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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辈之蚕     卿谋天下txt下载     卿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三章 如玉公子淑女求

    自从那日之后许乘月倒是反而不加掩饰自己的想法了,不仅仅时不时的在沈延庭的住处守株待兔只为了等到楼齐云前去探望沈延庭,更主动和飞凌羽和好以便更多的打探到楼齐云的事情。

    飞凌羽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冷漠以对,不想许乘月竟是个粘人的姑娘,平日里的骄纵和自傲在这件事情上已然烟消云散。她见飞凌羽不怎么搭理自己,便拉着苏晚晚、沈延青和洛云霄连同秦雪初时不时去飞凌羽的住处说话。

    碍于有其他人在,飞凌羽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一来二去之后,飞凌羽也实在受不住许乘月的人情攻势,只得举手投降让许乘月以后不必再使出人海战术。

    “他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他?”放下成见相处下来,飞凌羽也没有先前的心结了,倒是觉得许乘月真是不同于一般的中原女子。

    她原以为中原女子是和洛云霄这样一般温婉端庄,至少也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沈延青虽然是出身江湖世家性格率直,但是也不会像许乘月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让人时不时替她捏了一把汗。

    许乘月朝着飞凌羽挤眉弄眼,靠近她的肩膀,悄悄问道:“那你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沈延庭?”

    被戳到短处,飞凌羽脸色一冷,哼了一声,“你是来取笑我的?”

    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关系,许乘月可不想让飞凌羽再对自己有成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从楼齐云身上直接下手显然不可行,所以她才会采取迂回战术从飞凌羽身上寻找突破口。

    “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喜欢就是喜欢,有时候你说不出什么理由的,是不是?”许乘月解释道。

    飞凌羽闻言心有戚戚,也觉得许乘月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至少她那日的一番举动换做自己是万万做不出的。她和楼齐云一样的避世在北高楼这么多年,一样的排斥外面的繁华,一样的不想被其他人打破十年如一日的平衡。

    而如今,北高楼还是那个北高楼,可她和楼齐云却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们了。认识了秦雪初他们之后,她和楼齐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感染。

    不管是沈烈鸣和几个子女之间的父子亲情,还是秦府秦毓景、秦墨云的手足之情,亦或是洛云霄和秦毓景之间的男女之情,都是她之前所不曾熟悉的。

    喜欢就是喜欢。

    不一定有说得清的理由,也不必一定要有列的出来的理由。

    连许乘月这个明知道和楼齐云之间有多大的郡主都能这般勇敢的表示出心意,可是自己却只能够把心思藏的紧紧的。

    “说实话,你比我要倒霉呢。我喜欢楼齐云那个怪胎已经很辛苦了,你们都知道他挺讨厌我的。不过沈延庭嘛,”许乘月也微微叹气,“先不说他已经先喜欢秦雪初了,就算他没有喜欢的人也只能活半年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飞凌羽不想多说话。

    “秦雪初也真可怜,师父不疼就算了,自己还命不久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恐怕到时候沈延庭也很难接受吧。”虽然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再提起这些事情,也过得十分平静,但是许乘月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在经历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

    不提起,是因为怕更难过。

    “他早就做好了和秦雪初同生共死的准备了吧,否则也不会拼了命的让我们带他来大漠。”想到这里飞凌羽更加失落了。

    两人一阵沉默,倒颇有同病相怜的意思。许乘月苦恼不知该如何攻下楼齐云这个冰山,飞凌羽怅然此情只能流水无情。

    过了片刻,许乘月突然问道:“你说楼齐云这个冰山和沈延冰这个冰山哪个比较冷一点?”

    “什么?”飞凌羽没想到话题变得这么快,还没回过神来。

    许乘月又道:“我说楼齐云这么冷冰冰的,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起码对我有点表情啊,沈延冰不也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嘛,你说他们两个谁比较冷一点?”

    飞凌羽想了想才道:“沈延冰不是冷,他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听说他是一个毒痴,最是擅长研究毒药和制毒,对旁的事情没什么感觉,应该说是心性比较单一的人吧。”

    “那楼齐云呢?你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他是怎样一个人?”

    回想自小时候开始和楼齐云便在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早已是亲人一般。不管是外界对于北高楼虎视眈眈还是世人对于他们的偏见,楼齐云总是把她保护的好好的。

    “他并不冷冰冰的,他只是害怕。”飞凌羽缓缓吐出一句话。

    害怕?楼齐云竟然会害怕?许乘月不解。

    “他那天听了你的话之后便仓皇而逃,那便是怕了。他从不怕别人记恨他、伤害他,因为他总有办法去应对。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当时那几箱子头颅的事情了吧,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杀人,杀那么多的人。”

    飞凌羽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回想起这些年的往事种种,一时也觉得倾诉一二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也曾如地狱修罗一般双手沾满鲜血,但他那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北高楼。大多时候他是把自己关在里面的,从不出来,从不接纳新的事物,从不敢接受任何可能会打破他平衡的人事物。”楼齐云了解她,她又如何不了解楼齐云。

    许乘月见飞凌羽几乎是用悲悯的表情在说话,不明白她口中的“关在里面”是什么意思。

    “他把自己关在哪里?”

    “关在心里。”

    “你所以为的逍遥公子楼齐云其实不说是一个除了一身武功和死守着对楼兰皇室的承诺之外,一无所有的一个人。”飞凌羽越想越觉得楼齐云这样一根筋的人或许就该让许乘月这样热情似火的女子来感染他,让他动容,让他心动。

    许乘月没想到楼齐云看起来深不可测竟然是个一根筋,除了守护北高楼竟然什么追求都没有。

    古人无欲则刚是因为有远大抱负,楼齐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却是因为他害怕面对任何未知事物。

    “搞了半天是只没牙的老虎!我还以为他有多高深,所以才一直有所顾忌。早知道他这么单纯,我还怕什么!”许乘月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飞凌羽明显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没牙的老虎、单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把这些词用在楼齐云身上?

    或许正是这样不知者无畏的许乘月才能够有胆量和毅力去攻克楼齐云这座冰山吧,让她去试试也好。

    飞凌羽隐笑不语,许乘月也觉得她似乎另有深意,“你笑的有点阴险!”

    很明显吗?飞凌羽默默然道:“没有的事。”

    “那你赞同我对楼齐云下手吗?”许乘月问的直接,飞凌羽却忍不住眉头一皱忍不住扶额。

    “我觉得用‘追求’这个说法比较合适。”飞凌羽无奈地道。

    “那你赞同我追求楼齐云吗?”

    “你若能让他动心,那是你的本事。真到了那时候,凌羽定当刮目相看。”何止刮目相看,简直是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你说的。等着瞧吧,楼齐云一不敢打我,二不敢杀我,我就缠着他他还能耐得了我何!”得到了飞凌羽的默认之后,许乘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飞凌羽望着许乘月异常兴奋的身影走远,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也被她带偏了。什么时候她也变成这般爱说玩笑的人了?

    不止如此,竟还怂恿和默认许乘月去招惹楼齐云。楼齐云虽然平时不愠不火,但是生气起来阎王爷都要退避三舍。希望许乘月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否则以楼齐云的性子也说不定就直接把她送回蓝火教了。

    许乘月从飞凌羽那里得到了诸多信息之后更加觉得楼齐云是个极为有趣的人,越发想要更多的了解他。自那以后秦雪初等人便可以见到许乘月出现在北高楼各个角落,或在寻找着楼齐云,或在跟着楼齐云,或在等着楼齐云。

    除了郦澜君和玄乾所呆的独立的那个院子之外,许乘月这半月来几乎把北高楼上上下下逛了不下十回。不去郦澜君和玄乾那个院子是因为秦雪初嘱咐过让郦澜君不要在北高楼里走动太多,毕竟蓝火教和正武王还不一定知道郦澜君的存在,许乘月虽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此时人在北高楼也无妨。

    若是在北高楼内走动太多,难免有蓝火教的探子隐藏其内发现她的身份导致多生枝节。许乘月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再加上那个玄乾整日黑着一张脸好像跟她多大仇似得,她也懒得去那里。

    楼齐云被许乘月跟的烦了便会使出轻功避开,或者干脆外出可是又不放心一众人等在北高楼,所以便经常独自一人来到最高楼图个清静。

    许乘月也不气馁,楼齐云以轻功甩掉她的时候她就下依稀继续跟着;楼齐云躲到最高楼的时候她就在楼下守着或者爬到楼上,哪怕她到的时候楼齐云已经闻风溜了。

第二百零四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楼齐云再好的性子也终究憋不住心里的火气。

    这半个月以来他总是被许乘月以各种理由堵住,除了各种搭讪之外竟然还做了点心让他品尝。且不说楼齐云十分不喜别人和他太套近乎,光是看那点心的外表就已经失去食欲。

    许乘月也知道自己的每一次搭讪都被反感,每一次尝试做点心都以失败而告终,然而竟不知何处来的好胜心让她非要让楼齐云对自己改观不可。

    她想要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喜欢你,想见你。”

    亏得苏晚晚及时捂住嘴才没有惊呼出来,沈延青把她往廊柱后面一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楼齐云被烦的紧,原本就有些恼火,又见许乘月这般直白,当下脸色暗了下来,冷冷地道:“多谢郡主抬爱,只可惜齐云受不起。”

    许乘月不在意,又道:“没关系,你不喜欢便不喜欢,我喜欢你就行,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好直接!”沈延青没忍住,见苏晚晚也是瞪大了眼睛。

    楼齐云心中不快,但是又不好发火,只能佯装无事地道:“原来郡主竟是这般教养,对男子竟然这般死缠烂打。”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许乘月。

    许乘月原本还笑嘻嘻的,反正她也不管楼齐云说什么拒绝的话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却没想到楼齐云没有拒绝她而是说出这样的话。

    饶是她再大胆执着,也毕竟是个姑娘,原本对楼齐云一片真心才会多番主动接近,没想到楼齐云竟然如此出言轻视她。见他还拿那种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一腔热情立刻被浇了个冰凉。

    自己的性格本就是这般直来直往,喜欢的就去争取,不喜欢的从不勉强自己。或许她的做法有些让楼齐云厌烦,但是这也是因为楼齐云的性格实在太过冷僻,若不是自己如此主动接近恐怕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追求心中所想,却被心仪之人当做自轻之人,心里也不由地泛起一丝苦涩,也不再笑颜以对而是冷下了脸。

    “你不必出口相讥,我知道我在你的眼里是老谋深算正武王的女儿,是不知廉耻轻贱自己的女子,是没有修养任性大胆的郡主。被我这样的人喜欢,你觉得尴尬和丢人是不是?可是楼齐云你记住,你有讨厌我和拒绝我的权利,但是我也有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

    丢下一番话许乘月咬着唇便背过身去跑开了,楼齐云见她这般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不过又想到许乘月非常人思维,若不如此打击她,恐怕她只会纠缠不休。于是也就收了收心思离开了。

    待楼齐云也走远之后沈延青和苏晚晚才从走廊拐弯处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眼:楼齐云刚才的话好伤人自尊,许乘月一定很是伤心!

    “楼公子刚才的话挺伤人的,可能是他知道拒绝郡主是没有用的,才会如此激将吧。”沈延青觉得许乘月挺勇敢的,只可惜她喜欢的是楼齐云而不是一般男子。

    苏晚晚面有忧色地望向许乘月跑开的方向,“乘月虽然性格比较倔强平日里也是一副要强的模样,但是毕竟是姑娘家。被喜欢的人这么说肯定心里难受极了,刚刚我看到她好像都哭了。”

    沈延青叹了叹气便拉着苏晚晚一起去找许乘月了,同为女子此时自然要去安慰几番。果然等她们开导一阵之后许乘月又打起了精神表示她知道这是楼齐云的激将法,还说她才不会上当。

    苏晚晚和沈延青心里苦笑:这个许乘月还真是越挫越勇、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秦雪初刚从郦澜君的住处出来就碰到了才和许乘月不欢而散的楼齐云,瞧见他脸上似乎有些异样神色,心里想着估计又是被许乘月给堵到了。

    她原本是来看望郦澜君的,他们大家都在前面,平日里也经常走动,把郦澜君放在此处且让玄乾加以保护确实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这里郦澜君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出于安全考虑,再加上郦澜君的性格让秦雪初觉得还是少和大家接触的好。

    和郦澜君闲话几句又嘱咐玄乾仔细点之后她便打算去看望沈延庭,这半个月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清秋散之毒愈发严重。倒不是因为疼痛感才察觉,而是因为自己的脉搏实在过于紊乱。

    虽然沈烈鸣和沈延信一直给她煎药和针灸,但是强弩之末已经无济于事。若不是众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再加上理解秦雪初的选择,此时恐怕早就一片愁云了。

    最大的理解不是挽留,而是放手。

    而此时他们所能够为秦雪初做的便是理解她的选择、尊重她的决定,让她毫无负担的离开这个人世。

    所以,此刻的哀伤是不必要的,而平常以待才是秦雪初真正需要的。

    她离开之前必须安顿好郦澜君,可是她也知道郦澜君绝不适合交给秦府或者五灵庄的人来照顾。所以她今天才会来找郦澜君和玄乾商谈此事。

    真正让她能够放心把郦澜君交托的人只有玄乾,不仅仅因为玄乾为人忠直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更因为她发现玄乾是喜欢着郦澜君的。

    这样的话,玄乾应该是愿意照顾郦澜君余生的。当秦雪初和他们说了来意之后,郦澜君没有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玄乾。而玄乾却依然如往常一般只会遵从秦雪初的指示。

    “玄乾,我上次在月湖镇和你说的话是算数的。”那一晚她如魔怔了一般疯言疯语,告诉玄乾他从今以后都不必再听从她的命令,也无需再保护郦澜君。

    现在她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让自己任性的自私了一回。待她死后不管正武王和楼齐云之间的谈判是否能够圆满,她都不放心让郦澜君留在此处,因为还有秦炼雪。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秦炼雪便失去了消息,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放弃了她的计划心灰意冷,还是蛰伏在某处等待郦澜君的现身。所以,她一定要让玄乾在她死后带走郦澜君。

    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玄乾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回答,只是平静地道:“我会带她走,离开这里,躲开秦炼雪。”

    “玄乾,你可以——”你可以离开的,可以不用再搭进去自己的下半辈子的。

    “我自愿的,你不必说了。”散落的鬓发微微遮住了他的脸,让秦雪初看不出玄乾的表情。

    听到他这么说,秦雪初也就不再多言。既然玄乾是因为喜欢郦澜君才自愿留在她身边的,那也就再好不过了。

    秦雪初靠在柱子上遐想着刚才与玄乾和郦澜君相谈的场景,心里不禁觉得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愿。

    楼齐云原本与秦雪初迎面碰上还觉得她似乎气色更加苍白,正想问问她如何却见她停下了脚步看了自己一眼就径自在一旁出神了。

    “又在担心沈延庭?”楼齐云看她不做声,出言打破沉寂。

    秦雪初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正经地道:“我在想以后你会不会成为新朝驸马?”

    果然看到楼齐云面色一变,恶狠狠状的瞪着自己。

    “行了,别装了。是老虎还是兔子你我心里清楚得很!”明明是心性纯善之人,却偏偏总是冷漠以对,让人以为他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交。

    “许乘月是个麻烦,如果她再这般放肆无礼,我会亲自把她送出北高楼。”楼齐云已经习惯了秦雪初对他的态度。

    有一种人,你们非亲非故但是却总是能够一下子就戳到你的软肋,让你毫无反击之力。所谓的上辈子的孽债这辈子偿还,大概就是楼齐云对秦雪初的感觉吧。

    秦雪初耸耸肩:“她缠上的是你,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你若嫌她烦只管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按捺住心中郁结,知道不能把许乘月就这样丢出去。她不比梅言立,就算派人送回去恐怕也没那么轻易顺从,心里只能叹气。

    想到刚才秦雪初的神色,楼齐云又道:“你是在担心自己撑不过这段时间了?”

    说起正事秦雪初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过几日便是延庭的生辰了,你能帮我操办一下吗?我想给他过一次生辰。”

    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和凌羽。必定让你和他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和你一起过的这个生辰。”

    楼齐云太了解秦雪初的意思:此生也只有这一次是她能够陪在沈延庭身边过生辰了。

    一辈子,可惜沈延庭的一辈子也就只有半年了。这不仅仅是秦雪初陪沈延庭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也是沈延庭自己的最后一个生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二百零五章 一石二鸟送卿计

    沈延庭的出生对于沈烈鸣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回想起当年自己魔怔的那些时候,沈烈鸣愈发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自己的妻子和这个深受其害的幺子。

    本该是再得麟儿的大喜之事,却偏偏是因为自己一腔自负和走火入魔而差点让自己的妻子一尸两命。倾尽毕生绝学才将母子二人从阎王始终夺回命来,却还是为时已晚让沈延庭成了自己刚愎自用的受害者。

    沈烈鸣从此愧对于妻子,愧对于沈延庭,所以自小便对沈延庭万般愧疚更因为此事与沈夫人冷战许久。后来在他的调理之下沈夫人的身子才慢慢恢复并且为了圆她一个千金梦,才会又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沈延青。

    自从那天秦雪初和楼齐云提了给沈延庭办生辰这事儿之后,楼齐云便让白木尘去操办。秦雪初原本的意思是就在北高楼让大家在一起吃一顿饭,毕竟难得沈家几兄妹和沈烈鸣都在此处,也算是家人团聚了。

    沈延庭听了秦雪初的建议自然同意,只是心里又想到沈延冲的种种作为,以及还在五灵庄的沈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此时所有人都不在中原,若是沈延冲再有什么不轨之举以至于伤到她,又该如何是好?

    沈烈鸣倒是开导了他们几兄妹,沈延冲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处于嫉妒之心和利欲熏心,而沈夫人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对于他也不会有什么阻碍和影响。沈延冲纵然狠毒,却也不会无事多生事端。

    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沈延冰、沈延信和沈延青也就放心多了,沈延信和沈延青还积极的加入到生辰的筹备之中。听了秦雪初的想法之后,沈延青很是不满意,觉得这么难得的机遇不该仅仅只是吃顿饭就算了。

    沈延青和秦雪初聊过之后便去和白木尘商量是否可以热闹一些。白木尘原本不想多事,可是又觉得这么一帮子人在北高楼里呆着确实也挺闷的,也就松了口。

    “白木尘说北高楼附近有一座小镇,里面可多的小玩意儿了,不如我们去镇上的市集瞧瞧有什么好玩的?”沈延青把从白木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苏晚晚和洛云霄之后,许乘月就从苏晚晚口中知道了。

    早就在北高楼待得有些闷的许乘月一听说了情况当下就跑来找苏晚晚想怂恿她和自己一起去那小镇上逛逛。苏晚晚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之后已经成熟许多,再不像当时与秦雪初等人初识之际那般无所顾忌且不知所畏。于是连连摇头不肯答应,许乘月被扫了兴自然闷闷不乐。

    “乘月,你是郡主而且是正武王府的郡主。现在北高楼、雪初和你爹以及蓝火教他们的局势和恩怨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留在北高楼就是因为远回中原的路途上必定风波不断,才会在此处暂留。你也知道雪初她——”苏晚晚没忍心说完,虽然大家都不露悲色,但是秦雪初进来精神已经不若之前,油尽灯枯之象也越来越明显。

    许乘月心里也有些触动,毕竟当时一路从洛阳到西域与秦雪初为伴,也算是对她有些了解。虽然自己的父亲是这一切背后的指使之人,但好在也不算是杀人凶手。心里对秦雪初颇有好感,也觉得她如此红颜薄命很是遗憾。

    “其实你们不必那么担心的,既然秦雪初已经与蓝火教和我爹达成了约定,那么在秦雪初去世之前他们一定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他们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宝藏嘛,现在难得楼齐云肯为了秦雪初和他们谈判,我爹一定不会破坏约定的。”许乘月聪慧,更何况她对自己的父亲何其了解。

    “郡主说的有道理!”来人却是楼齐云!

    许乘月一见到楼齐云就想到那天在走廊的对话,心里虽然没有介意在怀但是还是有些不快。被心仪之人那般讽刺自己,哪个姑娘能够当做全然没有发生?

    只不过又听到楼齐云赞同自己的话,心里又是有些高兴。不好意思先开口和他说话,只好佯装没有看到楼齐云只是望着苏晚晚。

    楼齐云依旧就事论事般说道:“郡主刚才说的有道理,蓝照天和正武王此时必定不会节外生枝。你们出去走一走倒是无妨的!你们若是闲得无聊可以结伴出去逛一逛,我让白木尘给你们作陪。”

    楼齐云哪里是为了给众女子解闷,心里想的是或许可以借此机会甩掉许乘月这个麻烦。

    虽说蓝火教和正武王必定知道自己绝不会对许乘月如何,但是恐怕也不会放任不管她在北高楼。只不过碍于许乘月是自愿留下且不好随意来北高楼带她离开,但是楼齐云相信北高楼附近一定是早有蓝火教的人在监视此处的一举一动。

    若是许乘月出了北高楼,蓝照天必定借此机会把许乘月带离此处免得他日波及于她。楼齐云正愁着没有合适的借口打发走许乘月,没想到刚好听到她和苏晚晚在院子里闲聊。

    苏晚晚原本也有些动心只不过还是怕给众人带来麻烦,如今听楼齐云这么一说倒是更加跃跃欲试了。当下拉了许乘月便去找洛云霄和沈延青说了此事,沈延青并无异议,不过洛云霄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私下问了秦雪初。

    秦雪初心里明白楼齐云的真正用意,也就笑了笑同意了。于是四个女子再加上沈延信和秦墨云便兴冲冲地准备去镇上逛一番。秦雪初近日来病情愈发严重,自然是能少走动便少出门,更何况她还要留在北高楼照顾沈延庭。

    沈延冰千年不动,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性格因此也都没有开口相邀,只不过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却见到沈延冰和飞凌羽在马厩等他们。

    原来飞凌羽听说他们要去小镇,也觉得与其在北高楼看着秦雪初和沈延庭心里郁郁,还不如和众人一起去外面散散心,正好又碰到了沈延冰便顺便开口邀请了一下,没想到沈延冰倒没拒绝,因此两人便先来了马厩等许乘月他们。

    “二哥,你这万年都不逛一回街的人今天还真是给面子!”沈延信笑道。

    沈延冰不说话,只是径自去选马匹去了。白木尘说过这小镇离得不远,才不过十几里的路程,骑马很快就到,所以倒是不必去选那骆驼了。

    “我听说你们要去小镇,也想和你们一起去逛逛,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延冰公子就问他是否一道。”飞凌羽自从和许乘月一番谈话之后也没了心结,和众人相处的也愈发的融洽。

    “二哥这是给凌羽姑娘面子,平日里和是拖都拖不动的。”沈延青好动,平日里也喜欢到处游玩,三哥延信也经常和自己一起闲逛,可二哥延冰却从来不参与,只知道一头扎在研究毒理之中。

    沈延冰已经选了马,听到沈延青的话,淡淡地道:“你没请我,怎知我会不去?”

    沈延青一愣,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木头二哥也会和自己拌嘴。赶着出门,众人也就没有再耽搁,当下便各自选了马匹在白木尘的带领下出了北高楼前往那小镇。

    数骑绝尘而去,楼齐云看着他们策马扬鞭而去心里也颇为有些得意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让众人得以出门散心,又能够让许乘月离开北高楼。

    只要许乘月出了北高楼,自然会有人借机带她回去,到时候不管是她愿意也好还是不愿也罢,蓝照天自然有办法让她无法反抗,只能乖乖的被带回蓝火教。

    楼齐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般“小人”的时候,竟然会为了赶走一个姑娘如此费神。又想起那天许乘月被自己一番话说得冷了脸,亦觉得再留她在此处只会让自己更加难以心安。

    “你这一招若用得好叫‘一石二鸟’,若是棋差一招便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可知道?”身后幽幽地传来秦雪初满是戏谑的声音。

    楼齐云回头,已经初春,众人都早早地脱去了冬衣只着厚衫,可秦雪初却还披着披风一副憔悴模样。

    “都是半个身子埋在黄土之中的人了,还有心情戏谑我?看来你这将死之人心情还不错。”楼齐云满腹的愤愤之语也只能在秦雪初身上用,而外人面前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秦雪初忍不住笑却又克制不住体内忽寒忽热的真气和内力乱窜,当下咳嗽了几声却没止住,连身上的披风都散落了。

    楼齐云见她强颜欢笑,忍不住上前将她歪在一旁的披风拢了拢,修长好看的手指随意绕动了两下便又将披风系好。

    秦雪初却没觉得突兀,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自己也算是孤苦伶仃之人,在这世上也没有多久的时日可以长留,有幸遇到楼齐云这样的君子之交,何其难得!

    披风还是当初那件披风,曾经萧落情为她系好的披风。当时的自己还是那般坚信自己的追求和执念,那般相信自己可以走到最后。

    如今,物是人非,前路渺渺。她竟已经渐渐记不起故人的脸,昨日的事了。

    “楼齐云,我很高兴我能够死在北高楼!”

第二百零六章 所托之人有所托

    楼齐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秦雪初,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女人太让人捉摸不透。

    秦雪初拢了拢披风,虽然以她现在的状况这一举动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总归是在别人的地方了却残生,跟楼齐云这个主人说一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我很庆幸我最后的日子是在北高楼,而不是秦府。在这里我可以不做郦澜青,不做秦雪初,不做任何人,只是我自己。可是在秦府,我却永远只能是秦雪初。住在别人的居所,叫着别人的父母为爹娘。自己的姐姐不能相见,却有着两个名义上的兄长。你说,如此相比,我是不是该高兴我不用在临死之前面对秦晋远?”

    秦晋远,永远是那样与自己保持距离,看似亲切实则疏远。她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是因为秦晋远自知当年对风语阁一事并未全心相助,心有愧疚罢了。

    楼齐云可以想象这么多年来秦雪初在秦府的生活如何:一个故人孤女借了主人家儿子的姓名活在这世上,并且假凤虚凰十余年从没有露馅,这需要多谨慎的心思和多大的毅力去学习男儿的习惯和言行举止!

    “你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来大漠的吧!”到今日楼齐云终于肯定了这一点,秦雪初分明是没有想过能够活着回到中原。

    “你觉得我当真有本事能够斗得过秦炼雪和正武王?不过是想尽力为风语阁做一些事情,哪怕注定不可能成功,谈不上什么报仇。我这将死之人,哪里有与一国之君讨回公道的筹码。”秦雪初苦笑,这一场大漠之行,说起来简直就是笑话一场。

    楼齐云不以为然,“那倒未必。若是当时必定无法,但如今局势大变,你却还有几分胜算。若是你,”顿了顿,轻声道,“若是你能够再挨过去几年,你想要的结果也未必得不到。”

    一国之君高高在上何其荣耀与威严,就算秦雪初身手不凡也难以近身。更何况要想为风语阁雪仇不仅仅是要与那君王索要公道,更要解决蓝火教、朝廷、正武王、风语阁这四者之间牵扯不断的引线——楼兰宝藏。

    而这宝藏的所有人便是他楼齐云和飞凌羽!他们二人早已有将这烫手山芋抛掉的想法,只可惜这宝藏并非人人都能够得以利用,再加上以防没有了宝藏之后北高楼无处安身立命,总归是要慎重选择托付人选。

    直到楼齐云与沈烈鸣见了面,知道了秦雪初的身份和有所图谋,他便知道她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所托之人。

    “你选了我,当真不后悔?”秦雪初已经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实在是觉得楼齐云太过大胆,竟然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付给自己。

    黄金万两尚且能够让人迷失心智、自相残杀,楼齐云却将富可敌国的楼兰宝藏拱手相让!

    “绝不后悔,因为除了你我也只能选择正武王了。与其别无选择的拱手相送给他,不如托付给你让你也多了一份筹码。”没有宝藏,秦雪初拿什么来和正武王谈判。

    秦雪初动容,没想到楼齐云竟然真的如此相信她,只可惜自己半途而废、抽身而退,将北高楼陷入了别无选择的境地。

    “如此,等我走后你打算怎么办?和许苍桦说明真相?不过这宝藏恐怕也只有他能够加以利用了,在你我手中也是无用。”秦雪初意有所指,楼齐云却明白其中深意。

    “届时再说吧,谁知道如今这北高楼之外又是什么光景和局势?就算正武王耐得住性子恐怕那些魑魅魍魉不会那么甘心的。”楼齐云话中有话。

    秦雪初默然,想到了上次朱盟辛带人来围剿自己,那时候朱盟辛的同伙并不只有奉剑楼的人,而其他的人则正是来自于楼齐云口中的魑魅魍魉。

    “既然是魑魅魍魉,难道还能奈你何?如今沈叔在世,等大家回到中原之后沈延冲必定不敢再生事,只要正武王同意你和他指甲你的交易,其他人又怎么会是你们的对手。”秦雪初说的倒是实话,有沈烈鸣在沈延冲自然无法再在背后生事。

    楼齐云不想再和秦雪初谈论这些事情,毕竟这些事都是在她死后了,如今又何必让她多生烦恼,不如就让她遂了心意在此处静度余生。

    秦雪初见他不说话了也不再说这些,只是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在准备了吗?”

    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楼齐云才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淡淡地道:“已经在让沐尘去着手准备了。你这事是当真?”

    “自然是当真,这种事情还能骗你不成?”秦雪初笑笑道。

    “可是你和他,我不多说你也该明白你此举意义不大。”楼齐云有些感慨,若是秦雪初并非人之将死,此事自然是好事,可是如今情形再这般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雪初却摇了摇头,并不赞成他的话,“你错了,若是我还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几年我必定不会做这个决定。正是因为没多久可以再活在这世上,我才不想死而有憾。你当是成全我的心愿吧。”

    面对这样的请求,面对一向冷静沉着的秦雪初的请求,楼齐云根本无法去拒绝。

    “好,必定倾力相助,如你所愿。只是这件事情你可曾与沈延庭他们提起过?”这件事不必旁的事情,恐怕还是要众人知晓才能顺利进行。

    “还没有,过几日再说吧。这几日我的内伤愈发严重,我不想在此时说起这件事情让他们担心。你且帮我瞒着,我会尽早和他们说的。”秦雪初心里有了想法,只是还需要楼齐云的相助。

    “随你吧。”楼齐云转过头,眺望着北高楼之外黄沙一片,今日天气甚好,倒真是让人有了些暖意,“他们也该快到了集市上了。”

    到了集市上,蓝火教必定会趁着人多分散之时将许乘月带回去,如此他的一石二鸟之计也就成功了。

    秦雪初见他胸有成竹倒是忍不住泼了冷水让他不要放心的太早,许乘月究竟是被迫带回蓝火教还是原路折回北高楼还不一定呢。

    可楼齐云似乎料定了蓝火教的人会趁此机会让许乘月离开,对秦雪初的话不置可否但显然不以为意。

    “你莫要不相信,许乘月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以她的性子下定了决心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大哥和墨云他们又不知道你的想法,说不定这横生枝节就要出在他们身上也不一定。”

    她且等着看好戏,哪能让许乘月就这么走了。楼齐云若不是被许乘月烦的紧也不会出此下策,但是这也恰恰说明许乘月的死缠烂打之计已经起了效果,已经渐渐影响到楼齐云的态度和想法了。

    只有渐渐走进你心里的人,才能够影响你的心情,不是么?

    而许乘月此时根本不知道楼齐云已经将她算计,满心喜悦的和众人奔赴集市。中原的集市她倒是悄悄去过几回,但是这西域的买卖市场她倒是很好奇是否和中原的集市一样热闹。

    众人骑马而行,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看到了前面的集市小镇,没想到这小镇倒是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很是喧闹。不过想来这大漠之中也没几个集市,四周的人都来此处买卖交易自然也就热闹起来了。

    沈越沣紧跟着沈延青,不时地和她说着些他知道的异域趣闻。沈延青感慨初见沈越沣和许乘月就是在来大漠途中的集市上,当时的许乘月飞扬跋扈的追的沈越沣无处可逃。若不是她和苏晚晚几人出现恐怕与沈越沣和许乘月他们也就错过了。

    原来有些事情就是那么一转身的机遇,错过了恐怕今生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缘了。

    众人忙着东瞅瞅西看看很是愉悦,白木尘见秦墨云、秦毓景和洛云霄他们都在想着也没什么危险,心里记挂着临行之前楼齐云交代的事情便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去办事了。

    想起楼齐云交代的事情白木尘倒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些筹备究竟是为谁准备的。不由地想起了许乘月和楼齐云最近的情形,暗忖该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吧?

    白木尘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心中玩笑的臆想,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径直走进了一家裁缝铺。等他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瞧见了远处一个身影,当下嘴角微扬。

    “有意思!”拿手指瞧了瞧太阳穴,白木尘穿过人群悄悄靠近跟在那人身后。

    前面那人一心在前,白木尘没想到这人如此大意,若是往常定当能发现自己尾随。再顺着那人视线瞧去,白木尘才明白为什么这人今日如此大意慌张。

    许乘月和苏晚晚在前,秦毓景带着众人在不远处。许乘月手里拿着商贩的小玩意儿笑靥如花不知在和苏晚晚说着什么,还连连回头挥手示意洛云霄和飞凌羽等人上前。

    一众人等,男男女女个个是相貌出众、气质非凡,尤其是洛云霄和飞凌羽二人美貌,早已吸引了周边人等的注意和议论。而忙不停说话的许乘月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出的拐角有一名黑衣男子正在观察着自己。

第二百零七章 惊马之变险丧命

    黑金焱躲在街角暗中打量着许乘月等人,想着该如何支开众人和许乘月说上话。

    这些日子蓝火教的人一直在北高楼附近徘徊,一来是为了随时掌控北高楼众人的行踪,更重要的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把许乘月带回去。

    等了大半个月都没动静,北高楼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没想到今天一早浩浩荡荡一行人却开了门前往这集市,终于让他们等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一路尾随众人来到这集市上,本想着趁着人多让许乘月和其他人走散,这样也好带走她。没想到许乘月一直和苏晚晚等人在一起,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想到过了今日这个机遇恐怕再难等到机会,黑金焱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虽然今日一起前来的还有程孟师父,但是此时那程孟却不知去了何处。黑金焱本顾忌白木尘在场,却没想到白木尘却和众人没在一处,心里暗自焦灼该如何让众人分开。街上各个地方都分散着蓝火教的教徒,想必那秦毓景和秦墨云等人也不是看不出,只不过碍于有约在先谁都不好先动手。

    此时的黑金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几丈之外的白木尘发现了踪迹,只见他低声和身边的手下吩咐了几句那手下便先行离开。白木尘心里有数,临行之际楼齐云已经和他说过若是蓝火教的人要带走徐成员不必阻拦。

    这黑金焱今日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带走许乘月,量那蓝照天也不敢打乱正武王的计划来和北高楼起冲突。白木尘倒是想看看这黑金焱如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让许乘月乖乖跟他回去。

    想到这里白木尘倒不急着上前通知秦毓景等人,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黑金焱身后不远处。只见那黑金焱依然驻足街角并无异动,而许乘月他们正向着他和黑金焱的方向慢慢接近。

    秦毓景、秦墨云、沈延冰、沈延信、沈越沣,一众男子在身后跟着,而许乘月则是和苏晚晚、洛云霄、沈延青和飞凌羽走在前面,几个姑娘一路上忙着逛街根本无心其他,也就只有洛云霄似乎还有些警觉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秦毓景等人。

    白木尘满心好奇的等着黑金焱有所动静却半天都没有收获,正在这时却从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转脸一看原来是一匹烈马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正在大街上狂奔,而那马匹奔驰的方向正是秦毓景等人所在之地。

    “原来不过是这种伎俩!黑金焱还真是腹中无计!”白木尘心里不以为然,想来这黑金焱是打算让这受惊的烈马制造些混乱好趁乱带走许乘月。

    有秦毓景等人在,小小烈马岂会让他们阵脚大乱以至于让黑金焱有机可趁!白木尘不禁替黑金焱的计划心中叹了一口气。

    果然,那受惊的烈马一路狂奔让周遭一众商摊马走物翻,商贩和行人也纷纷避让。那烈马眼看着就要奔到许乘月等人面前,秦毓景等人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么大的动静了。

    没想到那烈马却不是奔向秦毓景等人而是突然窜到许乘月她们所在的位置,尚在一丈之外的秦毓景等人正打算上前相助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许多行人堵住了他们的前路。这些人或挑着行李或背着包袱,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左挤又逃让秦毓景等人根本没有办法向前,场面一时混乱。

    白木尘有些吃惊,原本他以为黑金焱的目的是让这烈马冲散许乘月和秦毓景等人,让秦毓景等人陷入混乱无法顾及左右。如此,这烈马应该是朝着秦毓景几人奔去才是对的,没想到这烈马却直直的朝着许乘月她们几人位置奔去。

    受惊的烈马难以控制,如此横冲直撞的冲向许乘月,难道黑金焱不怕伤到许乘月?

    心里想到此处白木尘不由地望了望黑金焱却没想到黑金焱也是一脸惊愕不知所措,白木尘当下便觉得有些蹊跷,再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事情有变。

    连忙奔向许乘月几人,也不管是否会让黑金焱知道自己的行踪,此时的白木尘心中隐约意识到这场变故或者另有乾坤!

    沈延青和洛云霄都是会功夫的,避开这烈马本是容易,只不过身旁还有不会武功的飞凌羽、苏晚晚和许乘月三人。沈延青抓过苏晚晚便将她拉到一旁借着轻功跃到一旁,而洛云霄也自然一手抓着飞凌羽一手抓着许乘月便纵身一跃打算离开危险范围。

    以洛云霄的身手本该是简单的一件事却出了变故,洛云霄只感觉右手突然一阵剧痛不由地松了手,这一松手许乘月便摔倒在地。洛云霄想再回身去拉她却发现右手整个手臂已经僵硬无法动弹,飞凌羽被洛云霄这一前一后的力道带的有些身形不稳,再看洛云霄面色有些痛苦且许乘月倒在地上眼看着那烈马便要将许乘月踏在马蹄之下。

    “小心——”

    “郡主——”

    飞凌羽和洛云霄情急之下却无力相助,惊呼出口的声音也传到了秦毓景等人的耳中。秦毓景等人被人群远远的隔开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景但也大概猜到了一定是许乘月遇到了危险。

    只可惜他们几人被这人群困住,有些人是平民在忙着逃命,有些是他们早就发现的蓝火教教徒也急着赶到前面,还有些不知是哪里来的人也在拥挤推搡。一时间秦毓景等人根本无法脱身前去救下许乘月,心里一阵惊惧。

    若是许乘月出了事如何向正武王交代!

    许乘月原本都没注意到那惊马之变,还是洛云霄拉起她的时候才发现那烈马竟是朝着自己奔来。洛云霄突地松了手她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更是失了心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烈马朝着自己踏蹄而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是惊马,苏晚晚心里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在洛阳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只不过当时是萧落情出手相救了自己。

    今日谁来救许乘月?

    烈马狂躁的乱奔,抬起马蹄就朝着许乘月踏去。许乘月全身吓软根本无法动弹更不用说避开了,只是心里哀呼一声等着剧痛而来,却没想到不知从哪飞出一道人影将她拉入怀中纵身一跃从那马蹄之下脱身。

    白木尘一手抱着许乘月又在那烈马头上重击一掌,烈马当即晃了晃身形便缓缓到底,口中流出鲜血抽搐了几下便僵了身子死了。

    黑金焱刚才也被逃窜的行人给挡住了去路无法上前,方才见到许乘月差点丧命马蹄之下的时候差点将他吓个半死。此时见到她被人所救,仔细一看救人的正是之前和自己大有过节的白木尘,当下心里更是郁愤难抒。

    许乘月差点丧命,此时黑金焱也顾不得掩藏连忙本上前察看许乘月是否安然无恙。而此时围住秦毓景等人的人群也散开,让他们得以脱身上前。苏晚晚和沈延青也赶紧上前,飞凌羽扶着洛云霄也来到众人跟前。

    “黑金焱你作什么幺蛾子!”白木尘怒目相瞪,他没想到黑金焱竟然如此鲁莽差点让许乘月一命呜呼。

    黑金焱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见白木尘指责自己也连连辩解:“你吼什么吼,我怎么知道事情会这样?”

    许乘月才从生死门口走了一遭,虽然惊魂未定但见众人都已在场也稍稍安心,再看这突然出现的黑金焱,不由地气道:“你是蓝火教的人,我认识你!”

    当初正是黑金焱在孔雀海将她和许无闲带回,她醒来之后便打听过是这个叫黑金焱的人所为,也在蓝火教见过他几次,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出现在此处。

    黑金焱见许乘月认出了自己,再瞧她面色煞白被吓得不轻一时也有些尴尬,只好说明了自己出现在此处是为了带许乘月回蓝火教,只不过黑金焱不明白这一场变故怎么不是按照他的计划来进行的。

    “这烈马是经过专人驯养的,我原本只是想让它给他们制造些混乱让他们忙于应对这牲口赶不及应对郡主这边的,谁知道那马儿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不听驯养人的命令了。”黑金焱心虚的说着话又望了望秦毓景等人,显然他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秦毓景和秦墨云等人。

    黑金焱见众人面色不善又连连解释道:“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让郡主受到危险,此事实在蹊跷。方才我被人群困住才发现里面有很多都不是我事先安排的人手,这些人定然是和这事有关。”

    说起这点,白木尘和秦毓景心里也觉得黑金焱说的倒是实话,他是蓝火教的人,既然受蓝照天的命令来接回许乘月必然不会让许乘月遭遇险境。

    那么这场变故之中涉及的其他人等究竟是何人安排,又怎么会知道黑金焱今日要在此处制造混乱?

    “恐怕有人故意要打破蓝火教和北高楼的约定,让我们和蓝火教起冲突,所以才会借着今日之事让郡主受伤,甚至是丧命!”洛云霄忽然开口。

    秦毓景一惊,才注意到洛云霄也是脸色苍白且神色异样。

第二百零八章 何人坐收鱼翁利

    秦毓景见洛云霄神色不对,立马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洛云霄将刚才自己的右手突然一阵剧痛然后整个手臂都动弹不得的事情告诉众人,众人一听更加确定今日之事必定是有人在其中暗算。

    洛云霄伸出右手,方才情况危急未来得及察看,现在微微拉起一点衣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变得有些发青。沈延冰立刻上前,说了句唐突便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的扎在洛云霄的右臂上。

    “洛姑娘中了毒,若不用此法抑制住毒性的流窜,只怕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身。这毒名叫‘雨化石’,能够让人身体僵硬麻木,渐渐导致血脉受阻毒发而亡。“沈延冰解释道。

    黑金焱此时更加慌了,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若是让教主知道自己计划不当导致郡主差点丧命,更让北高楼的人身中剧毒,恐怕绝不会轻饶自己。

    此时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算计众人!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问道。

    众人一看原来是程孟,程孟也是不放心许乘月才会和黑金焱一起过来,若是到时候许乘月不愿回去他也好劝说几句。只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才会先行离开了一下。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黑金焱和众人在一起。

    黑金焱见程孟来了便将方才的变故说了一下,程孟毕竟老道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人有心设计。

    “恐怕这人不仅想要伤害乘月,以此来造成王爷、蓝火教和你们的误会和冲突,更重要的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吧。只不过——”程孟有些不确定,又看了看黑金焱道,“你今日的计划可有其他人知道?”

    黑金焱想了想道:“平日里便只是在北高楼外守候,这里是离北高楼最近的镇子,所以其他人等都在这里安置。今天正好郡主来到此处,我才安排了这一出。那烈马也是经过多年驯养绝不会突然改变目标的。”

    如此,定然是有人知晓了他的安排然后从中做了手脚,才让那烈马没有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扑向秦毓景他们而是转向了许乘月!

    “恐怕是你手下的人泄露了踪迹或走漏了风声,让这背后之人有机可趁。不管怎么说既然事已至此,乘月你必须跟我们回去。”程孟此时更加不放心许乘月留在北高楼了。

    许乘月已经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才发现白木尘还揽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直了身子对程孟道:“我不回去,你们差点害死我,我看北高楼比蓝火教安全的多,谁知道今天要害我的人是不是蓝火教里面的奸细!”

    黑金焱还想开口辩解几句,程孟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程孟心里想着许乘月的话,倒是觉得她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今日出了此变故,说明除了正武王之外还有人想插手宝藏一事,而且这人似乎对黑金焱的计划有所了解,说起来倒有可能真的是蓝火教内部有了奸细。若是不查清楚此事,找到那个人,恐怕蓝火教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至少在北高楼的话不会有人对许乘月下手,楼齐云的为人他也多少有些了解,而秦毓景他们更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许乘月下手,哪怕她是正武王的女儿。所谓的正派人士,也幸亏由于他们这一点才让他放心。

    “乘月,你和他们回北高楼吧。”思虑了半天程孟方才开口道。

    众人一愣,没想到程孟还真顺着许乘月的意思了。黑金焱任务失败心里不安,本还想指望着程孟能够劝说一二,没想到程孟竟然让许乘月回北高楼。

    “程师父,可是教主和小王爷——”要是带不回许乘月他回去该如何向教主交代、如何向小王爷交代?

    “蓝教主和无闲那里自然有我去说明,你不必担心。”程孟知道黑金焱的顾忌。

    黑金焱闻言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头不作声。秦毓景见程孟已经做了决定,心里牵挂着洛云霄中毒只想着赶紧回去。只有回到北高楼沈延冰才能有办法帮洛云霄解毒,不能再在此处耽搁。

    “既然二位已经有了决定,我们也必须赶紧回去。云霄的毒不能耽搁,请转告蓝照天和正武王,郡主在北高楼请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她。”秦毓景道。

    程孟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王爷答应了楼公子的事情绝不会破坏约定。”

    秦毓景不愿多谈,带着众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北高楼。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众人便已经匆忙归来。沈延冰急匆匆的回房中拿医箱,而秦毓景则带着洛云霄回到她的房中等沈延冰来解毒。

    秦雪初和沈延庭听到消息便已经赶来,沈烈鸣和楼齐云半路上遇到便一起赶来。沈延冰拿来药箱之后便取出解毒丸给洛云霄服下,再用小刀稍稍割破洛云霄的手臂放出毒血。

    稍作收拾之后沈延冰便起身示意众人放心,开口道:“已经无碍,这毒虽然厉害但是好在发作的时间不是特别快。洛姑娘当时觉得手中突然剧痛正是因为有人拿暗器蘸了‘雨化石’的毒刺中了她的手,我已经将那暗器取出来了。”

    沈延冰将手中之物出示给众人看,秦毓景一看却是一根极为纤细的针状之物。

    “可是这针怎的就能完全没入血肉之中?”这针并不短,能在当时一瞬间就让它全部没入皮肉之内绝非一般人能够所为。秦毓景心中不安,更觉得其中似乎还有很多大家都没有弄清楚的疑点。

    沈延冰没有说话,只是把那银针交给沈烈鸣。沈烈鸣结果之后仔细看了看,不由地皱了皱眉。这银针他是认得的,只不过此时却不宜告诉众人来历。

    想了想,沈烈鸣才道:“看来这人只是不想让洛姑娘救起郡主,所以才会出手暗算洛姑娘。如果真的存着害人之心就不用用‘雨化石’这样的发作甚慢的毒,而是直接取她性命了。你们今日太过大意了!”

    秦毓景不由的心里一沉,今日确实实在太过大意。本以为敌人只有蓝火教,而奉剑楼和那无回门也是正武王的人,如今已和正武王和蓝火教达成约定,所以他们才会大意的认为他们此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时到了镇上他们也发觉了蓝火教的人混在行人之中,不过也知道他们不过是行监视之责并不会出手生事,所以才会假装不知情任他们在旁。没想到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一些不是蓝火教的人,而且来路不明不知道是替什么人办事。

    倘若今日出手之人是想要取他们的性命,旁人尚且不说,恐怕洛云霄他们几个已经中了暗算。

    想到这里秦毓景更加懊恼,总觉得是自己的欠考虑才会让洛云霄和许乘月陷入险境,差点酿成大祸。

    秦雪初心中冷笑,面如寒霜,虽然心中有了些想法但见沈烈鸣不吭声也就没有明说。只是看着楼齐云道:“如果许乘月出了事,恐怕就算你愿意将宝藏拱手相让,如今的和平局势也是保不住了。”

    楼齐云不露悲喜,只是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猜得出一二,不过是那些江湖上的魑魅魍魉知道在正武王的口中夺食困难,才会有这多阴谋诡计想要挑起我们和正武王之间的争端,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罢了。”秦雪初答道。

    “当时好多人将我们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恐怕不是一两个人指使便能做到的。雪初你说的魑魅魍魉指的是什么人?”沈延信问道。

    秦雪初又提起当时被朱盟辛他们围攻的事情,不过略去了和棋林之间的交手,又道:“当时那些人并不全是奉剑楼的人,朱盟辛还提起到和那些人合作什么的。恐怕那些人与今日这些阻挠之人是同一帮人,或者说他们的背后是同一个人指使。不,或许指使之人并非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秦毓景思虑一番隐约猜到了秦雪初暗示的意思,“雪初,你的意思可是说是其他门派?”

    秦墨云和沈延信俱是一惊:难道其他门派也知道了宝藏的事情?

    秦雪初点点头,原本只是怀疑,可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她不得不告诉众人实情,“恐怕如今的中原早就已经空无一人留守,各门派都已经暗中派人潜入大漠之中。或者说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原本是被正武王纳入麾下,可是终究是贪婪之人想必是要合伙私吞吧。”

    听了秦雪初的话众人默然,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凭无据,但是事实却又是世人都有贪婪之心。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谁又会暗中挑拨正武王、蓝火教和北高楼的约定?谁又不喜欢宝藏,谁又不想得到宝藏?

    为利而聚,利失则散。

    或许当时正武王是以宝藏和权位相诱才将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加以利用,本就不是固若金汤的联盟。当其他门派得知正武王根本是为了自己利用他们,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分一杯羹,必定会暗中出手。

第二百零九章 爱恨成魔一念间

    出了洛云霄的房间沈烈鸣便示意秦雪初和楼齐云随他一起先走且让其他人不要跟去。秦毓景心里明白沈烈鸣必定是有事情要私下和他们二人说,刚才在房间里他便察觉沈烈鸣看到那毒针之后便似乎欲言又止。

    只不过既然他们二人都不愿此时多说他也不好相问,他也就没有多问。其他人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毕竟原本就插手的少,此时更不好主动询问,一行人便各自道别散了去。

    原本是出门散心却没想到出了这变故,幸好白木尘及时救下许乘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原本出门时的好心情此时已是被压抑沉闷所替代,众人也没了心情说笑各自先回房歇息了。

    沈烈鸣神色凝重走在前,楼齐云和秦雪初相视一眼默默跟在身后直到来到沈烈鸣房间门口。沈烈鸣进了屋子,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声关门。

    秦雪初关上门,见沈烈鸣从袖中拿出刚才从洛云霄体内取出的毒针正瞧着自己。

    “你知道这是谁的毒针吗?”沈烈鸣虽然是在问秦雪初,可语气却又是十分笃定。

    “是她?”秦雪初很清楚答案。

    “是她。”除了她又能是谁呢?

    沈烈鸣收起那银针,无力地坐在桌旁,这毒针他自然是明白是何人所有,只是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没有放弃。

    楼齐云见他二人这般神色分明是知道这人是谁却又不直说,只好问道:“这人究竟是谁?”

    忍住胸口内伤和清秋散之毒带来的不适,秦雪初叹了叹气道:“是秦炼雪。”

    秦炼雪?

    楼齐云不由心中冷笑:果然是那个偏执如疯魔的女人!

    除了秦炼雪谁又会冒险与正武王为敌?除了秦炼雪谁又会有如此的身手将毒针全部没入洛云霄的皮肉中?除了秦炼雪谁又会如此不甘心此时短暂的平静?

    “自从那一晚我和她分开之后她便失去了音信,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绝不是轻易放手的人。十年了,她都没有想通,又怎么会因为我的退出而放下执念?”

    秦雪初何尝不知道当日受了秦炼雪的三鞭不过是换来短暂的平静,而秦炼雪绝不会轻易让一切归结于此?

    楼齐云早就听秦雪初说过秦炼雪的事情,也知道她必定是一个隐患,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有能力联合中原其他门派的人一起违背正武王的命令。

    “这么说今日之事是秦炼雪和中原其他门派人士所为?他们倒是信得过她,竟然放弃了正武王这个盟友而选择了秦炼雪。”楼齐云道。

    沈烈鸣摇摇头,道:“恐怕不只是如此。正武王虽然当时说服了其他门派,不过想必也是许以利益或者让他们分一杯羹。再或者是答应他们新朝成立之后朝廷和武林之间互相支持,让这些门派成为他正武王的江湖势力。”

    似乎有所考虑,沈烈鸣没有一口气说完,而是皱着眉思虑了一会才又道:“秦炼雪并非为了名利,只是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和人手,可是对于那些门派来说最终的结果和目的确实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能得到宝藏。”

    楼齐云接着他的话道:“与其和老谋深算且实力雄厚的正武王和做,倒不如和单枪匹马不足为患的秦炼雪联手。和正武王合作虽然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事成之后他们的隐患也很大,况且不过是分一杯羹,可是若是帮助秦炼雪成事却可以独吞,因为秦炼雪根本不在乎宝藏。”

    “二者相比较,自然还是选择秦炼雪比较划得来。”秦雪初补充道。

    沈烈鸣点点头:“不错,不过他们也是做了两手打算,既不和正武王翻脸也不在明面上站在秦炼雪这边,所以才会有了今日这一场将计就计的惊马之变。”

    楼齐云和秦雪初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没想到秦炼雪竟然还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仔细想想,如今秦雪初已经退出这场阴谋,那么秦炼雪所做的一切的初衷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若是想要折磨秦雪初,她已经做到了且秦雪初已经命不久矣。若是为了和正武王作对,想必直接去找正武王会比较直接,也不必再次把秦府和五灵庄这些人牵扯进去。

    “她大可不必再如此,难道她觉得我当时说的话不过是为了从她手中逃脱?”秦雪初其实有些想不通这一点。

    一个人的执念有多强大才可以支撑秦炼雪这么多年都让自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明知道倾尽所有心力得到的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却还是一意孤行。

    明知道想要报复的情人早已在十年前家破人亡,却还是放不下心中情愫。

    明知道秦雪初不会再为她所用去卷入这一切疯狂且没有意义的阴谋之中。

    为什么还要去做?

    “或许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答案吧。既放不下对郦阁主的感情,又不甘心让雪初就这样解脱。或许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和目的,只是在雪初突然放弃之后失去了目标吧。”

    沈烈鸣毕竟是和秦炼雪一辈的人,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亲眼所见,自然感触更深。

    人活在世上总归是要有些目标和追求,更何况秦炼雪不过是靠着对郦行风难以放手的眷恋,以及不敢他的女儿逍遥在世的恨意而活。

    而如今,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徒弟却擅自离开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想要了却残生。这对她该是如何打的变故和打击!没有了秦雪初的帮助和出面,她怎么让自己心中燃烧了十多年的熊熊烈火去平息?

    爱一个人,都期盼着一生一世。可人们却不明白爱意易变,能够鞭策人不断向前的之后仇恨。

    更何况秦雪初违背她的原因是因为想要和沈延庭双宿双归,成全心中最后的遗憾。

    “她不会收手的。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眼见着正武王得偿所愿,成全我的夙愿的。”秦雪初和秦炼雪师徒多年,对她的性格也是了解。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让我同意你们留在这里的时候和我说的那番话的深意吧。你早知道此举带来的麻烦不会仅仅是正武王。”楼齐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秦雪初那般歉意十足的和自己说那些话。

    如果仅仅是正武王那倒是简单了许多,毕竟正武王的目的只是宝藏,并没有伤人的意图。可是秦炼雪不同,她要的就是天下大乱、众人都不得有好下场。

    沈烈鸣在她的心中就是当年间接导致萧落情误中清秋散的罪魁祸首,也是导致她无颜面对众人的凶手,尽管这个理由和想法实在扭曲事实。

    而秦晋远在她的心里更是帮着外人却对自己不公的无情兄长,更何况当年的事情秦晋远在在场。当年往事在秦炼雪的心中既是她不会忘却又忘不掉的不堪和痛苦,而见证了她最为狼狈的自然是她心里拔不掉的梗刺。

    如同秦晋远在蝴蝶谷面对郦行风夫妇灵牌的时候的愧疚,秦晋远自认当年未尽全力才导致风语阁如此之大的损失,所以秦雪初才会利用他这样的愧疚之情来断了他对蝴蝶谷的狐疑。

    同样的境况,秦晋远选择了回避和忘却来平复心中的情绪和内疚,而秦炼雪则选择了毁灭一切因果的人事物来结束这一切的折磨。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圆满结束,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够像飞凌羽那般看淡自己的所爱之人与他人终成眷属。

    世人都知道明智之人能够成大事,却也忘了江湖上多得是因爱生恨成疯魔的可怜又可恨之人。

    这就是江湖,一个有着各式人物的江湖。在这里,你不一定能够得到公正,不一定能够得到理由,不一定能够得到收获,但是却可能遇见你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的复仇和恨意。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呢。”秦雪初苦笑,现在如果楼齐云让他们离开北高楼,简直是把他们置入十面埋伏的危险境地。

    楼齐云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当时选择秦雪初为所托之人开始,他还有后悔的余地吗?早已无退路。

    如今他们是同舟共济之人,只不过能够渡的过这片江湖还要看秦雪初死后的局势究竟如何。

    “他们就是再大胆也不会进犯北高楼,毕竟还要顾及正武王。凭着秦炼雪一人倒也不足为惧,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还是呆在此处不要再外出了。”沈烈鸣说着又看着秦雪初。

    秦雪初这半个多月来境况已经大不如前,从当时从蝴蝶谷回秦府的途中受伤开始,到一路颠簸跋涉到大漠,然后又是挨了秦炼雪的三鞭且被喂下一颗清秋丸。接二连三的内伤外伤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过是靠着最后的精力在强撑着而已,虽然外表看起来只不过有些苍白憔悴了些,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犹如民间所说的回光返照一般一样。

    “本就是一脚踏进阎王殿的人,这些事情以后还是要劳烦各位去解决了。容我偷个懒先去阎王那里歇一歇,多谢你们的成全让我最后的日子能够和延庭在一起度过。”

    如果可以选择,秦雪初一定不是如今的秦雪初,更不是当年的郦澜青。

第二百一十章 自娱自乐自清闲

    自从那日之后众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些事情,秦雪初明白自然是沈烈鸣私下和众人说过不许再提起这事让她和沈延庭烦心。

    秦雪初心中对于众人不是没有愧疚,毕竟是因为她这些人才会卷入这些危险之中。而如今自己即将解脱,可是他们的麻烦和危险却还没有解除。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这最后一次,请原谅她的自私。

    旁人不提起,她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如常一般和沈延庭闲话家常,说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秦雪初原本准备用过早膳之后便去看望沈延庭的,沈延庭行动不便所以不和众人一起用膳而是在小院内独自用餐。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出了变故,这才让秦雪初耽搁了一点时间。

    将手中染了鲜血的外衫换下,秦雪初才整理了衣装前往沈延庭的小院。被丢弃的外衫原本洁白无瑕,此时却在衣领处有这一块明显的血迹。

    果真是坚持不下去了吗?来到北高楼竟然已经二十余日了,难道连事先以为的三个月都挨不过去了吗?

    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愿意就这样草草了却此生。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来得及和沈延庭一起做,她还有那么多体己话没来得及和沈延庭诉说。

    做过了郦澜青,做过了秦雪初,为什么就不能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做她自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将死而愿未了。

    秦雪初想着心事便已经来到沈延庭的院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想必有人过来探望他了吧。

    进了院子才发现原来是许乘月、苏晚晚在说话,秦墨云在一旁看着,除此之外沈延青和沈越沣,以及沈延冰、沈延信和飞凌羽都在,甚至连白木尘都在。

    还没等秦雪初开口苏晚晚就抢着说秦毓景在陪着洛云霄才没有过来,而沈烈鸣则不想打扰年轻人相处才没有过来。

    秦雪初见她与秦墨云之间相处如前心里也有些安慰:若是秦墨云和苏晚晚之间生了嫌隙或者不再如前,那么她岂不是毁了一桩姻缘!

    苏晚晚见到秦雪初来了也帮着从屋内搬出凳子铺上垫子让她坐下。

    “我何时娇弱到如此地步了?”秦雪初笑笑,心里却清楚自己此时也无法站立太久,因此也就顺势接受了苏晚晚的好意。

    “总归是初春,你又病重,还是坐着好些。”沈延庭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让秦雪初觉得沐然一阵春风,心中平添了几许暖意。

    秦雪初瞧着众人都不说话了便问他们在聊些什么,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商量沈延庭寿辰的事情。

    沈延青道:“本来说是看能不能办的热闹一点,没想到前几日又出了那档子变故,所以爹和四哥的意思是简单点,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可是——”

    沈延青说罢有些头疼的看了看许乘月,显然许乘月并不赞成他们的想法和安排。

    许乘月经过几日的休息已经从当时的惊吓之中缓了过来,此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精神奕奕。只不过这几日倒是没再见她缠着楼齐云了,众人也只当她是三分钟热度,再加上被楼齐云奚落了那么多次已经放弃了。

    许乘月坐在石凳上右手托着腮,听了沈延青的话立马站起身道:“那怎么行!我们在集市上买的那些好玩的和好东西不就是为了这事儿给准备的嘛。这是我差点被那疯马踩死才带回来的呢,怎么能无用武之地?”

    秦雪初听了她的话倒是有些好奇,“你们那天到底买了些什么?”

    那日忙着给洛云霄解毒,之后又和沈烈鸣小谈了一会也没心思在这些上面。现在听许乘月的口气似乎倒是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不然也不至于让许乘月那般激动。

    沈延青根本没有机会答话,许乘月和苏晚晚已经一人一句的抢着告诉秦雪初了。看着她们这么积极和热情,沈延青觉得要是扫了她们的兴倒是她的不是了。

    “美酒,佳肴,绫罗绸缎,古玩玉器,手工艺品,你们确定你们是去采买寿辰物品而不是去满足自己许久没有逛街的热情?”听了苏晚晚和许乘月说了一堆之后秦雪初哭笑不得。

    苏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只是看中了几样小玩意儿,说是可以送给沈延庭当做生辰礼物,没想到许乘月呼啦啦的买东买西,几乎是看到喜欢的就收入囊中。

    好在当时白木尘离开之前留给了他们足够的银子,不然许乘月恐怕更要扫兴。只不过等他们满载而归的之后,沈延青却说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而且生辰也就是吃顿饭而已。

    “我以前过生辰的时候都会请来戏班子热闹一下,然后吃吃喝喝个好几天。怎么,你们过生辰都如此随便?”许乘月问道。

    许乘月只以为人人都将生辰看的很重要,却不知对于沈延庭这样的人来说,多过一个生辰就代表能够活着的时间又短了一年。

    此时此刻,除了许乘月之外谁还有什么心情去办什么生辰。只不过是为了成全秦雪初一番心意才会顺着她的想法去做而已,又听见许乘月这番话更是觉得她不知人间疾苦。

    白木尘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和沉重,只好出来打圆场道:“郡主身份高贵,生辰自然办的热闹。寻常百姓人家不一定年年都过,既然大家有心热闹一番不,如你们自己想些点子自己乐一乐不是也很好?”

    如今形势若是让北高楼外面的人来助阵热闹一番只会是更大的隐患,上次在镇上那些人尚且敢动手,若是请什么戏班子和杂耍之类的人来北高楼必定会混入其中。

    而许乘月他们又不甘冷清想要热闹一番,如此倒不如让他们自己自娱自乐去。

    果然众人听了白木尘的话有些心动,这样的话确实两全其美。沈延庭和秦雪初在一旁坐着只能相视一眼,笑笑着看着他们商量。

    许乘月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我也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烦,可是我不过是想要帮沈延庭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而已。不是都说生辰过的越热闹,能够活的越长久越平安吗?我娘从小这么告诉我的,否则我也不愿意应酬那些来巴结我爹的人。”

    众人一听也明白了梅晨雨的用意不过是为了让许乘月老老实实的过生辰,免得到时候让那些贺寿的人难堪才说的这些话。也明白了许乘月是一片好心,本性还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家而已。

    “郡主费心了,延庭十分感激郡主的好意。如果郡主不怕麻烦,在下的生辰就有劳郡主操心了。”沈延庭微微一笑,把这事交给了许乘月。

    沈延庭虽然无心与生辰这些形式之事,只不过见许乘月能够有心于此也算是给她找点事情做吧。他虽不常出门但也知道许乘月对楼齐云的惊人之举让众人颇为头疼,不如就让她操心些事情也好没什么精力去纠缠楼齐云了。

    在场的除了许乘月之外也就苏晚晚和秦墨云二人心思单纯,哪里想得到沈延庭竟然还有这层深意在其中。听到沈延庭松了口之后便积极的和许乘月商量如何玩出花样来,一时间三人交头接耳聊得火热,倒是把其他人晾在一边了。

    秦雪初见状只能心里笑笑,不过自从前几日从镇上回来之后许乘月对楼齐云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秦雪初可不认为仅仅是因为楼齐云之前的态度或者许乘月已经放弃,若她真是这般性子也不会对楼齐云死缠烂打了。

    见白木尘百无聊赖的自个儿喝着茶,便轻声问道:“听说那日是你英雄救美才让郡主得救?”

    白木尘自然是如实回答,又道:“幸而那些人只想着困住景公子他们,因此我当时所在的地方倒是还能行动的了,否则是当真惹出大祸来了。”

    见白木尘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再看看在廊下聊得热火朝天的许乘月,秦雪初只好抹去心中原本的猜想。又对白木尘道:“齐云让你准备的事情,不知道白兄是否已经开始准备了?”

    见秦雪初当着沈延庭的面提起这事儿,却又问的含蓄,只好答道:“已经在准备了,那日就是因为要去准备这事才会和景公子和郡主他们没在一起,没想到又见到了黑金焱鬼鬼祟祟的在观望郡主他们。”

    秦雪初听了这话想起苏晚晚和她提起过那黑金焱与白木尘之间的事情,又从楼齐云那得知了这二人之间多年不和,因此笑道:“黑金焱似乎对你很有成见,若是他日蓝火教和北高楼真的免不了正面交锋,只怕你和他还是多有交手的时候。”

    白木尘闻言倒是有些无奈,只听他叹了口气道:“我可从没有想过要为难他,是他自己觉得多次败在我的手中很是脸上无光,才会一直纠缠不休而已。”

    秦雪初心里一笑,倒是觉得这黑金焱很是有趣,并不是什么恶人。而沈延庭倒是对白木尘和秦雪初谈话中提到的事情很感兴趣,不知道这二人在准备着什么事情,要如此神神秘秘。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非草木皆动情

    北高楼内一片宁静清闲的形势,然而蓝火教内却没有那般平静。

    那日黑金焱和程孟回到蓝火教之后便将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在场的除了蓝照天之外还有颜落回。蓝照天听了程孟的解释之后也赞同让许乘月暂时继续留在北高楼,并且心中暗自震惊蓝火教竟然有奸细。

    如果不是蓝火教里的人透漏了消息给那些人,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黑金焱的安排,好从中作梗?

    至于那些人的身份,虽说他已有猜测且**不离十,但是毕竟正武王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来完成大业,此时倒是不好撕破脸,因此也就暂且按兵不动。

    “既然如此,就让乘月暂且留在那边,但是教内的奸细必须马上找出来。确定是谁之后,”蓝照天脸上杀意顿起,道,“杀无赦。”

    黑金焱领了命便着手去暗查,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而许无闲得知他们并没有带回许乘月之后更加有些不安,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那日发生的变故,只以为是北高楼的人阻拦。

    程孟只好耐心解释,许无闲才放下心来。既然是许乘月自己贪玩,而那些人又不会有恶意,那边暂且由着她吧。程孟和黑金焱近日忙于查探当日出手的究竟是哪个门派,何方势力,因此也并无许多工夫来许无闲这里,只是嘱咐他安心待在后院不要生事。

    许无闲不比许乘月生性顽劣,自小伸手正武王教导的他很是有一番胸襟和见解,再加上成年之后一直在外游历也增长了不少见识和阅历,倒是比一般王孙贵族要有气魄的多。

    这段时间被困在蓝火教无处可去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知道事关重大,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有时候会偷偷溜到前院去凑凑热闹。

    而在此处唯一的朋友梅言立虽然经常来找他闲聊打发时间,但毕竟也没那么多话可聊。另许无闲觉得有些意思的是那个奉剑楼楼主薄华却经常来找他,有时候会带来一些江湖人所用的一些有趣的物件,有时候会和他将一些江湖异闻。

    虽然许无闲明白此人绝非善类不宜深交,但是碍于是在无聊再加上薄华从不多问其他事情,一来二去的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了。而经过一番街角之后,许无闲倒是觉得这薄华并非秦雪初他们口中那般残忍血腥。

    还记得当时薄华和自己说了她的身世,原以为自己会鄙夷于她,不过许无闲并非看重出身之人。他连她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这个身份都能接受,更何况什么出身贫寒卑微。

    许无闲的坦荡和见解得益于正武王的引导和栽培,或许许无闲并不自知,但是正武王却一心想要将他培养成心中最合适的君王人选。

    许苍桦做了二十年的江湖人,又做了二十年的朝中人,如今他又在密谋着一改山河这样的惊天巨事。

    他曾经相信过朝廷,却又渐渐的寒了心。然而他并没有接受现实,而是下定决心重头开始。

    他的重头开始并非在现在的情况下去改善它,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朝廷已经是朽木将死、药石无效。

    要想达成他心中的抱负,唯有改朝换代。而那最终将被他委以重任,扶上帝位的,正是他的儿子——许无闲!

    许无闲年少的时候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但是这几年渐渐也猜到了父亲在图谋着些什么。知道那次从五灵庄贺寿回去之后将五灵庄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之后,父亲才向他透漏了他正在做的事情。

    不是没有想过劝说父亲收手,但是见多了民间的民情和朝廷的**,以及君王的昏庸之后,也就渐渐的沉默了。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江山,难道就是他今后栖身的天下?

    江山如此多娇,又怎么能葬送在这样的君王手中!

    许无闲想起当日在来大漠的途中,曾经有一次夜宿林中的时候他和秦雪初他们也曾经为此聊过几句。当时自己一时脱口而出“我若为王”的话语,如今想想当时实在是太过冲动。

    他们是不是从那时便已经开始怀疑我的意图?又或者是如今知道了一切再回想起当时会觉得竟然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许无闲不知道该怎样界定自己,甚至就如同许乘月对自己的指责:他是不是有些冷血?

    在秦雪初他们的眼中自己或许还是当时湖畔小栈雪日初见的世家公子,那时自己对秦雪初太过好奇主动接近,在他们的眼里当时的自己是否十分和善?

    而如今,他却是正武王的儿子,想要谋权篡位的正武王的儿子。

    或许曾经他曾经遇到过几个值得深交的人,只可惜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如今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成为朋友。再见面,不成敌亦是万幸。

    薄华在屋外冷眼看着许无闲独自出神,心里想着这许无闲真是大意,若是自己有意加害只怕他早已一命呜呼!

    或许正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放心和对许无闲安全的考虑,所以正武王才会和自己达成那场“许以妃位”的交易吧。

    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为一个男人效命,还有什么比让那男子成为她的夫君更为可靠且有效的方法!

    薄华心中冷笑:这正武王的如意算盘拨的还真是响!只不过若是自己并无意于许无闲,他又该如何收场?

    想到此处薄华又觉得或许正武王是对许无闲很是自信,知道她必定会对自己的儿子有意也说不定。

    薄华想起这段时间和许无闲的接触,发现他很有见解但是又不同于江湖中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满口金玉良言和所谓的正道之理。

    她再狠辣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这杀手之路将来也不是能够保以一生的事情,哪个女子不期盼着能够寻得良人依靠,而会去选择在江湖中厮杀一生?

    正武王当真是会算计人心,否则怎么会直中自己的软肋和要害,有的放矢、一击即中!

    只不过薄华倒是并不排斥这场交易,原本还有些不甘心被迫选择,但是经过和许无闲的相处之后觉得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可以托付终生的人选。

    能够给他名分和利益的男子有很多,但是能够给他发自内心尊重的却只有许无闲。

    想到此处薄华收起了心思,见许无闲似乎并没有闲聊的心思便也没有上前打扰,悄声的离开了他的住处。

    过犹不及,太过刻意接近反而会让他觉得事有蹊跷或者自己别有居心,薄华深谙此道自然知道如何把握时机以及如何进退有度。

    才出了许无闲所在的院子便和迎面而来的颜落回碰了面,薄华一惊:他怎么来了,难道他和许无闲私交甚好?

    颜落回抬头冷眼相视,语气不善地道:“看来薄楼主并没有将那日颜某的话听进去,否则便不会出现在此处了。”

    这薄华分明是从许无闲的住处出来,看神情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了。也怪他最近忙于他事并不常来,竟然不知道这薄华和许无闲已经相识。

    薄华有心避开颜落回,又怎么会轻易的和他在此处相遇。原本今日也是听见那黑金焱让人吩咐去请他,说是有事回禀,所以她才会放心过来。没想到还是碰了面,心里不禁有些警惕。

    薄华巧笑嫣然,只当不知内情地道:“颜少主何必如此大惊小怪,薄华不过觉得闲来无事,正好小王爷对江湖异闻颇为感兴趣,所以偶尔来闲聊一二罢了。”

    颜落回冷笑,懒理她的故作镇定,只是警告道:“我不管你和正武王有什么交易,但是如果你别有用心的话小心引火**。再者,你觉得如果小王爷知道了你和正武王的交易,还会如此坦荡的和你结识?”

    颜落回的话恰好踩中了薄华的痛处,原本她就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出身,在和许无闲的相处中觉得有些难堪。难得许无闲不介意于此,可是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且以后要成为他后宫中人,恐怕再难如现在一般对待自己。

    人人都厌恶欺骗,而薄华不想让许无闲厌恶自己。

    说来旁人可能觉得不信和可笑,心狠手辣从不留情的奉剑楼楼主薄华,竟然有朝一日如此在意一个男子对自己的态度。

    可这世上最难以勘破的一个字便是“情”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非草木皆会动情。

    被颜落回一言堵塞,薄华心中对颜落回的愤怒和憎恨更加强烈。只不过碍于此时自己人在蓝火教,若是与颜落回动手必然会惊动蓝照天。

    颜落回不足为惧,可是蓝照天和正武王的面子却是不能不顾着的。既然此时正武王和蓝照天已经决定按兵不动,她也不好在此时在别人的地盘与别人的手下生事。

    “颜落回,你最好盼着不要有朝一日落到我的手中!等那个秦雪初一死,局势必定大乱,届时一定找机会取了你的性命!”

    薄华不知颜落回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蓝火教的少教主,充其量不过是那蓝照天的儿子或义子之类,因此心中难免腹诽几句狠话。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意劝与冷言警

    就在颜落回和薄华怒目相对、僵持不下之时,许无闲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他们二人这般情形正想开口唤声“大哥”却被颜落回抬手示意打断了。一时不知道情况的许无闲只能看着他们二人,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颜落回见许无闲出来了,不愿此时让薄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会打断了许无闲,又冷冷地警告薄华道:“薄楼主如果无事的话最好管一管自己的手下,如果再有上次集市上的事情,恐怕也不好和王爷交代。”

    薄华脸色微微一僵,又转而故作无事道:“颜少主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含蓄指责倒是让薄华不明所以。”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幸而没有酿成大祸,否则王爷绝不会轻饶与你,你很清楚这一点。”颜落回不多解释,只是搬出正武王警告薄华。

    颜落回说的不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心虚的薄华当下立刻明白颜落回其中深意暗指的是什么事,自然不会在许无闲的面前再和他多做纠缠,当下冷哼一声便先行离去。

    许无闲不明所以,上前问道:“大哥,你和薄华有什么过节?”

    颜落回答道:“我和你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为什么和薄华走得这么近?”

    被责备的许无闲以为他不过是在担心自己和江湖中人人惧怕的杀手组织首领走的太近,只好解释道:“我没有主动接近,不过那日在言立那里遇到了说了几句话。平日里她偶尔过来闲聊几句而已,也没什么恶意。”

    颜落回知道许无闲虽然经常在民间走动,但是对于江湖的人心险恶还是不够了解,又怎么会明白他的好心提醒。

    又想到正武王和薄华的交易,将来许无闲和薄华注定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此时就算避得开,他日也是注定要深识。

    想到此处颜落回只能作罢,正武王的计划又岂是他能够改变的?

    “罢了,你自己提防着点,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言尽于此,其他的多说又有什么用。

    许无闲只能连连点头又询问了些关于许乘月的事情,知道她一切安好之后也就放心了。原本还想让颜落回进屋再说几句话,没想到颜落回却只是在门口也不进去。

    “我原本是来看看你的也没什么事,见也见到了我就回去了。”

    颜落回近日本就因为许乘月的事情有些烦心,再加上追查郦澜君的事情没有眉目也是有些焦躁,今天又与薄华不期而遇心中甚为不悦,因此也就没有了与许无闲继续闲谈的心思了。

    许无闲原本就有些畏惧他,见他似乎有些烦心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颜落回心中烦闷的何止是至今未归的许乘月和身份不明的郦澜君,不愿承认的还有情丝缠绕的秦雪初。

    她还好吗?

    能够在临死之前与最爱的沈延庭度过,是不是也算心愿已了?

    颜落回自然也明白那日集市上的事情是中原那些表面上和正武王合作、暗地里同样觊觎宝藏的门派所为,只不过他觉得那些魑魅魍魉不过是一盘散沙,他们中间也必定有着在其中掌控全局之人。

    而那个人,恐怕和那个秦炼雪脱不开关系。根据蓝火教得到的消息,那些中原武林门派的人已经抵达大漠,而那个秦炼雪却没有离开大漠但是却突然断了消息。如果不是与那些人联手秦炼雪不可能突然销声匿迹。

    当日他也是见到了秦炼雪的性子,那打在秦雪初身上的三鞭卯足了内力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并且最后不知给秦雪初喂下了什么东西,但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对自己徒弟如此狠心的人,颜落回不相信她就会如此愿赌服输的离开大漠,放过秦雪初。这次集市惊马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成功那么蓝火教和正武王必定不会放过秦雪初他们,到时候北高楼也脱不了关系。

    颜落回不禁替秦雪初感到无奈:此时此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在沈延庭的陪伴下离开这个人世,同时尽最大努力的让她死后的局势趋于稳定,并且不会危害到众人的安危。

    但是秦炼雪的心性在此,秦雪初一心所求的死而无憾必定是难以达成。

    如果她早就预料到会事至如此,你还是会拿自己的性命来搏一搏吗?

    她会的。

    颜落回心中了然,却总也理不清自己对秦雪初的感情。

    他不该爱上她的,可是却偏偏难以忘怀。

    他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她,但却无法眼见她身犯险境。

    可笑他一生冷酷却爱上了一个明知不可为而情陷的女子。

    如果不是秦雪初与正武王达成了这场约定,到今日他便是与她正面交锋的对立局面。颜落回很清楚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认为他可以为了正武王对秦雪初痛下杀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秦雪初,你当真为了那沈延庭愿意生死相许?

    颜落回心中问的是秦雪初,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入如此难题之中?

    幸而如今不必与她对立为敌,否则他当真不知如何应对。

    上次着手去查那北高楼之外和玄乾在一起的女子却没有任何答案,不过倒是在月湖镇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秦雪初,如果还能再见面,你可愿意听我说说我知道的事情?

    蓝火教的前院也是十分的大,颜落回兜兜转转想着心思走了好一会才来到梅言立的住处。根本没准备敲门,颜落回踢开房门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

    梅言立昨夜与蓝火教的几名教徒赌博玩乐至深夜,此时正在补觉养神中却没想到此时会有人前来。被颜落回的动静惊醒,梅言立吓得惊坐起来连忙拉开床幔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鲁莽唐突。

    一见颜落回站在屋子中间正冷眼瞧着自己,梅言立美梦被扰正准备发火的那些话语生生的咽了回去。连忙匆匆起身拿起外衣穿上,心中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今天这个冷面阎罗怎么会来找自己。

    颜落回不理会他的不安和忐忑,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梅言立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装。若不是有些事情想和他询问一二,颜落回是绝不会私下来找梅言立的。

    虽然他不否定自己是正武王的儿子,但并不代表他会接受和亲近正武王的那些各路亲戚和种种利益关系里的棋子。除了许无闲和许乘月,在他的心中算的上唯一可以让他并非全然冷酷之人。

    见梅言立已经整理好衣装,颜落回才冷冷开口道:“北高楼除了五灵庄那几个兄妹和秦雪初他们几人,还有没有其他人?”

    他必须知道那个和玄乾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搞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心中猜测的那个人。

    梅言立被问的一愣,没想到他从北高楼回来这么久了颜落回还会来问他关于北高楼的事情,更何况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全部告诉他了。

    梅言立无可奈何地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把我软禁在一间屋子里,最后来和我见面的也只有秦雪初和楼齐云二人,秦雪初病重命不久矣让我传话给王爷和蓝教主,这些事情你都知晓的,其他情况我当真一无所知!”

    颜落回不甘心,问道:“不曾见过有一个穿着黑子的使剑男子?”

    梅言立摇摇头,不知道颜落回说的是谁,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北高楼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果真不在?

    颜落回心中暗忖:先不管那不知底细之人的身份,玄乾却是去了北高楼无疑的。难道事后他带着那人离开了北高楼?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疑惑,但是颜落回明白玄乾的性格和为人。秦雪初既然有能耐让玄乾为她所用,她自然有让玄乾甘心从命的能力。

    那晚玄乾这如此紧张秦雪初,并且三番两次警告自己不要招惹她。如此看来他们之间绝非简单的从属关系,必定有着一些其他的内情才会让玄乾对秦雪初如此死心塌地。

    而那个原因一定和那个当晚遥遥而立、不知面目的人有关联。

    梅言立实话实说,见颜落回没有再说话却陷入深思中,也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敢相问。他和这颜落回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他的性格和出了名的冷酷自己是早已知晓的,今日这冷酷无情的阎王寻上自己却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要是自己还不识相的问东问西岂不是自讨没趣,还要小心这颜落回不分敌友是非便拔剑相对。

    颜落回今日来找梅言立除了核实这件事情之外,也是有另一个目的来警告一二。

    “今后不要再联同薄华去打扰和接近无闲,否则他有什么闪失我也不会放过你。”颜落回方才听许无闲说起见到薄华是在此处,心中自然迁怒于梅言立。

    梅言立知道颜落回对于许无闲兄妹态度的不同和重视,也知道薄华的为人和身份,因此也明白为什么颜落回会如此警告自己。

    “我没有联同薄华,那日不过是巧合才会让他们二人碰见。”梅言立辩解道。

    并没有被梅言立真挚无辜的神色和言辞所影响,颜落回道:“薄华是什么样的人和居心,无闲不知,但是你心中应该很清楚薄华绝非善类。即便他们之间今后会有什么关联,但也绝不必要在如今局势之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卖起关子不偿命

    梅言立虽然是梅花山庄的少庄主,自成人之后也一直在江湖上走动,更不用说这几年也参与了正武王和梅花山庄之间的事情。

    尽管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也并非腹中草莽没有谋虑之人,只不过他心性并非阴骛且手段凌厉之人,因此被颜落回今日如此警告心中虽然不畅快但是却碍于他的身份和身手不敢多言。

    颜落回见他面色有些阴沉也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心中不服却又不敢言语的缘故,更加觉得此人虽然并非能成大事之人,倒也是有些忍耐性能够克制住旁人的言辞不善。

    按照自己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和警告,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翻脸,这梅言立却还只是脸色略略有些不好看却没有出言不逊。只可惜始终是缺了些胆识,总归还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

    梅花山庄隐退多年,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地位早已经不同往日。日渐凋零的武林世家,子辈平庸的后代传人。要想能够重振梅花山庄只能依靠有姻亲关系的正武王。

    梅言立自从卷入到其中之后也是一直劳累奔波,心中疲倦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更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难以应对。旁的不说,上次奉命送楼齐云和飞凌羽回大漠却被楼齐云摆了一道借道五灵庄附近。

    若不是事后他和父亲提起这件事情,他到现在恐怕还以为楼齐云真的是游山玩水到了那里,借宿那湖畔小栈也只是必经之路。也正是从那之后,梅言立对自己的粗心和不善谋思颇为懊恼。因此之后陪同许乘月追堵沈越沣、与许无闲和秦雪初等人汇合之后,他便时常对众人察言观色以便及时发现端倪。对于别人他倒是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对于那个洛云霄却觉得并不简单。一个同时和秦雪初与秦毓景有着匪浅关系的女子,自然有着备受他关注的必要。

    果不其然那次夜晚他见到秦雪初半夜鬼鬼祟祟去了洛云霄的房间,梅言立还没有愚蠢到以为他们二人之间夜会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之事。秦雪初一介女子,但是在旁人眼里她还是秦雪初的男子身份。

    刻意避开白日里人来人往的不便,冒着深夜密会这极其引人误会的风险,这样的相会又如何能够不引起一直都是早走准备的梅言立?

    在门外听了她们二人的一席话,梅言立才知道原来秦雪初已经知道了当年风语阁灭门惨案背后的种种往事,更知道了正武王在其中的身份和立场。

    后来不知道她们二人又在当中谈了些什么,害怕被发觉的梅言立只能匆匆离开,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告知正武王他们的猎物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此时此刻,在这江湖上人称魔教的蓝火教中,梅言立冷冷地望着颜落回离去的身影。沉眸敛色,梅言立的直觉告诉他颜落回一定是在隐瞒着些什么。梅花山庄的少庄主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但是也不是任人如此对待的怕事之人。

    梅言立心中暗忖:颜落回,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如此言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颜落回离开梅言立的住处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居处而是又去找了黑金焱。对于那天集市上的变故,他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而黑金焱自然是最清楚经过的人了。

    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黑金焱,颜落回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明了来意。

    “那日听说白木尘并没有和乘月他们在一起?”颜落回问道。

    黑金焱点点头,心中也有些奇怪当日白木尘为什么会和众人分开,又突然出现在自己周围。

    颜落回想了想道:“你去查查白木尘单独去了什么地方,办了什么事情。”

    略略犹豫了一下,颜落回又交代道:“此事私下查清便可,暂且不要同其他人提起。”

    黑金焱领了命便着手去查这件事情了,小镇不大要想查清楚当天白木尘究竟在什么地方、哪家店铺并非难事,难的是他不知道白木尘是否真的是去买东西还是去了某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接头处。

    如果是前者自然好办,一众商铺小贩一一询问便可。若是后者,恐怕事情便大有乾坤甚至和蓝火教的奸细有关联了。

    白木尘没想到黑金焱会去查他,此时的他正和许乘月等人在指挥下人们布置沈延庭若居住的院子。看着眼前被布置的花花绿绿十分喜庆的院子,沈延庭心中摇头无奈。

    “你们这是准备把我这里布置成戏班子登台演出的舞台吗?”

    原本以为把谢谢事情安排给许乘月之后她会忙于此事没有时间再纠缠楼齐云,也给众人省了不少麻烦和烦心。没想到她倒是不去纠缠楼齐云了,可却一点也没闲下来给众人清静。

    整日忙着把各种器具和装饰往来于他的院落之中,再带着白木尘和几名下人讲院子里弄成如今这般模样。看着四周各式贺寿的小物件和布置,沈延庭心中既是觉得好笑却又无奈于许乘月的坚持。

    “你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过问和操心,保证那天有你的惊喜。”

    想起许乘月对自己的保证他确实也渐渐被勾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安排让她们几个姑娘如此神神秘秘且欲言又止?

    白木尘忙好见沈延庭有些愣神,便走过去道:”延庭公子不必太忧心她们胡乱行事,自然是有些不错的安排让你耳目一新。”

    没想到连他也这般卖关子,只不过沈延庭并不明白白木尘此言是一语双关。因为秦雪初事先嘱咐,他也不好多说,只是大有深意的看着沈延庭。

    替她给沈延庭瞒着这件事情是楼齐云答应秦雪初的承诺,因此在白木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楼齐云自然是再三嘱咐。因此此时此刻尽管沈延庭满面疑惑,白木尘也不得不点到为止无法再继续解释。

    许乘月放下手中的活计也来到二人面前,见白木尘似乎也没什么事情便让他上前搭把手。白木尘不好推辞便应了一声便去帮忙也没得空再与沈延庭闲聊。

    沈延庭和煦一笑还是如之前那般温暖,不过秦雪初今日却没有陪在他身边。今日一早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秦雪初,并且连楼齐云这几日竟也有没有怎么过。

    此时的秦雪初和楼齐云却还是上次‘目送’梅言立离开的高楼之处。

    倚栏而立,二人并立。

    楼齐云此时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口中念念有词且时不时叹气摇头,似乎眼前的秦雪初所说的是何其猛和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做的事情我也让木尘去准备了,难道不是有我们在身边替你张罗就已经够了?”

    秦雪初摇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举定然会给北高楼以及大家带来很多不便和麻烦,但是我也有我的理由。”

    楼齐云挑眉:“道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一定要通知他们?这次的事情已经证实正是他们所为,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郦澜青,恐怕你在准备的那件事情便没那么容易进行了。”

    秦雪初何尝不知道楼齐云是在担心自己,只不过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人人都知道如今的她命不久矣难成威胁,可是谁又明白她心中最为渴望的又是什么?

    “我心中有数,把消息放出去既能让我的身份坐实,也能够让他们明白我们并非是全然在暗处不知道他们的把戏。”秦雪初解释道。

    楼齐云有些无奈:“你说的我明白,我不过是怕出了乱子让你的心愿完成不了。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没必要多费口舌,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秦雪初投以感谢的眼神,又道:“郡主如今似乎不怎么纠缠你了,是不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提起许乘月,楼齐云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秦雪初说的是事实。自从许乘月从集市上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更不用提好几次他遇到她的事后许乘月竟然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自己。

    原本费尽心思都无法甩掉的许乘月,如今视自己为无物。虽然是轻松了许多,但是许乘月的态度实在变化的太大,让他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秦雪初见他提起许乘月就这幅模样,放下也是觉得有趣得很。忍不住打趣了几句。

    “郡主并非容易打退堂鼓之人,如今这般反常只怕是一来对你实在太无信心让你接受她,二来恐怕是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了。”秦雪初道。

    意识到自己的内心?难道她的内心不是要成为他楼齐云的心上人?

    楼齐云暗暗思虑,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对许乘月产生了好奇和兴趣。

    秦雪初见他有些疑惑和出神,更加觉得自己的一番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又道:“听说那天是白木尘英雄救美才让郡主脱险,如今又帮忙和郡主一起张罗延庭寿辰之事,真是辛苦他们二位了。白兄不只有好身手,看来对于女子也应付的十分自如,这几日竟也没见到郡主任性了。”

    很好。

    秦雪初很是满意的看到楼齐云听了她的话之后面色一僵。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看穿算计心生寒

    明天就是沈延庭的生辰了,许乘月忙碌了好几日才筹备的差不多。满意的看了看沈延庭院落中间突立而起的偌大台子。

    白木尘瞧着这台子倒确实挺像戏台子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请过戏班子来的计划。

    “你搭这个台子是做什么用的?”因为沈延庭在午休,白木尘压低声音问道。

    许乘月答道:“我明白你们担心如果有外人进去北高楼可能会混入一些居心不良之人,但是毕竟是生辰,怎么也要热闹一番的。”

    说到此处,许乘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白木尘道:“我知道我的身份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和不便,所以才会让那些人想到利用我来打乱如今的局势。上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都没命再在这里胡闹了。”

    许乘月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她也清楚如今北高楼的人让着她也是因为顾忌到她的身份,但是自己的任性妄为恐怕是不招人待见的。只不过那日在集市上如果不是白木尘及时赶到,自己就真的命丧马蹄之下了。

    白木尘倒是挺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他所知道的许乘月是那个敢爱敢恨但是又有些任性难缠的姑娘。上次他出手相救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许乘月一个小姑娘和众人在一起,既然是同伴自然要出手相救。

    没想到当时没有什么表示的许乘月今天会如此真诚的向他道谢,一时也有些吃惊和感触。

    见白木尘似乎有些惊讶,许乘月有些无奈地笑笑,又道:“是不是觉得我竟然也会说谢谢?在你们的眼里我应该就是那种任性妄为又胡搅蛮缠的郡主吧?尤其是看我那般纠缠楼齐云,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脸面?”

    许乘月说的实诚,白木尘倒是不好意思承认原本确实有些这样的看法了。任性倒也罢了,只不过身为女子却那般对一个男子主动。楼齐云拒绝多少次,她就愈挫愈勇纠缠不休。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的就一定努力去追求,不喜欢的就算是最好的我也未必肯要。你说我没皮没脸也好,说我不择手段也好,我只是觉得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主动去追求?男子可以追求心上人,女子就不能追求心仪之人?”

    许乘月虽然与白木尘不算熟悉,但是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也就停不住满腹的委屈了。

    她虽不是江湖中的侠女,但却有着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和率性。只可惜她出身侯门贵族、身份不凡,如此天之骄女却有着这样的心性,就好比出身寒微又好高骛远之人: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人心如远雁,身在困门。

    白木尘有些沉思,半晌才道:“你很好,不过确实是有些任性。更何况齐云的心性和你实在相差太远,他并不是对你有恶意,只是他一人太久也不适应有人打乱他的生活和心境。”

    他和楼齐云也是自小一块长大,自然也知道楼齐云的性格。今日听了许乘月一番心中肺腑之言,倒也是觉得她有些见解且是个性情中人。见她神色落寞,白木尘只好出言相慰几句。

    许乘月微微抬颚,想了想还是问道:“上次我们去小镇集市的事情,是你提出建议的吧?”

    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情,不明其意但还是答道:“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这附近有个小镇而已。”

    “随口提起?”许乘月微微冷笑道,“ 真的如此简单?不是楼齐云让你无意透露给我们的?”

    她早该明白北高楼楼主楼齐云又岂会是如此欠考虑之人,让他们在如今局势下声势招摇的在闹市之中?虽然说按照常理此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以楼齐云的性格和秦雪初的处事方式,自然是留在此处以不便应万变才是上佳之策。

    可是秦雪初默许、楼齐云赞同,这样的意料之外的态度只能说明其中另有意图。

    让他们离开北高楼能有什么好处?许乘月思来想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暗藏乾坤:楼齐云这是要借此机会让自己离开北高楼!

    只要她人离开北高楼,自然就有很多机会和借口不让她再回去。

    或者说更有可能的是楼齐云知道她一出北高楼就会有人带她回去。果不其然,蓝火教的黑金焱出现在集市之上,虽然惊马之变出了意外,但是黑金焱本身的目的却正是如她心中猜测一般。

    “他早就知道外面一定有北高楼的人在伺机带走我,所以才会让你故意在我们面前提起小镇集市的事情让我们心之向往,再出面赞同我们可以出门的建议。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北高楼,好甩了我这个麻烦和纠缠,不是么?”许乘月又道。

    连出门散心都被别人有心设计,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仪之人,如何不教她心有委屈!

    白木尘听了她的话脸色很是尴尬,没想到这许乘月心中倒是清楚的很,竟然已经猜测到这一切是顺着楼齐云的意思安排的。堂堂北高楼之主,竟然要如此费心设计一个姑娘家,让白木尘也觉得有些尴尬。

    “你说的我不否认,但是我们觉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那背后之人绝不事我们北高楼。”白木尘解释道。

    “我知道,我和他恐怕今生无缘了,只是觉得不管他喜欢我否,我都是一片真心。没想到我一片赤诚却被别人当了那恶心至极的烂桃花。”许乘月委屈地道。

    白木尘哪里知道许乘月竟会和他说如此一番心里话,他毕竟年长她几岁也算是个兄长辈分,看到心性本质十分单纯直率得许乘月如此失望也是颇为尴尬,毕竟他也是这件事的执行人。

    许乘月和白木尘相视一眼,白木尘颇为尴尬,倒是许乘月先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他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也不会再向以一样缠着他了。他上次说的话那么重我都没有寒心,只不过这次他太过分了。”

    原来这就是她从小镇上回来之后对楼齐云态度大变的原因,想必回来之后她便想通了其中奥妙和楼齐云的目的,所以才会心中委屈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以对。

    许乘月虽然气楼齐云如此厌恶自己,还差点害得她丧命,但是对于白木尘她还是十分感激的。

    “不说他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真心感谢,绝不是客套之语。”许乘月道。

    白木尘微微一愣,只好笑笑推说无需记挂在心。可许乘月眼神清冽很是真诚,让他觉得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谢意,只好道:“郡主若是如此客气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原本没想到会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点害得郡主丢了性命。若不是因为我考虑欠缺也不会差点酿成大错。”

    两人相视一笑也没有再互相客气,面对着眼前的台子,话题又回到了沈延庭的寿辰之上。

    白木尘想起刚才许乘月所说的要热闹一番,问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安排。许乘月深有其意地笑了笑,原本不打算说出来,只是又忍不住想要同人分享的渴望。

    “既然不能找外人,我们可以自己自娱自乐一番嘛。”许乘月兴致勃勃地道。

    “自娱自乐?”

    “对,云霄,延青和晚晚她们都会有自己的表演给寿辰添热闹。”许乘月憋科许久的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自己的表演?”白木尘听了觉得十分有趣,更期待众人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给寿辰助兴。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人难道你们还不放心,怕出什么乱子?”许乘月见白木尘似乎有些心事,以为他在担心这个。

    “不是,我很期待。你筹备的很好,你是个好姑娘。”话一出口白木尘又觉得不妥当,毕竟许乘月是各姑娘家,贸贸然这么说倒是有些尴尬了,好在许乘月的精力在于他的前话,听到他对他工作的赞美和夸奖,心中也是喜悦至极,没注意到白木尘的尴尬和最后一句话。

    院落之外远远望着二人相谈甚欢的身影,楼齐云不禁有些感触:原来许乘月对自己态度大变的原因是这样!没想到这个许乘月脑子还挺灵泛的,这么快就看出了自己这一石二鸟之计。

    再看看她对白木尘的态度,以及那天秦雪初对自己说的那些暗示之语。

    她的内心?

    谁在乎她的内心是什么,就算知道了自己当时的目的是一石二鸟又如何?不过如今既然有人想对她下手,以此来打破平静,挑起正武王和北高楼的过节也没有那么容易!

    上次是他掉以轻心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有可趁之机,他绝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对她下手。

    许乘月还在和白木尘侃侃而谈对寿辰的安排,沈延庭午休结束也从房间内推着轮椅出来了。三人闲聊几句沈延庭便提出与白木尘对弈一局,于是二人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起了棋。

    许乘月见妆便说要去找苏晚晚和沈延青等人,朝着沈延庭和白木尘挥挥手就出了院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劝君怜取眼前人

    楼齐云见许乘月出来了便退回到一旁以免被她看到,许乘月出了门也没多心便径直离开了。

    许乘月刚刚与白木尘说了一番心中话此时心中郁郁之气也抒发了一二,她自己何尝不清楚楼齐云并没有害她之意,上次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她若心寒的并不是自己差点送命,而是楼齐云竟然如此厌恶她,竟然会失去平日里的谨慎想出这如此反常和意外多发的招数,只是为了甩掉她这个包袱。

    从未对哪个男子如此倾心,没想到竟然遭到如此反感和拒绝。更可笑的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着楼齐云,许乘月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实在太过卑微,可是琴瑟已起,又该如何克制内心的情愫、收回明知没有结果的心意?

    许乘月长叹一口气,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她还要去找苏晚晚看看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关于楼齐云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感情不就是这样的难以应对的事情吗?两情相悦自然是欢天喜地,可若是一厢情愿也只能流水无意。

    有情的只能痴心妄想,无意的继续我本无心于你。

    她不会忘了楼齐云,但是也不想再继续作贱自己,更是因为她不想再因为自己逼着楼齐云想出其他方法来赶走自己。或许如果自己就这样安安分分的留在此处,才是能够留在他身边久一点最好的办法吧。

    许乘月一路低着头,想着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心动即将胎死腹中,不免有些伤感和难过。一路上满腹心思,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悄悄地跟在自己身后,并且一直注视着她。

    许乘月越想越觉得委屈,独自一人在这北高楼内本就是没有依靠,如果是换了一般女子早就放弃回去了。可她许乘月却偏偏不是那种女子,她喜欢的人不管如何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渐渐平复了心情的许乘月这才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些异样,停住脚步回过头一看没想到是楼齐云跟在身后。

    怔在当处,许乘月先是有些发愣,后又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落魄模样是不是被楼齐云瞧见了。

    打招呼的话语就哽在喉头,可是许乘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说话就转头离开?好像有点不太好。开口打招呼?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不起。”

    许乘月一愣,被楼齐云先开口的道歉给弄得有些糊涂。

    楼齐云还是那一副永远清冷的俊脸表情,又说道:“上次是我考虑欠缺,让你身陷险境,很抱歉。”

    看着楼齐云一脸严肃和正经的模样,许乘月原本心中充斥的委屈和伤心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转而是对楼齐云此举的不解和猜测。楼齐云竟然会向自己道歉,这真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你不必道歉,又不是你主使人来害我的。”许乘月道。

    不知道楼齐云究竟什么意思,许乘月也不好说的太多。楼齐云见许乘月和自己说话时的神色冷淡,并没有刚才和白木尘说话时的性情,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不是我的人要害你,但终归是我的目的不纯,才会让你们离开北高楼。如果你出了事,那便是我的无心之失也打破了当初与正武王的约定。”

    楼齐云着实有些懊恼当初的大意和心急,如果不是自己一心只想着摆脱许乘月,也不会私下让白木尘暗示他们可以离开此处,让那些人有可趁之机。

    许乘月原本心中还有些欣喜楼齐云今日难得没有避她如蛇蝎还主动和她道歉,可听了他的解释心中还是觉得楼齐云不过还是因为估计自己的身份自己秦雪初和自己父亲的约定。

    许乘月原本还想赌气不搭理楼齐云,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话,又想着不能如此轻易的下了面子对他和颜悦色如之前一般,于是道:“随便你吧,你既然想要道歉我接受便是了。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或许是习惯了许乘月之前的热情如火,又或者是不习惯她的冷淡似霜,楼齐云心中莫名有一些异样,总觉得被许乘月这般呛了回来竟然没觉得生气,也没有觉得她失礼。

    弄不清楚自己心中的变化从何而来,更不敢让这样的自己和许乘月对话太多以免让她看出自己的异样和尴尬。匆匆留下一句话,楼齐云便有些慌张的离开了。

    “我不会再让他们有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许乘月愣愣的看着离开的楼齐云,心里想着他这句话的含义是否是如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真的是要保护自己的意思?

    “我只不过有些痴心妄想,还不至于变成了傻子,他怎么会有如此态度!不过是为了维持如今的局面,怕我出了事不好向爹交代罢了。”许乘月无奈苦笑,喃喃自语地道。

    楼齐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许乘月会对自己突然这么冷淡,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沈延庭的住处去找最近几天一直在那里忙碌的许乘月。没想到撞见了许乘月和白木尘说的那番话,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可是知道了这个问题答案的楼齐云却更加困惑了:自己原本就反感许乘月的任性妄语,就算她对自己冷淡他也没必要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不正是自己期望的嘛?

    虽然小镇一行没有如预期中的结果让蓝火教的人带走许乘月,不过却让许乘月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从死缠烂打到不冷不热,不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可如今楼齐云却困惑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少了许乘月的转悠会觉得有些冷清。

    “难道真的是习惯了她的聒噪和纠缠?”

    心里想着,不知怎的竟然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等楼齐云意识到的时候来不及理清楚思绪,就已经听到了秦雪初的取笑。

    “怎么,谪仙也有动了凡心的时候?”秦雪初从后面走了出来,带着看好戏的神色笑道。

    此处是去沈延庭处的必经之路,秦雪初来探望沈延庭却没想到远远的看见了不知道出神的在想些什么的楼齐云。出于好奇秦雪初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绕道背后本想吓一吓他看他会不会吃惊,却没想到听到楼齐云自言自语。

    秦雪初自然听出来楼齐云口中的“她”指的是许乘月,于是忍不住开口取笑了一句。

    能够见到一向超凡出尘的北高楼之主楼齐云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又怎么能错过打趣儿的机会?

    楼齐云被秦雪初如此取笑但也没生气,反而是把心中的疑惑说与秦雪初,并且问道:“是我不对在先,我虽不能接受她的心意,但也不该如此算计她,实在是太失风范,也难怪她如此介意对我冷淡。”

    秦雪初哑然,她没想到楼齐云真的和她商讨起许乘月的心思。她自己假凤虚凰十余年,一直都是按着男子的喜欢和思维方式来为人处事。唯一的女子心性也就是对于沈延庭的感情,可是她和沈延庭之间是日久生情、惺惺相惜,从未有过像许乘月这般大胆直白的追求或者告白。

    这样的她如何能够为楼齐云解惑,只好轻轻摇头道:“这种事情你还是去和凌羽姑娘或者云霄聊一聊吧,她们比我懂姑娘家的心思。”

    楼齐云瞥了一眼秦雪初全身,淡淡的道:“也是,你这样不伦不类、假凤虚凰的人,哪里算的上姑娘家,你这十年来恐怕从未穿过女装吧?等到了那天你可别——”

    楼齐云话未说完便被秦雪初用眼神制止,也只好作罢不提,又想起许乘月和白木尘说的她们几个为沈延庭的寿辰还特地准备了自己的拿手绝活,于是又问秦雪初知不知道这个安排。

    秦雪初答道:“自然知道,我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届时还请楼公子口下留情莫要取笑雪初。”

    没想到连她也有了安排,楼齐云这下倒是实在很是好奇这几个人究竟在准备些什么了。又想到秦雪初让他安排的那件事,于是问道:“你是打算在寿辰那天告诉沈延庭你的那个想法?”

    秦雪初点点头,道:“总该选一个喜庆点的日子吧。”又问道,“既然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该放出去的消息也该放出去了,至于我的身份就不用公开了,以延庭的名义吧。”

    楼齐云点点头,也就不再与她多说,想着近日来蓝火教的人已经不在北高楼附近徘徊,恐怕是真的放弃了把许乘月接回去的打算。想到此处,楼齐云心中微微一动竟然觉得似乎这样的安排也不是一件坏事。

    望着楼齐云离开的身影,秦雪初无奈地摇摇头,喃喃地道:“果然再清心寡欲的男子也经不住热情似火美娇娘的热烈追求。果然是女追男隔层纱!”

    有的女人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她的美貌和厨艺,而是她如火的热情、如铁的坚持让你不知不觉之间便会习惯了身边有她的身影和陪伴。当有朝一日她突然离开或不再如常,你才意识到原来你已经渐渐习惯和接受了她的纠缠、她的任性。

    有多少感情在这样的你追我躲的游戏中错过,只愿所有有情人都能够早日发现各珍惜眼前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锦瑟佳人曲助兴

    转眼就到了沈延庭的生辰,沈延庭早早地就被沈延青和秦雪初唤醒,沈延青带过来一套新衣,秦雪初则是打来了热水帮他洗漱。沈延庭被她们二人如此殷勤给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沈延青和秦雪初则说今日是他的生辰,一切要听她们的安排。沈延庭拗不过,只好随了她们二人折腾。换了新衣之后梳洗一番,秦雪初也觉得他今日精神了不少。

    “你今日精神了许多,等会我们一起出去,郡主今日将宴席开在院子中了。”秦雪初道。

    沈延庭见她虽然面有微笑但是也难掩病容和憔悴,心中不由想到她已经时日无多。如果自己不是久病难以长活,如果她不是仅仅只有两月不足的时间,今天应该是一个喜庆点的气氛。

    可偏偏他们二人无法相守终身,注定要一前一后奔赴黄泉之路。沈延庭心中此时此刻心中感慨万千,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下来。

    秦雪初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知道他又在担心她的身子,她自己虽然心中也十分伤感但是今日毕竟是沈延庭的生辰,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众人的心情。

    “延庭,今日是喜事,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自然有明日的安排。”秦雪初轻声道。

    沈延庭也知道她们二人的生死之事已经是无法改变之事,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够看淡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也做的很好,没想到今天没有忍得住,到底还是让秦雪初看出自己的愁容。

    点点头,沈延庭朝着秦雪初笑笑,秦雪初心神领会也就没有再多谈这个话题。沈延青在一旁收拾着房间,看着他们二人如此景象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

    一个是自己的亲兄长,一个是自己欣赏的好友,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卷入这一切,如果他们二人能够有多一点的时间,那还有多好。

    只可惜,一切的如果如今都不过是他们的奢望和幻想,所有的可能都已经注定是不可能。

    许乘月、沈越沣和苏晚晚、秦墨云一同前来,秦毓景、洛云霄紧随其后,而沈延冰、沈延信以及沈烈鸣则是一道来的。

    看着原本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的院子此时已经摆开了两张圆桌,满桌的点心和水果。而最吸引人的便是那横立在院子中央的台子。

    台子经过装饰之后很是喜庆,众人见秦雪初和沈延青已经带着沈延庭出来了便纷纷道贺。

    说是道贺,其实众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他们也都清楚这或许是沈延庭最后一个生辰,也是秦雪初陪他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本该是喜事一桩,可现在却多了几分生死别离的意味在其中。

    沈烈鸣身为父亲,此时比旁人更加明白众人的心境,又见到沈延青眼圈微红,想必是刚才他们在房内已经谈及到此事了。

    自己最为亏欠的儿子的最后的生辰,他作为父亲一定要让他开开心心的度过。因此便开口说了一番寒暄感谢之语将话题岔开。

    “你们都到了!”原来是白木尘与楼齐云和飞凌羽到了。

    白木尘见他们都站着也不落座,只好道:“不如都坐下聊,何必辜负了郡主为你们准备的这些点心和美食!”

    许乘月见白木尘如此一说,心中甚为感激,也说道:“对啊对啊,都坐下呗。别看这些水果和点心似乎很是平常,要知道在这西域可是很不好弄到的。我托木尘大哥花了好大功夫才从那些商贩手里买到的。”

    要是在中原,这些品种许乘月是看不上的,可是在西域她也就只能勉强接受这里的地广人稀物缺了。

    难怪那些中原商人千里迢迢也要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走商贩旅,因为物以稀为贵啊!

    普普通通的绸缎和茶叶之类在这里都能身价倍涨,让那些商人获得巨大的利润,如此有利可图之事尽管路途艰险也依然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奔向此处。

    众人收拾起心思一一落座,也不再想关于秦雪初和沈延庭的病情。既然说好了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离开,那么一切如常的对待便是最大的成全。

    闲聊着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时不时对弈几局,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许乘月喧宾夺主俨然一副主人翁模样安排下人上菜开席,楼齐云和飞凌羽本就不喜欢这些繁琐之事,有许乘月积极安排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白木尘时不时与许乘月耳语几句似乎是在讨论关于宴席和其他一些安排。

    秦雪初轻轻用手肘抵了一下沈延庭示意他看楼齐云,沈延庭暗暗抬头果然见到楼齐云正假装无事却又不时地瞧着许乘月和白木尘二人。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再看看秦雪初眼角眉稍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沈延庭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楼齐云对待许乘月的态度已经渐渐开始转变了,自己平日里不怎么出去走动也不怎么见到众人平时都是如何相处,今日倒是见了个齐全。

    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和兄妹与自己正同桌而食心里也甚为感激老天至少给了他机会和亲人相见和团聚。

    虽然娘亲还在五灵庄并不能与自己在此处相见,但是等两月之后他们就可以返回中原,到时候之前还是可以再见到她一面的。

    至于大哥沈延冲,既然爹还在世自然有他来主持大局和安排大哥的事情。

    沈延庭自顾自的想着心事眼神却忘了从楼齐云身上收回来,楼齐云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却是沈延庭。

    又看看在他身旁对自己大有深意笑着的秦雪初,自然也就明白为什么沈延庭要瞧着自己了。

    颇为尴尬的收回了在许乘月和白木尘身上的眼神,楼齐云心中懊恼自己的莫名其妙。

    用过午膳之后众人品着香茗聊着家常,飞凌羽难得在北高楼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有对于众人之间的家常氛围很是羡慕,不由地觉得心中甚有暖意,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在一旁听秦毓景他们聊天。

    就在众人闲聊热闹之时洛云霄吩咐了侍女不知何事,没一会就见那侍女抱着一件长长的被锦缎外包住的东西回来了。大家被其吸引了注意了连连询问这是何物。

    只见洛云霄换换起身朝着众人行了个礼道:“今日是延庭公子的生辰,又怎么能少了曲乐相伴,云霄不才特地请白公子为我寻了一张琴,今日为各位助兴一曲,还望诸位不要取笑。”

    说罢洛云霄便接过了那侍女的手中之物,解开锦缎素手轻拨几下,清脆悠扬的琴声铮铮入耳。

    “洛姑娘有心了,早就听雪初说过姑娘的琴艺一绝,今日是延庭和诸位有耳福了。”沈延庭没想到洛云霄竟然有此心意,很是感激。

    洛云霄微微一笑不再客套,试了几下琴道:“果真是一把好琴,这么仓促间能够寻到这样的好琴,白公子真是费心了。”

    “好琴赠知音,自然是要给洛姑娘准备一把能够与你配的上的琴才好。郡主说你们要各取所长为延庭公子助兴,白某自然要倾力相助。”白木尘笑道。

    楼齐云听了白木尘的话心中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快,不由暗忖:难道是因为明明自己才是北高楼的主人,可是许乘月安排这些事情却从来只与白木尘商议和寻求帮助?

    又或者是因为刚才听见许乘月称呼白木尘为‘木尘大哥’?

    虽然觉得自己如此想法实在有些可笑,可是楼齐云又找不到心中的不愉快究竟来自何处,只能闷闷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秦毓景等人也是有些惊讶,之前也曾听许乘月提起过会有惊喜,没想到竟然是几个姑娘亲自上阵。不由地有些好奇究竟她们都准备如何一展身手。

    沈越沣早已经兴奋之极,悄声问身旁的沈延青有什么准备和拿手的要表演一番。

    他只知道沈延青最擅长的是易容,难道她要登台表演易容术?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沈延青知道他好奇可是却卖起了关子不愿明说,只是说稍后自然知晓。沈越沣只好摸了摸鼻子,按捺住心中好奇。此时洛云霄已经登台落座,也已经将琴摆好。

    美人,良琴,佳曲。

    一弦一柱,一曲一音,在洛云霄纤纤玉指的流转之间,绵绵琴音如丝带一般飘若游云、骄若惊龙。一曲罢,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款款下台,洛云霄又朝着众人行礼道:“好些日子不弹了,献丑了。”

    沈烈鸣率先拍掌称赞,倒不是他出于客套和礼貌,而是洛云霄的琴技确实不凡。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善于舞萧弄琴的佳人,洛云霄的琴技绝对在他所见的那些女子之上。

    众人自然也是沉醉其中,各自赞赏。洛云霄早年美名在外,只不过能够有机会听得佳人一曲的还是不多,今日众人能够得以一闻心中很是惊艳。

    秦毓景自不必说,早已沉沦其中,对洛云霄的爱意和倾慕连旁人都能够一眼瞧得出。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为君起舞惊绝艳

    沈延庭原本就是好乐之人,听得洛云霄抚琴一曲甚是喜悦,竟没注意到身旁的秦雪初何时悄悄离开了座位。待洛云霄一曲结束下台时,他才意识到秦雪初不知去了何处。

    正想开口询问一旁的沈延青却发现她也不见了身影。沈延庭有些疑惑,正想问问其他人便听到许乘月又站起来说话。

    许乘月有些兴奋,她虽不是精通音律之人,但也听得出洛云霄的琴技十分高超。再看看众人陶醉其中的赞赏之意,心中很是自得能够想出让洛云霄登台献曲的点子。

    如今佳人一曲已毕,自然还有好戏要登台。于是许乘月道:“你们瞧瞧云霄的高超琴艺就知道今日我为大家安排的必然是平日里你们绝不会轻易见到的好戏。”

    苏晚晚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问出了众人想问的问题:“乘月,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沈延庭看了一眼正在四处张望寻找沈延青的沈越沣,笑笑道:“延青不知去了何处,难不成她也要为我助兴一番?”

    沈越沣闻言十分惊喜,连连以眼神询问许乘月。许乘月只是卖了个关子道:“稍后你们便知,定当教你们大开眼界!”

    许乘月这么一说,连沈烈鸣都十分好奇自己这个女儿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喜。沈延青自小便是他的掌上明珠,虽然他十分宝贝这个千金,但是也从来没有束缚过她去学那些女工和琴棋书画。

    因此沈烈鸣和沈家三兄弟心中也是好奇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沈延青,又会能有什么惊喜能够为沈延庭的生辰助兴?

    秦毓景深情凝望洛云霄,热烈的情意让洛云霄的脸绯红一片,只好低着头回到座位上。秦毓景微微俯身,悄声在她耳旁道:“认识你这么久,竟然未曾听你抚过琴,幸而今日郡主有此安排,实在是惊艳一曲!”

    洛云霄被他这么一赞,心中甚是甘甜。有什么能够比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赞美自己,更能够让一个女子心悦不已?

    就在众人翘首期盼之时,却瞧见几名侍女搬着鼓瑟笙箫一一落座于台上两旁。众人好奇:难不成沈延青这是要也要献上一曲?

    众女子素手纤纤,弹奏出美妙音律,就在众人沉醉这缓缓飘扬的古曲之中时,却见一名陌生女子从幕后走上台前。

    众人不知是谁,亦不知这女子想要做什么。只见她身穿劲装,丝涤束腰,十分英姿飒爽。这女子伴随着音律和鼓声“喝”了一声便腾空而起耍了个漂亮的翻腾,落地时竟然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众人鼓掌,这才知道这女子便是沈延青所易容乔装,而刚刚所使的必然就是五灵庄易容术的精妙之术,否则又怎会转瞬之间从一人模样变换成另一个人的相貌!

    沈烈鸣大笑,指着台上还在伴随着武术动作潇洒变脸的沈延青道:“这丫头竟然拿我五灵庄的绝技来哄我们开心,当真是活学活用的小妮子!”

    沈延庭虽然也会易容,且他的易容术虽然比沈延青略略差了一点,但在江湖上绝对是个中翘楚。不过五灵庄易容术的精妙之技——变脸,他却还未能熟练掌握。

    虽然沈烈鸣公告天下五灵庄的五项绝技会分别传授于五个子女,但是他对于沈延庭毕竟心中有愧,再加上沈延庭天生体弱多病不善习武,所以沈烈鸣才会传授于他易容术以便他日作为自保之用。

    毕竟易容术是属于沈延青的绝技,因此沈烈鸣在传授沈延庭之前也是征得了她的同意,否则难免有失公平。沈延青自然没有异议,因此沈延庭是沈家五兄妹之中唯一一个学会了两项绝艺之人。

    沈烈鸣见到今日沈延青能够如此熟练的掌握和使用变脸术,心中也是颇为欣慰和自豪。虎父无犬女,沈烈鸣深有感触“沈家有女初长成”!

    所谓变脸术其实就是考究易容之人的人皮面具是否能够做的十分精致,更重要的是能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快速的将不同的人皮面具能够完全戴在易容之人的脸上。

    民间也有类似的技艺,只不过那些江湖艺人所用的是十分粗糙的面具,并非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掌握了易容术的大乘——变脸,意味着只要事先做好了那人的人皮面具,你能够随时变换成另一个人的相貌。

    沈延青身形利落,动作潇洒,脸上的人皮面具从一开始的陌生人渐渐变成了一张张众人熟悉的人物。一会是威严不已的沈烈鸣,一会是正气盎然的秦毓景,一会是美貌温婉的洛云霄,一会又是娇俏活泼的苏晚晚。

    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技艺的众人实在是太过惊讶,没想到这五灵庄的易容术如此精妙,更惊叹于沈延青年纪轻轻就能够掌握到如此火候。

    看着众人眼神中的赞叹和欣赏,沈延青也是十分兴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苦学多年的变脸术竟然能够在自己四哥的生辰宴席上博得众人一笑。

    随着鼓声和箫声的渐渐平静,沈延青这才撕下覆在脸上的许乘月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兴冲冲的走到台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便一饮而尽。

    沈越沣伸出的手便僵住在半空:那可是他的酒杯啊!

    沈延青见他发愣,又看看他伸在半中腰的手,放下手中的空酒杯问道:“怎么了?”

    似乎感觉到胸口一阵酥麻,沈越沣竟然没好意思解释自己发愣的原因。同用一个酒杯,如此暧昧之举让他十分尴尬却又掩不住内心的震动。

    尽管沈延青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道那酒杯是他的,但是沈越沣还是如同捡了什么便宜似得乐滋滋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沈延青心情大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以为沈越沣是被自己的绝技给惊艳了,这才会有些失神。众人自然皆是真心夸赞了一番她,让她心中甚为喜悦。

    众人见沈延青也上了台,以为今日的安排也就到此为止了,却见台上那些手捧乐器的女子依然留在台上没有离开。

    难道还有人要登台献艺?

    沈延庭略略有些不安,今日是他的寿辰,怎么秦雪初刚才却趁他不注意离开了?如果是有事需要离席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同自己打声招呼。

    就在沈延庭疑惑的时候,听见台上的鼓乐声又渐渐升起。鼓声的磅礴厚沉,箫声的悠幽玲琅,更有琵琶的玉珠走盘,顿时让人心旷神怡,沉浸其中。

    众人皆以为此时该是这些女子合奏一曲为众人助兴未料到却突然有一名黄衣女子从天而降,缓缓落地。待众人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时,皆是震惊不已。

    秦雪初!

    纵然是在座诸位都已经知道秦雪初是女子,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身穿女装。今日的秦雪初身着鹅黄裙衫,宽大飘逸的裙袍衬得她冷艳无比。

    除了换了女装之外,秦雪初今日甚至还稍作妆容。并无浓妆,只以淡抹。经过如此装扮的秦雪初螓首蛾眉,眉如翠羽,腰若束素,手持长剑。

    舞剑的秦雪初,起舞的秦雪初,清颜黄衫,青丝墨染。略施粉黛,剑走如龙。翩若游龙的身姿,寒光匕现的冷刃,萧鼓齐鸣的伴奏,更显得台上的女子如画,如风,如龙。

    此时在众人的眼里,没有了眉头紧蹙的秦雪初,没有了憔悴万分的秦雪初,只有台上飒飒生风,惊艳一舞的秦雪初。

    秦雪初只是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两鬓青丝垂落,伴随着舞剑的身姿摇曳带起一缕青丝飘动,更显得她飘若游云却又矫若惊龙。

    出鞘的长剑在她手中舞动,轻轻翻动手腕,秦雪初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若是旁的女子身着裙衫舞剑,恐怕只会让人觉得她徒有其表,实乃绣花枕头。可是秦雪初清冷的眼神,不俗的身手,更是让这场剑舞令人拍案叫绝。

    今日台上这女子在众人面前不再是那个身上背负着灭门血仇的郦澜青,也不是在秦府假凤虚凰十余年的秦雪初,她只是她,一名为心爱之人献上一曲剑舞的普通女子。

    古人云: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不知多年后他们再回忆起今日她的惊艳一舞,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心境?多年后,秦雪初不再,沈延庭不再。今日这为君起舞的女子,是否能和那翩翩君子在黄泉之下终成眷属?

    众人失神之际之时台上的曲子已经奏罢,秦雪初傲然独立,惊容绝艳。今日的秦雪初,甚至比飞凌羽和洛云霄还要让人惊艳,惊的是她初次换上裙钗,艳的是她那无双的风华。

    只见秦雪初缓缓移步,径直向台下早已失神讶然的沈延庭走去。

    “这份贺礼你可还喜欢?”她缓缓开口,只问她心爱的男子。

    沈延庭只能失神的点头,口中竟不知该如何口吐莲花去赞美她今日的贺礼。可秦雪初却没有等他的回答,又给了他另一份大的他从未敢奢想的贺礼。

    “延庭,我们成亲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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