不过还是问道:“你又不是她的正式弟子,在你知道我们今晚出来要做什么后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不来的,现在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了吧?后悔了吗?”
“我也不想这样啊,到我还是得来,我不想让师父失望啊,但这是杀场,要分生死的,我实在怕,他们真的是要杀我的啊,我又不敢像上次在太昊坊那样逃跑,我…我…我…”杜全知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么,包啸杰那边你为什么逃跑的了?”刘三儿眼睛都瞪大了。
杜全知低头默认。
“看着我!”看着这个上次见面还心比天高的家伙突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刘三儿心中一阵失落,更有些同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下忙,他还是愿意顺手去做的,于是猛地一摇杜全知,一字一顿的说道:“听着杜道友…哦…兄弟,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跑了。他们说不定会弄死你,还有她…师父那关,你都过不去的,你明白吗?”
杜全知打了个哆嗦,突然一手拍上刘三儿的肩膀:“刘兄,我们还是走吧,那三脚乌鸦蛋我们不要了,我最近得了一副很不错的藏宝图,我们去挖宝吧,现在就走,我的画轴是我来到这个时间时带过来的,它就是我的金手指,我们能用它瞬移到很远的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就当…就当师父看错我了吧!”
“你啊…”刘三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她是那么好摆脱的,现在想走,哎…晚了……”
“不晚,我们马上走……”
“听我说……”
“求求你,要不你放我一个人走!”
“杜全知!”
“我要走,我要走,你不走我走……”
“杜全知!”
杜全知好像着了魔,眼神直直的,发疯似的往前走,刘三儿拉都拉不住。
“啪”的一声大响,杜全知的喃喃声停住了。他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左手悬在半空中的刘三儿。
不得已,刘三儿抽了杜全知一耳光。
这一耳光让整个世界都停顿了。
雨水从两个石雕般站着不动的男人脸上划过,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与他,以及男人的尊严。
刘三儿右手依旧提着剑,左手一把揪住了杜全知的前襟,把他的脸拉了过来,恨恨道:“杜全知,我告诉你,现在晚了!自从你拜师的那天起你就上了贼船了。实话跟你说,我来之前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来,还在客栈斜对面观察来着。我以为她还不知道我进了坊市,我是自由的,在没见到她之前我随时能够离开,但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她不仅清楚我来坊市几天都干了什么,还能算计到我可能会干什么!她太聪明了,我们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还冷血,你也听到了,我们每个人来之前都吃了她自称的毒药,虽说她后来又说那不是毒药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几个没来的家伙凶多吉少,恐怕已经喂乌鸦了也说不定。兄弟!我们已经上了船!只能一口气走到头!逃跑不是被黑衣人杀死,就是被她杀死!只剩下战斗了,不是荣誉就是死亡!你醒醒吧!”
杜全知愣了良久,缓缓推开了刘三儿。他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头道:“你说的对,我竟然看错你了。我是个穿越者,到我却是个失败的穿越者,你比我强太多了。”
这个时候,南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接着北边也是两声口哨呼应。
刘三儿伸手入唇,回应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包啸杰和黄欣然都得手了,我们去跟他们会合。”刘三儿说道:“跟着我,那样也许你能安全一点。”
“为什么这么帮我?”杜全知木然的问。
刘三儿想了下,笑到:“嗯…我想跟你学习吹牛皮啊,在我学会之前,还不想看到你死!”
第一百二十章,雨夜之战(5)
雨势越来越大,路上积满了水,雨滴每每砸在地上的水里一次就开出一朵雨花,满地的雨花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一眼看去好像整个地面都沸腾了一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种凶猛的雨势让刘三儿几乎都无法用鼻子呼吸了,不得已只能张着嘴。但一喘气潮湿的风和冰凉的雨就会一起被灌进他的嘴里,更厉害的是,才跑了不一会他的头皮和肩膀竟然被雨水砸的发麻,呼吸也愈发困难。他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进了掌心,不停的蹂躏着。
在这种压抑之下,刘三儿不由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当身体不停的如刀般劈开雨幕、如箭般射出暗巷的时候,他反而感到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即便是雨里的血腥味和隐约的哭声也压不倒这种痛快。此时,他只想在这暴雨里仰面长啸。
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这个时候的任何异常声音都可能引起敌人的注意。比方说前边曹阳山、他、黄欣然和杜全知他们的口哨声,虽然可以让自己一方人大致了解战场的情况,但也更容易被人围歼。因此,每一次口哨响起之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匿自己或者迅速离开发声之地。
对于拥有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来说,传音入秘自然能在很大程度上规避被人发现的风险。但那种只有筑基存在才能贯通运用的法门消耗精神不说,且并不能将声音传的太远。
练气后期的修真者也只能在十步以内传音交流,而就算是筑基存在传音的距离一般也不能超过二十步。这还是在无障碍物遮挡的情况下,否则距离肯定是要缩水的。
每每到这种时候,刘三儿都会感叹自己修为的低下,并立志要早日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可过后往往又会忘的一干二净。身为修真者却没有上进心是他身上最大的缺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
……
到第三个巷子时,刘三儿回头确认完杜全知还在身后,然而一扭头就见前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忙一把拉住杜全知,两人全力收敛气息,贴墙而立。
啪!啪!啪!
伴随着几声极类似雨声又不算太大的巴掌声响起,刘三儿总算松了口气,紧挺的双剑也放了下来,然后转首低声对杜全知说:“自己人!”
杜全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而他的两手里更无任何法器傍身,一点都没有要随时与人拼命的架势。
见此,刘三儿无奈的叹息一声,又再次看向黑影。
那黑影里的人是包啸杰。他是从刘三儿和杜全知的侧面跑过来的,正好看到了刘三儿受伤的脊背,那里有两条鱼一般的血红印记,虽被雨水冲刷着,虽然是下着雨的昏暗晚上,却依旧醒目耀眼。
包啸杰眼睛不由一眯,因为刘三儿修为不够不能传音,他只得略用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刘三儿,意思是怎么搞的,却没有半分你没事吧的关切。
这家伙给刘三儿的印象本就不好,现在又有如此一问。他都懒得回答了,只是打着手势说明,他和杜全知又干掉了一个。
包啸杰的眼里马上露出赞许之色,也打着手势回应他干掉了两个。然而就在刘三儿觉得没事的时候,包啸杰却疑惑的看向了杜全知,表示对杜全知此刻的异样不能理解。
这个混蛋,刚刚不帮我就算了,这会儿还要我帮你擦屁股!回头定要敲他一笔,不然难解心头怨恨。刘三儿心中暗骂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握着剑做出一连串事先定好的手语,意思是杜全知在刚刚的争斗中不小心法力紊乱了,险些走火入魔,此刻正在拼命恢复。
包啸杰点头表示知晓,就在三人动身准备要去找黄欣然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叫声。
那是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声音颤抖,饱含着恐惧:“大哥?你在哪里?大哥?有人吗?你们在哪里?”
刘三儿几步蹿到巷口,伸出头去看了看:一个蒙面人正慢慢的往他们这边走来,练气八层修为,手里握着一把散发着淡淡绿光的飞剑。他一边惊恐的四边张望,一边无助的叫喊,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哗哗的雨声。
刘三儿心中暗想:这个黑衣人应该是个初入修真界厮杀的新手,发现自己落了单,吓破了胆,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大声的开口喊叫呢,这和自杀毫无区别啊!
在杀场里,声音引来的往往不是友军,而是来要你命的人。
“听好了!”包啸杰在刘三儿后面也清楚的看到了刘三儿看到的一切,并且也很容易做出了和刘三儿一样的猜想。然后他居然不再打手势,而是直接轻声说话了:“敌人应该清的差不多了。这次我要活捉这个人。他过来的时候,我吸引他的注意力,刘师弟你从屋顶上下击制服,不能用法器!杜师弟还没恢复,在这里看着周围情况!”
“不能用法器!?”刘三儿眼睛一下睁大了,又不由低头看了看左右手里的剑。丢了双剑自己连屁都不是啊,而对方可是练气八层的后期修为,还要活捉,这样干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姓包的什么意思?想知道点什么?会不会和自己不谋而合?
看刘三儿不为所动,包啸杰眼珠转了转解释道:“我认为,我们杀了这么久了,人也快杀光了,也有权利知道我们杀的是谁,他们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我们去问师父,她八成不会说,又或者拿什么理由搪塞我们。嘿嘿…两位师弟还年轻,可能还没有认不清‘人心叵测’的四个字的意思,但我可是过来人啊,上的当比打过的架都多,嘿嘿…咱们抓了问明白就杀,既不违背师父的意思,也了却了心中的顾虑,何乐而不为呢?”
“师兄可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提点师弟一二,师弟感激不尽啊!”刘三儿瞎了眨眼,一脸迷茫的问,倒是心里有些小兴奋,姓包的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块了,那就省事多了。
包啸杰狡猾的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不想让今晚的顾虑成为以后进阶时的魔障。”
呵呵…我会信你?刘三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旧一副茫然之色。不过话说回来,他对黑衣人的来历同样好奇,也必须知道,于是稍作犹豫便点头了。但活捉是最难的,活捉同阶修真者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要求活捉一方不能伤对方性命,甚至连重伤对方都不能,否则对方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了。而对方并不清楚是要把他活捉,或者清楚了也不为所动,肯定十分拼命,自己一方碍于活捉意图则只能束手束脚的跟对方战斗,不仅吃亏还随时可能被对方杀伤甚至杀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袭击一击擒获。
包啸杰自然也知道活捉的难度,吩咐道:“我在前面与他缠斗,你抄远路到他身后,然后一夺了他的飞剑并压住他,我自有灵符能让他说出真心话来,记住千万不能弄死他!这事挺难的,本来应该我去做这事,可如果你在前面和他缠斗,我怕你打不过他,好了,动手!”
“嗯!”虽然对包啸杰的话不完全赞成,刘三儿还是点头表示了同意,又轻吸了一口气,双剑暂时收起,拍了拍一直在发抖的杜全知让他小心,返身跑进了巷子。因为不敢把声音弄大惊扰到黑衣人,本来轻轻一跃就能跳过的土墙只能小心的爬着上去。
那土墙上面都是水和泥,刘三儿手伸在泥水里面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而是觉得热的发烫。
冷静!刘三儿对自己说,然后长身立在土墙上,揉了揉自己滴水衣服下的胸口,那里心跳得像要破胸而出。双手无剑去对付一个有着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但他显然没有:弄清黑衣人一方是谁,幕后的主使是谁,对是否启用雷血符篆向耶律宏报告可说是至关重要,由不得他不去做,不拼命的去做。
刘三儿并不觉得出卖有什么可耻的,特别是出卖丁念这样的人。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出卖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收益。怎么让代价变小,怎么让收益最大化,如果计算出代价够低,收益又够高,那么他卖起人来绝对不会手软。
等他慢慢的爬到了屋顶边缘,那黑衣人已经离他十步远了。黑衣人走的很慢,脚步虚浮明显非常紧张,嘴里不停的发出丝丝的喘气声,听起来好像是身无寸缕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的头会突然扭到左面,然后又突然扭到右边,手里泛着绿光的飞剑也随着脖子的扭动骤然祭起,在周身飞舞几圈,然后又不情愿的回到手里。
刘三儿看着黑衣人经过自己伏在屋檐的位置。那里很低,他的头离黑衣人的头不过四五尺的距离。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紧张的以致于考虑不到自己的紧张。黑衣人的脚步每响一次,他的拳头就握紧一分。
突然,一声低沉的喊声响起,刘三儿和黑衣人的注意力同时转了过去。
包啸杰一手捏着一把黄灿灿的飞剑从巷口的黑影里钻了出来,好像地狱里索命的凶神。
“我宰了你!”黑衣人怒吼了起来。他没有退缩,连恐惧好像也没有,声音高亢甚至显得有些兴奋,吼叫的同时已奋力朝包啸杰冲了过去,并率先祭出了飞剑。
黑衣人从胆怯变成了勇猛,刘三儿心里却是明白,自己也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危险来之前怕的要死,但真来了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厮杀。因为恐惧使人没时间细想,所以厮杀的时候并不恐惧──没时间恐惧。而真正折磨人的却是等待和假想。
没来敌人之前长时间的假想敌人的样子,来了之后会怎么样等等,但你永远无法知道真正发生之后是什么样,所以最恐怖的敌人永远是心里假想的敌人,却不是真实的敌人。
这个黑衣人在遇到包啸杰之前,心里肯定无数次的假想过了敌人,他在和自己造出来的虚幻敌人一直搏斗,也许那敌人是长着獠牙、三头六臂的古兽,但绝不会是包啸杰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当见到真正的敌人之后,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从茶壶眼里挤出来一样,不是恐惧,而是煎熬之后的快感和愤怒。
“当!”的一声巨响,包啸杰的飞剑和黑衣人的飞剑相交在了一起,但两人都有后手,又几乎同时祭使出了第二把飞剑。
为了抓住黑衣人,包啸杰偏守不攻,守的密不透风。因此,黑衣人很快便占了强势,剑剑强攻,以图马上拿下对手。
刘三儿瞪大了眼睛,视线好像钉子钉进了木板一样锁定了这一切,连咆哮的大雨、自己的悄悄起身、慢慢在屋顶上向黑衣人靠近都没有改变这视线一丝一毫。
对黑衣人的网般的剑光视而不见,刘三儿的眼睛只看见了他的勾脑,他的脖子,他的后心,他的脊椎,他的后腰,他的双肋,他的两股之间。每一处如果用上自己的双手剑法都能完成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就算对方修为再高上一些,只要不是筑基存在,他就有把握完成那一击。他有些忍不住要去拔剑了,但利益的驱使很快战胜了冲动,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冰冷了下来。
沿着身体流淌的冰凉水流对刘三儿来说是清风一般毫无感觉的事物,他只感到身体内的热血很快凝结,把身体变成铁板一般的东西,又慢慢弯曲,好像是一把强弓在缓缓弯曲,承受着无尽的压力只是为了等待那射手手指脱离弓弦、箭矢猛力弹起的那瞬间一动!
刘三儿看到是这么一副景象:猛烈的大雨浇在黑衣人的身上,当黑衣人手臂高高挥起掐动法诀御使飞剑的时候,饱含雨水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肌肤,好像是另一层的皮肤。以至于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猛力收缩鼓成一团,雨水打在鼓起的肌肉块上面就像打在石头上面一般四面飞溅开来。
暴雨砸在带了一圈绿色光晕的飞剑上,水花四溅,随着飞剑的移动,绿色光晕也划出了一个个美妙的扇形,美丽的让刘三儿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至阴划为阳,至阳化为阴。
当闪动着绿光的飞剑升到最高点的瞬间,它静止了,这静止显得如此奇妙,因为这静止却是为了狂动,它的下一刻必然是暴雨雷霆般的下斩!
这是个难得机会啊!
此刻,蛰伏已久的刘三儿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