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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世小刀     烽烟txt下载     烽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的楼,我的天下。上

    血在石田的后背蔓延着,不仅浸透了石田的粗布麻衣,还顺着他的衣缝滴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一滴两滴,一片两片,看着挣扎着向前奋力慢爬的石田,路人的目光都从钱多多的身移开盯在石田的后背,最后停留在石田的脸,有很多人已经认出了石田,但是却没人前扶他一把,认出石田的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前面羞花楼的一个护卫——不是没有人想借此和羞花楼攀关系,但是看着站在石田身后三四步远的白启,很多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杀人者此刻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在摸不清白启的底细之前,没有人会铤而走险前拉住石田。

    在西凉城,包括西凉府都好久没人敢和羞花楼作对了,现在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杀了石田,让他们这些路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猜测杀死石田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虽未有人前,但是却有人快速的向羞花楼跑去,之所以跑向羞花楼而不是跑向官府所在的西凉府,无非是因为羞花楼在西凉城城民中的地位远远高于西凉府,这是一,另外一点就是石田是羞花楼的人,羞花楼的主人是谁?那是现在炎国皇陆天行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陆玉箫啊。

    看着因为疼痛而身体不断颤栗的石田,白启眉头一皱前——白启并不是向对石田再补一刀,而是想快点结束石田的性命。

    被白启射中后心的石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见白启向自己走来,忙转过头望向前方——在他前方二百丈的位置就是羞花楼,那里有人可以给他庇护,可是这短短的二百丈距离,在此刻石田的眼里是那样的遥远,仿若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随着白启来到石田的身后拔出扎进石田后背的匕首,本来嘴角就在滴血的石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趁着回光返照的时刻,石田快速的向前爬了两步,直到羞花楼的招牌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模糊之后,石田至此闭了眼,永远不会在睁开看这个被世人歌颂为帝国盛世的繁华都城。

    随着风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看着死去的石田,白启的目光转向已经在苏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的钱多多。

    钱多多身的血迹并不比石田少,握着钱多多手腕的苏秦感受到钱多多的脉搏正在减弱,看了一眼石田的尸体,苏秦只是对着白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就算白启不出手,苏秦也会出手,而死在谁的手里在苏秦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石田该死。

    “老钱,我继续替你报仇去。”看着钱多多身的伤口,白启脸露出一股杀意,他没问钱多多为何如此,而是想直接去小巷接着把罗坡乏杀死,关于这点,白启并不是一个嗜杀如命的人,无非是白启清楚的知道钱多多的性格——钱多多身材肥胖,胆子有时候看去也很小,但是却不是一个惹事的人,有时候就算被别人踹一脚钱多多依旧会笑脸相迎,这是白启亲眼看到的事情,看着钱多多现在的样子,想起苏秦在罗坡乏身搜到的银子,白启猜测了一下就知道了事件的大致经过。

    钱多多是苏秦的朋,也是白启的朋,想起当初苏秦从罗坡乏身搜到钱多多钱袋时发的那个誓,白启知道苏秦不会为钱多多的事就此罢休,不管是为了苏秦还是为了钱多多,白启知道罗坡乏必须死。

    此刻的白启心里还有着一点小心思,自己杀人,总比苏秦杀人好些,不管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就算将来事情闹的再大,人是自己杀的,与钱多多无关,更与苏秦无关。

    白启想只身把这件事扛下来。

    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为什么不一次杀个痛快呢。

    “不要说话。”看着张嘴想说什么的钱多多,苏秦打住了他的话语,然后看着官道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对着白启说道,“你带着老钱回客栈找奚日问兰,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拦住他们。”

    苏秦知道钱多多受的伤或许不会要他的命,但是奔走了这么长时间,钱多多能不能活着,已经与钱多多自身的命硬与命贱无关,全靠郎中的本事,想到这里的苏秦把希望寄托在了奚日问兰的身,而他嘴里说的他们,是突然出现在他眼里的人。

    苏秦不知道这十几个人从那里赶来,但是这些人胯下骑马,背后背箭,明显的是向这边而来。

    敢在闹市里骑马的人必然有着很大的靠山。

    “我拦住他们,你带老钱走。”听着苏秦的话,白启微微一笑,苏秦总是这样,在危险的时刻总是自己选择迎难而。

    “快走。”白启知道苏秦的脾气,说完后根本没有理会苏秦,直接转身从一个摊位抓起一副扁担迎向了马队。

    看着不听自己话的白启,苏秦咬了一下嘴唇,目光在钱多多的脸停留了一下,接着对钱多多说了一句你忍住了,说完苏秦拦腰抱着钱多多就向客栈的地方跑去。

    随着马队的到来,整个大街的人都少了许多,也就不过是几个念头的时间,那些原本围观的人都选择了离去。

    虽然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但是如果看热闹要是把命都搭进去的话,也太得不偿失了些。

    这群骏马惊扰了闹市,带起了灰尘,几乎转眼间就来到了石田的尸体前。

    没有人下马。

    “你杀了他?”看着地已经死去的石田,为首的一个穿着带着陆字锦衣的壮汉皱着眉头看着站在路中央的白启,可是等他的目光发现抱着钱多多离去的苏秦时,没有等白启回话,就发号了命令,“把那个抱着人的青衣人拦下。”

    两匹骏马飞驰而出,马的护卫已经扬起了手里的弯弓,就在他们将要从白启身边跑过的时候,一直静立的白启扬起了手里的扁担,扁担重重的击在左侧的马腿,吃痛的骏马还未来得及扬踢就发现扫向自己的扁担竟然像铁铸的一般。

    马腿折,马的人跌落在地,身子在地翻滚了几下,呻吟了几声竟然没有站起来。

    就在扁担扫在马腿之后,白启的身子动了,此时白启右边的骏马已经与他有两三个马身的距离,白启知道自己追不骏马,双脚跺地身子一跃而起的他一脚踩在一个摊位的木栏以后,沿着墙壁飞奔了几步,紧跟着就把手里的扁担砸向了马背的人。

    扁担像离线的箭,打在马背的人的后背,受到如此重创,马背的人离开了奔跑的骏马马背,脚却依旧留在马蹬,就这样被骏马拖在地跑了十几步,等到骏马没人掌控自动停下来之后,马背的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就在扁担被白启甩出之后,白启并未看扁担是否会击中马背的人,落地后身子在地一滚的他来到第一个被自己打下马的护院身边,从护院的背取出箭囊,捡起弯弓,搭箭弦后的他一脚踩在护院的后背,然后看着静静的那拨人。

    为首的锦衣人已经拔出了腰侧的刀,在他身后的护院已经拉开了弓弩的弦。

    而苏秦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身手不错。”几声干脆的巴掌声想起之后,白启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那对人马依旧用箭指着自己,但是却慢慢分开了队形,白启明白了什么——刚才鼓掌的人出现了。

    首先映入白启眼里的是一匹没有任何杂色的白马,白马的马头有一个红色的花绒,坐在白马身的人是一个青年,青年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衣着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五官轮廓分明如刀刻般俊美,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正紧紧的盯着白启,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微笑。

    “主人……”看着来到这里的陆玉箫,握刀的锦衣人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翻身下马之后,在锦衣人的带领下,对着陆玉箫深深的施了一礼。

    “黄薄,你大动干戈的带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光从白启的身移开,陆玉箫转头看向黄薄说道,此刻白启的手里的弓箭正对着他,可是陆玉箫却丝毫没有放在心。

    “李大人说有人在这里杀了楼里的人,让我前来追拿。”黄薄说着低着头,未敢看陆玉箫一眼。

    “原来是李青云的安排。”轻声哦了一声之后,陆玉箫说道,说完目光在地石田的身体看了一眼,“这个人我有些印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石田?”

    “是的,主人。”黄薄恭敬的回答。

    “人是你杀的?”说这话的时候,陆玉箫看着白启,嘴角挂着一股笑意,笑意很冷,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冰冻掉。

    “是的。”白启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并非一般的寻常男子,紧紧的抓住握在手里的弯弓。

    “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陆玉箫低着头,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坐骑。

    “他该死。”

    “他……该死?”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陆玉箫轻声笑了起来,然后目光一沉,盯着白启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我也说你该死是不是你就该死?”

    “我羞花楼的人,生死由不得别人来说,而是我,你不该杀了我的人,更不该……”说道这里陆玉箫一顿,“更不该拿箭对着我。”

    “我讨厌别人拿着武器对着我,所以,你去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的楼,我的天下。中

    “我的命就在这里。听到陆玉箫说让自己去死,白启并没有生气,相反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从小到大包括苏沐在内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你去死,但是在大山里与野狼猛虎打惯了交道的他那次不是在拿命再拼?

    与那些獠牙利爪相比,有时候人类说出的话语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而且我的命真的不值钱,劳您大驾是我的荣幸。”白启看着面色微愠的陆玉箫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但是从陆玉箫的穿着和气势白启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像这些人位高权重的人,白启明白他们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覆水难收,那么自己更没必要在他面前扮可怜装无辜,手底下见个真章就是,就在白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目光在陆玉箫那张令无数女人朝思暮想令男人嫉羡的脸稍作停留了片刻,就垂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壮汉,也不待陆玉箫说什么,白启一脚踢在壮汉的后脑将其踢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白启微微一笑,然后把手里的箭囊背着了身后,弯腰捡起壮汉的弯刀,抬目看着路那边的陆玉箫等人。

    “你知道我是谁么?”看着似乎浑然无惧的白启,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你若敢反抗,就是忤逆的大罪,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我希望你能明白。”听到陆玉箫这样说,白启的眼睛迷成一条线盯着陆玉箫,在下打量了陆玉箫一眼之后,白启紧紧的握了一下手里的弯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虚空,似乎那里有人在看着他,“我并不是你们炎国的人,所以你拿株连九族这话威胁我对我没用任何作用。”说到这里白启一顿,陷入回忆的他看着想发怒的陆玉箫,脸的笑容慢慢变的有些苦涩,“我知道你这不是威胁,说的是实话,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的亲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一个人吃饱不饿,所以不管你是谁,得罪你对我来说不重要,如果我死了,你可以试着找的亲戚,真有本事的话可以挖我家的祖坟。”

    “是么?”听到白启的话,陆玉箫反问了一句,他知道白启这是想激怒自己,所以他问这一句是么的时候带着笑意,然后就不在看白启的他低头看着修剪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指甲,没再说什么废话,直接轻轻的对着一旁的黄薄说了一个字:杀。

    听到陆玉箫的命令,早就蓄势待发的黄薄带人向白启冲了过去,坐在白马的陆玉箫这个时候低着头,似乎想着什么心事,看样子他不关心眼前的战局,因为结果应该在他的意料之内。

    清冷的大街除了陆玉箫的人,只有白启静静的屹立在街道中央,路两旁的摊位依旧在,只是没了之前熙攘的人群。

    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黄薄等人,白启手里的刀一旋,弯刀被白启扎在脚下的青石缝隙中,紧跟着白启就拾起了脚旁的弯弓。

    弯弓,拔箭,射。

    箭囊里有十只箭矢,扑过来的羞花楼的护院加黄薄有九个。

    不到三丈的距离,看着眼前的人群,白启手里的箭矢几乎不用瞄准,他此刻做的就是把力气灌注在手臂,射出一箭后快速的抽箭随后把箭矢放在弯弓继续射出。

    白启手里的箭不像苏秦射箭那样精准,但是却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这是被苏秦称为魅影箭的箭法,最重要的是射出箭矢时对箭身力道的掌控,能借力打力不说,其轨迹永远是那样的令人难以捉摸。

    听着身前的哀呼声,陆玉箫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白启射出的箭矢轨迹,看着那些因痛扭曲变形的护卫,陆玉箫再盯向白启的时候脸就露出了一丝赞赏。

    可是赞赏归赞赏,陆玉箫并未因为白启箭法出众就对黄薄等人下令停止对白启的攻击,就在陆玉箫脸玩味意味变浓的时候——一只箭矢在护卫一刀砍飞之后却带着诡异的角度穿过护院的肩膀射向陆玉箫,看着射向自己的箭矢,陆玉箫微微一笑,随后轻轻的抬起了手。

    陆玉箫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就像是轻轻拿起放在桌子的东西,在空中速度极快的箭矢被陆玉箫轻易的抓到了手里,接下来也不见陆玉箫有何动作,箭杆在陆玉箫的手里很快变成了粉末,带着血迹的箭头跌落在马蹄旁,跳了几下。

    白启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紧盯着距离自己只有丈余距离的三个人,姿势不变的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只箭矢射出,然后把弯弓砸向另一个护院后就抓起面前的弯刀冲向了黄薄。

    黄薄手里的刀比白启手里弯刀重许多,两刀相触,感觉刀传过来的压力,白启紧咬了一下牙关,不等他踹出一脚,一旁把弯弓打飞的护卫已经扑过来,看着白启嘴角露出笑意扬起刀砍向白启的肩头,白启看着两人,身子一仰,身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圈的同时出脚踹向黄薄的手腕,黄薄的砍刀划着白启的面孔而过。

    白启的脚令黄薄收刀,而另一个护院则转变了刀势,看向身子伏在地还没来得及站稳的白启。

    单掌拍地,白启的身子猛然后窜了一步,护院的刀看在了白启两腿之间的青石,激起了几星火花。

    左脚斜踹在护院的脸,一脚把护院踢飞的白启还未来得及转身,黄薄的刀已经劈到了他的大腿处。

    白启并未挥刀自救,抓起手里弯刀的他一刀砍向黄薄的腿腕。

    两败俱伤的阵势。

    黄薄不会与白启拼个两败俱伤,毕竟白启的命在他的眼里甚至不如一条狗金贵,回刀自救的他还没等到与白启的刀接触,白启就抽刀转身紧跟着身子在地一滚。

    单膝跪地单手握刀的白启抬起头看向握着刀再次向自己扑来的黄薄,脸露出了一丝狠辣的表情。

    看着黄薄,白启低吼了一声站起来后迎向了黄薄。

    黄薄的刀势大开大合,勇猛非常,仿佛有无穷的力气。

    一刀,两刀,三刀。

    刀刀相撞,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两人拼的就是耐力。

    白启挡了黄薄手里的刀三下之后,身子也后退了三步。

    就在黄薄再次扬起手里的刀时,白启把手里的刀掷向了黄薄——白启发现自己手里的刀已经出现了裂纹。

    知道手里的弯刀无论如何也接不下黄薄砍向自己的下一刀,白启在弃刀之后,手一扬,藏在袖中的匕首飞出,直射把白启掷过来的弯刀砍成两截的黄薄面门。

    等到黄薄一刀把射向自己面门的匕首疾飞,才发现白启此刻已经调转身子想跑。

    “想跑?”看着白启的后背,黄薄心说了一句,然后冷笑了一下,身子一跃而起,身在半空的他双手握刀向白启的后背砍去,刀势凌厉之极。

    白启并不是想跑。

    他等的就是此刻。

    向前跑了几步后,感觉到背后的刀声,白启身子在地一滚,然后手一扬,一把比原来那把杀死石田的匕首小许多的匕首出现在白启的手里。

    黄薄一刀落空,等他回身看向白启的时候,白启手里的匕首激射而出。

    紧跟着身子在地一旋的白启身又有三把匕首飞出。

    三把匕首中下直攻黄薄的面孔胸口小腹三处。

    就在匕首射出后,白启向黄薄冲去,他的手里抓着刚从地拾的一把弯刀。

    看着射向自己的三把匕首,黄薄的身子一顿,就在他准备舞刀抵挡白启这一击的时候,一直坐在马背的陆玉箫动了。

    陆玉箫动的是手指。

    在陆玉箫的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一个木制的念珠。

    念珠射向的位置是白启手里的弯刀。

    黄薄一刀击飞射向自己面门的匕首,然后腾空而起的他堪堪避过另外两把匕首,就看到白启的弯刀看向自己的脑门。

    随着白启弯刀砍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启再次掷出的一把匕首。

    匕首在弯刀的下方,和白启手里的弯刀速度快慢一样,一一下中间正好一尺的距离。

    身在半空的黄薄避无可避,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此刻举起手里的刀迎向白启的话,那么,那把看似很小的匕首则会要自己的命。

    如果砍向匕首,白启的刀会手下留情么?黄薄相信眼前这个青年不会,睁大眼睛的他似乎感觉到死亡已经笼罩了他的头。

    直到念珠一闪而逝。

    白启手里的弯刀变成两截,白启的身子被念珠的冲撞之力下在半空中翻了两圈。

    黄薄面容一喜,手里的砍刀拦住了匕首后,身子刚落地的他就跨步举刀向白启走去。

    看着嘴角带着血迹的白启,陆玉箫再次低下了头,他清楚的知道白启受了自己的念珠一击,再无再战之力——哪怕这一击只是击在刀身,除非白启是一个气宗三境高手,不然此刻的白启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

    陆玉箫相信自己的实力,这个时候的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这是属于王者的笑容。

    白启看着向自己一刀砍来的黄薄并未闭眼,只是感觉胸腔像炸裂了一样的疼,他没想到那个和自己年纪相差不了几岁的青年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念珠虽然击在了刀身,但是白启的身体也像弯刀一样,虽未断,却浑身无力动惮不得。

    白启咳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白启的样子,陆玉箫相信眼前的白启并非是剑气宗的任何一脉高手,所以他再次低下头,拍了怕身下的白马,白马竟然知道此刻陆玉箫的意思,微微的闭了眼帘,似乎不忍看接下来的杀戮。

    的确传来了人头落地的声音。

    不过并不是白启。

    而是黄薄。

    微感惊讶的陆玉箫似乎擦觉了什么,抬头。

    看到一个嘴角带疤的少年静静的站立在白启的身边,一脸敌意的看着自己,少年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楼,我的天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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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薄的死在陆玉箫看来是一场意外,只是这意想不到的结果在此刻的陆玉箫看来是那样的令人难以接受——自己想杀的人没死,死去的是原本已经胜利的自己人,这逆转太快的结局让陆玉箫沉默了片刻。

    右手轻轻在左手拇指的白玉扳指摩挲了几下,陆玉箫终于接受了黄薄已死的事实。

    目光在地那些依旧哀嚎着的护院身扫过的时候,陆玉箫脸的神情越来越冷漠,愈来愈淡然,直到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嘴角带着伤疤的少年时,忽然笑了。

    哑然失笑。

    随后陆玉箫抬起右手对着苏秦点了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前这个人是谁?陆玉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的目光在苏秦的脸稍作停留,陆玉箫就看向已经人首异处的黄薄尸体,紧跟着看着在苏秦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的白启——苏秦虽然搀扶着白启,但是目光一直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苏秦的个子不高,甚至比白启还要矮两分,但是这并不妨碍陆玉箫的直觉——这个嘴角带疤的少年看似面孔清秀,实则应该是一个难缠的主,就像刚才他杀黄薄的时候,陆玉箫相信他如果愿意,在救人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给黄薄一次机会。

    可是苏秦却把黄薄杀了。

    看着两人,陆玉箫微微摇头,随后一股淡淡的杀意出现在陆玉箫的脸,然后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苏秦和白启不足两丈的距离。

    “我对自己有些失望。”看着苏秦和白启,陆玉箫先是有些懊悔,紧跟着又自嘲的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西凉城内,除了羞花楼,还有东西能让我另眼相看。”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玉箫扭头望向羞花楼的方向,大街在黄薄带人与白启交战的时候,就没有了人影,显得有些冷清——没有人的街道,不知道是否会感觉到冷寂。

    苏秦顺着陆玉箫的目光向远方看去:羞花楼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黑夜里亮光传出很远。

    “羞花楼,羞花楼,与尔同消万古愁。”陆玉箫喃喃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身下的白马,神情突然有些恍惚。

    刚才陆玉箫轻声念的那句话苏秦并未听清,所以他不知道这是当年陆震天建羞花楼的初衷。

    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陆玉箫,苏秦并未趁机出手,此刻的苏秦也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遥想当年某人策马扬鞭铁蹄践踏天下的壮举。

    而羞花楼只是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和当年一样。

    千年前名动天下的羞花楼,到现在过了千年依旧是令人仰望的姿态。

    这里是炎国的第一个国都西凉城,这里有屹立千年不倒的羞花楼。

    似乎每一个西凉城的城民都会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苦笑了一下,目光在羞花楼移开,微抬头的陆玉箫忽然抬头看向苍穹,眼神里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是羞花楼现在的主人,他曾经是炎国王位的继承者之一。

    十八年离火城政变的时候,他八岁,那场政乱殃及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离开了离火城来到了这里,在这里称王称霸的生活了十八年。

    看似逍遥,看似快活,因为从没有人敢指责他什么,似乎他说出的话就是金科律例,但是陆玉箫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放进了囚笼里的鸟——自己能撒野的地方只有西凉城。

    西凉城就像一个围城,出了西凉城现在谁还记得当年离火城还有一个三皇子?

    这个时候的陆玉箫忽然想到了三年前教自己武道的那人说的一句话,“你脚下就是羞花楼,你的天下呢?”

    天下。

    我的天下。

    “是你们让我再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陆玉箫收回思绪看着苏秦和白启轻声说道,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北方。

    这是一句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的话,一语道出了此刻陆玉箫的心情起伏,十几个护院没有杀死白启,最后死的死伤的伤,这还只是小规模的冲突,这还只是在西凉城,如果出了西凉城呢?

    这些年陆玉箫不止一次在羞花楼望向北方,但是只是望而已,他却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

    争霸天下谈何容易?

    “离开西凉城去哪里都好。”这依旧是那个与他有半个师徒情分的老人对陆玉箫说的一句话。

    “我们也不想杀人。”看着申神情变幻莫测的陆玉箫,苏秦轻声开口,眼前的陆玉箫看去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苏秦看着陆玉箫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与他有种难以形容的好感。

    “可是他们死了。”

    “你就不问问我们之所以杀人的原因?”苏秦皱眉,刚才他已经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白启的伤势,虽然不明白白启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苏秦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还对付。

    弱者总喜欢跟强者讲道理,而强者总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能用实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想起祈洛歌说的这句话,苏秦此刻是深有体会。

    “你们和他们有仇,现在你杀了他们,他们的亲人就和你们有仇,为了不把你们的仇恨继续结下去,你们可以选择自杀……”陆玉箫说着翻身下马,“或者选择杀死我。”说完这话,陆玉箫轻轻的在马头拍了一把,白马先是低头在陆玉箫的胸前蹭了蹭,接着仰起头长嘶了一声,转身向羞花楼的方向跑去。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咱们换个地方再战如何?”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启,苏秦想拖延时间,毕竟白启的伤势看去很重。

    陆玉箫没说话,不说话就代表着否定了苏秦的提议。

    “你既然非要分出个生死,咱们不如打个赌如何?”就在这个时候,带着斗笠蒙面的祈洛歌边说边向苏秦走来——她已经在阴暗的角落里站了一会,一直在想接下来会发生的问题,而眼前这个人,祈洛歌在来的路人已经问过路人,知道他就是陆玉箫。

    陆玉箫是谁,苏秦和白启不知道,但是祈洛歌知道,现在祈洛歌既然走出来,自然想到了办法。

    所以祈洛歌看着箭弩拔张的陆玉箫和苏秦,前替苏秦解围道。

    “女人?”听到祈洛歌的话,不近女色的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我不喜欢赌。”

    “因为你怕,你怕自己会输。”祈洛歌一针见血的说。

    “我怕?”陆玉箫轻笑了一声,说完摇头,目光在苏秦的和祈洛歌身来回看了一下,虽然看不到祈洛歌的样貌,但是陆玉箫听声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姿色不差,而且精通谋略,稍微沉思了片刻,陆玉箫看向祈洛歌,“你说怎么赌?”

    明知道接下来这个女人或许会出自己意想不到的怪招,但是陆玉箫还是应承了下来。

    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大度与慷慨的。

    “你和我们三个人打,用你的看家本领,如果十招内,我们还活着,你就输了。”

    “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你输了今天的过节就算了。”

    “要是我赢了呢?”

    “虽然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但是……”说到这里祈洛歌一顿,斩钉截铁的道:“我们任凭你处置就是。”

    “看样子你很有把握赢?”看起祈洛歌脸的黑色薄纱,陆玉箫又看了一眼苏秦,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白启的身——苏秦和祈洛歌的身手陆玉箫不知道,但是白启已经没有再战之力,自己一人对付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子,十招内用自己最擅长的功夫?看样子这个赌注还算公允。

    “输与赢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说是么,三皇子?”虽然看着陆玉箫,但是最后一句话,祈洛歌却是在提醒苏秦眼前陆玉箫的身份。

    “三皇子?”听到祈洛歌这样喊,陆玉箫目光在祈洛歌的脸盯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赢了,我保证在西凉城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出了西凉城呢?”苏秦听到祈洛歌说眼前的这个人是三皇子,看着陆玉箫的年纪,苏秦先是一愣,陆天行这些年一心问道,只听说有一个未满五岁的孩子,这个三皇子……想到了什么的苏秦很快心里了然,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陆玉箫是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炎国皇陆天行的弟弟,既然明白了这点,所以当苏秦说陆玉箫在西凉城不会找自己麻烦的时候,就问出了心底的想法,在苏秦看来,陆玉箫有权有势,只是局限于西凉城的话,那么出了西凉城呢?

    “你们赢了再说。”陆玉箫看着刨根问底的苏秦,没有解释什么,一副赌不赌随你的样子。

    听到陆玉箫的话,祈洛歌说了一声好,说完后祈洛歌并未与苏秦打招呼,只见她手一扬,那条在青云城苏秦曾经见过的蛇鞭再次出现在祈洛歌的手里,手拿蛇鞭的祈洛歌率先向陆玉箫冲去。

    看祈洛歌不打招呼就出手,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因为性格使然,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蛇鞭,陆玉箫后退了半步。

    “一招。”祈洛歌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很远。

    听到这句声音,不止陆玉箫皱眉,就是苏秦也轻蹙了一下眉头,陆玉箫皱眉是因为想不到祈洛歌竟然如此奸诈,而苏秦皱眉是因为祈洛歌这样难得……是因为眼前的这人实力真的恐怖到自己和祈洛歌联手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想归想,但是苏秦脚下的动作并未慢半步,就在祈洛歌的声音依旧在空中飘荡的时候,苏秦手里的青刃已经划过一道弧度射向陆玉箫的左胸。

    而陆玉箫因为闪避祈洛歌的鞭捎,身子后退一步的他听到祈洛歌的喊声后,看着蛇鞭角度一转缠向自己的脖子,陆玉箫的脚下没有再做任何移动,只是伸手抓住了鞭捎,看着苏秦射过来的青刃,抓住鞭捎的陆玉箫向下一压,蛇鞭挡住了青刃,青刃改变了弧度,擦着陆玉箫的左肋而过。

    “第二招,第三招。”祈洛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玉箫没时间反驳祈洛歌,手使力的他看着蛇鞭鞭柄从祈洛歌的手里脱手,然后手一抖,蛇鞭化作一条直线,鞭柄击向了祈洛歌的面孔。

    身子闪避的祈洛歌这个时候仍未忘了喊出声,“第四招,三皇子,你还有六招,五招。”看着身子一闪躲过飞旋而回的青刃,脚下横移了半步的陆玉箫,祈洛歌紧跟着又喊了出来。

    喊声令陆玉箫有些心乱,哪怕祈洛歌的声音刚开始他认为很好听,但是现在祈洛歌明显是耍赖,以至于陆玉箫现在恨不得把祈洛歌的嘴堵。

    握住鞭捎的陆玉箫一扬,蛇鞭在空中打着旋击向和祈洛歌只有三步距离的苏秦。

    “第六招。”祈洛歌身子跃起躲避陆玉箫扔过来的蛇鞭时喊了一声。

    看着身在半空的祈洛歌,看着狼狈躲闪蛇鞭的苏秦,陆玉箫忽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冷笑了一下。

    “战胜你们,或许真的用不了十招。”说到这里,陆玉箫的双手举起来放在头顶,紧跟着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然后又做了一个手印,脚步猛的一错步伐的他对着祈洛歌和苏秦说了一句你们完了。

    “第八招,第九招,第十招。”看着陆玉箫的动作,祈洛歌喊道,刚喊完,祈洛歌就觉察出了一丝不对。

    空气如刀,吹在脸给人一种将要撕裂皮肤般的生疼感觉,而这不是重点。

    想闪避的祈洛歌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身处半空的她像是定格了一样。

    而这时祈洛歌才发现,随着陆玉箫双掌推出袭向自己的,不仅仅是如刀的风,还有无数的细针。

    足以把人穿透穿成刺猬的银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命悬一线论英雄

    风如刀,针如丝。

    就在祈洛歌感觉到自己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时候,苏秦也看到了满天袭来的银针,不过苏秦此刻的境况比祈洛歌要好一些——风吹在苏秦的身,令苏秦有种身体正在被野兽撕裂般疼痛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出乎常人的难忍程度,但是在大山里与野兽早就打惯了交道的苏秦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所以痛感也不如祈洛歌觉得那样难熬。

    寒风如刀并不算什么,和祈洛歌一样,当苏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僵不能动弹的时候,苏秦明白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此刻的苏秦虽不知道陆玉箫用了什么怪异功法,但是从刚才陆玉箫流露出的气势看,苏秦终于明白刚才祈洛歌为什么那样看似无理取闹的数陆玉箫的出手招数。

    这陆玉箫的实力,恐怕早已胜过自己许多。

    心里刚冒出这样的念头,苏秦下意识的反抗着,这个时候从苏秦的体内突然生出一股暖流,暖流很快蔓延到苏秦的四肢百骸,感觉身体一暖的苏秦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动,虽然只是能轻微的挥动手臂,行动依旧困难,但是对于现在如被网住的苏秦来说已经够了——看着距离自己与祈洛歌只有丈余距离的银针,苏秦出于本能的伸出右手摸向后背。

    苏秦后背包裹里露出的是一把刀柄。

    黄泉刀。

    抓住黄泉刀的苏秦猛的吸了一口气,紧跟着他轻喝了一声。

    一股暖流从苏秦的气海里缓缓流出,灌注着苏秦全部力气的一刀劈向了虚空——确切的说是劈向了祈洛歌的前方。

    尽管四空大师封印了黄泉刀的魔性,但是作为苍穹大陆当之无愧的邪刀至尊,黄泉刀的这一击之力自然非同小可,就像一道闪电劈向了夜空,生生把陆玉箫在两人面前笼罩的空间撕裂。

    没有想象中是碎片,也看不到丝毫的空间气流流动,祈洛歌忽然觉得身子一松,身子半空的她受重力的影响开始下落,就在祈洛歌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三尺左右的银针避无可避的时候。

    一只手从后面拦住了她的肩,紧跟着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抱着她横移着滚了几步。

    是苏秦。

    躺在地的祈洛歌首先看到的是脸带着汗渍的苏秦。

    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噗噗声。

    银针尽数落在了青石,偌大的青石地板竟然被无数银针射出一个个深洞。

    “没事?”看着苏秦额头的粗汗,祈洛歌出于本能的伸出双手挡在自己的胸前轻推着苏秦的胸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着话的时候,祈洛歌的脸色微微一红。

    “你没事就好。”看着无恙的祈洛歌苏秦微微一笑说道,说完他才觉察出自己的姿势太过于不雅,就伸出一只手按在青石地板从祈洛歌的身站了起来。

    祈洛歌似乎为了缓解苏秦的尴尬,扭头看向陆玉箫,所以她并未发现站起时苏秦脸的痛苦模样,而白启则看的清楚,苏秦的后背渗出了几丝血迹,那些银针深深的扎在苏秦的后背。

    苏秦没有去动这些银针,而是与祈洛歌站在一起。

    “三皇子,十招已过,我们都还站着,而且没有逃。”祈洛歌这个时候看着陆玉箫说道。

    “你是说我输了?”看着祈洛歌脸的黑纱,陆玉箫脸色有些发青的说。

    “我没说,这话是三皇子说的。”祈洛歌虽然这样说,但是从她此刻半握的粉拳可以看出,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三皇子心胸开阔当然不在乎一次的输赢,而且我相信三皇子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陆玉箫的实力如何祈洛歌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却知道一个大概,刚开始祈洛歌也不知道陆天行除了一个哥哥之外还有一个弟弟,至于知道陆玉箫这个人实力和存在,还是祈洛歌从青云城破之后的事情——当时青云城破,一心复仇的祈洛歌当然把自己的目标放在了陆天行的身,要杀陆天行,必须先杀死国师,还有陆天行掌管的麒麟军,至于陆玉箫,除了西凉城的城民会每天念叨几句,炎国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曾经的三皇子,但是来到光启城的祈洛歌经万向前万鹏远兄弟二人提醒,才知道炎国还有一个被人忘记的三皇子。

    这样是在光启城孟府的时候祈洛歌在四空大师临行前向四空大师请教的几个问题之一,当时祈洛歌问四空大师现在炎国皇室谁的功夫最是高深莫测,四空大师当时看着祈洛歌苦笑着说了一句,陆天行的深浅没有人知道,就是西凉城的三王子,恐怕也早已破了气宗三重境进入了第四层。

    “除了陆玉箫有一个好师傅之外,还有很多别人恐怕一辈子都会望尘莫及的机遇。”这是四空大师最后对陆玉箫做的点评,所以祈洛歌才会想起和陆玉箫打赌,用看似卑劣的手段取胜,因为祈洛歌知道,跨过气宗四重境的高手,要想杀自己和苏秦,也只不过是抬手的事,毕竟隔境如隔天。

    “如果我偏要杀你们呢?”跨入气宗四重境的陆玉箫虽然嘴这么说,但是他并未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祈洛歌,然后在苏秦的手里刀看了一眼,“看你手里刀的样子,想来破我空凝术的应该是黄泉刀了?”

    苏秦紧紧握着手里的黄泉刀,并未说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扎入他体内的银针已经让他有些痛的说不出话来。

    白启这个时候艰难的来到苏秦的身边,并肩站到了一起,一起面对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战局。

    “三皇子杀我们只不过是抬手或者一句话的事,但是我相信三皇子并不会这么愚蠢。”看着并未做出什么决定的陆玉箫,祈洛歌这个时候反倒镇定了下来。

    “愚蠢?”仿佛看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陆玉箫哈哈仰头大笑了几声,然后凝眉看着祈洛歌,“你是说我刚才没有痛下杀手么?”

    “咱们有赌约在先,我听别人谈及过三皇子,知道三皇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是其一,再者,我们几个活着,对三皇子而言,比死人有用的多。”

    “我并没有输。”听到祈洛歌的话,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

    “输赢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到这里祈洛歌一顿,“三皇子您看到了黄泉刀,而我们既然有办法取得黄泉刀,想必三皇子一定对有些事很感兴趣。”

    “黄泉刀邪气凌然又如何,如果让天下英雄知道恐怕整个大陆都没你们的容身之地。”陆玉箫的目光停留在苏秦手里的黄泉刀,不知道祈洛歌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么?”看着陆玉箫,祈洛歌忽然转头望向羞花楼,心思一动的她忽然想赌一把。“不知道在三皇子的眼里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

    “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当然是敢为人之所不敢为,敢当人之所不敢当。”陆玉箫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是么?”听到陆玉箫的回答,祈洛歌并未反驳,只是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陆玉箫反问道,“起兵北千万里,直到芒山的陆始祖在很多人的眼里是英雄?而那些血染沙场气化虹捐躯为国的士兵难道在三皇子的眼里就不是英雄了?”

    “英雄者,当有凌云之壮志,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如果照你刚才所言,那这个世的英雄也太多了些。”陆玉箫并不赞同祈洛歌的看法,出言反驳。

    “你是说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才是英雄?”祈洛歌皱眉,然后看着陆玉箫忽然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这些年三皇子为什么一直呆在西凉城?要知道你的亲人,在离火城。”祈洛歌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在亲人两字后停顿了一下。

    苏秦和白启都不明白祈洛歌这个时候为什么说起这个,陆玉箫的亲人不就是陆天行么?两人并不知道祈洛歌所说的陆玉箫的亲人,虽然包括陆天行,但是却主要是指陆玉箫的娘亲,至于陆玉箫在西凉城,为什么他的娘亲却留在离火城,其中关系,恐怕除了陆天行和陆玉箫之外,没人说的清。

    祈洛歌在赌。

    “够了!”听到祈洛歌的话,陆玉箫忽然怒喝了一声,然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低着头看着脚下,身子有些颤抖的继续说着,够了够了。

    “你这是在畏惧什么么?”看到此刻陆天行的样子,祈洛歌加大了心里的判断,不管陆玉箫是否在听,祈洛歌突然继续高声的说了出来,“你想成为一个英雄,但是你却畏惧着,所以你才会这些年躲在羞花楼里自怨自怜的看着自己祖先的荣耀,借此自我安慰。”

    “陆玉箫,你惧怕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畏惧是一个人真正强大的开始,也是成为英雄的起点,因为不懂得畏惧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也就没办法战胜困难,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能唤起自己的力量,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有勇气去战胜畏惧!”

    “我给你说够了!”身影一闪,就在苏秦和祈洛歌都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陆玉箫已经来到祈洛歌的跟前,这个时候陆玉箫手里多了一根金针,金针指着祈洛歌的脖颈。

    “英雄并不是只属于那些建功立业名留青史的人,事实,所有懂得畏惧并最后战胜畏惧的人都是英雄,就像此刻,在你的威胁之下,我依旧做出了勇敢的选择,我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这就是我所认为真正的英雄——畏惧并战胜畏惧的人。”说到这里,祈洛歌忽然一笑,看着身子发抖的陆玉箫继续说道,“想成为英雄,关键只在于那畏惧的一刻,你是选择战胜它,还是躲避它。人生的分界线就在这里,跨过了这一步就是英雄!退回这一步就是懦夫!”

    “而你,陆玉箫,是一个懦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兄弟相称,生死相托。

    “你说我是懦夫?你凭什么……说我是懦夫?”嘴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陆玉箫这个时候身子不住颤抖着,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里握着金针向前递了一分,金针的针尖刺进了祈洛歌的如雪肌肤里,只要现在陆玉箫轻微使力,祈洛歌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不言而喻——这样是苏秦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就凭你一直躲在羞花楼做缩头乌龟。”看着陆玉箫,祈洛歌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从小到大没人敢高声对陆玉箫说话,更没人敢说陆玉箫是一个懦夫,可是现在祈洛歌不仅骂陆玉箫是个懦夫,而且还说他是个缩头乌龟,这几句话简直却把陆玉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这是找死。”听到祈洛歌的话,陆玉箫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手腕一抖,金针就要刺进祈洛歌的脖子里。

    看到陆玉箫的动作,苏秦扬起了手里的黄泉刀,白启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的匕首也再次准备射出。

    “你们两个要是敢向前一步,我保证她会死在你们的前面。”目光微转,陆玉箫看向了苏秦和白启。

    “要是她有了什么事情,你也别想活着。”苏秦这个时候说的不是狠话,是大实话,如果陆玉箫真的杀了祈洛歌,那么,苏秦绝对会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苏秦的死的结局,因为有些事只能不死不休。

    “你们两个不要轻举妄动。”祈洛歌明白苏秦与白启的性格,感觉到金针刺进肌肤的阵痛,祈洛歌轻声说了一句,说完祈洛歌看着陆玉箫道,“你不会杀我不是么。”祈洛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已经对陆玉箫的性格了解了一些,如果陆玉箫真的要杀自己的话,怎么会与自己说那么多废话?

    “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看着祈洛歌,陆玉箫的突然扬起了手里的金针,然后身子快速的后退。

    金针掀起了祈洛歌头的斗笠,揭开了祈洛歌脸的面纱,祈洛歌的发丝被寒风吹起,一张在炎国早就被人熟知的面孔露了出来。

    “你是……”看着祈洛歌的样子,陆玉箫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祈洛歌。

    “我是祈洛歌。”看着陆玉箫,祈洛歌微微一笑说道。

    “就你这张面孔早就贴遍了炎国诸城的城门,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你。”陆玉箫说着目光在苏秦和白启身停留了一下,这两人既然跟祈洛歌一伙,和祈洛歌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朋,而他们之所以杀你的人也是为了朋。”说道这里,祈洛歌看着陆玉箫忽然嫣然一笑,“三皇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朋?”

    “朋?”听到祈洛歌的话,陆玉箫眉头一皱,然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在离火城的皇宫里别人都是叫他小皇子,到了西凉城的这么多年,别人一直用主人称呼他,就是叫他功夫的那个老人也是用小主人的称呼叫他,现在祈洛歌问自己是不是和她是朋?

    朋两个字陆玉箫虽然经常听人提及——就像死去的石田和黄薄称兄道弟,他们应该也算是朋,只是这些朋算不真正的朋,祈洛歌这样说……想到这里的陆玉箫忽然一笑,看着祈洛歌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说了一句,“想和我做朋?你就不怕我把你卖给离火城,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价足以让很多人过三世衣食无忧的生活。”

    “三皇子你最不缺的就是衣食无忧,所以我不怕你为了锦衣舒适的生活会把我卖给离火城,而且对你来说我活着,总比死了有价值些。”听到陆玉箫的话,祈洛歌浅笑着说了一句,说完看向身旁的苏秦和白启,“苏秦,告诉三皇子,你眼里的朋定义是什么?”

    “若以兄弟相称,必以生死相托。”苏秦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启,然后对着祈洛歌点了点头,接着对陆玉箫说道。

    若以兄弟相称,比以生死相托。

    回味着苏秦的话,陆玉箫不禁心头一阵,然后再看苏秦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敬重。

    “如果三皇子想继续在西凉城做土皇帝的话,那么你可以选择现在杀死我们或者把我们交到离火城。”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陆玉箫的神色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离开西凉城,做你不敢做的事,我们可以成为朋。”

    听完祈洛歌的话,陆玉箫沉默着低下了头,关于祈洛歌,他以前只是偶尔听下人谈论过,而关于青云城的事,他却知道个来龙去脉,青云城城破是陆家欠祁家的,这在陆玉箫看来是事实,陆天行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寻找祈洛歌,现在祈洛歌就在自己眼前——这是陆玉箫第一次见到祈洛歌,在陆玉箫的眼里,祈洛歌的样子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坚强,就是现在陆玉箫脑海中还回荡着祈洛歌在自己的威胁下面不改色说自己是英雄的样子——至始至终陆玉箫并未觉得祈洛歌是多么的倾国倾城,但是祈洛歌却有着世间女子无人能及的豪气。

    这就够了。

    巾帼不让须眉。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咱们暂时没办法做朋了。”看着地的黄薄微凉的尸体,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陆玉箫开口说道,说完一看祈洛歌,“不过你放心,咱们暂时还做不了敌人,所以我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别人。”陆玉箫说完,看向苏秦,“你后背的针伤这个天下除了我恐怕没人救得了你,所以你要是想活着,最好先跟我走一趟,至于你……”说到这里陆玉箫看向了白启,“你现在床躺半个月,再调养个个把月就能把命捡回来了。”

    “我的伤没事,多谢三皇子挂念。”苏秦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有根银针刺进了骨髓里,令苏秦的神经一直在轻微的跳动着,但是传回大脑神经中枢后,这种痛却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听到陆玉箫说不好暂时和自己做敌人,祈洛歌紧绷的心弦松了一分,这个时候却听说苏秦受了针伤——苏秦要是受伤也是刚才救自己的时候,目光在地被针眼穿空的青石看了一眼,祈洛歌的心里突然一紧,青石都被银针穿透,苏秦受的伤严重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而苏秦说没事?

    没事?

    祈洛歌回头瞪了一眼苏秦,“那就有劳三皇子了,谢谢三皇子不计前嫌。”

    陆玉箫看着祈洛歌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前方铁蹄阵阵,陆玉箫看着前面一马当先的人微微一笑,然后对祈洛歌说道,“你带他先走,这个人我要带回羞花楼帮他取针。”

    回头望了一眼羞花楼的方向,祈洛歌对着陆玉箫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白启之后,祈洛歌抬步从不远处牵过原先黄薄等人骑的俊马,在苏秦的帮助下一起把白启扶马,随后祈洛歌牵着马对着陆玉箫施了一礼,然后对苏秦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看着祈洛歌和白启的身影在黑暗里消失,苏秦把黄泉刀摸摸的收回,站在原地,而陆玉箫则吹了一声口哨,白马快速的从一个拐角处跑出来到陆玉箫的跟前。

    “这里你处理一下,受伤的人除了药物之外每人再给五十两银子,至于死去的……”翻身马后,陆玉箫看着带着羞花楼的护院来到跟前的李青山说道,说到这里陆玉箫话语一顿,目光从黄薄和石田等人的尸体扫过,“往每个人家里送五百两白银。”

    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李青山看着地的尸体,脸色有些发青,再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秦时,则是一脸的敌意。

    “我的话听到了么?”看着从小到大跟着自己的李青山,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是,主人。”李青山说着扬起手里的长枪一指苏秦,“主人,这个凶手怎么处置?”

    “我先带他回羞花楼,随后再给你解释。”陆玉箫知道李青山的性格,石田是羞花楼的护院不假,但是只是外围看场子的人员,死了就死了,不过是面子过去过不去的问题,而黄薄不一样,因为离火城某些人的原因,西凉城的城民从到下都对陆玉箫恭恭敬敬,但是跟在陆玉箫身边的人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并不多,黄薄算一个。

    “走。”陆玉箫对着李青山说完,扭头对着苏秦喊了一句。

    苏秦没有说话,正待他准备抬步的时候,只听一个人的呼喊声传来。

    “李大哥,李大哥,救命啊……”喊话人的话音刚起,就看到了陆玉箫,接着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陆玉箫的白马前扑通一声跪下后就开始不停的磕头,“主人,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和石田……”罗坡乏的话刚说完,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石田的尸体,随后一愣打住了话语。

    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罗坡乏扭头,看到了人首异处的黄薄,紧跟着他就看到了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苏秦。

    “你这个畜生,害的老子瘸了一条腿还杀了石田……”罗坡乏嘴里大喊着,也忘了了陆玉箫就在自己跟前的事,随后瘸着扑到苏秦跟前,抓住了苏秦的衣领,“你给老子偿命来。”

    “够了!”看着罗坡乏,陆玉箫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可是已经晚了,陆玉箫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支匕首从罗坡乏的胸后射出。

    “我说过,老钱如果有事,你活不了。”

    这时长街才响起了苏秦不大却极其冰冷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往事如风,岁月如墨。

    看着倒在地死不瞑目的罗坡乏,李青山手握长枪驱马来到苏秦的跟前,手里的红缨枪枪头指着苏秦的额头,而苏秦并未躲闪,只是漠然的看了李青山一眼,接着表情冷血至极的收回青刃,然后撕裂一丝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的擦拭着青刃的血迹。

    陆玉箫一直静静的看着苏秦,从罗坡乏扑向苏秦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看似很好说话的少年骨子里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想象的执拗脾气——陆玉箫想到苏秦会出手,但是却没有想到苏秦下手如此干净利索,丝毫不给自己一点自己面子。

    “你为什么要杀他?”看着李青山回头望向自己,陆玉箫轻微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苏秦轻声问了一句。

    “他已经死了。”苏秦看着李青山,眼神里露出一丝敌意,对李青山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罗坡乏已经死了,你要杀我为他报仇快点,而李青山听到苏秦的话后只是冷笑了一下,看着苏秦把枪尖往前伸了伸,“主人问你话,回答。”说完这句话,李青山的身子横移半步,手里的长枪一旋,长枪的枪杆击打在苏秦的左腿腿弯处,吃痛下的苏秦左腿禁不住一软半跪在地。

    等苏秦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李青山脸的嘲弄表情,还有陆玉箫那张望着虚空的下颚。

    苦笑了一下,苏秦暗自摇头,他知道因为祈洛歌的关系,陆玉箫不会杀自己,但是自己却无视陆玉箫的存在,明显的是自讨苦吃,但是当苏秦知道眼前的陆玉箫是三皇子之后,原本心里对他仅存的好感荡然无存——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苏秦对姓陆的人似乎都带着一股莫名的仇恨。

    “他难道不该死?”仰起头看着陆玉箫,苏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抢了我朋的银子,还做出杀人埋尸的勾当,我一刀杀了他就是便宜了他。”

    “你不是官家的人,没权掌握别人的生死,但是你现在却杀了人。”陆玉箫淡淡的说。

    “是的。”苏秦点头,“那么还请三皇子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不是你的性格。”看着突然态度转变的苏秦,陆玉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看苏秦看似真诚的脸,陆玉箫苦笑了一下,然后示意李青山把长枪移开,接着对着苏秦说了一句走,祈小姐还说让你早去早回。

    苏秦默默的起身,跟在陆玉箫的白马后面向羞花楼走去。

    ————

    ————

    “羞花楼第八层是什么样子?”三日后,在离开西凉城的路,躺在马车里的白启看着一旁默不出声的苏秦问道。

    听到白启的问话,祈洛歌也是一脸好奇,而钱多多这个时候也从半昏睡中醒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苏秦,仿佛苏秦知道天大的秘密一样。

    “太黑,没看清。”苏秦说的很直白。

    “唉!要说你就是个倒霉运的家伙呢,刚才掌柜的不是说了么,羞花楼面的随便东西拿出一件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你说你没拿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那么没有眼福呢。”钱多多唉声叹气的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说老钱,咱们是谁倒霉啊,你现在还躺着呢,胸口不痛了是?还有……”苏秦说着盯着钱多多的眼睛恶狠狠的道,“以后能不能把你对钱的感情热爱程度减减,别为了几十两银子命都不顾了。”

    “是一百三十七两四钱银子。”钱多多看着苏秦的目光,畏畏缩缩的避开了目光,在他醒过来之后,祈洛歌已经问过他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因为被石田和罗坡乏发现身的银子才起的歹心,而且是因为钱多多不给银子才导致这样的后果后,祈洛歌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给白启说了一下——白启受伤可以说全部是因为为钱多多报仇,在得知只是为了百十两银子的事后,白启恨不得从病床跳起来找钱多多拼命,白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就为了这么点钱差点把大伙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

    而从羞花楼回来的苏秦得知钱多多无恙后就松了一口气,对原因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并未多说什么,钱多多这人爱财不假,但是却不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主,应该其中更有隐情,只是钱多多不说,苏秦也不会问——祈洛歌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当时她问苏秦说你说老钱没事跑郑府那边干什么去了?

    “天知道。”当时满腹心思的苏秦回了一句——就在祈洛歌带着白启离开之后,苏秦跟着陆玉箫来到了羞花楼,羞花楼地八层,苏秦跟着他往走,走到第八层的时候,陆玉箫在一个木门前停住脚步,然后告知苏秦说等一会,苏秦自然没有傻到要跟着陆玉箫进去的地步,毕竟之前就听羞花楼的小厮说过,羞花楼第八层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看着进去之后就关房门的陆玉箫,苏秦在门外站了片刻,最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好奇,苏秦发现身边的窗口有一个破洞,就忍不住往里面偷偷的瞄了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苏秦瞧的真切,里面灯火通明,除了一些武器和架之外,苏秦还看到了几个不知道用什么捏成的雕塑。

    随后苏秦就听到了陆玉箫的脚步声,转过头的苏秦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木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就看到了陆玉箫手里的药瓶,接着苏秦跟着陆玉箫回到了羞花楼的地下一层。

    在地下一层里,陆玉箫点燃里面的火柜,让苏秦把身的衣服脱了,看着苏秦背胸前的野兽爪印刀伤剑伤,陆玉箫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

    “不是奇迹,而是命运。”苏秦微微苦涩的接了一句,随后陆玉箫让苏秦咬着一根铁棍,他开始用内力帮苏秦把射入苏秦背后的银针取出来,四根银子,针针没针眼,每拔出一根苏秦的额头身都冒出一曾冷汗,可是咬着铁棍的苏秦并未挣扎,甚至没有呼喊,就这样默默的承受着切肤之痛。

    把银针全部拔出来之后,陆玉箫开始往苏秦的伤口抹药,边抹边说道,“你还是第一个从银针阵里活着的人,不要小看这药罐里的药水,用内力把银针逼出来不难,难的就是如果不用这药罐里的特质药水涂抹伤口,不到半个时辰伤口就会发烂,一个时辰后发臭,三个时辰后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这是当年始祖留下来的药物,就剩下这么一瓶,以后就不知道谁的命有你这么好了。”

    “我的命并不好。”听到陆玉箫说自己命好,苏秦张嘴反驳,“一出生就被迫与亲人分离,而且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个人死去却无能无力,就是现在还没办法报仇。”

    “你知道仇人是谁么?”听到苏秦的话,陆玉箫看着苏秦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不由的接口问道。

    “知道,他们都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苏秦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

    “别人都羡慕我的荣华富贵,其实我羡慕的是你这样能够肆意恩仇。”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有感而发的陆玉箫轻轻的对苏秦说了一句,说完,陆玉箫看着穿衣服的苏秦道,“或许咱们还会在见面的,在不久的将来。”

    当苏秦把这句话告诉祈洛歌的时候,祈洛歌微微沉思了一下,就告诉了苏秦陆玉箫说这句话的意思,“炎国当年的权势争斗谁过谁非已经不重要,最后是陆天行当了皇帝,太子传闻被杀,三皇子则被陆天行找了个理由驱逐到了西凉城,有人说陆天行发话说有生之年陆玉箫不能跨出西凉城一步,这话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今天看陆玉箫的样子应该传言非虚,陆玉箫知道咱们要北去离火城,那么他的意思是他也要北了。”祈洛歌说着轻轻一叹,看了一眼苏秦,“到时候希望再次和陆玉箫碰面的时候不是敌人而是朋,不然……陆玉箫要是和陆天行站到一起,报不了仇不说,我就是死都没脸去见为了青云城死去的将士。”

    “钱胖子,你昏迷中不停的唠叨郑府是怎么回事?还有不停的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陷入回忆的苏秦忽然被奚日问兰的声音打断,听到这话的他正对祈洛歌的目光,随后不止两人,车厢内的四人都把目光盯向了钱多多。

    “不要叫我胖子……”

    “是的,你只是身肥而已。”就在钱多多的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奚日问兰已经反驳出声。

    看着奚日问兰,钱多多面色一凝,但是并未发火,如果是苏秦和白启喊他钱胖子的话,钱多多倒是可以和他们贫几句,只是奚日问兰是谁?自己现在这半条命可是奚日问兰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啊。

    “说老钱,有什么事别在心里憋着,大伙一起想办法,如果你信得过我们的话。”祈洛歌这个时候开口。

    “苏秦和白启为了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要说信不过除非良心被狗吃了。”说到这里钱多多一顿,“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怕说出来没人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苏秦反驳。

    “好,我说。”钱多多说着沉默了起来,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的时候,只听钱多多闭眼一字一句的道,“我……是郑府……十八年前的主人……郑浩奇的后代。”

    “老钱,我不信啊,你要说你是财神爷的大太子我倒是信。”钱多多的话音未落,白启笑着说了出来。

    而祈洛歌和苏秦则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春日天寒,少年衣薄。

    “我能问一句郑浩奇是谁么?”听到钱多多说自己是郑浩奇的后代,白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昔日问兰不由的看向苏秦好奇的问道——这也难怪,从小在关外长大昔日问兰一直生活在灵秀山,一心学医的她对凡尘俗世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是问她炎国南方诸如宁国狼国这些联盟国家的国君是谁恐怕她都不知道。

    “敢带五万兵马就与麒麟军交锋的将军不多,郑浩奇算一个。”见钱多多说自己是郑浩奇的后代,苏秦就对钱多多为人的了解立刻就相信了九分,至于另外一分令苏秦迟疑的地方则是钱多多的姓氏——在部落长大的苏秦从小熟读《炎传》,知道像炎国这也的联盟国家对自己族人的姓氏很是讲究,辈分不能乱不说,一个姓氏就代表了一个族人的脸面,就算是面对株连九族的危险,很多人也不愿改头换面再换一个姓氏,郑浩奇的郑家在西凉城算是望族,而钱多多的姓氏明显有冲突,这些钱多多都应该知道,除非钱多多当时面临着万不得已的情况——苏秦那里知道当时还在包裹里的钱多多并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发生了什么,从钱多多懂事起,他最需要的就是能填饱肚子的银子,所以才会起这一个看似不解却在情理之中的姓氏。

    听到昔日问兰的文化,苏秦响起《炎传》里关于郑浩奇的记载,印象最深的是当初郑浩奇带兵北时对手下五万将士说的一句话:“哪怕弓箭尽折,哪怕没有援军,哪怕西凉城的子弟无一人生还,哪怕将来西凉城的城破——咱们也要北,因为咱们西凉城的男儿不怕死!为了炎国的未来,为了炎国千秋后代,这一战誓死为止,并祝胜利。”

    当时苏秦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对《炎传》里说郑浩奇是叛军虽然感到疑惑但是并未质疑什么——如果叛军能在起兵前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也算是一种可以令人另眼相看的叛军,至于《炎传》记载的炎国大事,随着苏秦慢慢的经历一些事情,开始明白,所谓的历史不过是当权者为了糊弄百姓的一种遮羞布罢了,至于那些历史的真相,恐怕早就被人抹干擦净涂改的面目全非。

    比如《炎传》对青云城祁天烈的描述,这个苏秦深有感触,至于《炎传》里关于郑浩奇的描述在苏秦看来恐怕有违事实。

    那时的苏秦还在大山里,看到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事,他除了当成故事之外,更多的是好奇,那时的苏秦虽然不懂的什么是政权阴谋阳谋,但是苏秦明白,在当时的政权交替下,炎国的这些城主如果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聪明些的都会选择支持陆天行,可是郑浩奇不支持也就罢了,却公然联合江州城的将士一起带兵反抗,这点在当时年幼的苏秦看来——郑浩奇要么是当时被废的大皇子的嫡系,要么是现在炎国皇帝陆天行的仇敌。

    当苏秦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有次心血来潮查了查一些《炎传》没有记载的东西,开始知道郑浩奇之所以起兵,并不是诉的两点原因,郑浩奇与大皇子不熟,与陆天行更谈不什么仇恨,而他带兵之所以反抗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到不止苏秦不信,就是那些史学家也是摸不着头脑。

    “庙堂之,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注1,这是当时郑浩奇劝西凉城城主北时说的话——虽然名为劝,但是西凉城的将士一向推崇郑浩奇的为人,多半带着威胁的意思,就算当时西凉城的城主不同意北,郑浩奇也会带兵为之,毕竟军权掌握在他的手里,就像他后来说的,“近千年来,朝廷百官拉帮结派,军队**没有斗志,百姓生活贫富差距愈来愈大,现在陆天行又干出有违天道的事情,如果没有警钟警醒他们,不出百年炎国必亡,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就是这个道理,而这个万古骂名就让我来承担好了,现在差的就是我站着祖先的城墙迎风展旗振臂一呼了!”

    为了让那些当权者警醒,郑浩奇迈出了北的第一步,在现在的苏秦看来,当时的郑浩奇无疑使满腹抱负的,只是这种抱负,是那样的孤独与落寞。

    “郑浩奇用兵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出奇制胜,虽然西凉城的守军整体实力并不如麒麟军,但是当西凉城五万将士兵临离火城的时候,麒麟军的虎军并未占到多少便宜,后来江州城的城主也把军权交给了郑浩奇,人数倍增的‘反军’很快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可是就在反军在炎国平民中的声望越来越大的时候……”祁洛歌这个时候看着众人轻轻的说道,说完这话祁洛歌的目光在钱多多的脸停留了一下,“当胜利在望的时候,陆天行出现了,他告诉郑浩奇只要他撤兵,郑浩奇提出的条件他无条件全部接受。”

    “什么条件?”昔日问兰不明白这些,所以问了出来,而苏秦却知道一些,因为当时并未用心记,只记得其中的一条,那就是公布大皇子退位的真相。

    “第一,接触西凉城与江州城将士北忤逆叛乱的罪名。”

    “第二,让陆天行答应北收复芒国这些年吞噬的国土。”

    “第三,公布太皇驾崩前宣布皇位传承者是谁的诏。”

    祁洛歌说完陷入了回忆中,片刻后抬头,目光转向车窗外的夜色,“第一条是郑浩奇为了跟随自己谋后路,第二条是郑浩奇为了炎国的江山谋社稷,这些都无可厚非,至于第三点,则是郑浩奇想让陆天行给炎国下文武百官百万百姓一个交代:为什么当时太皇颁诏传位给大皇子,现在却是二皇子做了皇帝?”

    “所谓朝不可一日无纲,郑浩奇的初衷是好的,他或许并不在意谁是炎国的皇,毕竟炎国的皇帝姓陆,但是郑浩奇却不愿看到有人为了争权夺势而残杀自己的同门——郑浩奇是一个军人,不是一个政客,所以这第三点触犯了陆天行的逆鳞,当时在城墙陆天行笑着应允,回到皇宫后缺龙颜震怒,这就造成了后来西凉城与江州城将士被屠杀的事件,而郑浩奇更是落得了叛逆的罪名,遭到满门抄斩。”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没人愿意提及甚至忘了提及。”车厢内飘荡着祁洛歌的声音,“你说我是的不是老钱?”

    “郑……他只是太傻了,带兵回到西凉城后还盼着陆天行颁诏北收复国土。”听到祁洛歌的问话,钱多多重重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些年的暗中调查,他知道的和祁洛歌讲的大致一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钱多多还知道是谁带兵屠杀了手无寸铁的西凉城将士,是谁在关键时刻给了郑浩奇致命一击。

    “老钱,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名门之后。”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样,之前车厢内短暂沉默并不长久,经过祁洛歌的一番话后,一直在沉默白启这个时候心里生出无限唏嘘,不由的感慨着说道,话语里满是苦涩,钱多多虽然是名门之后,但是代价呢?恐怕没人愿意用这样的代价换一个一钱不值的所谓名门。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给你们说的原因。”钱多多看着白启脸的苦笑,自己也是一心的酸楚,“郑……家父在现在炎国的百姓眼中早就成了无恶不作兴风作浪的叛逆之徒,说出这段历史真相又如何,不会有人信,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钱多多说着陷入了回忆,眉头紧皱,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郑浩奇的时候称他为家父。

    家父。

    他,钱多多是郑浩奇的后代,哪怕他现在姓钱,但是骨子里流的血却是姓郑。

    喊出这个称呼之后,钱多多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轻松了不少,看着望向自己的众人,钱多多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只给大娘提过,当时大娘知道后就问我想报仇么?我说想,她又问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么?我说知道。那你怕不怕?我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如果能报仇,就算是死也值了。那就好。当时大娘听到我的回答,点了点头继续对我说,如果你想报仇,就跟着我,我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会让你看到你想看的结果,至少,我能保证你不会那么轻易的死。”

    “其实咱们都一样。”看着一脸哀伤的钱多多,祁洛歌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望向苏秦,“谁不想报仇,不过报仇并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所以到了离火城,咱们要是看到仇人,首先要做的并不是拔出藏在身的刀,而是要学会忍,毕竟,杀一个仇人,是动荡不了这个早已令人不齿的国家根基的。”说到这里祁洛歌看着苏秦忽然一笑,她想起了数日前与苏秦开的一句玩笑话,“说不定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咱们也会建立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王国的。”

    任何一个新旧政权的交替,都是从几个人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开始的,而眼前的祁洛歌苏秦等人或许并不是志同道合的人,但是,他们却又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就够了。

    这一年,春日寒,在北的遥遥路途狭窄车厢里,几人衣裳薄,却满腔热血。

    ——注1摘自《三国演义》,头疼的厉害,实在是懒得想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尘往事,日后硝烟。

    就在苏秦祈洛歌等人离开西凉城不久,呆在羞花楼的陆玉箫收到了一个消息,是从光启城那边传来的,至于消息的内容,传话者找到陆玉箫的时候,说的甚是隐晦,只是一句话。

    “金戈铁马烽火连天,敌不过,你倾城一笑,毁我万里江山。”

    听到这句话,陆玉箫浑身一震,然后不知觉的望向了传话的人,传话者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身材瘦弱,面孔稀疏平常,穿着一件粗布麻衣,衣袖满是油腻。

    下打量了传话者两眼,陆玉箫并未觉得传话者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传话者那双眼,眼神虽然浑浊,却让陆玉箫觉得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如他外表看去这么平凡——这是陆玉箫的直觉,如果陆玉箫来到传话者的面前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眼前这个传话者下颚与脖子的肤色有些细微的差别,虽然不明显,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痕迹。

    “她现在在哪?”听到那句话后,陆玉箫想到了一个人——这句话很多年他就听人说过,说这话的人就是十八年前消失匿迹的大皇子,至于话里所说的倾城一笑的对象,则是叶弱水。

    传闻大皇子早就被陆天行杀死,而叶弱水则没有任何踪迹,全天下知道这句话的除了眼前的这个传话人,不超过三个人,在陆玉箫看来,既然不是大皇子,那么就是叶弱水。

    想起叶弱水,陆玉箫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面孔,面孔很清晰,在羞花楼内的八层楼中,就有叶弱水的画像,那是当初离开离火城的时候,陆玉箫偷偷带出来的。

    在来西凉城之前,陆玉箫还不到八岁,之所以对这句话记忆深刻,是因为就在大皇子给叶弱水说过这句话之后,离火城演了一幕幕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虽然年幼对争权者没有任何压力,但是在当时的政权新旧即将交替的时刻,陆玉箫还是从别人的言行里察觉到宫里的阴霾气息。

    而陆玉箫之所以听到这句话,是因为当时大皇子找来陆玉箫,问他是否跟自己一起走。

    一起走。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离开前大皇子还是找陆玉箫,让他跟自己一起走,自然是对陆天行这个人的行为性格脾气有所了解。

    那个时候年幼的陆玉箫还问大皇子说为什么要走,你不就是要继承王位了么?

    一旁的叶弱水也对大皇子说留下,毕竟是非成败还没有定呢。

    而大皇子却苦笑了摇了摇头,说出了面传话者说的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叶弱水沉默呆了了片刻,最后一半是欣慰一半是黯然的低下了头抚摸已经隆起的肚子。

    那个时候陆玉箫还不知道叶弱水已有身孕在身。

    他只是听到大皇子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时候,感觉似乎要发生了什么。

    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陆玉箫最后摇头说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我可以带着你和你娘亲一起走。大皇子当时抚摸着陆玉箫的额头说。

    那我问问我娘亲去。

    这一问,就是三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当时陆玉箫见到他的娘亲时,说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出宫的时候,陆天行正好在场,陆玉箫还问陆天行为什么不一起出宫。

    陆天行说家在这里,不想去太远的地方,说这话的时候陆天行对年幼无知的陆玉箫微微一笑,随后风华正茂的陆天行对着陆玉箫的娘亲说,你们留在这里,我说的话算话。

    至于陆天行对陆玉箫的娘亲说了什么,陆玉箫很快就知道了。

    而大皇子离开离火城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陆天行追踪到了光启城。

    也就有了后来的佛屠事件。

    知道大皇子已经萌生退意的陆天行在那个晚提前发动了兵变,而原本准备妥当的太子党人员却接到了大皇子的信息,是大皇子的手,说让他们不要在保自己当皇,一致推举陆天行,并未说原因,只说自己已经远走。

    大皇子也给陆天行留了信息,让他不要赶紧杀绝——陆天行的确没有赶紧杀绝,只是罢了那些知道大皇子远走后依旧闹事的文人官衔发配到了南方沼泽之地建造城池,而那些武官,则成了阶下囚,等待他们的是在牢笼里无尽的折磨,病死,饿死,死在看不到天日的天牢里。

    这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炎国的人除了一些人记得,很多人都忘记了。

    好在陆玉箫没忘。

    当时大皇子和叶弱水并未把未成年的陆玉箫当成外人,而陆玉箫虽然当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却一直记得当时大皇子手挥毛笔会就的这句草时的神情——这句话困扰在了他心里很多年,陆玉箫想不明白,当初那场政变之前,大皇子和叶弱水既然有预料,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为什么……不赌一次?

    毕竟,赌注是炎国的万里如画江山啊。

    “南下。”听到陆玉箫的问话后,传话者一直在观察着陆玉箫的面部表情,陆玉箫的神情先是沉思,接着皱眉,等到他挑起眉梢的时候,传话者恰到好处的说到了南下两字,随后继续说道,“主人还让我告诉三皇子,说有机会的话,离火城再见。”

    “离火城再见。”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陆玉箫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她南下去干什么?”

    “去宁国。”说到这里,传话者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主人还让我问三皇子一句话。”

    “说。”

    “在三皇子的心里认不认得她这个亲人。”

    听到传话者的问话,三皇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那就好。”说到这里,传话者看着三皇子忽然低声解释了叶弱水南下的原因,“主人现在已经乔装成宁国皇妃的模样潜入宁国皇宫,在不久的将来,宁国必然带兵北。”

    “洛夕月?”似乎猜到了什么,三皇子皱眉。

    “三皇子果然一点即透。”

    “她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带给陆天行?”

    “主人吩咐我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说到这里传话者忽然一笑,看着陆玉箫继续道不知道三皇子身边却帮手不缺,您看我如何?

    “你是谁?”

    “乔二。”乔二说着,看着陆玉箫接着一笑,“如果三皇子愿意,不止我,由我带领的暗香小队的以后都会听从三皇子的号令。”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到离火,缘何未到。

    一路颠簸之后,挂着锦绣标志的车队终于驶进了离火城的南门。

    城外人声嚷嚷行人接踵络绎不绝,城内车如流水马如龙,如同一幅千古盛世的画面。

    看着那些并不陌生的白玉雕花栏杆,看着那些曾经初见惊讶的琉璃砖瓦,苏秦并未像几年前初进离火城时对四周的一切充满好奇,此刻的他背靠着车厢,微微的闭眼,而一旁的奚日问兰则不一样,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已经吐出嫩芽的树枝,和当初她初进青云城一样,奚日问兰对祈洛歌打了一声招呼就下了马车,跟着马车的后面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欢舞雀跃。

    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跨入离火城的万向前万鹏远兄弟跟在奚日问兰的后面,时刻提醒着昔日问兰马车在前进。

    马车就这样缓缓的度过了闹市,离六九胡同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祈洛歌在进了离火城之后也并未说话,这时的她和苏秦一样轻闭着眼——祈洛歌的睫毛很长,如果她从小生活在离火城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世家公子会在梦里偷吻她的眉眼。

    “离火城,很大。”白启这个时候缓缓的说了一句,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是的,大到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一直躺在床的钱多多这个时候接口,钱多多虽然在离火城生活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从小就四处流浪的他对城市的见解很独特——祈洛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钱多多则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聚集地,这个聚集的就是城池,而城池却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城池内高楼相接门匾林立,要想在这里有一个立足有多难?钱多多没想过,他只知道,有些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或许到死都不会有人记得那些或生涩或低俗的名字。

    说完话后,钱多多挣扎着站了起来,伤口依旧很痛,但是钱多多脸还是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种只有经历过生死之后才能露出的开心笑容,如果可以,此刻的钱多多一定会大笑几声把心里的郁积之气全部吐出——这一路南下,虽然是孙大娘的安排,但是钱多多知道,这是孙大娘想让自己出去,出去看看这个偌大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确很大,大到钱多多觉得自己不能再在一个地方顿足不前。

    “再有大约五十丈就到锦绣了。”听着大街那些耳熟至极的叫喊声,钱多多开口继续说道。

    苏秦睁开了眼,并未附和钱多多的话语,只是轻微的转过头,透过车窗的薄纱看着外面的世界。

    刚过了中午的时刻,六九胡同那些夜夜笙歌的青楼都是大门紧闭,以至于大街有些冷清,倒是几个卖酒水的店铺的小二声音悠远却清晰的叫喊着来往的行人。

    “咱们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三天。”祈洛歌这个时候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不知道大娘会不会等的心急了。”钱多多听到祈洛歌的话,笑着回了一声。

    “大娘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估计会对你委以重任。”白启这个时候挤兑了一句钱多多。

    就在这个时候,苏秦的一声低语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锦绣到了。”

    马车停下,就在祈洛歌准备下车的时候,忽然苏秦抓住了祈洛歌的衣袖,然后苏秦对着车厢内的白启和钱多多说了一句等一下。

    “有部落部族的人在这里。”苏秦不待几人问话,就把原因说了出来。

    祈洛歌扭头,看到锦绣的大门外站着一只大象,大象的鼻子正卷着脚下的一堆草和树叶往自己的嘴里递送着,吃的津津有味,在大象的背,是一个搭建的平台,面有一个椅子,还有一定装饰精美的大伞。

    伞写着一个木字。

    随着部落部族和芒国与炎国休战,部落部族距离炎国北方的城池最近,再加炎国皇帝陆天行的有意为之,现在部落部族的人在炎国的离火城随处可见,而这头大象在这两个月内更是被离火城的百姓津津乐道,这是部落联盟盟主木洛塔的坐骑,威武气势不凡,比那些骑黑马白马的麒麟军和世家公子要惹眼的多。

    市井平民关注的只是这一头大象为什么会听懂人语,为什么部落部族会在三百年后与炎国的关系处理的这么好,而炎国那些身处庙堂之的人都知道,在不久之后,部落部族的一个公主将要嫁给陆天行那个不足十二岁的儿子做太子妃。

    苏秦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看着大象的那个大大的木字,知道谁此刻在锦绣。

    木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归来,而提前来到这里等自己?

    不就在苏秦想这些的时候,木洛塔在孙大娘的带领下走出了锦绣,随同的还有暖暖,以及木恨玉。

    这是木洛塔要带木恨玉会部族所在的城池,然后静静的等三个月后炎国皇帝下旨招木恨玉入宫为妃。

    这是几个月前苏秦与木恨玉一别之后苏秦第一次见到木恨玉,木恨玉牵着暖暖的手低声述说着什么,一旁的木洛塔似乎有所不耐,和孙大娘说话的时候频频望向木恨玉,而孙大娘看着停在锦绣门口的马车,望向木恨玉的时候,神情里多了一些欲言又止的无奈。

    暖暖最后轻轻的拍了拍木恨玉的肩头,带着她走向了大象跟前。

    木洛塔对着孙大娘抱拳说了一句再会之后来到大象跟前,然后对着大象吹了几声口哨,大象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的屈下前膝,而木恨玉则扶着从大象背搭建的足梯向大象的椅背爬去。

    看到这一幕的苏秦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祈洛歌拦住了他。

    “你们还会见面的的,相信我。”一直观察着苏秦表情的祈洛歌这个时候盯着苏秦的眼睛说,“你要是出去,暴露了我们事小,大娘也会受到牵连。”

    “或许这都没什么。”说到这里祈洛歌再看着苏秦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认真,“你要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苏秦低头沉默。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木恨玉的背影。

    离开西凉城之后,祈洛歌苏秦等人一行来到离火城的时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三天。

    木恨玉在锦绣呆了三天。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

    因为错过,以至于让苏秦和木恨玉的相遇又晚了三个月。

    那个时候,她即将出嫁。

    那个时候,他即将南下。

    她即将变成皇妃,而他,还是一个奉旨南下和谈的小将。

    这并不能阻碍他什么,因为,他记得他答应过她什么。

    不然,毋宁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正途,征途。上

    ——愧对的不是整个天下,因为我已尽力,但是在你面前,我却始终无法抬头,如果……小负如来不负卿成真多好。

    炎历三七四七年末,群雄逐鹿狼烟起万里,炎国自明帝起再次陷入战乱,三年时间不到,战火蔓延至整个苍穹大陆,最后东炎皇朝统一各国,前后十年,史称乱世。

    战火燎原,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季节。

    乱世初,东炎皇朝北齐侯杜临楼、南天侯白启两人平四方之乱,战乱中,东炎皇朝粮草补给迟缓,北齐侯杜临楼以属下五千人与离火城两万麒麟军相搏,全军覆没,却为南天侯赢得了最佳的机会,终使部落部族、芒国、宁国、郎国等小国于灵图城会盟,定灵图之盟,相互约定跟随羽帝的步伐争霸天下。

    战后,北齐侯杜临楼战死。

    火烧中原,这是开始。

    故事的开始,总是有人会在很久很久以后想很早很早以前。

    “杜家亡了。”南天侯白启说。

    “杜家无后。”东立候牧野说。

    “不辞远轻狂,临楼玉顿伤。”西王侯公孙错说。

    “东炎在,杜家就永远活着。”羽帝在史留下了这句话。

    ——摘自《北齐侯·杜临楼传》。

    炎历三七四七年春,桃花开满了整个大陆。

    就在装饰奢华的大象带着的木恨玉消失在街道拐角之后,孙大娘和暖暖对视一眼,紧跟着孙大娘点了点头就像往常一样进了锦绣,而暖暖则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钱多多等人所乘的马车,就来到门前对着身旁的一个小厮打了一声招呼,让他前赶着马车,准备让钱多多等人走锦绣的后门然后再进大厅。

    小斯长的眉清目秀,见锦绣的头牌红倌前交代自己办事,惶恐间立马点头,等到暖暖转身后就像马车旁小步跑去。

    不想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马车走了下来。

    这一路祈洛歌等人发生了什么,孙大娘已经从祈洛歌的信里得知一二,自然也向暖暖提及了一些,刚才孙大娘离开前的眼神已经向暖暖传递了某种深意,钱多多和白启都有伤,在加祈洛歌的相貌苏秦的身份,这一行人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免引起别人的猜忌——大街虽然冷清,但是隔墙有耳。

    毕竟是炎国的皇权所在地,离火城内大内侍卫的耳目众多不说,人心隔肚皮,像锦绣这个每天都会有达官贵人来这里听曲看舞的场所,就算不用用心去查,孙大娘也知道锦绣外围有眼线,至于是谁的眼线,孙大娘自然能猜出几许。

    所以回到锦绣后,孙大娘看着对面一个阁楼半掩的窗户,脸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那扇窗户背后有一个人影,因为隐藏在黑暗里显的面容有些模糊。

    想到了什么,孙大娘冷笑之后望向锦绣大门,忽然眉头一拧,原来带着钱多多等人的马车并未向后门走去,而是依旧停留在原地,就在孙大娘猜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苏秦已经从马车走了下来。

    木恨玉离开后,苏秦的心情自然是一落千丈。

    狭窄的马车空间令苏秦觉得有些窒息,所以他要下车,至于下车干什么苏秦不知道,他只知道再呆在车厢里他会害怕自己忍不住仰天长啸。

    看着苏秦下车,因为不知道苏秦的身份,那位小厮不敢多说什么,带他正准备牵着马缰向锦绣后门走去的时候,车厢的门再次打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下来。

    “小哥,不用这么麻烦了。”祁洛歌看着小斯说道,说完这话,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暖暖,轻喊了一声。

    刚走到大厅的暖暖听到身后的喊声,看到已经走下马车的苏秦和祁洛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就重新折了回来。

    等到暖暖来到马车前的时候,祈洛歌带着面纱已经下了车,随后是白启,紧跟着是活动不便的钱多多,看着来到跟前的暖暖,祁洛歌抱歉的一笑,前拉着暖暖的手道,“苏秦见到木恨玉有些心神不宁,估计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暖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苏秦——下车后的苏秦看着街道的某个方向,呆立了片刻,阳光洒在他的身,在地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略带孤单的身影。

    就在暖暖准备喊苏秦先回锦绣大厅的时候,一路逛来的奚日问兰此刻在万向前万鹏远兄弟的左右跟随下来到了锦绣的招牌下,昔日问兰一眼就发现了苏秦的异样,看着脸带着莫名愁绪的苏秦,昔日问兰前伸手拉了苏秦的胳膊一下问道,看什么呢?

    回过神的苏秦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暖暖招呼了苏秦一声,率先带着祁洛歌等人来到大厅,已经从楼走下的孙大娘这个时候看着几人微微一笑,然后目光在苏秦的脸停留了一眼,然后说已经给你们准备了房间,先回楼休息一下再说。

    看着孙大娘的轻微的对自己摇头,张嘴想说什么的祁洛歌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孙大娘说了一句奶娘,一会我有话对你说,然后就在一个锦绣红倌的带领下向楼走去。

    这边白起望了一眼苏秦,最后听从孙大娘的安排和钱多多一起楼让孙大娘特意找的郎中检查两人的身体状况。

    看着几人离去,孙大娘望着昔日问兰道你师姐让我捎话给你说如果没事的话就尽快会山。

    对于孙大娘,昔日问兰不熟悉,虽不知道她和呼伦青寒的关系,但是见她能说出回山应该不假,也没有逞强狡辩什么,只是对着孙大娘道,等过些日子我就回山看看。

    听到昔日问兰的回答,孙大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然后看向在暖暖的带领下向楼走去的苏秦。

    苏秦在暖暖的带领下来到了楼一个僻静的住所,看着进了房屋坐在木椅有些失神的苏秦,暖暖还未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暖暖回头,见是孙大娘,就微微施了一礼。

    “暖暖,你先下去,我有话问苏公子。”孙大娘说着就走了进来。

    暖暖嗯了一声,出去的时候轻轻的关了房门。

    “苏公子。”孙大娘不是第一次见苏秦,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苏秦,仿佛要从苏秦那张脸发现什么。

    “大娘您说。”见孙大娘问话,苏秦起身回答。

    “我听人说你在部落里杀了巫师?”说这话的时候孙大娘脸依旧挂着笑意,但是苏秦却从孙大娘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意。

    屋子内的气氛陡然变的诡异起来,似乎随时都有人会溅血当场。

    “不知道大娘从谁人嘴里得知的。”苏秦脑里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却再也想不起来。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说到这里,孙大娘一顿,脸忽然变的有些诡异,然后低声喝到,“谁在门口偷听,给我进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正途,正途。下

    苏秦并未察觉到门口有人偷听,因为此刻的他的心思并未放在门外,而是三分想着自己的心事七分盯着孙大娘接下来会做的举动——孙大娘既然问自己在部落里是不是杀死了一个巫师,那就说明孙大娘知道巫师莫离死了的消息-

    在孙大娘已经露出杀意的情况下,苏秦首先想的并不是怎么逃走或者先发制人,而是想孙大娘为什么会关心莫离的生死?这个念头在苏秦的心里一闪即逝,苏秦没有把握住,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深究,在苏秦看来,孙大娘这句话的重点看似是在问是不是自己杀了莫离,而实际,令苏秦真正担心的重点是谁告诉了孙大娘这个消息。

    这个世知道莫离已死的人说不多是自欺欺人,就像暗香小队恐怕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除此之外,像芒国的大王子莫逍,还有部落部族的苏沐几人都应该知晓,这些人中,会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大娘?

    乔二?刘仪?还是莫逍?还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的苏秦忽然苦笑了一下,内心满是苦涩,不管是谁告诉孙大娘的,似乎都会说是自己杀了莫离。

    而事实呢?只有苏秦知道那日在天禁里,莫离并不是死在自己之手,但是却因自己而死,凶手就是一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乔二。

    想到乔二,想到冒牌的陆羽,苏秦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孙大娘既然紧跟着问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继续隐瞒还是禀告实情?想到这里的苏秦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喊,“乳娘,是我。”

    苏秦知道祈洛歌和孙大娘的关系,知道孙大娘是祈洛歌的乳娘,不用听称呼听声音苏秦也知道门外的是祈洛歌——祈洛歌为什么呆在门外偷听自己与孙大娘的谈话?

    难道是祈洛歌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让孙大娘前来试探?这个念头刚在苏秦的心里想起,随即被苏秦否认,如果是祈洛歌告诉了孙大娘这些,那么孙大娘岂会不知道祈洛歌在门外?而且祈洛歌至少有很多方法可以试探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用孙大娘出面。

    看着杀意隐去的孙娘的,苏秦猜到了祈洛歌来这里的目的,不由的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有些惭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苏秦明白,自己不应该怀疑祈洛歌,因为祈洛歌根本不会猜忌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她视若生命的祁家游龙枪法传给自己。

    “丫头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看了一眼低头默想着什么的苏秦,孙大娘脸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一边说话一边拉开了房门。

    “一路颠簸,刚才休息了一下才想起苏秦并未吃东西,就拿了一些点心送了过来,想不到乳娘也在这里。”祈洛歌说话虽然滴水不漏,就是脸色都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异色,似乎刚才孙大娘和苏秦的谈话她并未听到,只是她从孙大娘身侧经过,把手里的点心放到桌子的时候,看着苏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听到祈洛歌的话,孙大娘轻声哦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反手关房门,静静的来到苏秦所处的房间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色。

    “饿了就吃点。”看着抬头看自己的苏秦,祈洛歌微微点头一笑说道,然后一指面前的点心说这些可是锦绣很多客人想吃都吃不的酥果哦。

    “你不说还真不觉得的饿。”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孙大娘,苏秦拿起了一份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点心轻咬了一口,点心入嘴香中带甜,油而不腻,但是在这样的时刻,苏秦总觉得如此美味是那样的难以下咽。

    祈洛歌静静的拿着一个点心坐在了苏秦的对面,屋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苏秦一个点心吃完之后,孙大娘转头看着两人语调不急不缓的道,“你们这一路南下,看来收获颇丰。”

    祈洛歌点头,而苏秦则有些茫然的望向孙大娘,他不明白孙大娘此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见到了四空大师,也与青灵大师谈过一些,还有碰到陆玉箫是意外也是最大的惊喜。”祈洛歌淡淡的回答。

    听到两人的谈话,苏秦暗自叹了一声,孙大娘和祈洛歌两人都是话里有话,却还要装作旁敲侧击的答非所问,听去不但诡异,而且也令令屋内的气氛变的诡异至极。

    “十八年前,有人在这里种了一朵花。”听到祈洛歌的回答,孙大娘似乎不想再转什么圈子说道,接着苦笑了一声,看着祈洛歌道,“丫头你长大了。”

    “乳娘说的是。”祈洛歌说着起身,“我是长大了,只是,乳娘你不是也没变么?”说到这里祈洛歌看着孙大娘一顿,“十八年前的那朵花,如今却变了色。”

    “变了色?”听到祈洛歌的话,孙大娘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无声的笑了一下,身子微微颤抖,“可是花依旧没有凋零不是么?”

    “是的。”祈洛歌这个时候盯着孙大娘的眼睛,“乳娘,在光启城,我听乔二说起了你,所以我才会对暗香小队的人多了几分信任。”

    “就像我一直信任你那样。”

    “因为我也是暗香小队的人么?”听到祈洛歌的话,孙大娘苦笑了一下,目光望向远方,脸写满了思绪,“莫大哥死了,很多人都死了,但是只要我们有一个人不死,暗香就不会枯萎。”

    听到孙大娘的话,祈洛歌皱眉,苏秦愕然。

    祈洛歌皱眉是因为现在的暗香小队,似乎已经偏离了当初的初衷,而孙大娘似乎还抱着某种信念,而苏秦惊愕的是孙大娘竟然是暗香小队的一员?

    想到这里的苏秦不仅满是疑惑,如果孙大娘是暗香小队的队员,那么自己的行踪应该在乔二的掌握之内,就凭乔二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好好的活在这个世?

    乔二的确不会让苏秦好好的活在这个世,就在刚才孙大娘问苏秦是不是杀了莫离的时候,乔二已经踏了北的行程,随行的还有陆羽等人。

    至于陆玉箫,则在等,等待时机北。

    “丫头,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么?”孙大娘看着祈洛歌道,“他杀死了莫大哥,而且还是陆天行埋在部落部族的一枚棋子。”

    听到孙大娘的话,苏秦忽然笑了,这个谎,也就只有乔二能编的出来。

    “谁说的?”

    “乔二哥。”

    “我不信。”

    “不信你问他。”

    “是真的么?”祈洛歌扭头看向苏秦。

    苏秦摇头,看着祈洛歌一字一句认真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你的眼,没看错我。”

    听到苏秦的话,祈洛歌笑了,然后说了一句好,就来到苏秦的跟前,和苏秦并肩站到了一起,“大娘要是想杀苏秦,连我也一起杀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雨磅礴那年春 上

    听到祁洛歌的话,孙大娘眉头一皱,苏秦的本事孙大娘不知道,但是孙大娘还是从钱多多的信里了解了一些,黄泉刀是什么邪恶兵器孙大娘自然清楚,但是见识过天诛剑这种神兵利器威力的她相信如果自己想杀苏秦的话,苏秦绝对出不了锦绣——锦绣是青楼不假,多的是软弱女子也是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锦绣能够任人宰割,就像之前在青云城,进了城的芒**队虽然没干出什么滔天罪行,但是却蹂躏了不少无辜女子却是事实,这点虽然没有人提及,但是并不代表不在史记载的东西就不存在,那么多的士兵为何没有人锦绣亵渎那些如玉的可人?除了外界传言锦绣大有来头之外,如果锦绣没有自保的能力的话,恐怕早就被那些一心采花武功高强的色徒们把锦绣踏成了平地,毕竟锦绣能成为苍穹大陆最有名的青楼,当然有其过人的实力和本事,这也是呼伦特在胜利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士兵对平民肆意妄为的同时下达不能跨入锦绣的原因之一。&&

    锦绣本事蕴藏的秘密太多,别说呼伦特看不透,就是炎国皇陆天行也看不透,不然怎么会派人盯着锦绣——世人只道锦绣可人如玉,却不知道这些奇女子如果要是杀起人来,可比那些纵横沙场的男儿弱多少,而且不止这些,锦绣这座楼,本身就是一座大阵,机关重重,想要困住一个人,除非遇见像青灵大师那样级数的前辈,其他人要是冒然闯进来,绝对是躺着被活埋的下场,这是孙大娘骄傲的所在,这也是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锦绣经历过战乱,经历过暗算,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原因。

    愈是漂亮的女人,愈是会要人命的。

    西凉城有千古名扬的羞花楼,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离火城锦绣有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叶弱水。

    “小歌,跟我出来一下。”目光在苏秦的脸扫过,孙大娘暗自一叹,然后转身向房门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轻声喊了一句祁洛歌,接着头也不转的向外面走去。

    “我去去就回。”看着孙大娘离开,祁洛歌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苏秦说道,她在光启城与乔二等人接触的时候就知道孙大娘的另一重身份,只是未向苏秦提及,在祁洛歌看来,暗香小队的势力虽然强大,但是现在炎国当家的毕竟是陆天行,没必要让苏秦冒这个险和暗香小队的人有什么交往,只是祁洛歌没想到苏秦竟然和暗香小队有关系,而且从刚才孙大娘的话语里看,好像还是对立的?

    “我等你。”本想说又给你添麻烦的苏秦最后话到嘴边只是变成了一句我等你,并未说谢谢,在此刻的苏秦看来,祁洛歌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就像刚才那一句要杀苏秦,连自己一起杀了,很简单的一句话,让苏秦觉得自己再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就显的多余了,而且还显得生分。

    “放心,乳娘一向很疼我的。”看着苏秦脸隐隐的担忧,祁洛歌看着苏秦微微一笑道,说完不待苏秦说话,就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着苏秦莞尔一笑,然后轻声关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她轻轻的闭了眼,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的自己的呼吸。

    呆在屋内的他慢慢的来到窗外,皱着眉看着挂在天空明亮且温暖的太阳。

    这个时候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孙大娘要杀苏秦,她相信孙大娘,但是她同样相信苏秦,两者相冲,她选择了与后者并肩。

    这个时候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锦绣不是长居地,因为一旦行动,自己不但会给祁洛歌,或者锦绣,都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她静立后离开。

    他在想着如何离开。

    想到了什么,苏秦摸了摸背后的黄泉刀,然后把刀解下放在木桌,接着就向外面走去——锦绣九层楼,虽然不是那种高到需要令人仰望的小楼,但是苏秦想让自己站的更高一些,这样他才能更好的看着这个天下。

    来到门外的苏秦看到刚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的暖暖,就调整了一下心情打了一声招呼,紧跟着迎了去,苏秦知道,没有暖暖带着,或许现在的自己,都不能出这个屋子,而他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在祁洛歌和孙大娘没有谈出什么眉目之前,自己在锦绣应该是被限制自由的。

    暗香小队,苏秦看着暖暖,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出现了这四个字,这种感觉就像烙印,虽然好了伤疤,但是想起来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

    暗自握了一下拳头,苏秦想着心事,来到了暖暖的跟前。

    暖暖听到苏秦说想楼看看,有些不解,但是并未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苏秦向楼走去,走了十几步,暖暖忽然顿住脚步,看着苏秦说了一句,“如果木木嫁人了,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什么?”苏秦皱眉,随后愕然抬头不解的问。

    “你难道不知道木木要嫁人的事?”

    “嫁给谁?”

    “皇城里的那个小皇子。”

    “现在知道了。”说完这话,苏秦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对着暖暖说道,“我不楼了,我要去部落部族,现在。”

    “现在你那里都去不了,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着苏秦的样子,暖暖忽然一杨手里的手帕,苏秦只感觉到一阵异香传来,还没等他有所防备,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接着就软软的昏迷了过去。

    ————

    ————

    “我不会看走眼。”

    “我相信苏秦,就像我相信乳娘不会害我一样。”

    “乳娘你骂我是傻丫头,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和苏秦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脾性我很清楚,就像钱多多受伤,苏秦是宁可死也要出头的,这样的人,不会是心狠手辣之辈。”

    “人心隔肚皮啊。”孙大娘听着祁洛歌的话,接着话锋一转,“不是我想杀苏秦。”

    看着祁洛歌不解的样子,孙大娘轻微的摇了摇头,“就算我不杀苏秦,等到三天后乔二等人来到离火城,他们也会先对付苏秦的。”

    说道这里,孙大娘突然前抱着祁洛歌,轻轻的说了一句,“傻丫头,你这么为苏秦辩解,你不会是喜欢他了?”说这话的时候,孙大娘看着对面的一个对联,无声的默念了一下,“若不是爱到深处情难禁,又怎会柔情似水水成冰。”

第一百八十章 大雨磅礴那年春 中

    苏秦到最后并未离开锦绣,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情况不允许,就像后来暖暖对祈洛歌说的,就凭苏秦现在单枪匹马就像杀进部落部族找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哪怕苏秦已经是一个气宗十重镜的高手也是不可能,部落部族几十万人,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有时候比杀一百人还要难许多。

    “现在他的人在这里,心已经不在这里。”与孙大娘告别后来找苏秦的祈洛歌听着暖暖讲起刚才的过往,点了点头,然后无奈的说道。

    “是伤终有好的那天,如果人都死了,伤口自然不会痊愈了。”看着祈洛歌,暖暖一笑,略带深意的说道,说完又轻声说了一句,“我给苏秦下的迷药并不重,想必此刻的他已经醒过来了。”

    “他现在在哪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祈洛歌皱眉问道,锦绣的房间很多,藏一个人或者困一个人,都不是难事,但是清醒过来的苏秦会放弃寻找木恨玉,以祈洛歌对苏秦的了解,她觉得苏秦不会就此罢手,毕竟苏秦虽然看似性格温良,实则是一个性情中人。

    “他在下面。”暖暖说着伸出芊芊细指指了指脚下的木板,看着低头望下脚下的祈洛歌,暖暖接着微微一笑道,“锦绣地下有个酒窑,我把他放了进去。”

    “只怕借酒浇愁愁更愁。”听到暖暖的话,似乎明白暖暖此举的用意,祈洛歌略带伤感的说了一句,说完眉头不知觉的一蹙,三天后乔二就会带人来到离火城,现在孙大娘早已把苏秦的行踪告诉了乔二,乔二到时候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而苏秦在得知木恨玉即将嫁人的消息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证明自己的清白。

    “下面那些酒味道很淡,喝的再多也没事。”看着祈洛歌脸的神情,暖暖还以为祈洛歌担心苏秦的安危,就笑着解释了一句。

    “再淡的酒,喝的多了也是会醉人的。”轻微的摇了摇头,祈洛歌另有所指的说,说完这话和暖暖打了一声招呼,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祈洛歌的背影消失,暖暖陷入了沉思。

    有句话暖暖还没有来得及问祈洛歌:暖暖不知道自己这样留下苏秦对也不对,如果换做祈洛歌,在苏秦要离开锦绣的时候,在这样的局势下,祈洛歌会怎么做?

    脑海中想起前两日一脸哀伤表情的木恨玉,暖暖的心微微一疼,紧跟着脑海中不知觉的浮现出了一副面孔,是公孙错,年前一别到现在虽然刚刚过了月余,但是却感觉过了好久。

    他过的好么?如果将来公孙错深陷困境,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他么?

    想起这个问题的暖暖心底突然没来由的生起一股伤感,然后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树叶在阳光下泛着绿光,只是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了,暖暖莫名的觉得身体有些发寒,她担心自己将来害怕的事情变成事实,毕竟,在孙大娘的耳染目濡之下,暖暖早已习惯了锦绣的一切,同样也明白自己的肩背负着什么,这点就像孙大娘说的,与江山社稷相比,女人柔肠百转有时候比英雄末路还要可悲。

    ————

    ————

    悠悠醒转过来的苏秦看着昏黄烛光下的四周,紧跟着又闭了眼。

    如果这一切是梦多好?

    可是再次睁开眼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布置,苏秦知道刚才和暖暖的对话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现实。

    只是这现实也太残酷了一些。

    如鼻是酒香,味道不浓甚至带着一股令人陶醉的清香。

    这是酒窑,四周没有出口。

    环视一周的苏秦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想起昏迷前暖暖轻挥手帕的样子,苏秦暗自呼了一口气,然后闭眼开始想到锦绣之后发生的事情,孙大娘要杀自己,苏秦猜测是乔二等人所为,而暖暖虽然和自己关系不冷不热,但是与木恨玉的关系一向很好,情同姐妹,自然知道自己与木恨玉之间的感情,却阻止自己去找木恨玉,这是为什么?还有暖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阻止自己去找木恨玉是害怕自己去送死还是……还是有人让她阻止自己?

    至于暖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苏秦很快猜出了大概,自己来到离火城,必然会知道木恨玉即将嫁人的消息,这是早晚的事情,想明白这些的苏秦开始想暖暖为什么阻止自己?

    就像之前苏秦对暖暖说的,他要去部落部族,哪怕现在的部落部族早已把他驱逐在外,哪怕他早已不是溪蛮族的勇士——这不重要,苏秦只是想去部落部族,而且必须找到木恨玉,苏秦相信只要自己找的木恨玉,木恨玉会愿意跟自己离开。

    如果苏秦带着木恨玉离开的话,两人或许会隐姓埋名籍籍无名一辈子,但是何尝不是与心爱的人浪迹天涯。

    这样也是幸福的?尽管有些自私不能给木恨玉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是在暖暖阻止自己去送死的前提下苏秦得到的结论。

    如果是……她让暖暖阻止自己去找她呢?

    答案无非是是与不是。

    不是的话,苏秦觉得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去一趟部落部族。

    如果是呢?

    开始正视这个问题的苏秦在想起这个结果时,觉得心口猛的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裂开,痛感很快蔓延到四肢,紧跟着苏秦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双目无神的苏秦低声喃喃的说着不会。

    片刻后,苏秦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来到酒窑的身处,这个时候他的手边,身后,四周全是酒缸。

    看着面前的一个比自己身子还要粗一倍的酒缸,苏秦抬手重重一拳打在了酒缸的圆肚。

    酒缸破裂,里面的酒水像是冰川解冻一样汹涌而出。

    看着流淌而出很快湿了脚下泥土的好酒水,苏秦猛的把头伸了过去。

    他不是要喝酒,他只是想用酒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因为苏秦知道,此刻的他不能醉,借酒浇愁那是寸断肝肠的人才干的事。

    苏秦明白现在自己不能绝望,因为这样,才能看到希望。

    因为只有清醒着,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走到心爱的人面前。

    就算是再淡的酒,喝的多了,也是会醉人。

    这是木恨玉很多年前就对他说的话,苏秦记得,记得木恨玉曾经在他离开时,叮嘱的每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雨磅礴那年春 下

    小锅小灶小曲烤小酒,蒸锅天锅木甑出好酒。

    这是在部落部族流传了千年的一句话。

    苏秦来到炎国之后很少饮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酒量不行,就像他在大山里的时候,每到冬天,溪蛮族的族人都会在家里备自酿的烧刀酒——那是一种用生在悬崖的药草配以棕榈汗和稻米为主,辅以经过三次蒸馏的露酒为精,再用百年老树原木挖空制成的甑子酿造的一种蒸馏酒。

    在甑子的中部留一个小孔插细竹管,作为出酒槽,下面是方体四足的青铜鼎制成的蒸锅,等到锅底加热,酒气就会升遇冷凝聚为酒,落入酿中的接酒器中,再通过出酒槽流出——先出者度数高,酒劲大,随着蒸烤时间的推移,酒度渐次降低,越后者味越寡薄。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溪蛮族的烧刀酒酿造方法在整个部落部族都很有名,因为在烧酒酿造进程中,溪蛮族浸原粮、蒸烤酒饭所用的水,是大山里最好的,有好水才能酿出好酒,这是各民族的共识。

    大凡出好酒的地方,都是山育水秀之处,山泉清冽,溪流净琮。而溪蛮族天禁后山的一道山泉就是这样的存在,入了冬下了雪,其他部族的人总是会扛着大块的腌肉去溪蛮族换烧刀酒,作为曾经溪蛮族的三王子,苏秦的生活中自然少不了酒,而且都是好的烧刀酒。

    烧刀酒入喉不辣,甚至微甜,但是后劲十足,缺点就是烧心——这也是烧刀酒名字的由来,烧刀酒一口入肚全身通暖,但是心却像被刀割般难忍,直到有人喝了一碗烧刀酒突然心脏停止跳动之后,很少见到有人喝烧刀酒大口喝酒的样子,都是浅尝即止。

    而苏秦就是靠着这些烧刀酒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雪封山的日子,而且苏秦喝起烧刀酒来,在整个部落无人能及。

    一天一口,积少成多,到后来苏秦喝烧刀酒成碗的喝——这是苏秦本身的秘密,苏秦发现用巫师教的心法运行全身经脉的时候,不禁能减少疲劳,而且能很大程度减少烧刀酒对心口的刺激,这才令他无所顾忌。

    毕竟烧刀酒能暖身子。

    如果说善猎者是勇士,善饮者是猛士的话,那苏秦是整个部落部族当之无愧的勇猛之士。

    再淡的酒,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

    这也是后来木恨玉听牧野说苏秦喝烧刀酒很不要命的时候质问苏秦,苏秦害怕木恨玉担心说自己喝的是最淡的烧酒时,木恨玉说的一句话。

    而事实苏秦喝的是味道最浓的烧刀酒。

    这样是苏秦来到炎国之后很少喝酒的原因,喝惯了烧刀酒的他自然对大陆的各种酒类产生莫名的抗拒,淡,无味不说,在苏秦看来炎国酿造的酒更适合花前月下饮酒作对,而不适合暖身抗寒,就像此刻尘封在锦绣地下的酒窑的好女儿红。

    酒水淋湿了苏秦的头发,顺着苏秦的脸颊流向了脖颈。

    屏住呼吸的苏秦默默的任由酒水浇下,直到酒缸里再无酒水流出。

    看着满地的泥泞,依旧屏住呼吸的苏秦突然一拳击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既然不能醉,昏过去何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至少在睡梦中不会想那些思之痛彻心扉的往事。

    只是苏秦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

    等到苏秦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原先孙大娘为他安排的房间床,外面的天色已暗,只有烛光在轻微的摇曳着,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黄光,使屋内的光线看去有些朦胧。

    如果是佳人在侧的话,会凭端生出几许诗意来。

    感觉头有些昏沉的苏秦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一个人影坐在木桌旁,苏秦虽未仔细看,但是看轮廓心底就冒出了一个名字。

    “木木……”不自觉的喊出这个名字之后,苏秦猛然住口彻底从睡梦清醒了过来,那人不是木恨玉,而是祈洛歌。

    “你怎么在这里?”尴尬的一笑,苏秦期望着刚才的轻喊祈洛歌没有听到。

    “睡不着。”扭过头的祈洛歌看着苏秦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到苏秦刚才的轻喊,说完话紧跟着起身的她收起了面前的东西,苏秦看的真切,那是一幅字帖,至于面写的什么,苏秦没有看到。

    “我以为你会醉。”看着苏秦,祈洛歌接着又道,“没有吃晚饭饿么,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这就给你端过来。”

    从床坐起的苏秦摇了摇头,穿鞋子他首先就来到了窗外,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夜空,大致瞅了一下北极星的方位,知道现在到了亥时,就转身对着祈洛歌问道,“你和大娘谈的怎么样了?”

    “想杀你的不是大娘,大娘只是迫不得已。”祈洛歌看着苏秦,脸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是乔二他们?”

    听到苏秦的问话,祈洛歌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苏秦说道,“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能说服大娘,就算乔二他们来了你也不用担心。”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身份?”苏秦看着祈洛歌的样子,然后神色古怪的问了一句,孙大娘之前说自己是陆天行安排在部落部族的一颗棋子,这虽然是一个谎言,但是祈洛歌却不管不问,祈洛歌越是这样,让苏秦越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面前是谁。”祈洛歌淡淡的回了一句。

    静静的回味着这话的苏秦只觉心里一暖,心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慢慢走回木桌边的他看着祈洛歌,然后坐了下去。

    “谢谢你的信任。”说到这里苏秦一顿,看着张嘴想说什么的祈洛歌摇了摇手,“不要说我那么客气干什么,你先听我说。”

    “我的身份的确不是什么部落部族的三王子,这点孙大娘说的很对。”看着眉头微蹙的祈洛歌,苏秦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就像大娘说的,其实我和陆天行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我不是他的棋子更不是他的走狗,相反,我与陆天行有着血海深仇,这点是我出生的时候就决定的。”

    “我的本姓不是苏,而是陆。”

    “还记得你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么,你说不知道十八年前,光启城悬空寺里出生的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

    “当时我说或许还活着,你问为什么,我当时没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就是那个孩子。”

    苏秦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祈洛歌脸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复归于平静。

    “不吃惊?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我的身份不一样令那些原本交好的人现在害怕么?惊讶倒是有些,其实……”说到这里,祈洛歌看向窗外,窗外不知道什么已经起了微风,“其实,你的身份我已经猜出了一些,只是从你的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有些……觉得天意弄人。”说完这话,祈洛歌皱眉看了一眼窗外,喃喃的说了一句,“这老天说变就变,看来要下雨了。”

    “如果是场大雨最好,这样更安全些。”

    祈洛歌看着苏秦似乎知道此刻苏秦的想法,并未问苏秦要去那里,只是起身笑着说了一句一起。

    苏秦看着祈洛歌忽然一笑,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锦衣夜行夜来香 上

    “春雨贵如油那是两千年的老话,现在炎国春天的天气早就变的神鬼莫测起来,晴的时候阳光明媚,就像今天中午阳光洒在脸,暖暖的,像极了恋人的爱抚温柔至极,也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到现在就变了,似乎只需要回头的刹那,大雨大风就会铺天盖地而且气势磅礴,如同那些被风霜侵掠过的往事,从脸滑下的东西虽然晶莹但是还是会模糊视线。!。”

    如祈洛歌所言,离火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也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微风刚起的夜空很快下起了沥沥细雨,紧跟着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加暴雨,比苏秦预料中的大雨还要更加猛烈一些。

    看着外面被风吹乱的世界,听着那些劈里啪啦的声响,苏秦的目光停留在那些被风雨吹折的鲜嫩树叶——都说叶落归根,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片树叶,有多少是寿终正寝或者叶落随季的?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祸不单行?就像那些被风雨吹落的树叶,所谓福祸相依不过如此。

    想起这些,苏秦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他不知道一会会面对什么,就像苏秦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再见到木恨玉一样,但是苏秦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如果自己不坚持着走下去的话,就像那些沾满泥泞的绿叶一样,看似生机盎然,其实却是枯败成泥的前兆。

    这一刻怀抱黄泉刀的苏秦看着外面的雨势,脑子里想了很多往事和接下来要走的路,那些花样年华,那些明眸皓齿,那些蓝天白云,那些风雨交加。

    你有过雨水顺着脸颊滑过脖颈的感觉么?

    你有过踩着水任由整个世界哗哗作响么?

    苏秦的心绪因为祈洛歌的那一句从脸滑下的东西虽然晶莹但是还是会模糊视线彻底陷入了某种偏执,如同那些曾经坚持着死死抓住不放的某些东西——直到苏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才回过神,扭头的苏秦看到祈洛歌的手里拿着两个斗笠,还有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牛皮纸。

    “这个是你要的地图。”祈洛歌看着来到跟前的苏秦,把手里的牛皮纸摊在木桌,“刚才你说要去的地方距离六九胡同其实并不远,只是听大娘说那里有官兵把手。”

    “应该还有麒麟军的人。”苏秦点了点头说道,刘仪的住所藏了那么多的兵器,而且没有听到关于麒麟军发现十八年前暗香小队余孽的消息,那就说明曾经刘仪住所下的那个地下暗道现在还存在,只是可能被麒麟军占有——麒麟军既然在里面有人把守,那么想去取木灵珠和翡翠项链的苏秦当然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这是离火城,麒麟军戒备深严,所以遇到麒麟军很正常,你说的那个地下暗道只要没有大规模的麒麟军,咱们进去出来应该不是难事。”祈洛歌说到这里一顿,“能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要去那里么?”

    “那是当初我和刘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说完这话,苏秦抬起正在看地图的脸望向祈洛歌,“也是我第一次发行乔二真实面目的地方,当时为了自保,我把自己身的两件东西放在了地下暗道里。”

    “两件东西?”祈洛歌皱了一下眉头,苏秦这句话里透露的消息太多,虽然不知道当时苏秦在地下暗道里遇到了什么,但是祈洛歌还是从苏秦的话语里猜到了七分当时的情况,只是令祈洛歌想不明白的是,当时苏秦情况危急,留下的是什么,宁可自己死掉也不让它们落在乔二手里?

    “一个是能证明我身份的项链,这个是被乔二杀死的巫师留给我的,也就是暗香小队的莫大叔。”说到这里苏秦看着祈洛歌,话语里满是无奈,“就算现在拿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我的身份,至于另一件,是木灵珠。”

    “项链既然是证明身份的信物,自然是有人认物不认人的。”祈洛歌安慰着苏秦说道,说完祈洛歌下打量了一眼苏秦,“想不到木灵珠也在你身,加黄泉刀,这些宝物传出去你想不出名都难。”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苏秦看着祈洛歌忽然一笑,“你忘了一点,世人也不知道的是我身还有游龙枪法。”

    听到苏秦这样说,祈洛歌明白苏秦想说什么,就嗯了一声,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看着外面的大雨说道,“咱们现在出发?”

    “出发前先去找一下暖暖。”看着祈洛歌不解的神情,苏秦呵呵一笑道,“外面下着大雨,如果有人把守在暗道周围的话,恐怕现在也会躲进暗道里,暖暖之前把我弄昏过去的迷药很有效,咱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而且……”这时,苏秦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继续说道,“我的弓在暖暖那里。”

    苏秦把话说完,祈洛歌没再说什么,只是详细的讲解接下来前进的路线以及刘仪住所四周的几个街道,而苏秦也凭借记忆指出了几个可能有地下暗道出口的街道,等到两人商定了后退路线之后,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看着外面渐小的雨势,苏秦熄了灯,和祈洛歌一起敲响了暖暖的房门。

    知道两人的来意之后,暖暖并未多说什么,拿出迷药与解药以及苏秦裂日弓之后,有递给了苏秦两个装满箭矢的箭囊,然后看着两人带斗笠离开。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一道人影也从锦绣的后门溜了出去。

    “大娘,他们这是要去哪?”锦绣楼,暖暖站在窗前,看着在雨幕里消失的苏秦和祈洛歌两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去刘三哥曾经住的地方。”看着最后那道人影,孙大娘眉头皱了一下,“白启怎么也跟了出去?难道今天发生的事这小子也知道?”

    “我听暖暖说起过白启,是个挺不错的人,应该是担心两人的安危。”

    “这个我清楚。”孙大娘说着转头看着暖暖,“我一会也出去一趟,锦绣今晚就交给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夜晚应该不太平静。”

    “大娘是要去……”

    “这三个人难道还真的以为离火城的宵禁是能令人来去自如的么?我只是帮着他们盯着点,毕竟祈洛歌是用我的奶水喂大的,而且……”

    “而且苏秦苏秦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当初在地下暗道里刘三哥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大娘的意思是说……”暖暖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已经开始整理夜行装的孙大娘问道。

    “苏秦现在不能死,至少在见到小姐之前,不能死。这是刘大哥带给我的消息,乔二哥让我杀苏秦,刘三哥让我保苏秦,在我看来,能决定苏秦生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姐。”

    暖暖知道孙大娘嘴里的小姐是谁,所以没再多说什么,望向雨幕的她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变的越来越复杂了,而苏秦能不能在这个雨夜里洗刷自己的清白呢?

    “大娘,我也相信苏秦是无辜的。”这个时候,暖暖鼓足了勇气对孙大娘说了一句。

    孙大娘听后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两把软剑背在身后,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已经十八年没有出剑了,不管是小歌还是苏秦,我都希望他们别让我失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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