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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世小刀     烽烟txt下载     烽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望亭客栈望天下 上

    毕竟是几人之下万人之的职位,金洛城守军大帅的职位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是一个肥缺,这些人有的做梦都想坐这个职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个职位一直空着,那些当初跃跃欲试的人到现在都有点麻木起来,究其原因,这么多年过去,有的人开始明白,虽然想明白但是没人说等于不明白,这就像一块肉,看得到吃不到,滋味一定不好受。

    明白的人明白这是楚衍这些年有意为之的结果,但是就是这样一种说不光彩的伎俩,愣是没有人报离火城——他们害怕惨遭灭门之灾。

    在离火城陆家掌管的各地官员一览表里,金洛城守军大将军这个空白的位置很显眼,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炎国皇帝陆天行根本不知道金洛城的情况。

    自从十八年前炎国宫廷发生政变之后,炎国的政体开始发生变化,像西凉城和光启城这两个当年闹的最凶的城池,城主府早已在陆天行的圣旨下形同虚设——真正掌握城池内实权是府衙,毕竟掌握了军队就掌握了话语权,而金洛城这些年在楚衍的管理下,一直中规中矩,按道理来讲,楚衍明明可以身兼城内守军大帅的职位,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楚衍却说让贤,只是这个所谓的让贤看似楚衍心胸开阔,实则是楚衍摆出的一种姿态,一种让别人误以为他想退位的姿态,只是暗地里有什么打算恐怕除了楚衍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让贤的口号喊了这么多年,金洛城守军大帅的职位一直空着却是不争的事实,楚衍这种欺瞒下的做法如果细心查看之下就会发现问题,但是耳目众多的陆家却任由他为之,其中的原因更是不得而知。

    现在,王汉成为了金洛城守军的统帅,五万金洛城守军成了终于有了统帅。

    一个军队的灵魂,不在于每个人,而在于这个军队统帅的自身魅力。

    作为城主府的护卫统领,王汉这些年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早日出的时候他会带着护卫在城主府内巡逻一圈,然后就呆在属于他一个人的房间里,看军看枪谱,在傍晚固定的时间练三个小时的枪法,风雨无阻,每天入夜的时候,王汉还会围着城主府转一圈,偶尔,他会在某个黄昏走到城主府外,看着金洛城内的人来人往,望着高大城墙外的蓝天,不知道想着什么。

    望亭客栈。

    当莫大奎临死前说出这个地方的时候,王汉就联想到了几件事,虽然莫大奎说的话不多,但是在王汉看来已经足够——当王汉看到楚一笑的尸体时,王汉就知道他遇到了这辈子最强大的一个敌人。

    这个人或许就藏身在望亭客栈。

    洛夕月的失踪,几个时辰潜入城主府内的人,还有刚刚死去的李长贵,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是不是其中有某种联系?王汉这样想着,带着满腹心事的他走向了城主府。

    楚衍还在那里等着他。

    想起楚衍任命自己为金洛城守军统帅时说的那番话,王汉总觉得这黑暗的天空似乎愈来愈冷了。

    至于望亭客栈,既然知道那波人在客栈里,王汉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们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因为现在望亭客栈外面至少有千名士兵把守着,能离开望亭客栈的人,都是死人。

    望亭客栈内。

    苏秦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宁蓝莓,苏秦苦笑了一下,事情一波三折,如果自己不跟着楚一笑去城主府,如果自己不挟持蔡明全,那么眼前这个女孩的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不会这么快的死?

    只是这个世并没有假设,就像这个世真的没有永远一样。

    过去,现在,未来。

    曾经没有最美,未来没有后悔。

    坐在床沿闭眼感受着体内气息的苏秦听到了不远处凌乱的脚步声,睁开眼来到窗前的他发现了客栈外面的火光,还有火光下映照的不同面孔。

    苏秦明白,应该是李长贵的死暴露了自己。

    这个时候的苏秦还以为是莫大奎发现了自己的蛛丝马迹,如果他知道是那几个青楼的女子根据他嘴角的伤疤提供了线索之后,不知道苏秦会不会后悔刚才没有痛下杀手把所有灭口。

    应该不会,这就像苏秦给莫大奎吃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般的中药药丸,而莫大奎的心口穴道之所发麻,那是因为苏秦跟莫离学的一手,不管是谁如果被点了那几个穴道,都会感到胸口发麻的。

    现在离开?苏秦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他推翻,现在出去正好羊入虎口。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么?”这样想着的苏秦苦笑了一下,然后抬步向门口走去,开着门后苏秦看着门口的人影一愣,“你怎么还没睡?”

    站在苏秦门口的人是祁洛歌。

    “你不是也没有睡么?”祁洛歌莞尔一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点苏秦看不明白的味道。

    “李长贵死了。”看着祁洛歌的眼睛,苏秦低下头说了一句。

    “我知道。”祁洛歌淡淡的说,说完转身倚在栏杆,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客栈不知道想着什么。

    “你……知道?”苏秦满是惊讶的问。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祁洛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谢谢。”

    听到祈洛歌说谢谢,苏秦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外面官军已经把客栈包围,刚来到金洛城就出现这样的局面,一定是祈洛歌不想看到的,而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苏秦沉默,祈洛歌不语,片刻后,两人接着对视了一眼,相识一笑,笑容里别有味道。

    “杀人的事你不擅长。”祈洛歌看着苏秦语重心长的说道,并不是责怪,“所以我不意外他们会追到这里,如果没有人发现你的踪迹,才是怪事。”

    “你这是……在夸我么?”苏秦感觉脸庞有些发烫。

    “杀人要心狠,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点你目前做不到。”祈洛歌摇了摇头,“你要是认为我在夸你你就没救了。”

    苏秦无言以对。

    “杀人的事我也不在行……”说到这里祈洛歌沉默了一下,“不过打仗的事我在行。”

    “相信我,咱们很快就可以离开金洛城。”

    黑暗中的祈洛歌的眼睛很明亮,苏秦看着祈洛歌的眼睛,紧跟着看到了祈洛歌的长而密的睫毛。

    “我这就叫白启他们起床。”感觉接下来祈洛歌会做些什么,苏秦移开目光说道。

    祈洛歌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苏秦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自信的笑意,眼前这个男人,终于开始慢慢变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望亭客栈望天下 中

    伸手用剪刀把烛心剪短了一些之后,祈洛歌紧跟着把大红灯罩套在蜡烛之,做完这一切,祈洛歌才回头看了一眼来到的屋内的苏秦和白启两人,还未等祈洛歌说话,三人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

    听到喊声,苏秦皱了一下眉头和祈洛歌对视了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苏秦轻声回应了一声转身拉开了房门,打开门的苏秦看到钱多多手里拿着两个包子走了进来,随手扔给了苏秦一个有些冰凉的肉包子,钱多多边走边道,“这么晚喊老白还把我吵醒,苏秦你忒不厚道了啊。”

    钱多多的话说完,睡衣涌打了个哈欠,随后小眼睛一转看向祈洛歌,“掌柜的,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还不睡觉?喊苏秦喊白启不喊我,是不是不把我老钱放在眼里啊。”

    “就你身这些肉,就算想不把你放在眼里也是难事。”祈洛歌看着兴师问罪的钱多多呵呵一笑说道,这一路钱多多一直喊自己掌管的或者大当家的,每次听到这个称呼祈洛歌都觉得可笑,特别是大当家的怎么听怎么像山里的盗匪的称呼。

    看着钱多多那副肥胖至极却总是吃着东西的样子,祈洛歌苦笑了一下,钱多多这个样子不是滑稽,应该是很滑稽。

    “掌柜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并不是为了吃而吃,所以我也不可能是什么吃货,大娘既然把你们托付给我,这一路你们没少照顾我这个管钱的小厮,现在北,你们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没脸回锦绣。”说到这里钱多多话语一顿,望向北方,满脸的希冀,“也不知道锦绣里的那么多姑娘想我没有,没有我的锦绣会不会寂寞呢?”钱多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怨自艾的神色,苏秦早已见怪不怪,而白启这个时候则冷哼了一声,看着钱多多说,“老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是没救了。”

    “我这张脸总比你这张小白脸耐看?”钱多多说着呵呵一笑,脸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

    “我们是谈正事的,不是陪你聊天的,多多兄,你要是不困就出去走走?”苏秦看着钱多多插了一句。

    “外面这么多官兵……我出去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这些人都是你招惹过来的?”钱多多说着向窗边走了几部看向外面的士兵,“你说这些士兵为什么围而不攻呢?”说这话的钱多多一脸愁绪,刚从光启城出来一路颠簸来到这里,马又陷入了困境,饶是钱多多心态够宽广,喜欢没事自己找乐子,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恐慌。

    “他们现在不动手自由他们的道理。”祈洛歌看着客栈外的那些士兵,“前两天金洛城出了事,就在几个时辰前苏秦又在城主府杀了人,现在他们认为凶手在客栈里。”说道这里,祈洛歌看了一眼苏秦,见后者满是惭愧之色,轻笑了一声,“就算苏秦不杀李长贵,他们也会查到这来。”

    祈洛歌这样说只是在安慰苏秦,如果苏秦不杀李长贵的话,那么现在大伙绝对不会这么快陷入困境,苏秦明白这点,暗自握了一下拳头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

    “换做是我们,如果知道敌人的位置,而且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会用这招乱我们的心神的。”祈洛歌说着目光在苏秦白启钱多多三人身一转,“他们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咱们就陪他们玩玩就是了。”

    “怎么玩?现在公孙错不在这里,咱们偷偷溜走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和他们明着打,咱们只有吃亏的份。”苏秦眉头一皱,想起公孙错,他嘴角不知觉的露出一丝微笑,如果公孙错在这里的话,别说这千士兵,就是万士兵又有何惧?

    “咱们为什么要溜走?”祈洛歌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的镇定,“也不用和他们明着来,咱们就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祈洛歌看着苏秦几人满是惊讶的神色说了一句。

    “掌柜的,你开玩笑的?金洛城又不是咱们家开的,你看外面的那些像凶神恶煞恨不得把咱们吃掉的士兵,想来去自如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在我给你们揭开谜底之前,我先问问你们一些事情。”祈洛歌说着看向苏秦,“苏秦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了解多少?”听到祈洛歌问话,苏秦自问了一下,祈洛歌问的很模糊,但是苏秦知道祈洛歌不会无的放矢的问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沉默片刻,苏秦抬头,“你说这个世的强者?”

    听到苏秦的回答,祈洛歌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是的,这个世的强者,你们知道多少?”

    “天下最厉害的人不是国师张天师么?”钱多多一头雾水的回了一句。

    “你见过张天师出手么?”祈洛歌看样子是问钱多多,而目光却停留在苏秦的脸。

    苏秦摇头。

    “没有。”钱多多如实回答,“不过别人都说张天师能移山填海点石成金……这应该是强者中的强者了?”就是在这个时候,钱多多的话语里还是会带点与金子相关的词语。

    “我也没见过张断章出手,但是我见过其他高手。”听完钱多多的话,苏秦说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他想到了悬空寺的青灵大师。

    “这个世……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应该很多。”白启有些失落的说了一句。

    “我虽然没见过张断章出手,但是我敢肯定,张断章绝对不是这个世的唯一强者。”祈洛歌淡淡的说了一句,说完,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道,“我就把我所知道的给你们说一下。”

    “这个天下有剑宗气宗之分,除此之外还有三大神秘之地,苏秦和白启去过天台山的悬空寺,悬空寺有佛宗,至于灵秀山和天龙阁,我只是听人说过,他们应该是气宗和剑宗的最高修行者的栖息之地,至于现在在大陆声名远播的道教,你们也打过交道。”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苏秦几人微微一笑,“苏秦,你和白启从小生活在大山里,对这个世界的格局或许不了解,这些修道者赖以生存的法门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知道的我把我知道的给你补充一下。”

    “在青云城遇到孟匡的时候,当时他劈来的一刀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现在知道那叫刀气,在悬空寺下,张万山的御剑本事又让我大开眼界,但是给我最大震撼的还是悬空寺的青灵大师,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苏秦陷入了回忆中。

    “不要妄自菲薄。”祈洛歌看着苏秦安慰了一句,“能与张万山交手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而且还活着,光启城那一战我看在眼里,你的实力其实并不弱,只是不知道如何运用罢了。”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依旧沉默的苏秦继续说道,“至于青灵大师,那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你和白启不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么,所以就算是传说一样的人物,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弱点。”祈洛歌加重了语气说。

    “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自豪的话,那么你昨晚杀死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能在大陆排名前一百的人物,名叫楚一笑,一笑惊魂的楚一笑。”祈洛歌和李长贵在楼闲聊的时候,从李长贵的那里套了一些话出来,所以她知道昨晚苏秦杀死的人是谁。

    “那都是黄泉刀的功劳……”苏秦有些苦恼的开口。

    “你是黄泉刀的主人,为什么我们不是?”祈洛歌反问了苏秦一句,“所以,你自有常人不及的地方。”

    苏秦细细品味着祈洛歌的话语里的意思,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的点了点头。

    态度决定一切,做人不能太过于盲目自大也不能妄自菲薄,骄傲者自欺,自卑者自伤,唯有脚踏实地者方能水滴石穿。

    “你刚才所说的只是你对这个世的强者的认识,却不知道他们的修炼等级亦或者说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等级,这样不好。”祈洛歌说到这里,暗自一叹,和苏秦相处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忘了给苏秦说这么重要的东西。

    “剑宗这些年在大陆人信徒颇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陆这么多气宗高手都应该是源自天龙阁的功夫,至于灵秀山,这些年一直很神秘,据我猜测他们擅长的应该是气宗功夫。”

    “剑宗的实力六重境,就像你遇到的孟匡,实力应该是剑宗三境,毕竟剑宗第四层境界把很多人拒之门外,这个大陆四境以实力的剑宗高手应该不到二十人。”说到这里祈洛歌拿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至于气宗,最高级十重境界,能达到六层境者已经少之又少,不过据我所知,三百年前的楚狂就是气宗弟子,实力已达八重境,至于剑宗气宗的修炼等级名称我接下来会给你们细说。”

    “这就是我现在要提醒你们的,除了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已经慢慢淡出人们视线的魔教实力并不容小觑。”

    “祈小姐说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祈洛歌门外的传来了一声佛号。

    听到这声佛号,除了祈洛歌之外,苏秦几人面色都是一变。

    只有祈洛歌嘴角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望亭客栈望天下 下

    敲门声惊扰了寂静的夜,很有规律的叩门声,像重锤落在苏秦等人的胸口,不过随着那一句阿弥陀佛的声音传来,令苏秦他们心生疑惑的同时少了几分担忧。

    看着苏秦等人脸不同的疑惑神色,祈洛歌对几个人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就迈步前越过苏秦几人来到了门口。

    伸手打开们的祈洛歌看到了一个和尚。

    一个已经过了中年的和尚。

    一个已经过了中年但是却没有任何富态的和尚。

    和尚的手里拿着好的菩提念珠,看见开门的祈洛歌就单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近来可好?”

    “见到大师,所有的烦恼都没了。”祈洛歌微笑着回答,说完侧过身子让四空大师走进了屋子。

    屋内的白启和钱多多都没有见过四空大师,但是看四空大师的衣着他俩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悬空寺的高僧,和钱多多对视了一眼,白启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四空大师,想起在悬空寺下和青灵大师的交手,白启心生戒备的同时则是一肚子的猜忌,他不明白现在悬空寺几乎被炎国封杀,这个大师怎么可以任意行走,还有,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看祈洛歌的样子,似乎知道他要来这里?

    目光和四空大师对视了一眼,看见四空大师对自己轻微的点了点头,苏秦报以微笑的同时心里不禁也升起了几片疑云,年前悬空寺下七戒大师与道教的张倾城一战之后,四空大师离开光启城苏秦见了他一面,现在四空大师既然来这里,那就说明与国师张断章见过面?四空大师来这里是为了找祈洛歌,这一段时间祈洛歌与四空大师联系着?怎么联系的?祈洛歌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苏秦并未把此刻的四空大师当做敌人,这是因为苏秦第一次和四空大师见面的场景虽然仓促但是并未有什么不悦,而且看样子四空大师是来找祈洛歌的,虽然和悬空寺的青灵大师有过不甚愉快的过往,但是苏秦相信祈洛歌不会害自己。

    “大师前几日说今天早回来金洛城,想不到竟然提前到了。”祈洛歌看了一眼苏秦几人,并未解释什么,说完这话祈洛歌紧跟着眉头一皱,看向四空大师,心里也有一个疑惑,“大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虽然和四空大师断断续续的联系,并且约定在金洛城见面,但是祈洛歌并未告诉四空大师自己的住址,四空大师贸然前来,还是让祈洛歌有些意外。

    “佛曰不可说。”四空大师说了一句佛家禅语,说完后四空大师看着苦笑中的祈洛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解释了起来,“师叔有消息说魔教的踪迹现世,所以我加快了回光启城的脚步,本来约定明天和你见面,提前来到金洛城后本想找个一个地方暂住的我偶然发现外面那么多士兵包围着这里,就起了好奇心进了客栈,偶然间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说到这里四空大师脸色有些微微一变,波澜不惊的脸多出了几分尴尬神色,“偷听你们的谈话不是我的本意,还望祈小姐莫要见怪。”

    “大师见外了,我说的那些话落在你这个前辈耳里恐怕全是荒唐言?”祈洛歌摇了摇头接口说道。

    四空大师微微一笑,并没有说祈洛歌刚才说的一番话是对是错。

    而苏秦听到刚才四空大师的一番话,低着头的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

    第一,青灵大师给四空大师说魔教的踪迹现世,这个踪迹是不是指黄泉刀?

    第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过那么多士兵的眼睛来到客栈,四空大师的本事由此可见一斑。

    第三,四空大师说听到了对话,望亭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空大师却能在门口听了半天而没被自己几人发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四空大师听了多少自己等人的谈话。

    想到这里,苏秦心里一禀,偷偷的查看了一眼四空大师的神色,见后者正要扭头望向自己,苏秦的目光就落在了客房中间的那盏不甚明亮的烛光。

    烛光虽然有灯罩罩着,但是依旧忽明忽暗,就像一个人的一生,总是起起伏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秦此刻在猜测四空大师是否听到了刚才祈洛歌说自己是黄泉刀的主人的话,如果四空大师听到了……青灵大师既然当初一见自己就说自己是魔教的人,岂不会给四空大师说起自己?说起黄泉刀?

    想起当初青灵大师一见黄泉刀恨不得杀了自己,苏秦心里满是无奈,有种哑巴吃黄连无处诉苦的感觉,而作为悬空寺的得道高僧,四空大师要是知道青灵大师所说的魔教之人就是自己,会大度的放过自己么?

    仿佛知道苏秦在想什么,看着低头沉默的苏秦,四空大师向前两步来到苏秦的跟前,“小施主,人死如灯灭,而蜡烛成灰,人却可以流传千古。”

    “流传千古的又有几人?”苏秦苦笑了一下回道。

    “小施主说的是,有时候流传千古的确比遗臭万年难的多。”说着四空大师前一步,看着烛光,脸色陷入了回忆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施主可是姓苏?”

    “区区不才正是。”苏秦抱拳回礼。

    “我早就说过咱们是有缘人……”说到这里四空大师看向祈洛歌,“祈小姐,刚才在门外听说他是黄泉刀的主人?”

    “大师难道是为了黄泉刀而来?”刚才苏秦想到的事,祈洛歌也想到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四空大师会不会刁难苏秦,所以心里不由的有些紧张,毕竟想要离开金洛城,她还要依仗四空大师的帮助。

    “苏小施主,可否让老衲看看你的黄泉刀。”

    四空大师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笑意,和蔼至极,像是一个长辈在对晚辈说我看看你做出的新的玩具那般,很自然,自然中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神态。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的有些诡异起来。

    听到四空大师向苏秦要黄泉刀,白启慢慢的向苏秦身边靠拢了过去,他比祈洛歌和钱多多都清楚当初与苏秦在一起在天台发生的事,如果此刻苏秦说出一个不字,不管四空大师接下来是如何,白启都会第一时间冲出去。

    哪怕知道自己并不是四空大师的对手,但是白启不怕,因为他的身边有苏秦,他知道苏秦不会离开自己:并肩战斗有时候比孤身前往更能令人勇气倍增。

    “可以。”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苏秦看了一眼白启,眼里的意思白启明白,所以苏秦按捺住动手的念头,但是并未离开苏秦,目光依旧盯在四空大师的脸。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钱多多看向了祈洛歌,祈洛歌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她明白,自己此刻说什么做什么,在德高望重的四空大师面前都是多余。

    如果苏秦说不可以让四空大师看黄泉刀的话,自己夹在中间,到时候改如何处置?

    想到这里的祈洛歌把目光转向苏秦,慢慢拿出黄泉刀的苏秦感觉到祈洛歌望向自己,就微微一笑,很暖心很令人心安的笑容。

    “好刀。”伸手接过苏秦手里的黄泉刀,四空大师下打量了黄泉刀几眼,随后闭眼轻轻的抚摸着刀身,似乎在感受什么。

    黄泉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刀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随着四空大师低声默念着什么,黄泉刀变的越来越不安,直到四空大师手里有一股亮光出现,黄泉刀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像一只被网的鱼,挣扎之后遍体鳞伤,或许只有安静,才会减少更多的伤害。

    因为站在四空大师的对面,苏秦看的清楚,四空大师手里的亮光,是一道道符咒,虽然不知道四空大师在对黄泉刀做什么,但是苏秦并未惊慌,因为心意和黄泉刀想通的他此刻心里虽然感觉到了黄泉刀的愤怒,但是,愤怒之下的黄泉刀的怨气似乎少了许多。

    “黄泉刀虽然护主,但是对于你现在的修为来说,百害而无一益,所以我暂时封了黄泉刀的暴戾之气。”说到这里,四空大师把黄泉刀递给苏秦,“不要怪我,与其以后让黄泉刀噬主让你成魔,倒不如现在让你减少对黄泉刀的依赖,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危险能比这把刀将来带给你的伤害大。”

    “苏小施主,你要知道,这个世的强者,靠的并不是天兵神器,而是自我本身的修为,包括天诛剑在内,在我看来都是取巧罢了。”

    “水满自缢,物极必反。”不管苏秦懂与不懂,四空大师继续说道,“刚才祈小姐说到了这个世的强者,在我看来,强者令别人望尘莫及的地方除了他本身的修为之外,还有他的本心,这就是我们佛家讲究的慈悲心,像那些所谓的剑宗气宗,修为千奇百怪,但是归根结底修的是本身,这是外在的东西,不像我们佛宗,修的是内心,道教修内丹其实和佛宗修禅一个道理。”说到这里四空大师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这样说对也不对,毕竟不能登峰造极说什么内外兼修都是一种极具嘲讽的坐而论道。”

    “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人留下神一样的传说的,毕竟,这个世界,太过于古板与沉寂了。”

    “修行要有耐性,要能甘于淡泊,乐于寂寞。就像佛说的天天下,唯我独尊,自观自在,守本真心。”

    众人沉默,夜色微凉。

    远隔千里之外的天水国大海深处,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一片鱼肚白。

    夜将尽,光明必将普照天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曾经沧海起波澜

    四空大师的一番话谈不让苏秦醐醍灌顶,但是却让苏秦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努力成为一个强者,因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亦或者自己要保护的人。

    看着苏秦默默的把黄泉刀放在身后的包袱里,白启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而祈洛歌这个时候也面露微笑——在祈洛歌看来,看来四空大师并未像青灵大师那样顽固不化,至少不会像青灵大师一见黄泉刀就误以为苏秦是魔教余孽。

    “师叔给我说黄泉刀现世。”看着苏秦的脸庞,四空大师快速的转动着手里的念珠,“楚狂三百年已死,所以我并不觉得黄泉刀现世是什么坏事,那些魔教余孽应该找不到黄泉刀,不然不会拖这么久没有动静,至于你……”四空大师看着苏秦脸露出一丝悲悯之色,“你与黄泉刀有缘,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什么坏事是什么四空大师并未明说,只是看着苏秦继续说道:“黄泉刀在你手里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至少比落在那些魔教教徒手里好百倍,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这点我相信我应该不会看错。”

    “一个人成不成魔不在乎刀,而在乎人,现在我把黄泉刀还给你,如果有一天我看走眼,我自然会向你讨回黄泉刀,在要你的……”说到这里,四空大师没再说什么,而苏秦和祈洛歌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四空大师最后一个未说的字是什么。

    要你的……命。

    看着表情有些微变但是并不是恐慌的苏秦,四空大师暗自点了点头,只有心正的人才不会害怕死亡,才会坦然的面对一切。

    见屋内的几人都不说话,四空大师来到窗前,看着东方即将明亮的天际,声音有些喃喃的道,“剑宗六重境,气宗十重境,太长时间没有出来,不知道灵秀山和天龙阁的那些人都到了什么境界。”

    “大师,前些日子光启城……”看着满是感慨的四空大师,祈洛歌开口说道。

    似乎从祈洛歌和苏秦等人进入光启城开始,悬空寺这座千年古刹愈加显的孤寂了。

    “光启城的事我都知道了。”想起了什么,四空大师苦笑了一下,“有些事,就是让人明白什么叫事与愿违的。”

    “大师此去离火城,可曾见到相见的人?”祈洛歌看着似乎情绪受到波动的四空大师,转移了话题。

    “没有。”四空大师摇了摇头,“不过约定了时间,张倾城的死早晚会画一个句号。”

    听到祈洛歌与四空大师的一问一答,苏秦等人听的一头雾水,苏秦只知道四空大师离开光启城之前见了祈洛歌一面,心中一动,苏秦想起了什么,然后望了望白启。

    白启见苏秦看自己微微一笑,不过什么都没有说,那天晚四空大师和祈洛歌的谈话,白启在窗外听了三分,猜了三分,基本知道四空大师为什么要去离火城,为什么要见祈洛歌。

    而钱多多这个时候望了望祈洛歌,看了看四空大师,在四空大师面前,他不敢随意插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的甚是难受,最后无奈的拿起了一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那些人现在在哪?”四空大师看了屋内的苏秦白启和钱多多一眼,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祈洛歌信得过的人,就没有遮掩的问道。

    四空大师的目光低垂着,这个时候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似乎要确定什么事情。

    “暗香小队的人因该还留在光启城,毕竟现在暗屠盗贼团掌控着光启城。”说到这里,祈洛歌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苏秦身停留了一下,“不过应该只是暂时的,因为暗香小队不会傻到现在就明着与整个朝廷作对。”

    听到两人谈论暗香小队,苏秦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向窗边走去,实则在细心的听祈洛歌和四空大师对话里所表达出来的信息——对于暗香小队,苏秦明白他们和自己的身世关系——乔二杀了莫离,这个仇不能不报,还有那个冒充自己的陆羽,想起这些苏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暗香小队的人现在都在乔二的带领下,刘仪不知道察觉出什么没有,如果他日见面自己表明身份……想起自己当初在刘仪住所下面的地道里埋下的翡翠项链,苏秦回离火城的心思更加迫切了一些,毕竟只要项链在手,虽然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至少不会再向现在面对乔二时那么被动。

    这个时候的苏秦还不知道项链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等到三个月后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震惊的哑口无言。

    “我没见过乔二等人,我只是在师兄的信里听他提起过,这次光启城变成现在的结局,他们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四空大师想起七戒大师在信里写的内容,满是无奈的说了一句。

    “也不算不折手段。”祈洛歌想起乔二与自己的约定,虽然乔二失约在前,但是祈洛歌明白,这些隐藏在暗中十八年的势力,如果报复起炎国皇室的话,手段自然要残忍许多,至少在最后他们虽然隐瞒了很多事情却没有抛弃自己,没有把自己推到前面当挡箭牌……苦笑了一下,祈洛歌看着四空大师说道,“大师也不用动怒,毕竟咱们和他们还算是盟的关系,以后依仗他们的地方还多。”

    “乔二这个人做事不如莫离,可惜莫离死了。”四空大师自然明白,如果想重振悬空寺的威望,那么暗香小队的确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势力,光启城的事乔二虽然做的不地道,就算自己质问,乔二一定会有自己的说辞,祈洛歌说的对,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想到这里,四空大师看着祈洛歌,“你有没有见到暗香小队的那位主人?”

    “暗香小队的主人?”听到四空大师的话,祈洛歌一愣,想起四空大师这次千万离火城还有令一层目的,不由的带着一丝振奋说道,“你在离火城见到他了?”

    “没有见到,不过我可以肯定十八年前的那场政变他没有死,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恐怕除了陆天行和张断章之外没有人知道。”

    “那您说的是……”祈洛歌反问着,话说到一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里忽然明白四空大师所说的暗香小队的主人是谁。

    叶弱水?

    叶弱水在光启城?

    想到这里的祈洛歌摇了摇头,不由的一阵唏嘘,悬空寺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竟然敢把叶弱水藏在那里,看来十八年前的悬空寺就决定有朝一日和炎国皇室对抗了。

    “没有见到,也没有听说。”摇了摇头的祈洛歌看着四空大师说道,说完祈洛歌看着四空大师满是疑惑的说道,“叶……既然和暗香小队的人在一起,那么暗香小队的凝聚力必定今非昔比。”

    当初和四空大师见面的那个晚,祈洛歌听四空大师说过十八年前的往事,知道暗香小队当时活着离开光启城的人数,这些年过去,虽然炎国皇室不时传出暗香小队的人被查出杀死的消息,但是除了乔二刘仪现在这些人,祈洛歌明白至少还有将近二十个暗香小队的人潜伏在大陆的四面八方,至于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是否依旧为了当年的信念努力着祈洛歌不知道,但是祈洛歌知道,就凭这些人的本事,这十八年过去,那些曾经改头换面的暗香小队队员一定不会默默无闻,要么富甲一方要么官居显位——愈是危险的地方愈是安全的地方,只有足够的财力和实力,才能让这些潜伏的人更加安全。

    想起祈天烈当初讲起十八年前的那场政变时说的那些话,祈洛歌知道叶弱水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当年要不是二皇子不听劝下不了狠手,炎国这个天下还真轮不到陆天行来坐。

    现在叶弱水复出,那么陆天行面对的不再是当年温柔似水的女人,而是一个救夫心切要把当初失去的一切夺回来的女人。

    “有了叶弱水的暗香小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求自保的暗香小队了,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四空大师微微一叹,脑中浮现出了叶弱水的面容,想起当初一次与叶弱水对话的时候,叶弱水谈论起战争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战争,只有进攻,进攻,不停的进攻。

    只有前进,才能保护自己。

    听着四空大师和祈洛歌比较隐晦的对话,苏秦的心里起了一股洪流,虽然苏秦此刻心里波涛汹涌却还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有些秘密,愈藏的深,愈害怕。

    叶弱水,这是苏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苏秦不傻,他刚才祈洛歌说四空大师去离火城除了找张断章之外还寻找一个人的下落,那么留在离火城未知处的就是自己的阿爹了?能被四空大师说是暗香小队主人的叶弱水自然就是自己的娘亲了。

    叶弱水。

    苏秦默默的念了一句,似乎要把这个名字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刻在心里。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外起了一些骚乱,站在窗边的苏秦借着天际的红晕看的真切,看着被人群簇拥着走过来的某个人,苏秦明白,这个人或许就是金洛城的城主楚衍。

    “好像是金洛城的城主来了。”苏秦提醒众人说道。

    心里因为四空大师的话变得有些乱的祈洛歌来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轻声恩了一声。

    “楚衍带兵围困这里是因为你暴露了身份还是其他的原因?”四空大师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楚衍还不知道我在这里。”祈洛歌苦笑了一下,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四空大师简明扼要的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听完祈洛歌的话,四空大师沉吟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苏秦问道,“那个小女孩在哪里。”

    “在我的房间睡着。”苏秦不明白四空大师这个时候问这个。

    “一会我去见楚衍。”四空大师说着呵呵一笑,“我把小女孩带走,告诉楚衍楚一笑是我杀的,看看楚衍给不给我个面子放你们一马。”

    听到四空大师的回答,祈洛歌浅笑了一下,对着四空大师款款施了一礼,之前找苏秦的时候她之所以那么淡定,就是知道四空大师即将来到金洛城,有四空大师在,放眼整个炎国,恐怕没有那个城主敢在四空大师面前说个不字。

    毕竟四空大师的实力很多人都知道,在四空大师面前,前的士兵或许会成为阻力,但是,四空大师要想杀一个人,很容易。

    除非楚衍不怕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佛不渡人人自渡

    旭日东升的早晨,树枝虽然挂着寒露,但是空气中的温度相较于年前已经升高了许多,哪怕依旧有寒风吹,但是春天已经来了,炎热还会远么?

    搁在以往,天未亮,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就会离开温暖的被窝开始新的一天,但是因为王汉昨晚下达了所有城民不得随意离开自己的住所的命令,今天早注定会是一个冷清的早晨——太阳已经出来,大街没有贩夫走卒沿街叫卖,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手里拿着红缨的士兵站在寒风中,就是起早吃虫子的鸟儿都少了许多。&&

    只是从不断燃向高空的炊烟可以看出,金洛城内的城民多半在做着早餐。

    朝阳虽亮,却不能温暖所有人的内心。

    比如刚才看着虽不丰盛但是却带着荤肉三菜一汤的望亭客栈的大掌柜陆仁贾,再比如对吃十分讲究却早滴水未进的楚衍。

    当望亭客栈的大掌柜陆仁贾放下碗筷的时候,一夜未睡的楚衍也来到了望亭客栈前的空地。

    蔡明全死了,暂时没有厨子知道楚衍的对饭菜的喜好。

    楚一笑死了,在楚衍的身后少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影子。

    别说一顿饭不吃,就是一日或者三日不吃饭楚衍也能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楚一笑就这样死在城主府中,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

    看着眼前的望亭客栈,联想到临死前楚一笑的死状,楚衍轻轻的呼了一口热气,似乎想把心里的压抑驱逐,但是事实却是事与愿违。

    “昨晚没有人离开客栈?”楚衍淡淡的问了一句。

    一直站在楚衍身后的王汉这个时候抱拳道,“大人放心,就是一只蚂蚁也没有溜出来。”

    “那就好。”听到王汉的话,楚衍点了点头,目光望着东边朝阳旁的红晕,云彩如血染透半边天。

    楚衍并不知道楚一笑当初在金洛城城外惊鸿一瞥的看到了祈洛歌,楚衍只知道是有人带走了宁蓝莓,楚一笑当然不知道苏秦是谁,但是王汉知道,王汉知道杀了李长贵的苏秦躲在望亭客栈里,而苏秦之所以杀李长贵,是因为李长贵排查昨晚在城主府行凶的人,如此一来,王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杀死李长贵的人是不是也杀死了楚一笑。

    王汉不知道苏秦带走了宁蓝莓,他甚至不知道洛夕月已经出事,已经死在楚一笑的手里,当他把这个推论告诉楚衍的时候,楚衍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说了一个字:杀。

    杀人灭口还是杀之后快王汉并不知道。

    王汉只知道能杀死楚一笑的人实力一定不差,所以他此刻前来做了完全的准备——近千的士兵列队站好,手里的红缨被放在一旁的墙壁,每个人配了一个弓弩,外加一个带着二十只羽箭的箭囊。

    万事俱备似乎只欠那个杀死楚一笑的高手出现了。

    当那么多士兵把客栈围的滴水不漏的时候,望亭客栈的掌柜陆仁贾心惊胆颤在黑夜里惶恐了大半夜,其间,他把这些年望亭客栈的所有收入放到了一个包裹之中,然后喊醒了睡梦中躺在自己床的女人。

    女人正是半老徐娘的年龄,给陆仁贾生了两个孩子,接过陆仁贾递过来的包袱,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仁贾也没说,只是在黑暗中静静的坐了一宿。

    到现在四十五岁的陆仁贾在金洛城算不有钱人,但是却是一个靠着自己双手相信天道酬勤的人。

    一个人可以白手起家,但是不能手无寸铁。

    如同他普通的名字,陆仁贾相貌平凡,出生在一个为了生活不断奔波的家庭里,小时候只读过几天私塾,随后就开始给权势人家打长工,省吃俭用慢慢的积攒了一些积蓄,开始做一些小本买卖,娶了身边的女人之后,开了这样一家客栈——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温饱有余。

    陆仁贾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把带着望亭客栈的旗帜在大陆再开几家。

    只是那些士兵似乎打碎了他的梦。

    看着严阵以待的士兵,陆仁贾知道望亭客栈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望亭会被查封和没收。

    直到他看到了楚衍,穿了一件自认为最体面的衣服之后,陆仁贾站在客栈的大厅里,环顾这几十年的心血,心里有些戚戚然,无声的叹了口气的他打开客栈的门迎了出去。

    楚衍穿着一件好的貂皮长衫,两只手互插在袖子里,表情冷冽的看着在金洛城并不起眼的望亭客栈。

    看着来到跟前带着一丝害怕的人,楚衍眉头一皱,“你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的?”

    “是的,城主。”陆仁贾低眉顺眼的回答,然后身子一躬到底,带着三分谦恭和七分卑微。

    “你的客栈里住了不该住的人。”楚衍看着没敢看自己的陆仁贾,语气不善的说道——知道李长贵死了之后,李长贵的姐姐刚才没少在自己的面前哭诉,说一定要严惩凶手,一定要千刀万剐,而凶手就在眼前的客栈中。

    有个词叫爱屋及乌,有个词叫殃及池鱼。

    李长贵虽然不学无术沾花惹草无恶不做,但是他毕竟是楚衍夫人的弟弟——女人可以无德无才,但是如果能拴住身边男人的心,毕有才有貌的女人还要幸福的多。

    望亭客栈没有什么背景,既然望亭客栈里住了这么一个该千刀万剐的人,那么望亭客栈的掌柜的是不是也改挨一刀?这是李长贵的姐姐哭着对楚衍说的一句话。

    金洛城内权利最大的人无疑是楚衍,杀一个人他可以找到百的理由,但是把此刻眼前的陆仁贾杀死需要理由么?不需要。

    所以楚衍此刻连陆仁贾的名字都懒的问。

    “你知道不知道不重要。”楚衍冷冷的说道,说完仰头看着四层楼高的望亭客栈,“你去把你的那些客人全部叫下来,我有话说。”

    “小的这就去。”说完这话的陆仁贾刚转身,只听身后传来楚衍的一声轻喊,“站住。”

    回头还未来得及转身的陆仁贾看到一把剑从他的背后刺来。

    握剑的人是楚衍。

    陆仁贾不敢躲,甚至不敢呼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眼等死。

    看着不闪不避的陆仁贾,楚衍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让你去叫人,而是想用你临死前的惨叫把那些人惊出来。”

    陆仁贾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楚衍的宝剑慢慢的向陆仁贾的胸前刺去。

    就在剑尖即将刺进陆仁贾心脏的那一刻,一颗念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陆仁贾的胸前。

    随后只听一声轻响,楚衍的宝剑被念珠弹开。

    一直凝神静气观察着四周的王汉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子向前跨了两步,护在楚衍身前的他看着地那颗打着转的念珠,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杀死楚一笑的人用的是刀,这凭空出现的念珠是怎么回事?

    难道……

    刚想到什么的王汉还没来得及提醒楚衍注意安全,就听到半空中传来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楚施主,老衲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四空……大师?

    看着从半空中徐徐而降的四空大师,不止王汉一愣,就是楚衍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刻见到四空大师,而且四空大师竟然在望亭客栈中。

    几个月前四空大师与七戒大师杀死张倾城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可以说天下皆知,虽然现在悬空寺已经不如以前那样信徒百万,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炎国皇室已经把悬空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在陆天行没有下令铲除悬空寺之前,楚衍清楚的知道,悬空寺依旧是令这个世的修行者感到忌讳的存在。

    悬空寺,灵秀山,天龙阁,这是流传了几千年的传说,哪怕道教现在如日中天,但是在炎国佛宗依旧是强大的代表,没有之一。

    看一个人的实力,最好的办法是看他的对手。

    连国师的大弟子都敢杀死的四空大师,会在乎自己这条别人眼里无比金贵的命么?想到这里,楚衍心里很快有了取舍,只要悬空寺一日不成为废墟,那么四空大师就得罪不得。

    “大师来金洛城也不通知我一声,有失招待还望海涵。”楚衍看着四空大师笑脸相迎的说道。

    这个时候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陆仁贾立刻来到四空大师的面前想跪下去,却被四空大师拦住,随手四空大师示意陆仁贾回到客栈中。

    “楚施主见外了,不知道楚城主带这么多士兵来这里所谓何事?”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四空大师知道陆仁贾已经进了客栈,这个时候的他看着箭已线的士兵仿若浑然不觉的问起楚衍道。

    “有人在城主府杀了人,凶手就藏在望亭客栈中,如果扰了大师清净的地方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你是说楚一笑么?”听到楚衍的话,四空大师呵呵一笑,“楚一笑是我杀的,小女孩是我带走的,至于李长贵的死,是我安排的人下的手,现在凶手就在你面前,楚大人想怎么处置?”

    听到四空大师的话,仿若擎天一阵霹雳,令楚衍脑中一阵恍惚,这个时候的楚衍忽然心生一种无力感,然后看来看身后的王汉一眼,王汉虽强,但是也只是和楚一笑不相伯仲,四空大师既然杀了楚一笑,自然能杀死王汉,还有这千的士兵……是阻止不了四空大师离去的。

    “大师是在说笑?”楚衍试探的问了一句,满是不甘。

    “出家人不打诳语。”四空大师说着闭眼,“楚施主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请回。”

    “大师难道不怕朝廷……”

    “怕朝廷?”四空大师说着脸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看着王汉,“我怕朝廷的话的还会站在这里?”说完这话,四空大师手里的念珠突然激射而出,看着快速拔出刀的王汉怒声道:“佛不渡人人自渡,你这是找死。”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道法三千,心为入道。

    四空大师刚才的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落在楚衍的耳里却是句句如刀,让楚衍站立不安的同时深感无奈,楚衍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四空大师硬拼,但是一直站在楚衍身侧的王汉则不一样,看着明显在话语甚至姿态都落了下乘的楚衍,王汉突然拔出了手中的刀。

    拔刀,这不仅是王汉的分内之事,也是身为一个武者的骄傲。

    王汉手里的刀虽然不是名扬大陆的神兵利器,但是刀锋锋利,再加王汉是蓄势而为,这一刀要是砍在四空大师身,就算四空大师有护体神功,恐怕也会受一些内伤,毕竟此刻王汉手里的不仅仅是刀,还有随着刀势而出的一道刀气。

    要知道王汉的实力并不弱,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王汉已达剑宗三重境,而且在剑宗三重御物境停留的时间已经不短,现在的王汉距离剑宗四重境只有一步之遥。

    虽说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就是这看去不远的距离,不知道令多少修道者停滞不前,比如七晶城的城主孟匡,已经停留在三重境不下三年,王汉的时间还要长些,他用了五年想要跨出这一步跻身剑宗二十强之列,但是事与愿违。

    每天早睁开眼的王汉都会想剑宗四重境他还要需要多久迈过去,再有三年亦或者五年还是十年?王汉不知道。

    修道更多的是修内心,如果没有坚韧的勇气和持之以恒的信心,不知道多少人会被这条漫长的道路折磨的精疲力竭生不如死。

    很多人都把强者的成功归咎于机缘,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明白,所谓的机缘,不过是强者在机遇从眼前而过的时候伸手抓住了而已。

    难道强者会一直静静的站着等着机缘来到么?这就像炎国很多人熟知的一个故事,守株待兔,知道又如何,很多人在失败之后还是会感叹命运的不公,却不知道就算一座金山也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刻。

    这样的例子很多,就像楼兰王朝里的依米花,花姿惊艳,但是外界根本不知道四年一开花的它在无水的沙漠中历经了多少磨难。

    所以明白的依旧在朝圣的路坚持跪拜着前进着,不懂着则成了失败者变成了万千黎明百姓中的一员。

    修行难,难于青天。

    要战胜天,必须战胜自己的内心,只有战胜自己的内心,才能控制脚下的路。

    这个道理四空大师懂,所以他才会在客栈里对苏秦和祈洛歌等人说出那样的话。

    外界盛传佛宗十重境,多是以讹传讹,把佛宗讲的十法界当成了佛宗修行的等级,实际佛宗武道修为一共八重,用七戒大师的话说名为初悟、顿觉、六凡、声闻、灭苦、破佛、心空、醒觉八境。

    当初四空大师初悟的时间在十七岁,正是青云大师圆寂的那一年,十八年过去,如果不是年前张倾城挑衅佛宗的时候七戒大师以身试法,令四空大师有感一举突破六凡进入声闻境,恐怕现在四空大师也会懊恼不已,毕竟青灵大师将近百岁的人物才达到心空境,可见佛宗的修为之难与登高望天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悬空寺的武僧都知道六凡境是一个坎,虽然进入声闻境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四空大师知道自己破声闻进灭苦境或许要比别人快许多——当初七戒大师从声闻进入灭苦用了两年的时间,现在就是七戒大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从灭苦境里脱身进入破佛境。

    所以四空大师并不惧怕王汉这个剑宗只有三重境的高手——虽然这个世的修为千奇百怪,但是在历史洪流中却留下了一个铁律,那就是修为一级之差如同人与蝼蚁的区别。

    看着一刀劈来的王汉,四空大师唯一不明白的是王汉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说了一句佛不渡人人自渡之后,四空大师的身子并未后退,此刻他手里的念珠已经激射而出,随着四空大师嘴里无声的念着什么,念珠在四空大师身前形成了一个卍形图案,像是一堵透明的墙把王汉手里的刀拒之门外。

    目光盯在王汉手里的刀,袈裟无风自动的四空大师看着王汉嘴里念了几句咒语,紧跟着王汉手里的刀就变成了碎片跌落在地。

    说的时候慢,实则很快,随着王汉拔刀到他手里的刀成了碎片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胜负已分。

    看着手里的刀柄,王汉默然沉默了片刻,像一根木头。

    楚衍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在四空大师依仗实力让楚衍屈服的时候,王汉必须站出来,不管是为了楚衍而战还是为了武者的自尊二战,王汉都要拔出手里的刀。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蓄势一击却被四空大师轻易化解。

    这是王汉早就料到的最坏的结果——王汉知道自己的实力与楚一笑相比如何,楚一笑的尸体他见过,蔡明全院子前的凌乱空地他也见过,楚一笑并不是在那人之前没有一战之力,在王汉看来自己就算不能制胜也不会这么快落败,所以刚才他看到四空大师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并未惊慌,直到刚才四空大师说他杀死了楚一笑的时候,王汉除了有些惊慌之外还有一些期待,他惊慌的是杀死楚一笑的竟然是悬空寺的得道高僧,期待的是能与四空大师这样的高手对决一场——有时候胜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寄居在城主府的王汉除了偶尔与楚一笑擦肩之外,再没见到真正的高手。

    竟然就这样败了。

    不。

    王汉不相信这个事实。

    不甘心的他这个时候猛然后退了两步,然后双手在身前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像是道教的太极圈,双手画了一个圆形的王汉最后把双手张开,紧跟着握成拳形。

    做完这一切的王汉对着四空大师打出了极其猛烈的一拳——四空大师只不过用意念毁了他手里的刀而已,王汉相信自己的身体绝不会脆弱到如此地步,他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拳气带着风声击向四空大师。

    就在王汉拔出刀的时候,楚衍就猛的侧退了几步,看着王汉的刀成了碎片,再看着王汉接下来使出的拳势,楚衍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王汉嘴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

    如果王汉胜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情会立刻出现转机,如果王汉败了,除了折损了一名不可多得的大将之外,楚衍并未损失什么,所以楚衍选择了静观其变。

    楚一笑用死逼楚衍走向了另一条路,楚衍也想看看这些所谓的修道者到底强悍到了何种地步,就像国师张断章,凭什么会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

    就在楚衍静观其变的时候,望亭客栈的楼,祈洛歌苏秦等人也正在透过窗户的窗帘看着楼下空地的局势。

    很明显,四空大师在这场局势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佛宗的功夫果然玄妙。”轻叹了一声的祈洛歌看着出拳的王汉摇了摇头,“我听阿爹说起过这王汉,王汉的枪法不错,现在却退而选其次选择用拳,在四空大师面前更没有任何胜算了。”

    “刚才四空大师怎么会把王汉手里的刀折成碎片的?”问出这个问题的苏秦不知觉的摸了摸手里的黄泉刀,有些不解的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四空大师明明没有做什么动作,在苏秦的眼里实在是诡异之极。

    “这就是佛宗的修为奥秘之处了。”祈洛歌扭头看了一眼苏秦,“每个人都有意念,就是常人所说的神识,刚才四空大师看似没有反击,实则在他用念珠设置气墙的时候,就用意念对着王汉手里的刀发起了进攻,这也是王汉手里的刀为什么会成为碎片的原因。”祈洛歌说完,看着皱着眉似乎不懂的苏秦,又解释道,“你不用担心,王汉手里的刀并不是什么宝贝,要不然刚才四空大师就会毁了黄泉刀而不是封印它了,而王汉手里的刀之所以成为碎片,这就像你手拿宝剑和拿着木剑的人打,实力比你弱的,当然木剑会折,而王汉的实力明显不如四空大师,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轻易落败。”

    似懂非懂的苏秦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楼下的战局中。

    看着王汉击来的一拳,四空大师嘴角微微一笑,手里变化着手印的他突然把念珠全部收回,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任凭王汉的一拳击在自己的胸膛之。

    四空大师身的袈裟像是充了气一样的鼓起,而王汉的拳势落在四空大师的身就像一个铁锤砸在了棉花,无处着力当然没处发力了。

    看似简单一招,四空大师不禁化解了王汉的权势,而且轻而易举的击败了王汉的心里底线。

    “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为何要趟这一片浑水。”看着低头看着拳头的王汉,楚衍这个时候拦在两人之间对着四空大师说道。

    “在我的眼里,所见之处皆是浑水,所以趟与不趟不重要。”四空大师先是看了一眼发呆的王汉,并未赶尽杀绝,随后目光停留在楚衍的脸,“我不想打开杀戒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所以还望楚施主好自为之。”

    “大师既然这么说……”楚衍这个时候沉吟了一下,然后回头对着茫然抬头的王汉说了一句,“撤兵。”

    “大师,今日一别,希望他日早点相逢。”说完这话的楚衍看了一眼望亭客栈,随后低下头看着脚下青石的他一脸阴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墨山水歌红颜

    “咱们就这样出了金洛城?”看着四空大师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苏秦犹如身处梦里,如果不是刚才宁蓝莓对着自己挥手的样子依旧在眼前浮现,苏秦真的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

    在楚衍撤兵之后,四空大师牵着宁蓝莓离开了望亭客栈,向着金洛城的北门走去,跟在四空大师身后的是已经乔装打扮了苏秦等人,至于客栈里的其他客人,有的害怕楚衍报复选择离开了金洛城,比如陆仁贾和他的妻儿,有的则依旧留在金洛城里换了其他的客栈,这些人不是胆大,而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醒来之前,望亭客栈前发生了什么。

    “四空大师的修为放眼整个炎国,能与之相抗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金洛城却不会存在这样的高手,所以楚衍不得已选择撤兵。”和苏秦一样,祈洛歌的目光从远处地平线收回——此次与四空大师匆匆相见后分别,不知道再见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想起四空大师离开前单独找自己说的那些话,祈洛歌的眉头不知觉的皱了一下,眼睛望着南方的天际,眸中闪过了一丝难过——在四空大师离开光启城之前,祈洛歌曾经拜托四空大师寻找消失的青云城城民,从刚才四空大师话语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城破后的青云城城民过的并不好。

    虽然过的不好,但是祈洛歌至少知道了他们的去处,所以此刻的祈洛歌想着有朝一日去赶到炎国南方的那个偏远小城去看看。

    只是看看那么简单么?

    显然不是。

    当青云城城破的时候祈洛歌就暗暗发誓,要带这些城民重建自己的家园。

    钱多多这个时候赶着马车看了一眼北方说道,走,前路漫漫。

    马车里躺着病重的奚日问兰,虽然昨晚祈洛歌已经熬了药给奚日问兰,但是现在的奚日问兰还不能再受风寒,关于离开金洛城这一点,四空大师想的很周到,在离开北门的时候,四空大师向早已得知消息的本门守城将士要了三辆马车两匹骏马,还留下了几两银子,毕竟此番北,祈洛歌苏秦等人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四空大师并不知道他随手给的几两银子被钱多多恶狠狠的要回。

    在钱多多看来,那些守军既然惧怕四空大师,为什么要掏钱买马车,借他几辆马车又何妨?

    还期未定。

    看着钱多多已经率先赶着马车走在前面,白启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个兄弟低声吩咐了两句,就来到跟随祈洛歌出城的万向前万鹏远兄弟说咱们三个一辆马车,剩下的那辆让我的兄弟们赶着。

    白启的话刚说完,陆仁贾就围了过来,手里拿着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意思再明了不过。

    “车。”看着不远处陆仁贾的女人手里牵着的两个小孩子,白启并未接陆仁贾手里的银子,而是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少侠。”看着白启陆仁贾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忙招呼自己的妻儿车。

    “武者难道真的强悍到如此地步?能让一个城主束手无策?”看着已经前行的众人,目光在剩下的两匹骏马扫过,苏秦随手牵了一匹黑马,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你这话对也不对,强者难以匹敌的是他自身的实力,拼的是自身修为,这就像两虎相争,勇猛者胜,但是强者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就像两军对战,强者可以万人丛中取敌人首级,但是这样势必要费很大的力气,有时候就算杀死一个人也不能改变战争的结局,所以很少见到有名的强者参与到大陆的征战中。”看着官道两旁的景色,祈洛歌翻身马,身骑红马头戴着一个斗笠的她想了一下,然后对一旁与自己齐马并肩的苏秦解释道。

    “但是在昨天的交锋中,面对千士兵甚至整个金洛城背后的五万守军,四空大师胜了。”苏秦皱眉,有些不解的问。

    “这是因为楚衍怕死,真要拼个鱼死网破,四空大师那会那么容易离开金洛城?”祈洛歌微笑。

    “不管怎么说,我突然觉得强者真的很强。”

    “你这是废话。”

    “但是为什么没有强者去皇宫杀了陆天行自己当皇帝呢?”

    “皇帝那有那么好当,你没看《炎传》里记载了多少昏庸的皇帝,徒留骂名而已,恐怕是那些强者不屑这些虚名,再说陆天行身边的张断章又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杀陆天行至少要杀了张断章。”

    “陆天行自身实力如何?”

    “这个我不知道。”

    “还有连你都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很多,比如我不知道刚才你为什么要问那么白痴的问题,难道你想当皇帝?”

    “我闭嘴。”苏秦说完沉默,任由马儿跟着前面的马车奔跑。

    看着路两旁的枯木快速的后退,祈洛歌并未想此刻苏秦在想什么,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的金洛城,不由的心里生出一股愁绪。

    “还会回来的。”祈洛歌这样低声说了一句,有些像自我安慰。

    一盏茶后。

    “你说楚衍会不会派人半路截杀咱们?”双手拉着缰绳的苏秦放慢了身下骏马的奔跑速度。

    “咱们要是出了问题,你说四空大师知道后会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么?楚衍不傻,就算他要杀咱们,也不会选择现在。”说到这里,祈洛歌一顿,想起心里之前的猜测,看着苏秦慢慢的说道,“恐怕现在楚衍正在想办法处心积虑的对付四空大师,毕竟四空大师带走了他要找的人,所以接下来楚衍会朝廷,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四空大师或者悬空寺身。”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陆天行就会狠下心出兵,剑指悬空寺。”

    “悬空寺下面有阵法,士兵没用,所以我猜陆天行要是想对付悬空寺,恐怕会派出百个修道高手。”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只是炎国那找那么多高手出来?”听到苏秦的话,祈洛歌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苏秦嗯了一声之后看着祈洛歌问道。

    “我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修为?”祈洛歌低着头说。

    “我不信。”苏秦偏过头看着祈洛歌,满是怀疑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给我的游龙枪法一共十层境界,我现在连第一层境界都没修好。”看着不想在自身修为过多谈论的祈洛歌,苏秦转移了话题,略带无奈的说道。

    “……”

    “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

    “不要这么古怪的表情看着我,我其实真的挺笨的,小时候在大山里,我是爬树最慢的一个。”

    “……”

    “为什么不说话?”

    “修为与爬树有什么关系?还有……我的眼睛好看么?”

    “修为和爬树好像是没有关系……你的眼睛……好看。”

    “你说好看的眼睛要是看走眼的话它的主人是不是很伤心?”

    “……”苏秦盯着祈洛歌的眼睛看了片刻,最终一句话没说。

    黄昏后。

    “你救的那个小女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宁国的一个小公主。”看着正在准备晚餐的钱多多等人,祈洛歌对坐在身边的苏秦说道,说完拿了一根枯枝扔到了眼前的篝火中。

    这是距离金洛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小山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晚众人就会选择在这里休息,然后明天天一亮继续踏北的行程。

    “宁国?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人是你救的,宁国虽小,但是宁国在炎国南方的几个小国中素有声誉,将来有一天你去宁国的时候,说不定那个小女孩就是你的贵人。”说到这里,祈洛歌盯着眼前的火苗淡淡的说了一句,“毕竟有个小公主做朋,总比我们这些草民更能多些帮助。”

    说这话的祈洛歌并不知道,就在她讲完这话的三个月后,偏远小国宁国宣布对炎国开战,随后炎国南方的几个小国都加入了这场征战中。

    “炎国我到现在都还没走遍就去宁国……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苏秦并未细想刚才祈洛歌说的最后一句话里的深意,只是把此刻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我现在想去离火城把牧野救出来,你看可以么?”

    “可以,我相信你救出牧野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但愿如此。”说完这话,坐在地的苏秦双手抱膝看着眼前的火光发起呆来。

    “在想什么?”过了片刻,见苏秦依旧沉默着,祈洛歌出声问了出来。

    “想……家了。”苏秦看着眼前的火光,轻声说了一句。

    家。

    听到苏秦这句话,祈洛歌也陷入了沉默。

    在这样的时刻,苏秦想到小时候在大山里莫离教自己射箭的场景,想到了与木恨玉相处的时光,想到了自己当初在部落那个不大却安心的小窝,想到了四空大师所说的叶弱水是什么样子,甚至想到了离火城中那个至今未曾谋面的阿爹是不是在等着自己。

    “谁不想家。”祈洛歌说着站了起来,望着已经暗了下来的天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哪怕早已家破人亡。”

    说完这话,祈洛歌低头看着苏秦说,“夜色很美。”

    “是的,夜色很美风很凉。”苏秦望着夜空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个时候裹着厚厚被褥奚的日问兰从马车走下,看到苏秦发笑一边向这边走一边问了起来。

    “我只是想到大山里的听到的一首歌谣。”苏秦说着看着天空,轻声的哼唱了起来,“夜色很美风很凉,好久没有闻你的发香。”

    “这有什么好笑的?”说完这话,奚日问兰突然张嘴唱起了歌谣,声音甜美,听之令人疲惫之色尽失,“君若天云,侬似云中鸟……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第一百六十章 光启城上琴声扬

    夜色虽美,却抵不住如梭的光阴。

    当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在金洛城外不知名的山脚下休息了一宿的众人,就踏了继续北的行程,昨晚祈洛歌与苏秦白启等人已经商议过——金洛城与西凉城和光启城成三角之势,现在出了金洛城已经百里,此去离火城,可以直接继续北,再走三日路程就会到达江州城,随后行两日就会到达离火城,如果此刻西转先去西凉城的话,黄昏之后就能赶到西凉城,不过到达离火城的话,日期比直接北要慢两天。

    虽然苏秦和祈洛歌都想直接北,但是这个建议都却被钱多多强烈阻止,用钱多多的话说,咱们粮草未足长途跋涉最后苦的是自己。

    “路会有人家的,到时候咱们掏点银子买点食物充饥不就好了?”祈洛歌看着钱多多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这个我知道,问题是奚日问兰现在的伤寒不能耽搁。”钱多多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火炭。

    “我没事。”奚日问兰见钱多多如此关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就先去西凉城。”看着看不到表情的钱多多,祈洛歌心里产生了一些疑问,奚日问兰的伤寒没有钱多多说的那么严重,而钱多多应该也清楚食物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但是钱多多为什么执意要去西凉城,其中有什么钱多多不愿意谈及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钱多多的想法,但是见钱多多没有说的意思,祈洛歌想了一下,看了一眼苏秦,见苏秦没发表什么意见,就说了一句听老钱的。

    在祈洛歌看来钱多多不想去江州城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至于早一日去离火城和晚两天去离火城没有什么区别。

    达成共识之后,一行人继续北,与昨天不同的是这次苏秦和祈洛歌骑马走在前面,钱多多赶着马车跟在中间,白启断后,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一路倒是也没有受到什么困扰,时间就在苏秦和祈洛歌的谈话中快速逝去。

    日近黄昏,在距离西凉城越来越近的时候,看着官道渐渐多了起来的行人,祈洛歌和苏秦放慢驱马的速度,继续着之前未完的话题。

    西边的晚霞照在两人身,一左一右的身影重叠在地。

    “你在大山里生活那么久,现在在这里习惯么?”想起之前苏秦说在大山里山捕兽下河捉鱼的趣事,祈洛歌微微一笑说道,说完伸出右手把额头的发丝轻撩了一下,然后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西凉城,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一些往事,心里生出一些无奈。

    十八年前西凉城江州城两个城池的城主反叛,最后城主被杀,城内已经没有城主这个称呼,现在掌管江州城的是江州府的都督将若邪,想起将若邪,祈洛歌不仅苦笑了一下,她听祈天烈说起过将若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对陆天行忠心耿耿。

    “还好,以前在大山里每天面对的是野兽,现在天天面对的是人。虽然前者比较危险,但是后者却也很要命……已经习惯了。”

    “习惯就好。”祈洛歌说道这里扭头看着苏秦,“你昨晚去山腰舞枪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说这话的苏秦看着祈洛歌的眼睛,想起昨天她说的话,不禁露出了一股笑意,“醒来之后不困,就山舞了一会游龙枪法,当时在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练箭。”

    “你的箭法不错。”祈洛歌想起苏秦的箭法由衷的赞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这样认为。”苏秦说完自恋的一笑,“但是面对强者用箭是不行的。”

    “部族的勇士都像你这么厚脸皮么?”看着苏秦脸的笑容,祈洛歌对着苏秦开起了玩笑,听到苏秦再次说起强者,祈洛歌皱了一下眉头,“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目光盯在强者身,毕竟强者也有无名的时候。”说完这话祈洛歌看着苏秦,“你现在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相较于万千城民而言已经很强了。”

    “这还不够。”苏秦知道祈洛歌在安慰自己,苦笑着回了一句,脑子里想起祈洛歌早说的话:“剑宗修的是外,气宗修的是内,前期剑宗实力要胜过气宗,后期气宗实力则明显比剑宗强。”

    “你说一个剑宗六重境高手碰一个气宗十重境高手结果会如何?”苏秦没发现祈洛歌脸的担忧,继续开口问道。

    “这个要他们打过才知道。”看着苏秦脸的遐想,祈洛歌说了一句废话,此刻的她想提醒苏秦不要过于把强弱之分看的那么重,但是话到嘴边她最终打消了心里的念头,苏秦这样渴望当一个强者总比那些混混僵僵活着的人好。

    “祈小姐……”

    “叫我洛歌就好。”

    “哦,那洛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说到这里,苏秦抬头看着西凉城的城门,“你说我修的是剑宗还是气宗呢?”

    “……”

    “很难回答?”

    “不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祈洛歌看着苏秦微微一笑。

    “我怎么感觉自己剑气双修呢?”

    “你应该说你是剑气佛道魔五修。”看着神情认真的苏秦,祈洛歌觉得是时候打击苏秦了。

    “你不如说我是救世主现世。”听到祈洛歌的话,苏秦脸虽然露出一股笑意,他知道祈洛歌说的是玩笑话,虽未把祈洛歌说的话当真,但是苏秦心里明了,自己修的无名心法,或许真的不在剑气二宗之内。

    旁门邪道?

    想起了什么的苏秦摸了摸背后的黄泉刀,然后抬起头,看着巍峨的城墙,察觉到体内的无名气流流传的他默默的想着什么,眉头一皱。

    此刻的苏秦忽然觉得自己身的秘密是不是太多了些,身世之谜,修行之谜,这些秘密压在苏秦的身,令他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

    ————

    “主母,已经查探清楚,洛夕月已死。”光启城的城墙,一身黑衣的乔二站在遥望北方的叶弱水身后,低声禀告了一句。

    “谁杀死的她?”叶弱水淡淡的问了一句,望着夕阳的她把怀里的古琴放到了城墙之。

    “应该是楚一笑。”刘仪这个时候前回道。

    “宁蓝莓呢?”放好古琴的祈洛歌转身看着两人。

    “被四空大师带走了。”乔二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悬空寺的方向。

    “四空大师?”叶弱水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股笑意,笑意并不温暖,相反还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

    “按照您的吩咐,天黑后咱们就会撤离这里。”乔二并未看叶弱水的表情,转过头的他低声说道,神态尊敬。

    “乔二哥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和刘仪说。”轻声嗯了一声之后,叶弱水对着乔二说了一句。

    仿佛知道叶弱水接下来会对刘仪说些什么,脸露出了一股笑意的乔二嗯了一声就向楼下走去。

    “仪哥。”待乔二走远,叶弱水转身看着远处已经变得雾蒙蒙的群山,轻声喊了一句,“乔二哥告诉我说那天晚在广场杀人的那个少年是杀死莫大哥的凶手?”

    “二哥说是,我正在查。”仿若早就知道乔二会在叶弱水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刘仪并未自己辩解,只是就事论事说道。

    “陆羽这孩子你看怎么样?”不知道什么原因,叶弱水突然转移了话题。

    “公子圆润有余而棱角消隐。”刘仪猜测着叶弱水话语里的意思,最后回了一句。

    轻轻的点了点头,叶弱水没再说什么转过了身,而刘仪这个时候弯腰对着叶弱水施了一礼之后,转身向城墙下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琴声传入了刘仪的耳朵,刚开始琴声缕缕,悠悠扬扬,接下来琴声却忽的一变,似拍岸涛声匆匆,似铁骑刀枪冗冗,又似风清月朗鹤唳空,琴声虽急却带着一股荡气回肠,听到这里的刘仪忽然无声的笑了一下,继续迈动脚步向城墙下走去——离开光启城之前,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此刻的叶弱水快速的舞动着手指,看着远方即将落下的朝阳,表情不悲不喜。

    在叶弱水的面前,是寒山,是往昔,是微显的春色,是散在阡陌里的面容,只是这一切都被她融进了眼前的黑白颜色之中。

    柔情尽失,冷冽尽显。

    风乱了叶弱水的发丝,叶弱水胸前距离的起伏着,看去情绪波动很大。

    琤的一声,随着叶弱水的十指离开冷冷的七弦,最后一个沉闷的顿音在空中飘荡着。

    一曲琴音,弹尽过往,犹有余音。

    “都说听琴听的是弦外音,刚才你这一曲却让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刚开始似千帆过后任岁月把心迹澄清,中间是身隔沧海却能沉淀所有波澜壮阔的味道,最后为何……琴声里的杀伐之气是不是太重了些。”在琴声停止的那一刻,一道人影慢慢的出现在叶弱水的面前。

    看着从城墙外慢慢腾空而起的女子,叶弱水并未感觉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那里,只是静静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芊芊十指,他日将要沾满鲜血么?

    “洛夕月死了,你的计划似乎已经开始了。”看着叶弱水,女子皱着眉头说,“我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你就不怕百年后在史留下骂名?”

    “魔教的人是人不是魔,这就是你听不懂我琴音的原因,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叶弱水说完这句话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大笑了起来,“史骂名?如果史由我来写呢?”

    “或许,你是对的。”说完这话,女子沉默了片刻,准备转身离去。

    “呼伦青寒,到了离火城别忘了替我给陆天行带一句话。”

    “你说。”呼伦青寒停住脚步。

    “今日红缨在手,他日本宫能亡炎。”说完这句话,叶弱水看着呼伦青寒忽然一笑,“烽烟起,咱们各凭本事,只是陆家的这个天下我志在必得,因为……它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羞花楼内念千年

    没有攻不下的堡垒。&&

    这是刻在西凉城城门外的一行字。

    西凉城城墙高五丈,这句话每个字有一人高,涂以红色的漆油,草,写着以情性一气呵成,如动若脱兔,如蛇惊入草,远观之下气势磅礴。

    “随笔所至,无拘无束,好字。”经过并不森严的盘查,已经进入西凉城的苏秦脑中依旧回味着那行字,虽然对法并不精通,但是在大山里的时候,莫离却写的一手好字,特别是酒后的莫离,研磨挥笔,喜欢写狂草,而且笔势流畅且不拘于章法。

    耳染目濡下的苏秦虽然不能把写出的字令那些权贵裱之挂在正堂之,但是至少能对别人的字做一个不专业却也不客观的评论。

    “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字面的内容。”祈洛歌看着感慨的苏秦,微微一笑道,每个行军打仗的军人在开战之前机会会用这句话鼓舞着手下勇敢的战士们,“当然,如果和写这幅字的主人相比,这幅字所表达的内容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谁写的?”听到祈洛歌这样说,苏秦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听祈洛歌话语里的意思,难道写这幅字的还是一个大人物不成?

    “千年前……”祈洛歌陷入了回忆中,说话有些断断续续,“那个时候的炎国还是一个小国,而现在的西凉城正是当时炎国的国都。”

    “……现在的炎历虽然有近四千年,只不过是当时写这幅字的人把炎国整个大陆从有人类开始就计算在内了……”

    “你问为什么?这是因为在很多人看来,一个国家的历史越悠远就显得越自己越有底蕴,越有文化,对外愈有底气。”

    “哪怕它实则已经早已顽固不化或者说腐朽?”听到祈洛歌这样说,苏秦继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这话被陆天行听见要诛九族的。”

    “诛我十族又何妨,我说的是实话。”苏秦表情没有一点波澜的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祈洛歌默默的说了一句,想起了当初青云城之所以城破的原因,不由的一阵难过,如果不是陆天行存心把青云城拱手让给游牧民族,现在的青云城已经恐怕还会向以前那样,城墙纸鸢飞扬。

    “是的,炎国在很多人眼里看着的确强大,整个大陆都用炎历计时就说明了这一点。”苏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句话在心里憋着没有说出口,“有时候,愈是看似强大的国家,他们的国民自尊愈是不堪一击。”

    “话题扯远了。”祈洛歌看着路两边的行人,担心隔墙有耳就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写这幅字的人名叫陆震天,是气宗的第一代宗师,城墙的那幅字就是他写的,写在举兵北之前。”说到这里,祈洛歌不禁想起,如果炎国的第一代国君陆振天知道自己的子孙竟然把自己开拓的疆土肆意分割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路震天?”听到这个名字,苏秦默默的念出了声。

    “是的,陆震天,你要是想知道他的故事,在西凉城的茶坊间应该能经常听到。”说到这里祈洛歌苦笑了一下,“虽然现在离火城是炎国的国都,但是西凉城的城民却一直认为自己也是生活在在皇城墙下的人,所以他们有时候看离火城的人很不顺眼,更别提其他城池的人了。”祈洛歌说完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了,就用了一句话结束了谈话,“人啊,有时候死死的拽着过去不放,不累么?”

    “我会去听听的。”苏秦说完这话,无声的笑了一笑,说完看着已经暗下的天,苏秦淡淡的加了一句,“气宗第一代大宗师,那是何其的霸气啊。”

    其实,陆震天并不霸气,相反,还有点瘦小。

    找了个客栈安顿好之后,祈洛歌让客栈掌柜的送了一些饭菜到屋子内,就和苏秦他们吃了起来,边吃边聊时间倒是过的很快,吃完饭陆仁贾这个时候非要付钱,说什么感想几人一路帮助,然后还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说想继续与苏秦等人一起北。

    “这不算什么,不就是吃饭的时候多加几双筷子么?”钱多多陆仁贾付钱这么勤快,就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语双关,不知道说的自己等人吃饭的时候给陆仁贾一家多加几双筷子还是陆仁贾吃饭的时候帮众人多放几双筷子。

    和钱多多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祈洛歌当然知道钱多多的脾性,知道他多半是后者的意思,就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公子,你干什么去?”看着把筷子放在桌子起身向外走的苏秦,白启问了一声。

    “时间还早,出去逛逛。”苏秦说这话的时候对着祈洛歌微微点头,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去。

    “早去早回,明天还要出城。”知道苏秦要去茶楼听戏,祈洛歌叮嘱了一句。

    “我也去转转。”看着向外面走去的苏秦,白启这时候对着祈洛歌说了一句,然后向外面追去。

    见到白启也离去,奚日问兰这个时候起身想跟着出去,却被祈洛歌阻止,“我已经让掌柜的叫了郎中,你还是在客栈里安心歇着。”

    奚日问兰皱了一下眉头,看来看门外,又看了看祈洛歌,最后还是选择坐了下来,毕竟祈洛歌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身子一直弱的很,跟出去也是给苏秦他们添麻烦。

    而钱多多这个时候则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对祈洛歌说道,“一路奔波我先下去看看马儿去,然后就先行休息了。”

    看着脸色的确带着倦容的钱多多,祈洛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钱多多出房门,来到客栈之下,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向客栈后面的马厩走去,而是向东快步走去。

    钱多多向东,苏秦和白启的方向也是向东。

    “咱们去哪?”看着目光只在路两旁的各种特产和小物件扫过的苏秦,白启知道苏秦出来的重点或许并不是出来逛逛这么简单。

    次来西凉城,因为苏秦一身是伤,还要担心被人查出踪迹,所以祈洛歌苏秦他们并未在西凉城做任何的逗留,巳时进午时出,甚至苏秦还要藏身黑暗的锦绣衣绢的木柜里,根本没有时间逛西凉城不说,而且苏秦在西凉城也不可能在这里有朋,所以白启才会如此发问。

    “去喝茶。”苏秦扭头看着白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喝茶?”暗自在脑中回味了这两个字一遍,愈发的摸不着头脑。

    “请问这位老丈人,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茶楼,最好能听说的最好。”苏秦拦着一个从身边经过的老人,神态恭敬的问道。

    “茶楼?”听到苏秦这样问,老人下打量了苏秦一眼,“想不到你们外乡人也喜欢这个。”说完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老人嘴一怒,“前方百米左转,你就会看到一个大红灯笼的招牌,‘羞花楼’就是。”

    羞花楼?羞花茶楼?

    苏秦对一个茶楼取这样的名字深感不解,但是并未多问什么,只是对着老人拱手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带着白启向羞花楼走去。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看着羞花茶楼四个烫金大字两旁挂着的一串红色灯笼,苏秦轻声的把灯笼的字念了出来,听着耳边传来的琴瑟之音和划拳令,苏秦苦笑了一下,原来所谓的羞花楼,不仅仅是一个茶楼,是集听曲和酒楼以及茶楼为一体的混合场所。

    “我说一个茶楼怎么搞的这么富丽堂皇,原来是各有妙处。”苏秦学着文人说了一句,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道这个羞花楼的主人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开楼的方法,好大的手笔。”白启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这个还用想?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西凉城的权贵呗。”苏秦看着足有八层楼高的羞花楼,然后没再废话,抬步迈了进去。

    羞花茶楼坐落在西凉城的正中,交通便利,每天来这里听曲听评吃饭的人络绎不绝,苏秦和白启刚进入就有眉清目秀的小厮过来问话,在得知两人是来听说的之后,就带着两人来到了茶楼的位置。

    “一二楼虽然是普通酒楼,但是就是随便一桌饭菜也是寻常百姓的一年口粮,至于三四五楼则是那些有闲情逸致的老爷们听曲顺便吃饭地方,六楼是歌舞,七楼才是茶楼。”听着羞花楼小厮的介绍,苏秦对羞花楼的楼层设置有了大概的了解,至于七楼面的八楼是干什么用的苏秦不知道,所以看着把自己带到七楼准备离去的小厮,苏秦拿出了几锭碎银喊住了他,“八楼是做什么用的小哥你还没介绍呢?”

    “都说八楼某个贵人的住所,这个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应该不假。”笑着伸手从苏秦手里接过银子,小厮低声说了一句。

    “住在这么喧闹的地方?脑袋一定有问题。”看着离去的小厮,白启这个时候嘀咕了一句。

    深以为然的苏秦点了点头,然后一拍白启的肩,两人就一起想茶楼走去,结果没想到茶楼里听客很多,最后无奈的苏秦多掏了一两银子才买了两个带椅子的茶位。

    坐在椅子,看着小二递来的茶水,苏秦附庸风雅的轻抿了一口,却没品出什么味道,然后就开始听中央那个白衣生模样的中年人讲的话。

    “……西凉城与其他城池相比,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正楼、角楼、敌楼、女儿墙、垛口等这一系列军事设施都有,这是为什么……”

    “……这些构成西凉城严密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一千三百五十七年前的今天……始祖做了一个梦。”

    “……梦里始祖变成了一条腾飞的黄龙……是年,北方游牧民族铁骑南下,兵临西凉城……”

    “……一朝悟道的始祖在检阅三军的时候,大笑着在西凉城的城墙写下了那句话……”

    “然后……铁血坚城染军魂……随后众将士在始祖的带领下,举兵北气吞万里如虎……”

    “……这才有了咱们炎国千年的如画江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凉城内风雨多

    “始祖带着最初的三十万将士,把炎国的疆土扩展到青云城以北的苍茫山……在接受了芒国的投降诏之后,始祖并未停下进攻的步伐,随后开始东征西战……这是一场长达五年的战争,战争虽然充满了血腥和残忍,但是却改变了炎国的格局,那个时候的炎国版图,南方包括宁国郎国这些小国在内,一直延伸到沼泽之地。”

    “奴役三百万,雄兵过百万……史记载的清楚,那些史学家们也说的很透彻——如果始祖愿意的话,大山里的部落部族,海的天水国,他们的国土都要被始祖踩在脚下,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始祖并未这样做,作为气宗第一代宗师,作为当时大陆最强的一个强者,始祖或许觉得寂寞了,或许是觉得再多疆土也比不国内百姓亲人相见幸福,就带兵回到了西凉城——这里就不得不说到一个事实,当时炎国下五百万众,大战结束之后,除了百万雄兵,剩下的多是女人和老人,这样是为什么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炎国的人口一直未曾增长的原因。”

    “战争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中年但是依旧年轻的他把皇位传位给大皇子之后,就离开了西凉城。”

    “也就是那一年,炎国把国都搬到了离火城。”

    “……至于始祖最后去了那里,有人说去了天水国的天龙阁,有人说去了沙漠之舟的楼沙王朝,史也没有记载,但是很多人相信始祖已经悟道成神。”

    “我们要坚信,始祖此刻正在看着我们,正在暗暗的保佑着炎国子孙。”

    说人的话到此告一段落,休息了片刻之后又开始了讲另一段故事,是关于陆震云与他爱妻的故事。

    “气宗第一代宗师果然名不虚传。”爱情故事讲的缠绵悱恻,但是白启却听不下去,想起之前说人说陆震天一人独创敌军如囊中取物的过程,白启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而苏秦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茶楼说人背后贴着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仗剑而立俯瞰天下的人,白衣胜雪,苏秦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陆震天。

    苏秦凝视着自己的祖先,听着说人的话语,心里感慨万千。

    “十八年前的叛乱为什么没有人讲。”看着想着心事有些入神的苏秦,对十八年前那场战争很感兴趣的白启低声问了一句。

    “三百年前的部落部族和联盟国家之战到是经常听说,为什么没有人提及之后的魔教?”苏秦苦笑着低声反问了一句。

    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白启点了点头,然后望向苏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听这个。”

    “是也不是。”卖了一个关子的苏秦看着眼前已经冰凉的茶水,端起之后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苏秦离开,白启也离开了桌位。

    就在两人刚刚离开不久,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来到了羞花楼下,与苏秦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看穿着普通的苏秦一眼,而苏秦也没有关注这个看明显有权有势的青年,只是站在羞花楼的招牌前静静的看了片刻。

    “刚才说的说这个羞花楼就是始祖当初为爱妻建造的,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炎国皇都的旧貌在西凉城已经不复存在,这羞花楼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些都是西凉城人的骄傲。”苏秦淡淡的回了一句,脑子里想起当初莫离说的一句话,莫离说,有些人誓死捍卫的并不是自己的自尊,而是他们的信仰,因为……那是一种荣耀。

    当年的陆震天恐怕不会想到,千年后,他的后人会在他题的字下,满腹牢骚。

    苏秦也想不到,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终于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信仰,决定抛弃可怜的自尊,为自己的先人做些什么。

    就在苏秦进入羞花楼不久,钱多多进入了一个小巷,小巷的道路并不宽,而且四通八达犬牙交错,但是这并未让钱多多的脚步有丝毫的逗留,愈走愉快的他分明很熟悉脚下的路。

    直到钱多多看到那一处残破的府邸时,他慢慢放缓了脚步。

    凝视下的钱多多脸多了几分凝重和几分不明的懊恼,因此而眉头紧皱。

    早就被蜘蛛网霸占的破门依旧贴着封条的痕迹,只是随着封条被岁月侵蚀,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白色的痕迹。

    还是原来的样子。

    钱多多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看着破门的小阁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静静的矗立的在那里。

    脸色一变在变。

    如果钱多多没有记错的话,大门门口两旁的石狮十八年前染满了血迹。

    如果钱多多没有记错的话,进了大门左拐,有一个岁月久远的红杉树。

    如果钱多多没有记错的话,就在这个已经看不出是谁的府邸的大门里,曾经死了三百四十二个人。

    不,死了三百四十一个。

    还有一个活着。

    钱多多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抱着扔到了一个乞丐的手里。

    钱多多也不记得当年还不会跑步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没了爹娘。

    更重要的是,钱多多忘了自己姓什么。

    从钱多多记事的时候起,他最缺最需要的是钱。

    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一个钱姓,甚至在后面加的两个字也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努力的挣钱,挣很多的钱。

    六岁那年,那个把他带大的乞丐临死前告诉他,说他并不是一个没家的人。

    那个时候钱多多还不知道家是什么,不知道里面住着自己的亲人,只知道那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眼前的这座庄园就是你的家。”当时老乞丐看着钱多多,不管这个小孩是否听懂自己说什么,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一年我在片乞讨,那一夜下着暴雨……”

    “躲在屋檐下的我看到一个握着大刀的大汉,一身是血,你就在他的手里抱着。”

    “在他的后面有很多人……我吓的躲在黑暗中,不想他却把你扔在了我的身边,然后就向北方跑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认识他,六年前是他站在城主的身后指挥着西凉城的守军北。”

    “那一年,整个西凉城都在搜寻你的踪迹……我知道如果把你交出去,一定会得到很多赏银,就能买个房子,娶几个女人,甚至能天天大吃大喝不用担心挨饿,不用担心天下雪了没被子盖身。”

    “但是我没有,我知道你活着比我有钱要重要的多。”

    “所以,今天我带你回来,只是让你认识一下你的家在哪,还有……我的病已经不行了,我会死在这座庄园里,如果有一天你回来,记得给我准备一口好的棺材,顺便替我倒杯酒。”

    记忆很模糊,模糊到钱多多记起这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

    随后老乞丐死去,至死钱多多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记得他哪一张带着泥土的脸。

    老乞丐说的话,在钱多多的记忆里只记住了一句。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府邸时自己以前的家!

    十八年前随着陆天行登基,整个炎国城主无人敢出声,这是率先举兵北的西凉城守军大帅郑浩奇的府邸!

    这些都是这些年钱多多一点一点的查出的。

    六岁到十岁的时间,是钱多多被老乞丐带着离开西凉城回来的时间,这四年,他一直生活在西凉城,饿着肚子的时候看着破败的大门,下雪的时候看着破败的大门,暴雨下看着破败的大门。

    挨饿,受冷,被人打。

    虽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家,但是钱多多从未想过进去一看究竟。

    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如果冒然进去,恐怕会比挨饿还要死的更快。

    不记得当初在这些小巷里走了多少个来回,钱多多只知道就算自己闭眼,也能从西凉城的四个城门摸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

    而关于郑浩奇那些年的事,钱多多通过查找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现在西凉城的城主将若邪,和在西凉城权势滔天现在羞花楼的主人,也是皇亲国戚之一的陆家陆啸风,是当年事件的结束着。

    那些仇恨,似乎随着时光的延伸,被很多人碾碎在黑暗的角落,没人回忆,没人提及。

    静静看了片刻,钱多多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从街头走来。

    他不认识那两个人,但是他却知道,这两个人手里此刻拿着的东西,是郑府的东西,因为这两个人是从郑府翻墙而出的。

    钱多多不知道,随着郑浩奇被人满门抄斩之后,郑府的东西全部被人洗劫一空不说,随着这些年人们对这个地方的淡忘,很多酒鬼赌徒会冒着被官府缉拿的危险闯入政府中,然后从郑府中拿出一些值钱不值钱的玩意,变换成银子供自己娱乐。

    “站住。”看着两人,钱多多出声喊道,这个时候的钱多多并不知道,由于刚才他情绪的波动,此刻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些杀意。

    “胖子,不要多管闲事。”那两人被突然冒出粗声粗气的钱多多吓了一跳,待他们看到吆喝者竟然是一个十**的少年时候,都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一个高个下打量了钱多多两眼,从钱多多的衣着确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西凉城有头有脸的人之后,对着钱多多说了一声,说完就要离开。

    “我让你们站住。”钱多多再次说了一句,说完来到了路中央,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死胖子,你知道我们是谁不?瞎了你的狗眼了,敢拦大爷的路。”高个说着就要前,直到听到钱多多的话后楞了一下。

    “你们手里的东西我买,出个价。”看着眼前明显比盗贼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两个人,钱多多低声说了一声。

    就是这句话,给钱多多带来了无妄之灾。

第一百六十三章 鱼和熊掌,钱与命。

    “死胖子,你在拿大爷穷开心?”听到钱多多的话,低个壮汉不由的多打量了钱多多一眼,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虽然依旧带着几分不屑——就钱多多现在这身打扮,在西凉城城民中再寻常不过,没有锦绣丝袍更没有华丽宝剑,一身衣服虽然干净,但是却无半点富贵之气,由不得别人狗眼看人低。

    虽然嘴说的直接,但是低个壮汉此刻脸的神色里除了不屑之外还多了几分迟疑。

    天黑后在西凉城一个地下赌坊把身的饷银挥霍一空的两人为了这个月的生计,再次来到了早已破败不堪的郑府。

    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这次两人的运气好些——在郑府的一个后院里,如果不是桥梁因雨水腐蚀断裂,导致一面墙倾斜,或许还不会发现这个藏在夹缝里的木箱。

    木箱不大,长方形,长一尺宽半尺左右,里面很多东西也不是十分名贵的首饰,都是一些戏子常用的点翠饰品,比如有一个珐琅彩花卉簪,虽然不贵重,但是却能换点闲碎银子,但是在箱底两人却发现了一件贵重的饰品,以至于令两人有些欣喜若狂。

    两人看到的是一件金簪,虽然不知道云凤纹金簪的名字,但是识货的两人都知道,自己捡到宝了,毕竟以金丝垒成卷草纹样衬底的金簪已经是个好价钱,再加这个金簪还有用金丝做成立体的如意云纹,近看之下一只凤凰翱翔其间——看着做工精细的金簪两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凤凰与云纹皆用细如发丝的金丝垒成。

    这样的一件东西可比那些金叶子贵重的多,如果找到一个大顾客,别说能还了赌资,就是再逛几个月窑子都没问题。

    这也是两人听到钱多多拦路时为什么气恼的原因,毕竟他们想的是赶快把手里的东西出手,凭空出现的这个胖子阻挡了他们早点见到白花花银子的时间。

    而且就这样一个穿着普通的少年还要说买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两人可笑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出来后一直拿着金簪的低个壮汉这个时候把金簪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此刻的他有些懊恼,后悔一直观赏这个金簪,不然怎么会落入这个胖子的眼中,要不然那里用得着给眼前的这个胖子那么多废话,直接走人就是。

    两人并不是大意,这个郑府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来,他们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人在这里默默的站着。

    “胖子,你吃的胖并不代表你有钱能吃的下我手里的这些物件。”看着不说话的钱多多,低个再次出声嘲笑道,说完就要离去,却被钱多多手里的一个一锭银子拦住了脚步。

    钱多多手里的银子足有十两重。

    不止低个停下了脚步,就是高个眼中都露出了垂涎之色。

    在西凉城守军中只是小脚色的两人一个月的饷银才有一两银子,现在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怎能不令两人惊讶?

    “这锭银子够买你手里刚才那个金簪了么?”看着不说话的两人,钱多多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从此刻两人脸露出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人已经对手里的银子的有了想法,有了想法却不拿出金簪,落在钱多多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财不外露,特别在穷凶极恶之徒面前。

    这个道理钱多多知道,所以看着一高一低互相对视着,钱多多脑里快速转了起来,“价格好商量,如果这十两银子两位好汉要是觉得还不够的话,我客栈里还有,你们可以跟着我去拿。”

    “你容我们商量一下。”低个这个时候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两人后退了几步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看着望向自己的低个,钱多多对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再熟悉不过,那是贪婪的神情,如同自己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时,瞳孔会变大,身体会颤抖,会兴奋一样。

    “你们要是不卖就算了,我先走了。”擦觉出危险气息的钱多多的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突然跑来的高个拦住,“小兄弟,买卖不成仁义在么,看你这么心诚的份我们卖就是了。”

    “对,我们卖。”说完这话,低个壮汉也向钱多多围了过来。

    “我不想买了。”钱多多看着逼近的两人几乎是吼了出来。

    但是小巷寂静,哪有什么人在。

    “不想买了?胖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知道我最讨人的就是出尔反尔了,所以今天你不买也买!”高个看着想离去的钱多多,说话的时候亮出了手里的匕首。

    匕首在黑夜里散发着寒光,如果在白天的话,钱多多一定能从刀身看到高个壮汉此刻脸的阴狠。

    “强买强卖?”钱多多看着高个壮汉亮出的匕首,反倒镇定了一些,他很清楚,自己此刻表现的越慌乱,越容易被人轻视,但是钱多多忘了,他并没有苏秦等人的身手,甚至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自保都不可能,更别提碰到两人比他要大许多的士兵了。

    此刻一前一后拦住钱多多的人,是一对酒肉朋,高个的叫石田,低个的叫罗坡乏,在西凉城守军中已经任职五年,没有立过什么功劳,反倒被将若邪处罚过两次之后开除军籍,接着给一个大户人家当护院,对付一个像钱多多这样的少年对两人来说轻而易举,所以两人看着故作镇定的钱多多并未惊慌——从钱多多刚才说话的语气里他们已经知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西凉城的人,既然不是西凉城的人,两人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不用惧怕什么,虽然他们清楚自己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只是两条狗,但是他们的主子就是城主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

    “让你买是给你面子。”罗坡乏这个时候把手里的木箱扔在地,“里面的簪子一共四件,再加这个制作精美的木箱,算你十两银子并不多,识相的快点拿出银子滚蛋,不然等大爷动手的时候,就是把你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

    此刻的石田和罗坡乏都在为了钱铤而走险。

    钱多多也是。

    在青云城锦绣当跑堂的钱多多,一年下来也剩不下十两银子——并不是孙大娘给的工资少,而是钱多多都把手里的银子换做了吃的,所以此刻钱多多刚才手里拿出的十两银子,可以说是从他的嘴里一点一点的省下的。

    从离开青云城开始一直是钱多多掌管着祈洛歌苏秦一行所需的银子,但是钱多多清楚那些并不是自己的钱,每花销出去一笔,钱多多都要记在账多则十天八天少则三五天让祈洛歌过目一下,这是钱多多为人处事的底线,他虽然爱钱,但是就像孙大娘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这句话钱多多一直都记在心里,他只花自己挣的辛苦钱。

    如果是那十两银子也就罢了,钱多多犯不着为了银子不要命,但是钱多多知道,自己身还带着祈洛歌与苏秦给自己的银子。

    足有百两银子。

    如果这些银子被眼前的这两个人抢去,自己回去怎么对祈洛歌和苏秦解释?毕竟他们那么信任的把银子交给了自己。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两人,钱多多明白自己既然没有办法在武力令两人屈服,此刻能做的就是用身份压住这两个人,而自己有什么身份?

    “哟,难道你还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成?。”听到钱多多的话,石田和罗坡乏对视了一眼,明显的有些意外,看此刻钱多多气定神闲的样子,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两重的银子,难道真的是大有来历不成?

    “离火城锦绣知道么?”钱多多看着两人顿住脚步,微微定了一下心神说道。

    钱多多最重要的身份是郑浩奇之子,问题是郑浩奇在史是逆臣,这个身份钱多多要是亮出来……会死的更快,除了这个身份,钱多多想找一个体面的身份,所以他退而选择了其次,毕竟锦绣在炎国甚至整个大陆不知道的人不多,特别是男人。

    “青楼锦绣?怎么了?”听到锦绣二字,石田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世人传言锦绣女子各个如仙子一般,可是能见到甚至温玉环抱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不明白此刻钱多多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提锦绣。

    “你们既然知道锦绣,那么锦绣的大掌柜的孙大娘你们想必也知道,而我,就是孙大娘的干儿子。”虽然早已习惯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但是此刻钱多多说出自己是孙大娘的干儿子之后,心里想起孙大娘的模样,钱多多脸还是有些微烫。

    “原来是锦绣大掌柜孙大娘的干儿子啊。”听到钱多多这样说,罗坡乏故意在干字停留一下,接着和石田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开口说道,“那你身的钱更应该不少了。”

    锦绣大名声名远播,石田和罗坡乏都知道锦绣孙大娘和炎国权贵的关系,特别是丝绸,不然不会挂着锦绣丝绸的标志名扬天下,现在眼前这人既然是孙大娘的干儿子,那么手里一定不缺钱。

    至于孙大娘要是知道自己抢了银子会怎么样,罗坡乏不关心,看着有些迟疑的石田,罗坡乏向钱多多扑了过去。

    “胖子,你要是死了,孙大娘就算再本事通天恐怕也不知道你的尸体埋在郑府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炎国有句老话,叫酒壮怂人胆,但是就在罗坡乏动手之前,他并未饮酒,甚至罗坡乏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好的女儿红,而此刻却能令他恶向胆边生的原因只是钱多多当初亮出的那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或许还不值得罗坡乏如此铤而走险,但是想到钱多多身或许还有更多的银子,罗坡乏的内心就一片狂热,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哪怕钱多多说他是青楼锦绣孙大娘的人,山高皇帝远,就算有一朝孙大娘找头又如何,至少自己已经过了几个月的逍遥日子。

    这可以说是此刻罗坡乏内心的想法,也可以说是罗坡乏的生活态度,得过且过。

    总有一些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会肆无忌惮的践踏所谓的王法的。

    而石田依旧有些迟疑。

    如果只是抢劫十两银子的话,石田有这个胆量,虽然他没敢过什么出格的如欺男霸女的事情,但是由于经常与罗坡乏等人厮混在一起,石田早已习惯了阴损毒辣。

    此刻石田有些迟疑的原因是他有些担心——要是把钱多多杀了,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被推砍头台。

    不同于至今单身一人的罗坡乏,石田早已结婚生子,虽然这些年对身边的女人不是打就是骂,但是女人却依旧会在寒冷的早晨做一顿可口的小米粥,就算是石田从未往家里带过银子甚至在外面经常花天酒地但是他的女人从未抱怨半分,甚至还把已经三岁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

    想起那个通红小脸看到自己会蹒跚着向自己张开双手的孩子,石田心里总是会对这个家有些愧疚,虽然愧疚,但是石田依旧发了饷银之后出去花天酒地,这或许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秉性,毕竟赌是那样的令他难以自拔。

    听到刚才罗坡乏说要把钱多多杀了埋在郑府的时候,石田想到了他那个和郑府一样破败的家,虽然石田也跟着罗坡乏向钱多多扑去,但是石田清楚的知道,自己抢钱可以,杀人不行——人在做天在看,要是有一天因为眼前这个胖子的事自己被杀了头,家里的孩子会没了阿爹,就是那个女人,恐怕也会哭的死去活来。

    “再想什么呢?”看了一眼小腹挨了自己一刀的钱多多,石田找出一块破布塞进了钱多多的嘴里,然后就在钱多多的身翻了起来,直到他翻到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时,脸露出了满足了笑容,站起身的他看到石田似乎有些走神,不仅有些皱眉的问道。

    “没什么。”石田似乎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接着又说道,“想不到这个胖子这么不经打。”

    钱多多并不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不然罗坡乏刺向钱多多的那一刀伤口就不会在小腹,而是在心脏。

    吃痛下的钱多多身子卷缩着,脸贴着泥土,此刻他的额头已经因为疼痛冒出了大滴的汗珠,只是他却长大眼睛看着两人,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钱多多恨不得把眼前的两个人千刀万剐。

    “这里有百两银子。”用手抛了抛钱袋,罗坡乏继续说道,“我已经给了他一刀,你再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把他埋在郑府里,到时候我多分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再补一刀。

    埋了。

    轻声说了一句好,看着盯着自己的罗坡乏,石田接着前抓住钱多多,然后扬起了手里的匕首。

    匕首刺进了钱多多的胸前很快拔出带出一片血珠。

    随后石田也没对罗坡乏说什么,双手抓起钱多多就像破门走去。

    看着石田要去处理钱多多的尸体,罗坡乏这个时候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脑子里想起了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的逍遥快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罗坡乏从郑府内走了出来,然后看着在黑暗中等待自己的罗坡乏,说了一句已经埋了。

    “那就好。”罗坡乏前拦住石田的肩膀,“咱们先找个地方把金簪处理一下,然后把银子分了。”

    轻声嗯了一声的石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罗坡乏步伐离开这里的他偷偷的回头望了一眼。

    而郑府内,在罗坡乏与石田离开不久,一双眼慢慢的张开,感受到身体极度虚弱的钱多多慢慢伸出了手,他想支撑着坚硬的土地站起来,可是挣扎了几下,身体内的血反倒越流越多。

    苦笑了一下,钱多多看着黑暗的天空,随后把目光转向自己所处的环境中,这是一个荒凉的后院,乱石在地不停规则不一的倒着,除了几棵枯树以外没有一点人气,入鼻带着树叶的腐朽味。

    这是郑府,这是钱多多的家,这是他从离开这个家开始第一次在踏入这片土地。

    十八年前,他的族人在这里无人收尸。

    十八年后,他遭人暗算在此垂死挣扎。

    不能死。

    钱多多这样告诉自己。

    随后他捂着胸口的伤,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客栈,就算死,他也要告诉是苏秦或者钱多多是谁杀了他。

    亦或者告诉别人,郑家有后。

    ————

    ————

    离开了羞花楼的苏秦并未回客栈,而是在西凉城的大街逛了起来——距离宵禁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苏秦想买些东西做个纪念,毕竟这里是他祖先生活的地方,不管是一件木制品还是玉制品,甚至是脚下的那些黄土在苏秦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这些提醒着自己记得这里,记得这里千年前有人在这里跃马扬鞭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天下。

    “小哥,这是好的桃木梳,送给心仪的人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苏秦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时,却被一旁摊位的老头打乱了思绪。

    “谢谢老先生,我暂时用不着。”苏秦看着老人手里的桃木梳摇了摇头,就在他将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已经从苏秦的口音里知道他是外地人的老人立刻转变了策略,“一看小哥就不是俗人,当然不会被这些凡尘俗事惊扰,我这里还有一些字画,小哥你看看?有些可是千年始祖留下的话语。”

    “始祖留下的话语?”听到老人这样说,苏秦一愣,转瞬间想起始祖不就是陆震天么?想到这里苏秦顿住了脚步,“拿出来我看看。”

    一旁的白启见苏秦弯下腰看那些字画,无聊的盯着四周看了起来,他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但是出来逛了一圈,白启并不想空手回去,离开部族的时候白启和他的几个兄弟身并未带多少银子,这些日子的花销基本都是祈洛歌给的,摸了摸口袋里的将近三两的闲碎银子,白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看着顺眼的东西替苏秦给祈洛歌买了——白启当然知道苏秦与木恨玉的婚约,可是……现在苏秦的身份和木恨玉有着天壤之别,这不是重点,就像有一次钱多多醉酒后说的,部落部族在炎国皇帝的眼里很受看重,而作为部落联盟盟主的木洛塔则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皇子。

    木洛塔现在只有木恨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知道这个消息的白启并未把这个消息告诉苏秦,因为白启知道苏秦的脾气看似和善,但是如果触及了他的底线之后,那他将是一个疯子。

    为了防止苏秦知道消息后干出跑到部落联盟里去质问之类的傻事,白启想为苏秦未来身边的人做一下铺垫。

    在白启的眼里祈洛歌当然是人选,只是看两人的关系,目前看样子只是止于朋,这点让白启甚是无奈,所以他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些改变两人的关系。

    白启相信自己能把礼物替苏秦送出,只是这个礼物选什么好呢。

    想到这里的白启紧跟着就想到了奚日问兰,奚日问兰这个丫头……白启微微一笑,他准备买两份礼物,毕竟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在炎国是再稀疏平常的事情,要是等苏秦这个榆木疙瘩自己去找未来身边的人的话,不知道要等到那年那月。

    就这样想着,等到他看到眼前的两样东西时,眼里忽然一亮。

    有些人,一直在。

    只是白启把事情想的复杂了。

    但是白启也并不是无的放矢,部落里的女子虽然开放一些,但是并不代表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确定关系,在有些女孩子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而是把命交给了对方——如果开了口,那就入了心,不是简单的一句在一起,而是生死在一起。

    等到苏秦买了一副字画的时候,白启也拿着两件东西走了过来,看着白启手里的东西,苏秦眉头一皱,“你一个男人买手镯和玉坠干什么?”

    “送人。”白启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过多解释,而苏秦也并未多想,看着白启把手里的字画摊开,“待到来年二三月,我花开后百花杀。”

    默默念了一遍的白启张嘴说了一句好句子,然后看着合字画的苏秦,就说了一句回客栈。

    苏秦点了点头,正当两人快要离去的时候,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拉了拉白启的衣角,“小兄弟,我这边有件好东西,看你不像没钱的人家,我低价卖给你如何?”

    白启正要不理离去,却被苏秦拉住,看着眼前的壮汉,苏秦想起曾经祈洛歌讲起的一些事,微微一笑道,“我不问好汉来路不问物件出处,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货?如果入了眼,价格自然好商量。”

    听到苏秦的话,石田一喜,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罗坡乏,罗坡乏点了点头——两人已经在这里蹲了一盏茶的时间,想找个不是本城看样子又有钱的买家,刚才见白启买东西是出手阔绰而且所买之物皆是女人的用品,遂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才有石田来询问,而听到苏秦的话,石田知道遇到了行家,见罗坡乏并未担心,石田也少了许多顾虑。

    就眼前的这两个外乡人还敢欺诈自己不成?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是他们的主子羞花楼现在的主人陆玉箫的地盘。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湖的第一道浪花

    “祈小姐,何为江湖?”

    “你这问题问的很白痴,就像那些侠客缘何必佩剑?侠骨为何香如许?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沉默不语的苏秦接着话语一转,令苏秦听之颇有云开雾散的感觉,“世人都说江湖,在我看来江湖二字,无非是指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是也不是。”

    “为何?”

    “此题无解,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不假,但是每个人岂能用一两个字代替?你看世人经常把人们行走于世比喻成闯江湖而非闯溪海,无非是因为溪水不能容纳的太多,给人的感觉总是潺潺细水清澈见底,而海不一样,海势猛烈而骇人,能掀起滔天巨浪,故而令人心生敬畏望而却步。”

    “所以我认为人们只是用江湖来比喻自己身边的人与事,毕竟只有江湖,才能真正表现其意境,江有溪之隽永绵长且奔渤不息之势,复杂的水境泥沙混杂,这点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而湖,除了说海之深沉且有无穷的生命蕴涵之中之外,恐怕人们是借海的波涛汹涌和波浪起伏来隐喻人世沉浮,这就像人们总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样,故有江湖一说。”说到这里祈洛歌苏秦微微一笑,“不要拘于形式,而要注重行事,懂了么?”

    “似乎……有些懂了。”看着祈洛歌,苏秦微微一笑,“那还请祈小姐告诉我,如果行走江湖……最需要什么?”

    “最需要什么?”听到苏秦这样问,祈洛歌眉头微蹙了一下,稍作思考就开口道,“给你打个比方,假如你以后碰见佛宗的人,就不要谈酒肉味,遇到豪客就以豪气待之,见到强盗就别谈什么义气,庙堂之多血腥,所以要注意擦眼观色,碰见赌徒忌推心置腹……这只是给你举一些例子,不要这样看着我,总而言之一句话,对敌人要狠,对自己人要真诚,也不能只对人不对事,万事讲究无愧于心最好。”

    “就像前些日子钱多多说的,做人要随机应变,适应万千,见人说话见鬼说鬼话,这些在我看来只对了一半。”看着沉默不语的苏秦,祈洛歌继续说道,“人还要有自己的底线和道德。”

    “要是学不会处变不惊怎么办?”苏秦品味着刚才祈洛歌的话,抬头茫然问道。

    “先从小事做起,小到积善,大到积德,遇见坏人比狠,遇见穷凶极恶之徒就比心狠手辣。”

    “原来江湖……就是比城府比手段比谁活的比谁时间长啊。”苏秦看着祈洛歌,最后想了一下说道。

    “你能不能再笨些?”看着苏秦,祈洛歌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白费口舌,未免有点无奈。

    这是若干天以前,苏秦与祈洛歌进行的一场不长甚至有点无聊的对话。

    那个时候的两人并未像现在这般亲近。

    而关于江湖的问题,苏秦并不是第一次听祈洛歌说起,在苏秦的印象里最早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在部落部族,那个时候苏秦十岁,十岁的苏秦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却对巫师莫离有着问不完的问题,就像有一次苏秦看着外面成群结伴游玩的男男女女问莫离道,“巫师这些年你怎么一直是一个人,别人都有娘亲和孩子,你为什么没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听到苏秦的话陷入某种回忆的莫离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个时候的苏秦当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十六岁那年他从木恨玉借的一本名为《炎传·大宗师篇》注1里读到一句话时,想起莫离所说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有些了然。

    里说:“泉涸,鱼双与予处于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当时苏秦想起莫离说过的话,拿着找莫离解惑,莫离看着白纸黑字,沉默了片刻,给苏秦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泉水干涸的时候,有两条鱼未能及时离开,结果受困于陆地的小洼坑里,两条鱼没办法离开,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使对方保持湿润。”说到这里莫离低着头,略带伤感的说道,“这个时候,这两条命不久矣的小鱼便缅怀起往日在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识的生活。”

    苏秦到最后还是似懂非懂。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所谓言传身教说的不过是一些外在的东西,只有亲身体悟才能更加清晰的理解体会某个词亦或者某件事的感觉。

    看到有人来问是否要买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苏秦不仅起了好奇心,这是他为什么搭话的主要原因,都说人在江湖,可是除了祈洛歌等人,出来这么长的苏秦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任何的江湖气息。

    而另一方面,苏秦也想看看对方想卖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看到对方要带自己和白启离开闹市的时候,苏秦皱了一下眉头,这一路来西凉城的路祈洛歌说过——不管是西凉城还是整个炎国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是就算一个人实力再强大,也不能完全压制住盘踞在当地的势力。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江湖,总是盘根交错。

    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看对方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善辈,要是……

    尽管这样想着,但是停顿了一下的苏秦还是迈出了脚步。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步,这是苏秦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未后悔的一步。

    “这是一支用金子打磨而成的好龙凤纹金簪,足有四两。”来到一个阴暗的小巷里之后,罗坡乏拿出了从郑府偷来的金簪,随意取了一个名字,想借此唬住苏秦,毕竟是金子打造而成,要是配一个不错的名字,只会锦添花。

    “就这个?”看着罗坡乏手里的金簪,苏秦皱了一下眉头,而站在不远处的白启虽然好奇,但是更多的是无奈,刚才他已经把身的银两全部换做了怀里的手镯和玉坠,这个龙凤纹金簪看着不错,只是他已经没有购买之力。

    “小兄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苏秦的话,罗坡乏脸露出了一丝不解,苏秦说的话太过于云淡风轻,令他有些拿捏不准苏秦的脾性——刚才白启买手镯和玉坠的时候,罗坡乏敲的清楚,白启拿银子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都是女人的饰品,眼前这个少年和买玉坠的少年应该是主仆关系,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道眼前这对主仆性格正好相反?

    “我不需要这个。”目光从金簪离开之后,苏秦再未瞄一眼,正准备离开的他听到罗坡乏的问话回了一句,说完似乎想起了之前在青云城听说的某个桥段,就双手抱拳道,“多有耽搁,还请海涵。”

    酸腐。

    见苏秦这个样子,白启脑里冒出了这个词之后摇了摇头,然后抬步准备跟着苏秦的脚步离开小巷的时候,只听身后再次传来了一句喊话,“小兄弟既然不喜欢女人的饰品,那么这个呢?”

    在罗坡乏的手里,是一个用象牙磨成的小物件,象牙倒是常见,但是像此刻罗坡乏手里的这个被磨成月牙形,中间镶嵌一颗尾指指甲盖大的夜明珠的东西不常见。

    看着罗坡乏手里的东西,石田一愣,从进入郑府到现在自己一直与罗坡乏在一起,罗坡乏从那里弄来的这个宝贝?

    忽然想到了什么,石田的眉头一皱,再看向罗坡乏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怒意——既然这件东西不是在郑府得的,那么就是在刚才那个死胖子身,此刻石田细想了一遍见到那个胖子之后的事情就发现了一点猫腻。

    在罗坡乏给了钱多多一刀,接着往钱多多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之后,罗坡乏的手还抵住了那个胖子的脖子片刻?

    当时石田看着罗坡乏心说这是何意,原来是罗坡乏发现了钱多多脖子挂着这样一样东西,故作掩饰,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摘下想占为己有。

    知道被人欺骗是一件令人很沮丧与愤怒的事,不管是真心朋还是狐朋狗。

    罗坡乏当然明白这点,所以看着脸色露出怒气的石田,罗坡乏微微的摇了摇头,接着嘴唇微动说出了一句话,你七我三。

    因为此刻的注意力放在了石田身,罗坡乏并未注意跟前的苏秦与白启。

    看着罗坡乏手里的玉象揽月玉坠,苏秦先是一愣,紧跟着看了看身边的白启,白启和苏秦对视的时候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什么。

    这东西苏秦和白启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本来就是苏秦的东西,只是后来被钱多多看,苏秦没说什么就送给了他。

    这个玉坠钱多多一直戴在脖子,此刻却出现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钱多多现在什么情况?

    “怎么样小兄弟,这东西在炎国不常见,因为象牙只有部落部族才有,而这些年部落部族和炎国一直不怎么交往,我保证这件好东西绝对大陆唯一的。”

    “我很喜欢。”听到罗坡乏的话,想起刚才他和另外一人说的你七我三,苏秦脸忽然露出不舍的样子,然后看着罗坡乏说道,“你出个价,我买……”

    苏秦的话还未说完,白启已经动了,蓄势待发的他扑向了石田。

    而苏秦则快速的抓住罗坡乏的手腕一拧,玉坠落在苏秦左手的时候,罗坡乏的右手已经传来了一声脆响。

    终日打鹰的人,终于被鹰抓瞎了眼。

    ——注1出处实为《庄子·大宗师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湖的第二道腥风

    在部落部族的时候,苏秦和白启虽然经常碰面,但是因为苏秦是部落里的三王子的缘故,白启并未刻意结交,见面也只是点下头或者微笑一下,就这样各有各的圈子互不往来——这是白启在部落里的处世之道,不高攀富贵不奢望荣华,一心求的是一世平安,但是在部族里像白启这样对权势不太热衷的人不多,溪蛮族五万族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想和苏家攀关系,为的就是那些所谓解决温饱的猎物。

    小时候的白启并未想那么多,六岁阿爹被猎豹吞噬以后,靠左邻右舍的救济长到十岁的白启开始下套子斗狼群宰野果,生活虽然依旧苦,但是至少能解决温饱,哪怕吃不好。

    这是十五岁以前白启的生活,这种生活直到白启独身杀死一只野熊之后开始慢慢的变了。

    溪蛮族的族人崇拜勇士,而勇士的定义就是自身实力的强大,这也是一代代溪蛮族的后人明知天禁凶险还要飞蛾扑火的原因,毕竟能活着从天禁出来,不仅仅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认可和实力的象征。

    就在白启屠熊不久,苏沐还私下找过白启,想让白启成为他的护卫,就像牧野与苏秦的关系一样,而白启并未说拒绝也没有同意,这样的结果在聪明的苏沐看来白启是在拒绝,所以对白启的态度也就一落千丈,任由这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少年在部落里慢慢被人熟知,随后在入冬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趁着全族人狩猎的时候,让白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接着召开族人会议,令白启在部族那些普通族人的面前颜面尽失。

    也就是从那以后,白启的圈子变的小了起来,很多族人都嗅出了白启和苏沐之间的某种薇不可妙的关系,而白启则从那次事件中明白了很多,就像丢脸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其中原因白启到现在都未与任何人提起,直到他长到十七岁,白启不是没想过进入天禁争得溪蛮族族长的位置,但是从天禁里真的出来又如何?部族的勇士都会听从自己的号令么?这些年苏沐为了族长的位置可以说煞费苦心,当然不会轻易罢手,这是巫师知道白启要进天禁时与白启的一次对话,虽然巫师有私心但是白启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从苏秦进入天禁,白启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苏沐,苏沐明显对苏秦的态度变了,还有后来闹的沸沸扬扬的苏秦身份事件,在白启看来,哪怕苏沐和苏秦不是亲兄弟,至少有十八年的兄弟情分,苏沐没必要对苏秦赶尽杀绝,而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苏秦千不该万不该从天禁里走出来,成为溪蛮族当之无愧的第二个勇士。

    这次事件之后,白启看苏沐的眼光就多了一些莫名的神色。

    而那个时候白启和苏秦的关系已经好了许多——自从苏秦把白启从狼嘴里救出来之后,每次打猎结束苏秦都会拿着自己山打的猎物走进白启家住的简陋小屋,也不和怎么搭理自己的白启说话,只是温和的问着白启那个了年纪的老娘的身体是否依旧硬朗,亦或者聊些往事和有什么需要就找自己等等的话语。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每次苏秦离开,白启的母亲都会语重心长的对低着头看着苏秦送过来的那些野味的白启说三王子宅心仁厚,白启听后只是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然后就是苏秦离开部落,白启那个时候想帮苏秦一把,可是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苏沐在部族根基已成,与之相对根本是蚂蚁撼树的结局,随后芒国联合部落部族发动了对青云城的战争,那个时候的白启以为苏秦已经死了。

    可是苏秦没死,而且就在光启城。

    从木恨玉得到这个消息的白启在处理了自己老娘的后事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兄弟来到光启城投奔苏秦而来,一直到现在,白启和苏秦一起在天台山与青灵大师对战,在广场与麒麟军对战。

    苏秦救了白启两次命,在加在部落部族的时候,白启清楚的记得苏秦救了自己三次。

    而这段时间里,白启对苏秦的性格有了很大程度的了解,这样是他愿意跟着苏秦冒险不后悔的原因,当时看着罗坡乏手里的象牙玉坠,白启虽然只和苏秦对视了一眼,但是就是这一眼,白启从苏秦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担心,焦虑,还有一丝杀意。

    所以白启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苏秦会做什么,白启相信,不止是钱多多,如果换做自己,苏秦也会如此。

    这就是苏秦的过人之处,当权势压倒正义的时候,当邪恶欺负善良的时候,当身边的朋有危险的时候,苏秦不仅是挺身而出而且是一挺到底。

    做朋永远比作主仆珍贵,这是为什么白启一直喜欢叫苏秦公子的原因,看似主仆,但是白启知道在苏秦的心里,自己是苏秦的朋,是苏秦的兄弟,而不是什么仆人。

    心服口服才能心甘情愿,至于称谓,只是一种尊敬罢了。

    既然知道苏秦担心钱多多的安危,白启下手当然不留余地,突然发势的他来到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的石田面前,一拳打在了石田的下巴,随后身子一转,后背贴着石田的身子,右手反勾住受了一拳身子刚开始后仰的石田脖子,只见白启一弯腰,石田结结实实的从白启的后背越过面朝地的摔下。

    这一下把石田摔的七荤八素,等到他呻吟着抬起头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启手里的匕首,匕首距离石田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令石田不敢轻举妄动——除了身体的疼痛,石田也擦觉到自己的下巴已经掉了。

    就在白启拿下石田的时候,苏秦和罗坡乏也分出了胜负。

    现在的苏秦虽然还没有得入大道之门,但是自身实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大山里懵懂的少年,不然也不会一拧之下就废了罗坡乏的手腕,这只是开始,就在吃痛下的罗坡乏准备抬脚踢苏秦下身的时候,一把匕首从苏秦的左手飞出。

    青刃的速度很快,快到罗坡乏看着自己的腿将要接触到苏秦的裆部,脸刚露出一丝阴狠的微笑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膝盖扎了一把匕首。

    匕首刺透膝盖,这时罗坡乏才看到有鲜血溢出。

    甚至没有惊叫一声,罗坡乏已经摔倒了在地昏迷了过去。

    “不要怪我出手狠辣,因为你拿了不是你应该拿的东西。”看着倒下的罗坡乏,苏秦没有一点怜悯的说道,说完扭头看着石田,抬步走了过去,“你们从哪里拿的象牙玉坠。”

    听到苏秦问话,白启这个时候移开对着石田眼睛的匕首,双手捏住石田的下巴,把因为自己一拳脱位的石田下巴骨接之后,白启用匕首拍了拍石田的脸道,“不要装傻,问你话呢。”

    “在……在一个胖子身……”看着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的罗坡乏,石田的眼里满是惊骇,他甚至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嘴角带着伤疤的少年是如何的出刀如何的收刀。

    石田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刀,下巴接的他有些结巴的回答到,没说一个字,感觉嘴里冒出的都是痛意。

    “那个胖子呢?”不待苏秦问话,白启已经问了出来。

    “不知道,这是我们偷的。”石田的话还未说完,刚才那只神出鬼没的匕首突然出现,只感觉眼前亮光一闪,石田的一只左耳掉在了地。

    白启这个时候则一拳击在了石田的右脑,令来不及惨叫的石田昏了过去。

    “他在撒谎。”看着昏迷中的石田,苏秦转身向罗坡乏身边走去,“如果钱多多被人偷了脖子的玉坠都不知道,他就不是钱多多而是钱傻子了。”

    听到苏秦的话,白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重重在罗坡乏膝盖处踢了一脚的苏秦,白启苦笑了一下跑了过去,从罗坡乏身撕下一块碎布,然后塞到了罗坡乏的嘴里。

    “你要是不想死就可以继续叫。”看着因为疼痛而行发出绝望呜呜声的罗坡乏,苏秦弯下腰盯着罗坡乏认真的说道。

    “呜呜,呜呜……”罗坡乏猛烈的摇头,看着苏秦的目光里满是惧意。

    因为身体的痛楚已经超过了罗坡乏的忍受之力,就在罗坡乏摇着头的时候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那个胖子现在在哪?”伸手从罗坡乏的嘴里拔出碎布,苏秦再次问了出来。

    “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看着耳朵掉在地的石田,罗坡乏还以为眼前的这两人已经把石田杀死,所以开口求饶起来,说完开始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哀嚎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讨价还价?”看着罗坡乏白启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苏秦。

    “再废他一条腿。”苏秦看着白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轻声说了一句好的白启这个时候看着罗坡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道,“我先废你两腿之间的玩意,到时候你再爱说不说。”

    “大爷饶命,我说,我说。”听到白启的话,罗坡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裆部,然后看着拿着碎布准备往自己嘴里赛来的白启立刻开口道。

    对男人来说,命根子,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

    “那个胖子被我们打晕扔到了郑府,两位小爷,这事与我无关,都是石田的注意,人也是他仍的。”此刻的罗坡乏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了起来。

    “打昏?”听到罗坡乏的话,苏秦皱了一下眉头,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在罗坡乏胸前一摸,摸到了沉甸甸的钱袋。

    “如果钱多多有什么事的话,你们两个都活不了,我发誓。”

    看着苏秦拿走钱袋,这是罗坡乏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声音。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湖的第三道血雨

    当石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刚才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除了身体造成的巨大痛楚外,此刻站在石田眼前的两人虽然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可是石田看着苏秦手里的钱袋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微转头的石田瞧的仔细,罗坡乏像条赖皮狗一样昏迷在地,生死如何石田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罗坡乏这辈子恐怕是站不起来了,就凭刚才这个嘴角带疤的少年射向罗坡乏的一刀,罗坡乏就算不死也会只剩下半条命-

    黯然的垂下了头,石田此刻心里除了一丝悔意之外,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两个人的愤恨。

    在石田看来,苏秦和白启就像两个侩子手,不但把石田对未来几个月的美好生活击碎,甚至还把石田对活着的希望肆意的践踏着。

    垂下头的石田看着地的残耳,鼻子里闻着血腥气,心里没理由的一紧,他怕……他怕接下来两人要是知道真相不只是割下他的耳朵,而是砍下他的头颅或者挖出他的心脏。

    身子微微发抖的石田脑中快速的想起了某些过往,第一次觉得……如果这是一场幻觉多好,哪怕自己现在在那个破败的家里发愁改如何还赌资,哪怕自己现在看着身边的女人不顺眼发着牢骚……至少自己骂她甚至打她的时候,女人不会还嘴,不会与自己动手。

    听着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声音虽轻,却像重锤一样击在石田的心,他微微的抬头,看着走到跟前的苏秦,知道这场噩梦不但正在延续,似乎还会不死不休。

    因为这苏秦脸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你的伙伴说是你把钱多多扔到了郑府。”蹲下身子的苏秦看着石田,脸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虽然说的很轻松,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愤怒。

    钱多多,脑中重复着苏秦的话,石田这个时候才知道刚才那个胖子的名字叫钱多多,不过石田并没有在这个名字多想什么,他此刻想的是如何从眼前这两个人的手里逃脱。

    “对,是我把他带到了郑府,我现在可以带你们去找他。”石田说着摇晃着起身,一手捂着不敢触碰的耳朵,一边看着两人说道。

    “去郑府,你带路。”说完这话的苏秦抬起了左手,只见青刃带着一道白光飞进了丈的石墙,青刃之余一个匕首手柄在外面。“不要想着跑,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完苏秦手腕一抖,青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仿若他刚才根本没有出手一样。

    “我不跑,我不跑。”石田怎能不明白苏秦此刻示威的意思,看着苏秦出手,石田知道自己就算跑的速度再快也不会快过那把飞刀,石田此刻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眼前这两人既然是外乡人不知道郑府的所在,那么,石田相信自己有机会在路线做手脚,到时候如果到了羞花楼,他相信自己能活着从两人手下逃走的几率至少在六成以。

    只是石田忘了,罗坡乏让他把钱多多埋了,可是因为担心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仁慈,他并未把钱多多埋在黄土里,受了重伤的钱多多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郑府。

    钱多多要去的地方是客栈。

    羞花楼的位置就在客栈的西方二百丈左右。

    如果钱多多要想去郑府,最快的路径是必须经过羞花楼。

    而钱多多现在并不知道苏秦和白启两人此刻距离羞花楼的距离并不远。

    在郑府内坐了片刻,把自己身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钱多多就沿着郑府的大道一路蹒跚着走了出来,等到他来到十八年未有人触摸的大门后时,他默默的转身看了一眼郑府,然后用力的拉开了大门。

    门头有重重的灰尘落了钱多多一身,这些灰尘不但遮住了钱多多的面孔,而且还把钱多多身的血迹遮住,钱多多没有顾及身的灰尘,就迈着步伐向着不远处的官道走去。

    每次抬步,钱多多都感觉到自己的腿伤处有鲜血流了出来。

    每次抬步,都有灰尘从钱多多的身抖落。

    此时的钱多多就像十二年前那个老乞丐死后钱多多离开郑府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能走路,但是因为饥饿甚至因为害怕,离开这里小跑的同时还会不停的回首张望,似乎郑府内会出现什么令他惧怕的事,而此刻钱多多的步伐虽然很快,但是却步步痛心,唯一不同的是,他没再回头观望。

    到了灯火阑珊的官道,突然出现的钱多多瞬间吸引了在他周围的人群目光,人们看着一身灰尘的钱多多,不明白这个走路姿势极其怪异的胖子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等到有人看到钱多多脚下的血迹时,都惊呼了起来。

    没有人报案。

    不是人群冷漠,而是他们都把钱多多当成了一个乞丐。

    这个乞丐腿的伤不知道是那个大户人家的恶狗咬的,这是人们的想法。

    至于钱多多右手捂住的胸口,人们虽然看到有血迹从他的五指渗出,但是他们并未多想——素不相识不说,没人愿意因为这个看样子快要死的陌生人而去惊扰官府。

    一路跌跌撞撞。

    一路血迹斑斑。

    因为疼痛,钱多多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是这些汗珠很快的与钱多多脸的灰尘融合在一起,泥汗滚进钱多多的眼里,钱多多甚至没有力气伸手摸一把,他只是一手捂着腿伤,一手捂住胸口的伤,不停的告诉自己走下去,走下去。

    这是一条钱多多走了无数次的路,但是以往那些跋涉从未向现在这么漫长,漫长到钱多多觉得自己要是停下了,说不定永远都走不远。

    钱多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而他知道距离自己住的客栈,至少还有三百丈。

    钱多多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钱多多站立着休息了几个呼吸之后,当他准备再次迈动脚步的时候,钱多多只觉的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他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什么,随后就听到了一声谩骂。

    倒在地的钱多多看着从笼子里滚出的肉包子,闻着包子散发的香味,趴在地的他下意识抓起一个就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钱多多不在乎包子的灰尘,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他只想让自己恢复点体力,这样他才好起来继续赶路。

    只是随着谩骂声想起,一只脚揣在已经站起了的钱多多后背。

    就是这一脚,不但把钱多多的嘴里的食物全部踢出,而且还把钱多多踢倒在地。

    有人前拉住了准备再踢几脚的摊主,摊主看着倒在地的钱多多咒骂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弯腰拾地的包子。

    路人越围越多,他们的目光落在沾满灰尘的包子,落在就是倒在地还往自己嘴里塞着包子的钱多多身。

    钱多多嘴里咬着包子,不停的咀嚼着,双手撑着坚硬的青石想要站起来。

    或者是因为身体太重,亦或者是因为双手没了力气,钱多多挣扎了几次,都是起身到一半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在钱多多胸前的青石地,有着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路人都想不明白这个乞丐这么不要命的站起来是想去哪里,他们都不明白,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这个胖子还要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着东西。

    只有吃饱,才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活着。

    十几年前的感觉再次回到了钱多多的身。

    站不起来的钱多多转过身子躺在冰冷的青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夜空。

    夜空没有星星,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直到他看到一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以为这是幻觉。

    所以努力眨了眨眼的钱多多再次看向眼前的面孔。

    直到那道嘴角的旧伤疤越来越清晰。

    “老钱。”听到熟悉的喊声,钱多多忽然把嘴里的包子全部吐了出来,然后……就哭了。

    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有种见面,令人难过的忍不住想哭。

    半盏茶的时间以前,在苏秦和白启所在的小巷里。

    “你前面带路。”苏秦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罗坡乏,皱了一下眉头,还没等到他说什么,白启低声说了一句这个家伙半个时辰内应该醒不了,到时候找到老钱再回来收拾他不迟。

    见白启这么说,苏秦也就没再说什么,罗坡乏口里说的郑府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因为前些日子有莫大奎在前面带路使诈的例子在前,苏秦对眼前的石田并不放心,所以他低声对白启说了一句什么,白启点了点头,迈着大步走在了石田的前面,去问郑府的位置,看是否和石田带的路线一致。

    把自己脸的血迹擦掉,捂着耳朵的石田走在苏秦的前面出了小巷,看着前面若隐若现的羞花楼,石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事情并未像他像的那么顺利,打探到郑府在什么位置的白启回来在苏秦的耳边说了几句,苏秦看着前面的石田叮嘱道,“直接从羞花楼前面百丈的小街穿过去去郑府,快点。”说完这话,苏秦脑子里还想了一下钱多多没事去早就被人灭门的郑府干什么。

    听到苏秦的话,石田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并未多想,他知道苏秦说的那道小街,就算进了那条小街又如何,石田相信自己能把两人再次带到羞花楼旁。

    可是等到三人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就被不远处围观的人群挡住了去路,石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苏秦和白启,“是穿过人群走小街还是沿着官道去郑府?”

    “穿过人群。”苏秦看着围成一个圆的人群,然后对着白启说了一句什么,就在前面推开人群走了起来。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仰面躺在地手里抓着的包子已经揉捏的不成样子的钱多多。

    “老钱,我们在。”看着钱多多的样子,苏秦有些心酸的说,然后开始检查钱多多的身体,就在这时,苏秦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人群中。

    人群中的石田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转身想跑。

    可是白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看着钱多多的惨样,白启手里的匕首射进了石田的后心。

    “有人杀人了!”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围观的人群都做鸟兽散去。

    很快大街只剩下四个人在路中央,两个人站着,两个人躺着。

    大街起了风,有沙迷了人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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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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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四起,群雄逐鹿。大浪淘沙,胜者为王。
且慢看——锦绣河山,风云变幻。
有男儿——横刀立马,惊涛拍岸!
都说英雄问江湖,枭雄问天下,而某人——只不过想争的三寸江山一壶胭脂烫罢了。
ps1:黑盔白马,少年并未束,明亮的眼睛扫过三军,嘴角的那烽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