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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辈之蚕     卿谋天下txt下载     卿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新情旧事道不明

    沈家兄妹拆了书信,是沈延冲传来书信也提到了沈越沣已经出发前往途中欲寻延青一事,让他们途中留心莫要错过,若是遇到必定要以礼相待,有事可以日后再议。

    “哼,如今才告诉我这件事情,谁还不知道他那一肚子的小算盘打的多精明!”沈延青心中生气,阅必便收起书信。

    如今事已至此,若是将这百无一用的沈越沣丢在这半途,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秦毓景拆开秦晋远的信,发现里面有两张书笺。秦毓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先看了秦晋远笔迹的那封,秦晋远来信中说他们出发后正武王便派人送来书信,说是许乘月尾随寻找沈延青的沈越沣出京,途中必定会与秦府众人相遇。若是方便,希望秦府几位公子能够照拂一二,以免许乘月胡乱形式招致麻烦。

    而另一封信便是正武王给秦晋远的亲笔信,信中还说几位能够收留许乘月已经很是感激,若是许乘月任性胡闹,可以自行管教,不必顾忌身份之别。

    这下倒好,原本秦毓景还想着以沈千山和许桦苍日后会责怪为理由,借机让许无闲也离开和程孟他们自行而去,如今这两封书信一到,便是想拒绝都无法了。

    若是不带着他们,日后若是他们在路上遇到江湖匪类,或是遭遇其他不测,这五灵庄和秦府倒是撇不开照顾不周的责任了。

    秦毓景心中叹气,看来如今也没有他法了,只能将他们通通带着同行了。

    如今才出发一日,沈延庭也没有任何消息,倒是多了几个意外的同路人。

    “如此,便都留下吧,梅少主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便也一道吧。”看方才的情形,似乎梅言立与许家兄妹和沈越沣都熟识,有他在也好日后有个多加了解的人。

    梅言立自然是没有意见,原本他就是领了命一路保护许乘月到此的。这刚刚沿着这条路送走了那两位贵客,这下又得跑一趟了!

    梅言立心中摇叹也觉得自己就是跑腿的命。

    “那便这样吧,既然又多了几人,你便下去重新备些行装,”秦毓景吩咐掌事,又对众人道:“你们今日别再玩闹了,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

    说着秦毓景便随着掌事的一同前去检查所需补充的行装了。程孟见事情已经解决,又见着许乘月了,心中也是欣喜,自然是心满意足的回到房中了。

    众人见已经快要日落黄昏时分,也打算回房中休息片刻再下来用晚膳。

    “女侠,今日真的感谢你帮了我,不然乘月一定会教训我一番!”见沈延青起身,沈越沣连忙跟上。

    “别叫我女侠,我再说一遍!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用,还被一个女子教训!”

    “沈姑娘,我冤枉啊,乘月可是自小跟着程师父练过功夫的,我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啊!”沈越沣连忙道,“当然,跟沈姑娘相比,乘月就是三脚猫功夫,沈姑娘才是名震江湖的高手!”

    沈越沣喋喋不休,紧跟上沈延青,却突然发现沈延青停住脚步。

    “你别给我戴高帽,我不吃这一套!你都说了我是女侠,你觉得一个女侠会找一个不会功夫的书生一般的男子做相公吗?”

    沈延青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是无奈,也不知道这沈越沣是吃错了什么药,非得死心眼的觉得这门婚事一定要继续。

    沈越沣听了沈延青的话也挺住脚步,一改方才的孱弱之色,正色道:“越沣知道沈姑娘如今心境必然是不愿谈及儿女私情,但是越沣方才已经表明心意,愿意陪着沈姑娘一道寻兄长、报父仇!”

    沈延青被他的神色怔住,这沈越沣一本正经严肃,倒是让自己不好在开口驳斥。

    沈越沣又道:“越沣虽然不会武功,在诸位眼中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或者书生一介,但是越沣认定姑娘是我未过门的、非你不娶的妻子,那越沣便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沈延青被这一番表白给弄得很是不好意思,自己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虽然这人是自己最不待见的性格。可是见沈越沣双眼璨星而动,似乎方才一番话也不是那么客套之语。

    “随便你,反正你别给我添麻烦!”沈延青只想赶快回到房间一个人冷静一下,抛下这句话之后便急匆匆的上楼了。

    沈越沣见沈延青不再反对自己留下,自然也就不再缠着她,面露喜色目送沈延青上楼。

    苏晚晚见梅言立还在,又问道:‘你跟许家兄妹认识?看你们挺熟的啊!’

    确实,其他人也很觉得奇怪,似乎梅言立跟许无闲他们的关系匪浅。

    “无闲的母亲是我姨娘,家父与王妃是亲兄妹之谊,所以才自幼便与他们兄妹相识。”

    没想到武林中的传统势力梅花山庄竟然与正武王府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难怪梅言立会如此熟识许家兄妹!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没听爹提起过!”不光是秦毓景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五灵庄的几位也是从不知此事。

    “这,江湖一向与朝廷并无交往,这桩婚事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爹也不愿意因为这是多生枝节,平日里也不常说起。秦前辈和沈老庄主也是知道的,因为也不涉及朝政所以也遂了爹的意思,并不提及此事。说实话,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姑姑了,也就是这次乘月偷跑出京,姑父才让我在旁照看。”

    原本是一场涉及皇亲国戚的亲事,却因为朝廷与江湖的尴尬局面而刻意不提。当年梅言立的父亲确实是十分反对这桩婚事的,因为一旦与正武王府结亲,日后难免在武林中会招人非议。

    不过因为这桩婚事是指腹为婚,在许桦苍还不是王爷的时候便已经定下。等许桦苍成了正武王来提亲的时候,梅庄主也不能悔婚。再加上许桦苍对梅晨雨确实是真心相待,推辞了皇帝赐婚,坚持非梅晨雨不娶,教梅庄主不得不接受了这桩婚事。

    父母皆亡,长兄为父。当年正武王娶妻本应该是风风光光的一场盛世婚礼,却因为许桦苍顾及梅花山庄,不想梅晨雨和她兄长尴尬为难,因此一切从简,只是宴请了双方自家亲人。当时也不过几位江湖前辈,如秦晋远和沈烈鸣等人知道此事,仅此而已。因为有这些缘故和内情在其中,因此知情的几人也并不曾对后人提起此事,故而秦墨云等人并不知道这些。

    一个是身处高处的正武王,一个是武林世家的江湖女。

    当年这一段前辈们的风花雪月和如烟往事也让在座众人颇为唏嘘感慨,倒是一下子对正武王许桦苍多了些好感,毕竟在身居高位还能不忘初心,违抗皇命坚持娶自己的恋人。这也是作为有担当的男子难得的气魄!

    尤其是苏晚晚额洛云霄,毕竟是女儿家,对此事更是颇有感触。几人闲聊几句之后也各自回访歇息了,毕竟明日还要起早赶路。

    等晚上用晚膳的时候,秦毓景道出如今事态和后面的计划。

    “如今我们这一行人数增加,太招人注意,为了避人耳目我打算我们假扮成往来于西域和中原的商队。我已经联系了一位西域通商多年、经验丰富的老道商人随行,他熟悉这一路的情况,总比我们冒然前进要好得多,他明日会来与我们汇合一同出发。”

    秦毓景又看向沈延青道:“还有一事,还需要沈姑娘帮忙。”

    “秦公子你太客气了,叫我延青便是了,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尽管说。”沈延青很是喜欢秦毓景的为人,见他对众人态度温和,对秦墨云和秦雪初更是关怀有加,觉得这才是一个做大哥的应该有的样子。相比于秦毓景,沈延冲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大哥。

    “我们这一路总归是要经过一些是非之地,你们几位姑娘还是稍作乔装比较好,以免招来奸人是非。”秦毓景没好意思说出是担心洛云霄、许乘月她们的容貌太过惹眼,路上肯定会有宵小之人有非分之想。虽然有他们在身边不会出事,但是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聪慧如沈延青,又何尝听不出秦毓景的言外之意,想着洛云霄与秦毓景也是一对璧人,倒是也觉得秦毓景也不像表面这般正经危坐,也有柔情的一面。

    “我明白秦大哥的意思了,这点小事交给我好了,明天一定让你放放心心的带着你的佳人同路。”沈延青打趣儿道。

    众人见沈延青这般玩笑,也是乐做一团,同时又很期待沈延青究竟会将她们几个打扮成什么模样,毕竟沈延青精于易容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难得有机会打开眼见,自然是心有期待。

    “好了好了,用过膳便赶紧休息吧,明日得起早,到时可别让水叔等我们就不好了。”秦毓景被沈延青取消一番,很是不好意思,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谁是水叔啊?”苏晚晚问道。

    “就是方才说的老客商,你们明日便可见到。”

    众人用膳之后,略做收拾便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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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红妆易钗会水叔

    这里便是离洛阳最近的秦府的产业了,明日离开这里便是正式踏上西进之途了。

    秦雪初没想到短短一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这么多人。

    许乘月等人的突然到来,其实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若是真的要进入蓝火教势力的大漠才能有所收获,那么他们兄妹倒是两枚很好利用的棋子。

    想起离开洛阳的前一夜,师父找到自己,细细说明了此行主要的目的以及可能遇到的情况,秦雪初愈加觉得不堪其负。

    倘若此行未能达到她们真正的目的,今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话又说回来,就算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达到了计划的目的,那么之后又该怎么办?

    或许那不是如今应该考虑的事情,毕竟离第一个目标都还相距甚远,有没有命能够挨到那时候还不知道。

    秦雪初有些累了,毕竟这副身子已经日渐不堪承受,若是此次将性命丢在大漠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惜的事情,不过又想到蝴蝶谷中还有牵挂和担忧之人,心下又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那日你鲁莽来到秦府,还和萧落情撞了个正着,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玄乾有没有及时找到你?你偏偏就不能好好的待在蝴蝶谷,非要给我招来麻烦吗?

    还有沈延庭。

    延庭,对不起。

    日后若是你知道了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会不会后悔当年相信我,救了我?

    秦雪初不想再继续深思,太累了。不如就让这一夜什么都忘了,好好的睡一觉。

    明日,便是要打起精神,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了。

    倘若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她输不起,所以只能拿命去搏。看看这一局究竟能不能力挽狂澜,扭转局面!

    眼看秦雪初房间的灯久久未灭,萧落情也知道此时她必定是难以入眠。

    谁都有守护的人,也被人守护。

    你呢,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让我守护你?

    还是一定要不回头、一条道走到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该笑你不知死活?

    以你现在的实力和情况,根本不可能赢的,却非要跟你师父妄想改变局面。她是因为当年的伤害而产生执念,而你则是因为灭门之恨而被利用。

    萧落情久久仰望那扇亮着微光的窗户,直到那扇窗没了光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秦毓景便在楼下等着众人前来集合。

    秦墨云、秦雪初、萧落情和沈延冰、沈延信兄弟俩都已经到齐,许无闲、沈越沣、梅言立和程孟几人也都已经在场,唯独只剩下几位姑娘还没下楼。

    “大哥,延青不会误会了你的意思在楼上给她们打扮吧?怎么还没下来啊!”秦墨云笑道。

    秦毓景招呼众人入座先用膳,掌事的早早便准备好早膳放在桌上。

    “胡说,你以为延青跟你一样就知道胡闹!她们好几个人,想来也是需要点时间的,你赶紧吃饭。”

    众人用着早膳,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便抬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秦墨云惊讶的合不拢嘴。

    只见由沈延青在前领头,洛云霄、苏晚晚、许乘月几人一个个变成了英姿飒爽的男子装扮。

    “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要好很多?起码如今不是美丽佳人,而是俊俏公子。”沈延青转了个身,她把自己扮做了身着青色劲庄的年轻少侠。眉目眼梢也稍作易容,并不是原先那般女儿家神态,反而多了些英气。

    洛云霄则是被乔装成斯文公子,折扇纶巾,再加上洛云霄本身的大家风范,很是风度卓华的年轻公子一位。

    再看苏晚晚,因为身材比较娇小,则被打扮成洛云霄的随身小厮,配上苏晚晚一双灵动机灵的大眼睛,果然是个机灵懂事的小厮。

    走在最后的是许乘月,一大早便被从叫醒,可是又偏偏最后才给她易容。许乘月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很是不喜,毕竟自己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如今却要穿着男装,脸上还要被涂涂抹抹。

    原本沈延青是想给许乘月扮成洛云霄的小厮,谁让她昨天那么嚣张。可是许乘月死活不愿意,迫于时间和不想吵醒众人,只得让苏晚晚扮了小厮,而将许乘月扮成了洛云霄的弟弟。

    “延青果然妙手!五灵庄的易容术果然精妙,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你们几人乔装易容成这般。”秦毓景由衷赞叹。

    几人说笑着便坐下一起用餐,尽管苏晚晚和许乘月一个机灵活泼、一个自以为是,总是会时不时的拌嘴,但是也无伤大雅,众人也懒得理会了。

    就在众人用餐之时,客栈门口传来脚步声。

    走进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行商打扮。秦毓景见到那人连忙起身相迎。

    “秦公子见谅,昨夜跟几位朋友叙旧夜半,今日一早倒是误了时辰来迟了。”来人首先开口道。

    “水叔见外了,是我们起得早了,您请坐。”原来这人便是秦毓景昨天晚上提到的水叔。

    秦毓景安排那水叔入座,又一一介绍众人与他认识。这水叔面色和善又不失风范,看起来似乎久经世事,十分老道。

    水叔看了一圈众人,笑道:“你们这一行人可都是年轻才俊,江湖少侠啊,我水叔也是老朽一个,这一路上可要让你们费心了。”

    “水叔你这话让毓景简直无地自容,若不是您看在爹的面子上才愿意陪我们这一程,这一路上我们年轻人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水叔你常年在这通往西域的经商之路上往来,有水叔同行,我们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秦毓景才将第一落脚地定在此处,因为水叔最近在此处停留,昨日秦墨云他们外出闲逛之时,水叔派人送来口信说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今日再与众人汇合。

    “不是说路上有几位姑娘吗?老夫怎么一个丫头都没见到?还想着哪家丫头这么有胆量和魄力敢踏上这黄沙之地,可是一般姑娘家都受不了这路上的辛苦的。”水叔问道。

    “水叔,你看我像不像胆小的姑娘?”苏晚晚生来活泼性格,见这水叔很是随和,不由的心生亲近。

    “这位小公子若是老夫没有记错,方才毓景介绍的时候说你的名字是苏晚晚。这个名字听起来可像个姑娘家啊,”再细细打量,水叔笑道:“难道你就是个丫头?”

    “不光是我哦,我们几个都是丫头,水叔你看走眼了喽!”苏晚晚一一指向洛云霄、沈延青和许乘月。

    “晚晚,不可无理。”秦毓景见苏晚晚说话有些失了分寸,出声提醒道。

    “哈哈哈,原来你们几个都是姑娘家,老夫确实是看走眼了。这乔装易容术很是精湛啊,想必是出自你这丫头之手了。”水叔看着沈延青,道:“方才毓景说你叫沈延青,我还想着跟你们在一起的不应该是五灵庄的千金沈延青吗,怎么是个小伙子。如今看来倒是我一时没转过弯来。”

    沈延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笑:“水叔过奖了,不过是延青自幼研习易容术,术业有专攻罢了。”

    “水叔,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启程吧。”秦毓景见朝阳已经初起,打算趁着时辰尚早早点出发。

    “好,走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了水叔来带路,自然是不好有所隐瞒,免得心生芥蒂。因此秦毓景也并没有向水叔隐瞒许无闲等人的身份,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毓景,你们这次西行不光是为了给那位洛姑娘寻药引,更重要的是要打探沈延庭公子的下落,只怕事情没那么顺利。这一路上都是蓝火教的耳目,恐怕你们还没进大漠便已经被他们盯上。”

    水叔乘车,秦毓景因为要和水叔商量事宜,也同坐车内,同车的还有重伤初愈的秦雪初。

    “不错,实不相瞒,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奉剑楼也卷入此事之中,只怕这一路上他们必定会从中阻拦。当然,水叔与我们同行,毓景必定拼尽全力誓死保护水叔的性命安危。”

    水叔摆了摆手,道:“不,我不是担心我的安慰,我与你爹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跟秦府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我既然肯跟你们跑这一趟就没顾忌过这个。我担心的是若是这一路没有打听到沈延庭的下落,便只有进入到蓝火教的腹地,这样的话你们的风险太大了。”

    “我看那沈家兄妹几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们几个也是身手不凡。但是如果没有到别无他法的境地,尽量还是不要跟蓝火教正面冲突,寻药救人为上,其他的恩怨暂且不要考虑太多,你们是解决不了正邪对立这种陈年旧事恩怨的。”水叔一一道出心中所想。

    “毓景知道,多谢水叔提醒。”

    这一路,如今才算是刚刚启程,今后他们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大海捞针一般打听颜落回和沈延庭的踪迹,更要时时提防蓝火教和奉剑楼的追杀和阻拦。

    这一路,哪怕历经艰辛,途径百困,也一定要找到火鳞蛇为药引治好洛云霄;更一定要尽快确认颜落回的回程踪迹,救回沈延庭。

    秦雪初靠窗而坐,闭目而憩,没有加入秦毓景和水叔的谈话,也没有睁开眼。

第一百章 言辞蹊跷露疑点

    沈延庭已经失踪半月有余,颜落回不会傻到在刚劫走沈延庭就带着他返回蓝火教,因为一发现沈延庭失踪,五灵庄就联合武林各派严加监视各地进出之地。尤其是这一条前往大漠的必经之路,早已经在洛阳封口,盯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到可疑人物离开。

    秦毓景其实心中有些迷茫,不知茫茫人海该从何处下手寻找,一旦途中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很有可能就与颜落回和沈延庭擦肩而过。

    而他又怎么会知道沈延庭如今正在洛阳城外的蝴蝶谷内,而操纵这一切的正是现下与他同车的秦雪初!

    水叔看了看闭着眼靠在一旁的秦雪初,低声对秦毓景道:“雪初公子似乎有些疲惫,早前听你爹提起过他身体自小不适,怎么这一趟他也来了?”

    “三弟虽然从小身子弱,但是这么多年来调养的还不错。只不过前些日子跟奉剑楼楼主交了手,所以受了重伤。如今重伤初愈,所以才会有些憔悴。原本便是三弟打算带洛姑娘来求药,这不是五灵庄出了变故,所以沈家兄妹他们才会与我们一道。”秦毓景答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洛姑娘在你三弟心中甚为重要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对洛姑娘似乎也很在意啊。”水叔行商多年,见过多少人物,这几人之间的一点小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双眼。

    “水叔取笑了。洛姑娘与三弟相识在前,是知己之交。毓景确实倾慕洛姑娘,只不过现下并不是谈及这些的时候,还请水叔别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免得洛姑娘尴尬。”秦毓景为人一向实诚,也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意。

    “好好好,老夫可不爱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愿意低调便是,不过那位沈越沣公子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延青那丫头的喜爱之情啊。”

    这一路上水叔见那沈越沣一会关心沈延青渴不渴,一会询问累不累,沈延青一副被苍蝇缠了身的不耐烦,可是偏偏沈越沣还是那般殷勤关切,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是十分明了。

    “沈公子确实仰慕延青,嚷嚷着一定要遵守婚约,延青有时被他过分的热情和执着给弄得有些尴尬了,不过沈公子为人单纯,不论是家世还是性格,想必若是这门婚事日后能成的话也是美事一桩。”秦毓景其实觉得如果这婚事能成也不是一件坏事。

    “老夫也觉得沈公子为人不错,起码待延青这丫头好啊,将来嫁过去不怕受欺负。”水叔忍不住又撩了帘子,看向前面坐着沈延青等人的马车。

    “嗤!”原本闭着眼睛的秦雪初听了水叔的话发出一声低笑。

    “雪初公子,老夫方才的话有何不妥之处吗?”

    “水叔多虑了,延青功夫那么好,沈公子又不会功夫,将来若是过了门必然是不会受欺负,水叔还不如担心一下沈公子会不会被沈女侠给教训了!”秦雪初笑道。

    “哈哈哈,也对,也对!”三人又说笑着几句,马车继续前行。

    这边沈延青、苏晚晚和洛云霄共乘一车,而许家兄妹和不会武功的沈越沣同乘一车,其他人则骑马前行。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辆是装着众人的行李物件,还有一辆则装着中原的特色产物如茶叶等物。既然是装作通商的商旅,自然也要做些功夫伪装一番。

    车厢内,苏晚晚一路光忙着看外面的风景,也顾不上加入洛云霄和沈延青的谈话。

    沈延青道:“云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水叔有些奇怪?”

    “奇怪?此话怎讲?”洛云霄觉得这个水叔为人和善,很是亲切,倒是没觉得哪里奇怪。

    “就是,你不觉得他好像很了解我们,跟我们熟悉的太快了吗?”沈延青道。

    “水叔为人亲切,也不因为年龄的缘故与我们产生隔阂。这不是很好吗?怎么,你怀疑他有古怪?”

    “也不是,就是觉得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好像,好像我爹总是对我开玩笑一样亲切。”沈延青低声道。

    “延青,你是想念老庄主了吗?”或许正是因为水叔的年纪和为人与沈老庄主很像,又爱逗她,所以让她产生了思父之情了吧。

    “嗯,我看着水叔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我爹还在世一定也是这样跟我开玩笑。”沈延青触及心中痛处,言语间有些失落。

    “你真的多虑了,水叔是秦前辈的旧识,毓景也是认得他的。如果是有人假扮,我相信还没有人的易容术是能瞒过你的吧?”洛云霄分析道。

    “那倒是!”连自己四哥和爹给秦雪初的易容都被自己给看穿了,更何况其他人。别的不说,在易容术这方面五灵庄绝对是天下第一,就算是爹亲自出手也得用五灵庄独门的易容泥,那自己必然会闻出那独特的味道,当时自己就是这样看穿了秦雪初的。

    “所以你就不要多虑了,你不能因为思父之心而扰乱了自己的判断,越是如今混乱的时局,更需要你保持清醒和冷静。”洛云霄虽然有些感性,但是遇事冷静,否则也不能在无回门几年执行任务期间能够全身而退。

    安慰了一番沈延青,又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和不知前路的将来,也是忍不住叹息,一时间车厢内平静了许多,各自也不再说话。

    而这边许无闲三人的马车内,许无闲见窗外无人,这才开口道:“我们这次私自离京,如今爹已经知道了,今后回去肯定要受罚,不过我也不是盲目外出的。我选择跟秦府和五灵庄的人一道,一来是结伴而行多一些保障,二来是跟着他们遇到我们要找的人的几率比我们自己去找要大的多,甚至说跟着他们一定能遇到他。”

    “越沣,你知道我们兄妹的身份,很多事情你听了便听了,可别出去多说,我不过是搭一程顺风车而已,没有什么不轨之心。”许无闲嘱咐沈越沣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那多嘴的人,我什么时候多问过你们的事情,上次你假借我的名号跑到五灵庄我不也没跟你计较。”

    沈越沣虽然出生京城首富之家,其父沈千山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精明之人,不过他这个独子却偏偏对经商和家业不感兴趣,一心只爱圣贤书,自小对舞文弄墨和读书研经感兴趣,说是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教书先生,让沈千山好不头疼。

    许乘月虽然骄横,但是似乎对许无闲口中提到之人很是敬佩,立刻道:“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他也不回来看我们,不知道这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会的,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他,一定!”许无闲肯定地道。

    已经赶了一整日的路,他们重点要盘查和打探之地不在这前半段路程,毕竟这前半段路程还是中原武林势力范围,五灵庄和秦府联合各门派早已经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因此只怕是要抓紧时间赶路,可能要到临近关外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因为那里已经渐渐远离中原武林势力范围,能够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

    “延信兄,雪初的伤如今怎么样了?”开口问的不是秦墨云,而是萧落情,倒是教沈延信有些惊讶。

    “雪初的外伤已经无碍,还是老问题,内伤难愈,不过也急不在一时,如今也算是平稳。”虽然心中有些奇怪萧落情为何如此关心秦雪初,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那便好,越往西边这天气越变幻莫测,我是担心她重伤初愈受不了。”萧落情解释道。

    “你们说那个水叔是不是很厉害?这西域通商之路可不是太平的,秦府每年也会从西域商队采买一些特产转卖,听说这一路上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马贼土匪常见,邪门歪道多有,这水叔能这么多年来平平安安的往来期间,很是了不得啊!”秦墨云虽然不打理秦府的产业,但是也经常与合作的商人商户闲聊,因此也听说了不少事情。

    “的确是,难怪秦大哥会请他来领路,有他在,我们这一路上也会省事不少。虽然说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等到了西域,咱们五灵庄和秦府的名号说不定还不如水叔的大名管用。”沈延信答道。

    “你们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早年我去大漠的时候也确实见过很多马贼土匪一类的,他们对中原武林人士并不买账,任你是何门何派。反而是经常往来期间的老商队老商人因为一来二回的熟了,自己送上买路财,他们也不过是求财,反而渐渐的也会略施薄面。”萧落情毕竟也是去过大漠,对那里的情况比他们要了解的多一些。

    一行人赶着路,渐渐的又到了日落西山之时,因为要尽快赶路,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去哪投宿都不方便,因此早先出发之时秦毓景和水叔商量了这一路尽量能够在外露宿便不费功夫去镇上或村子里。

    如今颜落回出发在前,他们紧追在后,必须尽快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耽搁不得。

    因此,众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从官道叉下小路,准备在旁边的林中歇息一夜。

第一百零一章 瑶光之下染情丝

    冬天眼看着就要过去,但是这林中的夜晚依然冷意晗晗。

    一行人算起来十几个人,生了好几处篝火才够用。取了干粮和酒水,众人也都小饮了几口暖身,连苏晚晚和许乘月都喝了几口。沈越沣从不饮酒,见沈延青将酒壶递给自己,并且用似乎就知道他不会喝的眼神看着他,心下想着不能让她看不起,却把自己给呛着了。

    沈延青微微摇头叹气,心下也懒得再与沈越沣多言。

    众人颠簸了一整日,再加上早上起了个大早,早已是困意来袭。苏晚晚、沈延青在马车内铺了被褥便先行歇息了,而许乘月坚持自己独自在一辆车内过夜,不用洛云霄陪伴,因此洛云霄也自己回到空车上歇息。

    马车留给姑娘们休息,其他人自然在树下寻个空处将就一夜便是了。秦毓景原本打算让洛云霄和许乘月同车而眠,这样可以空出一辆车给秦雪初休息。如今倒只能让秦雪初同他们一道在外面过夜了。

    虽然秦毓景知道秦雪初是女子,和洛云霄同车过夜也没什么,但是还有许无闲、沈越沣等人并不知情,也不好如此安排。秦雪初自然是无所谓,也就让秦毓景不用再费心。

    篝火跳跃,众人也渐渐入眠。离开洛阳已经三日,这三日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岔子,但是却意外的遇到了许家兄妹和沈越沣、梅言立。

    还不知这遥遥无望的前途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秦毓景责任重大,心中担忧,心中考虑这诸多事情,渐渐的也有些困意,双眼是再也撑不住眼皮,终于也渐入梦乡。

    秦雪初待众人入睡之后,轻轻起身离开营地。

    遥望繁星,熠熠夺目。

    满天都是华彩,满目都是流光。

    秦雪初忽然想起那个月华当空的后山之夜,萧落情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若说她完全没有感触,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若是非要道清自己对萧落情是怎样的心思,她也说不上来。

    不是我不愿意放弃执念,而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想保护我,而我也有要守护的人。

    拨弄着荒芜的野草,秦雪初毫无睡意。她记得每次沈延庭看到自己面色憔悴黑着眼圈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开一副安眠的方子,如今倒是后悔没有备上几副带着,看来下次再路过城镇得让沈延信给自己配几副。

    正在出神之际,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秦雪初起身回头,四目相对,她更觉得心中波动。

    萧落情看着眼前之人衣衫单薄,连披风都没有披,便走上前将手中属于秦雪初的披风递上。

    “我醒了见你不在,也没有披披风,所以寻了过来。我知道你没出事,只是给你送披风,免得你受凉。”萧落情解释道。

    “哦。”秦雪初不知道除了这个字,她还应该说些什么。

    “你,真的不打算回头了?”

    原来还是来劝我的,还没死心吗?

    秦雪初想起那日在后山的夜晚,萧落情也是这般神色,这般情真意切的劝自己放下一切。

    “我心早死了,所以才会走这条路。”若是我还有心,我一定不让自己走这条没有选择的路。

    “你应该知道你这次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几率有多微乎其微。”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不能半途而废。”

    “你更应该知道,此行若是目的不达,你可能就没有命回中原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输,绝不能失败。”

    “我不能陪你们到最后,我只能送你们到关外。”终于还是说出口,这总要说出口的别离。

    秦雪初微微颔首,看着萧落情,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要走?”

    “我会走,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走。”

    或许萧落情的突然归来让自己的生活突起波澜,但是又或许是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渐渐习惯了他在身边。

    他们不常聊天,仅有的两三次聊天不过都是围绕着身份和阴谋。而他每次都是诚恳的劝说和引导。或许你希望我能够放下执念,放下仇恨,放下这混乱的身份和身世,同你一起离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阴谋局势。

    可是,我走不了。

    我若走了,她会死。

    我若走了,他会死。

    我若走了,我会死。

    如果你知道这所有的背后真相,你还会一次次的劝说我跟你走,还是支持我留下赌命一搏?

    “你走吧。”许久,缓缓说出口的没有多余的解释和挽留,只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走吧,你走了也好,至少你不用卷入其中。

    你走吧,你走了也好,至少我也少了些顾虑。

    如果不能长留,那总有道别的时候。

    萧落情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决心和决定,知道多说无用,只得微微叹气。见秦雪初还没有接过手中递出的披风,便上前两步。

    秦雪初感觉到逐渐靠近的气息,原本想避开,却听见萧落情低声道:“别动。”

    双手围过秦雪初的脖颈将她环在其中,他们离得很近。近得秦雪初觉得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将披风披在秦雪初身上,才松开双臂从前面系上带子。

    “我会等你,你也别放弃自己。”

    知道她身不由己,知道她受制于人,知道她顾忌秦炼雪,所以他会再尝试,再等等。

    秦雪初愣在原地,直到萧落情走远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反应过来方才的情形。

    “他对你有情。”树影之后走出一个人影道。

    “我知道。”喃喃自语,秦雪初似乎在回答那人的话,又似乎在回答自己。

    “可你不能跟他走。”

    “我知道。”这一次,秦雪初没有恍惚,而是很肯定的回答,因为这个答案早已注定。

    “水叔,错过这个机会,我会不会后悔?”转过身,赫然面对的是松柏之下的水叔。

    水叔走上前,与秦雪初并肩而立,同沐璀璨星光之下。

    “你爹当年告诉我你的身世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日会出事。你们今日浩浩荡荡而来,而正如方才他所言,未必能够平安归去。”水叔用颇为沧桑的语气回答道,不知是否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当年的事如今何必再纠缠,但你既然铁了心一定要追查到底,弄清真相。我还是那句话,你既然选了这条路,我虽然不赞成,但是也会倾尽全力保你平安。”

    当年过往种种,如今阴谋重重。

    “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也许错过了这次离开的机会,以后你便再没有离开的机会了。”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从她身边安然无恙的带走你。

    “我知道,只有他,她才不会痛下杀手。只有他,她才无可奈何。可是,我没有法子,真的没有。”不知是这夜晚太寒冷,还是这冷风太此人,秦雪初不由地蹲下身子抱着双臂。

    “你已经选了,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对,我已经选了,因为我只能选这条路,别无他选,还真是个完美的选择。”秦雪初轻笑,那笑声分明是自嘲和讽刺弥漫在这凛凛寒风之中。

    她已经选了。

    选了一条自己别无选择的路。

    他也已经选了,不是么?否则又怎么会提前道别?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又会想起沈延庭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沈延庭曾经说过,她把自己逼的太紧,每一根弦都绷的十足,若是有任何外界的人事物想要侵入自己的内心打破这平衡,所带来的后果不是新生,而是毁灭。

    如今看来,沈延庭果然了解自己。

    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她堵上自己的性命和前路,赌上所有,费尽心思。只不过是为了去做一件遥望不及的事情,一件远远比所有人看到的更加复杂而充满阴谋算计的事情。

    “我们已经离开洛阳几日了,奉剑楼不敢在秦府势力范围之内动手,以免秦府派人支援。恐怕接下来的行程便没有这几日这么顺利了。”定了定心神,秦雪初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起身道。

    “不错,其实奉剑楼比蓝火教更怕我们过早出关。蓝火教担心的是我们进入他们的腹地,而奉剑楼担心的则是一旦我们出了关他们便更不好下手,完成不了任务,他们无法向幕后之人复命。”水叔分析道。

    “哼,奉剑楼还真是替他很是卖命。这般倾巢出动,连薄华都亲自出手了,恐怕不只是为了钱财上的利益吧。”秦雪初冷冷地道。

    “薄华这个人我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不过似乎是个棘手角色,上次你不是也差点命丧她的剑下。”

    回想起那次竹林激战,若不是玄乾及时赶来,倒是真的失了算、丢了命。

    也正是那次的纰漏和大意失算,更让秦雪初对今后所行之事万般戒心,丝毫不能失误。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睡一会吧。”水叔理了理外袍,见秦雪初又叹了气坐在树桩之上。

    “你会赢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水叔才转身离开。

    似乎在响应这句话,天上的繁星闪动,摇曳着灿灿星光在树影斑驳之间。

第一百零二章 寻踪迹初显端倪

    谁也没有再提那一晚在林中的谈话,谁也不知道这神秘的水叔究竟与秦府有着怎样的渊源,对秦雪初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接下来的几日,不过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以及在各种野外林间露宿。只不过萧落情再也没有和秦雪初提起离开和劝说等事,而秦雪初也没有过多的和水叔接触,以免招来他人怀疑和疑心,毕竟如今在他人眼里只有秦毓景之前认识水叔而已。

    一步步将众人引入这场布局,一步步将众人带进前方遍布黄沙和危机的大漠。

    秦雪初越来越感觉到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是后悔了吗?

    我本无心害人,可惜命运弄人。

    我本无心伤人,然而事不遂愿。

    我本无心欺人,只叹真相伤人。

    这一路的奔波,一路的打探,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关于颜落回和沈延庭,或者是蓝火教或者奉剑楼,但是确实据沿途的门派告知,以及秦府和五灵庄的探子汇报,也不过三五日之前有一队人马也正前往关外。

    而这群人之所以让人生疑,一来是这一行人行装简单根本不像远赴西域通商的商人,并且一个个的面色阴沉,他们一路西行却从不在客栈和人多的地方投宿,顶多只是在镇子上采买些干粮和所需物品。更为蹊跷的是其中一辆马车上似乎坐着一位神秘人,从来没见过他露面,他的下属也只是在车外同他说话。

    据回报的人所言,他们跟踪了几日之后便跟丢了他们的踪影,似乎是已经发现被人追踪。如今看来这一行人很有可能就是颜落回他们,而车上的人便是颜落回和行动不便的沈延庭。

    秦毓景等人来到又一处地方的忆秦楼,听了当地探子的回报这些信息之后立刻与沈家兄妹等人商议此事。

    “如此看来,当初的推测确实不假,这么一行奇奇怪怪的人,如果不是颜落回他们倒是奇怪了。”沈延信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秦毓景若有所思地道。

    “秦大哥,你是觉得此事可疑?”沈延冰也参与讨论道。

    众人也看着秦毓景,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虽然探子的描述十分符合我们的推测,但是有一处却让我很疑惑。如果这一行人真的是颜落回他们,以颜落回的身手别说被探子跟踪了几天了,就算是一开始大意了,事后也完全可以杀人灭口,以免走漏了消息,没有理由只是设法甩掉他们,还留他们的性命。”秦毓景听了方才探子们的回报,没有一昧的欣喜,而是立刻分析了其中的疑点。

    经秦毓景这么一说,沈家兄妹几人也觉得有些蹊跷。

    “会不会是颜落回故意而为,要引你们深入蓝火教势力范围?”水叔思虑片刻道。

    “我原先便就有些怀疑此事,想来为什么颜落回要劫走延庭?目的动机不明。为什么是劫走而不是杀害?方式手段不解。为什么劫走之后不是秘密带走而是明知道我们在后追击还故意泄露行踪?所图为何,着实不解。”秦毓景心思缜密,想到这其中种种疑点。

    “或许真的如水叔所说,颜落回是想借用这件事情,将我们引入大漠。”沈延冰回想起当日自己感到沈延庭休养的别院之时,人去楼空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可是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既然这幕后之人如此有本事,连爹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将我们引到大漠?”沈延信不笨,也看出这个说法好像还是不通顺。

    “也许,他们想要借我们的手做些什么事情?比如——”沈延青道。

    “比如什么?”秦墨云问道。

    “比如,带去什么东西,或者带去什么人。”秦雪初接道。

    一言既出,众人惊愕。

    “大哥你应该还记得当日我被薄华所伤,我想薄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想要我的性命,而是想拖延我们启程的时间,或许她在给谁争取时间,或者在准备些什么事情。”

    “再加上奉剑楼的探子,那个假鸣翠已经被你所杀,虽然不敢说秦府是否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奸细,但是至少没有了能够跟我们接触频繁和密切的探子。她失了耳目,自然会另有打算,我相信她要么在我们后面追击或者趁机对秦府或者五灵庄下手,要么已经在前面某一处等着我们齐齐到场好一网打尽。”

    秦雪初又道:“前一种想法不太可能,因为我们这一路有所耽搁行程已经比原先的完了几日,再说既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自然是要快马加鞭的赶到我们前头去布局。而至于她和她的幕后之人究竟在前面设了什么阴谋阳局在等候我们,恐怕也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和阴谋,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引入大漠才能进行?如果真的是针对中原武林,或者是秦府和五灵庄,那他已经重创了五灵庄,接下来只需要继续留在中原趁机一一下手便可。为什么又转回西域,并且设局将我们一一引至?”秦毓景虽然早就知道此行不易,不过也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不管如何,如今我们已经在路上,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明枪还是暗箭,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说话的是一向不多话的沈延冰。

    “不错,既来之,则安之。多虑无用,只会自乱阵脚。不管探子们的信息是真的,还是颜落回故意为之,不如将错就错,届时再随机应变吧。如今,恐怕你们就算想回去也没那么简单了。既然千方百计将五灵庄和秦府诸位都引入这场计划,恐怕你想和棋也没那么容易了。”水叔一锤定音。

    该要面对的,躲避不是良计。

    该要应战的,撤退不是骁军。

    “我们今夜便在此过夜,这里是出关之前最后一处秦府的产业了,等出了关便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你们今夜休息好,不出两日我们便会到达关外,到时恐怕就没有安眠之夜了。”

    秦毓景和掌事的安排了众人的住宿,又带着掌事去查看事先准备好的补给物品。

    众人各自拾起心思,也知道如今不是悲春伤秋之时,就算心中对沈烈鸣之死依然悲痛,对沈延庭失踪依然担忧,但一切的前提是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接下来越来越充满危机的旅途。

    秦雪初依然没有休息,点着灯,品着茶,等着人。

    不约而至的不是别人,正是洛云霄。

    “你的身子恢复的怎样?内力和真气可调息恢复了?”秦雪初给洛云霄倒上一杯热茶。

    “我很好,功力已经恢复过半。自从那日在蝴蝶谷取针回来之后便一直设法不让延信公子给我把脉,我怕时间久了瞒不过去。”

    “无妨,大不了以实情告知,有我在,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担心你。”洛云霄急切地道。

    秦雪初笑了一声,安抚道:“云霄,你何时变得这般急躁?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你今日在楼下所说的那番话,我可以理解为你的言外之意是你在设局引大家前往大漠吗?”别人尚且不知,还以为真的是颜落回带走沈延庭,设计引诱众人前往大漠。然而她是知晓沈延庭如今正好端端地待在蝴蝶谷,而当初带走他的人正是眼前之人。

    秦雪初隐瞒自己与沈延庭的关系并且暗中带走他,还在大家面前表现的滴水不漏。

    是秦雪初带走了沈延庭。

    是秦雪初先提出来大漠。

    是秦雪初说服了沈延青。

    是秦雪初一直以言引导。

    洛云霄不愿相信这其中真的是秦雪初在设计,虽然她知道秦雪初与秦炼雪一定在计划着些什么。

    洛云霄不敢相信,一个待自己如此真心,一心为自己远赴关外寻药的人,真正的目的只是以此为幌子而将众人带进阴谋。

    所以她来了,来问一问眼前之人。

    所以她问了,想听一听她的回答。

    秦雪初起身,关了窗,插了门。

    “你说得对,是我。”秦雪初总是这样的语气去回答所有事关重要的问题。

    转过身,见洛云霄面色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回答。

    “是我带走了延庭,你知道的。是我让沈烈鸣这个名字从此不再屹立江湖,你也知道的。是我跟延青提议沿着此路打探消息,你也知道。是我方才故意诱导大哥相信探子的消息,继续前行,你通通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今夜来找我对质。”

    “我不是来对质--”

    “可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却还待你如知己,在沈烈鸣和延庭没有出事之前我就打算带你来大漠寻找火鳞蛇,在明知可能会泄露蝴蝶谷秘密的情况下依然亲自带着你去找延庭看病,在敌强我弱必死无疑的时候还是决定与你同生共死应对薄华,知道若是你心病不除一定会被棋林报复然后让玄乾露面替你解围。”秦雪初顿了顿,道:“这些,你就不知道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风语阁灭门隐情

    秦雪初句句如针,直扎她心。字字掷地,轰彻她的脑海。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洛云霄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对秦雪初的怀疑和不信任,就是她洛云霄作为朋友和知己最对不起秦雪初的地方。

    “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秦雪初说的。

    秦雪初回到桌旁,看着洛云霄道:“对不起,是我总觉得时机不成熟,总是让你盲目相信我,而没有告诉你更多的内情,才让你有此一问。你问的很对,如果是我,我也会忍不住怀疑的。”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呢?你,是还想着报仇吗?”除了十年前的灭门之恨,洛云霄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和坚持要如此费尽心思。

    因为,她不仅是秦雪初,更是郦澜青。

    可是她总不让自己称呼她澜青。

    郦澜青早就死了,别再记着这个名字了,忘了它吧。

    秦雪初曾经这么告诉她。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想到我不可能就这么苟且而生什么都不做。当年初来秦府,师父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报仇。小小年纪,哪里懂得报仇需要多久的磨练和艰辛,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当时年少,只知道心中燃着怒火,父母双亡、自己寄人篱下,我当然想能够有人能够帮助我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报仇,可以清债。”

    秦雪初一一道来当年这所有一切是如何开始。

    “所以,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她又为什么要帮你呢?”洛云霄有些不解,为什么是秦炼雪找到她,而秦炼雪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当然是有条件的,我所付出的不过是一条薄命而已,任她差遣,听她安排。而她给与我的则是传授功夫,以及教会我如何在这乱世之中设下一个一个布局,一颗一颗棋子。”

    “谁是你的棋子,你布的又是什么棋局?”

    “当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师父要帮我,后来才知道当年她与我爹原本是一对恋人,只可惜日久未能情更甚,反而出现了许多嫌隙,两人便未能在一起。再之后我爹遇到我娘,二人结成连理。而师父因为始终放不下这份心思,又不远愿在中原伤心之地,所以便远赴天山,之后又机缘巧合救下萧落情。”秦雪初说道。

    “仅仅只是因为蓝火教杀了她的旧时恋人,如何能够足以让她付出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来培养我去复仇,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她当年便可以去找蓝火教报仇了。”秦雪初又道。

    “那,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说来,这背后竟然另有隐情。

    “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她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找蓝照天报仇,所以才会慢慢培养我与我联手。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当年她还没有查出蓝火教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杀尽风语阁满门,之后她才慢慢察觉事有蹊跷,这才知道这件事情远远并非正邪对立这么简单而已。”

    是什么样的隐情,足以让秦炼雪付出余生,也要完成这一场阴谋?

    秦雪初品着茶,似乎杯中之物不是热气香茗,而是醉人甘醇。

    “你要告诉我吗?”这便是她做这一切的原因吗?

    “当然,知无不言。还记得当时在五灵庄的时候有人曾经提起过风语阁灭门一事,又提到了关于楼兰宝藏的传言吗?”

    洛云霄回想了当日在五灵庄大厅,当时确实有人提起过这些事情。难道风语阁灭门,蓝火教入侵,跟楼兰宝藏有关?

    “可是楼兰宝藏不是只是一个传言而已吗?”洛云霄问道。

    “云霄,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言之凿凿却又毫无实据的传言!风语阁因为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而闻名,自然有很多人想通过风语阁打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而风语阁在那么多年的经营中,也会有意无意的接触到很多人的秘密和传言的是否可信。“

    “你以为为什么当时风语阁出事的时候为什么江湖各派迟迟不去相助?是真的因为自顾不暇,远水救不了近火吗?是恐惧,是私心。”

    “是恐惧,他们因为要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想要知道的,所以不得不借助风语阁,可是事成之后又恐惧他们的**被风语阁所知而日后相挟;是私心,他们得知风语阁面临强敌即将有一场恶战,所以他们会想着若是风语阁不敌蓝火教,甚至是我爹战死,是不是所有的**所有的秘密也会一同灭亡?”

    “云霄,人心多么可怕,不只是因为害人之心太过恶毒,更是因为见死不救是多么残忍。所以——”秦雪初很平静,好像这一切不过是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而已。

    “所以,这么多年来,风语阁就像是被江湖遗忘的一段历史,没有人愿意提起,因为那是他们内心的一段耻辱,是良心的污渍。他们又怎么会和后人提起当年有一个风语阁是如何风光,有一个郦行风是如何侠义!”

    “雪初,你恨他们?”所以设局报复?

    “不,我没有资格恨他们。”

    见洛云霄似乎意外她的回答,又道,“我虽然是郦氏遗孤,是当年的幸存者,可是我有什么资格恨他们呢?小时候我不知道这些,所以不会恨。后来知道了,渐渐的反而想通了。他们是杀人凶手吗?不是,他们充其量不过是隔岸观火,没有出手相助。”

    “一个人若是失败,有资格责怪没有帮助他的人吗?没有,虽然施以援手是道德上应该做的,可是谁又能强求他人一定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他人呢?”

    “风语阁若是被重创,郦行风若是被杀。对于江湖各门各派是有利无害的事情,而他们不用做任何下毒手或者落井下石的事情,只需要关好自家的大门,等第二天再出门的时候就可以去给风语阁上下满门收尸了。这是一场武林上下达成共识的丑闻,所以没有人会职指责、没有千夫所指和舆论所向。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从最初的痛恨和厌恶,到后来的明了想通。她不是圣人,她是在经历生死和多年的人情冷暖才看清了这一点。

    她若是要仇恨他们,那么一百个她都不够,武林上下谁不是这场丑闻的参与者?包括秦晋远,包括沈烈鸣。

    自己不正是利用了秦晋远内心这无法磨灭的自责和羞愧之情,才利用父母的灵位让他断了对蝴蝶谷的疑心?

    只要他再踏进蝴蝶谷,再面对郦氏夫妇的灵位,他又怎么能停的住脚、不赶紧逃离那个让他充满罪恶感的地方?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因为它多变、难测。

    人心,又是这世上最容易利用和引导的棋子,因为人都有私心。

    “云霄,你怎么了?”秦雪初见洛云霄低着头不做声。

    再抬起头,洛云霄却是眼含泪光,垂垂欲泣的模样。

    伸出手拂去洛云霄的泪痕,秦雪初道:“别哭,这不是什么可怜的事情,你不过是在听一件多年前的江湖往事而已。”

    “所以蓝火教也是因为风语阁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才会痛下杀手吗?”洛云霄还处于方才听到的话得震惊之中,没想到当年风语阁被灭门一事竟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难怪你会对秦晋远那么疏远冷淡,难怪你会杀了沈烈鸣,难怪你会不喜欢和那些门派掌门应酬寒暄。

    “可以这么说,实际上是当年蓝火教在寻找楼兰宝藏,不知从何处听说风语阁也在打听此事而且已经有了眉目。所以才会找到风语阁想要得到所谓的进展和信息。”秦雪初答道。

    “那这宝藏一事,风语阁到底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洛云霄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当年风语阁与蓝火教本来就是正邪不两立,更何况是涉及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可是蓝火教认定了我爹一定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逼问不得之后才痛下杀手。”

    “我想着可能是的确查到了蛛丝马迹,否则当年各门各派不会那么急着赶到风语阁去,我可不相信他们是急着去收尸,不过是想看看是否有留下关于宝藏的一些信息罢了,如今看来似乎他们也是一无所获。”秦雪初面色不屑道。

    “那蓝火教当年是带走了关于宝藏的信息,而今日你们是想从他们手上拿回?”否则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大漠。

    “这么多年来蓝火教都没有什么动静,想必对此事也是没有什么进展。可是蓝照天没有进展,不代表我没有。”秦雪初眼神中露出光亮,洛云霄看出那是自信和希望。

    “你找到了宝藏的下落?”

    “谈不上找到,不过是有了些头绪。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谁知道宝藏的下落。”

    此行,为那人而来,能否成功达成所愿,一切都是未知,她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

    可是如果不堵上一切搏上一次,谁又能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

    “我不是为了拿到宝藏,我是为了不让一个人得到他想要的。他所带给我的毁灭,我一定悉数奉还!”

第一百零四章 夜燃画像遭窃听

    在这个远离洛阳的地方,在这个属于秦府的忆秦楼。

    一个是风语阁郦氏遗孤,一个是无回门杀手玄坤。

    她们相坐而视,一个倾听,一个诉说。

    倾听着这一段被江湖掩埋的如烟过往,诉说着这一笔被世人淡忘的惊天秘闻。

    而如今,洛云霄不再是无回门的杀手,而是重夺自由,成为了眼前人的挚友。

    而眼前人,已不再是那十年前的遗孤郦澜青,而是改名换姓,成为了秦府的秦雪初。

    “当年起因为何,后果怎样,如今看来不过是前人所为的种种孽事。可是若是这背后之人不肯放弃,那么这段因果便不会了断。当年遭受无妄之灾的是我郦氏风语阁,谁又知道如今十年后又会是谁遭殃?”秦雪初缓缓而道。

    洛云霄理了理头绪,道:“所以,你已经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在觊觎这宝藏?”

    “蓝火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真正在图谋一切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我永远也无法打败他,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他先找到,拿走它!”

    “你,会告诉我他是谁吗?”会吗?

    “会,可是现在不是时机,因为如果你知道的太多,对你很不利。但是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很远,我目前能做的不过是利用我之前撒下的网,慢慢捕获我的一个个猎物,一步步达成我的目的。”

    布了这么久的局,是应该慢慢收网了。而那些身在网中的人,你可意识到了危机?

    “再过两日便要出关了,我的功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管是于我自保,还是于你相助,都是一件好事。”她说时机未到,那便不再多问。

    “不,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要照顾自己的安危。如果你因为我而受了伤,或者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像大哥交代。”已经将大哥和二哥他们带进了之后危险的境地,如果再让云霄因此出事,自己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大哥?

    “可是,我和他,他那样正直的人,又怎么会容忍和接纳这样一个我?”曾经双手沾满血腥,剑下几许亡魂。

    秦雪初见洛云霄如此失落之色,也治只好告诉她秦毓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之事他,并且客观理智的分析了这几年她并无对秦府有伤害,也早已心向自己,因此秦毓景心中早已认定洛云霄便是他秦毓景此生之佳人。

    “他竟已经知道了?他竟如此待我!”有此良人,夫复何求?

    “你从今便放下心来,不必再多虑这些事了。你也说了我们即将出关,真正的危险也即将到来,我需要你打起精神照顾好自己。”秦雪初认真地道。

    她不怕自己命丧异途,她是不愿意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将他们引入其中是因为她的计划需要他们助力,可是她不想看到他们因此而魂归异乡。

    洛云霄还想在说什么,却见秦雪初给她使了个眼色,又朝着门口瞧了瞧。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也不见有人影伫立。

    秦雪初瞥了一眼门口,嘴角一丝冷笑。

    “如今已经走了这么久,奉剑楼却还没有找上门来或者暗地伏击,只怕没那么简单。这两日你且留神,帮我照看着点许乘月她们。许无闲会武功倒是还好,不过那个许乘月却是要多加留心,不要到时候出了意外,正武王那边不好交代。”秦雪初恢复平静语调,好似方才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知道,只不过——”洛云霄略有顾虑的看了门口一眼,又见秦雪初微微摇头暗示但说无妨,便道:“只不过,想必我的身份和会武功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延信公子想必已经有些怀疑了。”

    作为五灵庄的沈延信,作为一名如今江湖上可算是首数第一的名医,若想看出一个人是否会武功,不论是从气息还是脉搏,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近日来洛云霄已经多番推辞和回避让沈延信复查病情,沈延信并不笨,自然会猜到其中必有蹊跷。

    “这又如何,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秦府的客人,更是大哥的心上人。我们都接纳了你,他沈家之人又能有什么微词?你不必在意,延青他们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沈家这几位兄妹之中,秦雪初最为欣赏沈延青,一个英姿飒爽的江湖儿女模样,这不正是自己所向往的生活?

    恣意江湖,无拘无束。

    自己所图的并非荣华富贵,更不是名利功勋。自由,而已。

    可是转眼又想到沈家近日来的种种事件,亦是觉得沈延青颇为可怜。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秦雪初又道。

    “什么事?”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呢?

    “你能给我一张他的画像吗?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或许会与他正面相遇,起码得让我知道他的模样吧。”

    洛云霄先是一愣,不知道秦雪初这么突然一说指的是谁,后又转念一想,恍然道:“你是说,他?”

    秦雪初微微点头,却并不出声。

    “现在就要?”

    “越快越好。”

    洛云霄想了想,起身从案桌前拿了纸笔,准备点灯作画,却被秦雪初制止。

    秦雪初示意她来到窗边借着月光,道:“就这样便可。”

    搬开放在桌架上的花瓶,将画纸平铺在上。

    月光照进房内,铺洒在画纸上。洛云霄游龙走笔,不一会便勾勒出一个男子的头像,再加以描绘,便成了一副肖像图。

    “他总是一副漠然无色的样子,好像不会其他表情,江湖上说他神秘,这一点倒是没冤枉他。至于说嗜杀,倒是没有这个嗜好,事实上我很少见他动手,所以并不是很确定他的身手究竟如何。若是日后你遇上他,一定小心,这个人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洛云霄将肖像递于秦雪初道。

    秦雪初细细看着这肖像上的男子,脸上的表情莫测,不知究竟心作何想。

    过了一会,秦雪初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直接将那画纸点了。

    火光跳跃,照亮了她和洛云霄的脸庞,洛云霄不知是不是自己方才看晃了眼,她为何在秦雪初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杀意!

    “如今,我们并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什么,是否和蓝火教和这一切有关,你是决定了与他为敌?”洛云霄试探地问道。

    “他?他怎么会与这一切无关呢,你日后等着瞧好了。”

    你越想隐藏的,我便会越加利用。

    你越想保护的,我便使之为兵卒。

    你,是否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殊不知你所以为的致命一击,在我眼里不过是以牙还牙。

    一张画纸而已,顷刻间便随着明晃晃的焰火烧成灰烬,一阵寒风逼近,带起了阵阵飞灰。

    秦雪初关上了窗,也将那飞舞的烬屑关在窗外。

    秦雪初附耳于洛云霄,小声低语。

    洛云霄听罢面露不解之色,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洛云霄道。

    “就在这两日吧。”

    “好,我记着了。”虽不知为何秦雪初为何有此一言,但是不多问,不多疑,是她对秦雪初最大的信任和尊重。

    “记住,一定要谨慎再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察觉有异,一定记得要保全自己为先。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性命为上,其他的不用多管,更不用顾忌。”秦雪初收起原先的淡然脸色,严肃而沉重地道。

    不知是你感觉到了什么,还是预感到什么,洛云霄觉得秦雪初方才的话有些奇怪,但此时又不能追问,只得心中牢记秦雪初的嘱咐。

    “云霄,如果有一日,我们能够平安回到中原,回到洛阳,回到秦府。你与大哥早日成亲可好?”秦雪初面色忽暖,笑道。

    “你,你怎的突然说起这个来了!”洛云霄面色一红,没曾想秦雪初话题转变的这般快。

    “秦府好长时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你和大哥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说起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嘛。再说,能够大难不死,难道不该享受这必有后福?”

    “雪初,为何你一直在说若是能够安然归来?难道此行真的有这般凶险,我们这一行人这么多高手,延信公子精医,延冰公子善毒,延青更是有易容绝技。我们这样相伴而行,也一定会如你所说必遭大难?”洛云霄虽然不知前路何如,但是也被秦雪初一再强调的语气给惊着了。

    “能不能化险为夷,自然不是光是靠我们自己便能决定的。有时候,生死根本不在我们自己手上。不过,我会让主动权慢慢转移到我们这边的。”

    “但愿此行,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平安。”洛云霄发自内心的祈愿。

    秦雪初没有作声,微微叹气:“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洛云霄点头答应,却没有立刻离开,待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走了?”

    “走了。”

    “他听了多久?”

    “很久。”

    “那......”洛云霄担忧地道。

    “无妨,我就是要让他听到。雕虫小技,有这样的伙伴,真不知是那人的幸还是不幸。”秦雪初面露讥色,送洛云霄道门口。

    道了别,洛云霄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零五章 黑鸦传书薄华疑

    洛云霄走了,可是秦雪初依然无法安心入眠。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入睡一夜了,似乎很久很久了,久的她从来不记得。

    每一次睡不着的时候,她都会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在林间,在山中,在湖畔。

    今夜,纵然外面是寒意侵人,秦雪初还是披着披风出门了。还是那件月白色披风,那件萧落情亲手给她系上的披风。

    整个忆秦楼此时分外的寂静,也不知这男男女女一行人今夜又有几人能够安睡。下了楼,悄悄的跃过墙头,来到这镇上的街道。

    空荡荡的街道,此时寂静的可怕。小镇上连打更的都没有出来,不知是否躲在家中贪图那属于自己的温暖。秦雪初喜欢这样的时候,听着自己的脚步一声声在夜色中回响。

    因为静,所以让她能够更加明辨内心。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偶尔呼啸一阵的冷风声。

    秦雪初就这么沿着街道一步步的走着,或许只有在这样四下无人的寂静夜晚,她才能够感觉到安心和平静。

    她喜欢黑夜,因为只有在夜晚才会有难得的清净和自由。不用再假装秦雪初,不用再伪装着面容。什么都不用,她只需要好好享受这漆黑的夜给她带来的踏实。

    也不知走了多久,尽管步伐十分缓慢却也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她听见了微弱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鸟类在扑腾着翅膀的声音。她眉眼一挑,似乎有些吃惊和疑惑。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哨笛,轻轻吹响,一长两短。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超这边飞来,越来越近。

    一双鬼魅的眼眸,直直的朝着她渐渐逼近。浑身漆黑,挥动着双翅。

    原来是一只黑乌鸦!

    黑鸦飞到她身边,她弯起手臂,那黑鸦停在手臂之上。取出那畜生的腿上的信笺,那黑鸦便扑腾着又飞远了。

    展开手中的便笺,没多少字,不过匆匆写下的几句话而已。可正是这短短几句话,却叫她面色突变。握紧双拳,额头上甚至能看得到暴突的经脉。

    是愤怒!极度的愤怒。

    是无奈!绝望的无奈。

    “你就这般急不可耐,这么急着送死!”她口中愤愤而语,整个人都在发抖。

    如果你遇到师父怎么办?她一定就跟在我们身后,不可能放心我在她掌控不到的地方。即便她临行时嘱咐万分,似乎不会跟来。

    如果你途中病发怎么办?没有了沈延庭和玄乾,你便是一个随时会暴毙身亡的病人而已。这迢迢长途,你竟然偷偷跟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惹是生非,一定要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因为你的愚蠢,我还没有因此承受足够的后果和负担吗?”回想起往事种种和如今处境,她忍不住有些不甘和委屈。

    “你就任性吧,就这么不知死活吧!”赌气而已,她知道自己没办法丢下那人不管。

    如今很快就要出关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洛阳出发的,如今又跟到了何处,一旦自己跟着众人出了关,届时凭着那人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必定会跟丢。

    好在玄乾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否已经与她遇合。

    想起方才那信笺末尾的几句话,秦雪初心中稍稍有些安慰。可是一想到玄乾除了是来找那人,更是带着另一个人来,自己的心又忐忑而不安起来。

    终究是找到你了,不知你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呢。而我,会不会因为你带来的信息而改变命运?

    因为清秋散的缘故,刚才经过一番情绪波动之后,如今秦雪初觉得心中气血翻腾很是难受。外面天寒气冷,更是不适宜久留。拢了拢披风,她才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街道返回忆秦楼。

    依然漆黑的夜,依旧空荡的街。

    人已走远,留在这瑟瑟寒风中的徒有诡异而凄凉的黑鸦的叫声。

    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某处,薄华和棋林只是远远的沿着众人的足迹跟着,不敢跟的太近,反正必经之路只有这一条,而秦雪初他们也不会走回头路。

    薄华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着秦雪初他们在后,好几日过去了却不动手。原本是打算趁着他们没有出关,早日下手,可是眼前这人却一直不同意。若不是因为顾忌他背后之人,她薄华何必看他的脸色。

    与这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可是薄华竟然看不透他的底细。虽说已经知道他是无回门的门主棋林,可是自己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眼线遍布武林,竟然丝毫不知此人的来历。看得出他武功很高,但是又不知师出何门。没见过他动手,却能感觉得到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还好不是对头,否者倒是不好对付的一个人呢。

    薄华出神的想着,心中对棋林的身份和来历十分疑惑而好奇,同时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等出关后才能动手。

    “你最好记得我的忠告,如果你一定要擅自行动,小心后果自负。”似乎看出了薄华的心思,棋林冷冷投以一瞥警告道。

    “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命令我,大家不过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何必总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薄华出生卑微,身世也颇为坎坷,原是一位中年富商与强迫了婢女而生下的女婴,事后被那富商原配发现之后连同那婢女和薄华一同逐出家门,乱世当道,一名妇人带着孩子何其艰难,没过多久薄华的亲生娘亲便死于病患,而薄华也流落街头成为了小乞丐一名。因缘际会之下被当年天下闻风丧胆的剑客杀手连刹所收养,授以一身绝学。

    长大成人之后薄华所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找到当日那富商之家,杀尽全族,满门灭口。之后的薄华招兵买马,与江湖一众三教九流剑客杀手结盟,成立了近几年来日渐壮大的奉剑楼。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因为被薄华所救或者比武落败而不得不于情于理为其效命之人,这些人与那些全为钱财而索人性命的杀手又是大大不同。比如当日在众人前往五灵庄的林中伏击秦雪初等人的邢断影。

    而正是因为薄华的快狠准的剑法和冷血无情,她才会牢牢坐稳奉剑楼楼主之位到如今。

    薄华最忌讳自己卑微的出生,更是敏感他人瞧不起自己,立志余生再也不教人看不起,一定要手攥权财,方能获得心安。因此,她给自己取姓为薄,纳名为华,意为:我虽出生微薄,但也一定会攀上荣华!

    如今,薄华用了无数条性命所换来的金银财物足以让她余生富足,但是她却依然感觉不满足。而这样的薄华却被棋林嗤之以鼻,甚至从不正视,如何不教她心中愤愤,难以信服?

    “道不同,可是我们必须为谋。”棋林再次提醒,眼神不再如前般漠然而是透出冷意。

    薄华知道他一向如此,虽然不好当面撕破脸,但是心中却着实不满他的安排。先是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指定要邢断影去林中伏击秦雪初他们,仅凭邢断影那些人哪里是秦雪初他们的对手!

    然后又让奉剑楼去刺杀那个洛云霄,险些得手却又被赶来的秦毓景阻碍。也不知那洛云霄与这棋林究竟是何关系,连那人都吩咐自己一定要亲自出手去杀洛云霄。难道这洛云霄也是无回门的人,如今叛变了?

    没想到那日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遇到了秦雪初的拼死相抗,之后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那名黑衣男子差点让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薄华事后归来曾经和棋林提过此事,没想到他一点一不关心这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反而是追问秦雪初的伤是否致命。那秦雪初原本就是个病秧子,那一战想必元气大伤,就算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

    薄华记得当时棋林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他和那人说了什么,在背后又计划了些什么,只不过从那之后倒是没人再提起刺杀洛云霄一事。

    如今,这棋林又让自己远离秦雪初众人,竟然只是在几十里以外跟着,薄华厌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喜被人指使。此次如果不是那人出面,自己根本不可能跟这个不知来历的棋林为谋!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中帮助秦府和五灵庄的人?”薄华感觉到身边的男子身上有一种危险气息,难道他不是那人的同谋而是奸细?

    “我是什么人?”棋林冷笑,“薄华,你有资格知道吗?”

    手中握紧赤血剑,薄华恨不得立刻就拔剑杀了此人,只不过奈何自己不能不顾忌那人的身份,更为了自己日后的打算。

    定定的看着棋林,薄华收起愤怒之色,转而恢复到妩媚妖艳的神情道:“有没有资格,日后你便知道了!”

    今日所受的轻视,日后必定加倍奉还!

    棋林不过扫过一眼,并没有搭理薄华,而是转身离去,想了想又回头道:“薄华,安于本分,或许你还能活的久一点!”

    薄华看着棋林离去的背影,眼中尽是冷冷的寒意和深邃的算计。

第一百零六章 月湖镇望夕富主

    秦雪初回到营地的时候众人已经熟睡,秦毓景倒是听到动静醒了,微微睁开眼见到是她倒也没说什么。秦雪初折腾了大半夜,如今也确实是疲倦了,便也歇息了。水叔闭着眼,能够感觉到身旁的萧落情起伏的气息。

    今夜难以入眠的,何止自己一人!

    侧了个身,水叔也不再多想。

    第二日天刚亮众人便启程赶路,他们必须在今天日落之前赶到西出阳关的最后一座城镇——月湖镇,补充物给和休息整顿,以便在出关前做好最后并且充足的准备。

    众人休息了一夜都精神了许多,脚程也轻快了不少,方过了午膳时间便已经赶到了预定的目的地。

    来到这月湖镇,众人不由的对此地的繁华感到吃惊。

    “怎么,没想到这远离帝都和中原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热闹非凡的城池?”水叔看着众人惊叹的表情,笑笑道。

    “水叔!这月湖镇看起来可不小呢!”沈延连接之处,虽然还算是我朝之地,但是两地居民流动频繁,互通商贸。再加上此处是出关之前最后一处城镇,很多往来的商旅都会在这里稍作歇顿,所以此处才会如此热闹繁华。”水叔往来西域和中原这么多年,对此处甚为熟悉。

    “不错,不过如今世道比起当年好了许多,当年我来大漠的时候也曾在此歇脚,不过那时候的通商还没有如今通顺。那时的月湖镇虽然热闹,但是也没有如今的繁华。”秦毓景打量着沿着街道两旁,林立的楼阁,错落的小摊。

    人来人往,看样子大多都是当地的居民,还有往来的商旅,甚至还能看到几个异族面孔,似乎不像是中原人。

    “水叔,那几个人好像不是中原人呢!”果然,沈延信见到那几个异族打扮的人在小摊前挑选商品,好奇的问道。

    “这里确实会经常有西域人过来,他们既喜欢中原的这些东西,可是又觉得在西域的中原商人卖的价格太高,所以也会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物件。有一些商人见机便也会在这里贩卖给他们,或者直接卖给当地人,当地人再专卖给来到这的西域人。这样商人们既免了奔波到大漠的辛苦,又能赚到比中原高很多的利润。”水叔解释道。

    “难怪,我看这里的人对往来的陌生人都见怪不怪。你看我们这浩浩荡荡一拨人,连人带马这么招摇,都没人觉得奇怪。”秦墨云说出心中所想。

    “在这个地方,来自各地的各路人士都有。所以我建议不妨在此处停留两日,或许可以打听到什么消息,毕竟这里鱼龙混杂,因此消息走动的也快。”水叔说起正事。

    “好,我们在此停留两日,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恐怕只能是要穿过那片沙漠了。”秦毓景同意水叔的说建议,沈延冰、沈延信等人也没有意见。

    众人一路顺着街道方向朝前走,直到在一处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建筑前停下。

    “望夕楼!”沈延青从马车窗口看到这幢楼的牌匾,口中念道。

    “这名字起的也是有意思,这西域之边境,要是西域的‘西‘字倒也能理解,这夕阳的‘夕‘倒是不懂这主人的意思了。”苏晚晚觉得这名字不吉利,谁不希望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还盼望着生意夕阳西下?”苏晚晚疑惑道。

    “晚晚,不过是个酒楼的名字,怎的你就能想那么多道理出来。”洛云霄比苏晚晚年长几岁,再加上苏晚晚如今对她也不再有敌意,因此这一路与自己相处的甚为融洽。

    “不过说说嘛。延青,你在看什么呢?”苏晚晚见沈延青不下车,还在看向窗外。

    “没事,就是觉得这望夕楼可真够有钱的,这么大一座酒楼,还是这边陲之地,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呢,也不知是哪位老板如此有心有力。”沈延青说着话便下了马车,洛云霄与苏晚晚也紧随其后。

    “我们便在此处歇脚两日,许公子你们不会介意耽误行程吧?”虽说一路上是秦毓景在掌握行程,但是毕竟还有许无闲他们同行,总归是要象征性的问一下意见。

    “一切但听景公子安排。”许无闲连连赞同,自己和许乘月本就是沾了光才搭上秦府和五灵庄的这面大旗,否则这一路所经过的各路门派和各路势力,未必会让自己那么轻易通过。

    “那好,我们这就进去吧。水叔熟悉这里,前两日便已经休书一封预定好房间了。”秦毓景礼让一旁,示意水叔进门。

    水叔也不推辞率先进了门,众人也鱼贯而入。

    望夕楼不愧是这月湖镇第一楼,高大气派自然不用说,一楼大厅古香古色的布置更是用的全是价格不菲的物件。

    “这里的老板倒是很会享受,也颇有品味啊。”沈延冰虽然平日不多话,也只是醉心研究制毒和解毒,但是唯独喜欢把玩些古玩物件,因此一眼便看出了这里的布局和装饰所用的都不是廉价赝品,而是实打实的古玩和上好的红木。

    “延冰公子,好眼力,没枉费老夫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搜罗这些东西。”水叔笑着在前面带路,一边朝着柜台走着一边笑道。

    “水叔,你是这里的老板!?”秦墨云惊道。

    不仅是秦墨云,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连秦毓景都不知晓此事。

    这望夕楼这般规模,再加上里面的这些布置,看来这水叔高人不露相,很有一番家底啊!

    “东明,准备好的房间在楼上吗?”水叔对着正低着头专心算账的账房问道。

    这大厅人来人往,原本有个小二想要上前招待,却被水叔抬手示意不必。看来水叔并不是常到这边,至少近日没有来过否则方才那店小二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的东家。

    那账房听到有人说话,停下了手中拨弄的算盘抬起头,见是水叔自然惊讶。

    “东家,你怎么又回来了?”那被水叔称作东明的账房说道。

    “这不是带着秦公子他们走一趟大漠嘛,你们掌柜的呢?”水叔道。

    “哦哦,我这就去叫掌柜的来。”说着便连忙到后面去请掌柜的了。

    不一会便见到一个大腹便便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和那叫东明的账房走了过来,想必那人便是平日在此搭理望夕楼的掌柜。

    “东家,你们到了啊,房间都准备好了,就在二楼,我已经将二楼的上房全部留下了,不会有其他人入住的。”那掌柜的虽然看起来有些福态模样,做起十来倒是也十分有思虑,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好,我们会在这停留几日,你不必太过招待我们,留心我让你打听的事。往来的客人们要是有什么可疑的消息走漏,一定要马上回报给我。”水叔嘱咐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那掌柜点头哈腰,似乎颇为忌惮水叔。

    “没想到水叔这么有钱,而且还这么有威严,瞧瞧那掌柜的多怕水叔。”苏晚晚和沈延青、洛云霄悄声议论道。

    “哼,孤陋寡闻而已,这便算是富足?正武王府可比这里富丽堂皇的多了。”在后面的许乘月不冷不热地道。

    “对,王府多漂亮、多富有,你何必巴巴的跑到这边陲之地来吃苦呢?不如早点跟你那闲人哥哥一起回去咯。”苏晚晚又岂是那轻易饶人的嘴,自然是牙尖嘴利地回敬回去。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何必出言讽刺!我许乘月虽然出生富贵人家,可那是我的命好,我一没偷二没抢,还轮不到你这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来讽刺我!”许乘月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骄横但是并不糊涂,知道苏晚晚如今不过是秦晋远的义女,出生寒微,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见苏晚晚讽刺自己贪慕虚荣,心中气不得已,自然是专挑苏晚晚的痛处说。

    “你,你,你!”苏晚晚原本就因为身世飘零十分心酸,虽然秦府众人对自己都十分友好关爱,但是终归自己身份摆在此处。旁人不知也就算了,她自己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安置在秦府的棋子而已。如今见许乘月哪壶不开提哪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一时想不出如何回嘴。

    “晚晚,你们还不上来!”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听到秦毓景正色出声。只见秦毓景等人已经在掌柜的带领下上楼,只有他们几个还在楼下。

    许乘月径直从苏晚晚面前走过,头也不回的上楼。洛云霄只得连连安抚苏晚晚,带着她和沈延青一同上楼。

    “东家,楼公子前几日才在咱们这留宿呢。”那掌柜的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对水叔说道。

    “哦?难得贵客,倒是没赶上了。”水叔似乎颇为可惜。

    “也罢,指不定这次去大漠也是终归要见面的。”水叔又道。

    “水叔,这楼公子是谁?”是什么人让水叔这般可惜没有见面,又是谁是他们今后终归要见面?

    “楼齐云,北高楼之主。”

第一百零七章 北方有高楼齐云

    “楼齐云,北高楼之主。”水叔答道。

    “北高楼?”秦毓景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秦毓景从未听说过楼齐云这个名字,更没有听过北高楼。可是见水叔和那掌柜的态度,似乎这楼齐云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而那北高楼似乎地位尊崇。

    “不错,你当年不过匆匆到此,对大漠的情况也不了解,可能不知道他,他在这西域大漠可是了个人物。”水叔说着话便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第一间厢房。

    “这一排都是?”水叔指着顺着走廊的一排厢房问那掌柜的。

    “是,为了避免闲人打扰,这二楼只会有各位居住,其他人我都让他们从后面的楼梯直接上三楼了。”那掌柜的毕恭毕敬地道。

    “好,那你先去忙吧,准备好膳食,我们等会再下去,先送点茶水上来。”水叔吩咐道。

    那掌柜的领了命和众人招呼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我住这间,不如你们进来坐一会,我也借着这会儿功夫跟你们说说北高楼,毕竟我们出关之后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和楼齐云打交道的。”水叔推开了第一间厢房的门,先走了进去。众人也正好奇他口中的北高楼和楼齐云是何许人物,听到水叔这般建议自然是一起紧随其后等着听水叔介绍。

    进入厢房,里面的装饰更是典雅尊贵,尽显富贵之色却又不会太过浮华。房间正中间是一张紫檀圆桌,两旁还有两张太师椅,也都是极好的紫檀木所制。众人围着桌子落座,而坐不下的几人便就坐在床沿边。

    “水叔,你这里的环境也太好了,在这远离京都和洛阳的地方,这么豪华的酒楼会有很多客人吗?”秦墨云好奇地问道。

    这么豪华的酒楼,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出的起住宿的费用和吃喝的酒钱的。

    “这你就错了,这里虽然不如京都和洛阳富足繁华,但是往来的商旅众多,一路颠簸辛苦,到了我这那必然是舍得花钱买个舒服和享受的。这关里关外,有我这里舒适的,只此一家。”水叔不愧是精明的商人,自然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水叔,那北高楼和楼齐云究竟是什么来头?”秦墨云不忘追文方才提到的话题。

    众人也是提耳细听,想知道这北高楼究竟是何门何派,那楼齐云又是何方神圣,竟然教水叔这般尊敬!

    门被推开,是进来送茶水的掌柜和一名小二。望夕楼果然是一等一的酒楼,连茶叶用的都是远从中原运来的上等好茶,一股热水沏下顿时满屋清香。

    “放着吧,我们自己来。暂时不要过来打扰,等我们收拾妥当之后会下去用膳的。”水叔示意那掌柜的不必在此,那掌柜的也就带着小二退下了。

    水叔抬手示意众人品茶,也将北高楼和楼齐云的来历一一道来。

    如果说秦府和五灵庄是中原武林并立不倒的势力,那么西域大漠也有两个并衡的势力。一个自然是十年前便已经不可小觑的蓝火教,而另一个便是北高楼。

    蓝火教行事邪门,自然不被中原武林门派所齿,但是在大漠这里他们不过是让大漠各族又怕又畏而已,倒也没见他们在大漠有什么残忍行径。

    而北高楼与蓝火教不同,不只是因为它并没有众多的门徒,更不只是因为它的存在和来历太过悠久,久到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神秘而强大的传统势力,不仅蓝火教不敢进犯,就连西域各族对它也是礼让几分,颇为尊重。

    这样一个神秘的北高楼,他的主人更为神秘,没有人知道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老朽。也不过是到了这一代的传人手中,才渐渐地开始揭开神秘的面纱,开始慢慢为世人所知悉。而这一代的楼主,便是楼齐云。

    楼齐云,此人作为北高楼之主,并不像之前的楼主那般将北高楼藏的那般神秘,倒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事作风。楼齐云一向随性,凡事只在乎自己喜欢亦或不喜。若是看得上的人事物,不论千金或是万银,也愿意付出。可若是心中不喜不愿,就算你出价连城也别想从他手中拿走一物或者让他出手买下何物。

    他也不是整日在北高楼深居不出,有时也会到各处游玩,而经常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神秘而美艳绝伦的女子,不知她的真实姓名,只不过对外名唤飞凌羽。

    飞凌羽喜穿红衣,只要有楼齐云的地方便有她的身影。她与楼齐云的关系也为外人津津乐道,不仅是因为世人茶余饭后所爱闲谈的男女之事,更重要的是西域关于楼齐云和飞凌羽真实身份的传言。

    楼兰宝藏的传说连中原武林都知晓,更何况是传言的起源地大漠。在这片黄沙之下,是否真的掩盖着古老遗城和传说中的黄金宝藏,谁也不知道。不过关于它的传说从来没有间断过。

    最为西域各族和大漠众人所信服的便是北高楼便是楼兰一族幸存后人所创立,而飞凌羽则是楼兰亡国公主,至于楼齐云要么是皇室遗族,要么就是与楼兰皇室有关的幸存者。飞凌羽霸道专横、颇为自视清高,而楼齐云却对她虽说不是毕恭毕敬但也从未因她的出格而出言阻止。

    各族人士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一来是北高楼的所在地就在传言中楼兰亡国的附近,更因为若不是有楼兰故国留下的财务支持,这西北第一高的建筑——北高楼,又是如何异军突起,突然间就出现在这燃燃黄沙之上?

    再加上各族的首领和贵族都对楼齐云和飞凌羽颇为尊敬,从不出兵骚扰,更是验证了西域民间对北高楼的猜测。原本这对北高楼来说是把双刃剑,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手持故国遗留宝藏,若是有人趁机觊觎自然是四面危机。不过,也正是楼齐云的为人行事让所有打着这主意的人马死了强取的贼心。

    因为楼齐云曾经发过一纸告天下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表明如果有人觊觎北高楼的财富,他必定以死相守,若是不才无能,那么他便一把火烧了北高楼。守不住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留给他人。若是众人互不相犯,待他百年之时自然会给此事一番处理。

    曾经有一族自视善武兵强,很是不屑楼齐云这番话语,当时便趁机派人去强攻北高楼,不过只见到浩浩荡荡一支兵马前去,却再也没见过一个人活着回来。后来楼齐云派人给那一族首领派去一支商队,随行送去整整十几个大箱子。那首领还以为是楼齐云受了重创投降,主动送上宝藏和财物,连忙喜的吩咐人打开箱子。

    一个个大箱子里装的不是金灿灿的黄金而是血淋淋的头颅!

    也不知楼齐云用了什么法子将一颗颗头颅保存的十分完好,这炎热的大漠里行途几日竟然丝毫没有腐坏,一个个全都是整齐的切口。,满一箱子全是当时派去的那支兵马的士兵人头。

    据说那首领当时就呕了,被吓得失了魂魄,从此一病不起。之后又产生内讧,内部权力争斗再加上外围其他各族的虎视眈眈,没多久那一族的领域便被其他族所吞并,自此消失在大漠之中。

    此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打北高楼的主意,世人被楼齐云的狠厉震慑不轻。而西域各族都想着拉拢北高楼,以便以后能够在发掘了宝藏之后能够分一杯羹,毕竟北高楼再厉害也不可能再让楼兰复国,届时肯定是要寻一方庇护,因此对飞凌羽这遗族公主和楼齐云颇为尊敬。

    就连盘踞大漠已久的蓝火教都对北高楼十分忌惮,双方一直互不相犯,共存多年。蓝照天虽然心中不服,但是也不敢主动挑衅。因为他确实忌惮这年纪轻轻却手段非凡的楼齐云,在不知对方的深浅底细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蓝照天此生唯一一次以硬碰硬便是十年前与风语阁一战,那一战虽然达成目的但是也让蓝火教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回西域休整多年。直到近两年才慢慢重整教务,有所恢复。

    楼齐云,北高楼之主。更是神秘而善变的楼兰遗族,他的身份便是他的资本,传言中的宝藏便是他的护身符。

    飞凌羽,楼兰遗族公主。不仅仅是楼齐云如影随形的女人,更是颇为狠辣,专横凌厉的孤傲女子。

    他们存在于这多变诡谲的大漠之中,守着古老而沉重的楼兰传说,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等了那么多年,从不自己开掘宝藏,而是一直在等待。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待着什么,是等待着一个复国的最佳时机?还是等候一个能够真正将这宝藏善以用之的主人?

    “北方有高楼,上与浮云齐。在大漠,北高楼就是神秘和古老的存在,而楼齐云就是这西域大漠最为神秘而强大之人。”水叔给了关于这一段长长故事一个结论。

第一百零八章 惜无缘与琴瑟起

    所有人都怔住了,听水叔说完关于北高楼和楼齐云的故事,以及楼兰宝藏的传说。众人一时都还沉浸在那传奇般的故事之中没有缓过神来。

    难怪水叔可惜没有与楼齐云擦肩而过,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在自己的店里住宿,自己却与之擦肩而过,当时是一件万分可惜的事情!

    “在西域大漠,北高楼就是传奇一样的存在着而神秘着,而楼齐云更是谜一样的人物,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怪物。若是早两日我们能够碰到他,或许能够寻求他的帮助,那么打听也好、营救也罢,对延庭公子一事都是极大的帮助。可惜了!”水叔说罢言语间尽是对楼齐云的敬叹和对失之交臂的惋惜。

    “那个楼齐云会帮我们吗?如果我们过两日到了大漠再去登门拜访呢?”秦毓景先回过神来,问道。

    水叔叹了叹气,又喝了口茶,滚烫的热茶已经凉了,不过水叔倒也不在意,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楼齐云性格怪癖乖戾,听说跟他打过交道的人要么自此结交,要么从此不再相见。”

    “这是为何?”沈延信追问。

    “就是因为他的性格和行事,实在是太过于张扬和随性了。世人所顾虑的道德包袱他一概不管,只是随心判断。他若是看中的,千金不换;他若是瞧不上的,你白送他都不要。出门从不带着随从和侍卫,喜欢独来独往,不过飞凌羽大多数也在其旁。”水叔道。

    “这么招摇,不是说他知道宝藏的下落吗,这样还不怕有人暗算他然后逼问宝藏的下落?”秦墨云问道。

    “曾经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猜猜他是怎么回答的?”水叔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众人皆是不知,齐齐地微微摇头。

    水叔轻轻一笑,道:“他说‘这宝藏什么的我要是有的话,早就被我败光了;要是没有的话,你们弄死了我倒是白费功夫了。‘”

    “噗--”这回没忍住的不是一向没心没肺的苏晚晚,倒是原本正聚精会神听故事的许乘月。

    “这楼齐云说话还真是实诚,这话叫人怎么回答啊!”许乘月未曾踏足过江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江湖中的传奇故事,自然是十分感兴趣。原以为这楼齐云必定是那种神秘难测、高高在上的人物,没想到说话这般无赖,因此一时没忍住好奇和心中好笑。

    “这大漠之中,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倘若延庭公子真的被带到这里,如果能有他出面协商,蓝火教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他为人一向古怪,而秦府与五灵庄一向与北高楼素无瓜葛,只怕他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水叔颇为可惜地道。

    众人听了水叔一番话,既对这神秘古怪的楼齐云充满好奇,又对他是否会出手相助而大失信心。毕竟此处并非中原,而对手更是蓝火教和蓝照天,就算那楼齐云十分了得恐怕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些陌生人去和蓝照天为敌的吧。

    “不管他楼齐云是什么样的古怪和乖张,如今我们还是先行打探和寻找。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消息,届时就算是低声下气所求,我们也要借助他的帮助来找到四弟。”沈延冰虽然面冷话少,但是对自家兄妹也是十分关爱。如果那个楼齐云真的能够帮到他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说服他、打动他。

    “不错。要是能借助他的力量当然比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盲目打探要好得多。”秦毓景赞同道。

    “今日忙着赶路你们也都累了,这一路走到现在也辛苦了。既然来到我的地方,那也是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你们不如回去歇息和梳洗一番,稍后一起下来用晚膳。”水叔知道他们这段时间赶路辛苦,再加上一路上都是在外露宿也没有休息好。

    “那好,水叔我们先去歇息会,您也休息一番,这一路辛苦您了。”秦毓景说道。

    水叔点了点头,众人也便各自选了房间入住。整个二楼有二十间上房,他们这一行人也入住了大半,剩余的几间便空着也没有让其他顾客入住,以免多生事端也打扰了众人。

    “雪初!”秦雪初正准备合衣休息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萧落情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秦雪初心中一动,不知道这时候他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有些事要与你商议,可以进去吗?”门外萧落情答道。

    “进来吧。”秦雪初原本猜想萧落情又是来旧事重提,无非是劝自己早日回头之类的事,可是心中想着回避也不是最好的方法,还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说清楚,于是便上前开了门对门外的萧落情道。

    萧落情进门后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之后又反手将门插上。秦雪初住的是最里面一间房,因为比较清静,不过出来下楼有些距离多有不便。秦雪初向来不喜人打扰,自然是觉得这件房最为适合,因此才没有和众人连着房间住,而是挑了这间与其他人隔着两间房的房间。

    秦雪初见他这般谨慎,更加确信他是要说秦炼雪和劝说自己等事,心中有些不耐和恼怒,觉得萧落情实在太过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一再的以正义之士的姿态劝自己收手和回头。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半途而废或者放弃一切,她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甚至会遭遇什么后果吗?

    “有什么事吗?”秦雪初语气颇冷,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语气。难道就因为萧落情和自己的想法不一致?

    秦雪初再千算万算、如何的善谋人心,却忘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有自己越来越在乎的人,你才会在乎他是否与你心意相合,是否赞同你所做的事情。

    萧落情见她面色微寒,语气冷淡,倒也没在意,只是开门见山地道:“她来了!”

    秦雪初一时愣住,不知道萧落情指的是谁,正准备开口问,却又听萧落情道:“你师父来了!”

    原来说的是秦炼雪!

    “是么,那又怎样?我从没指望过她会相信我到如斯,会放任我独自一人到此处谋划一切。”她不是一直这么多疑、善猜忌吗?她会跟来,秦雪初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可是她是来杀人的!”萧落情见她似乎并不吃惊,又焦急地道。

    杀人?杀谁呢?

    “你又如何得知?”看来萧落情这一路也不是很安分,竟然私下与师父有联系。想到此处,秦雪初看着萧落情的眼光更加冷意垂眸。

    萧落情见她神色微变也知道她一定是在介意自己有所隐瞒,只得道:“昨夜与你分别后回到营地才发现她来过,在我的包裹里留下了字条。说是她一直在暗处跟着我们,她近日便会有所行动,届时会有血光之变。让我,让我--”

    萧落情没有说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让你早日动身,早日离开这场变故和阴谋之中,对么?”至此,秦雪初面上最后一丝暖意也无,全然一副冷漠的模样看着萧落情。

    不,那冷漠之中还隐藏着失望和苦涩,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萧落情默然,对于秦雪初的话他没有办法否认,更不好意思承认。

    “所以呢?你今日是来辞别的?”分明是问句,可是秦雪初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萧落情觉得无法自处。

    顿了顿,萧落情道:“她说她找到了你的秘密,让你死心,别再背着她有什么异心。”

    她找到了她!

    终究是没有躲过是么?

    回想起昨夜玄乾传来的书信:她已擅自先行,欲往大漠。我在途中,伺机会合。

    回想起那人的愚蠢和莽撞,秦雪初简直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她不听自己的安排待在蝴蝶谷,如今在途中被师父抓到。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当年,自己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慢慢掌控了局面、扳回了主动权,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她在师父手中,自己就再也没办法尽最大努力去保全众人,而只能是被师父牵制。

    一想到多年的心血付诸一旦,秦雪初顿时觉得心中无望而担忧。

    是的,尽管她一无是处,但是自己不能不管她的生死。

    “你什么时候走?”收起情绪,秦雪初问道。

    “原本我想着送你们穿过大漠再离开,如今你们有水叔带路,自然是让我放心。”萧落情看了一眼秦雪初,见她并无反应,心头涌起一丝失落,又道:“待后天送你们你们出关之后,我便会离开。”

    “好。”淡淡的一字回答,秦雪初再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澜青——”萧落情唤道。

    “郦澜青早就死了,忘了这个名字吧。既然你不想拿回你的身份,拿回秦雪初这个名字,那么就借我一用吧。可以吗,萧公子?”秦雪初打断了萧落情的话。

    “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你不只可以做秦雪初,也可以做萧夫人!”

第一百零九章 话别离与恍然悟

    “只要你愿意,我一定能带你走。”这一次,萧落情没有再犹豫,而是异常坚定。

    秦雪初觉得今日的萧落情似乎有些陌生,因为急切而陌生,因为深情而陌生。

    “你--”秦雪初不禁有些口吃了,方才她是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不愿同你同生共死,但是我若与你们一起只不过是加深了姑母对你的戒备和敌意。但是如果我一定要带你走,她也是拦不住我的。她不过是觉得是你将我拉进这危机之中,但是如果我们二人一同离开,她一定不能拿我们怎样的!”萧落情十分清楚秦炼雪对自己的关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感情。

    如果自己铁定了心要带走秦雪初,以死相逼也好,死缠烂打也好,姑母总归是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可是如今的问题却是秦雪初自己不愿意放弃,一定要留在这深水暗流之中。

    “我,我不能走。”还是这句回答。秦雪初能够告诉萧落情的,永远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你当真以为凭你和姑母二人之力就能够铲平蓝火教,杀了蓝照天,替风语阁报仇雪恨?她是放不下和你爹的那段感情,过于执念,你难道不清楚其中的实力悬殊?”姑母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执拗,更是一种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的执念。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能走。我不是放不下仇恨,而是我没有办法放下自己。”秦雪初知道自己是渴望着自由的,渴望着可以不顾一切、抛开包袱离开的。

    “放不下你自己?”萧落情疑惑,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何深意。

    “师父不是告诉你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吗?而那个秘密涉及到几条人命,我如果走了,死的就会是他们。”秦雪初凄然一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费尽心思将她藏在蝴蝶谷了。

    “可是如果你不走,死的就是你了!”

    “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我不是早已经命不久矣了吗?”看着萧落情惊讶的神色,又道,“清秋散之毒已经深入我的五脏内腑,就算我离开这里也不过是再多活个十年左右。可我如果留下,一切就还有可能,哪怕最后我不能留下性命,起码我做成了我想要做的事情。”

    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尽最大的努力达成所愿。

    还是在注定的死亡前,今朝有酒今朝醉,抛下责任,独乐乐?

    秦雪初不是没想过独善其身,可是她做不到。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不能够像萧落情一样虽然身中清秋散却没有饱受太多的毒性侵体吧!

    “可是,谁不会自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你自身难保,自求安危又有什么过错?她虽然如此威吓于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同我归去,她就算杀了你要保全之人也于事无补,她又何必去白费功夫?”这就是为什么萧落情一向独来独往,只愿醉心山水而不愿意多涉红尘的原因。

    不遇见,就不会再见。

    不错过,就不是过错。

    不关心,就不会揪心。

    而这一切在来到洛阳,来到秦府之后,似乎早已经渐渐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他会想着她是否安全,会在意她是否归来,更在乎此行之后她是否还能有命回来!

    “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能够逃离,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和你表明心意,你还是如此执着吗?”见秦雪初久久不回答,萧落情叹了叹气,轻轻问道。

    秦雪初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失望,更能听得出那失望之中又寄托着多少的期望。

    “你,走吧。多保重!”秦雪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觉得鼻头一酸,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她不爱他的,不是吗?而他对她应该也是同情和怜悯更多而已。可是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再是算计和谋算她,而是说要带她走啊!

    秦雪初何尝不知道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离开,这世上有两个秦雪初,却只有一个萧落情!

    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对自己说“我带你走”,更不会有人有这个能力能够让秦炼雪束手无策、只能放她走。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师父才会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一定要离开自己,离开他们,永远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也断了萧落情的念头。

    让萧落情传话给自己说是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不管这事是真是假,总归有一天是要发生的。师父不过是借由萧落情的口,让自己清醒而不要一时迷失而已。

    萧落情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让她改变心意了,而留在她身边只是让姑母对她更加戒备和敌意而已。徒留无用,未达所愿。

    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他的到来扰乱了她的生活,更扰乱了自己的心。如今一切已成定局,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失落的离开秦雪初的房间,萧落情心中去意已定,想着也应该和秦毓景说一声要提前离开,于是便又往秦毓景的房间走去。

    而这边秦雪初待萧落情离开之后,是再也忍不住心中苦楚。一边是对自己有情的他对自己说要带她离开,一边是无法舍弃的她莽撞出谷不知何处。

    在那人生死未卜还没有与自己遇合之前,秦雪初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离开的事情?

    如今她满心只盼着玄乾能够比秦炼雪早一步找到那人,不管是带她回洛阳也好,暗中与自己遇合也好,总好过那人一人在外颠簸。

    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些事,秦雪初只觉得愈加头疼,只得卧床打算小憩片刻,可是又哪里能够安心。一下午便这么过了,等秦雪初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靠在床边合衣睡着了。

    觉得口中有些干涩,便想着倒一杯水喝,却又发现壶里的茶水早已被自己下午一人独坐的时候喝完了。正想着下楼去,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是苏晚晚来叫她下楼用晚膳。

    推开门之后才发现门外除了苏晚晚还有沈延青。

    “水叔和大哥、墨云他们都下去了,咱们也赶紧下去吃饭吧,我还真有点饿了。”苏晚晚笑嘻嘻的说。

    “好,我这就下去。”秦雪初说着便带上门和她们二人一同下楼。

    “雪初你气色不太好呢,是伤势复发了吗?”沈延青见秦雪初面色有些憔悴,以为是之前的伤势复发了。

    苏晚晚听到沈延青这么一说,才发现秦雪初面色确实有些苍白。

    “雪初哥哥,你不舒服吗?”苏晚晚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不过是方才太累了靠在床边就睡着了,没有盖被子,有些着凉而已。再说这一路也确实没怎么休息好,不憔悴倒是奇怪了。”秦雪初敷衍道。

    也是,想想这一路颠簸,秦雪初重伤初愈自然是有些吃力。因此沈延青和苏晚晚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嘱咐等会一定要厨房煮一碗姜糖水祛祛寒。

    等秦雪初她们三人下楼之后,店小二立即恭敬的在前面带路将三人引到一楼一处雅座,里面是一张巨大的圆桌,而水叔、秦毓景等人已经纷纷落座。

    三人寻了空位坐下之后,水叔和秦毓景自然也看出秦雪初面色有些不好,也都嘱咐了要多加注意休息。

    不一会晚膳的菜肴和酒水便已经送上,虽然远在这西陲之地,但是菜色和口味确是一等一的好,苏晚晚小馋猫一个自然是满口的称赞水叔找的厨子手艺好。

    许乘月虽然出生王府,但是十年如一日的富贵菜式也吃了个够,如今能够一饱口福尝到这么多民间名菜,自然也是十分赞同苏晚晚的话。这一顿饭倒是没了斗嘴和争吵,大家好不容易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然而萧落情和秦雪初还因为下午的事情心中颇为思虑,倒是没有心情享受这一桌子美味佳肴。水叔若有所思的看了神色黯然的他们二人,心中了然却也只得微微叹气。

    秦毓景虽然面上无异,但是因为下午萧落情去和他说要提前离开,出关之后便不再同行,因此心中还是十分失落的。毕竟手足相认才这么短的时间,这一别将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许无闲、许乘月倒是心情不错,只忙着和苏晚晚沈延青说着一些王府的厨子是如何如何的只知道鸡鸭鱼肉、鲍鱼鱼翅的来回倒腾,一时倒是拉近了几人的关系,苏晚晚也不似先前那般反感许乘月了。

    “鸡鸭鱼肉再好吃,那也得讲究做法是不是?可我爹说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要那么挑三拣四。我又不是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想厨子换几个花样也好啊,就算是家常菜,那还有烧的好吃不好吃的呢!我爹就是觉得我事多,从来都是厨子做什么就让我们吃什么。”许乘月忍不住和苏晚晚和沈延青抱怨道。

    “没想到这许乘月也不是那么不讲理,可能是因为和许无闲和沈越沣自小一块长大,所以才会那么不拘束吧。”苏晚晚和徐乘月聊了一会倒觉得这个人也不是很差劲,再加上许乘月虽然高傲但也是就事论事的人,说话也没有太多的权贵作风。苏晚晚倒是觉得如果就这样的话,相处起来也不是很难。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的食物就是小时候有人给我做过一种烙饼,小时候总喜欢把面捏成各种小人和动物,我那朋友总是说我浪费粮食!”许乘月笑道。

    苏晚晚突然面色一僵,心中回想一番,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踟蹰心与欲归去

    苏晚晚明白了为什么一见到许无闲和许乘月就觉得不对路,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再也没见过那两个人,更明白了当年为什么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见面。

    “他们不是做探子的料子。”颜大哥曾经这么对自己说的。

    “他们不是不是做探子的料子,而是根本不能做!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孤儿,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和郡主!”苏晚晚心中百转千回,为这突然的恍然大悟吃惊不已。

    苏晚晚之所以有此一悟正是因为方才许乘月所说的儿时事情。苏晚晚记得小时候经常会在京城的那座庄园里遇到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似乎是兄妹。那男孩称呼他的妹妹为小月,而那妹妹只是称呼那男孩为哥哥。

    兄妹,小月,京城,同样的喜欢用和好的白面捏小人,豪华的庄园,神秘的出现而突然的失踪,许无闲上次在路上所提起的那个朋友......

    这一切细节,如今串起来不难推测出当年那对兄妹就是许无闲和许乘月。苏晚晚懊恼自己怎么如此迟钝,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

    颜大哥是蓝火教的颜落回,可是小时候明明经常见他们兄妹二人来到她和颜落回所居住的庄园,许无闲和许乘月可是正武王的儿女啊!

    难道蓝火教竟然跟正武王府有关联?!

    苏晚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心中惊愕不已。

    “你怎么啦?”许乘月见苏晚晚发愣,以为她没在听自己说话,心中有些不高兴。

    “没,没什么,我也想起了小时候和伙伴们玩耍的事情,走神了。”苏晚晚尴尬的敷衍道。

    “哦!”许乘月从小在王府长大,见过多少往来人物,自然是善于察言观色。她明显感觉到刚才苏晚晚有所隐瞒,见她并不多说也不好多问。

    许乘月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愿与人多说,倒也不是很关心他人之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知道的太多心里得多累!”许乘月曾曰过。

    苏晚晚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享受这一桌的美食,心里既高兴能够重遇儿时玩伴,又惊恐于发现蓝火教竟然与正武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小时候的情况来看,颜大哥和正武王府的关系绝非一般,否则许无闲兄妹不可能经常来访还没有侍卫随行。正武王能如此放心他们兄妹进出那座庄园,更是说明他对那里、对颜落回的放心和信任!

    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正武王如此信任蓝火教?

    苏晚晚脑海里一片混乱,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这顿晚膳的。她不过是个不经世事却又身不由己的小姑娘,突然发现这惊天秘事如何能够想通其中奥秘,以及其中的因果缘由关系!

    不知该不该和许无闲兄妹相认,不知该不该提醒众人正武王与蓝火教的异常关系。

    贸然相认,只会加快让自己的身份被众人起疑。提醒众人,更是等于宣布自己的身份有假。

    她可以不和许无闲兄妹相认,但是她无法自欺欺人假装自己不知道正武王府的秘密。如果不提醒大家,或许这中间会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有关,那该如何是好!

    秦雪初自然是看出苏晚晚的欲言又止和神情异样,只不过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询问。

    黄昏渐下,四周的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在月湖镇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秦毓景和沈延信等人也是一筹莫展。

    自从沈延庭失踪已经月余,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水叔和秦毓景、沈延信等人齐聚在水叔的房间,商讨着下一步的打算。

    “难道他颜落回真的能飞天遁地?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还真能让他给变没了?这从中原到大漠,只有这一条商路可以走,又没有水路能行。我五灵庄里里外外多少探子和眼线,再加上秦府遍布全国的商铺店面协助打探,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沈延信眼见这么久都没有进展,心中开始有些急躁,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沈延庭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延信你莫要急躁,越是如此反常不正是说明延庭尚且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既然选择走这一遭,就应该做好了各种打算。说实话,老夫可没有指望着能在途中便能拦下那颜落回。”水叔眉头深锁,虽然口中安慰着沈延信,但是明显看得出他内心亦是十分担忧。

    “水叔,等你们出了关,恐怕更要小心蓝火教了。”萧落情道。

    “等我们出了关?萧公子你不和我们一起?”沈延信听出萧落情的言下之意。

    “我也正打算和大家说这件事。原本萧某一直都是游历四方在外,途径洛阳便想着去秦府拜访下故人,没想到这一拜访便留了这么长时间。萧某不才,虽然会一些功夫但是也不是江湖中人,而如今家中传来书信,母亲身体多有不适,所以萧某恐怕不能陪同各位一同出关了。”萧落情解释道。

    此番话倒也是半真半假,秦夫人近日来也确实日渐憔悴,倒也不是诅咒长辈之语。

    秦毓景知晓萧落情的身份,而萧落情也事先和他提过要先离开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反对,只得顺着萧落情的话道:“原本萧兄好意来看毓景,却没想到中间遇到诸般事宜,倒是耽搁了萧兄这么久的行程。期间萧兄对我秦府之事也是十分上心,帮了我们许多。”

    秦毓景又想着替萧落情圆谎,又道:“昨日家父飞鸽传书,来信中提到了萧兄家中有信去往秦府,想必是还以为萧兄在秦府,因此爹才将书信一同传来。如今既然萧兄有意归去照顾双亲,毓景只能感慨后会有期了!”

    “景兄这话实在是见外了,原本萧某陪各位走这一程是想着我好歹也算是在大漠呆过一段时间,为各位指指路总是有些用处的。如今有水叔在,萧某自然是放心的,也好安心归去侍奉双亲了。在外多年,也是许久没有归乡,原本无意踏足江湖,却意外的结识各位。萧某已经很是荣幸与各位认识,只不过确实是不得不先行告辞了。”

    虽然明知道这些寒暄客套之语说起来,旁人也未必尽信,或者有可能认为自己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敢同行。罢了,总归是要离去,又何必在乎他人如何看待此事。

    经此一别,他日或许再也不复相见。

    可是想起姑母的警告,如果自己不离开众人,不离开秦雪初,那么姑母一定会拿秦雪初的秘密去要挟她,更有可能会对秦雪初不利!

    为了远离江湖是非的私心也好,为了保全雪初的悲怜之意也罢。他不得不离开,而且是越快越好!

    “那萧公子打算何时启程?”秦墨云不好相劝,只得询问萧落情何时动身。

    “长途奔波,恐怕归乡也要些日子,所以我打算明日便动身。”

    “这么着急!”秦毓景原本以为萧落情要等着出关时才会道别,没想到明日便要分别。

    失散多年的亲手足,先是相见却不能相认,如今相认后又不能常伴。更何况他身上还中着清秋散之毒!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们明日启程出关,我也要去走回头路了。”萧落情知道秦毓景所想,心中也是无奈。

    “也好,正好此处我也算稍有产业,我让掌柜的给你安排好马匹和所用之物。”水叔说着正打算唤那掌柜的,一抬头却发现秦雪初站在门口。

    萧落情原本是背对着门口,见了水叔的神情,回过头才发现秦雪初靠在门框边,也不做声。

    “雪初,你不是回房歇息去了?找我们有事吗?”刚才吃过晚饭秦雪初便推辞偶然风寒有些不适,便先回房歇息了。因此水叔见她又在自己的门口站着,以为秦雪初有事找他们。

    “没事,我本来是找延信给我开个方子治治风寒的,没想到他不在房中,就寻到这里来了。”秦雪初又看向萧落情道,“方才在门外听到萧公子要走?”

    萧落情略微尴尬,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再一次不守承诺先行辞别,还是因为最近越发的藏不住的情愫。

    “对,明日便起程。”原本是打算送他们出了大漠再离开,然后又变成待他们出关了便辞别,如今却又要提前离开。

    不是萧落情出尔反尔,更不是因为他不愿踏上险途,而是因为秦炼雪的一再警告和步步紧逼,他不得不提前离开。

    总归是要离开,在此处道别也是一样的。

    “噢,那雪初祝萧公子归途顺利,一切安好!”了然于心的淡漠,波澜不惊的话语。

    秦雪初愈是这般冷淡,愈叫萧落情不知为何从心生起一股愧疚和自责之情。

    “延信,等会能过来替云霄把个脉吗?我想趁出关前看看她的病情如何,是否需要增补一些药材和所需之物。”秦雪初的眼神没有在萧落情身上多留,而是转向他身后的沈延信道。

    “好,我等会便过去。”沈延信答道。

    “我和延青在云霄房中等你。”说罢,朝着水叔和秦毓景略略施礼便离开了,也未再与萧落情多说只字片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亮身份与欲暂离

    秦毓景已经从萧落情处知道他对秦雪初的心意,如今见秦雪初与萧落情这般神色,自然也是只能暗自叹气:恐怕这一对佳偶难成啊!

    萧落情也与众人稍作闲聊几句便告辞回房了,而沈延信自是记得刚才秦雪初的话正打算前往洛云霄的房间。

    其实就算秦雪初今日不找他为洛云霄把脉,沈延信也会伺机一探究竟的。

    这个洛云霄明明是身患怪疾,上次在秦府的时候自己也为她把过脉,配过药。不过自从离开秦府之后她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为她复诊,更不用谈把脉之类。

    原以为是洛云霄碍于男女之别,可是又觉得实在是蹊跷。这洛云霄今近日气色越来越好,怎么竟感觉到她似乎是懂得内力调息?可这洛云霄不是应该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功的吗!

    今日正好秦雪初提出给洛云霄把脉,倒是可以弄个清楚这中间究竟是有何蹊跷之事。

    沈延信一路想着便来到了洛云霄的门口,半开的门能够看见沈延青和秦雪初、洛云霄三人围着桌子正在说话。沈延青看到他在门口,便唤他进屋。

    沈延信进了屋,洛云霄和秦雪初互相使了个眼色,秦雪初便走过去将门关上了。

    沈延信立在原处,不知为何秦雪初要闭门,倒是不知是该坐还是不坐了。洛云霄见他这般拘束,开口道:“延信公子请坐。”

    沈延信只得落座,放下手中方才路过房间取出的行医箱子。对她们三人道:“延信替洛姑娘把把脉,自从离开洛阳之后还一直没有机会替洛姑娘复诊呢。”

    洛云霄看了看秦雪初,秦雪初微微颔首,于是洛云霄才伸出手让沈延信把脉。

    沈延信搭了脉搏,片刻便察觉有异。只见他略略锁眉,缓缓收回手,冷冷地道:“洛姑娘这是何意?”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方才一把脉便知洛云霄确实身怀内力,而且武功不俗。

    “三哥你说什么呢?”沈延青见沈延信如此反常,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洛姑娘是打算自己解释,还是延信代为转述呢。”沈延信面色一冷,也不似平日里的温和模样。

    原本就是步步生局的情况之下,洛云霄从一个弱质女流变成武林高手,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心生戒备,厉色以对?

    “延信,不必吃惊。”秦雪初轻声道。

    “你什么意思?”现在任何可疑之处都有可能与自己父亲遇害自己四弟失踪有关,而秦雪初却如此态度,沈延信不由得拔高了语调。

    “三哥,雪初,你们这是干什么!”沈延青见他们气氛紧张,而自己的三哥似乎颇有愤怒之色,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沈延信听了秦雪初的话便知道她也是知情的,想不到自己真心为她二人治病,却被蒙在鼓里耍了个遍,心中既怀疑洛云霄的真实来历又气秦雪初瞒着自己。

    “你自己问她们吧!”说着气话,沈延信将脸转到一边。

    沈延青也看出事有异常,不由得望向秦洛二人。

    “延信公子不必责怪雪初,还是由云霄给延信公子一个解释吧。”洛云霄缓缓开口。

    见沈延信不做声,洛云霄又道:“不错,云霄确实会武功,之前也的确隐瞒了此事,云霄也并非弱质女流,云霄原是无回门的玄坤。”

    “无回门!”沈延信和沈延青异口同声惊讶道。

    沈延信和沈延青确实没想到洛云霄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那神秘莫测的无回门之人,沈延信还在惊愕之中,沈延青却立刻反应过来走到门口细听门外是否有他人在。

    “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自从秦雪初告诉了自己她的身份之后,沈延青觉得自己已经渐渐的不再讶异谁谁谁又是什么身份了。

    洛云霄便将她是如何受命来接近秦雪初,又是如何渐渐放弃任务与秦雪初结为知己等等事宜一一道来。当然,受困于金针术以及两次亲赴蝴蝶谷这些事情,她自然是没有提起。

    沈延信和沈延青听了洛云霄一番话,心中既感慨洛云霄与秦雪初二人之间的友情,又觉得这背后的无回门定然也是在计划着什么,说不定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与它也脱不了关系。

    “所以,那天晚上在四哥的旧居,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呢?”沈延青回想起那日情形。

    “那日便是我和云霄坦诚详谈此事,在这之前我虽然已有猜测但是并未和她说破。没想到被你撞见,我见你似乎误会了,也就将错就错没有辩解了。”秦雪初解释道。

    “对,我是误会了!我原以为你是翩翩少年,她是姣姣佳人,这夜深人静共处一室,她还梨花带雨的模样,我怎么能不误会!”沈延青想起当时自己有多蠢,如今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你是个假凤虚凰,她是个深藏不露,你们二人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啊!”

    “延青——”洛云霄见沈延青似乎真的动气了,想着再做解释几句。

    “好了好了,我不过说着气话而已,就像方才雪初说的,你既没有伤害大家,也主动投诚,更何况连她都不责怪于你,我有什么好说的。”沈延青不过嘴上不饶,其实心上倒也没太计较,毕竟自己也不是涉事其中的当事人。

    沈延青想的豁达,沈延信倒是越来越觉得困惑了。这一个个的人,好端端的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重身份,让他觉得周遭的环境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而诡谲的多!

    先是突然得知了秦雪初的女扮男装一事,接着沈延青便告诉了自己此秦雪初非彼秦雪初,而是当年幸存的天山道人的孙女。如今这病怏怏的洛云霄又摇身一变成了无回门的杀手玄坤!

    这其中,还有多少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和隐晦之事?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件你有所隐瞒的事。如今事关我沈家血仇和我四弟安危,倘若再这样同行人之间还互不信任,我想这接下来的路途会更加不太平。”沈延信定定地道,也算是给此事画了个句号,不再追究和多提。

    “雪初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两位是否能略施援手。”秦雪初又道。

    沈延青和沈延信对视一眼,却也想不出秦雪初有何事需要他二人相助。

    “云霄会武这件事大哥也是知道的,不过墨云尚且不知,我倒不是说要请二位代为隐瞒,只不过对于五灵庄和秦府之外的人,还请二位不必多提。”秦雪初自然不必明说。

    沈延青和沈延信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看来秦雪初并不想让许无闲兄妹,以及沈越沣、梅言立以及那程孟知道此事。

    “他们原本就是是非外之人,关于秦府和五灵庄这些事情雪初还是觉得没必要说得太多。”秦雪初又补充道。

    “这是自然,我们也不想与正武王府届时有什么纠葛,也不必让他们知道太多关于江湖上的事情。说实话,我是建议我们穿过大漠这段最艰苦的路途之后,不如就和他们分开吧,谁知道我们是不是要和蓝火教交锋,带着他们总是不便的,万一受了伤,回去也不好向正武王交代。”沈延信道出心中所想。

    秦雪初叹了叹气,道:“你说的很有理,不过恐怕有人到时候不愿意和我们告别呢。”说着又笑吟吟的朝着沈延青望去。

    “你,你少说风凉话,等许家兄妹走了,那书呆子还能自个儿一个人在这不成?”沈延青一想到沈越沣就头疼。

    “哎,真是一对冤家!”沈延信看了看沈延青,心中也是连连摇头。谁人都看得出来沈越沣铁了心要跟着沈延青,可是自家小妹却又偏偏太男孩气,直把那沈越沣给使的团团转。

    “别跟我提他啊,我要回去休息了,不是说明天有可能就得启程了吗。”沈延青生怕被这个话题给缠住,连忙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

    沈延信也没再多留,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待房间内只剩下秦雪初和洛云霄之时,秦雪初悄声对她道:“我今夜要离开一下,若是明早我没有回来,你就跟大哥说我一大早就启程去前面探路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借口恐怕毓景不会相信的。”洛云霄不知秦雪初要做什么,又觉得这个借口并不是十分可信。

    “不打紧,你只要跟大哥随便说个理由就行,他不会深究的,他只会以为我去做别的事情了。”见洛云霄似乎不解,秦雪初又道:“萧落情不是明早启程回去嘛,大哥到时候一定以为我是追上萧落情有话要说而已。”

    洛云霄面露恍然之色,轻笑道:“原来毓景竟以为你和他有情,所以才会不揭穿你随意编出的理由,只以为你是找借口留下与他多说几句话而已。”

    秦雪初苦笑一声,又想起用完晚膳之后在水叔门口听到萧落情和众人道别的情形。

    还是要走了。

    “你想过要留他吗?”洛云霄问。

    “不,他走,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选择。留下并不一定是好事,相忘于江湖,何尝不是一种最美好的结局?”

    人人都说:初心,最是难忘。

    然而对于她而言,或许初心从未托付,只因还未寻得那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中语后忽疯言

    夜已深,望夕楼又陷入了一整日忙碌之后的寂静。

    这寂静之下,多少人栖于其内,而即将迎接他们的明日何其多的危机和阴谋!

    秦雪初不得不选在这样一个夜晚冒险离开众人,因为她要去找一个人,去见一个人。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闪烁在上的几许星光。偶尔眨巴下眼睛,偶尔又躲在漂浮的淡云之中。

    秦雪初急急的走了一段时间,一直到了镇口才停下。她系着披风,翘首张望,可是却没有见到她要等的人。而此时她内心的焦急和忐忑,又是旁人如何能够得知的!

    终于找到那人了是吗?

    终于要见面了!

    可是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信息和结果呢?

    秦雪初拿出攥在手心的字条,方才用晚膳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有乌鸦的叫声,事后趁着众人都在水叔房中说话的时候,轻轻吹响了哨笛。果然是她和玄乾训练出用来互通消息的黑鸦,而它带来的便是她手中的字条。

    “所寻之人已带到,三更时分镇口见。”

    月湖镇的镇口是一条蜿蜒长道,绕过镇口的一片树林,曲折而去。

    可如今,秦雪初按耐不下心中的不安,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会面而忐忑。

    林中传来脚步声,从林中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玄乾!

    “她在哪?”秦雪初急切的问。

    “在树林里,我怕有人来镇上投宿会看见,就和她在林中等你。”玄乾答道。

    秦雪初闻言表便算进林,想了想又回头对玄乾道:“你在这等我吧,我还要听你说说有没有找到人。”

    玄乾不做声,他知道让那人擅自使计离开蝴蝶谷一事,稍后秦雪初一定会追究。玄乾也没料到那人如此狡猾,竟然声东击西利用沈延庭来让自己无法顾及两全,这才让她寻了空离开。

    秦雪初只身入林,沿着碎石小道一步步走近。她已经看到了前方等待她的人。

    林中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风吹叶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的距离,越来越不安的脚步。

    等待在林中的那人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倒也不害怕,转过身来见到了秦雪初。

    正是因为眼前这人,自己才会被带到这偏远之地来的,而林中过于黯淡的光线并不足以让那老妇人看清眼前人的相貌。那老妇人不惊不慌,走上前两步朝着秦雪初的方向只道了一句:

    “郦家小姐?”

    ......

    玄乾独自在林外等着,虽然离得有些远,不知道林中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不过他心中也暗自忖度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秦雪初要找那老妇人。

    玄乾当然知道那老妇人是谁,当时秦雪初让自己去寻此人的下落之时,玄乾犹如大海捞针。断断续续找了一两年才有了信儿,前不久终于确认了这老妇人所在何处,却又恰逢他们要急着赶往大漠。如果等他们回来再相见,只怕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次因为自己的失职,让自己要保护和监管的对象使计偷跑了出来,所以不得不快马加鞭的一路追了过来。反正也是要与秦雪初会面的,不如借此机会将那老妇人带着同行,也算早日了了秦雪初的心愿和自己的任务。

    这一路颠簸,没截下那偷跑之人,却是先追上了秦雪初他们。因此也只得暗地里联系秦雪初,让她趁着夜深之时出来一见。

    林中二人不知在谈论些什么,玄乾觉得时间似乎过得有些久了。就在玄乾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渐近的脚步声。

    玄乾抬头,只看到秦雪初匆匆的从林中走出,面色似乎并无异常,但是玄乾觉得这样反而不对劲。正想开口,秦雪初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而那老妇人站在林子口边,直朝着他们这边看。

    玄乾不知发生了何事,却听见秦雪初微微抬头道:“送她走,马上。”

    历经万难才找到此人,玄乾原以为她们要促膝长谈甚至是将那老妇人留在身边,没想到不过密语一番就要让那老妇人离开,并且似乎秦雪初的意思是以后也不复相见了。

    玄乾是一个从杀人变成了护人的无回门杀手,不懂得、也不理解秦雪初为何心绪如此百转千回,但是他却意外的在秦雪初的脸上看到了悲惧之色。

    她在悲何事?

    她在惧何人?

    明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更何况是玄乾这样一个只懂得执行的人。他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声“知道了”便带着那老妇人离开了。

    苦寻多年,原以为今日的相见会是另一番景象,没想到自己原来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秦雪初此时的无奈、愤怒、不甘和委屈,直冲冲地轰上脑门,直教她整个人如今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不知悲喜,只是心中一直想着:我要走!我要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何必回来?

    心中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竟也没停着,顺着道就渐渐的走远了。

    这凄凄漓漓的冬末之夜,聊聊然然的夜啼之声。只见一个人影儿慢慢地朝前走着,不哭,不笑,不怒,不恼。

    玄乾回到月湖镇的落脚处之后便给了结识的回中原的商队一小笔银子,嘱咐他们照顾好那老妇人,让她搭一程路好早日回去。虽然知道这般安排有些欠妥,但是玄乾觉得方才秦雪初面色有异,还是急着想回去看看。

    “公子!”那老妇人在玄乾准备离开之时唤住他。

    “你们可找到了姐姐?”那老妇人心中不明白为何方才秦雪初听完自己说了当年的那些事之后脸色会变得那般难看,可是又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玄乾看了一眼老妇人,心中明白了她所指的姐姐又是何人,本不想多说,看那老妇人倒也不像有其他意图,便回了一句“找到了”便匆匆折回镇口,打算看看秦雪初方才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秦雪初会在原地等自己,毕竟自己还没有和她细说那女子为何私自出谷,以及他又是如何安顿沈延庭一人留在洛阳等事。可是等玄乾赶到镇口的时候秦雪初早已不在原处,这倒是让玄乾觉得更为奇怪。

    也不知方才她们二人在林中到底说了些什么,一向波澜不惊的秦雪初怎么如此情绪波动,虽然竭力克制,但是只不过刚才匆忙一瞥也能看出她的异样。

    难道她回望夕楼了?

    不会,那女子的重要性玄乾深知,秦雪初不可能就这样不管不问的先走了。

    也不知是从何冒出的心思,玄乾竟也沿着镇口的那条道往前走。果然使着轻功追了不远,就看见远处秦雪初一个人走着。

    “这是什么意思?”玄乾大惑,可又见秦雪初的身影似乎有些凄凉,只得加快脚步赶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赶上秦雪初,玄乾站在她的面前问道。

    “让开。”秦雪初知道他会回来,也知道他此刻挡在自己的前路。

    “你在责怪我失职吗?”上次已经失职一次,让那女子跑了出来竟然还找到了秦府去找秦雪初,自己只得急急忙忙的易容成小厮进入秦府去找她,没想到在走廊还和那萧落情撞了个正着,更让玄乾没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还和萧落情面对面的碰着了。

    “这一次她——”

    “我说让开!”秦雪初的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口中说出的话也从冷淡转变成喝斥。

    玄乾皱眉,从没见过秦雪初这般神色,不仅是她善于隐藏和伪装自己,更是因为她身中清秋散也不能大悲大喜。如今她却这般恼怒,恐怕是和方才那场林间谈话有关。

    玄乾侧了个身,秦雪初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还是那般低着头一直朝前走。

    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可是又不得不提醒她关于那女子的意图,只得冲着秦雪初的背影道:“她从你们离开洛阳不过三日就已经出谷了,想必这会功夫也该到了这附近了,你不去寻她?”

    秦雪初听了玄乾的话顿住脚步,并不回头,只是冷笑一声:“我何必去寻她?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你不在乎?不在乎当年何必救下我,让我以死相守也要保护她不被秦炼雪找到?玄乾虽不明白那老妇人究竟和秦雪初说了什么,但是那女子对秦雪初的重要性,他是了然于心的。

    秦雪初顿了顿,突然转过身直直的朝着玄乾走来直到停在他的面前。

    “玄乾,你自由了。”

    玄乾愣住,不知道秦雪初这没来由的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雪初见她愣住,一改方才的愤怒之色,反而莞尔一笑道:“我说你自由了,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帮我守着她了,我也不守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辈子都别替别人卖命了,哪怕别人许给你多少好处或者受了多少恩情,不值得。”见玄乾站着不动,又道:“你不走?反正我是要走了。”

    玄乾看着眼前笑吟吟说着这些古怪话的秦雪初,唯一的感觉就是——

    “你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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