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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汉乡txt下载     汉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九章引狼入室

    第一五九章引狼入室

    五千册书全部堆积在董仲舒房间的时候,向来以稳重,老辣著称的董仲舒欢喜的就像一个孩子。

    这些书原本是要放置在仓库的,可是,自从董仲舒看到了这些书之后,他就命他的弟子们把所有的书都搬回了卧室。

    原本宽大的卧室,在堆满书之后,能落脚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董仲舒愉悦的抚摸着抬手可及的书本,对云琅道:“如此,才是一个读书人的卧室。”

    云琅朝四处瞅瞅,屋子里多余的陈设已经全部被清理出去了,包括那个漂亮的博古架以及两个做工繁复的鹤嘴灯。

    只剩下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由于在油墨中添加了香料,书印出来之后陈铜觉得香气不够袭人,又用檀香熏了一遍。

    如此,五千册书摆在屋子里,就像放了五千个香炉。

    云琅的眼泪都要被香味熏出来了,董仲舒却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似乎要把所有飘散出来的香味全部吸收掉,一点都不肯浪费。

    人生确实需要仪式感,此刻的董仲舒完全忘记了胸中的宏伟目标,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

    见老董先生不时地用衣袖沾沾眼角,云琅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就笑道:“需要云氏帮助先生把书都送出去吗?”

    董仲舒骄傲的拍着书本道:“这是老夫的五千个女儿,只有才德之士才堪匹配。”

    云琅点点头道:“嫁女儿这种事情,还是您亲力亲为吧,云某就不越俎代庖了。”

    见董仲舒再一次沉浸进了幸福之中,云琅就离开了老董的卧房,临走时吩咐董仲舒的弟子,把门窗全部打开,免得老家伙窒息在里面。

    夏侯静醉醺醺的回来了,路过董仲舒居住的山居,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微风轻拂,香气四溢,他深呼吸一口问陪他回来的梁赞:“董公在熏香?”

    梁赞闻了一下气味,就笑道:“董公的书刊印出来了,油墨里添加了香料,所以才有如此馥郁的香味。”

    “墨里面为何要添香?”

    “龙涎香与檀香都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云氏印书作坊在刊印一些学问高深的书本的时候,就会在书里面添香,好让读书人可以时时保持清醒。”

    夏侯静捋着胡须道:“老夫的《白鹿集》也需添香。”

    梁赞笑道:“先生如果再有三千云钱,弟子就能为先生将书刊印的尽善尽美。

    不仅仅是添香,还会用最厚的纸张,字迹也可以刊印的大一些,如果先生还不满意,我们还能用阳刻雕版刊印,这样刊印出来的书籍堪称瑰宝。”

    夏侯静挥挥衣袖道:“去,去,就这么办,钱财若是不足,老夫会从家中调拨。”

    梁赞搀扶着夏侯静来到了山居,夏侯老仆匆匆的迎上来,两人合力将夏侯静安顿好,梁赞这才吩咐老仆照看好夏侯静,自己匆匆的离开山居,无论如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办好夏侯静交代下来的事情,唯有如此,才能在夏侯氏弟子到来之前,让夏侯静更加的看重他。

    梁赞走了,夏侯静翻身坐起喝了一口茶水漱漱口,敲打一下发昏的脑袋对夏侯老仆道:“问清楚了没有?”

    老仆躬身道:“问清楚了,梁赞乃是仆妇之子,与云氏并无太深的瓜葛。”

    夏侯静忧郁的道:“仆妇之子如何能有如此学识?”

    老仆回答道:“云氏所有童子,皆能进学,乃是云氏为自家培养商贾掌柜,家中管事所做的善举。

    然,仆妇之子,只能进学到识字即可,并无特殊调教,梁赞如果没有遇到先生,待到夏日,就会进入印书作坊当学徒,而后最高不过一介商贾掌柜而已。”

    夏侯静闻言微微笑道:“如此说来,云氏嫡子,曹氏长子,霍氏三子,李氏长子才是云氏的嫡传弟子?”

    老仆笑道:“正是。”

    夏侯静笑道:“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这两道此子算是过了。

    若想成为老夫登堂入室的弟子,还需观瞻。”

    老仆笑道:“世间想成为先生弟子的富家公子如车载斗量,先生为何独独看中这个仆妇之子?”

    夏侯静轻叹一声道:“富家公子不如仆妇之子多矣。”

    陈铜翘着脚躺在锦榻上,瞅着猛吃糕点的梁赞道:“可怜啊,跟着长辈去赴宴,却能把你饿成这样,也算是奇闻。”

    梁赞叹口气道:“夏侯先生是一位很讲上下尊卑的人,我只能投其所好,委屈一下肚皮。”

    陈铜喝了一口酒道:“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原本还指望家主把你派来印书作坊,我好喘口气,如今看,都成泡影。”

    梁赞白了陈铜一眼道:“你恨不得作坊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还会欢迎我来作坊,如今我不来了,你应该快活的要叫出来了吧?”

    陈铜笑道:“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人,就不要说出来戳我心窝子,说吧,找我做什么?”

    梁赞笑道:“我家夏侯先生对印书作坊颇为感兴趣,我准备偷艺,你看看什么时候抓我合适?”

    陈铜奸笑道:“你家夏侯先生来作坊的时候,我指责他,你替他背黑锅如何?”

    梁赞把最后一块枣糕塞嘴里吞掉,抖掉手上的糕点沫子摇头道:“那样一来我的名声就臭了,以后还怎么当官?”

    陈铜皱眉道:“你真的确定那位夏侯先生在垂涎印书作坊?”

    梁赞抱起茶壶嘴对嘴喝了一气,丢下茶壶道:“就差写在脸上了,你觉得我会看错?”

    陈铜道:“印书作坊的秘密就在于油墨的配比,其余的倒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方。”

    梁赞蹲在椅子上道:“油墨配比说白了就是桐油跟墨的配比,这个比例我是知道的,这东西自然不能告诉夏侯先生,想想别的,给我一个不重要的秘方,我好去取信夏侯先生。”

    陈铜吃了一惊翻身坐起,眼珠子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叫道:“你居然知道?”

    梁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你居然知道?”陈铜再次问道。

    梁赞笑道:“当初给你传话的人不就是我吗?”

    “天杀的,那时候你才十岁,不行,我要改秘方!”

    梁赞摇头道:“你改什么啊,我们在学堂里早就试验过很多次了,你当初使用的配方已经是最佳了。”

    陈铜傲然道:“四十五比一才是最合适的,不是最早的三十比一,中间还要配一分水,否则桐油会污染书页,这些东西是你在学堂上学不来的吧?”

    梁赞叹口气从椅子上跳下来,忧郁的对陈铜道:“家主怎么会挑选你这个傻瓜来掌管印书作坊?”

    陈铜怒道:“谁是傻瓜?”

    正要跨出大门的梁赞怒道:“你就是一个傻瓜!”

    说完就气咻咻的去了毛孩的院子。

    听梁赞说完事情的经过,毛孩无奈的瞅着梁赞道:“知道他是傻子你还去诈他?”

    梁赞担忧的道:“家里还千疮百孔呢,我们干嘛要出去,今天从夏侯静的口中得知他想要印书作坊的秘方,想想都恶心啊。

    这样的人还要我尊之为师?”

    毛孩笑道:“家主最近干的事情有些大,估计会让陛下非常的不安,这个时候呢,我们就要让所有的人都动起来,如此才好蒙混过关。

    以前的时候,云氏是在四面出击,现在呢,该全力收缩的时候了,只保证一些重要的营生继续强大,其余的该放弃了,印书作坊就是其中之一。

    夏侯氏自己开印书作坊本身就是自找麻烦,他想要就给他,反正印书作坊是用长门宫的钱堆起来的,陛下又在里面占有大量的份子,我们家的份子可有可无。”

    梁赞点点头道:“也好,那就把印书作坊的一般工艺告知夏侯静,油墨的秘方就不说了,用油墨这个拦路虎先消耗一下夏侯不算丰厚的家财。

    等他家没落了,我才有机会超越那些嫡子成为夏侯氏的带头人。”

第一六零章牵着鼻子走

    第一六零章牵着鼻子走

    自从夏侯静暗示梁赞去偷印书作坊的秘方,准备自家也开一个印书作坊之后。

    梁赞就很难再把夏侯静当做一位道德之士来看待。

    云氏没有家训,学堂里也没有学训,所以,云氏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有很强的主观判断。

    梁赞是一个没有名堂的孩子,所谓没有名堂的意思就是说,这孩子是一个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孩子,连他的姓氏都是借别人的,这让他很难对除过家人之外的人产生什么好感。

    云氏就是他的家,是他赖以茁壮成长的温室,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如何会不知晓如果没有云氏,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可怕的未来。

    如果夏侯静真的是一位道德大儒,梁赞并不在意以师傅之礼来对待夏侯静。

    既然夏侯静看中的不是他的品行,他的才学,而是想利用他对云氏不利,梁赞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完成家主最初的想法。

    做好人其实很难,真的很难,一旦决定准备做一个好人了,那就要做好迎接苦难的准备。

    上苍对好人的要求很高,对坏蛋的要求却低的令人发指。

    好人变坏人会被千夫所指。

    坏人变好人却会交口称赞。

    用坏人的法子来达到一个好的目的,梁赞并没有什么心理隔阂,这样做更容易达成目标。

    有霍光这样的大师兄,出现梁赞这样的师弟就毫不奇怪了,一路不通,换一条路走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陈铜终于想明白了梁赞为什么骂他是傻子,暴怒之下,红着眼睛提着刀子满世界的找梁赞,准备与他同归于尽。

    他的心都在痛苦的抽搐,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被梁赞这个狗才,趁着他喝酒微醺的时刻,把他最重要的秘密从嘴里掏出去了。

    即便是云氏家主也仅仅知道最初的秘方,至于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珍贵秘方,陈铜打定了主意,只要云琅不问,他准备一辈子都不说出去。

    为此,只要能不见云琅,他都尽力的避开……没想到,全完了。

    云氏内宅陈铜是不敢进去的,不是不能进,而是真的不敢进去,云氏仆妇的彪悍之名,早就传遍了长安。

    他如果这样冲进内宅寻找梁赞的麻烦,能在那群仆妇们的手下完整走出来的机会不多。

    “把条子肉吃了。”

    梁赞抬起头冲着妹子吼了一声,然后就从盘子里夹起一大块肥腻的条子肉塞嘴里,活着米饭吃的香甜。

    “我不想吃,不想吃成丑庸那样。”

    梁赞的妹子咕哝一声,还是把条子肉放在哥哥的饭盘里。

    梁赞叹口气道:“身子康健才是最好的,至于长相,只要你哥哥我将来混起来了,你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小女孩不愿意听哥哥说教,三两口把饭盘里的一小撮饭吃完,丢下饭盘留给母亲洗,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冯婆今日手气不好,输了六个云钱,心中不痛快,本来想跟儿子闺女抱怨一下。

    见儿子脸色不好看,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只是吃饭,不想说话,生怕起了话头,又被儿子就她打麻将的事情被说教一番。

    梁赞吃完了饭,推开饭盘对母亲道:“这几天不去食堂吃饭,就在家里做,等我离开了家,你们想要跟我一起吃一顿饭都难。”

    “不是在高陵吗?快马一天就回来了。”

    梁赞叹口气道:“孩儿要是去了高陵,就是一个仆妇的儿子,您觉得谁家仆妇的儿子有快马?”

    “咱家就有啊,马厩里的马多的是,前些天家主嫌战马费草料,才送出去了一些,我儿骑走一匹谁会在意?”

    梁赞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全大汉境内,唯此一家而已。”

    太阳完全落山了,梁赞这才慢悠悠的从内宅走出来,陈铜准备找他算账的消息,早就有小伙伴告诉他了。

    眼见陈铜坐在大门外的柳树下,膝盖上还横着一柄刀子,这家伙看起来杀气四溢,只是看他口水流的老长就知晓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就走过去低头看着这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把刀子从陈铜手上拿走,陈铜这才醒过来。

    第一眼就看见了梁赞那张令人生厌的笑脸,张嘴喝骂道:“你这无……”

    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上一片冰凉,一柄雪亮的刀子正架在他的脖子上,而梁赞正恶狠狠地看着他,似乎接下来就要把刀子从他脖子上抹过去。

    “小心,刀子可快!”

    别看梁赞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他却是何愁有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也是仅凭一柄短刀在骊山后山过了半个月野人日子的人,十三岁的少年人正是胆子奇大无比的年纪,云氏逢年过节时杀猪宰羊的主力。

    要说他们不敢杀人,说出去陈铜自己都不信!

    “你不是要杀我么?”梁赞阴森森的问道。

    “没有,我是来找你讲理的。”

    “你怕知道你秘方的人不够多?要不要我帮你大声地喊出来?”

    “我的小祖宗哟,都是一家人,你拿我练什么手啊。”

    梁赞冷笑道:“改良秘方的事情为何家主都不知晓?哦!我忘记了,你还不是云氏门下,听说你一向自认为是陛下的奴仆,看不起云氏也是理所当然。”

    “我没有!”陈铜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梁赞见夏侯静家的老仆已经离开了,就松开陈铜道:“知道打不过我,怎么还敢来找我,说你是傻子也不算冤枉你。”

    陈铜一个翻身站起来,朝着梁赞连连作揖道:“看在君侯的份上,小郎把秘方的事情忘掉成么?”

    “那要看家主是什么意思了,这事你说了不算。”

    梁赞见夏侯静老仆已经走远了,就把刀子丢给陈铜,快步追了上去。

    来到山居的时候,老仆正在伺候夏侯静用饭,梁赞打量一下桌子上的饭食道:“先生吃的饭菜素了一些。”

    夏侯静笑道:“云氏的小菜最是美味,傍晚之时喝点稀粥,吃几样素净小菜,正好调养一下脾胃。

    听说你跟印书作坊的那个杀才起了冲突?”

    梁赞笑道:“一些小小的误会而已,印书坊管事陈铜已经答应帮先生印书了,明日就开始排版,最多五日,就有一千册书刊印出来。”

    夏侯静笑道:“怎么,阳版雕刻添香一事没有谈妥?”

    梁赞摇头道:“不是的,再过八日,董公邀请的大儒就会齐聚云氏庄园,学生想要在大儒们到来之前完成刊印,好让先生的学说被每一个来参会的人知晓。”

    夏侯静放下手里的筷子叹口气道:“老夫知晓这些天你拿到的些许钱财还不够支应刊印《白鹿集》之需。

    不论是云氏,还是那个卑劣的印书坊管事,都只顾着与董公亲近,看不起我谷梁学说。

    你想要借助云氏之力达成目标殊为不易,明日就有夏侯氏管事送钱过来,如你所说,加紧印书才是正事,莫要再苦苦哀求他人。

    夏侯氏虽然算不得富裕,区区一万云钱还是能拿的出来了。”

    梁赞羞愧的低下头,冲着夏侯静深深一礼就转身出了山居,瘦弱的身形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夏侯静重新端起粥碗,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年轻人嘛,受点挫折也是应该的。

    在他已经努力过的情况下,适当的给一点帮助,才是一个敦厚长者的风范。

    唯有如此,才能更多的激发出门下弟子的办事的热情。

第一六一章谁是大英雄?

    第一六一章谁是大英雄?

    老虎很讨厌那只总往他身上凑的梅花鹿,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喜欢过。

    只要梅花鹿敢凑过来,必然是一巴掌拍飞。

    今天不一样,云琅路过老虎趴着的地方两次,发现那只梅花鹿温顺的靠在老虎身边非常的安静,脑袋都搭在老虎的尾巴上了,老虎也一点都不生气,就那样继续趴着,尾巴动都不动一下。

    第三遍经过的时候,云琅觉得不对,因为老虎也无精打采的,就来到老虎身边蹲下来挠他的下巴。

    平日里只要云琅的手落在老虎的下巴上,老虎就会欢喜的仰起头,让云琅好抓的大力一些。

    今天,他的脑袋依旧耷拉在前爪上,对云琅的抓挠无动于衷。

    云琅见状,就走到老虎身后拍拍那只年老的梅花鹿,手才搭到梅花鹿的脖子上,就发现这只鹿已经死了……身子都僵硬了。

    老虎的身上湿漉漉的,这是昨夜的露水,他平日里很讨厌把自己的皮毛弄湿……而昨夜,他似乎守候了这只梅花鹿一个晚上。

    仆役们把梅花鹿抬走埋葬的时候,老虎这才起身,看都没看被人抬走的梅花鹿,就扭身上了主楼,站在洒满阳光的平台上用力的抖抖皮毛,水雾四溅,在阳光照过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弯小小的彩虹。

    “夫君,大王是不是很伤心?”苏稚拉着云琅的手小声问道。

    “我不确定老虎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情绪,不过,看起来啊,他好像真的不太高兴。”

    “我去给老虎准备两副猪肝。”

    云琅才点头,就看见老虎又下了楼,慢慢吞吞的向骊山走去,走在阳光下的老虎,毛色斑斓,沉静的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

    山风呼啸,山谷里传来老虎的咆哮声,漫天飞的都是被老虎吓唬起来的惊鸟。

    云琅从老虎的咆哮声中听出一股子无可压抑的愤怒……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么说,你家的老虎如今正在骊山里肆意杀戮喽?”

    阿娇的手指还是那么白皙修长,青玉雕琢的茶杯落在她的手指尖相得益彰的圆润。

    “当初那只鹿也是老虎抓回来准备吃肉的,结果发现那只鹿有奶水,而我当时受了重伤,恩师就用鹿奶来喂我,这才侥幸活下来,有哺乳之恩,自然不能杀来吃肉,我就一直养着她,直到今日老死。”

    云琅很喜欢跟阿娇闲谈,今天是一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日子,正好在荷塘边上一起喝杯茶。

    “一个前朝的余孽,也能让你这位大汉的列侯念念不忘吗?”

    “救命之恩大于天,莫说是我恩师救了我,就算是一块石头救了我,我也会把它洗干净放在供桌上纪念一辈子。”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说点心里话其实很舒坦,云琅也懒得在这个时候遭谎。

    “我救了你多少次?”阿娇不屑的问道。

    云琅摇头道:“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

    阿娇笑道:“无知之辈!对了,问你一件事,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云琅皱眉想了一下道:“我想活到八十岁以上,就是不知道上天给不给我这个脸面。”

    “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太贪心了。”

    “这世间太美,我不想早早离去。”

    “所以你就精研饮食之道,钻研医术?”

    “是啊,能多活一天就能多看一天的精彩,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就是我这人没出息的一点看法。”

    “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不知道,不过呢,人能活多久,主要看运气,贵人一生富贵,又能遇难成祥,运气不会太差。”

    阿娇笑了,站起身瞅着富贵城方向道:“城里的楼阁起的越来越多了。”

    云琅笑道:“贵人不妨也搬进城里去住,长门宫虽然豪奢,却还是太清静了些。”

    阿娇摇头道:“这是阿彘给我的屋子,虽然是我用金子修造了一遍,那也是他给我的金屋,住一辈子我不嫌烦。”

    云琅感慨道:“择一人相爱,选一城长居,也是一道美丽的景致,就是有些清苦。”

    阿娇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琅道:“我喜欢阿彘,跟他喜不喜欢我无关,只是不想我儿时,少艾之时付出的爱意没了依靠,人生不过百年,总要有一段佳话传出来,好让世人相信,相爱人总会有一个好结果。

    免得以后的人都被你这种人给教坏。”

    云琅犹豫一下,还是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个道理贵人应该是明晓的吧?”

    “嗯,听你说过几次,有点印象,你可以继续骗我了,好把你云氏钱庄的行为说的更加合理一些。”

    云琅并不辩驳,继续道:“想要一个国家变得富裕,首先就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活泛起来。

    因此,我正在努力推行货通天下这个概念,如果长安一地可以吃到岭南的佳果,又能见到北地的毛皮,这就是说不论南北都有商贾在运作,算是初步达到了通商的目的。

    如果北地毛皮能换到岭南的佳果,我认为这就基本达到了货通天下的目的。

    想要达到货通天下的目的,汇通天下就要继续跟进,让百姓们习惯用钱币来交易,而不是让他们以货易货,如此,国朝才能通过货币这个手段来达到调配天下的目的。

    一个大一统的国朝,必然要有大一统的手段,除却同文同种的认同力量之外,还会有军事力量的恫吓,以及经济力量的约束。

    董仲舒现在做的是文化上的认同,而陛下做的是军事上的恫吓,而我要做的就是通过互通有无,将我大汉疆域牢牢地绑缚在一起,让那些野心家无法分割,即便是分割掉了,也不会长久,迟早还是会聚合在一起。

    如果能造成天下分久必合这样一个大势所在,云琅就可以安心的被人埋进坟墓中,也没有遗憾。”

    阿娇叹息一声道:“为何不将这一番话对陛下说,要知道陛下期待与你奏对已经很久了。”

    云琅苦笑一声道:“陛下性如烈火,微臣干的却是一个水磨石的活计,一旦微臣与陛下奏对,矛盾必然爆发,对我们要做的事情没有半点的好处。

    假如通过贵人来传达,我与陛下隔空对话,就会有一个思量的空间,不至于让陛下见到我这张脸就来气,继而毁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这些事情让谁明白,都不如让陛下跟贵人明白来的重要,自下而上的变革,阻力太大,自上而下的改革就要顺利多,可惜,发动这种变革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如李悝,如吴起,如商鞅……

    微臣没有做好舍身成仁的准备,所以,只好把事情办成目前这种不上不下的样子。”

    阿娇怔怔的看着云琅道:“你是我见到的人中,第一个可以把胆小怕死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地人。

    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间,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起动有风雷,安坐风雨收。如此才是做大事的样子。”

    云琅吞咽一口口水道:“这种人在陛下面前,怕是活不过三天吧?”

    阿娇皱眉良久,才哀叹一声道:“确实如此,且苟活着吧,告诉你一件事,郭解兵败喜梦口,被蛮王的一场大火烧死了五百多人,你弟子掘开泸水,把人家好好地一片平地淹成了泽国,现在大军就囤聚泸水边上,准备等待洪水退下,就继续向滇国开进。”

    云琅叹息一声道:“为什么会是郭解兵败?”

    阿娇冷笑一声道:“总比说常山王兵败来的好听吧?”

第一六二章科举应该跟上

    第一六二章科举应该跟上

    郭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敢在刘彻面前帮别人承担战败责任的人只有郭解!

    刘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容忍失败的君王!

    尤其是国富民强的现在,他将任何一次失败都引为平生之耻。

    就在云琅准备听说郭解被砍头的消息的时候,却听阿娇道:“陛下抚慰了郭解,还给他升了官。”

    云琅瞅着阿娇那张美丽的面庞道:“什么缘故?”

    “你弟子的奏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还说郭解之所以失败是为了诱敌深入。

    如果没有郭解跟蛮王阿喃血战一场,他就没有机会将阿喃的部众全部用水给淹死。

    事情合情合理,陛下挑不出毛病,死伤的全是捕奴团的人,陛下只好抚慰一下,毕竟是为国捐躯。”

    “可是,谁都知道是常山王打的败仗吧?”

    “是啊!可是你弟子死不承认,非要上表为郭解请功,加上他淹死了七八千蛮人,自己死伤不到五百,还从水里捞出来两千多蛮人奴隶,所以啊,说得过去。”

    阿娇说事情过去了,云琅自然是相信的。

    自从霍光离开了关中去了西南,这个时候,不论他喜不喜欢郭解,是不是真的效忠刘据,这个时候,他们是一个整体,贬损郭解,贬损刘据,对霍光半点好处都没有。

    这个时候,郭解不惜性命的替刘据背黑锅,最终刘据感谢的人却是霍光。

    郭解背黑锅只能让他免于受处罚,霍光大胜之下再为郭解脱罪,刘据不但不会被降罪,反而会因为打赢了敌人,获得皇帝的夸奖。

    层次不一样,造成的结果也就不同,郭解用命换来刘据的亲近以及感激,在一瞬间就被霍光的光芒给覆盖了。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郭解想要看到的。

    进军西南绝对不像关中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嘴巴可以一夜飞跃镜湖月,实际去走,在西南一日很难进军三十里。

    少量的精锐部队可以隐蔽的快速前进,而一支大军进入西南,那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阿娇打瞌睡的时候,模样好看极了,云琅却不敢多看,匆匆的告别。

    这让阿娇觉得极为有趣,云琅走了之后就站在硕大的铜镜前边,瞅着铜镜里面的美人儿,遗憾的道:“阿彘就是一个瞎子!”

    见过阿娇之后,云琅一般就很喜欢跟自己老婆待在一起,如果红袖再过来就更加完美了。

    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靠在身边,旁边还有一个更加美丽的正在烹茶。

    闺女正勒着儿子的脖子要把他抱上锦榻,儿子虽然喘不上气,依旧耐心的等待姐姐可以成功。

    这就是好日子!

    老虎回来了,伤痕累累!

    漂亮的皮毛上多了七八处可怕的口子,原本看起来很是可爱的大脸上也有一道新鲜的疤痕,耳朵裂开了一道,满身血腥看起来脏兮兮的,肚子也很瘪。

    不过吗,这样的大王才是真正的山中之王,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即便是梁翁这种跟它很熟悉的人也不敢靠近。

    见到云琅就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把脊背上的伤口展现给云琅看。

    脊背上的伤势是狗熊造成的,一寸多长的狗熊指甲还镶嵌在大王的伤口中,可以想象,当时这头狗熊有多么的狂暴。

    肋骨处轻轻一按,就会塌陷下去,这说明肋骨曾经断裂了一处,断裂处有两个獠牙造成的洞,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这该是野猪造成的。

    清洗伤口的时候,老虎有些无动于衷,趴在自己的破毯子上一动不动。

    云琅跟苏稚,宋乔三人用了半天的时间才算是彻底的处理完毕了老虎的伤口。

    苏稚瞅着老虎大口的吞吃猪肝,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老虎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以为那头鹿是被别的野兽给咬死的。”

    云琅终于弄明白了老虎的想法。

    野兽平静的死去,这在老虎的心目中是不可能的,只要是死了,就一定是被别的野兽给咬死的。

    所以,他就去了山林中找寻凶手,没有找到,他就找了所有可能伤害到那头鹿的凶猛野兽。

    受了伤的老虎格外的安静,整天不是趴在平台上悠闲的舔爪子,要不就是趴在云琅的身边,两人一起打瞌睡。

    只是,来云氏庄园的人越发的多了。

    人数远比云琅预料的要多,由于云氏庄园过于华美,梁翁跟平遮不得不封锁了,前院到中庭的通道。

    吊着一只手的董仲舒气色很好,站在一群年轻的士子中间也不说话,就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这群人,听他们高谈阔论。

    韩氏钱庄在云氏大门外边支起来了大片的帐篷,熊氏,南国氏也有不俗的表现,要价低廉的西域舞娘,西域音乐家将域外的歌舞展现的淋漓尽致,引来大群的士子围观。

    夏侯静占据了一座最大的帐篷,口若悬河的向前来听讲的士子们讲述谷梁赤的学说,在另外一座帐篷里,辕固生也在努力的将公羊高的学问向年轻的士子们灌输。

    看他们时而口若悬河,时而须发酋张的模样,恨不能打破这些士子的脑袋,将他胸中所学全部灌进士子的脑袋里。

    原本这样的场面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如今,在大汉钱庄的经济支持下,如此大规模的学说演讲终于形成了。

    看着这些平日里飘洒,高傲的学者们如同小贩一般兜售自家的主张,一股快意之感让云琅飘飘欲仙。

    签名送书的活动终于将整个会场送上了辉煌的巅峰,董仲舒一边笔走龙蛇的签名,一边对接受他书本的士子谆谆教导,希望他们拿到书之后,就该体会其中大义,若有不解之处,随时可以敲门来问他。

    于是,云氏山居不得不向所有的士子开放。

    曹襄过来看热闹的时候见到这么多的人,惊诧至极,良久才吩咐官家,送一些酒水过来,就说是曹氏家主邀请士子们饮上一杯。

    曹氏开了头,立刻就有无数人跟进,顿时,云氏厨娘就不用为这么多人的饮食操心了。

    长门宫的美丽宫娥挑着酒水过来的时候,人群中顿时就响起无数狼嚎,而卫皇后的美女大队抵达云氏为这些士子鼓瑟吹笙,翩翩起舞的时候,士子们已经开始幻想与这些美人儿共度**的事情了。

    “你不打算从这些人中间挑几个能用的?”曹襄出去了一上午之后,回到云琅的书房,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正在看书的云琅放下书本道:“云氏一个都不要。”

    曹襄先看看老虎脑袋上伤痕安慰性的拍拍老虎的胖脸,对云琅道:“可惜了,外边全是拉人的。”

    云琅笑了,问曹襄:“怎么不见去病?”

    曹襄摊开手无奈的道:“去病从不参与文人的事情。”

    “母亲呢?”

    “在外面呢,不断地接见士子们,我出来的时候,正在见一群河间的士子。”

    “长门宫呢?”

    “大长秋邀请了很多人去长门宫踏青。”

    “陛下呢?”

    “在不远处的犬台宫跟阿娇贵人练习骑马,投壶呢。”

    “既然如此,帝国的宰相李蔡呢?”

    “哦,他啊,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正在阳陵茅屋里边闭门思过呢。

    阿琅,以后啊,这样的聚会要经常办啊,我从这些人里面发现了好几个不错的人。”

    “其实啊,应该通过一些比试类的活动把人群里面的精英挑选出来,应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曹襄思虑了片刻抬头看着云琅道:“察举法不好么?”

    云琅笑道:“也不错,我只说这样的法子更加的直观,可以立刻辨别出谁是大才,谁是庸才。”

第一六三章阿娇的妙计

    第一六三章阿娇的妙计

    把通过考试最终简拔人才的法子,写成奏章,然后送给刘彻等待好消息降临,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来到大汉很多年了,云琅此时此刻跟一个成熟的西汉人没有太大的分别。

    古老的智慧在这个时代总是特别的有用,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才是干事情的最佳选择。

    察举制,对所有勋贵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包括云琅自己,身为列侯,他每年都有向朝廷推荐三名可用之才的权力。

    不管这三个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官员,他们的阶级以及地位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现如今,因为家族勋贵自身已经经过了八十多年的膨胀,已经快要达到巅峰了,于是,大汉的勋贵们都在有意识的培育小家族,从而完成自身的延展。

    曹襄就是在这样做,而且做得极为隐蔽,曹氏这几年看似在修枝剪叶,实际上,他们家的实力变得更大了。

    对于这种事,云琅历来是非常谨慎的,他知道自己不受刘彻待见,因此,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到利弊。

    即便是如此,这几年中,云氏同样拥有了属于一批小家族。

    最大的一家就是卓姬。

    由卓姬控制,由云氏间接影响的蜀中商贾,这几年已经为云氏迅速扩大贡献了非常大的力量。

    不论是司马迁,还是东方朔,这两人都是云琅的朋友,可是,在大汉勋贵们看来,这两人的身上已经添加了云氏的烙印,且不可更改。

    云氏在长安的商家代言人,就是孙姓商贾,这个卑贱的商户,已经脱离了被官府支配的恐惧,哪怕再有子弟必须参与远征或者劳役,现如今都能平安归来。

    于是,云家在长安,在阳陵邑,在富贵城的很多小的生意都是由他们代替云氏进行交易的。

    至于长安孟氏,则彻底的成为了云氏下属的一个分支。

    当一棵小苗准备长大的时候,自然就会吸收大地中的养分,吸收雨露,阳光,而大汉国,就是大地,就是雨露,就是阳光。

    云氏是一个新兴的家族,因此,他招纳的人才还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远远没有达到近亲繁殖的地步。

    曹氏就不一样了,仅仅是曹氏宗亲,就已经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因此,这几年中,姓曹的官员姓名已经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刘彻的奏章里。

    这让刘彻非常的不满,同时,也让曹襄日夜不安。

    云琅把主意说出去之后,就不再提了,他清楚,只要当曹襄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安插曹氏宗族的人进入官员体系,那么,考试这一招,迟早会会出现的。

    老虎总喜欢舔舐伤口,云琅为此忧心不已,他做了一个喇叭状的隔离器,只可惜,不论他用什么样的材质,都会被老虎撕成碎片。

    观察了几天之后,云琅惊讶的发现,凡是被老虎舔舐过的伤口,愈合的要比其余伤口更快一些。

    只是因为肚子上还有两个洞,肋骨也不安稳,这才让老虎的行动变得非常缓慢。

    云音不再骑老虎了,这让老虎有些不满,即便他用身子蹭云音,云音也只会抱着老虎的大头哭泣。

    “家里就这一个是有情有义的。”

    苏稚红着眼睛看云琅。

    怀孕的女人脾气变化多端,不管苏稚说什么,云琅都用笑脸兜着,只要她的心情能好起来,其余的无所谓。

    云琅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会像苏稚一般孕吐的如此严重,当苏稚吃水煮蛋的时候都能吃出一股子刷锅水味道的时候,云琅就觉得麻烦大了。

    前边院子里的学术交流活动开的如火如荼,勋贵们通过一场又一场的辩论,挖掘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云琅却站在长门宫的杏子园中,瞅着比指头大一点的青杏惆怅满怀。

    这是苏稚如今唯一能吃下去的东西,他不清楚这东西吃多了会对苏稚跟她肚子里的胎儿产生什么影响,总之,这些没有长成的青杏,绝对不能算作真正的食物。

    “这么说,云琅如今根本就不关心正在他家召开的大会?”刘彻瞅着满院子一瘸一拐的狗问隋越。

    隋越躬身道:“云氏细君害喜,茶饭不思,只吃长门宫中的青杏,云侯为此大费心思。”

    刘彻叹息一声,指着果盘里面的枇杷道:“送一百斤枇杷到云氏。”

    隋越躬身领命而去。

    阿娇笑道:“陛下难得赏赐云琅一次。”

    刘彻淡淡的道:“云琅这人即便有再多的不是,却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即便是让朕勃然大怒,他也会不管不顾的去做,他知晓,他做的这件事本就不是出自私心,所以做的理直气壮。

    而有些事情,朕看似不理不睬,他却碰都不碰一下,因为他知晓,这是为了私利。

    朕可以容忍一个为了大汉国让朕颜面尽失的人,却不会容忍一个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天下苍生的人。”

    阿娇拿起一颗枇杷,剥掉外皮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并不搭话,她知晓自己的男人有时候总是会说一些非常感性的话,却很难一以贯之。

    “这是今春的第一茬枇杷是吧?来自蜀中?”

    阿娇顾左右而言他。

    刘彻看看阿娇道:“来自洛阳太祖高皇帝登基时修建的宫室之中。

    那里在洛水之南,冬暖夏凉乃是一处极好的地方,当年朕随先帝去洛阳,在雍成殿外看到了两颗巨大的枇杷树,当时就跟先帝要来了这两棵树。

    没想到这两棵树,自去年十一月开花,今年四月天就已经硕果累累,殊为难得,在果子成熟之后,洛阳令伊就全部采摘下来,快马送进了长安。”

    阿娇点点头道:“这是殊荣。”

    刘彻点点头道:“希望他知晓朕的一片苦心。”

    “勋贵大会已经两年未曾开过了,陛下准备废弃吗?”

    刘彻摇摇头道:“废弃啊,只能废弃,勋贵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些草莽之徒。

    在朕需要的时候,他们会表现的平和一片,连续两年没有大的纷争出现了,他们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却不愿在朕的面前表露半点弱点。

    再这样下去,朕与勋贵就成了对立的了,很难站在仲裁者的地位上发话了。“

    阿娇笑道:“我太祖高皇帝就是出身草莽,虽然斩白蛇赋大风而得天下,终究有些小家子气在所难免。

    想当年太祖高皇帝登基之时,连拉车的六匹同色马都凑不出来。

    谁能想到我大汉会富足到如此这般模样。

    只要陛下再忍耐两年,物阜民丰之下,就可以放手做任何事,目前,不过是一些小事,且忍耐他们一时。”

    刘彻咦了一声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有了好法子?”

    阿娇将一颗剥好的枇杷放进刘彻嘴里道:“想让天下英雄豪杰尽入陛下彀中并不难。”

    “哦?说来听听!”

    “您是知道的,长门宫如今变得比以往大了百倍不止,原来的那些人手早就不敷使唤了。

    因此,在董仲舒准备在云氏召集读书人聚会的时候,妾身就准备招揽一批合用的人手。

    结果呢,想进入我长门宫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优劣难辨,大长秋就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同等人才条件下,通过比试分出一个高下优劣来。

    如此不但可以服众,二来,也能挑出真正的才智之士。

    陛下不妨用用这个法子试一下,只要陛下开口了,那些准备投靠别家的士子,还不纷纷投效在您的门下,毕竟,给别人做牛做马,哪里比得上给陛下做牛做马来的荣耀。”

第一六四章每个人都是该死的

    第一六四章每个人都是该死的

    “李蔡该死!”

    刘彻长叹一声,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四个字。

    阿娇见皇帝面容扭曲,微微一叹,也不说话了。

    每当皇帝觉得自己处于劣势,就会很自然的将罪责推卸给宰相,这对刘彻来说也是一个最容易获得自我安慰的一个法子。

    刘彻没有承认自己有过错已经很久了……这样的状况看样子还将继续持续下去,直到不可收拾……

    是个人就会犯错,这是一定的,但是,大汉帝国能有现在,即便是有错误,也不能是皇帝的错,这已经成了大汉人的共识,刘彻想让这种共识转化为一种普世价值观念,这样最终他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祗。

    云钱其实早就侵犯了帝国的利益,只是因为最新铸造的云钱上有刘彻英俊的头像,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就目前而言,能在小小的铜币上将皇帝的英武的模样彻底表现出来的钱币,只有云钱。

    隋越亲自将一百斤枇杷送到云氏的时候,云琅平生第一次对皇帝生出感激之情。

    尤其是当隋越说出枇杷的来历之后,云琅更是觉得这东西很珍贵。

    向隋越赌咒发誓,这东西只会让苏稚一人享用,如果将来孩子能平安降生,他将亲自进宫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于是,午饭开始之前,苏稚的饭盘里就多了四枚金黄的枇杷。

    添加了皇帝光环的枇杷,果然让苏稚胃口大开,不但吃光了枇杷,还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这让云琅喜出望外。

    然后,云氏的另外一位谒者平颂,就坐着马车连夜去了洛阳,按照云琅的吩咐,能弄来多少枇杷就弄来多少,只要苏稚肯吃饭,就算把全天下的枇杷都弄来,云琅也心甘情愿。

    “夫君,枇杷好吃。”

    苏稚又吃了一颗,满足的对云琅道。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夫君也吃!”苏稚拿给云琅一颗。

    云琅摇摇头道:“我过几天再吃。”

    苏稚满意的把枇杷送进嘴里,相比美味的枇杷,她更享受被全家人宠爱的感觉。

    “云音馋的厉害,都不愿意跟妾身争夺枇杷,也就云哲吃了几颗。

    夫君,您说这枇杷怎么会这么好吃呢?”

    云琅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到苏稚的脸上微微一笑,他发现皇权加成过的东西确实有意料不到的奇效。

    吃了枇杷,苏稚就愉快的抱着微微隆起的肚皮靠在锦榻上,指着前院的方向道:“那些人怎么还留在咱们家里?整天乱糟糟的,妾身想要去前院走走都没办法啊。”

    云琅笑道:“交锋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董仲舒昨晚吐血了,夏侯静的嗓子也变得沙哑,即便如此,这两人依旧毫不退缩,带着各自的一伙人,继续在外边的棚子里跟士子们发誓赌咒呢。”

    “发誓赌咒?”

    “对啊,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汉王好儒学,士子改门庭,这都是常事。”

    “呀,这样下去,我们西北理工跟璇玑城该怎么办呢?”

    “不要紧,我们的学问都是当用的学问,需要从小培养,这些已经成型的士子对我们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能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的学问不学,偏偏去学那些嘴头上的功夫,真是的,一点都不实在。”

    “这是需求跟供给的关系,皇帝喜欢,天下人景从这是一定的。”

    说话的功夫,老虎走进来了,因为受了重伤,老虎的漂亮的皮毛开始掉毛,尤其是伤口位置上的毛发脱落了,露出红红的肌肤,东一块,西一块的这让老虎显得极为落魄。

    苏稚往老虎嘴里的塞了两颗枇杷,老虎连核一起吞掉,然后就趴在云琅脚下,继续舔舐伤口。

    背上的伤口因为缝合过,已经基本上愈合了,云琅的手指拂过伤口,老虎就把身子往前凑一下,伤口愈合过程中会非常的痒,他希望云琅能帮他抓抓。

    苏稚幸福的叹口气,将自己的脚翘起来,得意的道:“以后就这么过日子,多好。”

    云琅给老虎检查过耳朵上的伤口后道:“这样的好日子最多还有一年,明年的开春,就该是陛下对匈奴真正用兵的时候了,或许不仅仅是匈奴,陛下,会向任何对大汉有潜在威胁的国家发起战争。

    陛下准备一次性的解决所有外患,在这之前必须有足够多的积累来支持他发起的大规模战争,因此,才会有如今的平静。

    战争将成为一个国家所有人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你夫君我,恐怕也要领兵出征了。”

    苏稚吃了一惊道:“真的会这样吗?”

    云琅皱眉道:“陛下本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如今任由勋贵们在我们家前院挑选人才而不作声,就是为了他下一步要做的大事做铺垫。

    你看着,秋收之后,军将甲士就会回营,而卧虎地培训好的那些匈奴奴隶,也将成为大汉军中的军奴,随军作战。

    到时候,你们留在家里,要格外的小心。”

    “您是怎么知道的?”苏稚变得更加惊讶。

    云琅叹口气道:“陛下这些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又何尝不是在研究陛下的一举一动,现如今,虽不能对陛下的行为把握个十成十,十之**还是能提前预料到的。”

    苏稚怜悯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忽然觉得当男人是一件极其悲惨的事情。

    梁翁已经站在门口等好久了,云琅站起身,给苏稚的腿上盖了毯子,又把老虎的破毯子拿过来盖在老虎身上,这才出门,就在今天,他要当一天的人形木偶。

    董仲舒吞下去了一大包三七粉,这样名贵的药材,只有在云氏才能无所忌惮的使用。

    为了这一天,他努力了十年之久。

    眼见得日上中天,就问弟子吕步舒:“永安侯可曾到来?”

    吕步舒连忙道:“已经派人催请了,该来了。”

    “朝中诸公可曾到来?”

    “已经来了,再有一刻就会抵达云氏大门。”

    董仲舒将帽子戴在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上,瞅瞅自己依旧用不上力的左臂道:“也不知这只手以后还能不能用了。”

    吕步舒道:“云氏医馆的医者说,再有两月,就能使用自如。”

    董仲舒叹口气道:“医术一道,璇玑城还是有些门路的。”

    “西北理工先生怎么看?”

    董仲舒看了吕步舒一眼道:“我死之后,你不是云琅的对手,儒家的事情都没有办好,现在说西北理工为时太早。

    西北理工的学问太过晦涩难懂,我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将口传心授这样的传承法子继续下去,如果云琅找到了可以大规模传播西北理工学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全力支持,将他囊括在我儒门的大旗下全力推广。

    云琅此人在意的是学问的传播,至于哪一门学问占据统治地位他并不在意。”

    吕步舒沉默不言。

    董仲舒摇着头叹息一声,自己的这个弟子才华机智是足够了,却对云琅这个人缺少认知。

    云琅微笑着来到董仲舒门外,看到了董仲舒那张笑的极为灿烂的脸,同时也看到了吕步舒那张充满敌意的脸。

    他并不在乎吕步舒这人会对他如何,只有董仲舒这样的一代名家才会让他尊敬三分。

    至于吕步舒,他实在是不用太在意。

    一行人来到云氏大门口的时候,云琅发现,梁赞正努力的向来客们解说夏侯静的谷梁学说,并且将一本本印刷精美,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书本奉送给来客。

    董仲舒停下脚步,听了片刻梁赞的解说,就对吕步舒道:“这样的事情你做不来。”

    吕步舒道:“先生的学说高贵无匹,焉能与贩夫走卒一般在街头兜售!”

    董仲舒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夏侯静最希望见到的场面啊。”

第一六五章越看越让人害怕的云琅

    第一六五章越看越让人害怕的云琅

    时隔半年,公孙弘再次来到云氏的时候,让他对云氏又有了新的看法。

    往日的云氏是宁静祥和甚至有些慵懒的。

    今日的云氏却似乎一瞬间就从睡梦中醒来一般,变得活力四射。

    用大碌碡碾压过的平地因为洒了水,不起半点灰尘,在这片平地上,支起来了无数的帐篷。

    公孙弘平生从未见过如许多的书籍,如许多的纸张,如许多的笔墨,如许多的卷轴,以及各种印花香笺纸。

    从来对商贾没有半分好感的公孙弘,从帐篷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的时候,他身后的马车上已经装满了他刚刚购买的各色笔墨纸砚,以及书籍。

    间就在前边,从购买到的东西来看,贫穷的汲黯在购买书籍以及笔墨纸砚方面远比他来的豪迈。

    他的马车箱上已经没有任何容纳他乘坐的地方了,于是这个微微有些肥胖的官员,就跟马夫挤在车辕上,继续悠哉悠哉的在沿着道路晃悠。

    一面‘文以载道’的青玉牌子留住了汲黯的目光,他敏捷的从车辕上跳下来,三两步走到买卖青玉的胡人商贾面前,拿起那面青玉玉佩把玩了起来。

    一百个云钱的价格很明显让汲黯变得犹豫起来,从他握着青玉牌子不肯撒手的模样来看,这面青玉牌子似乎让他非常的难以割舍。

    桑弘羊捋着胡须走过来,瞅着汲黯手中的青玉道:“不算太好。”

    汲黯愤怒的回过头,发现是桑弘羊,立刻就换上笑脸道:“不值钱?”

    桑弘羊认真的点点头道:“只是算不得好。”

    有了桑弘羊这句话汲黯立刻冲着胡商大吼道:“你听听,这可是专门管你们这些无良商贾的桑弘羊!

    他都说你是在骗我的钱财,你还敢狡辩吗?”

    桑弘羊之名在商贾中可以止儿啼,胡商久在长安做生意吗,哪里有不认识桑弘羊的道理,扑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只希望能够逃过这一劫。

    “三个云钱,你赚大了。”汲黯满意的将三枚铜钱拍在胡商的手上,然后朝桑弘羊拱拱手,就扬长而去。

    桑弘羊呆滞了片刻,就命仆役又给了那个不断磕头的胡商一百个云钱,叹口气,就离开了玉器摊子。

    他桑弘羊即便是再贪婪,也是为国敛财,私人向商贾伸手这种事他觉得很丢脸。

    今天来,他确实是带着压榨的使命来的,不过,目标并非这些小商贩,而是那些逐渐脱离官府监管的钱庄。

    穿过这片平地,桑弘羊总算是对云氏承办的这一场儒门聚会有了新的认知。

    不算钱庄,仅仅是这些商户,在这些天卖出去的货物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数量。

    都说云氏中人致富容易,桑弘羊从提着篮子卖各种吃食的云氏仆妇脸上就知道这是真的,那些妇人的腰上全部都悬挂着沉甸甸的钱袋。

    其中一个卖羊肉汤的摊子,装钱币的篮子都已经快要装满了,天知道,他这几天到底赚取了多少钱。

    “言必称利,行必取利,并没有那么糟糕是吗?”

    桑弘羊回过头,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东方朔,此人跟以往大为不同,穿着一件合体的衣衫,手上摇着一把可以折叠的云扇,云扇下边坠着一枚羊脂玉扇坠,比刚才汲黯讹诈他的那一枚青玉佩不知好到了那里去,神态悠然,不见半点昔日的落魄模样。

    桑弘羊点头道:“大人言礼,小人言利,并无错处,某家认为这样也该是一种常例才对。”

    东方朔摇头道:“现在的局面是大人言利,小人言礼,你且看看这些商贾,桑兄以为有多少是平民商贾在获得利益?”

    桑弘羊再次扫视了一遍遍地的商贾,摇摇头表示不知。

    东方朔从人群中挤过来,指着卖书本的摊子道:“那是五华夫人的摊子。”

    桑弘羊冷笑一声道:“何不直接说云氏?”

    东方朔潇洒的摇摇折扇,指着买纸的摊位道:“那里才是云氏的。

    至于卖咸鱼的,卖山货的,卖玉器的,卖人参鹿茸的都是那几家,桑兄应该清楚明白吧。”

    桑弘羊讥诮的道:“大胆出了名的东方朔,到了今日却变得吞吞吐吐,是胆子小了,还是不再刚正不阿了?”

    东方朔笑道:“永安侯尝言,这世道就是人间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拦,唯有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东方朔屡次挑战人间大势,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倍觉生命不易,还是留着有用之身多喝几口酒才是正经。”

    桑弘羊大笑道:“名士无悖耳之言,无出人预料之行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去休,去休!”

    东方朔大笑道:“你桑弘羊有商贾屠夫之称,天下商贾在你手中不过是牛羊一般,如今前来,却不知看中了那头牛羊,宰杀烹饪之时,某家不知能否分一杯羹?”

    桑弘羊冷笑一声道:“这需要胆量。”

    说罢,立刻就上了马车,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

    子钱生意在短短的一年中变化的他已经不认识了,这让桑弘羊极为惊恐。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势不两立的两伙子钱家,居然在一瞬间就有合流的趋势……

    没有争斗,对官府来说就没有利益,没有争斗就不需要官府出面调停,商贾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给官府输送足够的利益。

    很久以来,桑弘羊都坚持认为,官府才是规则的制定者,而商贾之是官府这个牧羊人鞭子底下的牛羊。

    现在,牛羊自己开始制定吃草的规则了……

    更为恐怖的是,桑弘羊亲自参与见证了子钱变成钱庄的整个过程,可是,其中的道理他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

    他甚至能从张安世,韩泽,熊如虎,南国等人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嘲讽之意。

    所有的答案都应该能从云琅那里得到一个清晰完整的解释吧。

    桑弘羊微微叹口气,就来到了云氏大门前。

    云琅抱着手站在云氏大门前,笑呵呵的迎接四方宾客,不论贵贱都能获得他的笑脸相迎,他甚至招呼众人给一个挑着担子进出家门的仆役让路,果然人如春风庭前树,好一派君子风范。

    见云琅站在吊着胳膊的董仲舒身边,没有半分不妥当的意思,而远道而来的宾客也不觉得云琅站在那里有什么不对,这让桑弘羊不由得从心底哀叹,此人大势已成!

    就在不久前,云琅以及他的西北理工学说还是大汉朝中最大的笑谈。

    西北理工这个古怪的名字,虽然让人记忆深刻,却没人在意,以为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少年郎随口说出来的一个滑稽的名字,只是想哗众取宠而已。

    然则,这些年,对大汉朝帮助最大的却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北理工。

    他们种地,能让土地有更多的产出,耗用的人力却是最少的。

    他们做工,能做出大汉从未有过的新奇东西,却样样好用,样样都能带给大汉人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只是普通百姓们知道的一点事情,只有那些官职越高的人,才知晓,如今的云氏,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族群,就便是大汉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也对他另眼相看。

    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正跟士子笑语盈盈的年轻人。

    “桑兄,哈哈哈,小弟等待多时了。”

    云琅看见了桑弘羊,向正在叙话的士子告罪之后,就笑着迎接了上来。

    桑弘羊整整衣冠,上前两步弯腰施礼道:“下官桑弘羊,见过君侯。”

    云琅诧异的扶住桑弘羊作揖的双手道:“桑兄何故多礼至此?”

    桑弘羊看着云琅那张充满真挚笑容的脸,只觉得全身发寒,再次施礼道:“君侯面前,桑弘羊何干造次!”

第一六六章自相残杀

    第一六六章自相残杀

    桑弘羊对董仲舒保持了无视的态度,同样的,董仲舒也似乎没有对桑弘羊的到来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桑弘羊执礼甚恭,这必然是有求于自己,云琅邀请他进入云氏庄园一叙。

    实际上,他的来意,云琅基本清楚,自从刘彻发布白鹿币之后,大汉国的货币市场已经混乱不堪了。

    如果不是因为云琅提前介入,让云钱横空出世,此时的大汉国将是各种钱币漫天飞的时候。

    富贵人家私自铸钱,用私自铸造的铜钱盘剥百姓,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了。

    最初的五铢钱因为不规范,制造出来的钱币重量只有三铢,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堪,并没有起到拨乱反正的目的,反而加剧了钱币市场的混乱,让百姓无所适从。

    想要说明此事,就必须从治粟都尉手下的三官钟官,技巧,辨铜说起。

    这三官,其实就是大汉国专门铸造青铜器的专门官员,分别负责铸造,刻画模具,以及负责辨别铜材的工作。

    大汉的五铢钱其实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货币混乱的现状,也是他们的失误造成的。

    云琅其实有些疑惑,以桑弘羊这种出身商贾之家的人的本性来说,他们基本上是不愿意向别人低头的,除非,他们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果然,才走进中庭,桑弘羊就迫不及待的道:“下官已经就任治粟都尉,请君侯救我。”

    云琅的眉头拧成了一疙瘩,不解的道:“治粟都尉位比九卿,陛下并不常设此官职,桑兄就任此职位,乃是陛下宠幸的预兆,怎么就有了救命一说?”

    桑弘羊长叹一声道:“陛下要收回铸币权。”

    云琅听桑弘羊这样说并不感到奇怪,刘彻弄不懂钱币的运行规律,自然就会采用最粗暴的一招收回铸币权。

    这也是他为何要将云钱与金银挂钩,并且将云氏铸钱作坊与所有子钱家平分的原因所在。

    云琅笑道:“陛下明见万里,钱币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桑弘羊拱手道:“君侯就不担心云钱?”

    云琅道:“云氏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遵守陛下发布的旨意,只要都尉一声令下,从现在起,云氏将不再铸造云钱。”

    桑弘羊叹口气道:“君侯莫要说笑,如果真的如同君侯说的如此容易,下官也就不会焦头烂额了。”

    云琅将仆妇送上的茶点往桑弘羊面前推推,邀请道:“都尉不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桑弘羊将茶水推回来,瞅着云琅道:“云钱才是最大的麻烦。”

    云琅笑道:“从今日起,云氏捣毁炉子,遣散工匠,将库存的云钱化为铜水,不劳都尉忧心。”

    桑弘羊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半晌才道:“如此一来大汉国将陷入无钱可用的地步。”

    云琅摇头道:“不会,马上,你们铸造的只有三铢的五铢钱,以及没有被我来得及销毁完毕的邓通钱荚钱,就会重新成为百姓手中的货币,只是回到老路上了而已。

    或许,会有更多没名堂的钱币出现,铸钱之利天下皆知,没了云钱,就会有雷钱,电钱出现,都尉多虑了。”

    桑弘羊站起身,深深地一礼道:“君侯与我同殿为臣,就莫要说这些气话了,如果惹得陛下暴怒,桑弘羊自然会因为尸位其上被陛下斩首示众,君侯这里恐怕也不得安稳。

    现在,还是说说该如何解决此事为妙。”

    云琅冷声道:“云钱改成汉钱不就成了?”

    桑弘羊愣了一下道:“怎能如此简单?”

    云琅瞅瞅桑弘羊怒极而笑道:“还能有多难?你真的以为云氏这些年铸造钱币是为了一己之私吗?

    你真的以为云氏设立钱庄,是为了攀附在大汉国的身上吸血吗?

    哼,也不看看这些年你们干了什么,皮币,白金币,三铢钱,五铢钱,朝令夕改,干的事情很多,却有哪一件事情干成了?

    如果我不出手,再容忍你们胡乱闹下去,货币的信誉就会被你们糟蹋的干干净净。

    你知不知道,货币的信誉,就是我大汉国的信誉,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们却把这些东西当做儿戏。

    还用陛下废除云钱来威胁我,废掉了云钱与我何干?云氏从来就不指望从钱币上赚钱。

    如今,我好不容易将铜币与金银挂钩,完成了铜钱三足鼎立的信誉体系。

    如今,正是云钱大行其道的好时候,只要与金银挂钩之后,不用我们催促,三五年之后,大汉国将再也没有任何一枚名不副实的货币。

    天下诸侯铸造的私钱将再无用武之地,他们储存的那些非云钱的货币,想要拿到商场上流通,就只能跟云钱进行兑换,这一进一出,不用陛下撕破亲族脸皮,就能让天下藩王伤筋动骨,对陛下的大一统前所未有的有利,你倒好,一张嘴就要废弃云钱。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想如何废弃云钱?

    莫非你连金银也要一并废除,将大汉国重新带进以货易货的时代?”

    桑弘羊惊愕的瞅着暴跳如雷的云琅呐呐的道:“君侯做事有鬼神莫测之能,只是,在做之前,君侯也该告知我们一声,免得造成的些许误会。”

    云琅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瞅着桑弘羊道:“现在觉得是玩笑了?本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哪一件,哪一桩可曾背着你们?你们又有哪一件事不知道?

    现在看不清局面了,就跑到我这里来耍无赖,不知道难道就不能亲自过来问?

    难道我会不告诉你们?”

    桑弘羊一张脸涨的通红,不过,到底是为官多年,早就忘记了羞耻为何物,马上拱手道:“下官求教。”

    云琅冷冷的看了桑弘羊一眼道:“丢下你的公务,去张安世那里挂一个二掌柜的头衔,先弄明白什么是钱币,什么是钱庄,再来与我理论,该如何将铸币权收归国有的事情。”

    云琅说罢,挥挥袖子就离开了中庭,将一个呆若木鸡的桑弘羊丢在那里。

    出了门,云琅脸上的寒霜就在阳光下迅速的消褪干净了,又换上一张春风和煦的面庞,笑着与各路士子闲谈,云淡风轻的让人羡慕。

    隐忍了很多年,云琅已经忍无可忍了,在他眼中的大汉官员一个个愚蠢,呆板的让他无法忍受。

    明明眼前有一个很好地云钱不知道加以利用,反而处处想着将他废弃,再按照云钱的模式再开一种新钱,好让他们的功业万世流传。

    跟傻瓜就没必要好好说话,语气和蔼了,他还以为他说的很有理,还想坚持一下,看看有没有救。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他们所有的奢望全部给掐死。

    “云琅要你去跟张安世学,给他当副手?可有限制?”刘彻站在荷塘前边淡淡的问道。

    桑弘羊听皇帝这样说就知道事情不妙,连忙道:“微臣……”

    阿娇在一边道:“让你去学,又不是要罢你的官,学好了才能更好地当官,当大官。”

    刘彻笑了,好久才对阿娇道:“把你的份子,朕的份子合在一处,算一下,我皇族到底在云氏钱庄占据了多少份额。”

    阿娇大笑道:“妾身早就算过了,不多不少,正好是六成份子。”

    刘彻又笑着对桑弘羊道:”你算过朕在韩氏,熊氏,南国等子钱家那里的份额吗?“

    桑弘羊连忙禀报道:“七成!”

    刘彻又笑了,拍着栏杆道:“如此说来,天下钱庄其实都是朕的是吧?”

    阿娇笑道:“你是大东家!”

    刘彻抽抽鼻子道:“我就说吗,这些人哪来的胆子跟朕作对,原来是跟朕做对的是朕的生意,真是有趣。”

第一六七章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呢

    第一六七章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呢

    这个世界上能打败刘彻的只能是刘彻自己。

    这是云琅在绝望中发现的一个秘密。

    借用刘彻自己的力量来让刘彻做出一些改变,这是云琅在绝望中发现的希望。

    通过战争,刘彻已经把皇权提升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满大汉一百一十万大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如今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这就是一股无敌的力量。

    直到现在,云琅悲观的发现,即便是卫青,霍去病或者别的将军在遭受了刘彻不公正的对待之后,他们依旧对他们的皇帝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军队不倒,刘彻就无敌于天下。

    “桑弘羊来钱庄了,换掉了他钟爱的官服,穿着麻衣,戴着小帽来求钱庄担任二掌柜了。”

    张安世有些得意。

    “既然来了,就拿他当二掌柜使唤,你不用客气,用的越狠,陛下就越是高兴。”

    张安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拍拍手道:“他要开始揽储了,这样的一位高官来了,学生如何能让他轻易离开呢,想要走,也必须被学生榨干所有利用价值之后再走。”

    云琅笑道:“别得意,他以后注定会成为你们的长官,你现在对他有多凶狠,他将来就会对你有多凶残。”

    张安世嘿嘿笑道:“有一点我跟我父亲很像,我们都不管以后发生的事情,只要快意恩仇。”

    云琅想了一下道:“也是,在这个谁都不清楚自己能活多久的时代里,及时行乐确实很重要,只要你快活,随你,哪怕是将来倒霉了,也可以笑着面对,没有什么遗憾。”

    张安世大笑道:“我开始有些理解我父亲了。”

    云琅点头道:“子不肖父,乃是大不孝。”

    张安世道:“您就不劝我稳重一些吗?”

    “你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主见了,我说了,你会改正吗?”

    张安世摇摇头道:“不会,除非您下令。”

    云琅摇头道:“我才不会下这样招你厌烦的命令呢,你已经过了被我用鞭子教导的年龄了。”

    张安世单膝跪在云琅脚下,抱着他的腿孺慕的目光让云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自己运气不错,全力相信的两个少年都没有让他失望,情感才是联系两个人最坚固的纽带。

    张安世走了,宋乔走了进来,见云琅靠在窗边忧郁的瞅着外边的始皇陵遂低声道:“您怎么了。”

    云琅抬手把宋乔抱进怀里,用脸贴着她的脸小声道:“我现在很喜欢孩子。”

    宋乔不解的推开丈夫,诧异的道:“外边跑着两个,小稚肚皮里还有一个,怎么还不满足?”

    云琅悲伤地道:“我忽然发现,让一个家族壮大的最有效武器其实就是女人的肚皮,古人说的好啊,多生孩子,多养猪,诚为真理。”

    宋乔抱着云琅的脑袋咯咯笑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着急了?”

    云琅抱起宋乔准备去里间,却被宋乔努力的挣扎出来,推开云琅道:“哪有白日宣淫的。”

    云琅委屈的道:“我们是敦伦啊,为了生孩子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下作。”

    宋乔将云琅推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对他道:“我师傅最近又招收了十余个弟子,他准备带走。”

    云琅皱眉道:“准备重建璇玑城?”

    宋乔摇头道:“师傅说,这段时间他看的很清楚,这长安城其实没什么好的。

    勋贵们虽然过这锦衣玉食的日子,缺一个个醉生梦死的像是有今天没明天一样。

    一点都不淡然,这样的日子即便过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处呢?

    药婆婆两年前采药的时候,在秦岭发现了几处很好地隐蔽之所,只要派人修整一番就能住人,师傅要我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云氏准备几个避难的洞窟。”

    云琅摇摇头道:“我们就是从山里出来的,如果再进山,我当初就不该出来。

    今天啊,安世跟我说,他只想过痛快日子,不想活的委委屈屈的,事到临头再做准备也不迟。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宋乔笑了,重新坐回云琅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云琅跟宋乔眼对着眼,他不由得笑了,在宋乔的臀部拍了一巴掌道:“丈人已经走了,是不是?”

    宋乔吃痛惊呼一声,重新搂住云琅道:“走一天了。”

    “那些孩子也不是他的徒弟,是他买来的家奴吧?”

    “是啊,还买了六户羌人,这些人也是在山里生活习惯了的,有这些羌人在可保师傅他们无忧。”

    “羌人?”

    “小稚从受降城回来的时候带来的羌人看护妇,这些年年纪大了,不好嫁给大汉人,小稚就买了一些羌人奴隶,任由那些看护妇挑选,结果成了六对。

    有的连孩子都生了,不好在医馆里执役,就派去跟随师傅他们进山林了,多少有个照看。”

    “你们觉得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云琅继续追问。

    他的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傻的,如今,就连最傻的苏稚都开始为将来谋划,这只能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立刻变得聪慧起来了。

    既然都安排好了,云琅自然不能再反对,被至亲的人怀疑能力,这样的感觉很糟糕,云琅想了一阵子只是心情不太好,原本剑拔弩张的**消退的很快,百无聊赖,就带着老虎懒洋洋的进了富贵城。

    “这自然是应该做的,还以为宋乔这个当家主母是吃白饭的,好歹聪慧了一次。”

    云琅坐在锦榻上,给老虎抓痒,听卓姬这样说,云琅的脸又垮下来了。

    “这么说,你也做了准备,难道说你准备让我隐遁蜀山?”

    “有什么不好的,妾身找到了一处天坑,那里景色秀丽,飞泉流瀑样样不缺,都是你最喜欢的。

    这几年,妾身可是没少往那里运送物资,而且还盖了房子,只要您倒霉了,妾身认为,以您的智慧逃出去问题不大。

    一大家子人呢,总要找个落脚安歇的地方。

    到了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安安静静的个住在地坑里,难道不好吗?”

    云琅砸吧一下嘴巴道:“你们就没想着给我弄一个好点的环境?一个是秦岭,一个是蜀山,这两个地方有一个地方是适合人居住的吗?”

    卓姬站起身靠在云琅身上道:“逃命的时候,您就不要讲究那么多,告诉您把,您最喜欢的茶叶,妾身都在地坑里囤积了不少。”

    老虎觉得自家兄弟很可怜,就把毛绒绒的大脑袋钻进云琅怀里,钢针一般的胡须刺透了云琅轻薄的春衫,忍不住尖叫一声,就把老虎的脑袋给推开了。

    曹襄的脸色不好看,面颊上有两道红色的痕迹,看样子是被人抓的。

    云琅当然知道伤害曹襄的凶手是谁,既然曹襄一定说是葡萄架倒了,他也只能顺着自己兄弟的口吻说,要是真的拆穿说这个伤口是当利公主造成的,这家伙很可能会翻脸。

    “你老婆们做的没错啊,我家在琅琊山,在泰山,在岭南,在江南都有这样的布置,我以为你家早就有准备了,今天才发现你这个家主当得不称职啊。”

    “你的意思是,你们谁都没有做好跟陛下同甘共苦的准备,而是准备看风向,一旦不妙,你们就要全部跑路是不是?”

    曹襄认真的回答道:“你说错了,一旦到了独木难支大厦,且失败的危险不可改变的时候,我们才会做鸟兽散。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会努力到底。”

    云琅仰天长叹一声道:“兵无决死之心,士无赴死之念,这大汉国还能坚持多久啊!”

第一六八章没有吃闲饭的人

    第一六八章没有吃闲饭的人

    如果只看这些勋贵们的动态,云琅一定会得出一个大汉国长久不了的结论。

    可是,历史他是知道的,所以,大汉国在百年之内还是稳稳当当的存在着,而且依旧保持了住了自己强大的统治。

    既然前边得出的结论是错的,那么,就能得出另外一个重要的理论那就是说,勋贵阶层的去留,对一个国家或许有削弱作用,却不是必须存在的一群人。

    相比勋贵们,云琅以为百姓才是让一个种族绵延数千年而盛名不坠的主要力量。

    云琅当然是希望大汉这个种族永远存在的,如果可能他希望这个古老,高贵的种族可以万年不衰。

    既然是这样,对百姓好一点,就是在对自己所在的种族表现出来了一点善意。

    催生出一个高效的农业区,云琅以为是重中之重,唯有将农业的效率提高到一定程度,商业才会自然繁荣。

    没有人喜欢贫穷,只要是一个人,都有成为富人的野心,而这种野心,在大汉人身上显得格外强烈。

    冬日的时候,云琅路过的那一家砖场,如今已然换人了,走进砖场,云琅没有看见那个狡狯的老翁,也没有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烧砖人。

    还以为有人夺走了他家的砖场,问过人之后才知晓,那个狡狯的老头在他的龙窑将要达到使用寿命的时候,将他的砖场转卖给了有钱的外乡人。

    外乡人不过烧了七八窑砖头,整个龙窑就被烧塌了。

    现在,那个仪仗权势夺走龙窑的外地人欲哭无泪。

    云琅听这个近乎传奇的故事,听得眉飞色舞,他甚至敢肯定,冬日里当他走进砖场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老头就在算计他,幸好,他对这个砖窑没有兴趣,否则,现在哭笑不得的就该是他云琅了。

    底层百姓利用智慧战胜愚蠢的富人的故事,总是那么津津乐道,总是那么让人感到愉快。

    作为富长良心,穷**计的代表性故事,云琅听得过瘾,一时冲动之下,就派人给那个转移了砖窑的老家伙送去了一斤茶叶。

    “那个被穷人弄得快要破产的人其实就是我。”

    曹襄仰天看着蓝天,叹息一声道:“我很想捏死那个老混蛋啊,派去的仆役,却被那个叫做应雪林的家伙给打断了腿送回来了。

    然后,我就忘记了那个老混蛋,开始找应雪林的麻烦,然后,那个该死的县官,在我找上门的时候,却把大印往我怀里一丢,然后就说,不敢做我们曹氏的官员,准备回家去养驴,希望我能恩准!”

    云琅乐不可支,挥舞着手道:“碰到滚刀肉了?”

    曹襄一张白玉般的脸顿时就涨的通红,恨恨的道:“他一个一千担的正印县官,追着我要做叩拜陛下的大礼,你说,我不跑还等什么?”

    云琅奇怪的道:“一千石的县官?”

    曹襄指着富贵城方向道:“全大汉就他应雪林一个人,我舅舅看中了他滚刀肉的性子,这才把他安置在富贵城,专门跟我们作对。”

    云琅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没敢接人家的大印?”

    曹襄苦笑道:“我骑着马跑的,他没追上。”

    离开了曹氏失败的产业收购之地,再往前边走就是大片的农田了。

    满山的油菜花开的正艳,蜂舞蝶飞的场面让人心醉。

    油菜地边上的麦苗也窜出一尺高了,盛开的油菜花就像是给绿毯镶上了一道灿烂的金边。

    来到这里曹襄就笑的如同一只狐狸一般,自从升官为大农臣,这家伙只要看到农作物,就会露出这副恶心的模样。

    “这就是帝国强盛的基础!”

    “一帮穷鬼只有吃饱了肚皮才会老老实实的接受老子的盘剥,你看着,他们一辈子都在辛苦的劳作,除过吃进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剩下的全是老子的。

    也只有无这样心中充满怜悯之情的人,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在曹襄吹牛的时候,云琅忽然发现,如今,在平原上干活的农夫又开始不穿衣服了。

    远远地看不清楚,不过,怎么看,都是黑乎乎的一坨,绝对不是穿了衣服的模样。

    “你知道我让上林苑的农夫农妇们穿上衣服花费了多少心血么?”

    云琅的语气低沉,却有掩饰不住的怒火。

    很久以来,云琅就坚持认为,一个人只有穿上衣服,吃饱了饭,才能真正的算做一个人,如果达不到这两点,那就是野兽,就是野人。

    曹襄大笑道:“你昔日怜悯的宫奴,如今都变成自由人了,人家有地,只给自己劳作,现在干活的这些人那有一个汉人,全是匈奴奴隶。”

    云琅狐疑的瞅了曹襄一眼,骑马走过去一看,很快又回来了,曹襄说的没错,全是匈奴人,不过,从他们熟练地耕地动作来看,又不像是匈奴人。

    “卧虎地的匈奴人都被训练成这个样子了?”

    “是啊,三十万匈奴,死的剩下了不到二十万,不会种地的全部都饿死了,剩下来的自然都是会种地的。

    人呐,没有吃不了的苦,生死威逼之下,不会种地算什么,在那种情况下,然他们全部变成优伶,他们也能做到。”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用锁链锁住他们的双脚?”

    曹襄皱眉道:“现在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有人说这些匈奴人其实是匈奴大阏氏刘陵特意送到大汉来的,刘陵以为,匈奴人中会种地的人实在是太少,只会牧羊,匈奴人就只能随着牛羊漫山遍野的走,居无定所,只有学会了种地,匈奴人才会出现城池,出现稳固的地盘,出现可以随时收税的子民。

    等到有一天,匈奴大军来了,这些匈奴人甚至可以被当做内应,与匈奴大军里应外合,攻破我大汉的城池,饱饱的劫掠一批之后,再躲进大漠深处,等待匈奴人再次强大起来。”

    云琅想了片刻道:“这不可能。”

    曹襄摇摇头道:“太行,王屋一代出现了匈奴人……”

    云琅继续摇头道:“还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子民当做奴隶送给敌人,然后再劫掠回来这样的事情,在文皇帝的时候我觉得可能,现在,一点可能都没有。

    这说不定又是刘陵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要我们把奴隶全部杀光,让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进攻漠北。”

    曹襄哈哈笑道:“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情,边地的将军们如果现在还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算这里的奴隶全部开始动乱了,要杀光他们,也就是一夜间的事情,想在兵马如云的长安闹事,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第二代匈奴大规模降生就好了。”

    “不可能有第二代匈奴降生,匈奴女人都嫁给了羌人,以及别的族人,唯独不给匈奴人在关中蔓延的机会。”

    “羌人这些异族人如何羁縻呢?”

    “汉化一部分,分化一部分,将大的族群拆解为小部族,将小部族拆解为村落,与我大汉人杂居,这种事情,不用我们操心,朝廷里那些儒门子弟最喜欢干这样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这也是千秋功业,也就是所谓的兵不血刃而让敌亡。

    你没见过乡下土豪劣绅是如何对待外族人的,只要立下一座祠堂,不管你是谁,你姓什么,你是什么族人,都要跟他们祭拜一个祖宗,拜同一个神祗,穿一样的衣衫,吃一样的饭食,说一样的话,几年过后,谁还能记得自己什么人?

    还不是最后都成了他们族人,最终成为了大汉人。

    这个速度可能比你我想的要快。”

    而且灭亡的非常干脆,堪称一点渣滓都不留下。

第一六九章 还是要融合啊

    第一六九章还是要融合啊

    如果这事是曹襄办的,云琅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如果说这事是儒门动用了官家的力量,那么,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子安稳的气息。

    古板,强硬,心狠手辣,就是如今儒门的特征。

    他们就像是一块立在激流的巨石,或许正在被激流雕琢,然而,剩下的只会是最坚硬的部分,这些部分将会成为大汉这个种族最重要的精神食粮。

    云琅自认,在见识这一方面年超越了所有大汉国人,然而,在真正为千年国运打基础上,与董仲舒这些人相去甚远。

    禾苗每一年都会生长,树木每一年都会生长,只有人每长一年就会老一岁,多了世故,少了些许锐气。

    跟曹襄回到云氏的时候,再看董仲舒就能从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看出些许沧桑来。

    不讲课的董仲舒彻底进入了老态龙钟的状态中。

    一个人靠在荷塘边的青石上,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俯身看着荷塘里的红鲤鱼。

    或许只有这个时间,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看他用柳枝调戏红鲤鱼,继而发出孩子一样的笑声,不论是云琅还是曹襄都不愿意打破董仲舒的意兴。

    “来了就别走。”

    凡是大人物似乎都有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见董仲舒出言相邀,云琅,跟曹襄两人就从柳树后走了出来。

    董仲舒遗憾的将柳枝丢进水里,目送柳枝被红鲤鱼叼走,这才转过身,靠在大青石上对曹襄道:“要控制自己的**啊,你母亲最多能帮你撑五年。”

    曹襄笑道:“董公难道没有听说最近关于我的流言吗?”

    董仲舒笑道:“你是说你被老农欺骗的事情?”

    曹襄笑道:“您看看吗,就连老农都能欺负到曹氏头上了,曹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董仲舒莞尔一笑,捋着胡须笑道:“自污不能太过,太过了就显得很假。

    哪家农夫胆子长毛了敢捋你曹氏的虎须?

    不过呢,应雪林这人也是一个妙人,曹襄啊,你这场故事中,最大的受益者不是你,也不是那个白白得了一笔钱的老农,而是应雪林这个人。

    你就不觉得亏吗?”

    曹襄嘿嘿笑道:“曹氏办的傻事绝对不止这一桩,仅仅是白白花钱修建了一所太学,就让人家笑掉了大牙。”

    董仲舒叹口气道:“怎么可能会亏哟,怎么可能会亏哟,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铜钱,就让你曹氏与太学这个煌煌殿堂一同被载入了史册,就这一点,如果你家老祖曹参活着,也会夸奖你会办事。

    家族小的时候,是要想方设法的赚钱,再把家族弄大,如今变成大家族了,甚至变成我大汉最大的家族了,这时候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心思,就该想着如何花钱了。

    这一进一出都是学问,走错一步就有滔天大祸。”

    曹襄朝董仲舒施礼道:“金玉良言,某家记下了。”

    云琅一直笑嘻嘻的看着董仲舒,看的董仲舒脸上挂不住了,就挥挥宽大的袍袖道:“既然你知道老夫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如你来说,老夫困倦了。”

    在曹襄奇怪的目光中,董仲舒黝黑的脸膛似乎变得更加黑了。

    “那家伙云山雾罩的都说了些什么?貌似很有道理啊。”

    云琅笑嘻嘻的道:“董公认为你家已经足够大,足够富裕了,这时候就该到花钱的时候了,比如你掏钱帮助他扩大儒家的影响力。”

    曹襄抓抓脑袋道:“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云琅肯定的道:“绝对是这个意思!”

    曹襄笑道:“可是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花点钱不算冤枉,他干嘛不说?”

    云琅大笑道:“不是还有我这个儒家门徒在这么?大佬自然是羞于谈钱的。”

    曹襄同样大笑起来,卷起袍袖对云琅道:“这可不行啊,董公难得张嘴要钱,这时候,我这个做晚辈的就该懂事,我去寻找董公,看看这钱该是走怎么个章程来花。”

    说罢,就一溜烟的追着董仲舒走了。

    苏稚靠着瘌痢头老虎坐在柳树下睡觉,云琅走近了才发现,这丫头真的睡着了,而早他一步回家的老虎,也睡意很浓,云琅过来,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呼噜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个青衣小婢守在一边伺候,见云琅来了,立刻就把扇子塞给家主,自己却跑了。

    扇子不是用来扇凉风用的,四月底的上林苑清风习习,还用不着这东西。

    只是家里的各色果树全部开花了,把全长安的蜜蜂蝴蝶都给招来了,再加上云氏家人都喜欢吃蜂糖,养了很多的蜜蜂,如果不帮苏稚撵走蜜蜂,就她穿的跟一朵花的模样,会被蜜蜂蜇的。

    给苏稚撵了一会蜜蜂,云琅自己也有些瞌睡了,就在他也准备拿老虎当枕头的时候吗,苏稚醒过来了,见丈夫拿着扇子,立刻就怒道:“小青,小红哪里去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云琅无奈的瞅着苏稚道:“家里的哪来的丫鬟啊,小青,小红人家都是自由身,是装扮成丫鬟的样子给我们家长脸呢,伺候你睡觉可不是人家的差事。

    都忙着上学识字呢,能陪你这么久,也算是有心了。”

    苏稚回头又看看自己的果盘,立刻踢腾着双腿冲着云琅哭诉道:“她们还偷吃了我的枇杷!”

    “老虎吃的!”

    云琅确信家里的闺女们还不至于跟孕妇抢东西吃,全家有胆子抢苏稚东西吃的人只有老虎。

    苏稚掰开老虎的嘴巴,发现老虎巨大的牙齿上还沾着一大片枇杷皮,这才放松心情不再生气了。

    把黏在老虎牙齿上的枇杷皮去掉,随手又往老虎嘴里的塞了两只枇杷。

    “夫君,这枇杷妾身总是吃不够!”

    苏稚挑选了一个最大的剥开,美美的吃了一口对云琅道。

    “再有两天,从洛阳运来的枇杷就该到家了,数量多的能把你埋起来。”

    “可是,妾身听人说枇杷很难运来长安,像陛下那种动用了快马运送枇杷的事情,我们家可做不来。”

    “你弄错了,是皇帝不能这样做,至今,还有御史言官正弹劾陛下这种祸国殃民的举动呢。

    我们家没关系,那些人恨不得我赶快把家业败个精光呢。“

    苏稚嘿嘿笑道:“他们可不知道咱们家有多少钱,且不说夫君跟师姐手里的钱,就算是妾身手里的钱,也足够夫君您败上好些年的。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鬼。”

    云琅左右看看,没看见宋乔,就笑道:“千万不敢胡说八道,要是被你师姐知道你有这么多的钱财,如果全部给你收缴率,那就凄惨了。”

    说宋乔,宋乔就来了,身后跟着小青,小红两个小丫头,看她们珠泪涟涟的样子就知道被宋乔训斥的不轻。

    “总以为让你们读点书会长一些心眼,这下好了,书全部都读进狗肚子里面去了。

    总以为你们会比外边的那些蠢货丫鬟聪明,现在看啊,未必啊,长了学问,明确没了做女人的本分。

    从今后,细君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一步都不许离开。”

    宋乔训斥这些小姑娘的时候,云琅从来都不插话,一家女主的威风还是要照顾的。

    云琅笑嘻嘻的将扇子递给了小青,这丫头却冲着云琅龇了一下满嘴的白牙。

    这家里就没人害怕家主。

    “夏侯静先生病倒了,我觉得他似乎是肠痈之症犯了,我今天准备给他手术来着,这位老先生却宁死不从,还说什么肚皮都被切开了,人还能活吗?

    夫君,您去劝劝这位老先生,再不动手术,他的肠子就会融化在肚子里,后果跟家的可怕。”

第一七零章唐高宗旧事

    第一七零章唐高宗旧事

    夏侯静死不死的云琅根本就不在乎,在他看来,一个顽固守旧不敢尝试新事物的人死了就死了,没有多少挽救的价值。

    满大汉死于肠痈之症的人还少了?

    宋乔,苏稚这两年救治的病患多如牛毛,如果每个月不切下来几根没用的肠子,她们两个都会感到奇怪。

    就凭借这手技术,云氏的少君,细君已经是大汉神一般的女子,现在,就差等她们死掉好给她们立牌位了。

    现如今,即便是一般的有些见识的关中人都知道,肠痈不再是必死之症了,而他夏侯静却非要死死的抱着破开肚子就不能活这个老理由死扛,这就是自寻死路了。

    云琅自然不会去劝解夏侯静的,有这时间,他跟老虎两个可以沿着开满鲜花的果园多走两趟消消食物。

    桃树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桃胶,这东西有和血补气,止痛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这东西还能治疗胃痛,只要胃部开始疼痛了,就找一小块桃胶咀嚼的稀碎,用温开水送服,效果奇佳。

    而云琅看重的却是这东西的美容效果,家里老婆多,多储存一点这东西没坏处。

    桃花开的如火如荼,身在桃园,如同在仙境一般,加上云琅一身淡青色的绸衫映衬,让本来长相就不错的云琅,在桃花的帮助下显得格外出尘。

    从黝黑的桃树干上揭下一块晶莹的桃胶,云琅很满意,这棵桃树干上有伤口,分泌出来的桃胶很多,捏在手里黏黏的,算是最好的桃胶。

    老虎见云琅在吃桃花,也吃了一大口低矮处的桃花,在嘴里转一圈就吐掉了,这东西苦涩的厉害,不好吃。

    云琅微微一笑,就从桃树上折下一枝桃花,插在老虎的项圈上,老虎开心的扑腾两下,觉得自己似乎很美。

    “咦,家奴说你在桃园,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里,跪在你门外的那个家奴不要了?”

    云琅又采下一块桃胶,回头看着曹襄道:“你收了夏侯静的好处了?”

    曹襄傲然道:“能让耶耶心甘情愿收好处然后帮他办事的人不多,加上你跟去病,才四个人。

    云琅丢给曹襄一个玉瓶道:“既然不是受人指使的,那就帮我采桃胶。”

    曹襄立刻就忘记了云氏奴仆跪在门外的事情,弄清楚了桃胶的作用之后,就兴致勃勃的开始采胶。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炫耀过当利身材的事情吧?”曹襄找到了一块大的,很是满意。

    云琅瞅瞅曹襄手上的大块桃胶道:“你什么都喜欢大的。”

    “对啊,是这个道理啊,不论是牛氏,还是当利我都很喜欢,主要就是因为很大。”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道:“母亲从小就跟你不亲,你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曹襄愣了一下道:“跟我小时候有什么关系?”

    云琅抬头看看青天笑道:“我有一位师兄曾经说过,人长大之后发生的变态行为,往往跟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曹襄想了一下道:“我的要求比较高,不仅仅是大而已。”

    “那说明你小时候过的很可怜!什么都缺。”

    “咦,你是孤儿来着,你岂不是缺的比我还多?”

    云琅笑道:“那是因为我后天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教育,所以啊,人格形成的比较早,看的比较开。”

    说完,云琅就得意的笑了,就连身边的老虎也张大了嘴巴,似乎也在嘲笑曹襄。

    “现在找母亲吃奶,年纪大了点,阿琅,你说怎么才能把当利的暴躁性子给收拾了,你看啊,我就多去了牛氏房里一晚上,她就抓破了我的脸。”

    云琅停下采集桃胶的手,想了一下道:“基本上没法子,你老婆的泼妇性子已经不可逆转了。”

    “可是,阿娇不是被你治好了吗?”

    云琅无奈的道:“你如果把曹氏大权全部交给当利,让她沉迷于事物之中不可自拔,到了那时候,你即便是把全长安的女人都弄回去,当利也会对你温柔如春的。”

    曹襄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云琅道:“我发现你最近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去病变得更像一个丘八了,李敢变成了守财奴,你却变得更像神仙了,只有我越过越倒霉。

    你说的很对,当利之所以总是找我麻烦,不光是床第间的那点事,她只要进宫一次,回来就会跟我发脾气。

    就按照你说的,只有让她忙的不可开交,我才有好日子过,你说,我要是把曹氏跟董仲舒联合这事交给当利去操办,你觉得过分不?”

    云琅笑道:“这中间有一个度,如果你能把握好这个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能,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曹襄道:“说来听听?”

    云琅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很久以前啊,有一个国王娶了一个很美丽很能干的王妃,他们非常的恩爱,有一天这个女人见国王批阅文书批阅的很辛苦,就主动帮国王批阅一些不重要的奏章。

    结果呢,王妃处理事情处理的非常好,甚至比国王处理的还要好。

    国王大喜,就把所有的奏章都交给了王妃……自己整日里在后宫里快活……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权力都没有了……只能乖乖的在王宫里当国王,这个时候,他跟王妃两个人谁是妃子,谁是国王已经分不清了。”

    曹襄咳嗽一声道:“会有这种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云琅冲着曹襄狞笑道:“你就当我是胡诌的。”

    曹襄打了一个冷颤,身在勋贵之家,被权势蒙蔽双眼的状况他见多了,不论是父子恩,朋友义,还是夫妻情,一旦沾染了权势,总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还是算了,妇人安心的在家里生孩子就好。”

    云琅又道:“我家的状况其实不错啊。”

    曹襄又点点头道:“另辟蹊径?”

    云琅笑道:“你老婆的资源不错,我敢保证,你让她干什么事情,她都会干的很好。”

    曹襄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没错,但是不能包括曹氏生死存亡的大事。”

    云琅再次盯着曹襄的眼睛道:“我从不过问璇玑城的事情,同理,小乔,小稚也从不过问西北理工的事情。

    话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啊,已经形成默契了。”

    曹襄长叹一声,最终还是点点头,然后就继续摘桃胶,只是没了刚才浓厚的兴趣。

    风雅的事情自然是要培养风雅的情趣的,再好的事情强迫去干就难免会没有了乐趣。

    于是,云琅,曹襄,老虎很快就离开了桃园,抖掉身上的花粉,云琅就看见直挺挺的跪在门口的梁赞。

    “求君侯救我家先生一救!”梁赞磕头如捣蒜。

    守在旁边的梁翁冷冷的道:“不久前你还称呼君侯为家主呢,这才几天啊,就改称呼别认为先生了。”

    梁赞挺直了腰板,看着梁翁道:“梁赞在君侯门下为奴,自然要禀君侯一声家主,处处为云氏着想。

    如今,梁赞脱离奴籍,拜夏侯先生为师,自然也要处处为夏侯先生着想,哪里有错?”

    花园旁边围观者众多,云琅扫视一眼梁赞沉声道:“不是我不救夏侯先生,云氏医馆就在左近,只要先生肯去云氏医馆,自然无后顾之忧。

    你不用求我,只需带着你家先生去医馆就好。”

    云琅的话语清冷,把事情说清楚之后,就拂袖离开了,任由梁赞在后面苦苦哀求,云琅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君侯,您若不亲自出手救治我家先生,梁赞就跪死在这里!”

    梁赞擦拭一下脑门上的血渍,然后就咬着牙重重的跪倒在青石板上

第一七一章自产自食夏侯静

    第一七一章自产自食夏侯静

    梁赞这一跪,就足足跪了半天零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脸色蜡黄的夏侯静才在老仆的搀扶下来到了云氏花园门口,将摇摇欲坠的梁赞搀扶起来,然后对梁翁道:“老夫要见君侯。”

    云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陪着曹襄一起用早饭。

    曹襄道:“看来你不出手是不成了。”

    云琅喝了一口稀粥道:“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病,估计是被梁赞下了一点药。”

    曹襄理解的点点头道:“夏侯氏族人到来了,梁赞不可能受到重用,被冷落了,就想点办法拉进跟夏侯静之间的情感是吧?”

    云琅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吧。”

    曹襄笑道:“年轻人现在想要求一点上进就这么难吗?”

    “古往今来想要上进就没有容易的,今天要给夏侯静动手术,可能没时间陪你继续跟董仲舒耗下去了。”

    “为什么不让小乔跟小稚去做?”

    云琅站起身笑道:“她们是真正的医者,而我是一个政客,这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医者是治病救人的,至于政客……则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不算大事,就是给夏侯静肚皮上割一刀,然后缝合好就成了,不算难。”

    曹襄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云琅离去,他对今天的早餐很满意,没准备多吃一些。

    云琅来到花园口,只见夏侯静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努力的想要把腰板挺直,却因为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不得不佝偻着身子,这让他的行为无形中透着一股子悲壮。

    “老夫剧痛难忍,让君侯见笑了。”

    云琅叹口气道:“先生昨日去云氏医馆,未必就会被开膛破肚,说不定服上一剂药就会痊愈。

    如今,看先生如此模样,这一刀恐怕难免了。”

    夏侯静回头看看虚弱的梁赞露出一丝笑意道:“生死小事耳,只是不忍辜负了劣徒一片心意。”

    云琅冷冷的看了梁赞一眼道:“不过一介弃奴而已。”

    夏侯静丝毫不以为忤,依旧强忍着疼痛道:“尔之糟粕,吾之琼瑶,君侯也习惯以出身论英雄吗?”

    云琅朝夏侯静拱拱手道:“心中一时不忿,先生莫怪,你我这就直奔富贵城云氏医馆,由某家亲手为先生诊病。”

    夏侯静笑着答应,回头看看一大群夏侯氏族人挥手道:“莫要跟过来,老仆,梁赞两人足矣,其余人等,继续散发我《白鹿集》务必要交给真正的读书人,莫要浪费了老夫一腔心血。”

    眼看着梁赞背负着夏侯静去了前院乘车,云琅骑上马,率先离开了云氏,去富贵城做准备。

    今日的董仲舒盘膝坐在一颗石榴树下,火焰一般的石榴花开的正艳。

    偶尔有一两片残花落在他的白发上,董仲舒随手取下花瓣,伤感的对曹襄道:“我命不久矣。”

    曹襄拱手道:“先生已经名垂青史,生死之事不必太过挂牵。”

    董仲舒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闻听夏侯公罹患奇病?”

    曹襄道:“肠痈之症,以前是不治之症,现如今,有医者高人可以通过破腹取出坏死的肠子,然后再用奇技,调理人的内腑,最终痊愈,闻听云侯说,早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董仲舒无声的笑道:“你看看,这就是活的久的好处,只要活的久,总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奇观。

    这世上的事情日新月异,令人目不暇接,真想多活些日子,可以看到更多。”

    曹襄冷笑道:“如若董公对夏侯公不满,曹某以为让夏侯公病故,不算难事。”

    董仲舒挥挥袖子道:“老夫不是孔仲尼,夏侯公也不是少正卯,就不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了,免得有一天有人有样学样,把这一手用在老夫身上。

    当年先帝时期,暗杀之事层出不群,现如今好不容易摈弃了这个陋习,如何再能重开往事呢。”

    曹襄叹息一声道:“某家恨不得儒门从今日起就能执天下之牛耳。”

    董仲舒笑道:“慢慢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做到的,老夫向你保证,你曹氏花费的银钱不会没有回报。”

    曹襄摸摸脖子道:“总觉得这里不安稳。”

    董仲舒笑道:“今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云琅破开夏侯静的肚皮,然后看见了一条发炎的阑尾,叹息一声,就随手给割掉了,放在盘子里,手指长的阑尾红肿的厉害。他没想到,这夏侯静居然真的得了阑尾炎。

    穿着一身干净麻衣守在一旁的梁赞也非常的奇怪,跟云琅的目光碰撞了一下,两人就齐齐的苦笑了起来。

    “夫君,这位先生的阑尾有什么奇特之处吗?居然劳动你亲自动手?”

    苏稚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问丈夫,她没有发现这跟阑尾跟别人的阑尾有什么不同,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这跟阑尾非常的新鲜。

    “没有什么不同,明明在治疗这种病患的时候,你跟小乔比我更有经验,不知为何,有很多人硬是认为你夫君我的本事要高过你们。”

    苏稚懒懒的看了昏迷不醒的夏侯静一眼道:“又是一个人云亦云的傻瓜。”

    被云琅打昏了的夏侯静在洁白的病房里悠悠醒来,头痛难忍,同时肚皮上更是钻心的疼。

    “水,水……”

    夏侯静低声呼唤了起来。

    梁赞连忙道:“先生,此时不宜进水米。需要先通气之后再说。”

    “何为通气?”

    “谷道排气!”

    夏侯静虚弱的点点头,瞅着梁赞道:“果真是肠子坏掉了?”

    梁赞连连点头道:“已经肿大不堪,君侯说若是再拖一些时候,后果难以预料。”

    “切下来的东西呢?”

    “老仆收着,学生与老仆亲眼看到君侯从先生的腹腔中取出此物,真是触目惊心啊。”

    夏侯静看着老仆端过来的阑尾,忍不住屏住呼吸看了良久,亲眼看着自己的内脏出现在眼前,这样的奇景看过的人不多。

    “肿大了,还是原本就这么大?”

    “君侯说若是正常的只会有先生的这根一半大小,而且不会充血,呈粉红色,而不是血色。”

    “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煮了吧,待我通气之后食用。”

    “啊?”梁赞即便是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人,闻听夏侯静如此吩咐,还是被下了一跳。

    “莫要下盐梅,白水煮熟就好!”

    夏侯静吩咐完毕,就呻吟一声,不敢再说话,不论是脑袋还是小腹都痛的厉害,只能全力忍耐。

    “主人,主人,那个人把自己的肠子煮了,准备要吃!”一个羌人看护妇急冲冲的跑到内室,急切的对云琅道。

    云琅正在给苏稚按摩小腿,闻言皱起了眉头。

    苏稚咯咯笑道:“这次可算是看见吃人肉的了,还是吃的自己的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云琅叹口气道:“这些人其实都是很可敬的一些人,你可以说他迂腐,可以说他食古不化,却不能指责他们对自己学问的坚守。

    以后啊,随着人心越来越复杂,这样单纯的人会变得很少,最终可能将消失不见。”

    “吃根发炎的肠子就算有坚守?”

    苏稚惊讶的问道。

    云琅认真的点头道:“从小处可以看大,这是一群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一群人,不敢轻易得罪了。”

    苏稚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指着远处的解剖房对云琅道:“其实啊,吃人肉最方便的是我们家!”

    “呕……”云琅的嗓子眼烦恶无比,干呕了一声,抬手就要在苏稚的屁股上抽一巴掌。

    瞅见她的肚皮,就把手轻轻地落在苏稚的屁股上,捏了一捏。

第一七二章成熟还是堕落?

    第一七二章成熟还是堕落?

    夫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身体的诱惑就会逐渐降低,两人的影像也会逐渐变得模糊,不信,你仔细的去想,越是亲近的人在你脑海中的印象就越是模糊。

    这是感情深入骨髓的一种体现。

    是你将心中所有的戒备全部放下来,任由对方出入如无人之境的体现。

    苏稚现在就是这样,像一只小老鼠一般在云琅的心肝脾肺肾到处乱转,到处胡乱做窝。

    云琅胡乱在她身上掏了几把,她就瘫软的如同泥巴。

    晚霞起来的时候,云琅雄赳赳气昂昂的骑着马回家,苏稚,宋乔坐着马车在后边跟着。从将要繁花起来的富贵城步入翠绿的田野。

    匈奴奴隶照旧是不穿衣服的,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每走一步路,脚下的铁链子就哗哗作响。

    云琅来不及怜悯他们,按照大汉朝最新立下的规矩,只有他们的下一代才能将脚镣去掉。

    而按照大汉朝新的《奴隶管理条例》来看,他们似乎不可能有什么下一代。

    如果站在上苍的立场上,云琅会觉得这样的压迫是极其不人道的,然而,站在一个汉人的立场,一个大大汉朝侯爵的立场上,只要大汉国还有镇压这些奴隶的力量,这样的规矩必定是要执行下去的。

    很多时候,世界不会为公平二字存在,存在的就是存在的,匈奴战败了,他们只能品尝苦难的后果。

    这种苦难的后果,大汉,以及大汉人的子孙们品尝过无数次,所以,云琅并没有什么同情这些人的意思。

    他们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是一个战败的结果罢了。

    云琅相信,一旦匈奴人战胜了大汉国,他们只会做的更加过分。

    在这样的天道之下,谁怜悯谁啊……

    云琅无疑是幸福的,骑着心爱的游春马,身后的马车里装着两位美丽的妻子,其中一位妻子的腹中还有他没出生的孩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温暖的风,闻起来也是甜蜜的。

    一队骑着骆驼的胡人商队,在路边停下脚步,所有的胡人都手抚心脏向尊贵的贵人施礼。

    坐在车辕上的梁翁随手抛出几枚云钱,胡人商贾从尘土中捡起精美的云钱,再次向远去的贵人车队施礼。

    云琅很享受现在的局面,至少,强悍的大汉国国民,只接受别人的礼遇,用不着向任何异族人施礼,哪怕这个大汉人是一个骄傲的乞丐。

    不远处的田野里竖着一根粗大的木头杠子,杠子上吊着一个人,他的尸体早就腐烂了,身上的肉也被乌鸦啄食的差不多了,很多地方都露出来了骨头。

    尸体的脑袋耷拉着,绳子勒住的地方肌肉已经腐烂了,如今,绳子只能勒住他的骨头。

    在那个木头杠子底下,还有更多的枯骨散乱的倒在地上,风从那边经过,就会把一股股的腥臭送到远处。

    这些死人都是逃奴,进入今年之后,逃跑的奴隶越发的多了,被处死的奴隶也远超往年。

    在木杠子不远处,有一个奴隶在用嘶哑的声音唱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辽远,意境雄浑壮阔,是云琅所做的诗词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苏稚听到歌声,就拉开马车帘子,将那张美丽的脸从梁翁耳边露出来,冲着云琅大叫道:“夫君,你听啊,这是你在受降城做的歌,真的好美。”

    云琅回头冲着苏稚笑了一下,这首被他一字不动的改编自南北朝的歌谣,自然就是属于他的。

    没道理允许曹襄从他这里剽窃无数,就不准许他抄袭一下敕勒族的歌?

    如今,匈奴人已经逃去了漠北,皇帝刘彻正在为大汉对匈奴的最后一击做准备,可以预料的到,明年这个时候的草原,戈壁,荒漠将会再一次陷入铁与火的战争中。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敕勒族,天晓得还会不会出现,云琅只是怜悯这首歌失传,根本就谈不到剽窃。

    信奉另外一个没名堂的神的云嬷嬷经常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让他有余,没有的,连他仅有的也要夺过来……

    这就是天道!

    无耻的人总能找到做无耻之事的理由,很多强盗逻辑就是这样诞生的,无关怜悯,无关仁慈,唯有掠夺,唯有杀戮,唯有独占,唯有……毁灭。

    云琅自认是一个充满怜悯心的人,如今,他却心硬如铁。

    夏侯静病了,正在吃自己的盲肠进补,估计很快就能痊愈,于是,在文化角斗的战场云氏庄园里,董仲舒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笼络来到长安的士子。

    仅仅是在大会开始的十天里,董仲舒就一口气向皇帝刘彻推荐了两百四十七名士子,并且不辞劳苦的数次觐见皇帝,为这些人求官。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理合法,董仲舒从勋贵之家,讨要来了足足一百一十二个荐举名额。

    然而,刘彻良久没有回应,直到今天,他才通过大长秋之口,告诉董仲舒,这些士子都学要参加考试,唯有出类拔萃者才会受到朝廷的重用。

    尽管夏侯静半死不活的躺在云氏医馆里,听闻此事之后,他与一干大佬们的荐举名单也出炉了。

    梁赞的大名赫然在上面,而且排名极为靠前。

    天黑的时候,褚狼押送着蜀中来的茶叶进入了云氏。

    “咱家的人手太少,大多年纪太小,此次进入两方名单的人只有九个。”

    褚狼觉得很惭愧,云氏花重金培育出来的人才却出奇的少,这让他有些无颜面对家主。

    “你可能不知道,安插咱们家的人手进名单从来就不是重要目的,此次的目的是考试!

    只要考试这东西出现了,云氏中人不愁没有出路。

    从今往后,学术上的争论会变成考试之争,谁的门徒可以遍天下,谁就能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而第一次考试,一定是不完善的,也是不安全的,更是争斗的最激烈的一次考试。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家的人年纪都太小,需要沉淀几年,这一次不正规的考试,我们全部放弃。

    云氏众人,不能为了当官而当官,而是要做好当好官的准备,官职不是我们所追求的事情,我们要做事情,有权利做事情!”

    云琅接见褚狼这个大管事的时间历来很短,寥寥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

    走到大门口了,又回头对云琅道:“钟离远退出了绣衣使者成了黄门监。”

    云琅的目光依旧落在书本上,没有任何反应,褚狼就关好门,走了出去。

    荷塘边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儒正在弹琴,是《高山流水》的曲子。

    琴音中正平和,正和儒家大道。

    云琅推窗看去,只见曹襄立于卧虎石上衣袂飘飘,宛如乘风飞去仙人,手举酒樽大声吟诵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天上不胜寒!”

    俄顷,就听董仲舒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早就听闻曹家字每每有绝妙之音,虽如雪泥鸿爪,东西不应,却往往发人深省,美不胜收啊……诸君,饮甚!”

    在众人齐声喝彩中,曹襄酒到杯干,不大功夫就醉倒在卧虎石上。

    这样的举动刚刚好,以前太浪费了,曹襄肚子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了,绝妙的好句子,还有更多的用场,岂能用在与一群酸儒饮酒作乐上?

    云琅关上窗户,也就隔断了外边的尘嚣,取过褚狼送来的名单,又看了一遍,就着烛火烧的干干净净。

    等纸灰全部都成了碎末,云琅这才提起笔,在奏折上恭恭敬敬的提笔写道《考试论》。

第一七三章意外跟明天哪一个先来?

    第一七三章意外跟明天哪一个先来?

    “云琅说朕举的秀才不知书,还说朕举的孝廉却与父母别居,这也太偏颇了吧?”

    刘彻放下云琅的奏折自言自语的道。

    “永安侯乃是当世名家,他说的不知书,可能是要求太高所致吧。”

    正在给刘彻研朱砂墨的卫氏轻声道。

    “所以说你也认为朕的朝堂里,如今全部都是些酒囊饭袋?”

    卫氏盈盈笑道:“这才是最偏颇的话。”

    刘彻抬头冷哼一声道:“总要考试过才知道,朕的子民不能总让那些人拿来练手,朕的将士更不能为了让那些人长经验白白的送命。

    一个人从出生到长成不易,万不能轻易断送掉。”

    卫氏笑道:“这样做不妥,有的官员长于任事,即便不通文墨也能胜任本官,有些官员熟读经卷,却不通时事,如此一来,陛下是想要一个精通时事,勇于任事的官员呢,还是要一个长袖善舞,熟读经书的官员呢?”

    刘彻点头道:“你的话也没有错,放牛的官就该放牛人充任,养马官就该养马人充任,放牧人群的官,就该是读书人。

    天地之下就是法,而朕就是法,朕只能代表法,却无法亲自去执行法,所以,朕需要读书人在学会法之后,再去牧万民,治天下。

    想要找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要就要通过考试来甄别优劣,朕无法在见到一个人就立刻肯定他适合当官,考试一事可以相对的帮朕先遴选一遍。

    只要不出举孝廉父别居,举秀才不知书这样的事情,就是一个进步。

    所以,考试虽然也瑕疵多多,朕也就认了。”

    卫皇后见刘彻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再赘言,而是低声道:“据儿……”

    刘彻摆摆手道:“滇国已经一鼓而下,两万滇国匪类已经被据儿在滇池边上绞杀殆尽。

    你就不要担心他了,有谢长川等一干老将坐镇,他安稳无忧。

    怎么,据儿向你哭诉了?”

    刘彻的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拔高了语音,有怒气勃发之征兆。

    卫皇后连忙道:“没有,没有,信是右拾遗狄山送来的,说据儿在滇国病了。”

    “病了?严重吗?”

    “腹泻不止。”

    “云氏派去的两个医者怎么说?”

    “水土不服。”

    刘彻的神情松弛了下来哦了一声道:“送一包长乐宫中土给据儿,喝水的时候放一点,很快就会好。”

    卫皇后见刘彻又开始低头处理奏章,就低头退出了未央宫,临出门的时候幽怨的瞅了一眼埋头干活的皇帝,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眼看就要到夏天了,卫皇后越发的感到凄凉,这个一生只为儿子活着的女人,心中充满了感慨。

    一方面,她想让儿子变成一个英武的大丈夫,一个可以坚强到可以应付天下任何事情的伟丈夫,一方面,又在为儿子孱弱的身体担忧不已。

    此时的滇国,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狄山在信中所言,滇国之地多烟瘴,天雨一日都不曾停歇,军中士卒的弓弦,需要一日三烤才堪使用,牛皮帐篷被雨水泡发霉烂发臭,军卒们宁愿采草木为屋,也不愿住进帐篷,加之,西南之地毒虫横行,军中士卒,非战即损三成有余。

    而滇国野人深恨大汉军将,正面作战溃败,却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借助密林掩护偷袭大军,虽不能造成大军溃败,却人人自危……

    刘据在击败滇国的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酒,结果就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在狄山写信的时候已经七天了,憔悴的不成人形,狄山希望能够获得皇帝恩准,允许刘据返回蜀中养病。

    这些事情,身为皇帝的刘彻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处理事情的方法极为简单……

    都说皇帝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一刻卫皇后算是彻底的领教过了。

    “来人,备车,我要去云氏求药。”

    卫皇后再次看了一眼高大巍峨的未央宫,快速的下了阶梯,他要给儿子求药,一刻都不能等。

    如果说滇南还有什么地方是最舒服的地方,那一定就是霍光的帐篷。

    当别人都用着散发着腐肉气息的牛皮帐篷的时候,霍光的长麻编织的帐篷里浓香四溢。

    香味是从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香炉里散发出来的,刘据安静的靠在软枕上,目不转睛的瞅着霍光在小炉子边上忙碌。

    “吃茶叶就能治疗好我的腹泻症状,我怎么不知道?”

    刘据接过霍光递过来的小碗,用勺子搅拌一下用茶叶煮的小米粥问霍光。

    “这些天你的脾胃虚弱,只能将就着吃点粥,待你好起来,我给你烤肉吃。”

    霍光并没有回答刘据的话,他觉得刘据能活过来纯属命大,与他的茶叶粥没有多大关系。

    刘据很认真的吃完粥,放下碗道:“你师傅的一张笑脸从不消褪,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只有这么一张死人脸?”

    霍光叹口气道:“我其实是在后怕,你如果完蛋了,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后果?”

    刘据笑道:“轻者贬官下狱,重者有生命之忧。”

    霍光叹口气道:“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太多了,所以啊,滇国的美人儿,你是不是不要再霸占了?

    一夜御女三人,你的身子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啊。

    还有啊,你难道不觉得十三岁的人就不该碰女色吗?”

    刘据靠在软枕上摩挲着自己白皙的胸膛道:“此间乐事,非你能懂的。

    咦?你也算是出身大富之家,难道你从来没有过女人?”

    霍光仰起头想了一下道:“没有!”

    “你难道没有婢女侍寝?”

    霍光想起伺候自己起居的那一胖一瘦两个不是丫鬟的丫鬟悲愤的道:“有。”

    “她们难道没有教你男女之事?”

    “没有!”

    “为何?”

    “因为我家的丫鬟脾气比我还大!”

    “下手处置就是了,我看你平日里在蜀地商贾中威严甚重,难道教训不了一个不听话的丫鬟?”

    “云氏仆妇甲天下的传闻你听过没有?”

    “似乎有这样的耳闻!”

    “睡了我家仆妇的闺女,就没有抛弃不理的道理,你觉得我应该在十三岁的年纪里成婚?”

    刘据不解的道:“睡了跟成婚有关系吗?”

    霍光瞅着刘据认真的道:“在我家,这就是规矩之一,我师傅说过,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我真的把丫鬟睡了,就说明我喜欢丫鬟,他很乐意看到我跟丫鬟成亲。”

    刘据闻言纵声大笑,拍着锦榻乐不可支,半晌才停下笑声指着霍光道:“你这样的人配丫鬟?你师傅能下得去这个手?”

    霍光怜悯的瞅着刘据道:“我师傅这人一般不说废话,只要说了,就一定会执行。”

    刘据的笑脸消失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跟云琅打交道的过程,不解的道:“你师傅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啊。”

    霍光呲着一嘴的白牙笑道:“是啊,所以我跟师傅很好说话,丫鬟跟我师傅也很好说话。”

    刘据呆滞了半晌,最后叹口气道:“将我帐中的女子赏赐给郭解,滇池一战,郭解出力颇多。”

    霍光微笑着点头道:“殿下英明。”

    刘据发愁的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你给比下去。”

    霍光连连点头道:“殿下以后是要做我大汉国的君主的,自然不能处处不如自己的臣子,就殿下痛下决心之举,微臣为殿下贺。”

    刘据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听见又有雨点击打在帐篷上,不由得发愁道:“我们为何一定要离开滇池,驻扎在此地呢,滇池边上虽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却好歹还有人烟。”

    霍光摇头道:“不成的,滇池上一次已经被大汉甲士屠戮过一次,堪称尸横遍野,这一次,郭解下手更是凶残,满滇池里漂的都是发臭的尸体,一个不小心,引发瘟疫,我们这群人休想有一人活着走出大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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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介绍:
我们接受了祖先的遗产,这让中华辉煌了数千年,我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从未想过要回归那个在刀耕火种中苦苦寻找出路的时代。反哺我们苦难的祖先,并从中找到故乡的真正意义,将是本书要讲的故事。汉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