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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辈之蚕     卿谋天下txt下载     卿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思尽散追萧郎

    “你疯了!”玄乾再一次肯定地道。

    他所认识的眼前人,不管是作为“她”,还是作为“他”,不管是郦澜青还是秦雪初,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现在是什么样子?就像是失了魂魄的疯子一般,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玄乾不想陪她疯言疯语,谁知道这女人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这女人心机太深,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让你走,我也知道我在说我要走。呵,不走干什么?继续被利用,去枉送性命,去做一些原本就毫无意义的事情?”

    玄乾见她越来越不对劲,明明说的这些话都是平日里她最不喜别人劝她的话语,怎么今日又这般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得对,我就是蠢,蠢到甘心被牵制被利用,那是因为我有我无法抛弃的负担和责任。可是你们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我把命都送到你们手上了,难道还不够吗!”秦雪初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说话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幸而此处已经离月湖镇有段距离,四下皆是荒野,就算秦雪初再失态、再疯语也惊扰不到任何人,更不用说被望夕楼的众人察觉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难道你甘愿被我当日的救命之恩缚住一生,留在她身边?”秦雪初看着一动不动的玄乾,口中又怒又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疯够了就听我说话,她这次跟来不是简单的鲁莽而为,而是——”玄乾还没有说完就感到一个人影凑到自己的眼前。

    秦雪初扯着玄乾的衣领,恨恨地道:“不要再跟我说她的事情,我不会再关心她的死活。你爱留下就留下,最好早一点离开,免得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一无所有!”

    玄乾看着扯着自己衣领的手,很用力,也很无力,那是因为玄乾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有多心虚和无奈!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就算在蝴蝶谷也只是与那女子和沈延庭偶尔言谈几句。

    少说话,多做事。做杀手这一行的,最忌讳多言,因为言多必失。

    “怎么,你不信?”秦雪初见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以为玄乾并不将她的话当真,当下冷笑一声,忽的出手拔出玄乾原本拿在右手的长剑。

    “你做什么!”玄乾喝道。

    “哼!”秦雪初没有答话,看了看四下,走到一棵老树前。

    抬手,举剑。一剑劈下,那老树立刻应声而倒,分离两半。

    “我和她从来就如此树!”秦雪初一句一字道。

    “不许跟着我!”

    将长剑塞回玄乾手中,丢下这句话秦雪初便拂袖而去。这一次,玄乾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一刀两断的老树以及被塞回自己手中的长剑。

    不许跟吗?那便不跟吧。

    玄乾眼眸略动,没有朝着秦雪初离开的方向追去,而是往镇子方向走去。

    “与其跟你这个疯子纠缠,不如先找到那女人要紧!”

    回想起那女子在蝴蝶谷时的话,玄乾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不管今夜的秦雪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失常,眼下他要做的事情是先保证那老妇人安全离开以及追查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女子。

    秦雪初不知走了多久,她知道这次玄乾没有跟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原以为自己坚持的一切终究是有意义的,原以为自己以命相搏的是有价值的,更以为自己拼死保护的是不能抛弃的......

    历经千险,途径万苦。倾尽一生苦心血,染雪三千烦恼丝,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正如萧落情所言,是不值得、无意义的!

    恨无常,叹多变。原来最可笑的竟然是她自己!她以为她算尽一切,拿捏众人,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

    她输了......

    输给了自己,输给了一个笑话。

    秦雪初看着这空荡荡的四周,越发的觉得冷清和凄凉。苦也好,哭也罢,总归是她一个人而已。

    脚步虚浮,秦雪初没有再在官道上晃荡,而是岔进了小路,躲进了林中。

    择一树而栖,背一柱而依。

    原本应该是最无眠的一夜,秦雪初竟然第一次睡的很沉。

    密林而立,滃滃翳翳,大有清樾轻岚之姿,如若秋水之态。

    等秦雪初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见明阳透过密林穿透进来,似乎已经快到晌午了。

    秦雪初睁开眼,回想了昨夜之事,又想起自己一时失态对玄乾所说的那些疯言疯语。

    “你以为我真的是疯了吗?你可知我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秦雪初心上此时想的只有一件事:我要走!带我走!

    翻身而下,秦雪初匆匆赶回望夕楼。街上人来人往,果然时辰不早了是么?

    秦雪初不见众人只得连忙询问那叫东明的账房先生,才得知众人一早已经起来同萧落情一同出发了,不过一个是萧落情独自归东,一边是秦毓景带着众人继续向西。

    走了么?还能追的上吗?如果自己现在选择跟他一起离开会不会太晚?

    不会的,我可以追上的!

    如果说以前是有太多的顾虑和不得已,那如今她此刻心中一股脑儿都想着昨夜与那老妇人的对话。

    你们待我如此,我又何必牺牲自己?

    从马房牵了匹马,秦雪初便朝着来时之路策马而去。经东连西只有这一条路,正是他们来来时的那条路,顺着这条路往前追一定可以追的上的。

    如果你再问一次愿不愿意和你走,这一次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点头。

    如今你没有机会再问,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

    萧落情独自一人并不像他们来时浩浩荡荡一行人还坐着马车,行程速度自然减慢。如今他只身一人骑马而行,必定是比之前要快得多。

    秦雪初想着大概能在前夜歇脚的小镇追上萧落情,萧落情借口母亲身体不适那是给众人听的借口,她自己是知道并无此事的。因此萧落情一定是会在那小镇落脚歇息一夜,而不是连夜赶路的。

    连人带马飞奔了将近半日的功夫,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那小镇。秦雪初不确定萧落情究竟会在哪一处落脚,或者还和之前一样在林中过宿?想来他独自一人,应该还是会进镇子里的,因此便也牵了马进了镇。

    前日没有进镇,只不过大哥和水叔过来采购了点食物。秦雪初刚进镇子的感觉并无异样,进了客栈后这才感觉有些蹊跷。这边陲之地都是些当地居民,以及往来的商旅之人,可是进了客栈之后却又觉得似乎已经满座。

    虽然这间客栈是整个小镇唯一的投宿之地,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是冬末时节,选择这个时候进漠的商旅不是很多,为何整个客栈几乎座无虚席!

    秦雪初才经历过打击,内心依然波澜不安,也没有心思多想,只想着能够赶快追上萧落情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雪初没有多作停留,径直走到柜台询问是否有位萧姓公子在此入住。这里仅此一家客栈,如果萧落情没有在此投宿,秦雪初倒真的不知道该去和处寻他了!野林遍布,谁又知道萧落情已经走到了何处,又在哪一片林中过夜!

    那掌柜的见秦雪初衣着不俗,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也能看出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儿。那掌柜的试探着问道:“公子可是姓秦?”

    “你,你怎知我姓秦?”秦雪初没想到这掌柜的竟然认识自己。

    “那您一定是秦雪初秦公子了。”那掌柜的见自己推测无误,更是连连点头道。

    “正是,不知掌柜的您是如何得知雪初姓名?”这倒是奇怪了,自己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这掌柜的又怎知道她的姓名?

    “您稍等。”那掌柜说着话便低头在翻找着什么,不一会便拿出一个信封,对秦雪初道:“这是萧公子留给您的。”

    “萧公子,萧落情?”秦雪初惊诧:难道他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在等她?

    满心欢喜的接过那信封,急忙拆着信封查看里面的信笺。

    “萧公子是晌午的时候来过的,只是吃了午膳就离开了,走之前借用了本店的笔纸留下了这封信。萧公子说他离开之后若是有位秦雪初秦公子来寻他,只管将这封信交给您就好,若是旁人或者其他姓秦的公子就不必转交了。”那掌柜的继续说道。

    秦雪初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过欢喜终于能够离开这一切,颤颤抖抖的竟半天还没将那信封拆开。听了掌柜的话,手里顿住,抬头问道:“那,如果我不来找他呢?”

    那掌柜的会心一笑,似乎也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又道:“萧公子说了,若是您三日内不来找他,让我尽管烧了这封信便是,只当从未有此事。”

    终于拆开那信封,取出单薄的一张信纸,秦雪初认出那确实是萧落情的笔迹。寥寥几语,却教秦雪初如坠深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那掌柜的见秦雪初从一开始进门的焦急、慌忙到拿到信封之后的欣喜和期待,还以为这信中所说之事必定是件好事,哪承想这秦姓公子看完信之后脸色更加苍白憔悴。

    “好!好!萧落情,你走的好!”秦雪初连道了两声好,可是言语中哪里是欣喜之色,分明是失望和伤心之时才有的神色,却还口中道着好,眼里含着笑。

    掌柜的见她神色异变,又悲又喜,明明是十分悲愤却还连连说好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眼前这俊朗公子似乎有些疯癫之像,心中暗忖着该如何打发这人离去。

    “秦公子,天色已晚,你这是在这留宿呢还是?”掌柜的试探着问道。

    秦雪初收起忽悲忽喜之色,朝着掌柜的释然一笑道:“留,自然是要留宿的。掌柜的先给我拿一壶酒,不,是一坛。”说着秦雪初也不待那掌柜的接话,就在大厅朝里面寻了个空位坐下。

    掌柜的无法,只得备了几样下酒菜和一坛老酒给秦雪初送了过去,见这年轻公子拆了坛子封口就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掌柜的连忙拦道:“公子可不能这么喝,小店这老酒虽然不是什么名酒但是后劲可大着呢,咱们这民风粗犷喜欢喝这样的烈酒,看您的打扮应该是中原人士,您可喝不惯这样的。”

    “无妨无妨,您不用管我,我自个儿在这就行,您忙您的去吧。”秦雪初此刻心中、脑海中只满满的浮现出方才萧落情心中所言,正是失落情悲之时,哪里顾得了掌柜的好意提醒。

    掌柜的见状,也知道此人恐怕是借酒消愁,自己再劝也是无用,也只得由着秦雪初去。

    这么多年来女扮男装,与秦毓景和秦墨云等人喝酒也不是头一遭,秦雪初的酒量并不差,一个小坛的老酒没几碗就见了底。于是便连连唤来小二添酒,小二见她神色尚清也无醉意,又上了一小坛。

    秦雪初几碗酒入喉,直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入了腹中。

    “哼,果然还是男儿身好,起码不会有人不让你喝酒。”秦雪初自斟自饮,虽无醉意,却也忘不了方才那信笺所言。

    从怀中拿出那张信笺,萧落情的每一个字都教经过昨夜打击之后一蹶不振的秦雪初更加无望。颤微而斟酒,免不了落了些在信纸上糊了几个字,却依然能清晰看出信笺上的内容。

    “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是雪初还是澜青?好像都不合适,故而免去。

    不知是否会有机会让你一阅此信,倘若你能来此,想必也是想通我所提之事。只可惜你我既非同路、亦非同归。

    吾只愿青山绿水相伴,了却寂寥残生。你我同中清秋散,吾选避守,君择玉碎。

    不知是否正因为你我二人纠葛不清的身份和宿命,我不愿见你无谓送命,只想携尔同归。然,道不同何求同谋?既然君已择前,那边一望而去切莫回头。

    我虽不能相伴,也会遥遥相祝。愿君早成大事,一血前仇。往日种种情谊,不过清风一阵。你有独木行舟,我有阔海聊生。

    若有朝一日君败于北,莫要再执迷不悟。蝼蚁尚且惜命,为人何必自毁?

    望君珍重,自保平安!

    ——萧郎路人”

    “萧郎路人!”

    好一个萧郎路人!

    秦雪初觉得自己可笑之极,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追至于此。

    “你还妄想着什么?不是你自己要选择这条路走到底,绝不回头的吗!难道所有人都要和你一样不惧生死,去为了这些不值得豁出一切?!你是谁啊,是秦雪初吗?不是。是郦澜青吗?谁还知道郦澜青是谁啊!那我是谁,我就是一颗棋子。一颗活生生、有血有肉却一直被你们饮血食肉的棋子!”

    “这么多年了,我谁都不敢信,我连我自己都不敢信,就是怕有一日自己太过感情用事而失了判断。我知道你对我有情,可是你自己看不清你的心,你以为那就是男女间心有灵犀的感情了吗?不,不是,那是同情!是怜悯!”

    “你可怜我,可怜我身不由己!”

    “你同情我,同情我受人牵制!”

    “你不过觉得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只不过你的遭遇要比我好一点罢了!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产生要将我解救出这宿命的责任感了么?”

    “萧落情,你究竟当我是谁!是你说要带我走,你说你可以等。我不求你等我,因为从来就惧怕别人等我,谁知道我哪朝一日就会死在谁的剑下。可是我有自尊啊!为什么你要留这封信?只是为了来告诉我你曾给过我机会,我却没有选择跟你走,所以你我二人从此陌路,永不复见了吗?!”

    回想起那一晚在秦府的后山,那是萧落情第一次流露出情愫之意,明月曾照彩云归,可如今明月何在?

    还有那一夜在林中,他为她系上披风。她承认,被温暖包围的那一瞬间,在他们二人离得最近的那一刻,她是动过心的。

    可是动过心又如何?两人都是身中奇毒,都是借名而生。

    若是清心寡欲的聊寄余生,或许还能多活些年岁,比如淡如清风的他。

    若是殚精竭虑的权谋江湖,又如何不会毒侵脏腑,比如注定短命的她。

    她的身后不仅有秦炼雪的声声警告,更有要保护和照顾的丝丝牵绊,更重要的是——

    她留,事或许能成。她走,事必败北,人定诛亡。

    “你只想着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可曾想过我能不能跟你走!倘若你知道我若离开这个局,我就会死,我所要保护的就会覆灭,而所有为这个局付出的人都会受到连累,你还会只是坚持我愿不愿意跟你走这个问题么?”

    秦雪初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如今的心境。原以为自己注定想不通这些、看不开牵绊,只能错失良缘。可回想起昨夜之事,心中更是万般苦涩无人能够相言。

    自己就这么直冲冲的抛开了所有策马追来,这是她唯一一次敢于放纵自己所想,去求自己所愿!

    原以为为时不晚,谁知道注定遗憾。

    她对他,或许如今还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若能与他相伴余生,不求他愿。

    他对她,或许如今是怜惜和倾慕并存之情,但是若能得她相顾一生,何其难得!

    可是如今呢?

    一个是黯然失落苦笑者,一个是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与他终究有缘无分,错失良缘。

    这算什么?

    相逢于未嫁之时,生于君未老之日。

    相知相见而不能相恋,相欠相惜而不能相伴。

    到最后只落了个:相误相负不相聚,相诀相别不相会。

    “也罢!终究是我错失在先,又怎能怪你先行一步、不复相候!说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心中太过多虑,这样的我,你终究是不会心仪的。今日你远离此处便是远离是非,我遥遥相祝,只求你福寿多延!”

    你一定可以比我活得久一点、好一点的。一定!

    只听到“哐当”一声响,已经空了的两个酒坛子被秦雪初的衣袖扫到了地下,厅中众人皆投以神色,秦雪初虽然已有醉意,却还不糊涂,知道有些话不能发泄而出,只能低言悄声的自问自答。

    如果此时秦毓景或是其他认识她的人见到她这般模样一定不敢相信:一向神思收敛、严于律己的秦雪初竟然也会有这般失态之时!

    “小二!上酒!”秦雪初唤道。

    店小二看了看桌子上的一个半空的酒瓶还有地上摔碎的两个小坛子,知道这位公子今天恐怕是不醉不归了,又不知是否该任他喝下去只好望向掌柜的求助。掌柜的早已收了秦雪初一锭银子,倒不是怕她醉后不给钱,只是想着如果醉了也好给她安排个房间让她休息。

    想到此处,掌柜的便走到秦雪初跟前,见秦雪初似乎也不至于到了大醉的情形,便道:“秦公子,酒多伤身,不如到此为止可好?我给您留了间上房就在二楼,您不如先去休息一晚,若是明日还未尽兴,您再痛饮几杯也无妨!”

    那掌柜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贴心,可见也是个忠厚本分的生意人,不似一般商人只顾着赚这酒钱,哪里会来劝你少喝!

    秦雪初心中一暖,知道掌柜的说得是实诚话,也不愿在楼下太过失态影响了他的生意,便道:“掌柜的有心了,雪初无妨,不过是心头有事不通,借酒不为消愁,不过是图一醉好安心一眠而已!”

    又见那掌柜的面有担忧之色,秦雪初又轻轻笑道:“也好,我这便回房,掌柜的还请再多送上一壶美酒助我安眠!”

    满身的酒气,秦雪初虽然未大醉但也渐渐招架不住,脚步虚浮不稳,连身子也有些轻晃。那掌柜的想伸手来扶,却被秦雪初一笑制止。

    抬头环顾了下四周,秦雪初也渐渐收起了笑意,只是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半壶酒,让掌柜的不必再送酒上楼,也不必来打扰,只是问了是哪间房,取了钥匙便自行上楼了。

    秦雪初沿着楼梯而上,余光瞥了瞥身后和楼下走动的人影,冷笑一声,心中暗忖:

    “终归还是按捺不住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魑魅魍魉齐现身

    不过才迈上楼梯几步,秦雪初就察觉了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和人影。

    “哼,终究是按捺不住了!”秦雪初心中冷笑,脚步未停,拿着手中的半壶酒继续往楼上走。秦雪初见那身后之人紧跟,心下恼火,也不想再多做抑制,当下冷喝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朝后一掷。出手疾如风,因此那酒瓶也借着力道直直的砸向身后几步之外的人影。

    身后之人猝不及防,没料到秦雪初会这么快出手,被那飞掷而来的酒瓶迎面砸中,朝后踉跄了好几步。那人站稳脚跟抬头见秦雪初正冷冷的看向自己,知道已经无法再伪装,当下也不再掩饰身份连忙向身旁其他两名同伴喝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他身后两人立刻抄出掩在身后的长剑,长衫一摆、提剑而上。秦雪初虽然饮酒几分,却也深知自己酒量,当下仍是清醒,侧身而闪以避过迎面刺来的前后二剑。刺剑二人见秦雪初身手灵活倒是颇为惊讶,只得转手继续围攻。

    秦雪初此时手上并无兵器,只得靠着灵活的轻功步伐避开攻击,看得出那二人虽然剑法还算伶俐不过却并无多少内力根基,似乎也不过是个普通剑客,并不是什么高手。

    那二人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左右夹击秦雪初,秦雪初无心恋战只想着回房歇息,今日奔波至此本就疲惫,再加上方才一番心思波动,更是感觉到头重心沉,想着一定是饮酒的缘故和清秋散的毒性又渐渐发作了。长剑直逼面门,秦雪初侧颈而过顺势让那持剑之人身往前侧。那持剑之人稳不住身姿只得往前栽去,秦雪初趁势以手做刃朝他的手腕一击,那人手中之剑自然抖落被秦雪初接过。反手挽了个剑花没待那人回过神便长剑破喉了结了他。

    那人同伴见秦雪初手中有了兵器有些惧畏,楼梯之下原先被酒瓶砸中之人也顾不得脸上被酒瓶子碎片割伤的伤口,随手抹了脸便也从后腰拔出双手短刀,逼了上来。

    楼梯之上那人见有同伴来助立刻响应,二人左右而上。两人出手,四手三刃。秦雪初也不放在心中,虽然她的功夫比不上秦毓景,但是应付这些无名之辈还是绰绰有余。迫于楼梯狭窄难以施展开身手,秦雪初凌步一纵,一个身影跃下楼梯落到了一楼厅中。

    那二人追至而来,秦雪初长剑而起,不过十几招的功夫那二人便各自身中一剑。

    秦雪初立定,剑指二人:“哪里来的?”

    那二人自然不肯回答,秦雪初知道多问无用更不打算留下活口,便长剑出手取了那二人的性命。正当秦雪初准备去察看那二人身上是否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却听到旁边一人大喝一声:“秦雪初,纳命来!”

    秦雪初偏头一看,正是方才给自己添酒的那小二,只见他从柜台桌下取出事先藏好的长剑。随着他的声音落定,四座方才还在喝酒聊天的客人应声而起,齐齐将秦雪初围住。

    秦雪初环顾一周,这些人算起来大概二十余人,看装扮应该都是中原人士,原本这里往来的中原人士也不算少,再加上秦雪初今日根本无心关注这些,因此也不过是方才起身上楼的时候余光瞥到这些人神色紧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才猜测这些人是在等自己酒醉之后好趁机下手。

    “哼,我秦雪初什么时候酒量差到这个地步!区区几碗水酒就能让我任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宰割?”秦雪初心中有数,再加上受了萧落情那封信的刺激,心下正是不爽之时,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此时出言自然不善。

    众人不和她多言,只是待那假装小二的人挥手示意之后便齐齐围攻上来。秦雪初一人一剑,应付的倒也游刃有余,只不过他们人数颇多,这样下去终归是要费一番功夫。几轮下来,秦雪初也觉得有些吃力,想着不必再多顾忌,看来非要下狠招早日解决这些人为好。当下便也不再客气,剑锋凌厉,劈剑而上。一时间整个一楼都是兵刃相击的打斗之声,人影错落,杀意四起。

    待又解决了两个,秦雪初退回守位,打量着剩下的十余人,个个都是生面孔,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定然不是奉剑楼,薄华应该知道这些人是拿不住她的,若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自然是不会派这样的虾兵蟹将。上次在去五灵庄途中的树林,奉剑楼派邢断影只带了十几人便敢拦住他们一行,是因为邢断影的任务不是取他们的性命,而是拖延他们的时间!

    而今日,这些人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刺杀自己,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有把握凭他们之力就能够杀掉她?

    这些人见秦雪初不出手,也都不动,只是一个个持剑围住她。

    秦雪初慢慢感觉到异样:这些人怎么看起来似乎在等什么?在等帮手还是什么?

    秦雪初觉得头有些疼,以为又是清秋散的缘故。

    不对!怎么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丹田之气也越来越浮?难道是中毒了?不可能,她久病虽未成医,但是对毒物也有了解,若是方才有人施毒在酒里,不可能自己没有察觉。

    “秦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觉得累了吗?”那假冒小二之人看出秦雪初身形微颤,神色异样。

    秦雪初仔细看那人相貌,并不认识此人,究竟是谁要对自己下手?

    “秦公子不必猜测,小人正是奉剑楼赤剑堂塘主朱盟辛。”原来此人竟真的是奉剑楼的人!

    “秦公子武功高强,身手不凡,这些我们自然知道,所以这不才一直等候至今。不知秦公子今晚这顿酒喝的可还畅心?”朱盟辛说着恭敬之词,面上却尽是不屑之色。

    “酒中有毒?”秦雪初没想到真的是在酒里做的手脚,为何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毒倒算不上,只不过是给您添点下酒之物,让您醉的更快、醉的痛快!实话告诉你,方才给你的酒里面掺了‘意朦胧’,不知秦公子金贵的身子可还受得住!”

    意朦胧,不算是毒物,可若是混在酒里,即便你是千杯不醉,河海之量也会吃受不住,不省人事。它的特点是无色无香无味,掺在酒中不会教人察觉,反而会使醇酒更香,清酒如霖,所以江湖上也有人用此物来应付那些武功高强却又贪杯之人。

    若是平日里,秦雪初自然会心有戒备,更何况她也不是贪杯之人,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秦雪初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方寸大乱,内心失了阵脚。本就是借酒消愁,哪里还会去注意这酒香自何处,甘自何来!

    那掌柜的在柜台旁早已吓的哆嗦不已,听了朱盟辛的话心中气急,没想到自家的小二竟是个杀人放火的歹人,又怕秦雪初误会怪罪,连连道:“秦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可真的不知道啊,咱们家的酒可一直都没问题啊!”

    秦雪初投以淡淡一笑,安慰道:“掌柜的莫怕,我知道你和他们并非一路之人。你也不用自责,这人并不是你们原先的小二,是这人乔装易容而已,”秦雪初面色一黯,又道,“只不过你家小二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群人有心设局,又夺了那小二的衣物乔装易容好在酒中下手,恐怕那真正的小二早已被杀人灭口。

    掌柜的听她一言,心中更是悲痛,自己好好的做着生意,却有这些歹人前来作祟。不知道楼上的客人会不会被惊吓到,万一他要是出来了被这些歹人伤到可怎么好!还想着今日怎么这么多客人,难得在这淡季今日还小赚了一笔,看来果然天无凭空之事,必有蹊跷啊!

    秦雪初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更觉得头重了起来,似乎真的要昏醉过去一般。门口必有接应之人,出了这门恐怕倒是更不能脱身了。如今只能佯装无事,打起精神,正起脸色朝朱盟辛冷笑道:“你当我秦雪初是谁,小小‘意朦胧’又能怎样?你不知道我是和五灵庄的沈延冰公子同行的吗?”

    见朱盟辛一愣,秦雪初又道:“‘意朦胧’虽然能让人醉倒于无形,可是你觉得堂堂五灵庄沈二公子会料不到这一路会有人图谋不轨?出行月余,我们随身都会携带他的独门解毒丸,小小‘意朦胧’你当真以为沈二公子的解毒丸耐它无法?”

    朱盟辛闻言心中一惊:沈延冰确实和他们同行,难道这秦雪初真的已经服了解毒丸?

    心中虽然已经不确定,口中却还坚持道:“不可能,你少诈我,你方才明明神色恍惚异样。”

    “不露出点马脚你会自报家门让我知道你们究竟从何而来吗?”秦雪初暗自提升丹田之气,面上却不露神色,不敢露出任何可疑之处。

    “奉剑楼最近搭上蓝火教我又不是不知,不过没想到薄华这么蠢,竟然会让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来要我的命。下一次,让她自己过来。今日滥杀无辜也无用,你们最好早日离去将我的话带给薄华:若是来战,大漠相见!”秦雪初冷冷的丢下几句话便纵身一跃到了二楼,头也不回的扬袖朝内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唇齿相覆失心神

    秦雪初上了二楼之后面色难看,也感觉到腹中一股燥热之气顺势而上,想必一定是清秋散和意朦胧互相作用产生的毒性在体内窜流。

    不敢在走廊多留,怕被楼下众人看出异样,看出方才她的虚张声势,只得加快脚步朝里面走,想着看看能否从某间厢房的窗口离开。

    走到十几步便是拐弯之处,拐了弯便是左右两排厢房,一通到底每一排大约五六间房间。秦雪初感觉额头冷汗直流,心口更是清秋散之毒发作,身子也开始打颤,两耳便尽是嗡嗡声响都听不清楚楼下之人是否追了上来。

    顾不得太多,秦雪初只能趁自己身子倒下之前推开了其中一间厢房的门。推开门后,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

    秦雪初愣住,虽然已经快要意识不清,却还是强打起精神仔细打量房中之人。房中是西域外族人士居所的布置,并不是桌椅摆置,而是铺上了地毯后面摆着一个矮桌和一张卧榻。

    而那人便正坐在卧榻之上,玄色长袍,横眉若挑。手中举着酒斛正在饮酒,见她突然闯入,此时杯停半空正看着自己。

    白衣然然,长发微乱。面色如赤,眉目紧缩。

    男子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这样一个秦雪初!

    秦雪初也是愣住,没想到房间中有人,但也没有多在门口停留而是立刻进了房间将门关上。跃步上前伏于那男子身前,低声道:“别出声,不然——”

    那男子低头看了看抵在颈旁的匕首轻笑一声,呵气耳旁:“不然如何?”

    秦雪初感到脖颈处一道热气,知道是那男子离得自己太近的缘故,却又无法,只能朝那男子怒目相对道:“不许乱说话,不然杀了你!”

    秦雪初说完便解开了发冠,青丝散落,落在了秦雪初身上,也散在了那男子的肩上。

    秦雪初将发冠藏于卧榻之下,又用未握匕首的那只手扯开腰间盘带,一时雪衫微敞露出中衣。秦雪初却还未停手,又费劲的抓着衣领朝肩膀处一拨露出一边肩膀,然后又将头靠在那男子肩上,手中的匕首依然贴在他的脖颈之处。

    那男子看着秦雪初的一番举动,先是微微一愣,后又嘴角轻扬,附在秦雪初耳边笑道:“这样便可以了吗?”

    秦雪初此时已经十分吃力,甚至没有力气再说话,听了那男子的话不知是何意,正准备警告他不许妄动,却突然感觉身子往旁一倒一个人影压了下来。

    秦雪初心中一慌,不知时发生了何事。只见了那男子不过反手一夺,自己手上的匕首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将匕首塞到地毯之下,脱了外袍便伸手来解秦雪初的衣物。

    秦雪初眉头一蹙,眼神更是尽显凌厉之色,似乎在警告他。男子不怒反笑道:“若是要虚幌一招,掩人耳目,只这般便能瞒过旁人?”

    说罢也不管秦雪初是何神色便将她的衣物拉的更后,将她侧过身子露出上半后背朝着门外。又用方才脱下的外袍将秦雪初盖住,只露出上半后背及之上的地方。

    秦雪初原本想反抗,奈何却是手足乏力无法动弹,见他似乎也没有他意也只能任他这般。

    “做戏,也得做的像一点,是不是?”

    秦雪初只感到男子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肩上,一阵异样,只感觉气氛顿时一片氤氲。

    还没等她作他想,就听见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伴随着人声:“朱堂主,难道那秦雪初真的没中’意朦胧’?”

    又听到朱盟辛的声音:“哼,不过是虚张声势想争取时间罢了,方才差点被他虚幌过去。”

    “那我们现在追上来还来得及吗?他应该早从楼上窗户跑了吧。”

    “不会,这客栈四周都有我安排的盯梢之人。怎么,你怕了?你若是怕了就走,我奉剑楼也不屑和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合作!”

    “就算一间一间搜我也要找到这个秦雪初!”

    果然,伴随着说话声便听到隔壁房间的门被踢开,接下来便是他们这间房了。

    “嘭!”正如意料中的,房门被狠狠踢开。

    众人在门口一看,一个俊美邪魅的男子正抱着一个长发散乱的白衣女子,而那女子雪背半开露在外面。众人一时尴尬,才知撞破了别人好事。

    那男子用手暗暗很掐了一下秦雪初垂下的手臂,秦雪初没有防范一时吃痛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这一出声不要紧,门外众人听来却是暧昧之极,更是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中一人只想着赶紧杀了秦雪初回去复命,便率先进房朝那男子喝道:“有没有见到一个白衣年轻公子上来?”

    那男子拉起外袍遮住秦雪初后背,对门外众人投以冷冷一视道:“你们倒是好雅兴,有这功夫不去做要紧事,倒来打扰我的清闲!”

    “你——”说话的那人被这男子的气焰所气,正打算出言喝斥上前教训,却被一旁的朱盟辛拉住。

    朱盟辛这才进屋就着亮光打量着男子,仔细一看,心中一惊,知道今日恐怕也无法拿住秦雪初了,那秦雪初恐怕确实趁着刚才的功夫已经避开客栈之外的放哨之人逃走了。

    朱盟辛收起长剑,也不做他言,见那男子面色难看似乎已有怒色,只得道:“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朱堂主,这——”方才那人还想多说却被朱盟辛投以眼神制止,于是也只得不再多言。

    朱盟辛也不好多留,只得退回门外,带着众人离去。不一会便听到楼下众人骂骂咧咧的离开客栈,以及掌柜的唉声叹气的收拾桌椅的声音。

    待朱盟辛等人走后,那男子扶起秦雪初,见她冷汗直流,面色愠热,知道她应该是中了什么药物或毒物。伸手替她把了脉,知道不是致命毒物这才心头微微释然。

    秦雪初此刻意识早已不清、无法睁眼,却也知道朱盟辛等人已经退离,这一关总算是闯了过来。于是便打算强撑着身子起来离开这里,至少,离开这件屋子,离开这个男子。

    那男子见她打算起身离开,也不阻拦,因为他知道她走不了。

    果然,秦雪初只不过半站起身子就觉得身形一晃无法立稳。男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扯,秦雪初整个人便被带到男子怀中。

    “过了河,便打算拆桥了么?”不愠不恼,男子只不过轻轻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秦雪初勉强抬起头与男子四目相视。

    纵然是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这么傲骨风霜,不肯屈就?男子心中暗自叹气。

    “方才你利用我,而我也十分配合。但我从不是乐善好施之人,我救了你的命,你拿什么还我?”

    男子薄唇轻启,呼出的男性气息让秦雪初觉得有些胸口气息不通,不知是醉翁常态还是两毒并发的影响,只是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并不打算让自己轻易离开。

    “你该知道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又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自己如今一无所有,甚至不知该去向何处。

    “是么?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这么无望?”男子低下头,靠的越来越近,“如果,我想要的是这个呢?”

    俯身而下,拥住秦雪初的双肩,他能感觉到她的微颤和抗拒,以及惊诧和发愣。

    唇齿相覆,冰冷的唇覆上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肌肤和唇角。

    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克制不住心中的异样情愫,那情愫就像是早已在他心间埋下种子。

    一日日,每时时,渐渐的就生根发芽了,莫名而来,不知因果。

    犹如藤蔓相缠,青丝拂绕。

    明知是牵绊和拖累却无法拔除,明知是杀人利器和剧毒之鸩却还含笑饮砒霜。

    秦雪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撇过头,没有让两人四唇相贴。撇过头,再也无法勉力强撑,知道这人不会伤害自己,便昏睡过去、失了意识。

    男子微微叹气,也为方才自己的冲动之举有些诧然。或许自己早已察觉心中的异样,只不过他也没料到自己会真的去吻她。

    复叹一声,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还是为了没有得逞的一吻。

    打横抱起秦雪初,男子缓缓走向房内的床榻,将怀中人慢慢放到床榻之上。俯视着眼前之人,男子的眼神若有所思,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眼前人双目紧闭,额头冷汗未干。更是能感觉到她面色绯红,似乎不仅是酒醉之态,更有风寒之象。

    “你怎么这般模样,如此落魄姿态?你不是一身傲骨,满怀谋思么?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消沉,需要借酒消愁呢?”男子喃喃自问,瞥到怀中露出的那张信笺便伸手取了出来。

    “萧落情?”男子看着手中的信笺,又看看躺着的秦雪初若有所思的道了一句,又将信笺折好放回她的怀中。

    又见她衣裳散乱,便伸手准备替她整理好衣物。

    “别动她。”

    背后传来一声冷意十足的声音。

    男子缩回手,转身道:“不过月余未见,你的功夫倒长进不少,何时进来我竟未注意。玄乾,别来无恙!”

第一百一十七章 警棋林与林中夜

    仍旧是一身黑衣的玄乾,手持长剑,听了那人的话依旧神色不变,冷冷地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不要招惹她,棋林!”

    棋林也收起方才面对秦雪初的神色,也不起身还是坐在床边,只不过对着玄乾也没有好脸色。他方才大意了,竟然没有注意到玄乾是何时进来的也没想到玄乾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我以为你在洛阳。”棋林的语气丝毫没有喜怒之色,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

    “我也以为你不会动她,至少不是现在动手。”玄乾看到躺着的秦雪初,虽然离了一点距离但是也能看到她神色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动她的人不是我,你来迟一步,否则就可以找那些魑魅魍魉追究一番。”棋林说道。

    “那最好。你应该知道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玄乾不冷不热的语气倒是让棋林颇为琢磨。

    “是么?这话你应该对她说,今日可是她先招惹的我。你也应该知道,招惹上我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脱身。”棋林站起身,向前一步道。

    玄乾也不答话,他知道棋林没有伤秦雪初,方才在楼下就见到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以及地上未干的血迹,知道方才在楼下一定是有一番打斗。如果是棋林想要杀秦雪初的话,她此刻应该就是命丧棋林剑下,躺尸于地而不是安置与床榻之上。

    玄乾意有所指,而棋林自然也心有领会,只不过二人都没有道破其中隐晦而已。

    不想在此处多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秦雪初商量。在此处耽搁的越久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更何况在棋林的眼皮之下长留并不是安全之策。虽然今夜他没有下手,但是她与棋林之间注定对立。旁人可能上不知晓其中内情和奥秘,但是玄乾知道。

    “你和她并非第一次见面,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么?你和薄华的勾当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你口中的魑魅魍魉虽然不是你的人但不代表不是她的人。你既然并不打算在出关之前动手,就该跟你的合作伙伴商量一致。薄华可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你该管好你的爪牙。”玄乾意有所指,语带双关。

    棋林听了他的话,心中也知道方才的那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那领头的分明就是奉剑楼之人,至于其他人--

    “薄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与他联系。是他命令于你对秦雪初动手?”棋林心中暗道,想着难道是薄华察觉到自己对秦雪初的异样,向那人汇报了此事,所以那人才会决定提前动手?

    “你既然知道我不只是我,就该管好你的嘴。”棋林回头看了看身后躺着的人,又对玄乾道:“如果你多言,告诉了她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只会让她的性命更短一点。就算我不动手,自然有人会清理掉她这个绊脚石。”

    棋林心中其实有些惊讶更有些猜测,究竟玄乾是否真的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刚才所言是确有其事,还是出言试探?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对她的计划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做好我答应她的事,其他的谁生谁死与我何干。”玄乾不是冷漠,他不过是习惯了听从命令去执行而已。

    之前听命于眼前的棋林,杀人无数,冷酷无情。数年前遇到秦雪初,听命于她保护他人。

    他并不想欠任何人的,但自己欠秦雪初的是一条性命。所以,注定要遵守诺言完成任务。可如今,他的任务失败了,连连失职。如今险象环生,不知一切是否还来得及补救。

    “那最好。”棋林冷冷地道,却没有打算让开身。

    玄乾也不管棋林是何反应,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来到床边,见秦雪初似乎并没有大碍只是昏睡过去而已。见她身上披着棋林的玄色外袍便伸手打算取下,却没想到外袍之下是她衣衫不整、肩背齐露的模样,顿时囧住不知如何姿态。

    顿了一下,玄乾还是侧着脸将秦雪初的衣物稍作整理,又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好打横抱起。

    棋林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被扔到一旁的自己的外衫,又看看正在给秦雪初整理衣物的玄乾,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微愠之气。

    玄乾抱起秦雪初便看也不看棋林穿过房门离开了房间,不一会便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

    棋林看着敞开的房门,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床榻,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失落之感。

    自己对她的兴趣已经不止只是兴趣了,是么?

    从刚才自己面对她失了心神主动一吻开始,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棋林回到方才前面的卧榻之处,从下面捡起秦雪初的匕首。寒光毕现,森森利刃。

    “倒是把好刀。”棋林喃喃自语,将匕首收入袖中。

    虽然知道此时秦雪初的状况留在客栈休息会更好一点,但是毕竟棋林还在那里,而且不知道那些人没有得手和薄华汇报之后会不会再复回来。因此还是尽快离开镇上比较好,如今秦雪初的状况不适合赶路回到望夕楼,只得还是隐藏在林中将就一夜,待明日她醒了之后再出发比较好。

    玄乾带着秦雪初来到林中,寻了一处空旷之地将秦雪初安置好,靠在一棵树下。自己又寻了些柴禾,生起一堆篝火让她取暖。方才抱她在怀中的时候便感觉到她身体有些烫,估计是受了些风寒,再加上浑身的酒味儿,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原本有些森冷,在篝火的作用下顿时温暖一片。而跳跃的火光也映在秦雪初微侧的脸上,玄乾看得出她脸上似乎有些未干的泪痕。

    “你哭了?”虽然明知道秦雪初听不到,但是玄乾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怪玄乾惊讶,实在是他确实无法相信是什么事让这个女子能这般软弱,需要借酒消愁。更会放下戒备,任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倘若今日不是棋林在场,或许那些人已经得手。

    想到棋林,玄乾心中更是觉得不知该作如何想。他知道棋林现在不会对秦雪初动手,但是玄乾也没想到棋林似乎对秦雪初并没有那么简单。

    回想起方才自己进屋之后见到的场景,秦雪初被安置于床榻之上,棋林侧坐于旁。玄乾知道刚才棋林伸手不是要对秦雪初不利,但是棋林脸上那种神情让玄乾觉得任由他继续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才出声制止。

    同棋林一样,玄乾也很惊讶并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秦雪初如此失态和狼狈。他见披在秦雪初身上的外袍滑落,便凑上前打算替她披好。果然也发现了秦雪初怀中露出的那封已经被棋林阅过的信。

    玄乾手中一顿,却没有伸手去取那封信,只是稍稍将它往里塞了一下让那信不至于滑落,又将滑落的外袍重新披在秦雪初身上。

    秦雪初隐约觉得有些动静,也感觉到身边有人,却也实在没有力气抬起头看,只是费力低声**了一声。

    玄乾见她出声,手中一停。又听见秦雪初声音嘶哑的问了一句:“是玄乾么?”

    “是。”手还僵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也好奇为何她会知道是自己?

    “嗯。”玄乾只听到秦雪初轻轻的嗯了一声。听了他的回答却没再多问,可能是实在太累,也懒得多言了。

    秦雪初终于熟睡,玄乾却丝毫没有睡意。手中不时的添着树枝,不让火堆的火弱下来,心中想着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本自己在月湖镇与秦雪初分开之后是先回到那老妇人那里,等天一亮便安排好那老妇人。之后又在望夕楼附近看看能不能发现从蝴蝶谷溜走的那人,好在她没有惹事之前带走她。一上午看到了萧落情早早的和众人告别离开,也看到了秦毓景等人等了很久也不见秦雪初的身影,然后洛云霄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秦毓景便带着众人也启程离开了。

    找不到秦雪初,只能想着是不是因为萧落情走了,所以她便追过来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便一路追了过来,果然在这镇上唯一的客栈找到了她,却也没想到自己见到的会是这样狼狈而虚弱的她。

    要怎么跟她交代沈延庭的事?又如何告知她‘她’的事?她如此信任自己,将这二人的生死托付于他之手,而他却未能保全,还是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见她这般失态消沉,想必萧落情的离开给她带来的打击和影响不小,过明日她醒了之后知道了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会不会更加愤怒以及失意?

    玄乾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在秦雪初面前不肯多说话了,因为秦雪初太懂得看穿他人。每一次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都能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或许正因为你的聪敏和谋略,你才敢下这么大一盘棋吧!”

    冬日终于要过去了,初春的气息已经到来。

    远走的人,熟睡的人,失踪的人,出发的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感受到了那耀眼霞光背后的闪烁和危险。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弄巧成拙陷危机

    秦雪初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玄乾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在给火堆添着火。满满一堆烧尽的树枝,看来这一夜火都没断过。难怪自己这一夜也没觉得冷,醒了之后也觉的身体好多了。

    微微动了下肩膀,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袍,又看到玄乾只着中衣。

    玄乾听到动静抬头见她已经醒了,也没主动与她说话,只是手中未停的拨弄着火堆。秦雪初慢慢起身,虽然头还有些沉重,但是行动无碍。

    “你一夜未睡?”将手中的外衫递还给玄乾,秦雪初问道。

    “这附近有薄华的人。”他简短的回答道。

    “哦。”秦雪初心中其实也有些尴尬,她还不糊涂自然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

    回想起昨夜那群人分明是受命而来取自己的性命,而且是有备而来。那朱盟辛是奉剑楼的人,只不过其他人似乎和他并不是一路人,否则也不会说出‘不和他们合作‘之类的话语。

    如今想来昨夜确实是十分凶险,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奉剑楼的人,更没有想到奉剑楼的人竟然会知道自己会折回来。若不是昨夜有那人的相助,只怕自己真的凶多吉少了。

    又想起那男子,秦雪初不禁面色一红。自己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真的没想到里面会有人,原本是打算从窗口趁机离开的。不过待她看清房中之人时,自己心中却灵机一动另有了一番打算。

    洛云霄的那副画像果然是到了有用的时候了,而且比自己预期的要早一点。秦雪初自然是认出了那男子便是无回门的棋林,只不过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虽然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但只能搏一搏了。

    楼下那些人自然不是棋林的对手,而自己也自然是没有办法威胁棋林帮助自己。只能假装自己并没有认出他,假意威胁,实际是利用他一时的好奇和至少对自己不会下杀手这一点。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铤而走险的办法。

    倘若棋林看穿自己已经认出他还利用他,那么就算一开始对自己没有起杀意也会恼怒,倘若棋林的性格并不如自己心中揣测没有出于好奇而帮助自己,那么她注定无法瞒过这一局。

    是利用么?是的,她并不是第一次利用他了,只不过他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是交易么?也算,毕竟自己不是也付出了代价,虽然那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付出。

    想到此处,秦雪初不得不又想起棋林唇齿相覆于自己的唇角。若不是自己勉力稍稍歪了一下脖子,只怕--

    秦雪初没敢往下想,觉得莫名的尴尬和面色绯红。又想到棋林夺下自己的匕首替自己解衣,心中更是尴尬与愤怒并存。

    玄乾见她出神的想着事,停在半空的手还拿着自己的外衫,又见她脸色一会绯红一会苍白,心中不禁猜测究竟昨晚经历如何。伸手接过秦雪初因为出神还没有放下的外衫,玄乾抛下树枝。

    秦雪初这才回过神来,见玄乾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神态,也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

    “我--”

    二人异口同声,却又都戛然而止。

    “咳咳,你先说吧。”秦雪初尴尬一声,示意玄乾继续说。

    “我们回去吗?”玄乾问道。

    “回,自然是要回到大哥他们身边。”秦雪初知道玄乾指的是是否还要继续原来的计划。

    “你,不找萧落情了?”不是因为追他才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么,如今还未见到面还是已经见了面?

    “过路之人而已,何必太过费心,走了便走了吧。”秦雪初淡淡地道。

    是的,昨日的她确实去意已决。想着能够追上他与他同去,抛开这一切虚无和骗局。可是经过昨夜生死危机,又见到了棋林。她才顿悟:原来自己已经深陷在这阴谋之中,如何能够逃的开?难道自己今日离开这里,不入大漠,就真的可以做一个逍遥之人?

    自欺欺人而已,如果说以前自己是被迫加入这场战局,那如今她便是主动走进战场。

    玄乾见她神色也知道她应该已经做了决定,便也未再多言。

    “我们现在就走吧,时间太久不见我回去大哥会起疑心的。”秦雪初说着便打算动身却被玄乾伸手拉住。

    玄乾一时情急才伸手拉住秦雪初,此刻如被火烫立刻松了手。只是低声道:“你不能去!”

    秦雪初看着玄乾的欲言又止,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果然,玄乾受不了秦雪初灼人的眼神,只得道:“你不能去,她在。”

    “你--”秦雪初气急,没想到玄乾竟然让她混到了秦毓景众人之间,难道他不知道这对那人来说有多危险,对自己的计划有多大的风险吗!

    “你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你和洛云霄商量的敷衍之策根本瞒不过秦毓景等人。我也不过是昨日中午时分在望夕楼附近才找到藏在暗处的她,她知道你离开了便想趁机混进去。我原本也不同意,只不过行事危急别无选择,便跟她商定好让她赶上秦毓景等人。如果不这样,你的不在场实在是太过可疑,你应该知道沈延信对你已有芥蒂之心。”

    这是玄乾认识秦雪初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因为确实此事是自己背着她与那人擅自做了决定。其实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是无法启齿,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雪初知道玄乾并无它意,只不过是为了出于帮自己之心,不过那人她就不那么确定了。

    “你那夜跟我说她来做什么?”上次自己还沉浸与跟那老妇人的对话的打击之中也没有给他机会细说。

    “她说苏晚晚是隐患,必须除掉。”

    “那你还同意让她混进他们之间,如果她对晚晚下手怎么办?”秦雪初强压住心中怒气道。

    “我已经警告过她苏晚晚暂时不能动,她不过有那个心思,知道你不在她若妄动会连累到你。”玄乾若不是已经跟那人约法三章,如何敢让她一人留在众人之间。

    秦雪初这才稍稍缓了语气道:“算了,还是先追上他们,再伺机带她出来吧。”秦雪初没等玄乾回应便走到拴在不远处的快马那里。

    玄乾在后,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和她说沈延庭之事,又不敢一次说太多,他已经察觉方才秦雪初已经竭力在压制心中怒火。

    罢了,还是稍后再说吧。

    于是便也走到秦雪初那边,见秦雪初已经翻身上马,正牵着缰绳看着自己。

    “不上来,打算走着去么?”秦雪初一挑眉看着一动不动的玄乾道。

    玄乾叹气只得也上马,秦雪初在前共乘,玄乾在后掌骑。

    这段路颇为山地之形很是颠簸,玄乾也不敢骑得太快。心中还在想着怎么交代沈延庭的事,思虑半天还是开口道:“沈延庭,他--”

    秦雪初‘嗯‘了一声,示意玄乾继续说。玄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他,失踪了!”

    “你说什么!”秦雪初大惊,连忙回头却忘了她和玄乾共乘一骑,玄乾猝不及防的被秦雪初的头撞到下巴。

    闷声吃痛却没出声,秦雪初顾不得痛,连忙道:“怎么回事?”

    “她逃了之后我便出谷去找,原以为她去了秦府却发现没有踪迹。等我回到蝴蝶谷的时候打算安顿下沈延庭便沿着你们的脚步去追她,没想到沈延庭就不见了。镜尘也不知此事,看来是有人趁我离开之际下手。”玄乾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然后呢?”

    “后来我推算可能真的是被蓝火教的人带走了,再加上逃走的人必须追上,也是这个方向,便只能先追过来与你会合了。”玄乾有些忧心,不知道这个消息对秦雪初会有怎样的打击。

    沈延庭对秦雪初而言,绝对非一般人能比。这一点他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他刚才在树林才有所顾忌不知如何开口。

    果然,秦雪初听了玄乾的话久久不语,虽然玄乾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为这件事愤怒也好、担忧也罢,整个人都在紧绷着。

    半晌,突然听到秦雪初叹了一口气。玄乾正想说什么却感到腹部被秦雪初的胳膊肘狠击了一下。

    又是一声闷哼,自知自己理亏的玄乾也不好叫出声。

    “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就扒了你的皮!”只听到秦雪初狠狠地道。

    玄乾没想到秦雪初会这么说,愣在当下,马不前行。

    “还发什么愣!再不追上去,谁知道那个疯女人会做什么!”秦雪初知道玄乾是在心中忐忑自己会因为这两件事怪罪于他。

    自己不过是和玄乾做了一笔交易,玄乾这几年也确实做得很好。说到底如果不是玄乾当年自愿留下,她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身手的人去保护那二人,尤其是那个疯女人。

    玄乾这才收回发愣的神思,夹了夹马腹,赶起路来。

    朝阳铺洒,一骑西行。

    而棋林也在这朝阳之下,只不过他眼前的不是美景,而是蛇蝎。

第一百一十九章 棋林是谁情何起

    薄华早知道棋林会找自己,并不是因为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昨夜朱盟辛认出了棋林。

    原来朱盟辛昨夜认出了棋林,毕竟棋林去过奉剑楼几次,虽然一开始开门之后没有认出,但是定下神来一看便知。故而朱盟辛昨日未敢在棋林面前撒野,也赶紧拦下了那不知好歹的同行人。

    棋林是什么角色?自己这一行人原本就是背着他来刺杀秦雪初,没想到却意外的被棋林撞了个正着,还坏了他的‘好’事。

    朱盟辛回来向薄华复命,自然是前前后后交代了一番昨晚的事情。薄华知道此次自己是受命于那人,明知这棋林不敢拿自己怎样,自己也不惧怕于他,不过见到此时面色可惧、杀意十足的棋林,心里也确实有些寒意。

    “你如今胆子是愈发的大了,我何时说过要现在取秦雪初的性命!你竟然背着我让你那些爪牙去打草惊蛇!”棋林一反之前的冷淡和漠然,逼近薄华,狠狠地道。

    “你以为我薄华会怕你了不成?”薄华又岂是惧怕之人,并没有被棋林给吓住,谅他也不敢违抗那人之命。

    “我最讨厌的就是擅自主张的合作伙伴,更何况你连伙伴也算不上,不过是我手下一名供我使唤的工具罢了。谁给你的胆量,让你来挑衅我的底线!”棋林知道薄华不会突然这般擅自主张,一定是另有所谋或者其他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昨夜并不只有奉剑楼的人参与了。

    薄华听了棋林的话,妩媚一笑,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那笑容是善意,反而透出一股让人胆战心寒的冷意。

    “自然不是我要这么快要取秦雪初的性命,虽然我很想这么做。”眉眼间尽是笑意,言辞中流露的却是不屑和嘲讽,“你我背后之人想必我不用多说他是谁了吧?”

    若不是那人的命令,薄华也不至于突然出手,更不会得知秦雪初的下落。当时接到命令之时那人特别嘱咐事先不用告知棋林此事。原本她就对上次竹林大败耿耿于怀,更是因棋林对自己的轻视和迟迟不肯对秦雪初他们下手而介怀,如今既然得了那人的允许,她薄华自然是乐意效劳。

    不过,原以为昨日必能得手,没想到竟然没有擒住落单的秦雪初,更不用说杀了此人了。最要命的是,朱盟辛他们竟然还遇到了棋林!若不是自己知道棋林平日里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都要以为棋林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不过听朱盟辛所言,他们在楼下与秦雪初纠缠,秦雪初陷入困境之时倒没见到棋林出手相救。

    难道自己对棋林的判断有误,他对秦雪初他们并没有善意?

    棋林原本狠厉的神情略略一顿,喃喃道:“是他?”

    “哼!我若不是有他之令,我也不愿与你起冲突,毕竟你我二人也算是联手合作。只不过既然他命令于我,再加上好不容易秦雪初落了单,此时下手除去此人有何不妥?”薄华道。

    “最好记住我的话,不要擅自主张,此事既然不是你主动所为,今日我便放你一马。”

    “何必如此嚣张,不过都是替他人办事的奴才,难道你就比我高贵很多?若是论武艺,我薄华也不是一定落于你下风。”薄华心胸一向狭窄,这段时间以来棋林对自己的无视和轻蔑让她早已积怨颇深。

    棋林闻言,眸中闪过杀意,不过片刻间便恢复原样,只是紧闭着唇,不知在作何思虑。

    “我若是奴才,你便是那奴才脚边的一只供人差遣的狩猎之犬。要想能够保得性命长久,自然要多多努力、猎得更多猎物。我要是你,要么不动手,要么一击必中。如今你让秦雪初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已经是打草惊蛇,等她归了队伍,你觉得还有下手的机会么?”棋林半响才冷冷地道,那神色和语气又恢复到薄华一贯认识的棋林。

    “一击不中,自然另有后路。反正我们原先的计划不也是出关入漠之后才是好戏开场么!”薄华不以为然,虽然此次任务没有完成,不过那人一开始就已经说清倘若没有成功也不打紧,日后自有安排。

    “还有,下次再想要对付秦雪初,不要再找你那些没用的爪牙以及那些乌合之众。你以为秦雪初是什么人,是一个你随随便便派个堂主就能让她束手就擒?”棋林回想起昨夜,也知道是朱盟辛认出了他,否则不会那么快离开。

    “乌合之众虽然成不了大事,但是却可以为我们身先士卒。既然有人要出这份力,我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等再过段时间,多的是这种乌合之众,到那时恐怕就算是秦府和五灵庄的那些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够顾得上精力去应对。”薄华想起那些人一听到她道出的计划就原形毕露,显现出本性,嘴角不禁露出鄙视。

    薄华又想起朱盟辛和她汇报昨日遇到棋林的情景,嘴角微扬,面带取笑之意道:“不过听说棋林门主昨夜好雅兴,不忙着想怎么实施我们的计划,也不着急去对付敌人,却还有时间寻花问柳、佳人在怀啊!不知是哪位佳人由此荣幸,我倒是想会上一会。”

    薄华没想到朱盟辛他们会遇到棋林,更没想到他们会撞破棋林的好事。最重要的是,薄华没想到一向冷的像冰块,总是面无表情的棋林也会有这等闲情雅兴,也不知昨夜那女人是从哪户人家勾搭而来。

    “管好你自己的手脚,我的女人你也别妄想去调查,否则不管你是受命于他还是如何,你等着拿人头来祭吧。”似乎看穿薄华的心思,棋林警告道。

    棋林的警告从来就不是仅仅是警告而已,若是有人敢挑衅他的决心和底线,他必然让这人尝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二人的谈话剑拔弩张,不欢而散。可棋林并没有忘记昨夜发生的事情,更记得自己昨夜又是如何险些失了方寸。若不是玄乾出现带走了她,棋林不知道秦雪初醒了之后会有何反应。

    是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显然秦雪初不会领自己这份恩情。

    是恼怒被自己占了便宜?似乎秦雪初也不是拘谨狭隘之人。

    不过回想起昨夜的浅尝辄止,棋林倒是越发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调整内心了。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么,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对她产生了好奇和兴趣?

    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吧,否则昨夜就算和那些人拼死一搏恐怕也不会寻上他来脱身。

    然而,她又可知道棋林毕竟不只是棋林,而他与她也并非初次相见。

    回想起初次相遇的情形,这个女人满含恨意、杀招四起。若不是自己留了心尾随而去留下解药,只怕她早已命丧黄泉,葬身于蓝火教的‘碧海青天’之下。

    “秦雪初,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而你,倘若日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后悔这次没有折回来与我一战、取我性命?”

    他是无回门门主棋林,一个江湖上神秘莫测之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身世深浅。

    他亦是蓝火教少主颜落回,一个冷酷无情的魔教之人,从黄沙大漠而来,正往来处归去。

    而这背后的身份,江湖上谁又知晓?连薄华也不过是只知道他是无回门的棋林。然而薄华一直以为自己受命于颜落回,才同棋林联手,又怎会知晓颜落回和棋林竟然是同一人!

    小小易容之术,便可教人改头换面,另具身份。棋林摸了摸脸,感叹着易容术的精妙和有益,又嫌恶般的想起给他易容之人。

    “如今你也该有了动静,不知道你这笑面虎的易容什么时候会被人扒下!”棋林,不,是颜落回想到给自己易容之人,口中不屑地喃喃道。

    如今所有人都离开中原势力范围,趋之若鹜般来到这黄沙炎炎的大漠。所图之物、所想之事,看起来似乎是不知所云、不知何物。然而,图穷自然匕现,来到了这里难道还指望着偷偷摸摸的达成所愿?

    颜落回挥不去脑海中印下的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知道这是砒霜之毒可是却无法克制内心。

    情不知何起,而一往情深。

    或许是从初次见面的生死搏斗,他被她充满杀意却又清冽无比的眼神所吸引。

    或许是从尾随其后的留药相助,他不想太早让猎物死于手下的自作主张之下。

    或许是从藏身屋顶的揭瓦窥视,他发现她假凤虚凰竟然是英姿飒爽的俏佳人。

    或许是从刻意相助的指定杀手,他不愿让薄华亲自出马而让她死在薄华剑下。

    或许是从心有牵挂的惊闻受伤,他担忧与薄华一战之后重伤如她是否能渡劫。

    或许是从坚持己见的暂缓行动,他不愿方始西行之路便对她下手而身受危机。

    而这一切的或许,在昨夜之后终于演变成事实。

    颜落回的一生黑暗而充满诡计,常年的杀戮和血腥让他渐渐地忘记了常人应该有的**为何物,而金风玉露一相逢,却紧紧的被秦雪初这个女子扼住咽喉。

第一百二十章 真假雪初遭人疑

    棋林的真正身份和来历,他又是如何身兼蓝火教少主和无回门门主双重身份,无回门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和动机......

    这些事情都不是秦雪初现在急需知道的,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赶上秦毓景等人。

    快马加鞭也要一日的时间才能赶上众人,这还是在秦毓景等人在阳关等候自己的情况下。而如今那人混于其中,只怕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异样,更不会再等自己了。如此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们了,毕竟离开已有一两日功夫了。

    秦雪初和玄乾扬鞭快马,一路扬尘,只想着在他们还没有到达之前那人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和惹出麻烦。

    而这边秦毓景等人自从前日从月湖镇出发开始也是马不停蹄的向西赶路,一行人算起来竟也是不小的一支队伍。秦府,五灵庄,再加上许家兄妹和梅言立、沈越沣等人,竟也有十来号人。

    从月湖镇到阳关之地不过一日的功夫,出了关便是西域的境地,也是渐渐步入黄沙之地的开始。秦毓景和水叔早已商量好尽量白天行路,晚上一定要寻一处安全之地落脚,再不能像之前这般在野外露宿,如果有遇到人家就算是打扰了别人的清静也不能远离村落或者去随意露宿。

    “这西域不比中原,夕阳西下之后什么些个魑魅魍魉、豺狼猛兽的都会出没,还是白日里赶路比较好。”水叔再次提醒秦毓景。

    环顾四周的荒野凄凉,更是觉得不是久留之地。前面便是阳关了,一众人停下脚步忍不住在关下驻足回望身后的中原之地。

    许无闲和许乘月都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更不用说是来到这西陲边缘之地。本就是抱着游玩和猎奇的心理才走这一遭,如今自然不像秦毓景他们这般心中萧瑟,只不过觉得这西境之地的风光虽然壮阔但终究不如中原的山峰叠翠和江湖海阔的别致和与清新。

    不同于许家兄妹的心无包袱和轻松,众人都是心生感慨、面色萧瑟肃穆。

    众人心中都很清楚此行的目的和危险,更知道如今出了阳关怕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是否还能活着归来。抱着赴局和抛开生死之心来走这一趟,他们心中所承受和坚持的不仅是对沈延庭下落的关心、对沈烈鸣之死的怀疑,更是对江湖的敬意和责任。

    水叔看了看众人,皆是满目悲凉之色。

    秦毓景负手而立远眺中原方向,不知是在忧心远方的亲人还是顾虑身后的前路。而沈延信则是低着头似乎也在感慨,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他沈家之事,如今过了这阳关便是再也没有退路。

    沈延冰虽然面无异色,不过一向冰冷的双眸似乎也有些悲凉。

    秦墨云和苏晚晚并肩而立,这苍凉戈壁之中有这样一对璧人也是一道美丽而忧伤的风景。

    沈延青看到前方高耸的阳关城墙,炫目的阳光竟也有些刺眼。回想起当日秦雪初同自己提出要一同前往大漠的情形,觉得还不过是几日之前的事情,没想到这一路走来都已经快两月时日了。回头看看站在马车旁的秦雪初,沈延青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前方的魑魅魍魉近在眼前而身后的豺狼猛兽即将追上。

    洛云霄此时虽然也有些感慨,但是却是没有看秦毓景也没有去感触这离乡之情。此刻的她心中紧绷着心弦,提起了防备。

    秦雪初说最迟第二日不过晌午便会回来,可却直到下午将近日落时分才追了上来。秦毓景以为她是放不下萧落情才会耽搁过久,可是洛云霄知道秦雪初的离开并不是为了萧落情。并且自从秦雪初回来之后并不与自己多言,也不给自己机会细问究竟这次离开是为了什么。

    洛云霄觉得秦雪初自从上次短暂离开归来之后就有些奇怪,那感觉就好像与自己生疏了很多。她虽然知道秦雪初很善于伪装自己,让人看不清她的深浅和意图,但是在自己面前秦雪初从来不会伪装,而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有情义的秦雪初。而如今眼前之人,对自己如此冷淡,虽然也会同自己说话闲聊但是都不像从前那般亲近。

    “日后再说,现在不便多言。”秦雪初刚归队的时候她曾暗地里询问过发生了何事,可是秦雪初却是面色冷淡的只说了这一句。

    洛云霄回想起秦雪初几番提醒自己若是察觉什么异样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尤其是如果对秦雪初感觉到不妥,更要加倍提防。

    “为什么雪初要提醒我防备她?难道她知道自己日后会有什么异样会让我产生疑惑?”洛云霄心中暗自揣测,想着该如何理清思路。

    既然有所怀疑,再加上秦雪初提醒在先,洛云霄知道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眼前这雪初并不是雪初,而是有人假扮?”洛云霄忽然想到如果是秦雪初事先已经察觉到事情有变,或者有可能会有人假冒她接近众人,所以才会多次提醒自己如果她对众人和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定要有防人之心和护己之策。

    想到此处洛云霄心中已有试探之意,只不过毕竟旁人还不是十分清楚雪初的真正身份,再加上若是贸然相试可能也会坏了雪初的计划。洛云霄看到不远处的沈延青,心生一计。

    既然雪初那日当着沈延青和沈延信的面坦诚相待了她洛云霄的真实身份,那便是对她二人示好以及表达雪初对他们兄妹的信任。最重要的是沈延青易容之术冠绝天下,倘若眼前的这个雪初是有人假冒,想必沈延青必定能够识破。自己不如找机会让沈延青与雪初近距离多相处,以便让沈延青好好观察此人究竟是否是鱼目混珠之人。

    有了这番想法洛云霄顿时觉得心中清明了许多,立刻便走上前来到沈延青跟前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沈延青听了她的话自然是颇为吃惊,但是却又不敢面露异样之色。

    “你如何会有这般想法?”沈延青虽然觉得从昨日起就能感觉到秦雪初似乎有些心事,而且并不似之前还与他们闲聊几句。

    从昨日起,秦雪初便寡言少语甚至是面露不悦之色,不与秦毓景和秦墨云说话也就罢了,平日里苏晚晚去找她聊天时秦雪初还总是跟她们几个姑娘说笑几番。可从昨日起苏晚晚见她似乎心情不好,几次想与秦雪初说笑却都被秦雪初冷冷的回绝或敷衍了过去。苏晚晚一向心宽,倒也并不太在意,可是在沈延青看来确实眼前这个秦雪初似乎不太如往常。

    “我也不确定,就是感觉有些奇怪,稍后你我寻个由头与她相聊几句,你且趁机观察是否真的如我所想。如果不是那便最好,可能只是她心情不好有些心事而已;可若是真的被我猜中,那此人的身份来历以及目的,可真就是大有文章了。”洛云霄只敢与沈延青在远离众人之处小声悄言。

    “我原本只觉得昨日开始她便有些不高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些疑心了。再者,你不觉得她对晚晚似乎有些不悦?昨日晚膳之后晚晚跟她开了句玩笑,我不经意看见似乎她瞪了晚晚一眼。”沈延青回想起昨晚的可疑之处。

    “如此,便是更加可疑了。雪初一向惯着晚晚,不会因为开了句玩笑便怒目以对的。”洛云霄赞同沈延青的观察,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宜早不宜晚的试探一下真假。

    洛云霄和沈延青一起来到秦雪初边上,此时秦雪初正独自一人靠在马车边立着。果然,见她们二人同时前来,似乎她的面色有些紧张之意,洛云霄与沈延青相视一眼心中了然。不好打草惊蛇,更不能贸然出口,此番目的不过是找个机会让沈延青能够近距离仔细观察此人,以此来辨别真假。因此洛云霄只得随口与她闲聊着这戈壁的风光,以及前路的未知等等事宜。

    沈延青借机观察和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秦雪初,见她虽然似乎有些不自在但也口中并未迟钝于与洛云霄的言谈。似乎也感觉到沈延青的目光,偶尔投过来一瞥却让沈延青有些惊讶。那眼神不是紧张,而是不屑。

    不屑?她在不屑和笑什么?难道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用意?

    沈延青投以眼神给洛云霄示意自己心中已有了判断,洛云霄便不再多聊,只说着去取水壶喝水便和沈延青一道走了。

    待她们二人走后,这人若有所思的目送了洛云霄和沈延青之后,转而将眼神定在了正在和秦墨云说话的苏晚晚身上。那眼神渐渐冰冷和无情,敌意渐起,若不是顾着与玄乾的承诺以及终归是要顾虑到自己假冒身份之人的计划,只怕她早已下手,更不会留苏晚晚到如今。

    洛云霄一等离的远了边立刻问道:“如何?”

    沈延青顿住,然后轻轻摇头:“她,没有易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她没有易容?”洛云霄颇为吃惊。

    “不错,我自信于自己的察人观颜之术,一个人有没有易容这点我自然不会看错。”

    “那,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洛云霄轻声道。

    “不,你猜对了!”

    洛云霄闻言抬头,不解沈延青言中其意。

    “你忘了上次五灵庄分别之时我与你所说的话?”沈延青提醒道。

    “自然记得。”那时沈延青提醒自己莫要对秦雪初付出真心,虽然当时洛云霄觉得沈延青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是以为可能沈延青也和江湖中人一样以为她是秦雪初的佳人而已,并没有多想。

    “我当时那么说是因为我不仅看出了雪初是女扮男装,更是看出了她展现的并非真容,而是经过易容的。”沈延青解释道。

    “雪初一直都是易容?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洛云霄心中更是惊讶于此事,原来那时候沈延青便已经知道了雪初的女儿身份了,不过洛云霄倒是今日才知道雪初是易容了的。

    “我在秦府之时问过她此事,也知道了她是因为要女扮男装所以才稍加修饰以便遮掩女子的柔媚之色。你我相识的秦雪初是易容过的,可刚刚与你我说话的秦雪初分明是没有经过易容的。一个是修饰改面,一个是未经易容,却展现出同一张脸,难道还能说这是同一个人吗?”此时,没有易容,才有蹊跷。

    若是刚才之人真的易容了,那反而沈延青倒不会怀疑了,因为毕竟自己知道秦雪初确实是易容的,而且还是用的她五灵庄的手法。可是这人分明没有易容却和秦雪初同一相貌,只能说明此人根本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相识的秦雪初!

    洛云霄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此事有关雪初,而雪初确实又有许多事是如今不能被众人知晓的。如果此时她和沈延青将这件事告诉了秦毓景等人,那么雪初日后归来必定遭到怀疑:为什么她要易容成这个女子的相貌?这个女子又是什么身份来历?

    紧接而来的必定是一连串的质疑和疑心,这些怀疑对雪初来说必定是不利的。洛云霄并不想在秦雪初还不知此事的情况下向众人揭发,可是如今沈延青已经知道了这人并不是之前的秦雪初,如何让沈延青同自己同一想法倒是个问题了。

    “你不用忧心了,我虽不知雪初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过我沈延青交友并不是建立在身份和地位的基础上,我不管之前的雪初为何要易容成此人模样,也不想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但我想此人恐怕是雪初相识之人,来给自己打个掩护罢了,只怕此时雪初已有了自己的安排去了。等她回来,与她相通此事之后再说吧。总算此人也似乎不像是对我们有恶意,不然也不会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我们。”

    出乎洛云霄意料之外,沈延青竟也赞同暂时按下此事不表,等秦雪初归来后再论。

    “延青,我现在明白为何雪初一定坚持让我将真实身份告诉你和延信公子了。告诉延信公子是因为瞒不住,告诉你是因为她对你的信任和不愿欺骗。”洛云霄感慨道。

    “恐怕还有日后若是她不在,你有了事情可与我商量,或者借我的易容术相助之意吧?”沈延青补充一句,不置可否,不知喜怒。

    二人不好撇开众人独聊太久,免得惹人生疑,正在她们打算去找秦毓景和苏晚晚等人的时候却听到水叔说话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出关吧,出关之后再走个两三个时辰便有一处村落,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水叔担心在这里逗留太久,天黑前便赶不到落脚之处。

    众人闻言便纷纷道是,也都骑马上车准备到前面的城关处过关。原本若是他们独自出关的话是根本不会从关门这里出关的,因为若是要从此处过的话免不了要和守关的兵将打交道可能还需要出示通关文牒。虽然秦府长年有商户与西域通商,办下文牒也不是难事,秦毓景一向保守谨慎也确实办了,不过平日里能免的麻烦自然不愿多烦。

    但今日他们一行人车马众多,不可能从僻静处越墙而过了事,更何况有许无闲等人在,正正经经的从城关下出关才是适合之策。众人不过走了没多远便来到阳关脚下,守关的将士见到来人也只以为是过往的商旅,接过秦毓景的通关文牒一阅无异之后便同意放行了。又见到一旁的水叔,其中一位将士认出了这便是这商路上的一号人物,立刻开口寒暄奉承。

    水叔如何不知这往来的规矩,笑笑便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交到两位将士的手中,又道:“老夫也不是第一次出关了,这远赴西域行商确实不易,二位将军常年在此处守关保土那是比我们要辛苦的多。小小敬意,权当老夫请两位将军喝茶。边关清苦,二位辛苦了!”

    那两位收官将士立刻笑吟吟的收下了水叔的银子,口中说着道谢的客套寒暄之语。许无闲在后面见了心中甚为恼怒和不屑,又见那将士收了银子却还缠着水叔说话似是并不满足的贪婪模样,心中顿时恼火,不禁夹马朝前来到他们跟前。

    “二位既然收了买路钱,何不早早的让我们通过,这边还缠着水叔作甚!”许无闲虽然出身权贵之族,但是自幼心高气傲瞧不上那些纨绔子弟和只会享乐的世家子弟,与沈越沣结交一来是因为两家父辈相熟,二来是许无闲见沈越沣并不像一般的世家公子般只懂得享乐,反而很是倾心于诗书经纶。

    许无闲没想到在这远离帝都之地的阳关脚下,竟然也有着这样的官僚作风和**现象,心中更是觉得难怪江湖中人瞧不上为官之人,不屑于与官府打交道,只因朝政之中早已是蛀虫遍布,深入腐木之中。

    那两位将士原本却是见水叔这一行人看起来似乎都是有些身份和家当,还想着多做为难再赚上一笔,却没想到许无闲半路出来出言讽刺。

    其中一人见许无闲并不下马,反而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二人,并且言辞不善,立刻道:“什么人在此处放肆,我们作为守关将士,盘询一番往来商队是我们的职责,你这人怎么出口不善!”

    “哼,盘询还需要付银子?”许无闲见他们狡辩,更是鄙视不已。

    “这是水大哥给的茶水钱,体谅我们辛苦,关你何事!水大哥又不是第一次出关,咱们这的规矩可比你小子懂得多。”另一人也附和道。

    水叔和秦毓景虽然都深知这二人不过想捞笔小钱,毕竟在这地方长年驻守确实清苦,也没有多少俸禄。因此,虽然心中都甚为不屑和鄙视此等行为,但也不愿生事只想着早日出关为紧要。

    因此,见到许无闲与这二人将起口舌之争,水叔朝许无闲道:“许公子,这二位并无恶意,只不过与老夫寒暄几句而已,我们这边出关就是了。”说完又回头看向那两位士兵。

    那二人见他们人多,也不愿此时声张作大,免得惊动了其他人和上级,这才往一旁让了让以便让众人的车马通过,却还咽不下被许无闲嘲讽的闷气,口中依然说道:“黄毛小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小爷要不是看在水大哥的面子上要你好看!”

    许无闲原本不愿拂了水叔的意思也不愿再多纠缠,听到那人这般口出狂言,心中早已按捺不住,立刻翻身下马走到那人跟前,冷冷地道:”要我好看?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好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我朝国土,天子领地。我这还没出阳关呢,就见到有人圈地为贼了是么?”

    那人被许无闲的气势一时怔住,后又不以为意的道:“那又如何,没听过‘山高皇帝远’吗?再说,这往来道上这么多年收点茶水辛苦钱算什么事儿,皇帝老儿若是有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去管管这天下的百姓过的如何,没见到这一日日的民生日下吗?哪里还有闲工夫管我们,我们要不是自己想着法子挣点小钱,恐怕早就苦死在这戈壁之中了。”

    “你——”许无闲没想到这士兵会如此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正想发怒却瞥见其他人似乎对着士兵的话并没有惊怒之意,心中一怔:难道这朝政真的已经日渐不堪到此地步,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和赞成这人的话?

    他本是出生于朝堂权臣和贵族,自然是并不觉得朝政有多大的非议之处,尽管成年后渐渐的接触了外面的风光,但也只以为所见的凋敝和乱象是个别情况。没想到如今一见,恐怕他以为的磊磊庙堂早已是老树将朽、黯淡无光了。

    一念至此,许无闲心中顿时泄气,也不再与那人纠缠,只是默默回身牵绳上马。那士兵口中冷哼一声,也懒得多说。水叔也回到马车之上,与秦雪初共乘一车,众人在秦毓景的带领下,终于离开我朝领土,踏入西域之地。

    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今日一出阳关,不知遥遥归期几许。前路渺渺音信,暗伏层层杀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不尽相思何物

    尘飞土扬,秦毓景一行人缓缓而出,渐行渐远。而远处山丘之上,一骑两人目送众人离去,正是快马加鞭追赶而来的秦雪初和玄乾。

    方才秦雪初和玄乾潜伏在甚远的地方,以免被秦毓景发现。因此并不能听见众人的言谈,但是也看到了洛云霄和沈延青前去找那个如今正假冒自己之人说话,之后洛云霄和沈延青二人又私谈甚久,也看到了许无闲与那守关将士纠缠了一会。

    “看来,云霄和延青应该已经知道她不是我了,云霄心细,延青技高。想必方才便是云霄有了怀疑才会联手延青去试探一番,二人私语那番必定是已经发现她并非是我。”秦雪初颇为忧心,她知道‘她‘一定是瞒不过沈延青的。

    自己不正是预防有朝一日倘若发生此等情境,才会提前和延青说破一些事情,让她知道自己的易容、并且编造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只怕延青不会那般信任自己,更不用说会帮助云霄。

    而让云霄的身份暴露于延青和延信,更是为了让他二人放下戒心,也是表示了自己的信任和不遮掩。更是为了日后若是自己不得不暂时离开,若是云霄遇到一些需要帮忙的事宜能够找延青商量一二。

    当然,大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更是云霄值得信任之人。只不过大哥毕竟是秦府之人,更何况以大哥的性情和脾气,若是知道太多自己的事情恐怕只会愈发起疑和疑惑,恐怕只会更加棘手。

    而延青不同,秦雪初早就意识到沈延青不同于沈家其他人,是一个洒脱而率直的巾帼之辈。说是利用也好,欣赏也罢,沈延青的性格决定了她与秦雪初的惺惺相惜和互为欣赏,因此更能够不置可否的对待秦雪初的种种疑点。

    如今见他们终于出关,真正的来到这大漠之地,而那假冒之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恐怕掩盖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现下最要紧之事便是尽快带她离开,自己归回原位。

    “她会说破吗?”背后的玄乾声音低沉,许是经过连日的赶路,昨夜也一夜未眠,难掩憔悴和疲惫。

    “不会,延青虽然率直但是很有心思,不会轻易打草惊蛇的。”虽然玄乾没有明说,但是秦雪初知道他说的是延青。

    云霄自是不用担心,自己之前多番提醒和暗示,聪明如云霄一定能够意识到那假冒之人很可能是自己这边的。而延青,则是她留给洛云霄最得力和有帮助的帮手,尽管延青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渐渐成为了秦雪初的盟友和朋友。

    “走吧。”玄乾未再多说,青天白日的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只能远远的跟着众人待夜间来临再将那人约出来,各归其位。

    “嗯,下去吧。”秦雪初示意玄乾让马下了山丘好出关。

    两人来到城墙之下也没费多少功夫便打通了那守关的将士获准出关。什么通关文牒,什么通商文录,在这里,只有金灿灿的黄金和白晃晃的白银才能让他们承认。

    玄乾牵了马却见秦雪初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只见秦雪初走到一旁的空处,那是一块荒地,戈草丛生,黄土累累。

    秦雪初从袖中拿出一块绢帛,从地上捧了一捧沙土包好收入袖中。玄乾见她此举,眼神黯然,却又不知如何置言。那与许无闲口舌之争的将士见秦雪初这般,只当她是一时心中离乡之情在怀。于是道:“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不过是走一遭西域,算不得什么,大可不必这般伤感。”

    秦雪初收着那捧故土走回玄乾身边,对那士兵道:“首次远游,初离故土,因此想带着点乡土留个念想,让小哥见笑了。”

    那兵士笑了笑,只当是这些公子哥们喜欢悲春伤秋、故作风雅而已。

    秦雪初率先上马,玄乾紧跟而上。二人这才继续前行,顺着大路去继续跟着秦毓景等人。

    才出了关玄乾就听到前面的秦雪初微微叹气,似是颇为消沉。玄乾心中知道她如今既担心那女子露了马脚被秦毓景他们看出,进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伤。更担心在她意料之外弄巧成拙,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沈延庭。

    除此之外,还有远在洛阳的那二人如今是否安心留在洛阳,还是也紧追其后并且也在伺机而动?那二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阴沉狠毒。若是真的就潜伏在旁,那无疑是对她极大的威胁。

    “玄乾。”正在玄乾出神之际却听到秦雪初唤他的名字。

    只见秦雪初回过头微微仰首看着他道:“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玄乾被秦雪初的神色和语气怔住,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软弱和乞求。他所认识的眼前人,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权谋众人,何曾见过她这般神色!玄乾这两日见到了与以往不同的秦雪初,他所不熟悉的秦雪初。

    “你说。”玄乾道。

    “帮我一定找到延庭,救他。”秦雪初定定的看着玄乾道。

    “我会的。”就算她不开口他也会竭尽所能去做这件事,这本身就是他的失职才会发生的事。她应该知道自己不用她嘱咐就会去做,为何会又特意提出此事?

    “当年你我的交易和约定是你替我保护那个女人,并不包括延庭。如今我把延庭也带到了蝴蝶谷,你却依然尽心替我照顾他、保护他。如今他下落不明你不必过于自责,说到底是我考虑不够周全,没有料算到那女人竟然这么大胆子会跑过来,才会让你分身乏术。现在,我只求你尽心替我打探延庭的消息,至于那女人我自有安排。她如此莽撞任性,想必这么多年你也受了她不少气,难为你了。”秦雪初没有再与玄乾对视,而是又复回头面朝前路。

    秦雪初没有听到玄乾答话,又道:“她一辈子都这么任性自私,毫不顾虑旁人。凡事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冲动,仔细想来若不是我别无选择,我也疲于顾及了。这次更是因为她让延庭遭受牵连,若是延庭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会再顾及她。”

    “玄乾,说出来不怕你见笑。延庭和她是我如今最放不下之人,对于她我是没有选择的无奈,可是延庭于我——”秦雪初顿了顿,轻笑一声,“是我此生想要与之相伴之人!”

    玄乾半晌没有言语,良久才低声道:“那,萧落情——”

    是啊,那萧落情呢?他于她又是怎样的存在?不是昨夜正是因为萧落情才会失意失态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秦雪初听到萧落情的名字,面色一僵,进而又道:“我从未想过与他有何私情,更不用说相守一生。我并不是因为儿女私情才会折回来找他,我是一时接受不了真相,想着要逃离。而他,是唯一能带我全身而退之人,可他却留书一封自称‘萧郎路人’,看来天意如此我注定离不开这洪流之局了。”

    或许那一日自己确实失了心神以为自己是愿意跟着萧落情离开的,可是酒醒之后她便明白自己是如何糊涂了。她不仅觉得自己糊涂更是觉得愧疚,因为她忘了远在洛阳蝴蝶谷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她怎么会因为一时的打击冲昏了头脑,竟然不顾一切的只想着离开。如此自私,如此大意。抛开那些不值得守护的人,可是还有延庭啊!

    早年相识于他养病的别院,他苍白无色、病意缠身。原本是秦晋远带着自己去找沈烈鸣看病,却没想到意外结识了延庭。他们互为病友,同病相怜。这一场结识,秦雪初并没有欺骗沈延青,当日在秦府所言也是当年实情。

    一个武林世家公子,却只能养病于外,安身于轮椅之上。精通诗书、才冠绝伦。这样一个人,又怎能不让秦雪初心生敬意,心生慕意?可是她知道他们二人的处境,一个身中奇毒,一个多病体弱。

    注定长久不了的性命,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慕。

    她知道自己的前路有多少阴谋和包袱,更知道自己无法撇开五灵庄去展开这一切。她无法开口更不能表露,只能克制。或许延庭并不知晓,或许他以为自己掩饰的足够好。可是他们二人的默契和心意相合又岂是能够轻易掩盖的住的。

    互相牵挂而倾慕,互相克制而不露。原以为就这般维持现状,相守在旁也是无妨,可秦雪初没有想到原本是自己设局的延庭失踪,如今却一语成殲。

    在与那老妇人的一场谈话之后,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愚蠢和可悲,更明白了不用再为无意义的人去让自己想要守护之人收到牵连。

    如今,她只想尽快找到延庭,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就算二人皆是命不久矣那又如何,如今延庭的失踪让她意识到她随时都会失去他,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与其执着于被动的被利用,为何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反击一枪?若是能再见延庭,难道还要再固执的克制内心而互相错过?

    玄乾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知道她在思虑、在回忆。在思虑沈延庭的安危,在回忆与沈延庭的过往。

    因为想要离开而去追萧落情,又因为沈延庭而决定留下来?

    “你想去哪?我带你走。”不知怎么的就说出口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约沙丘是何人

    秦雪初听了玄乾的话却只是笑笑。

    想去哪里?你带我去?

    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黄泉阎罗殿,生死奈何桥!这样的地方,玄乾还会带自己去吗?

    “我现在只想等天黑后狠狠的给那女人一耳光,你能帮我做这事?”秦雪初不过和玄乾玩笑而已,回过头却见到玄乾面色一僵颇有尴尬之意。

    倒是从没见过玄乾这般,难道石头也会尴尬?那女人有这般可怕,教玄乾都不知如何以对?

    秦雪初见玄乾这般神色,心中倒是一惊:怎么一提起她这玄乾就这般神色?又回想起每次那女人惹了祸玄乾也是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再加上这次千里迢迢的追赶而来的担忧模样--

    “不会吧?你对她--”秦雪初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玄乾极有可能与那女子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而已。

    秦雪初依然回着头看着玄乾想在他脸上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之色,心中确实十分惊讶,没想到一向冷面少言的玄乾竟然也有石头变馒头的一天。心中想到此处,一时没忍住笑意朝玄乾投以一笑,果然看到玄乾面色更加僵硬稍有面红之色。

    秦雪初没想到那女子竟然能得以玄乾的爱慕,如此也更好,玄乾必定更为上心的保护她。虽然自从那也与那老妇人一谈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是这么多年来秦雪初已经习惯了给那女子担责和担心。如今既然玄乾对她有意,若是日后真的走到那一步,只怕那女人也只有玄乾一人可以依靠了。

    “走吧。”不再取笑玄乾,秦雪初轻道一声便回过头只是看着前路秦毓景等人消失的方向。

    玄乾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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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很快,所幸最终在天黑之前感到了水叔所说的那个村落过夜。毕竟是西域之地,村落里大多都是西域当地人,只不过水叔常年往来几次,倒是也有不少人熟识,这才方便带着众人在此处过夜。

    村落的首领感谢水叔多年的通商之行给村子里带来不少投宿的客人,自然也就多了不少赚取小小钱财的机会,也能和商旅互换所需之物,因此对水叔十分客气。那首领很快的便带着众人来到本地居民居所后面的两排屋子,都是给往来商旅之人准备的客房,其实这里也算是一个往来歇脚的客栈。

    安顿好众人那首领也不多加打扰便离开了,水叔等人经过一天奔波已是疲色顿现,因此各自到了安歇便都回房歇息了。西域不比中原,这一路向西更是感觉愈加明显,夜晚的天气更是寒凉。

    洛云霄与沈延青同住一屋,加上白天二人所谈之事,心中此时对那假冒秦雪初之人心生戒备自然无法安心入眠。这不才入了夜,她二人便打起精神关注着就住在旁边的冒牌秦雪初是否有什么动静。

    果然,她二人熄了灯没半盏茶时间便听到门外有了轻微的声音,似乎是隔壁那人开门之后路过她们门口的脚步声。待那人从门口过后,洛云霄和沈延青便也悄悄出了门跟了上去。那人看身形脚步是会武功之人,但是似乎并不是十分不凡身手,至少在她二人之下。

    洛云霄和沈延青不敢跟的太近,怕被那人发现,心中揣测这人究竟夜半出门时要与何人相见还是另有蹊跷。其实洛云霄心中还有一层估计,如今沈延青只以为秦雪初是天山道人的孙女,可如今偏偏冒出一个和易容后的秦雪初相貌一样之人,等秦雪初归来之后沈延青必定会与秦雪初对质此事究竟如何,届时恐怕又是一番疑心,不知秦雪初会怎么和沈延青交代。

    如今沈延青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今天她不找沈延青帮忙试探,凭着沈延青的本领也一定会在晚膳同桌之时发现如今的秦雪初是假冒的。现下沈延青已经跟着自己尾随这人,洛云霄不确定她们稍后究竟会见到发生什么事,会见到什么人。但洛云霄心中猜测此人大半是与秦雪初有关,而今夜这人前往相见的也极有可能是秦雪初。

    想到此处洛云霄颇为不安的看了看身边的沈延青,不知道等会若发现前面等着那人的真的是秦雪初,沈延青又会作何感想。沈延青见洛云霄出神的瞧着自己,疑惑地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快跟上吧。”洛云霄纵然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可如今也并无他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那假冒之人匆匆行路,一直往远离村落的沙丘方向行步,大约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人才沿着沙丘走下。正是因为有了这沙丘,那人走下去之后从这边来看就无法看到那人的身影但是却能听到沙丘背后的说话声。

    洛云霄和沈延青就伏在沙丘这边,听到那人翻过沙丘之后便停住了脚步便也就没有再跟上去而是就留在此处。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说话声。

    就在洛云霄和沈延青觉得有些奇怪想探头查看的时候,她们听到了一个人声,而这说话之人正是秦雪初!

    秦雪初和玄乾一直跟到众人在村落便没有再进村,而是远远的在村子外等着天黑夜临。等到天黑之后便用哨笛指引黑鸦发出啼叫之声,以此来与那人互通消息。每一种叫声,几长几短都代表了不同的含义,比如时间,比如何事。这是她们多年来早就准备好的互通消息之法,掩人耳目而让人无法知其深意。

    而选择乌鸦并非一般传书的信鸽,是因为信鸽太过招摇而且并不安全。有心之人一眼便能认出一只鸽子是否是信鸽,况且在江湖之中,遍地都是夜宿林中之人,若是被捉了去填腹岂不是大大的失误?

    乌鸦,大不吉利之物。平日里谁也不会去关注和擒获它,也不会有人想到它也可以用来传递信息。这便是为什么秦雪初苦心多年、费尽心思的驯养它们的原因,因为足以掩人耳目而不招人注意。

    果然,听到了黑鸦传信的叫声,这女人还知道自己不能长留在众人之间,还知道如约前来与她会面。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女子,秦雪初顿时火从心生,却又不得不竭力抑制怒气,只是冷冷地道:“你还知道来见我!”

    那假冒秦雪初之人此时见到玄乾和秦雪初,心中知道玄乾必定是将事情一一告知了秦雪初,不由朝着玄乾怒目一视。

    “你看他做什么!难道他不说你就打算一意孤行了吗?”秦雪初喝道。

    “我,我不过是替你着想而已。你忘了鸣翠的教训了吗?你坚持静观其变,结果却因为她走漏消息给薄华,差点让你一命呜呼。如今你又坚持留苏晚晚在身边,难道还想让自己送命?”那女子也不示弱,口中为自己辩解。

    “替我着想?你可知道这苏晚晚究竟是什么人,被安插在我们之间的目的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去杀了她,这是愚蠢不是替我着想!再者,你这般任性鲁莽的跟了过来,你可知道她已经在我附近,不然你以为萧落情为什么要走!你就不怕被她捉了回去,还是你忘了早年在她身边的日子了?”秦雪初恨铁不成钢,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而秦雪初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秦炼雪。

    一想到秦炼雪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已经发现了眼前人并不是自己。一路追来的时候只要想到有可能秦炼雪已经先她一步找到这个女人,秦雪初心中就又气又急。

    “她,她也来了?”那女子显然知道秦雪初说的是秦炼雪,脸色瞬间煞白,口中言语也近尽是惊惧之意。

    “现在知道怕了?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擅自离开,玄乾为了找你不得不出谷,结果回去的时候延庭已经不见了!”秦雪初最恨眼前人的一点便是她的自私和任性,从不考虑因为她的冲动和愚蠢会给他人带来什么后果和影响。

    沈延青原本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谈话,虽然中间有一些地方她很惊讶和疑惑,但也只是按住不表。如今乍然听到秦雪初提起沈延庭,并且得知秦雪初竟然一直都知道沈延庭的下落,而且听起来似乎是她安置的沈延庭,心中顿时又惊又喜又忧。

    惊,自是不必说。她又如何想到原来秦雪初一直在欺骗她,而自己的四哥一直好好的在秦雪初安置的地方?喜的是至少她现在知道原来沈延庭没有被颜落回带走。可是忧的是,方才听了秦雪初的话似乎这次沈延庭是真的失踪了。

    沈延青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只想着冲下去和秦雪初对质,但是她心中甚为清楚不能冲动,只能继续听着。一旁的洛云霄自然是将沈延青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不知这事在事后该如何给沈延青一个交代和了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延青怒掴秦雪初

    那假冒秦雪初之人听了秦雪初的话也是十分吃惊,她没想到沈延庭竟然真的失踪了,难怪玄乾会在发现自己的时候没有直接带回自己而是让自己留在众人之间,而他则去找秦雪初去了。想必是要和她说沈延庭的事吧,这世上除了沈延庭谁又能让她如此又怒到如此神态?

    看着秦雪初的神色,她便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是闯了大祸。只得低着头,轻声道:“我,我没想到沈延庭会发生这种事,我只是想着你下不了手所以来替你解决苏晚晚这个隐患而已。”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苏晚晚的来历可疑,真的不知道她是蓝火教的人?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你让我去杀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小姑娘吗?对于鸣翠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伤她性命,可是既然她泄露了我的行踪给薄华,让我和云霄差点殒命,所以大哥杀她我没有阻拦,因为她已经伤害到我要保护的人。”秦雪初道。

    “可是你们如今来了大漠,来到了蓝火教的势力范围,你既然知道她是蓝火教的奸细就应该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不可能只是这样待在你身边。我不管她现在有没有做什么,但我知道她以后一定会做什么。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你这不是仁慈和善良,而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也是给你身边的人带来潜在的危险。”那人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此行确实是为了苏晚晚而来。

    她和秦雪初这么多年来来做的事情,她也知道秦雪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多难、多危险,因此她更要为她铲除隐患和绊脚石。

    这一次,秦雪初没有立刻答话,因为那人的话说到了秦雪初心中一直担心的一处。秦雪初并不是担心苏晚晚这颗棋子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隐患和危险,不过确实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一直没有反对秦墨云和苏晚晚的情投意合,一来是她看得出来苏晚晚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秦墨云,二来也是希望苏晚晚因为这份感情有所顾忌而不去伤害秦府。

    可是苏晚晚心性单纯,思虑简单,只怕到时候不是她想要做对大家不利之事,而是被他人利用而不自知。

    为什么派苏晚晚这样的人来?为什么来了这么久却让她什么都不要做?这是秦雪初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也是她最担心和不安的一点。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是我拖累了你,这次沈延庭这般下落不明你心中一定也是万分焦急和责怪我。我听了玄乾的话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对苏晚晚怎么样,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我这就回去便是了。”那女子见秦雪初一直低着头,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算了,来都来了,现在延庭不见了只怕是真的被蓝火教带到这大漠了。我需要玄乾在这里帮我,你也不能一个人回去,就留在玄乾身边吧,不要再惹事了。”说着秦雪初又转过身对一旁的玄乾道:“带她走吧,远远的跟着我们,别让师父找到她,替我打探延庭的消息。”

    玄乾点了点头,便示意那女子随他一起离开。那女子看了看秦雪初,欲言又止,还是在离开的时候说道:“你别太执着,你和沈延庭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已经命不久矣了,前些日子在谷中他咳血了。”

    见秦雪初似乎很是惊讶,她又道:“旁人并不知道,是我意外发现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看得出来他快要油尽灯枯了,他能熬过这么多年来已经很是不易了。你,你自己的身子你也知道,与其将来落的两两双难,还不如早日断了这份心思吧。”

    说罢,那女子也转身离开,她知道秦雪初听了她的话一定心中很是痛楚,但她不得不提醒她。见玄乾没有动还看着秦雪初,只得催促了一声,玄乾这才同那女子一起牵了在不远处的马离开了,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命不久矣了?你的病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了么?”秦雪初喃喃自语,回想着最后一次在蝴蝶谷相见的情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盼而期之。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么?”自嘲一声,秦雪初知道不管是是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在沈延庭这件事上,自己都是这般固执而坚持。

    “你都病到这般地步了,还不打算和我说清楚心意吗?难道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撒手而去吗?”秦雪初对沈延庭有情,自然也看出来沈延庭对自己有意,她没办法说破如今只能喃喃自语。

    可是沈延庭从不多表露,也不说破。而秦雪初自然也不会主动说破,一来是因为不知如何打破二人之间的平衡相处,二来是她自认为沈延庭会一直在身边,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他们二人心中知晓和互有灵犀便足矣。

    可如今原本是自己一心设局给众人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让沈延庭真的离奇失踪、下落不明了!

    秦雪初在原地站了很久,而沙丘之后的洛云霄和沈延青也一直待在原处。她们不知道沙丘那边是如何景象,也不知道玄乾和那假冒之人已经离开。

    秦雪初回过神思,微微仰头看向洛云霄和沈延青藏身的沙丘,不由地眉头紧蹙,似乎是在苦恼什么。良久,秦雪初才开口道:“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洛云霄心中一惊,知道秦雪初这是要在此处就同沈延青说清楚这一切了。果不其然,沈延青听了秦雪初的话之后立刻起身直往秦雪初方向。

    洛云霄知道沈延青此刻心中定然是对秦雪初十分恼怒,连忙追了上去。

    沈延青刚走到秦雪初面前,知道现在此刻站在自己眼前之人是之前她所相识的秦雪初。未等秦雪初开口,沈延青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洛云霄才赶到便见到沈延青此番举动,正打算说话却又未好开口。

    是啊,秦雪初骗了沈延青这么久,而且如今沈延青想必也猜测出秦雪初与沈延庭的关系匪浅,之前还隐瞒了沈延庭的下落。那么,早前秦雪初对沈延青所说的种种话语如今在沈延青心中只怕俱是谎言,而秦雪初更是一个满口雌黄的虚伪之人。

    如此,沈延青自然是心中愤怒,而她也不必上前阻止她的愤怒之举了,换做是谁也不会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此事。

    秦雪初挨了一巴掌自然有些吃痛,只不过此时她也并没有颜面去反驳沈延青此举。方才她就知道沙丘之后是她们二人在那里,没有避讳而是继续谈话是因为秦雪初知道有很多事情必须告诉沈延青了。

    沈延青心中气急,见秦雪初依然不言不语,更是恼火:“你说话!当日在秦府之时你不是很是言辞流利么,如今怎么不做声了?还是说你又在心里谋算着该如何继续圆谎和欺骗于我?”

    秦雪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沈延青此时心中情绪又岂止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当日在五灵庄的那一晚,秦雪初和洛云霄对自己的安慰之情自己很是感激。来到秦府之后先是质疑秦雪初的女扮男装和易容,经过那一次的深谈之后她对秦雪初深信不疑,全心以待。

    而如今却得知一切都是谎言,更不可饶恕的是秦雪初在沈延庭一事上的隐瞒和欺骗。

    “我如此相信你,听了你的一番话之后毫不怀疑还说服了三哥接受你关于身份的说辞。不管是对你还是云霄的病情,三哥一直悉心照料,不敢有丝毫大意。前两日你又告诉了我们云霄的身份,我依然选择相信你。我五灵庄的人待你秦府不曾菲薄,我对你更是以诚相待。为何你要这般欺骗于我们,利用我们!”

    沈延青原本是听了秦雪初的引导才会向沈延信提议前往大漠,如今既然已经知晓自己四哥的失踪不过是一场骗局,那么提议她来大漠的秦雪初自然是有意设局引他们而来。其心叵测,其意何为?

    “难怪你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一会引导大家的思维,一会又偷偷摸摸的离开。秦雪初,不,你不是秦雪初。可笑的是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就被你耍的团团转!”沈延青知道若是今晚秦雪初不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恐怕这西行之路也不必再继续前行了。

    一场蹊跷的失踪案,一次预谋的西行路。如今回想起来,沈延青简直不敢再往下深想,她甚至开始怀疑父亲的离奇遇害是否也和眼前人有关联?

    洛云霄一直在旁看着她二人,知道这是一场事关她二人彼此信任和友情的谈话。

    秦雪初久久不语,任由沈延青口出怒言和质疑。

    秦雪初何尝不知道沈延青此时的心境?思虑良久微微叹气,仿佛做了一个决定,待沈延青不再说话,才缓缓开口道:“我是郦澜青!风语阁的郦澜青!”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与延青当年事

    “郦澜青?”沈延青一时不知是何人,也没有反应过来‘风语阁’的名号。

    洛云霄不由地看了一眼秦雪初,也是郦澜青。想必今夜是要将这一切告知沈延青了?

    “十年前你虽年幼,但是那时的武林翘楚势力‘风语阁’以及阁主郦行风想必你也应该听闻过吧?”秦雪初道。

    “自然是听说过。郦澜青?难道你是郦阁主的女儿?”聪明如沈延青方才没有注意,此时自然是稍加推算便猜测出了秦雪初的身份。

    “我正是那十年前就应该死去的郦澜青,不过你也不必再记着此名,因为从此以后我只能是秦雪初。”郦澜青做了十年秦雪初,如今更是无法再回到郦澜青的身份。

    “你不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么?”沈延青虽然心中仍有余怒,但是风语阁的惨案她还是知道的,如今知晓了秦雪初就是郦澜青,自然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故事太长,竟不知从何说起,你想要知道些什么?”秦雪初苦笑,并不是她不愿对沈延青说起,而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道来。蛰伏十载,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和权谋,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道明?

    “你跟我四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的下落却还要误导我们来到大漠?”沈延青首要关心的自然是沈延庭的事情。

    “我和你四哥相识确实是秦晋远带着我去别院找沈老庄主的时候见到延庭的,这一点我在秦府和你所说的并不是谎言。不过我隐瞒了我与延庭并不是许久未见,而是将他安置在洛阳城外的蝴蝶谷之中。至于为什么要引你们前来大漠,那就要从很多事情一开始的时候说起了。”

    “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故事。你应该知道今夜若是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也绝不会如你所愿的让我们继续跟着你往前走的。”沈延青等着听秦雪初的长长的故事。

    秦雪初见洛云霄在一旁似乎颇为忧心和紧张,朝她微微一笑道:“云霄,不必紧张。延青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更何况我一直都待她如知己。”

    洛云霄心中担心的不是旁事,而是沈烈鸣遇害一事!若是让沈延青知道了沈烈鸣的遇害是秦雪初一手造成,那她和秦雪初之间的信任和关系恐怕再难修复了!

    秦雪初又看向沈延青,将风语阁如何被蓝火教加以迫害,以及武林众派如何袖手旁观等等事宜一尽道来,正如前些日子那个晚上她对洛云霄所说的话,也告诉了她秦炼雪是谁、又是如何找到自己并且一同计划复仇诸事等等。

    “所以呢?你是觉得我五灵庄跟此事也有关系,所以带走了我四哥?我四哥跟你风语阁惨案不可能有什么关系!”沈延青尚且不明白为何她要带走沈延庭并且将大家引到此处。

    “并不是我要带走你四哥,而是你父亲让我带他走的。”秦雪初道。

    “我爹?”沈延青心中讶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有此一举。

    “我和沈老庄主一直有联系,在寿辰前几天沈老庄主便嘱托我暗中将延庭接走安置好。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你也猜到了。寿宴夜那天沈老庄主便遇害,恐怕老庄主之前就已经预感到危机,这才让我接走延庭的。为什么要接走延庭,而不是告知你们几个兄妹加以提防,你还想不明白吗?”秦雪初没有明说,因为她知道沈延青一定能看出其中蹊跷。

    沈延青垂眸,心中思索着方才秦雪初的话。如果是爹察觉到危险,从而让秦雪初接走四哥避祸,但同时却并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们兄妹几人,更没有对寿宴之事加以防范和提高警惕,那只能说明爹知道五灵庄并不安全,因此才没有将四哥接回府中,而是托秦雪初接走。

    明知自己有危险却不加防范,明知自己的子女有可能受到牵连却只安顿了在外养病的沈延庭。难道——

    “五灵庄有奸细?”沈延庭猛然抬头,心中顿悟。

    “他何止是奸细,他所做的事情你若是全部知晓恐怕要更为失望。”秦雪初轻声道。

    “他是谁?他想做什么?”沈延青隐约觉得秦雪初口中之人是自己熟悉之人。

    秦雪初顿了顿没有再看着沈延青而是略略偏过头不再直视沈延青,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必也应该猜到了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一定与替风语阁报仇有关。可是我一介女流,身中奇毒,说到底可能没多少年的性命可以挨过来。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一个知道当年内情,而有能力、肯帮我的人。”

    沈延青没有答话,但是一旁的洛云霄却突然心头一明:难道雪初口中的人是他?可是,不可能啊?

    心中正在疑惑,果然也听到了沈延青的疑问之语:“你找了谁?”

    秦雪初悄然转身,一字一句地道:“五灵庄庄主——沈烈鸣!”

    洛云霄和沈延青心中俱是一惊,可细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既然知道当年往事内情那自然是沈烈鸣这一辈的武林中人,而有能力帮助秦雪初报仇和追查此事的人除了秦府的秦晋远恐怕也只有五灵庄庄主沈烈鸣了!

    “可是,我爹他不是——”

    秦雪初听到这里,却突然后退两步朝着沈延青行了一个深深的礼,又道:“关于此事,是我连累沈老庄主了。”

    见沈延青面有悲色和疑惑,秦雪初又道:“我在到达五灵庄贺寿前一夜与沈老庄主其实私下已经见过一面,不过不是在五灵庄,而是在银月湖上。”

    原来那一夜银月湖上,泛舟而行、独钓寒雪之中的那名蓑笠翁竟然是沈烈鸣!

    “我的身份秦晋远自然是知晓的,而因为要替我看病治伤,秦晋远也没有对沈老庄主有所隐瞒,因此沈老庄主也是早就知晓我便是当年灭门惨案的漏网之鱼——郦澜青。在与沈老庄主的相识相处过程中,我自然也是看出老庄主并非奸恶之人,当年往事他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一人难呼众人响应而已。只不过老庄主心中也是对风语阁、对我有愧疚之情,因此在我和他质问和了解当年内情的时候也不加隐瞒。”秦雪初缓缓道来她是如何与沈烈鸣同谋的过程。

    “后来我也渐渐成人,心中必定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不可能就这样苟且偷生下去。所以我跟沈老庄主说了我的想法,他不赞成我冒险,更不想我因为此事而失去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可是他说这是他欠我们郦家的,所以尽管他不赞成,但是只要是我下定决心要却做,他只能竭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我!”

    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思被沈烈鸣看穿的时候,他曾经那般气愤自己不惜命。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更知道自己的决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站的是秦炼雪,那个固执、无情到极度的女人。

    秦雪初想起了那个雪夜,她和沈烈鸣各乘一舟在银月湖上,沈烈鸣没有再劝她,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他欠她的,所以会尽自己所能来帮助她。而如今,他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自己她的父亲是如何遇害、她的兄长是如何失踪。

    你确定要告诉沈延青所有的事情吗?洛云霄心中暗自叹气。

    “所以,爹是知道要帮你会有危险,才会让你把四哥接走么?那,我爹的死——”沈延青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朋友而丧命,而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是那些没有及时伸出援手的武林人士之一。

    那些所谓的传言,所谓的楼兰宝藏,葬送了风语阁上下百余条人命。而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在十年之后为当初的见死不救付出了代价。

    “你爹知道只要他参与到我的计划之中,不管是蓝火教还是秦炼雪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蓝火教自不必说,而秦炼雪和他有私仇。所以沈老庄主才会提前让我带走延庭!”秦雪初解释道。

    沈延青虽然大概理清了思路,但是整件事还是有很多不通顺的地方,于是又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爹么?你带大家来到大漠就是为了借助我们的力量找到宝藏?”

    “我不知道谁杀了沈老庄主,将你们引导此处是因为凭借我一人之力根本到不了这西荒之地。所以我需要秦府的人脉和商旅关系掩人耳目,需要延冰和延信的毒术和医术以备不时之需,需要苏晚晚待在我身边以便监察,需要你在日后用易容之术助力我的计划。”是的,每一个人对与秦雪初而言都是她急需并且可利用的棋子。

    她并非毫无真心对待,她已经在利用他们的同时竭力让自己不伤害他们。她也不是不曾以诚相待、真心待友,比如洛云霄,比如沈延青。

    她不能放弃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竭力避免他们所遭受的连累能够小而又小。

    “那,你能告诉我五灵庄里的那个奸细是谁么?”沈延青下定决心般问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五灵内情藏奸细

    “你方才所言似乎也默认了我的猜测,那么告诉我,谁是那个让我爹如此避讳宁愿让你接走四哥也不愿让他回到五灵庄?”

    沈延青心中甚是疑惑,如果是为了保护四哥,那么回到五灵庄才是更好的选择不是么?让爹做这样的决定的原因,恐怕就只能是因为五灵庄内更加危险!而那危险就来自于那奸细!

    “他,不算是奸细。因为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五灵庄之人,沈家之人。”秦雪初知道这个答案对于沈延青有些残忍,但是不得不提醒她身边的危险。

    果然,沈延青听了秦雪初的话之后脸上尽是愕然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而洛云霄也是心中一惊,因为她也不曾知道五灵庄奸细这回事。

    “五灵庄以五艺冠绝江湖,延冰专攻制毒和解毒,延信医术冠绝,你以易容术见长,金针术则传给了延庭,而新任庄主沈延冲则继承了五灵庄的独门点学术。毒术和医术的实用性对于江湖人来说自然是不用我多强调,而易容术也是十分有用,金针术其实也算是医术里的一部分,自然是救人的精绝之术。相对于这四项而言,一向不以武艺见长和立足江湖的五灵庄的点学术,重要性和实用性似乎就不那么明显了,是么?”秦雪初知道沈延青此刻急于知晓那人是谁,但是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分析起了五灵庄的五项绝艺。

    沈延青听了秦雪初的话身形微微一颤,她自然听出了秦雪初的言外之意。秦雪初并没有从大哥沈延冲开始说起,而是将他放在最后才提及,并且那一番评语所显露出的言外之意,沈延青已经隐隐有些预感。可是她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不甘心地道:“你说的不错,所以呢?”

    所以呢?秦雪初的回答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

    秦雪初踱步几步,此刻虽然已经初春,但是这戈壁荒漠之夜的天气依然十分寒冷。时不时一阵风来,总会带起一阵阵的细小沙尘。她们三人在这样的夜晚,在这远离中原的沙丘之上,诉说和详谈着中原武林江湖的风云诡谲之事。

    初春夜晚的凉风带着丝丝冷意,也缭乱了秦雪初的青丝。青丝飞扬,衣袂微翻。洛云霄知道秦雪初在小心措辞,仔细成句,如果沈延青知道自己的父亲遇害是因为秦雪初和那沈家祸起萧墙,只怕沈延青一时也难耐得住打击。

    “人大多时候都是知足的,前提是他没有任何机会去见识更好或者更多的利益诱惑。若本就是心志不坚之人,见到别人拥有的总是比自己的要好的多,是否自然就会心生嫉妒和愤怒?他身为沈家长子,五灵庄的继承人,却没有从自己的父亲手中继承到五灵庄最为神秘而独冠天下的金针术也就罢了,连最为能够有用和能够在江湖中树立威望和建立人脉的医术和毒术也没有继承到,易容术需要心细和谨慎,传于你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也并不能有什么异议。可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和心生芥蒂,为何自己的父亲一边在江湖中毫不掩饰要传位给自己的意思,一边却又只让自己继承了最不为实用的点学术?”秦雪初娓娓道来,如今那人的名字不言而喻,自然就是沈烈鸣的长子——沈延冲。

    沈延青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悲愤之色,她从听了秦雪初一开始的话就猜到了,不是么?

    在五灵庄,谁的存在让父亲如此忌讳不敢带四哥回庄内避祸和养病?父亲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危险,自然是不敢让四哥回到这虎狼之地。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多年前父亲让四哥远离五灵庄就已经意识和发现到大哥的心生嫉妒和不轨之意?

    秦雪初没有给沈延青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和回忆,又说道:“七八年前延庭的病就开始没有起色,甚至愈有严重之象对不对?”

    “是,不过那是因为五灵庄四面环水湿气太重不适合养病,如果真的是大哥动了手脚,爹和三哥不可能看不出来——”沈延青自然知道秦雪初在暗示什么,可是那时爹和四哥都一直在照料四哥的病情,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沈延冲虽然没有继承到医术和毒术,但是要是想些办法瞒过你三哥还是有法子的,他自然知道长此下来瞒不住你爹,但是他就是要让你爹有危机感,意识到他并不甘心。他的作为虽然不至于让延庭丧命,但却无法好转并且每况愈下。他要让你爹知道,他有的是手段和方法铲除他的绊脚石。我想他的本意一开始不是要致延庭于死地,而是只是想敲山震虎让你爹有所顾忌而不得不将金针术传给他吧。”秦雪初说道。

    “庄主之位一直都是他的,全天下谁不知道他是将来五灵庄的下任庄主?会不会金针术又有什么关系?他何必执着于此?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追求名利权欲之人,但是他此举根本是毫无必要啊。爹想必也是顾虑到他心中不平衡回牵连我们受累,所以才早早在他成年后就对外宣布了他会继承五灵庄庄主之位。我真想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做这些事情?”

    为何还要对四哥下手?为何还要让爹如此顾忌他?沈延青想不通。

    秦雪初听了沈延青的话冷笑一声,道:“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庄主之位,他自然是不用下如此大的决心和费尽心思。延青,你好好想想,一个追逐于名利权位之人会只甘心在江湖草莽之间做一个五灵庄庄主?”

    沈延青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他想要的比这更多,多很多!多到你不敢相信他会为了目的而做出的那些事!”秦雪初下定决心要揭穿沈延冲所做的种种事情,一切总该有个交代,而如果一直避而不提恐怕日后只会给延青她他们带来更多的危险。

    沈延青被秦雪初的眼神震慑到,到底沈延冲做了什么事,为了得到什么利益?

    “你爹为了延庭的安全将他安置在远离沈延冲的地方,并且一直也只让延冰、延信和你去探望过。这么多年,你可曾见到沈延冲去探望过延庭?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你爹已经私下和他达成交易。如果沈延冲不再觊觎你们的专术或者断了不轨之心,庄主之位必定传位于他。但是如果他再有什么动作,你爹就会费去他一身武学。毕竟是亲生骨肉,你爹自然也不想让沈延冲丧命,唯一的方法只有如此震慑住他,牵制住他。”

    “你说得对,大哥——“沈延青顿了顿又道,“他与我们几人关系确实冷淡疏远,可我从没想过其间有这些内情,我只以为他毕竟比我们年长几岁再加上性格不合才会如此。”

    秦雪初朝着沈延青走近两步,道:“延青,你可知道五灵庄前任管家是怎么死的?”

    沈延青一愣,抬头道:“不是酒醉与马贼产生纠纷被杀死的么?”

    秦雪初微微冷笑:“马贼?在五灵庄的势力范围之内,哪里的马贼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那些人根本不是马贼,而是封奉剑楼的杀手。”

    沈延青和洛云霄皆是心中一惊:奉剑楼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插手其中?

    洛云霄不曾听秦雪初说起过这些事情,因此也是十分震惊。

    “那管家无意发现了沈延冲和奉剑楼的薄华的往来书信,虽然落款没有署名,但其中所提之事让人生疑,所以他暗中跟随沈延冲并且撞破了他与薄华的见面。为了避免当下自己动手会被沈老庄主怀疑,才会让奉剑楼的人追杀于他,制造了被马贼杀害的假象。灌酒、杀人,这些都是稍加手段就能制造的假象。而那路过当地的一路小小马贼根本都没有与那管家碰过面,不过是莫名背了黑锅而已。事后,再让奉剑楼的人屠尽马贼,毁尸灭迹。如此,一桩简单的杀人案就在沈延冲的命令之下发生了。”秦雪初毫不留情,虽然她知道沈延青会心寒。

    沈延青听了这番话久久不语,同姓兄长,同父同母。这是自己的亲大哥啊!虽然自己一向并不喜欢这个大哥,而沈延冲和他们几人也不亲近,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之下竟然还掩盖着这样一张阴狠之面,那自己原以为只是那虚伪市侩的人心竟然早已经悄然变质成狠毒和血腥之心。

    “那信中所提究竟何事?”沈延青知道,能够让沈延冲冒着这么大风险杀人灭口的原因一定不只是撞破他与薄华见面这件事情。

    薄华是奉剑楼楼主,江湖上没几个人见过她的面目,连自己都不知道薄华的相貌,更不用说那管家了。那管家见到沈延冲和一个女子会面,顶多觉得蹊跷或者可疑,根本不会知道薄华的身份。若是沈延冲届时找个理由和借口敷衍过去,也不是非要杀人灭口。

    能够让他冒着这么大风险去杀人的原有只有一个:那封信上的内容一定涉及到不能被旁人知晓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蓝火教惊天秘闻

    “‘秦府棋子已成,计划是否依旧?三更约至湖畔,详谈主公所托。‘这就是那封信的内容,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但足以让沈烈鸣对沈延冲全心戒备甚至履行当时的威胁和警告。”秦雪初缓缓道来。

    秦府?棋子?计划?主公?

    “秦府棋子指的是——”沈延青顿时领悟。

    “不错,心中所提之人正是苏晚晚。她是蓝火教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棋子,行监视之责。他们的计划就是受那幕后之人的命令掌控秦府和五灵庄的动态,借由我们之手来达成所愿,也就是楼兰宝藏。”秦雪初终究还是将这些告诉了沈延青。

    这世间有很多事是无法不做,无法选择;但这世上也有一些人是无法舍弃,无法背叛的。

    秦雪初一生坎坷复杂,不曾有过什么朋友。秦毓景和秦墨云对她而言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终归是一起长大,共同生活多年,早已是手足之情。可是秦雪初心中了然,这手足之情也是难以长久,将来不管事成还是失败总归不可能再回到当初。而秦雪初的第一个真心挚友便是洛云霄。

    洛云霄出现在她有些迷茫和忐忑之时,秦雪初内心何尝不希望有一个朋友来让自己卸下心防去享受短暂而难得的平静?正因为如此,尽管她知道洛云霄的身份但依然没有心生芥蒂和揭露她。因为她知道、也看出了洛云霄并无恶意以及心之所向。她实在太需要有这样一个和自己默契十足,又了解自己性情的朋友了!

    而如今,她又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她英姿飒爽、率直可靠,对自己十分信任又默契十足,可是自己却利用了她、欺骗了她。秦雪初不想因为自己的顾虑而伤害沈延青,也信任于沈延青的理解力和包容力。

    所以,今夜,她会告诉她来龙去脉并且将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谎言一个个全盘推翻。

    哪怕如此会让沈延青对自己失去信任,哪怕会因此失去这样一个难得的挚友。

    秦雪初欺瞒了太多人,欺瞒了太多事。她厌倦了无休止的谎言,厌倦了无止境的骗局。

    “沈延冲本性阴狠,更重要的是他沉迷于权位和利欲,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江湖中的小小庄主之位。五灵庄虽然在江湖中地位颇高,但只要有你父亲在,他永远不过是沈烈鸣的儿子而已。他太贪心,所以在那人找上他之后他并无多做考虑便被纳入麾下,成了那人在江湖中的一枚棋子。”秦雪初当时从沈烈鸣口中得知这些事的时候也曾震惊于沈延冲的胆大和贪婪。

    “是谁?”沈延青轻声问道,她想知道究竟是何人许以自己的大哥如何利益,能够让他背叛江湖、背叛道义!

    “你们当真以为许无闲的出现是巧合?”秦雪初看了看沈延青,又朝着洛云霄说道。

    “许无闲!”

    “正武王!”

    沈延青和洛云霄一前一后惊道。

    秦雪初笑笑:“终归还是云霄思虑的要远一些。许无闲虽然是朝廷贵胄,但也只是个还没有袭爵的小王爷,武功一般,谋略一般的年轻公子,他断不会有如此魄力和胆谋去策划这样一件大案,更何况十年前的许无闲不过还是个未成人的小小少年。”

    沈延青和洛云霄相视一眼,洛云霄问道:“难道真的是正武王许苍桦在背后生事?”

    “是,也不是。”秦雪初的回答并没有矛盾之处,只不过沈延青和洛云霄并不知晓其中过往和内情而已。

    “作何解?”沈延青和洛云霄自然心有疑惑。

    “这要从十年前的风语阁惨案以及蓝火教的来历说起了。”秦雪初拢了拢披风,这早春的气候果然还是太冷,更何况在这西域沙漠之中。

    洛云霄见状心中担心秦雪初的身子,便提议先回到村子里的房中再细说。秦雪初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此处清净些,回到房中免不了要提防隔墙有耳。上次是我有意为之才让他听了去,这次所谈却是极为隐秘之事,小心为上。”

    洛云霄只得随了她的心思,而沈延青此时早已怒火全消,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缘由为何。

    “蓝火教的来历在江湖上一向甚为神秘,一来是因为它起源于西域,中原武林对其不甚了解;二来是它窜起的速度实在惊人,势力拓展的过于快速。仔细想来竟然和如今的‘无回门‘甚为相似呢。一个庞大的江湖势力的崛起,少则三五年崭露头角,多则十年春秋方能鼎立江湖。可是蓝火教凭空出现的时候已经有规模不少的教徒追随,并且全教上下教风严谨,目的明确。虽然屡屡对中原武林下手却从不骚扰百姓。明明十年前可以趁机重创中原却又急流勇退回到西域大漠。你们不觉得很是奇怪么?”

    蓝火教的来历是沈延青和洛云霄毫无知晓的,因此听了秦雪初的话自然觉得十分有理但依然不明。

    秦雪初又道:“如此规模稳定,进退有度的一个武林门派,它看起来并不像一般江湖门派的行事作风所能比,它更像是一支军队,一支管理有方,有的放矢的军队!”

    “军队?!”二人着实没想到秦雪初会有此一言。

    一个江湖门派,一个武林魔教,竟然会是一支军队!

    “不错,蓝火教根本不是普通的江湖势力,它是朝廷安插在西域和江湖的一颗棋子,一颗钉子。楼兰宝藏的传言一直弥漫于天下各处,朝堂之中自然也是知晓。当朝皇帝在那时正是建国立政时期,国库空虚,自然也想到了若是能得到这笔财富,那对国力和国库是大有裨益。再加上当年正武王助他平乱让他意识到江湖势力对朝堂之事的有利和助力,皇帝便萌生了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的想法。因此,他在正武王的帮助之下找到了蓝照天这个江湖奇才在大漠创立了蓝火教。而蓝火教最初的教徒基本上全部是由朝廷选派的我朝军队之人。”

    秦雪初又道:“蓝火教创立的目的一来是在西域蛰伏打探楼兰宝藏之事,二来是皇帝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和死士的机构。之后在蓝照天和正武王的合力之下,蓝火教得知风语阁有了宝藏的消息便想让风语阁告知相关消息。风语阁原先并不知晓蓝火教的底细,只以为是江湖魔教,自然不肯配合。再者风语阁也只是稍有消息并不是已经知晓了宝藏的下落,也是无可奉告而已。”

    “那后来呢?就因为这样蓝火教一定要冒这么大风险要屠尽风语阁满门?”沈延青觉得事不至此,毕竟风语阁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派。如果仅仅是因为想通过风语阁得知宝藏的下落,应该还不至于造成十年前的震惊武林的惨案,毕竟留着风语阁继续打探消息不是更有好处么?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如此。蓝火教知道风语阁不是随意威胁便能让其屈服的,便向正武王和皇帝汇报了此事,正武王主张静观其变等风语阁打探到更多的消息甚至是找到宝藏之后再做处理。可是皇帝刚愎自用觉得自己堂堂天子竟然不能让一介草莽听命,何其恼羞成怒!于是便让正武王和蓝照天同风语阁摊牌,让风语阁知道他们找这批宝藏是为了朝廷国库,以便增强国力和国库储备,也算是为了天下民生能够更加安好。”秦雪初说到此处眼神黯然,虽然当年年幼并不知晓这些内情,可是当沈烈鸣一一告知自己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沈延青和洛云霄一样震惊。

    “郦阁主还是拒绝了?”若不是拒绝了,又怎么会触动龙颜,遭到灭门之灾?沈延青只能作如此猜想。

    “不,风语阁相信了皇帝的说辞,也并没有拒绝帮助朝廷,风语阁虽然是江湖门派向来不与朝堂相交,但是能够帮助朝廷缓解民生疾苦还是愿意的。”

    “那又怎会——”

    是啊,既然如此,那又怎会还是遭到了灭门之灾?更何况那夜秦雪初和自己所说的事实是与今夜所说似乎也有些出入。不过想必也是因为那在门外窃听之人,因而没有全盘说出有所顾忌吧。

    洛云霄心中明了秦雪初的一言一行自有她的道理,是真是假对于洛云霄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人是秦雪初,这就足够了。

    说起风语阁真正招来杀意被灭门的隐情,秦雪初终究还是有些黯然:“风语阁原先确实有意襄助朝廷取得楼兰宝藏,一来是因为有利于国力和国库,二来是那些年因为这莫须有的宝藏西域各族陷入纷争,给我朝边境安危带来极大隐患。如果能早日查清这宝藏一事,给个了结,那必定于人于己都是好事。若真有宝藏,那自然是以为我朝君主所得为先,如果宝藏一事终究被证明只是传言,那也好让各方势力死心,断了这念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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