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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汉乡txt下载     汉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四章父慈子孝

    第一七四章父慈子孝

    大汉时期的远征,其实就是一场探险。

    未知的远方,未知的路,未知的敌人,未知的危险,无时不刻不在考验着人们的承受力。

    军事化的管理在这时候自然是最有效的一种共度艰难的方法,然而,即便是如此,每日都有人在无声无息的死去。

    “今天又有两个人死了。”

    霍光微微的叹息一声,将手里的册簿交给刘据,勾销名册上的名字这样的活计,只能由主帅来做。

    刘据接过册簿,用朱笔勾销了名字,就把册簿还给了霍光。

    霍光看着刘据道:“你记住这两人的名字了吗?”

    刘据皱眉道:“一个何乃大,另一个叫商什么来着?”

    霍光无奈的道:“另一个叫商角,是句容人,探路的时候被蚂蟥叮咬了,血液溃败而死。”

    刘据皱眉道:“我记住他们做什么?”

    霍光小声道:“遇到这样的事情,太祖高皇帝一定会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你信不信?

    至少在别人没有忘记这两个人之前,他不会忘记的,你信不信?“

    刘据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是驭下之法。”

    “我们的军规已经严厉的不近人情了,这个时候主帅能让部下感激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那么,只有通过记下他们的功劳,让所有人都明白,你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勋,他们今日所付出的一切,将来一定会有非常丰厚的回报。

    如此,才能让他们忘记眼前的辛苦,跟着殿下征战到天涯海角。

    家师常说,一定要给人以希望,一定要给人以希望,唯有如此,将士们才会乐意效命。”

    霍光见刘据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出于无奈,还是努力的教刘据,让他明白事情的本来面目。

    刘据笑道:“跟你在一起,我总有进益。”

    霍光笑道:“这就是我这个左拾遗要做的事情,陛下给我俸禄,可不是要我尸位其上的。”

    刘据笑道:“你只想着做对得起你俸禄的事情吗?”

    霍光点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做人的根本,霍光不敢废弃。”

    刘据苦笑一声道:“你师傅虽然受我父皇重用,却跟我父皇只有君臣之情,没有私人之谊,如今你也是这样。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我总是不满,现在看来,你这样的抉择似乎并无错处。”

    霍光笑道:“昔日齐国邹忌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微臣不求通过殿下获取高官厚禄,不求通过与殿下结交私谊让别人畏惧我,只求能够给殿下足够多,足够好的谏言,让我大汉朝万世长存,百姓安居喜乐,霍光即便是不得殿下恩宠,也甘之如饴。

    想我师傅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不受陛下待见,依旧甘愿为陛下鞠躬尽瘁,不是想从陛下那里求索一些什么东西,只是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

    这也是我西北理工的想法。

    说一句殿下不爱听的话,大汉国的统继是靠一代又一代帝王来完成的,帝王更替不休,而大汉国还是那个大汉国,不会因为换了刘氏子孙就有什么变化。

    因此,我师傅以为,效忠皇帝,不如效忠大汉国,如此才能将目光放的长远,如此才能做到不媚俗,不阿谀奉承,不因为某一代帝王的喜好而丢失我西北理工的立世初衷。”

    “这么说,你将来要继承西北理工?”

    霍光傲然笑道:“舍我其谁?”

    “你要成一代学宗?”

    “那是必然之事。”

    “你师傅不把西北理工传给云哲?”

    霍光哑然失笑道:“我师傅的师傅并非云氏,霍氏之后的西北理工也未必会是霍氏。

    西北理工求贤,求才,唯独不会求亲。”

    刘据羡慕的道:“听起来不错。”

    两人谈笑正欢的时候,狄山从外面走进来,解下蓑衣,来到刘据面前道:“财货……已经……发出!”

    刘据道:“郭解去了洱海?”

    狄山擦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已经……出发。”

    霍光道:“滇池到洱海足足有七百余里,我们至少要在这里驻扎一月有余,将士们不能继续住在帐篷里了,雨季中的滇国,不是一个好的居住之所。”

    刘据笑道:“我知道你其实不希望我们分兵去洱海,然而,我父皇的旨意说的很明白,扫清南蛮,不允许南蛮跟匈奴一样出现王庭,毁其神庙,杀其王族,锁南蛮之民入蜀开山劈路,这是国策,不容废改。”

    霍光点头道:“只是长久居留滇南,对我军士气不利,我们本应该集中全力,击破滇国之后,就迅速南下,再击杀夜郎,以及古楚遗民,这样是最快的取胜之法。

    如果我们这样一路清扫下去,兵力就会被分散,我很担心随着日后缴获日多,我们的兵力终将会不敷使用。

    让南征之策功败垂成,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刘据摇头道:“我父皇的旨意不容更改一字,等我们的兵力捉襟见肘的时候,会有援兵到来的。”

    霍光皱眉道:“我就怕你死扛着不准援兵进来。”

    刘据笑了,拍着锦榻道:“我要是没有在生死之地走一遭,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容忍别人来跟我夺功。

    自从差点死掉一次之后,我就想通了,把事情做成功,然后再保住性命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狄山听了这话,黝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霍光也笑了,朝刘据拱拱手,就离开了大帐,看的出来,狄山有很重要的私密之事要跟刘据说。

    狗子坐在一个茅草棚子底下围着一堆火坐在那里煮茶,见霍光过来了,就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两根烤的漆黑的山药让霍光吃。

    霍光扒掉黑乎乎的外皮,吃了一口就叹息道:“没有蜜糖,吃起来味道寡淡。”

    狗子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个黑肚子瓷瓶递给霍光道:“有糖霜。”

    霍光满意的给山药上洒了糖霜咬了一大口吃下去,瞅着狗子道:“狄山要跟殿下说什么?”

    狗子摇头道:“刘家人就没一个好的,这儿子啊开始算计他父亲了。

    从滇国缴获的财物,殿下留下了两成,派遣心腹人手用马队运去了汉中。“

    “为何不是蜀中?”

    “殿下在蜀中没有人手,汉中的皇室子弟颇多,殿下比较相信他们,不相信蜀中客商。

    要不要派人去把这批财货给劫掉?”

    霍光摇头道:“我们不需要这笔财货,儿子算计老子,估计老子也不放心儿子。

    我们都能知道的事情,陛下未必不会知晓,毕竟,刘据太稚嫩了,想要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估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狗子瞅瞅四周笑道:“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霍光吃掉最后一口山药,喝了一口茶水笑道:“直接说很麻烦,对陛下,对殿下都很难堪。

    我觉得陛下会用你刚才说的那个法子!“

    “老子劫儿子的财货?”狗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可是,儿子的财货是偷他老子的啊。”霍光说的云淡风轻,觉得此事非常的正常。

    “你以后会不会打家主的主意?”狗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因为他忽然发现霍光这人好像也是一个没什么底线的人。

    霍光抬头想了一下道:“我觊觎的是师傅的学识,还觊觎师傅的女儿,唯独对师傅的财货没有什么想法。”

    “你想娶大女?”

    “对啊,我六岁的时候跟她一起被何愁有逼迫着跑步的时候,就有这想法了。”

    狗子回忆了一下云音的所做所为,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大女可不是一般男子能驾驭的了的女子,你看看她的几个母亲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霍光骄傲的挺起胸膛道:“你只觉得云音古怪,难道就没有发现我比云音还要古怪十倍吗?”

    狗子良久才点点头道:“说的很有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那个少年能让大女芳心暗许,恐怕只有你了。”

    霍光骄傲的点点头道:“你才知道吗?我八岁的时候就知道我老婆是谁了,一般人没这本事。”

第一七五章对与错

    第一七五章对与错

    军营外片哭声一片。

    哭泣似乎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此时,营帐外边的滇国人正在哀哀地哭泣。

    这些身着兽皮破烂麻衣的滇人,被雨水泡软的牛皮绳子拴着脖子排着队在捕奴团的人押送下冒着小雨离开了营地,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可以活着到蜀中,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悲惨的命运。

    偶尔有一两个滇人脱离绳子,想逃离,只可惜在他们钻进草丛之前,就被捕奴团配发的弩弓一一射杀在路上。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刘彻早就想开凿出一条大路,将富庶的蜀中与关中连成一片,这个想法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始皇帝就是因为修筑长城,修筑驰道,修筑始皇陵,最终弄得天下大乱,刘彻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

    让自家百姓在绝岭穷域之地冒着死伤无数的风险开凿蜀道,刘彻绝对是慎之又慎。

    如果开凿蜀道的人是奴隶,刘彻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如果可能,这些人不仅仅要开凿蜀道,还准备用这些人将汉中与蜀地通过道路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这是大汉国的国策,如果成型,据守关中,蜀汉之地的大汉国将对所有大汉国的其余各地,形成彻底的压制。

    即便是有渔阳之乱,也动摇不了大汉的国本。

    劫掠滇国,夜郎国的财货是假,要这两国的人力,才是刘彻此次准许刘据出兵西南的最重要目的。

    更是董仲舒向刘彻提出的“内圣外王”国策的最真实的体现。

    一个青衣贵胄举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路边,看着这些奴隶从他的身边经过,眼中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意,只是冷冷的看着,还不时地给捕奴团的人下令,要他们不要对这些人过于苛刻,至少要保证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以平安的抵达蜀中。

    在他的身边有一棵高大的松树,密密匝匝的松树枝子宛若一张巨伞撑开,虽不能完全隔绝雨水,站在树下,撑着伞却不会有一滴雨水落在身上。

    霍光安排完毕了事情,正要离开的时候,从这棵松树上忽然跳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他下落的如此急促,目标全部都在这柄油纸伞,至于自己掉下来会是一个怎样的后果,他根本就不顾。

    眼看着身影就要砸到油纸伞上,霍光却连人带伞挪移到一边去了。

    黑影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那个黑影仅仅是在地上顿了一顿,就再一次向霍光扑了过去。

    一面巨盾出现在霍光的身前,黑影合身撞在巨盾上,再一次发出一声巨响,顺着巨盾的盾面滑落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两柄大戟,就交叉着劈了下来,只是在霍光的呼喝声中,大戟没有落在黑影的身上,而是改劈为刺,准确的卡在黑影的脖子上,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黑影依旧在地上翻腾不休,双手抓着大戟,发出凄厉的喊声,似乎要掀开大戟重获自由。

    大盾分开,霍光走了出来,低头看着脚下的努力挣扎的这个滇人,对愤怒的云氏家将道:“把他送给捕奴团。”

    狗子怒道:“这样的人就该杀。”

    霍光笑道:“我们把滇**害的如此凄惨,人家想杀我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的家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我的手段可能更加的激烈。

    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才是坏蛋!

    我们可以打着为了大汉国的名义干坏事,却不能不明理,谁对谁错一定要分清,否则人的本质坏了,那就无可救药了。

    不要惩罚他,把他送去奴隶营。”

    地上的滇人似乎已经绝望了,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人,他不明白,凶残的汉人为什么还不杀他。

    霍光从狗子的背囊里取出一包干粮,放在哪个滇人的面前道:“好好地活着吧,活着才能看到结果。”

    说完就离开了大路。

    灰暗的事情看多了,对心智不好,这是师傅说过的话,霍光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能接触太多的悲惨事件。

    与此同时,卫皇后来到了云氏,云琅带着全家迎接卫皇后的到来。

    谁都知道云氏与长门宫走的很近,因此,卫皇后这才是第二次正式来云氏。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云氏在富贵城的居所,并非云氏庄园。

    偌大的云氏庄园,如今正是大汉国的经济文化中心,那里的读书人多如牛毛,那里的商贾摩肩擦踵,再无往日的宁静的气象。

    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卫皇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来云氏的,因为只要她来云氏一次,就会在长安的勋贵群中掀起很大的波澜。

    云琅自然也不会自恋的认为卫皇后之所以来云氏,是为了说服他加入皇长子阵营的。

    所以,在卫皇后坐定之后,云琅立刻就询问卫皇后来云氏的用意。

    “我儿危在旦夕!”提到儿子,卫皇后再无往日的镇定与雍容。

    云琅古怪的看了卫皇后一眼道:“只是身子损耗的厉害,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卫皇后楞了一下道:“身子损耗的厉害?”

    云琅笑道:“西南之地烟瘴重重,阳气不足,本就是一个湿气弥漫的所在,而皇长子在男女之事上又不知节制,加上年岁还小,身子并未长成,病倒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要知道节制,修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痊愈,皇后因何如此惊慌呢?“

    卫皇后吃了一惊道:“君侯说据儿乃是亏了身子。不是水土不服?”

    云琅笑道:“劣徒也在军中,还是皇长子的左拾遗,他如果不能劝诫皇长子,那就是有亏职守。

    若说皇长子水土不服这样的可能性不算大,军中有我云氏配伍的‘行军散’虽不能说可以消除百病,但是呢,军中有茶可解百毒,只要饮食得当,自然就不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卫皇后霍然起身咬牙道:“左拾遗可曾与君侯通信?”

    云琅点头道:“劣徒还算聪慧,军中大小事务还不会欺瞒于我。”

    卫皇后重新坐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道:“孽障,不知自爱。”

    云琅笑道:“少年人贪欢,乃是常理,皇后陛下不必恼怒,微臣以为,这男女还未长成之时,就早早同欢,从我医家的角度来看,是不合适的。”

    皇后本就执掌男婚女嫁之事,云琅在皇后面前讨论这样的事情并无不妥之处。

    卫皇后皱眉道:“是否会影响子孙繁衍?”

    云琅摇头道:“没有长成的庄稼,皇后陛下以为能结出多少好粮食呢?”

    卫皇后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君侯以医家的眼光来看,以为什么样的年纪可以婚配呢?”

    云琅叹口气道:“云氏子弟不到十八岁,不得婚配。”

    卫皇后既然已经知晓她儿子没有性命之忧,此时也就有心情来与云琅谈论国事。

    听云琅这样说,就皱眉道:“女子长到十八岁嫁人,这样不妥,生女儿的人家不会答应。”

    云琅苦笑道:“怎么也要到十六岁吧?小于这个年纪,很难生出健康的子孙。”

    卫皇后笑道:“兹事体大,还是与陛下,群臣商议之后再说,君侯说皇长子有惊无险,可有把握?”

    云琅笑道:“劣徒虽然不堪,却多少学到了某家几分明哲保身的手段。

    若是皇长子岌岌可危,他断然不会在信中表现的那么淡然,既然他敢说无事,想来他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皇后陛下尽管放心,过些日子定会有皇长子的平安文书送来长安。”

    卫皇后起身道:“大意不得,本宫这就派遣得力宦官前往军前,不敢打扰军中大事,然内帷之事,必须加以管束,不能任由皇长子胡来。”

    云琅大笑道:“常听闻滇女柔媚多情,皇后陛下若是派人监管自然是最好不过。

    微臣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卫皇后笑道:“君侯尽管说。”

    云琅咬牙切齿的道:“请皇后陛下在派人管束皇长子的同时,不妨连劣徒一起管束一下。”

第一七六章儒家独大

    第一七六章儒家独大

    霍光做事做的锋芒毕露,那是因为他年纪到底还小,即便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了,表现出来的模样依旧给人的感觉是太压迫了。

    妖孽不是这样做的。

    光芒四射的妖孽一般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被一群平庸的人将妖孽拖进他们擅长的领域里面用人海战术活活弄死。

    只有那些知道给平庸之辈留一条活路的妖孽,才有可能成为平庸之辈拥护的领袖。

    因此,大智若愚就是一种很好地选择。

    刘据的年岁比霍光还大一岁,可是啊,论到心智,刘据在霍光面前如同未通人事的婴儿。

    总是用照顾宝宝的态度去对待刘据,迟早会激发刘据的羞耻心的,同时也让刘据那一对希望儿子超越常人的父母,担忧儿子会被霍光欺负。

    这样一来呢,霍光以后还想在政治上有所企图,就成了泡影。

    毕竟,大汉朝的政治圈就是刘氏自己的。

    卫皇后对云琅的要求非常的满意,笑呵呵的答应了请求,再一次在云琅这里确认刘据不会有性命之忧之后,就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云氏。

    卫皇后刚刚离开,留在云氏躲避当利的曹襄就来到云琅的书房,经过几天的调养,他脸上的伤痕已经看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好多。

    “你以后在男女之事上多少克制一下啊,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多精神。”

    曹襄慵懒的靠在锦榻上,踢掉一只鞋子,脚上还挂着一只鞋子旋转着玩耍。

    听云琅在教训自己,就叹口气道:“我是见过人间锦绣的,问题是当利自己食髓知味不肯罢休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刘据因为贪花好色弄坏身体的事情发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瞒着皇后。”

    曹襄怒道:“那就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

    云琅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可能犯的错误都在这几年全部犯一遍,至少他现在犯错的后果不怎么严重,等到他年纪大了,再犯错,陛下面前就没这么容易过去。

    说真的,刘据不是一个好的继承人,不过呢,刘据又是母亲,大将军他们寄予厚望的人,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我们该给的支持还是要给的,无论如何,刘据上位,对我们兄弟并没有坏处。”

    曹襄摇头道:“你没有见过刘闳跟刘旦吧,那两个比起刘据相去甚远。

    所以母亲才全留支持刘据呢,好歹刘据还有一个好脾气可以拿出来说事。”

    云琅摇头道:“跟才能无关,我坚信皇帝是可以教出来的,问题出现在刘据的年纪上。

    陛下还有很长的一段岁月要过呢,因此上,他对年龄比较大,实力比较大的太子是有天然上的警惕的。

    如此一来,他们父子的情感就不会好,而一个皇子当太子太久了,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被天下人盯着看。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也会被放大到很高的地步来揣摩,不仅仅是群臣,百姓会盯着太子,陛下也会时刻监视太子,他的那些兄弟们为了皇位,更是会挖空心思的想要弄死太子。

    这种环境下的太子,忍耐,对付一时是没有问题的,一旦时间长了……人就会变态你知道不?

    按照最好的情况来看,一旦他登基为帝了,当初被压制的有多惨,就会报复有多么的猛烈。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定式,解不开,逃不掉。

    你如果真的想帮母亲把刘据推上皇位,那么,你就不该如此这般袖手旁观。”

    曹襄不解的看着云琅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兄弟达成的一致目标是观望,我们决定以后只效忠大汉国,而不是某一个皇帝。”

    云琅笑道:“记得一个叫做江充的人么?”

    曹襄点头道:“为了他你领着家将全副武装的去了犬台宫。”

    “我跟你说起过为何一定要杀这个人吗?”

    曹襄摇头道:“我们都在等你解释。”

    云琅沉默片刻,对曹襄道:“如果我说只要除掉江充,刘据的日子会好过的多,你信不信?”

    曹襄重重的一拳砸在锦榻上道:“那就杀了他!”

    曹襄没有问缘由,云琅明显松了一口气,骗皇帝这种事他经常干,可是,骗兄弟这种事他实在是下不了这个手。

    “云氏已经在追杀江充了。”

    “曹氏也会立刻进行!”

    “不要把事情闹大,小范围知晓就好,最好能让江充死的无声无息,阿襄,我不会告诉你原因,只能告诉你,杀死这个人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曹襄咕咕的笑道:“我当然不问,我什么时候为难过兄弟,我也相信,如果能说,你不会隐瞒。”

    云琅满意的点点头道:“以后注意一下,只要我开始骗你们了,那就是我不想说的事情。”

    曹襄笑道:“你还是多骗骗我为好,无条件信任这种事真的不能做的太多,我愿意无条件的信任你,可是,家里的族老,家臣也会要一个理由的。”

    云琅喟叹一声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撒手不管,披发入山,落个逍遥自在啊。”

    “后悔出山了?”

    “不后悔,认识了你们,娶了小乔她们,我的收获非常的大,就是有时候觉得有些委屈。”

    曹襄笑道:“你在山里过的日子我也很想过,自己搭建一座茅屋,有老虎看门,整日里无所事事,除过读书,就是到处寻找食物,然后再把简单的食物制作成美味,吃饱喝足了,就靠在老虎身上懒懒的看天上的云彩,心里什么都不想,直到肚子饿了,才出发去找下一顿食物……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你会饿死的!”

    云琅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曹襄的虚伪。

    “到了那里,你又会怀念你老婆伟岸的胸部,又会怀念长安人潮汹涌的街市,也会怀念你赋诗一首时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更会怀念,低声一语,就有无数人侧耳倾听的快感。

    你这辈子最好不要进山,即便是要进山,也一定要带很多,多到足够让你不感到寂寞的人与物件。”

    曹襄吧嗒吧嗒嘴巴道:“我就是说说……”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反驳我!”

    “戳穿兄弟的牛皮,是做好兄弟的基本素质之一。”

    跟好兄弟在一起,时间就过的飞快,直到云琅见到了依旧抱着胳膊的董仲舒,与气息奄奄躺在锦榻上的夏侯静,时间就一下子过的很慢。

    曹襄因为参与了董仲舒的文化开发项目,第一次有资格跟这些大佬坐在一起聊天。

    仅仅看他无神的双眼,云琅就知道这家伙这时候早就神游天外了。

    董仲舒的断臂就是他用来遮掩自己实力的道具之一,夏侯静奄奄一息的模样同样是一种伪装。

    当他们开始讨论太学老师名额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变得精神奕奕,雄姿英发的一塌糊涂。

    口枪舌剑之下,一场举世瞩目的混战开始了,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战士战死,每一刻都有城池被攻陷,每一刻都有铺天盖地的箭雨,每一刻又有投石机将密密匝匝的石块丢向对方。

    梁赞站在夏侯静身边,不断地将小纸片递给师傅,算是输送弹药,董仲舒的弟子吕步舒,以及兰陵褚大,广川殷忠在师傅口干舌燥之时立刻插话,算是群殴。

    到了分配利益的时刻,没有君子的温文尔雅,只有商贾般的锱铢必较。

    每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升迁,或者贬斥,每一番道理摆出来,就决定儒家两派在地方上的得失。

    “就这样吧!”

    志得意满的董仲舒为这一场战争敲响了结束的钟鼓。

    夏侯静悲愤的道:“天有眼,不可欺!”

    说罢,就提笔在一份文告上署名,然后就要梁赞背着他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董仲舒以胜利者的姿态,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满意的再次审读了一遍文告。

    就对前来观礼的大汉宰相李蔡道:“有劳李相将文告呈递陛下面前。”

    李蔡面无表情的道:“陛下等候这份文告久矣。”

    董仲舒又对曹襄道:“君侯答应的事情也该启动了。”

    曹襄笑道:“一千六百个蒙学,曹氏不久将会全面启动。”

    董仲舒的目光最后落在云琅脸上道:“西北理工可否入驻太学,专门教授农学,工学,以及格物学?”

    云琅起身施礼道:“如此说来,我西北理工学院之名,可以挂在太学门楣上了?”

    董仲舒强忍着怒火道:“不可过分!”

    云琅大笑道:“董公认为儒学为绝世美人,却不知我西北理工也是一介翩翩公子,非梧桐之地,不落!”

第一七七章推着走

    第一七七章推着走

    曹襄见董仲舒的头发都要愤怒的竖起来了,生怕老家伙立刻死掉,自己准备用蒙学换取名声的计划落空,连忙凑过来在董仲舒耳边道:“西北理工如今只有弟子六人,先生一名!”

    听了曹襄的解释,董仲舒的怒火马上就平息下来了,瞅着云琅讥笑道:“却不知西北理工学院需要学舍几何?”

    云琅笑道:“一座跨院足够!”

    “弟子几何?”

    云琅笑道:“六人!全是栋之材。”

    董仲舒仰天笑了一下道:“君侯不准备再招揽一些好学的士子将你西北理工发扬光大吗?”

    云琅笑道:“西北理工学说对于大汉士子来说过于高深,某家还是慢慢培养的好。

    大规模蔓延开来对西北理工有利,对国家,百姓却没有多少好处,没有名师想要通晓我西北理工的学说太难了,任由士子自学说不定就会产生非常多的谬误。

    西北理工学说都是一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学问,一旦出错,轻者让农人一年的辛苦白费,所建造的城池,楼阁倒塌,重则会荼靡天下。

    不可不慎!”

    董仲舒最后一丝怒火也消失殆尽,笑眯眯的对云琅道:“既然如此,就依君侯所言。”

    露出笑意的可不仅仅只有董仲舒一人,追随董仲舒的一干儒家弟子,也一个个笑容满面,吕步舒甚至关心的问云琅,是否要为西北理工学院准备好照顾这些孩子的仆妇的住地。

    云琅自然是很感激吕步舒的周到安排,毫不客气的挑选了太学中最好的一座跨院。

    事情处理完毕,董仲舒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在云氏停留,当即收拾行李,带着一干弟子离开了云氏。

    云氏外边商业活动依旧进行的如火如荼,结束了抢夺士子的大战之后,真正的商业贸易也就开始了。

    长门宫参与进来之后,使得大宗货物的销售终于成为了现实。

    粮食,茶叶,盐巴,丝绸,麻布,车马,牛羊,皮货,舟船,铁器,陶器,瓷器,铜器,银器,玉器,乃至最近风靡大汉国的黄金器物都出现在了外地商贾的进货清单上。

    大汉国的所有由子钱家转变过来的钱庄,终于开始发力了,他们庞大的结算能力,以及异地兑换能力,终于在这一场商业博览会上崭露头角。

    与之相匹配的舟船车马运输,护卫,也随之兴盛。

    云琅相信,只要通过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子之口,富贵城繁盛的模样,一定会传遍天下。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好的货物,来富贵城绝对不会失望。

    董仲舒坐在马车上,目睹了这一切,对吕步舒道:“你是不是认为云琅很蠢?”

    吕步舒笑道:“逐利之徒,只记得眼前的这点财货收入,却忘记了太学才是必争之地。”

    董仲舒摇头道:“永安侯做事无往而不利!他看事情往往会看事情的本质,从本质出发才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道理。

    你看看眼前的商贾,看看他们兴奋的脸,看看他们贪婪的眼神,看看他们欢天喜地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云琅想要的……

    至于西北理工学院……老夫活着他就不会有大发展,可是呢,老夫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年纪了,又能阻拦他到几时?

    这些年,我儒门借助云琅之力甚多,而云琅却借助我儒门的力量将他送到了与老夫平起平坐的地步。

    再加上他位高权重,待老夫死后,他的弟子也该出师了,那个时候才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吕步舒不屑的道:“他赋闲已经多年了。”

    董仲舒看了吕步舒一眼,重重的叹口气,挥手让车夫启动马车,说真的,云氏,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停留。

    在这里的看的新事物越多,就让董仲舒对儒家的未来越发的绝望。

    运货的马车很多,以至于让董仲舒的马车跑不起来,只能跟在运货的马车后面慢慢的挪动。

    旁边就是渭水,而渭水上漂流的船只也一艘跟着一艘,首尾相接直到目光尽头。

    只有远处的骊山依旧保持了安静的模样,董仲舒瞅着郁郁葱葱的青山,胸口一阵阵的发痛,嗓子眼发甜,一股暖流从胸中涌上来,嘴角立刻就有一股血流淌了下来。

    “这么说,董仲舒又被送去了医馆?”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了云琅的预料,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地照顾了董仲舒的心情,特意将西北理工传播的时间向后推迟了好几年。

    没想到,还是给董仲舒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

    吐血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胃部不合适,有时候也有气管出血的原因。

    这样的场面很少出现在一个健康人身上,董仲舒之所以会吐血,只能说明,老家伙的身子已经很脆弱了。

    夏侯静是大笑着离开云氏的,自从听说董仲舒呕血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好。

    同样的梁赞也在笑,一边笑还要照顾身体虚弱的师傅,只是当他们的马车驶出云氏的时候,梁赞看着门前的那棵巨大的柳树,站在车辕上,从树上折下一段柳枝揣进怀里。

    董仲舒吐出来的血不多,也就那一口,云琅来到医馆亲自为董仲舒检查之后,发现他吐血的原因是弄破了支气管,昏迷之后,心情也就恢复了,破裂的血管,也就渐渐止血了,问题确实不大。

    也不知道老家伙是在装作昏迷,还是真的昏迷,云琅阻止了宋乔想通过检查脉搏判断董仲舒是否真的在昏迷。

    如果是真的无所谓,如果是假的,会让董仲舒汗颜无地的。

    同样汗颜无地的人还有刘彻。

    尤其是在他看到阿娇的账簿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了,一个皇帝还没有自己一个下堂妇有钱,这让他对自己的皇帝身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你在幽州建立了粮库?”刘彻翻看了一会账簿就再也忍不住了。

    “幽州地广人稀,河流纵横,土地肥沃,只要肯出一些牛马,再让幽州刺史弄些会种地的乌桓人跟鲜卑人,经营三年,自然会有很多粮食出来。

    现在幽州的粮食还不够多,堪堪与当初的投入持平而已,到了明年,后年,才是大批出产粮食的时候。

    那时候啊,我就会把本钱抽回来,让获利的那一部分继续滚动,不论产出多少,都是赚的。”

    “我发现账簿上注明,幽州的粮仓已经有存粮六十万担?”

    阿娇白了皇帝一眼道:“那点粮食你也看在眼里了?总之就是一个试探。

    您还没看中条山下的牧场呢。”

    刘彻翻看了几页账簿忽然怒道:“长门宫不能拥有这么多的东西!”

    阿娇笑道:“你只在幽州设立了庞大的武库,却不设立粮仓,不设立牧场,不设立工坊,如何能安稳呢?

    光有军队的地方,只能在名义上算是我大汉的,只有开始经营那片土地,让土地有产出,有人烟,那片土地才算是大汉的土地。

    另外,谁告诉你那里的东西是长门宫的?都是大汉国的,妾身不忍心见您被一点钱粮难为的茶饭不思。

    就只好这样喽。”

    刘彻摇头道:“这不一样。”

    阿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攀在刘彻的肩膀上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管辖的大汉国其实是一团乱麻?”

    刘彻凝重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阿娇笑道:“那是因为大汉国的子民平添了三成,再加上几十上百万的奴隶,而您的官员数量并没有跟上,监管的不到位,这才会造成您处处迷惘,处处都是漏洞。

    现在,到了补上这个漏洞的时候了。”

    刘彻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一圈子,瞅着阿娇道:“说到底,考试论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第一七八章内讧

    第一七八章内讧

    韩非子说过明主治吏不治人。

    刘彻深以为然,在治理官吏的时候,往往亲力亲为,越过丞相,御史两府官员,亲自主持对地方官的上计。

    这就造成了架空丞相府的事实,也是造成丞相府成为一个摆设的重要原因。

    大汉国的官吏考核一般分为两种常课,大课。

    大体上承袭秦制。每年年终由郡国上计吏携带计簿到京师上计,这叫常课。

    三年一考察治状,叫大课。

    大汉国的考课制度,大体说来,有两个系统。一是公卿守相或各部门主官各课其掾属,这是上下级系统。

    如公府掾属、诸卿属官、守相掾史,均须依其职务由主官加以考核,按其能力高低和功劳大小,作为迁降赏罚的依据。

    至于无具体职务的散官,则另立条格,加以考核或考试,光禄勋岁以四行科第郎官即属此类考核。

    朝廷对郡国的考课。由于上计考课事关国家大政,故大汉朝廷对此非常重视,皇帝不仅往往亲自主持其事,有时行幸郡国,也常就地上计。

    然而,朝廷负责上计的常设机关是丞相、御史二府。

    丞相主要负责课殿最上闻,御史大夫主要负责按察虚实真伪,二府相辅为用。

    丞相、御史大夫亲自主持上计,具体事务则另委派官吏专管。

    如大汉初年,萧何为相国时,张苍曾以列侯居相府,领主郡国上计之事,故称为计相。

    大汉以三公分掌丞相之职,所以郡国上计亦由三公分管。

    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课,司徒掌四方民事功课,司空掌四方水土功课,皆于岁尽奏其殿最而行赏罚。

    官员升迁也是如此。

    刘彻想要增加官员,不管他如何的急迫,也必须与太尉卫青,宰相李蔡,大司农儿宽商议。

    因为此事,长门宫先前所招收的所有士子,都成了待诏士,

    而这样的国家大事,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形成成议的,在皇帝寻找他们三人讨论此事之前。

    这三位还要寻找自己的部属,共同商议出一个法条,这个法条必须罗列出施行考试抡才的优点跟弊端,也必须寻找出他们所在部门对此事可以接受的上限跟下限。

    超过上限跟下限都是不可取的,这三人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皇帝的要求不出他们接受的范围。

    云琅是武官,他的顶头上司自然就是太尉府,归卫青管辖。

    接到卫青军令的时候,云琅就觉得很麻烦。

    大汉国的军官文采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的大部分将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让他们上阵杀敌个顶个的强大,可是呢,要他们提笔写文章,如果没有军司马帮忙,他们只能抓瞎。

    可想而知,考试抡才大典最大的反对者就是太尉府!

    云琅也不同意用考试的方式来选将军,在这个时代,作战最重要的还是体力,虽然智慧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利,可是,体力绝对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

    高级军官可以是智慧绝伦而弱于体力的人,而基础军官则一定需要选择身强力壮,武艺高强之辈。

    要知道,在作战之时,霍去病,云琅这样层次的军官依旧需要冲锋陷阵,即便是卫青,在最后发动决战的时期,也是要上阵杀敌的。

    在大汉时代,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参与战斗毫不稀奇。

    如果大汉国的军官要靠考试……云琅不敢想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大汉国的武侯们齐聚一堂的时候,云琅明显感受到了被人排斥的感觉。

    毕竟,他永安侯云琅才是这些武侯中学问水平最高的一位,因此,那些武侯们就下意识的认为,在座的人中间,如果说有人支持皇帝通过考试来取才的话,这个人非云琅莫属,也只有云琅有资格在考场上夺取高官的位置。

    因此,当坐在云琅身边的公孙敖放了一长串响屁,然后一本正经的问云琅,他这样的人能不能通过考试保住合骑侯爵位的时候,云琅立刻就跑到窗户边上去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今天都吃了什么,偌大的会场里响屁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两位估计是用力过猛弄了一裤裆……

    于是云琅自然就跳到窗外,不想跟这群恶心的人混在一起。

    卫青平日里温文儒雅,没想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依旧表现的平静无波,只是放在眼前的那杯茶水他再也没碰过。

    等屋子里的空气勉强可以让人呼吸了,卫青就平静的问道:“这就是说大家伙都不同意了?”

    底下却没人说话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公孙敖也闪烁着眼神一句话都不说。

    云琅用手帕绑住鼻子跟嘴巴,站在窗外瓮声瓮气的道:“怎么可能会答应?

    考试考文官就好,关我们屁事,我们是要拿着剑跟匈奴作战的,拿笔的大军人家匈奴人可不怕!”

    云琅话音刚落,会场里顿时就沸腾起来了,公孙敖第一个跳起来道:“永安侯所言极是,我们不考,末将今日就以永安侯马首是瞻!”

    “啧啧啧,到底是我们这群大老粗中读书最多的人,永安侯确实有见地,老夫平生就没服过谁,今日见了永安侯,啧啧,确实是我军中难得的好汉!”

    卫青笑呵呵的道:“如此一来,大家伙都是不愿意考试了是吧?”

    会场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人人扭头瞅着站在窗外蒙着手帕如同窃贼一般的云琅。

    “不考,打死都不考,指望我们这些人提笔,不如干脆把我们砍死算了。”

    卫青见云琅又发话了,就笑吟吟的道:“按理说你只要参加考试,拿个头筹不算难事吧?”

    云琅大声道:“我拿头筹不难,问题谁是后筹?如果满大汉就剩下末将一个将军。

    窃以为那个时候,我这个将军的日子过的还不如诸位因为考试被废除的同僚。

    我领着一群纯粹的读书人上军阵,那就是给匈奴人送人头,侥幸没死,回来也会被陛下五马分尸。

    考试,在军中断然不可行。”

    公孙敖冷笑道:“还真的以为你仗着一肚子的墨水,就看不起我们这群人,看来你的书没有白读,还知晓利害。”

    云琅难得没有反驳公孙敖,郑重的道:“我与合骑侯素来不合,可是,上了战场,我宁愿与合骑侯这个我很讨厌的人背靠背与敌人作战。

    也不愿意跟一个我不熟悉,不了解的家伙背靠背作战。

    至少我知道,在我没有跑之前,合骑侯还不会跑,我很确定他知晓我的作战意图,我也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即便是战死了,那也是运气不好,敌人太强大,与合作没有关系。

    跟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还身居高位的人一起作战,背后的凉风嗖嗖的,天知道那个家伙会干出我不理解的什么事情来。

    那样战死,就太冤枉了。”

    公孙敖桀桀笑道:“你死不死的某家不在乎,硬着心肠眼看你属下的大汉将士死掉这种事,某家还干不出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忽然道:“考试必须进行!”

    平陵侯苏建瞅着霍去病道:“骠骑将军的文采很好吗?”

    霍去病瞟了苏建一眼道:“有传言说北地的大军中,苏姓过半,此言当真?”

    苏建霍然起身指着霍去病怒吼道:“你怎可跋扈至此?”

    云琅站在窗外悠悠的道:“苏氏十校尉,假子三千人,平陵侯,冠军侯之所以说一定要考试,指的可不是用文章来取将军,而是要用战功,用人望,给那些出身低贱的军中弟兄们一个出头露面的机会。”

    苏建转头看着云琅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须发酋张,戟指云琅道:“血口喷人,见不得别人好的无耻小人!”

    霍去病冷冷的道:“我今天之所以警告你,是因为,我不想在某一天带兵征伐你,取你头颅易如反掌,只是可怜那些昔日的同袍做了你的殉葬品。”

    苏建不敢与霍去病对视,转而站在大厅中间瞅着卫青道:“太尉要偏袒你外甥吗?”

第一七九章内讧是好事

    第一七九章内讧是好事

    卫青微微一笑道:“某家居中而坐,自然会不偏不倚,霍去病,今日只论是否要在军中推行考试之说,不涉及其它。”

    苏建怒气难平挥挥袖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恨恨的道:“陛下那里自然可以主持公道。”

    霍去病站起身,在苏建警惕的目光中来到他面前道:“好啊,我们就去陛下面前好好说说白登山大营中发生的古怪事情。

    某家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匈奴人已经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远遁漠北,怎么就有一支匈奴军队突然到了太行山。“

    云琅不屑的道:“想钱想疯了呗,你控制的酒泉,玉门,瓜州一线只准许月氏,乌孙商贾进入,人家白登山一线可不管这些,只要给钱,匈奴人进来也不算大事。”

    苏建见霍去病虎目圆睁,不敢与他对视,特意错开霍去病的视线,瞅着云琅道:“我上本弹劾你!”

    云琅正要反驳一下,就听南侯公孙贺咳嗽一声道:“军中内讧,陛下只会责罚两边,就不要说什么谁弹劾谁的话。

    考试必须进行,陛下既然已经下了令,那就必须执行,只是,军中考试当与其余考试不同。

    刚才永安侯说的清楚明白,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考试不是不可以,必须切合我军中实情,不能与其余考试一概而论。”

    卫青点点头道:“那就请诸位拿出一个章程出来,由本官禀报陛下。

    从现在起,若是再有扰乱会场者,打出去!“

    霍去病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高声道:“某以为,军中百夫长以上还是需要识字的。

    以前军中传信,多用嘴巴说,现在有了纸张,可以写在上面,不求他们通晓诗书,只求他们可以读懂地图以及军令,可以清晰无误的将自己的军报写明白即可。”

    公孙敖嘲讽道:“军中不识字者占据了九成九以上,冠军侯这是准备要自己教会他们读书写字吗?”

    霍去病冷笑道:“老兵可以不要求,新兵中选拔百夫长,必须识字……”

    公孙贺皱眉道:“恐怕不妥……”

    对云琅而言,在这间臭气熏天的房间里,如今正在讨论一场重要的军事变革,他不希望对强悍的大汉军队做更多的变革,所有突如其来的变革都会减弱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在不久的明年,这支军队将会离开大汉本土,向四面发起进攻,准备彻底干净的消灭一切存在的敌人。

    太尉府争吵的消息很快就钻进了刘彻的耳朵。

    他很平静。

    甚至有一些欣慰。

    内讧很说明问题,通过内讧说明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卫青在太尉府,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考试取材在军中受到反对这一点都不出刘彻的预料,他也从来没有想着在军中施行这一套。

    在他眼中如今的大汉军队已经趋于完美,实在是没有改革的必要。

    只有云琅的做法啊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知道,考试之说大半出自云琅之手,只是刘彻不知道云琅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样的用意。

    他权衡过开始抡才之说,问询过内廷的官员,也询问过董仲舒这些人的意见。

    这些人给出的答案都是正面的,通过考试取消荐举制度,对官员的权力是一种极大的限制,可以有效地避免朝中官员的近亲繁殖。

    因为寒门子弟终于有了一条可以上升的通道,对国朝的长治久安是有好处的。

    不仅仅如此,这对遏制豪族无限制的扩大变强也是有好处的。

    所有的官员最终都要获得皇帝的同意才能正式任命,如此一来,官员的推荐作用被降低了,也就是彻底的确认了恩出于上这一皇帝的终极权力的形成。

    一个人做事情,并且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推行的政策,一定是有私人原因的。

    大公无私这种事,刘彻是从来不相信的。

    现在,他搞不懂的就是,云琅的私欲到底表现在那里?

    刘彻不信,云琅他真的认为他西北理工出来的弟子,果真就能在大比中获得全胜?

    即便是霍光,张安世这两人表现的如何妖孽,刘彻还是不在乎的,他麾下的妖孽更多,还不是一样乖乖的低头干活,且任劳任怨。

    一个国朝不出现几个妖孽算什么国朝,能降服妖孽的皇帝才有君临天下的资本。

    就算是西北理工门下的曹氏子,霍氏子,云氏子,李氏子统统都成了出类拔萃的人物,刘彻也只会欣然笑纳。

    因为他早就发现,只要控制得当,妖孽其实真的很好用。

    云琅在太尉府的表现让刘彻非常的欣慰,至少云琅在反对军中以考试论英雄的做法。

    这就证明了,云琅没有害大汉国的意思,他也知晓如今的大汉军队没必要大动。

    至于霍去病提出百夫长以上军官必须识字这回事,刘彻却是认可的。

    在不久的将来,大汉军中的百夫长很可能就要担负起保证一地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强盗侵扰的重要责任。

    这时候,一个识字且能明白无误地接受上官军令的百夫长要比大字不识,只知道勇猛作战的百夫长要好的多。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刘彻就喊隋越过来,让他将长门宫呈递上来的账簿拿过来。

    他想趁着今天有一整天的闲暇时间,好好地研究一下长门宫,看看长门宫到底凭借什么会变得比他内廷还有钱。

    长门宫的账簿,阿娇是从来都不给外人看的。

    因此,隋越去拿账簿的时候只能问阿娇要。

    所以,账簿到来的时候,阿娇自然也就来了。

    “您看长门宫账簿,妾身就要看看内廷账簿!”

    阿娇带来的账簿可不仅仅是一本,而是两个巨大的樟木箱子,里面装满了账簿,皇帝想要彻底的看明白,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想要走马观花的了解一下,也非一日之功。

    “你看内廷的账簿做什么?这是逾越!”

    刘彻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阿娇的无理要求。

    阿娇冷笑道:“看你的账簿不是要看你有多少钱,而是要看你被别人骗了多少钱。”

    “谁敢欺瞒朕?”

    “被你发配去了田横岛的无盐氏!”

    刘彻立刻就没有话说了。

    “内廷的账簿数量更多,你看不过来。”

    阿娇轻轻地拍拍手,立刻就有十二名宫女打扮提着小箱子的女子走进了大殿,齐齐的拜倒在刘彻面前。

    刘彻扫视了一眼撇撇嘴道:“没一个好看的。”

    阿娇怒道:“妾身可不是你的姐姐,整日里只想着给你选天下美女进贡,这些人手都是妾身辛辛苦苦请名师调教过的女掌柜。

    每一个都精通查账,是妾身的帐房先生。

    天下的做假账的人还逃不过她们的双眼,都是专门的人才,不是以色侍人的废物,岂能用容貌不足来贬低她们。”

    刘彻愣了一下,觉得很不可思议,让隋越拿上来一个箱子,打开看之后,只见箱子里放着一架算盘,以及笔墨纸张,还有厚厚的一叠刊印好的账簿。

    算盘,账簿,这东西在大汉早就不新鲜了,云氏早就有了,并且用的是云氏的新式记账法。

    “为何要用这些妇人?”

    “男子私欲太多,她们不会!”阿娇说的斩钉截铁。

    刘彻瞅瞅志得意满的阿娇道:“太偏颇了。”

    阿娇笑道:“她们都是我长门宫中的宫人,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出宫,准备留在长门宫随我终老的人。

    吃穿用度都由长门宫供给,财货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妾身对她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账目料理清楚。

    无私无欲之下,经她们之手整理出来的账簿,虽然难免还会有漏洞,却无大碍,不会有大的漏洞。”

    刘彻皱眉道:“就不能做到完美无缺吗?”

    阿娇大笑道:“教她们做账的云琅说过,想让账簿完美无缺是不可能做到的,做假账的法子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总是在改变,总是在变得更加难以发现,如果查账之人不能做到与时俱进,就会被蒙蔽!”

    刘彻皱着眉头道:“这么说,这一批人都是云琅教出来的?”

    阿娇道:“差不多!不光是云琅,还有别的人,桑弘羊那里也有人过来教过,不过呢,比云琅差远了。”

    刘彻吞咽一口口水干涩的道:“你怎么预防云琅呢?”

第一八零章阿彘与刘彻

    第一八零章阿彘与刘彻

    阿娇挠挠头发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妾身还真的没有想过,其实也没必要想这么多啊。

    如果我们对每一个要用的人都这样提防,您看看这天下还有人可用吗?”

    刘彻怒道:“妇人之见!用人重在制衡,无制衡之人不可重用,此为大人之道。

    一人只能攻,二人只能防,唯有三人众才有可信之人,此为天数,不可违背。”

    阿娇噗嗤一声笑了,靠在刘彻怀里道:“您,妾身,云琅不就是三人众吗?

    您对云琅行攻伐之术,妾身对云琅行拉拢之策,这一进一退,不就形成陛下说的三人,有陛下在一旁冷眼旁观,妾身自然可以大胆使用。”

    刘彻脸上的怒容缓缓褪去,点点头道:“此言有理,但是你我之间的位置需要经常互换,朕用他的时候,你疏远他,朕疏远他的时候,你重用他,要记住了。”

    阿娇笑道:“妾身记住了,现在,妾身要内府的账簿,说实话,妾身对您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放心。”

    刘彻长叹一声道:“这世上或许有可信之人,只可惜朕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在何方。”

    阿娇怒道:“难道您连妾身都不相信吗?”

    刘彻将阿娇的脸扳过来,低头看着她道:“朕相信那个被朕贬斥出皇宫的阿娇,且绝对相信。

    那时候的阿娇就是阿娇,单纯,美丽,骄躁,蛮横,却是最真实的阿娇。

    现在的阿娇却是一个能干,美丽,知心,智慧且母仪天下的阿娇,就让朕觉得很陌生。

    如果不是朕对你的身体非常熟悉,朕几乎认为我的阿娇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的爱恋是从新开始的,想要绝对的信任,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朕身负天下之重,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情感。

    你面前的刘彻,也不是你小时候爱恋的那个阿彘,而是大汉国的皇帝刘彻。

    小的时候,阿彘爱你成痴,你爱阿彘发狂,相互交换性命也在所不惜……

    长大登基之后,很多事情就有了变化,很多时候我都不能按照我的本心行事。

    废黜你非阿彘所愿,那是皇帝刘彻干的事情。

    你久居长门宫,刘彻已经忘记你了,只有阿彘还记得你,只有阿彘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你,也只有阿彘才明知道你已经被废黜,还不管不顾的去找你……”

    阿娇笑着擦拭一把眼泪搂住刘彻的脖子低声呼唤道:“阿彘,阿彘,我的阿彘……”

    刘彻也紧紧的抱着阿娇温柔地笑道:“我的阿娇儿……”

    相视无言,阿娇的泪水越擦越多,刘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和煦,就像某个秋日午后的阳光。

    隋越将自己的身子趴在地上,那十二个女帐房也把身子趴在地上,她们恨不得与光滑的地板融为一体,然后穿过地板去没有皇帝跟阿娇的另外一层楼阁。

    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刘彻才轻轻地拍着阿娇的脸庞道:“该干正事了。”

    阿娇恋恋不舍的从刘彻怀里坐起来满脸的红霞。

    “你不是要看内府的账簿吗?去吧,好好看看,最好替朕捉出几条蛀虫来,让朕见识一下你长门宫十二帐房的厉害!”

    “我忽然不想去去看了。”

    “去吧,去吧,看仔细些。”

    阿娇微微叹息一声道:“您应该让阿彘多出来一些时间,不要总是用刘彻来压制他,妾身觉得心痛。”

    刘彻笑道:“阿彘是一个好情人,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如果出来的多了,会有大祸降临。”

    阿娇带人将要走出大殿的时候,突然又匆匆的跑回来,粗暴的扑在刘彻的怀里,重重的吻在刘彻的嘴巴上,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流淌下来,最终经过刘彻的胡须滴落在衣襟上。

    阿娇已经离开很久了,刘彻依旧孤独的坐在大殿里,眼中泛红,双手青筋暴跳,猛地将手里的账簿狠狠地丢了出去,发出一声类似孤狼一般的嚎叫……

    隋越恐惧的快要死了……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一刻,皇帝处在一种极度狂暴的情绪之中。

    这个时候,任何忤逆皇帝的人都会被他的怒火撕成碎片。

    此时此刻,隋越只求任何人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陛下,任何人最好都留在原地不要动,任何人最好都像死了一般安静。

    这个时候,也只有天地才能容纳这位帝王心中的痛苦与愤怒。

    就在隋越快要被自己的汗水淹死的时候,就听皇帝清朗的声音响起。

    “隋越,把朕的账簿拿过来。”

    隋越趴在地上,蚯蚓一样的拱到皇帝丢弃的账本边上,又快快的将账簿拱到皇帝身边。

    刘彻见隋越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就微微笑道:“起来吧,去换身衣衫,一身的汗臭味,没的弄脏朕的账簿。”

    隋越双腿发软,怎么都站立不起来,只能继续像蚯蚓向殿外拱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亮晶晶的汗渍。

    “阿娇是可信的……余者……不足论。”

    刘彻眼睛看着账簿,口中却发出与账簿毫不相干的话语。

    云琅在太尉府白白消耗了两个白天加一个黑夜。

    讨论进行的极为不顺利,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建议,不管合适不合适,都会有人反驳。

    霍去病数次发怒,都被卫青给压下去了,霍去病也无可奈何,没人敢反对他的建议,但是,只要云琅开始附和,马上就有人指责云琅存有私心。

    明明是霍去病提出来的建议,云琅一字不差的叙述出来,这群混账王八蛋就会指责云琅,阻挠建议通过,毕竟,要三人的意见一致,才能正式写进卫青的奏折里。

    也知道此刻,云琅才发现大汉朝的十六位武侯中,光是山头就有九个之多。

    即便是卫青提出来的动议,也有很多人直接反对,一点情面都不留。

    “想要让动议有结果,武侯的人数就只能是单数!”眼看天色已晚,云琅恨恨的在会场中怒吼道。

    “想要单数,简单,等老夫死了你就有机会了,不过呢,老夫身子康健,最近又从你云氏医馆弄来了鹿血酒,夜夜**不知疲倦,看样子还有百八十年好活。”

    霍去病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现在开始熬,我就不信十天之后,你们还有这么健旺的精神。

    来人,封锁大门,没有结果不准任何人出入,从现在起,给耶耶把这里的茶水点心撤掉。”

    除却卫青之外,这里就霍去病的骠骑大将军最为尊贵,他提出这样的建议,卫青也不能阻拦。

    眼看着甲士已经封锁了会议厅,大厅里喧哗一片,云琅瞅瞅霍去病狰狞的面孔,知道这家伙算是铁了心的要折腾这些人了,这时候谁的话他都不会听,即便是皇帝的话到了,这个时候的霍去病也敢抗旨!

    趁着那些人鼓噪的时刻,云琅立刻就收集了七八个蒲团,堆在一起倒头就睡,然后他就看见了卫青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因为,他也很干脆的和衣倒在地上,速度远比云琅来的快。

    聪明一些的立刻就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出什么结果了,霍去病用了断粮,断水的毒计,只有等这些人的生理达到极限了,才会有真正的结果。

    现在,就看谁耗得过谁!

    云琅摸摸怀里的那根人参,心神大定,有了这东西,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是第一个被折磨疯的人。

    至于霍去病,他就不是人,远征西北的时候,这家伙有三天三夜一粒米,一滴水都没有进,还骑着马狂奔了八百里。

    想到这里,云琅悄悄地将半截人参递给卫青,卫青摇摇头,从身后摸出一个扁酒壶,小小的喝了一口……

第一八一章出人预料的解决问题之道

    第一八一章出人预料的解决问题之道

    武将们破困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打出去!

    这是身为武将的本能,也是自觉。

    卫青选择的议事大厅并不算大,否则,云琅也不会被一连串的响屁给逼出大厅。

    狭窄的空间里,拳风呼啸,腿影如山,喝骂声,叫嚣声,以及拳头砸在**上的声响不绝于耳。

    体力,武技正在巅峰状态的霍去病站在门口,拳法大开大合,虽然他的身上已经挨了很多拳,很多脚,跟他作对的人却比他还要凄惨,不时地就有大汉国最贵的侯爷,从半空中跌落,掉在地上哀哀惨叫。

    公孙敖的胸口连续被霍去病击中两拳,痛苦的几乎窒息,却酣战不退,拼尽全力在霍去病的下巴上打了一拳。

    下巴被击中,霍去病有片刻的失神,公孙敖大叫一声道:“不要退,干掉他。”

    就在他准备合身扑上去的时候,腿弯却猛地一软,跪倒在地上,回头准备看看是谁偷袭他的时候,一个装水的铜罐就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紧接着一连串暴雨般的击打就落在他的身上。

    公孙敖只想尽快卸掉罐子,身上挨的这些拳脚力道不够,满大汉列侯中能打出这般软弱无力的拳脚的人,只有云琅。

    他准备卸掉罐子之后,就把云琅肚子里的屎尿打出来。

    罐子扣得很紧,一时半会不得脱,就在他准备发狠不管口鼻受伤也要卸掉罐子的时候,就听耳边一声巨响,脑袋里嗡嗡作响,在地上摇晃几圈一头栽倒在地上。

    霍去病被人打出了凶性,怪叫一声,就把粗大的门栓给卸下来了,重重的一棍击打在苏建的肚子上,苏建惨叫一声连连后退,然后又被躲在柱子后面的云琅用矮几砸晕。

    卫青拍着矮几怒吼道:“停手,停手,这成何体统!”

    可是,不论他喊叫的多么大声,没人听他的。

    云琅的眼眶位置挨了公孙贺一记重拳,整个人都被公孙贺加注在他脑袋上的力气带的飞了起来,脖子都差点折断,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掉在地上立刻就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琅缓缓醒来,只觉得脑袋像是火车撞过一般痛不可当,想要发声喊救命,麻木的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过来,这让他昏迷之后又清醒,清醒之后又被疼晕,当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的。

    看样子被公孙贺打了一拳之后,又被别人拿他昏迷的身体发泄了很多的怒火。

    霍去病背靠大门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吐血,却怒目圆睁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公孙贺的脑袋就在云琅脚下,斑白的头发散乱的铺在地上,一张脸上糊满了鲜血,有着说不出的悲凉之意。

    苏建在地上努力的向霍去病身边爬,从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中,云琅看到了满腔的怒火。

    公孙敖的脑袋上戴着铜罐子,在地上磕的梆梆作响,看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脱困。

    其余列侯也好不到那里去,吐血的,哀嚎的,胳膊跟脚掌的位置都不怎么对。

    霍去病早就昏过去了,别看他怒目圆睁,云琅知道,这家伙早就昏过去了。

    眼看着苏建就要爬到霍去病身边了,在满地伤兵中间行走的快活如意的卫青,又拖着苏建的脚把他拖回原地,抓着苏建的一只手,挑了一根带血的指头,在一份奏折上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平陵侯这就算是同意了吧?”

    苏建怒不可遏,指着卫青大叫道:“卑鄙!”

    卫青一把抓住苏建的散乱的发髻,冷冷的道:“军中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你不服吗?

    还是说刚才那个指印不是你的?

    你敢跟陛下说,这个指印是我强迫你按的?

    去病提出来了一个平安的可以解决事情的法子,你们不接受,非要以武论英雄,某家以为,都是武人,这个法子其实是最公平不过的事情。

    现在打输了,就不准备承认了?”

    苏建大叫道:“我们没输,霍去病,云琅都昏过去了,而我还清醒,怎么能叫输?”

    云琅吐掉嘴里的血,艰难的道:“我没晕过去。”

    苏建冲着云琅吼道:“有本事过来把耶耶打昏。”

    卫青抬手一掌就剁在苏建的脖子上把他打昏,大声笑道:“耶耶还没出手呢。”

    还在挣扎的公孙敖隔着铜罐子听见了卫青这句暴虐的话,于是,铜罐子就不再作响,软软的摊开四肢,好方便卫青取他的指印。

    卫青在大厅里走了一圈,取了所有人的指印,霍去病,云琅的指印也没放过,最后弄点别人的血,自己也按上了指印,愉快的回到主位上,对几个没有昏迷的列侯道:“总算是对陛下有一个交代了。”

    云琅觉得自己嘴巴里有好几颗牙齿已经松动了,吐出一口血水道:“太尉,把我们送去云氏医馆吧,再拖延下去,最高兴的就该是匈奴人了。”

    卫青笑道:“无妨,都是打习惯了架的,刚才看了一圈,都是皮外伤,最重的不过是脱臼而已,短时间死不了。”

    跟云琅说完话,卫青有高声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某家就据实上奏了。

    话先说清楚,都是自愿的,没人强迫你们。

    如果有人反对,那么,下一次,我们跟你就只讲国法,军纪,不讲同袍之情。

    有谁反对么?”

    等所有人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卫青又问了三遍,见无人反对,这才招来胆战心惊的护卫,将躺在地上的十五位大汉列侯送去了云氏医馆。

    云琅躺在铺垫了厚厚被褥的马车上痛苦不堪,马车每颠簸一下就痛不可当。

    霍去病就坐在他的身边,从鼻孔里抠出一块血痂,随手弹出窗外,痛快的呼吸两口空气笑呵呵的对云琅道:“真痛快啊,早就想揍他们一顿了。”

    云琅瞅着霍去病肿胀的不成形状的面孔叹口气道:“你好像被人家打的更惨。”

    霍去病笑道:“都是好手,又不能下死手打,只能一拳换一拳,耶耶的拳头重,被他们打上几拳不碍事,耶耶打他一拳就能让他昏过去。

    一会到了医馆,让小乔帮我治伤,你小老婆早就想拿我的身子做实验了,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云琅又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道:“看天意吧,我还是昏过去比较舒服。”

    “别昏过去,再忍忍,只要把这一波忍过去,下一次你就能多抗几拳,我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云琅痛苦的道:“我之所以如此努力的成为君侯,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无缘无故的打我。

    我为什么要自己去找罪受……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牙齿痛的厉害……”

    这一顿揍,云琅挨的毫无预兆,他总以为谈判就该是用嘴巴谈判,谈论事情也该是用嘴巴谈论,即便中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了不起就是争吵几句,威胁几句的事情。

    大家都位高权重的,亲自动手这就太掉价了,更别说十六个列侯躲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做生死笼斗了。

    这完全颠覆了云琅对古代名将的所有看法,战斗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本能。

    在很多时候,能用武器解决的事情,他们就不屑使用拳头,能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用嘴。

    这就是他们解决争端的方法。

    不服?打一顿就好了。

    对内如此,对外也是如此,他们做事的方法是如此的简单,却出奇的有效。

    自从打败匈奴之后,在大汉国以后的岁月里,只有他们打异族人,绝对没有异族人入侵中原的事情,即便在三国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里,异族人也只能成为那些著名君主们的炮灰。

第一八二章参政的代价

    第一八二章参政的代价

    身体对疼痛是有记忆的。

    尤其是受到重创之后,这种记忆就会越发的深刻。

    苏稚用剪刀剪开丈夫的衣衫之后,就捂着嘴巴嚎啕大哭。

    一个人被别人重重的踢了几十上百脚之后,他的身体绝对好看不到那里去,即便是绝世美女遭到这样的对待之后也同样如此。

    云琅现在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真正参与大汉国朝政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教训。

    武将当场斗殴,这在大汉朝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太祖高皇帝时期,就连太祖自己也没少跟他的部属们打架,太祖冷落吕后的时候,樊哙还举着大盾追打太祖……

    说来奇怪,太祖麾下的大将们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却并没有影响太祖最后一统天下。

    只听说过项羽的部将纷纷来投,很少听说有太祖的嫡系人马投靠项羽的。

    因此,在大汉国,武将斗殴算不得大事。也就因为武将们相互斗殴不休,太祖才设立了著名的春日宴,在这一天,有仇,有怨的两个人,可以在歌舞声中,在太祖的喝彩声中,分出一个胜负。

    只要胜负已定,失败的人就会认输,该得到的利益就会失去,想要夺回来,来年春日宴趁早!

    在春日宴之前,即便是胸中再有怒火,也必须忍耐,否则就会招来所有勋贵们的鄙视。

    春日宴这样的规矩,一直沿袭了下来,文皇帝时期的春日宴变成了皇帝款待笼络大将的场合。

    到了景皇帝时期,春日宴成了各路藩王斗志斗狠的场所。

    只是到刘彻这几年才慢慢取消了春日宴,这说明皇权已经变得格外庞大。

    皇帝不再使用分化的政策来对待勋贵们了。

    直到赵禹制定了《大朝礼》,官员的一举一动都有了规范可以遵循,慢慢的,武将明面上的争斗渐渐地如同文臣一般,变成了勾心斗角的智谋演示,不再诉诸拳脚。

    云琅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隐隐觉得这种擂台式的解决纠纷的法子,似乎不错。

    “别哭,快点给我包扎一下,我觉得肋下好痛,你看看我有没有骨折,还有,给我点盐水漱口,有两颗牙齿松动了,但愿能长好。”

    盐水进了嘴巴,云琅惨叫一声,这样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忍耐,只是,嘴巴需要尽快消毒,在这个时空里,伤口发炎很致命。

    苏稚双手快速的在云琅肩膀上缝补伤口,一道半尺长皮肉翻卷的伤口看起来非常的吓人。

    他拒绝被人打昏,只能讲脸庞贴在苏稚隆起的小腹上,才能感到一丝丝的欣慰。

    或许是父子连心的缘故,云琅总觉得苏稚腹中的孩子正在安慰他。

    跟云琅相比,公孙敖差点死掉。

    脑袋没有肿起来之前,被人扣上一个水罐,现在脑袋肿起来了,想要从水罐中脱身,自然是千难万难。

    幸好云氏医馆的医者聪慧,在公孙敖大喊自己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用钻子,在罐子上开了几个孔,这才让他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剩下的,就需要用小锯子一点点的锯开,这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云琅!某必杀你!”

    正在忙碌的几个云氏医者听这人这样大叫,就很有默契的停下手里的活计,去帮助别的君侯解除痛苦去了,反正脑袋在罐子里看不见是谁,又没有性命之忧,晚一点过来并无大碍。

    刘彻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在京城的十六位武侯,一下子有十五个受了重伤,这样的事情,大汉国开国以来从未发生过。

    卫青就跟在皇帝身后慢条斯理的,将一个个看不清眉眼的侯爵介绍给刘彻看。

    刘彻敲了一下公孙敖脑袋上的铜罐怒极而笑道:“如此说来,我大汉京城中的驻军统领全部都躺在这里了?”

    卫青笑着回禀道:“陛下,无妨,如今大汉国内并无战事,按照惯例,此时统军之人乃是各军司马,即便有事,也自然会应变,不会有事。

    微臣等人已经商议出来了一个章程,请陛下过目。”

    刘彻并没有接卫青呈递的奏折,瞅着卫青道:“全部都同意了?”

    靠皇帝最近的公孙敖忽然大叫道:“微臣不知什么章程,那时候微臣已经昏厥过去了。”

    躺在公孙敖身边的苏建怒吼道:“公孙敖闭嘴,这些都是我们按过手印的章程,说过的话要算话,不能出尔反尔!“

    罐子里的公孙敖怒吼一声就闭上了嘴巴。

    虽然此刻他恨急了卫青,霍去病,云琅,却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打败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骨气,这一次被打败了损失固然惨重,下一次却有捞回来的机会。

    如果这一次借助皇帝的力量来处理军中的纠纷,即便是获利于一时,从此之后,他休想再用私人情义获得别人的任何帮助。

    无论如何,在皇帝,文官面前,武将们必须是一体的,唯有相互扶持,相互谅解,相互帮助才能保证武官的利益不受别人的侵害。

    刘彻对苏建出声提醒公孙敖的话似乎没有听见,转而来到病床前低头瞅着想要装昏迷的云琅道:“脸上看不出人样子了,大致的轮廓还在,既然醒来了,就睁开眼,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琅不得不睁开眼睛道:“开始他讨论的好好地,后来发生了一点争执,陛下您也知道,微臣等人都是粗人,争论之时难免会动作大了一些。

    微臣想要拉架,结果被南侯一拳给打晕了,到现在,微臣嘴里的还有两颗牙齿不得安稳。”

    刘彻点点头道:“这就是说,都是一场误会喽?”

    云琅旁边病床上的霍去病陪着笑脸道:“都是一场误会。”

    刘彻瞅着霍去病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道:“长河之战,你也没有这么凄惨吧?”

    霍去病笑道:“我大汉列侯岂是那些奴贼所能比拟的。”

    刘彻长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愿打愿挨的货色是吧?”

    公孙贺艰难的坐起来道:“微臣等人孟浪了。”

    刘彻冷笑一声对卫青道:“该如何处置?”

    卫青老神在在的拱手道:“军中无故斗殴,罚俸三月即可。”

    刘彻道:“你是太尉,你来处置!”

    说完就从卫青手里接过奏折,命守候在门外的宋乔好生为这些人诊病,不得有误,然后又快速的离开了。

    卫青瞅瞅立刻沉默下来的巨大病室,对宋乔道:“把他们分开安置,消息不得外泄。”

    早就守候在大门外的云氏医者就快捷有效的推着自己的病人离开了这个大厅。

    即便是如此,一大波他们从未听说过的污言秽语,已经充斥了他们的耳朵。

    睡了一夜的云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全身肿胀的厉害,昨夜冷敷了一夜,肿胀还是没有消褪,只能说比昨日稍微好一些,接下来还要忍受两天的疼痛,他需要积蓄很多精力,于是,只要有睡着的可能,云琅一刻都不想放过。

    公孙敖头上的水罐终于被破开了,水罐破开的第一瞬间,云氏医馆的医者就被公孙敖痛打了一顿。

    直到一群云氏家将举着巨盾,将公孙敖牢牢地挤在墙角动弹不得,最后给他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蚕丝编织的衣衫,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抬着去了一所阴冷的房间。

    一个年轻的贵妇站在一张台子面前,这张台子上面,还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贵妇抬起白皙的下手,轻轻地弹了耳边垂下来的一颗银铃,铃声清脆,宛若招魂一般。

    妇人的小腹隆起,头饰华贵,敢在怀孕的时候站在尸体边上且毫无惧色的妇人,只可能是云琅那个魔鬼一般的小妾。

    当公孙敖被抬上另外一张冰冷的木台子的时候,就听这个妖艳的妇人轻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殴打我云氏医馆的医者?”

第一八三章偷天神迹

    第一八三章偷天神迹

    公孙敖虽然被那件衣服包扎的紧紧的,能动的只有脑袋,态度依旧强横。

    “你若是云氏大妇,老夫还敬你几分,一介只供床榻欢愉的贱妇,也敢在某家面前跋扈,嘿嘿,你这样的贱妇,老夫就算是一拳打死你,晾他云琅也不敢拿老夫怎样!”

    苏稚轻笑一声道:“也就是我家夫君,我才委身做妾,换了你这样的人家,敢糟践我的,会被我熬成肉汤,让你吃下去的。”

    苏稚并不生气,她本身就是云氏的妾室,既然是,就不怕别人说,至于好坏,自己清楚就好。

    公孙敖瞅着那具**无毛的骇人尸体道:“老夫的身子比他雄壮!”

    苏稚戴上薄薄的鹿皮手套,瞅着公孙敖道:“若论身体雄壮,当以杂毛匈奴为第一。

    他们的心肺比常人大一些,手臂,大腿的着力肌肉也比我们汉人长一些,

    至于你说的雄壮,我以为我夫君当为天下第一,余者,不足以论。”

    跟苏稚一个喜欢解剖人体的人说男女之事,公孙敖纯属自找侮辱。

    别的妇人跟男子斗嘴可能非常的吃亏,苏稚不会,因为她正在用科学的方法寻找人与人的差别之处。

    男女之事,繁衍能力自然也是其中一种。

    而且这个项目还是卫皇后掏钱委托苏稚进行的。

    公孙敖大笑道:“真的合老夫胃口啊,你若离开云氏,来某家府上,给你平妻之位。”

    苏稚甜甜的笑道:“多谢君侯赏识,只是君侯的身体我不太满意,只要君侯允许让我改造一下君侯的身体,去君侯府上也不是不成。”

    公孙敖脸上猥琐的笑容慢慢的消褪了,冷冷的道:“某家不以为你敢这样做。”

    苏稚笑道:“君侯的肺叶有些破碎,需要修补,君侯的胃袋也有了破损,同样需要修复,君侯的脾脏,也受到了震动,不日就会血尿不止,也需要更换,至于君侯的子孙袋更是受创严重,更是需要修补更换……

    您看看这具身体您还满意吗?这可是我从三四十具新鲜的尸体中挑选出来的。

    原来是一个恶贼,被官府勒死之后,又无人发丧,就运到医馆中作为研究之用。

    此人生机勃发,身体各种机能正是最巅峰的时刻,把他的器官给君侯换上,君侯可是赚尽便宜了。”

    公孙敖面孔有些发白,涩声道:“尔敢!”

    苏稚取过公孙敖的病历放在他的眼前道:“这里有数名最高明的医者做出的诊断证明,同时,这上面还有你公孙一族族老的同意书。

    您说,我敢不敢?”

    “某家没病!”

    苏稚冷笑一声道:“有没有病,医者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讳疾忌医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好吧,好吧,我先让你看看货色,等你满意了我再给你换上!

    堵上他的嘴,莫要让他惊扰到取器官,要是损毁了,就很麻烦。”

    苏稚随口吩咐一声,立刻就有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看护妇用口罩将公孙敖的嘴巴捂上。

    头顶有一束亮光打下来,不是灯光,而是几面巨大的铜镜反射进来的阳光。

    刹那间,隔壁木台上躺着的尸体就变得更加生动,暗黄色的尸体宛如涂抹了一层蜡,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公孙敖不得不承认,当带上口罩,披上一层麻衣的苏稚站在木台前,被光芒笼罩之后,立刻就有了一种世外高人的模样。

    她先是沿着尸体的**切出一条平滑的横线,然后又竖着切了一刀……横平竖直,娴熟至极。

    尸体公孙敖见得太多了,没脑袋的,脑浆迸裂的,开膛破肚的,肠子被大戟绞出来的,半边身体被巨斧剁开的……

    因此,身为统军大将,公孙敖根本就不信云琅敢把他怎么样,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苏稚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仅仅是在糟蹋尸体,公孙敖准备出去之后再大肆的嘲笑云琅一番。

    只是,当他发现,苏稚绝对不是在糟蹋尸体的时候,他就有些迷惑。

    眼看着两个羌人看护妇帮苏稚用锯子锯开尸体的胸骨,并且用力将尸体的胸腔拉开,将内脏全部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公孙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被苏稚完整的取了出来,不仅仅是心脏,心脏上还带着几根管子……

    “心脏移植一直以来就是璇玑城的一个梦想,只可惜,人只要离开了心脏,身体没有供血能力,转瞬间就会死掉,我辈医者没有了更换心脏的时间,如果人的心脏离开身体,还能存活一个时辰以上,起就认为给人更换心脏,就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成功……”

    苏稚遗憾的对公孙敖说道。

    公孙敖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穿着云氏丫鬟衣衫的少女正在奋笔疾书,似乎在记录苏稚说的每一句话。

    “肝脏就不同了,破损的肝脏如果切掉,还是有一些时间来更换肝脏的,而且,肝脏自己有生长功能,意思就是说,切掉一点之后,它还会长好,胃部也是如此。

    因此,我们这一次对合骑侯做的手术,主要是以肝脏,胃脏为主,余者为辅。

    接下来,我要剥除肝脏上连接的血管,胃部的各个连接点也需要小心谨慎……这是一场需要倾注全部注意力的手术,我希望成功率能够高一些。”

    进入医者状态的苏稚完全没有了公孙敖以为的妖艳感,此时的苏稚语气不急不缓,话语中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公孙敖变得有些焦躁,数次发力,想要挣脱这件古怪的衣衫,只可惜,不管他如何发力,这件厚厚的丝绸衣衫会随着他的肌肉膨胀而膨胀,会随着肌肉松弛而松弛,就像是身体上一层新的皮肤。

    公孙敖眼睁睁的看着苏稚从那具尸体中取下了肝脏,胃袋,脾脏,以及连着一条白色管子的子孙袋。

    这几样东西被分别泡在几个漂亮的瓷罐里,按照公孙敖刚刚跟苏稚学会的新名词来说这叫保鲜!

    那具尸体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两个羌人看护妇抬起那具空空的皮囊,随手就丢进一个简易的棺材里边,每一根木头楔子钉进棺材的样子,都像钉在公孙敖的心上。

    苏稚满头汗水,羌人看护妇仔细的帮她擦拭了额头的汗水,苏稚就靠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因为,接下来,就要给公孙敖动手术,这个手术的难度很高,她需要养足精神才能继续进行。

    “云琅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当这间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与苏稚两个人的时候,公孙敖忍不住低声问询。

    苏稚睁开眼睛瞅着公孙弘道:“我夫君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每次都能逃过一劫的?”

    公孙敖嘿嘿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苏稚脱掉手上的鹿皮手套丢进装垃圾的筒子里,轻声道:“公孙进在校场差点杀了霍去病,你在草原上又屡次违反大将军的军令,按理说,卫氏与你公孙氏仇深似海……可是,大将军每次对你都是重责轻罚,而你这样一个粗鲁,又看不清形势的人,凭什么高坐合骑侯之位,高枕无忧的?

    我们就想知道,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如果有,你最好现在就说,免得手术开始,就没了挽回的余地。”

    公孙敖嘿嘿冷笑道:“下手吧,让老夫见识一下璇玑城的高妙医术。”

    苏稚叹口气道:“这样的手术又名“偷天”,顾名思义是在向老天爷偷一个人的寿数。

    虽然不可能做到长久,却也算是活死人肉白骨之术中的一种。

    用在正道,可以活必死之人,用在邪处,自然就能让一个健康的人变得缠绵病榻,苦不堪言。

    君侯不再想想吗?”

    公孙敖怒道:“耶耶一定会把你卖给最下等的妓院,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人间地狱。”

    苏稚叹了口气,拍拍手,几个羌人看护妇排着队走了进来,公孙敖仅仅看了一眼她们盘子里的装的小型刀斧钩叉,努力的挣扎几下,又对苏稚道:“耶耶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喂狗!”

    苏稚对一个看护妇道:“弄晕他!”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公孙敖的脖颈下面,公孙敖只觉得那只手在用很大的力气按压他脖颈上的血管。

    不一会,他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虽然他想努力的保持清醒,最终,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变得模糊……

第一八四章你知道偷天之术吗?

    第一八四章你知道偷天之术吗?

    云氏的病房永远都是用石灰刷的雪白,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

    窗外鸟鸣啾啾,公孙敖睡得正酣,只是他的面容扭曲,磨牙之声即便是门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翠衣女子正不断地用棉签,给他湿润嘴唇,显得安静而美好。

    突然间,公孙敖怒眼环睁,不等翠衣妇人说话,一只硕大的拳头就刚猛无俦的砸在妇人的脸上……

    妇人的身子飞起,脑袋撞在雪白的墙上,绽放出一朵盛开的血花,而后就软软的掉在地上。

    随手杀了翠衣妇人,公孙敖双眼通红,看都不看妇人一眼,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两个公孙氏的家将,见家主**着就走出了房门,连忙抱住家主的臂膀大叫道:“君侯何故如此?”

    公孙敖双臂一振,甩开家将,一拳击打在家将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家将胸骨下陷,口中喷血眼看就不活了。

    另一个家将吓得亡魂大冒,忍不住大声吼叫道:“来人啊,君侯疯了!”

    公孙敖双手捉住这个家将的胸衣怒吼道:“护卫主将不力,罪无可恕!”

    家将双手抓着公孙敖的手大叫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公孙敖并不听家将的吼叫,挣开束缚,一脚踹在家将的小腹上,家将的身子被他踢得贴在墙上,想要继续解释,公孙敖的一双大脚却暴风雨一般的踢在他的身上,等公孙贺,苏建,霍去病,云琅等人从各自的病房中出来,那个公孙氏家将,居然被公孙敖活活打死了。

    公孙贺冲着公孙敖大叫道:“你在干什么?要清理门户回家去做,莫要在这里惹人笑话。”

    公孙敖怒吼一声道:“奇耻大辱,非血不能洗刷。”

    说完就看见鼻青脸肿的云琅就在不远处,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看样子不杀云琅誓不罢休。

    霍去病挡在公孙敖的面前,探出手掌就抓住了公孙敖的拳头,用力下压,公孙敖的手掌就被翻转过来,为了减轻痛苦,不得不放低身形,即便如此,公孙敖依旧大吼道:“云琅,某家与你不死不休!”

    云琅皱着眉头道:“就因为我把水罐扣在你头上,让你失了脸面,好啊,放马过来,某家接着就是!”

    公孙贺闻言暴怒道:“此事已经揭过,公孙敖,你到底要干什么?”

    公孙敖瞅着霍去病身后的云琅咬牙道:“云琅狗贼,你真的不知某家为何发怒么?

    太尉府之事,老夫虽然狼狈,却是规矩之下的事情,如南侯所言,事情已经揭过。

    老夫揭过此事,你永安侯却不愿意揭过,派遣你的小妾前来羞辱某家,云琅你这卑鄙小人。”

    听公孙敖这样说,霍去病就松开了公孙敖,同时,那群侯爷一起疑惑的瞅着云琅。

    云琅的脸色阴沉如水,咬牙道:“何时发生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云某一定给合骑侯一个交代。”

    公孙敖瞅瞅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怒吼道:“昨日午时!”

    听公孙敖这样说,公孙贺,苏建等人的眉头齐齐的皱起,公孙贺叹息一声道:“昨日午时,苏医者正在给老夫料理伤患,由于老夫内腑受到了震荡,有些不妥,苏医者有身孕,还替老夫正骨,调理,一个半时辰未曾离开老夫病榻。

    因此,君侯说午时,绝无可能。”

    公孙敖愣了一下马上道:“或许是午后,某家当时身体被囚,只能通过阳光来辨认时间。

    对,就是老夫殴打云氏医馆众人之后的事情。”

    苏建冷笑道:“那是昨日晨间的事情,你穿着云氏医馆那种可以控制活动的衣衫去了换药室,当时老夫就在隔壁,中间只隔着一个纱帘,你鼾声如雷,影响医者为老夫缝合伤口,老夫要你闭嘴,你依旧酣睡,医者匆匆为你缝合伤口,推老夫回房间的时候,你也一同回来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老夫就不知道了。”

    苏建说完话,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云琅一眼。

    云琅苦笑一声道:“问谁都不如问合骑侯的护卫。”

    霍去病冷笑道:“进入医馆的两个护卫都被他给打死了,照顾他起居的小妾也被他给打死了。

    站在这条过道里的护卫不少,合骑侯如果离开,或者苏稚要进去,避不开他们的,问问他们就知晓了。

    这里人多,谁家的人都有,不可能都帮云琅隐瞒,问清楚了再动手!”

    直到此时,公孙敖才有机会看看自己**的身体,只见胸口,腹部都有缝合的痕迹,不由得悲从心来,顾不得失礼,指着伤口对众人道:“这就是明证!”

    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可能都被苏稚换上了那个死人的。

    要在有霍去病在的场面上找云琅的麻烦,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公孙敖指着云琅道:“我与你不死不休。”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公孙敖指着缝合好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日里的那张激战,众人下手很重,没有被缝合伤口的人几乎没有。

    人人都带伤,怎么到了公孙敖这里就变成了羞辱。

    普通人受了羞辱,自然要将被羞辱的过程公布于天下,然后让自己站在道义的高度上获得众人的同情,而后才发动报复……

    至于勋贵……他们被人羞辱了,一般会默默的忍耐,等自己实力足够了,再报复回去,将自己的遭遇公诸与众,只会招来别人的耻笑。

    “弄清楚吧!”

    云琅冷冷的对准备回到房间穿衣服的公孙敖道。

    公孙敖笑道:“有可能弄清楚吗?”

    云琅道:“交付绣衣使者查验!”

    “那要请陛下动用绣衣使者?”

    云琅面无表情的道:“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苏建插言道:“不妥,武侯的事情,需要自己解决。”

    云琅指着公孙敖道:“从他刚才悲愤的举动来看,我不觉得他像是在说谎。

    奇怪的是,云氏细君除过给诸位治伤之外,一直留在我的房间……因此,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敖瞅着云琅笑道:“你不知道?”

    云琅摇头道:“不知!”

    公孙敖笑道:“你要找死,就怨不得我了,如你所言,请绣衣使者查验吧!”

    云琅笑道:“两家一起查吧!”

    “为何要查某家?”

    云琅笑道:“因为你太蠢了。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事物所蒙蔽。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去病床上躺着,我亲自替你查验伤势,总之,要先确定你不会死掉!”

    公孙敖见云琅已经派人去找绣衣使者那群魔鬼了,知道此事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只要是大汉人,就没有一个愿意跟绣衣使者沾染上任何关系,更不要说主动邀请绣衣使者来自己家里了。

    死掉的三个人很快就被抬走了,一般来说,这三个人的死,对这里的任何一位列侯都造不成任何困扰。

    尤其是这三人都是公孙氏的家奴,出手的又是公孙敖,这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云琅仔细的查验了公孙敖的伤势,迷惘的道:“都是皮外伤,缝合的很仔细,是璇玑城的手法,这是普通的治疗,没有任何问题。”

    公孙敖眼睛一亮迅速问道:“你说某家的这些伤口并未直通内腑?”

    云琅冷冷的道:“若有伤口通到内腑,你此时莫说行凶,屎尿都需有人照料。”

    公孙敖神秘的看了云琅一眼轻声道:“你知道偷天之术吗?”

    云琅的面皮抽搐一下道:“神医扁鹊编纂的《难经》里面的东西,据说扁鹊曾经为老猿换羊头,三年不死,为蠢人换智者心,蠢人立刻就成了智者,一男子身体损坏濒死,妻子爱之颇深,愿意替他赴死,扁鹊剜男子心安置在女子身体中,这女子从那以后就处处以男子自居……这样的事情玄而又玄不足为信!”

    公孙敖笑道:“某家曾经听说,贵府细君颇爱切割死尸,难道不是在效法扁鹊吗?”

    云琅看着眼前这个蠢萌蠢萌的公孙敖,笑着摇摇头道:“那是神灵才能做到的事情。”

第一八五章疑神疑鬼

    第一八五章疑神疑鬼

    事情既然交给了绣衣使者,不论是云琅还是公孙敖都不会再难为对方。

    他们两人都相信,绣衣使者会给两人一个交代。

    不过,事情很蹊跷,绣衣使者没有来,来的是一个黄门监,一个云琅很熟悉的人钟离远!

    钟离远来了,好像并不是来处理问题的,更像是来和稀泥的。

    仅仅瞅了一眼被公孙敖打死的三个人之后,就问公孙敖:“你的家仆?”

    公孙敖皱眉道:“正是!”

    “因何被打死?”

    “护卫不力。”

    钟离远就笑道:“既然如此,合骑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公孙敖怒道:“不能如此偏袒云琅吧!”

    钟离远朝四周看了看,朝周围看热闹的十几个列侯施礼道:“合骑侯发癔症了。”

    听钟离远这样说,公孙敖反倒不生气了,朝钟离远施礼道:“却不知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钟离远嘿嘿笑道:“陛下说的。”

    公孙敖看了云琅一眼朝钟离远施礼道:“陛下说得对,是某家睡迷糊发癔症了。”

    苏建点点头,觉得公孙敖说的很对,公孙贺也觉得公孙敖今天难得的聪慧了一次,很是欣慰。

    只有霍去病看了云琅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迷惑,就忍不住对钟离远道:“发癔症?一个领兵大将会无缘无故的发癔症?”

    公孙敖脸色大变,急忙朝霍去病施礼道:“冠军侯仗义执言,公孙敖铭记于心,只是这次,真的是某家发癔症了。

    蒙昧之中向永安侯发难,乃是公孙敖之错,回头就有礼物奉上,还请永安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见谅。”

    云琅看看四周,只见公孙贺,苏建等人不约而同的回房间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既然是误会还谈什么赔礼不赔礼的。

    只希望合骑侯能真的明白,这是一场误会,而不是云某有意为之。”

    钟离远笑呵呵的看着公孙敖,公孙敖再次朝云琅施礼道:“定然是一场误会,若有一句虚言,让我被乱箭射死!”

    云琅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公孙敖却像是见鬼一般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连屋子里有污血都顾不得了。

    顷刻间,宽大的廊道里,就剩下云琅跟霍去病,以及站立在自家主人门外的各家护卫。

    云琅叫来了两个云氏家将守在公孙敖的门外,这才跟霍去病一起送黄门监钟离远离开。

    这些人从到来直到离开,也就一柱香的时间,目送钟离远离开,云琅对霍去病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相信吗?”

    霍去病点点头道:“我信。”

    云琅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公孙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霍去病道:“既然公孙敖说小稚羞辱他,问问小稚不就清楚了吗?”

    云琅摇头道:“小稚今天除过给公孙贺,苏建疗伤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我房里睡觉,说是困倦的厉害。”

    霍去病怵然一惊,看着云琅道:“公孙敖那里是再也问不出事情的经过了是吗?”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宁愿当面向我赔罪,并且发誓赌咒,我相信,这时候去问他,他只会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噩梦,不会吐一个字的。”

    霍去病又问道:“云氏医馆的主人只会是云氏对吗?”

    云琅叹口气道:“你可能忘记了,云氏医馆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座医馆,富贵镇上也有一座,以前叫做皇家医馆,只是后来被阿娇贵人将医馆开遍天下,皇家恩典不好泛滥,就改名叫做云氏医馆了,属于全天下一千三百余座皇家医馆中的一座。

    医馆中,小乔,苏稚其实就是主事人,但是,就这两个醉心医术的人,我不觉得她们能把医馆经营的水泄不通。”

    霍去病沉默不语,云琅也沉默了良久之后轻叹一声道:“你说我应该怀疑某些人吗?”

    霍去病道:“那会让你痛苦的。”

    云琅点头道:“非常的痛苦,再大的损失也比不上丢失一个朋友带来的痛楚。”

    “事实上你没有损失!”

    “如果有损失,我就不会怀疑她,就因为没有损失才像是她做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是一个活在梦境中的女人,一个拒绝长大的女人,一个把自己的生命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女人。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她已经变得自强自立了,现在看来,她变得更加爱他了。

    甚至不顾自己的得失去爱那个人。”

    霍去病笑道:“妻子为丈夫着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云琅笑道:“至少从道德上她这样做无懈可击。”

    “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做?这么多年才树立起来的一个靠山,现在要倒,你准备如何树立自己的立场呢?

    人家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警告你,告诉你云氏对她没有秘密可言,同时也告诉你,她已经不需要你了。”

    云琅看着霍去病道:“那场突如其来的斗殴,你有预兆吗?”

    霍去病摇头道:“没有,只觉得那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办法之一。”

    “你觉得大将军知道此事吗?”

    霍去病想了片刻,不确定的道:“大汉十六武侯以大将军为尊,平日里就算是有间隙,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完全不可调和,公孙敖,公孙贺以前的时候其实跟大将军的私交很好,我年幼的时候甚至给他们当倒酒的小厮,看他们在一起纵酒狂欢,后来可能是官职发生了变化,他们就逐渐变得疏远。”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阿襄跟我说过,大汉武侯永远都不能拧成一股绳,更不能齐心协力,否则就是大祸临头之日。

    所以,我了解,即便是公孙进暗算了你,大将军并没有为你讨回公道。

    我甚至知道,当年公孙进之所以会暗算你,纯粹是公孙进自己的想法,与公孙敖无关。”

    霍去病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从那场会议开始,我们兄弟就中了别人的算计?”

    云琅笑道:“被算计的人应该不少,至少公孙敖这个傻蛋绝对是其中一个。”

    “所以说,你觉得大将军也不可信?”

    “他至少应该是知情人,我甚至怀疑,母亲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弄死我?他们不用这么麻烦吧?”

    云琅抓抓脑袋,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了,如果继续想下去,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们去喝酒吧,喝醉了大睡一场,醒来之后再看这件事说不定就会有不同。”

    霍去病豪迈的一笑,邀请云琅去喝酒。

    “我两的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再喝酒,哈哈,这肿胀想要消下去,估计需要更长的时间。”

    “喝不喝?”

    “喝啊,不喝的才是王八蛋。”

    宋乔眼看着两个猪头人抱着酒坛子痛饮,却束手无策,他们喝酒喝的非常豪迈。

    一坛子喝光之后,立刻就打开另外一坛子酒喝,直到两人喝的烂醉如泥,桌子上的菜肴也一口没动。

    即便是喝醉了,霍去病依旧抓着云琅的手没有松开,宋乔不忍分开两人,就只好把他们安置在一起,自己跟苏稚守在边上照顾。

    这一夜,云琅做了无数个悲伤地噩梦,泪水几乎流淌成河,每一个快速划过的片段,都让云琅肝肠寸断,每一个转换的场景都让云琅寒毛直竖。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多年用情感构筑的大厦会在这一瞬间倒塌。

第一八六章抽丝剥茧

    第一八六章抽丝剥茧

    宿醉醒来之后,霍去病没有吃饭,告诉云琅他准备去找曹襄,然后就骑马走了。

    云琅的脑袋变得更加疼痛,不过,在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就变得好多了,视野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

    “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乔忐忑良久还是问了出来。

    云琅瞅着苏稚道:“有人假扮小稚的模样害了公孙敖!”

    苏稚抬起头看着云琅道:“我没有!”

    云琅又喝了一口醒酒汤苦笑道:“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没有,如果你做了,事情反倒简单的多。”

    “谁做的?”宋乔的声音有些尖利。

    云琅摇头道:“不敢确定,一旦弄错了,后果很严重。”

    “为什么假扮我?公孙敖这个蠢货,见过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会认错?”

    云琅皱眉道:“不知道,除非模仿你模仿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否则很难欺瞒过公孙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

    我现在不知道公孙敖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果知道,就可能判断出到底是谁在假扮你,毕竟,小稚的行为习惯与众不同,模样可能会有相似的,如果说连行为都一样,那就太可怕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辨认一个人的时候,容貌并非全部,更多的是看一个人的气质。

    我有这个习惯,公孙敖应该也有这样的习惯,因此,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模仿的太像了。”

    苏稚抱着肚子缓缓坐倒,然后仰着头想了一会道:“我要去看看公孙敖。”

    云琅点点头道:“我们一起去,他也该换药了。”

    云琅跟苏稚再次来到公孙敖居住的病房,发现门外的云氏家将已经换成了公孙敖的亲兵,同时,房间里又出现了一个翠衣女子,屋子里的血污早就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公孙敖靠在床头笑呵呵的看着走进门的云琅夫妇道:“贤伉俪联袂前来为某家诊病,真是某家之福啊。”

    苏稚解下脸上的口罩盈盈笑道:“老将军戎马倥偬,如今又添新伤,妾身能为将军解忧也是小女子的福分。”

    公孙敖明显有片刻失神,疑惑的看了云琅一眼道:“云氏细君今日尤为美丽,可喜可贺!”

    云琅笑着点点头道:“没错,这一点还真不是云某自夸,娶了小稚确实是某家之福,像她这般医术高明的女子,堪称举世无双,这些天君侯的伤势就是小稚在料理,想来君侯定有同感。”

    公孙敖摇摇头道:“未必,老夫见过医术堪比细君的女子,刨心,挖肺,开膛破肚技艺娴熟,还说要给老夫换心换肺,正想开开眼界,却被看护妇给弄昏过去了。”

    这一番话说完,公孙敖又嘿嘿笑道:“老夫愚钝不堪,走到哪里都被人利用,这路走的不稳当,却不知哪一天就会身首异处,到时候,云侯莫要惊讶。”

    云琅缓缓点点头,见苏稚已经开始重新给公孙敖裹伤了,就有意无意的沿着墙根走了一遍,最后停在矮几边上,瞅着脚下厚厚的羊毛地毯出神,重重的踩了一脚,抬头正好看到公孙敖嘴角出现的一丝笑意。

    两人的目光仅仅触碰了一下就分开了,云琅背着手瞅着窗外那几棵落尽花瓣的梨树,双手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公孙敖晒然一笑道:“老夫昨日发癔症发的不可自抑,如今想来犹自不寒而栗,看来老夫这是老了,不中用了。

    云侯年轻力壮,可不能学我大白天的发癔症啊。”

    云琅笑道:“我从不发癔症,就是有时候会梦游,这个病也不好,发病之后总喜欢干一些平日里不敢干的事情。”

    公孙敖呵呵笑道:“有劳了。”

    云琅笑道:“这屋子里的门户太多,君侯的伤口如今正在痊愈中,还是不要见风的好,换一间吧。”

    公孙敖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侯自便。”

    云琅狞笑一声道:“这座楼阁出了这样的事情,害得君侯发癔症,某家以为,一把火点燃最好。”

    公孙敖闻言笑道:“云侯财大气粗,区区一座楼阁算不得什么,烧了正好,晚烧不如早烧,早烧不如现在烧!”

    云琅拍拍手,立刻就有一个云氏家将走了进来,云琅随口吩咐道:“将楼阁中的所有人全部撤出,准备火油,烧掉这座楼阁。”

    家将毫不犹豫的就出门准备去了。

    云琅笑着对公孙敖道:“君侯不妨与某家在楼下一观大火如何,看看有没有导致君侯发癔症的妖魔鬼怪。”

    公孙敖大笑道:“真是痛快啊,老夫以为妖魔鬼怪应该已经远遁千里了。”

    云琅摇头道:“逃掉也没关系,这样的一座楼阁以后没法子收治病患,不如烧掉重建。”

    等云琅,苏稚,公孙敖带着自己人下了楼阁之后,楼下已经站了很多人,十五位受伤的君侯,在发生昨日的事情之后,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寥寥三五人。

    苏建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还绑着绷带吊在胸前,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孙贺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同样坐在椅子上,对眼前忙碌的人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人离开,这座楼阁里的东西云琅一样都不想要,因此撤离的效率很快。

    六个家将提着火油桶子四处泼洒火油,等到他们六人撤离之后,从阳陵邑赶来的褚狼就把一支火把丢进了楼里。

    这座楼阁其实是云氏医馆在富贵城的主楼,占地足足有一亩,总共四层,楼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是富贵城里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当楼阁里冒起第一缕黑烟的时候,周围的邻居们以为云氏着火了,纷纷提着水桶,木盆跑来,准备救活,却被褚狼一一的谢绝了。

    于是富贵城里就出现了一场奇景,半个城的人都跑来看这座将将完工不足半年的云氏医馆大楼被大火吞灭。

    晚春的时候风很小,空气潮水,汹涌的大火燃烧起来之后不久,天空中就有纷纷扬扬的小雨飘落下来。

    眼看着楼阁轰隆一声坍塌下来,云琅叹口气道:“果真没有老鼠跑出来啊。”

    公孙敖冷笑道:“至此,老夫才算是真正信了你云琅!”

    说完话,就被家将搀扶上了马车,与公孙贺,苏建等人呢结伴回了长安。

    “云氏医馆无限期歇业,璇玑城诸人全部回云氏庄园,如果云氏庄园也发生让人发癔症的事情,我们就一把火烧掉云氏,搬去骊山上居住。”

    留下的都是云氏的人,云琅一声令下,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清楚地明白,家里出大事了。

    离开火场的时候,宋乔,苏稚哭的很厉害,云琅的一张脸冷的能刮下一层寒霜。

    “夫君,病房里如何会有暗道的?如何会有暗道直通小稚解剖尸体的地方?”

    宋乔很是害怕,这恐怖的一幕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却一无所知。

    这一刻,除过丈夫跟苏稚之外,她不相信任何人。

    云琅抓抓头发道:“是我大意了,为了追求速度,将建造富贵城的工程,给了大匠,再由大匠招揽人手进行建造,这中间有太多的漏洞让人钻了。

    不怪你们,我们再看看,如果没动静,我就把造纸作坊烧掉,再没动静,我们就烧掉云氏的各个工坊,一家家的来,直到有人给我一个交代再说。”

    宋乔见云琅脸色难看,就叹息一声趴在丈夫的怀里道:“要不然,我们干脆去找师傅跟药婆婆他们算了,落得一个清静。”

    云琅怵然一惊,猛地抓住宋乔的手臂道:“丈人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宋乔莫名其妙的道:“秦岭里面啊!”

    云琅又看着苏稚道:“你弟弟呢?”

    苏稚摇头道:“不知道啊,以前他每隔半个月都会来医馆找我,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云琅长出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

    宋乔连忙问道:“她是谁?”

    云琅见宋乔一脸的惊惶,苏稚更是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就把她们搂进怀里道:“我刚刚把事情想通,还需要验证一些事情,等我做完验证,如果真的如我所想,天下也就太平了。”

第一八七章这山望着那山高

    第一八七章这山望着那山高

    回到云氏庄园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熙熙攘攘的商贾们在董仲舒分猪肉的大会完毕之后,他们也就离开了。

    除了给云氏留下大片的垃圾之外,就剩下这些天赚取的钱粮了。

    结算过之后,张安世对这次的商业聚会产生的效益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算云氏直接销售给那些大客商的货物,仅仅是云氏钱庄,就利用此次大会开辟了七八个商道。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其实是可以跟有钱人挂钩的,即便是有寒门子弟,他们的家境一般也是极为殷实的。

    否则,一般人家可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读书费用,更不要给他们准备的游学费用了。

    像朱买臣,主父偃那样的穷学生,最后还能出将入相,那是少数中的少数,更多的则是公孙弘这种出身富人家庭的子弟。

    农家一般不会富裕到哪里去,所以,士子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生意。

    很多士子游历天下的过程,其实也是给家族开拓钱路的一个过程,一旦发现钱路,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投身其中。

    只要是能被称呼为士子的人,哪里有傻瓜啊,张安世刚刚透漏出一点云氏钱庄准备扩张的事情,立刻就有无数士子蜂拥而来。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人再说商贾卑贱的话了。

    张安世从中挑选了八个身家丰厚身份高贵的士子,有了这八个人,云氏钱庄明年准备扩张的地域就有了保证。

    云琅看都没看张安世递上来的八份章程,直接道:“去查一下苏焕去了哪里。”

    张安世还想多问,见先生开始看章程了,就闭上嘴巴,立刻离开云氏庄园去了长安。

    褚狼的行囊已经准备好了,跟云琅告别一声,就带着八个家将离开了云氏,他们的目标是秦岭,按照苏稚所描绘的地域,准备细细的搜索一番。

    宋乔,苏稚匆匆的过来了,刚才张安世跟褚狼的离开,让她们立刻明白,是苏家出了事情。

    “我耶耶很贪财,可是,他不会害我们的。”苏稚咬着嘴唇低声道。

    云琅叹口气道:“公孙敖说的话听见了吧,这世上除过阿乔,还有医术堪比你的女子,刨心,挖肺,开膛破肚技艺娴熟,还知道给公孙敖换心换肺。

    我不觉得除过璇玑城的人之外,还有谁会通过解剖尸体来积攒第一手的医学资料。

    这人不但要模仿你模仿的惟妙惟肖,还要有一手不输于你的医术,你觉得还有谁呢?”

    “可是,他们去了秦岭隐居。”

    云琅苦笑道:“丈人好不容易从荒山野岭来到了长安,过上了富贵的日子,他如何肯再次进入荒山野岭过苦日子呢?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算丈人能过,追随丈人离开的那一批人里面,一定有不愿意的。

    除非丈人能给他们开出比留在云氏更好的价码。

    说句不客气的话,比云氏好的家族能有几个,能让丈人不管你跟小乔也要投奔的人有几个?

    一个是长门宫,另外一个就是陛下。

    云氏医馆的资源是与长门宫共享的,而我们的实力远超丈人他们,阿娇没必要招揽丈人他们这群人。

    开始我以为是阿娇背叛了我们,自从你说起丈人的事情,我就立刻刨除了长门宫。

    除了长门宫,也只有陛下才有让丈人不顾一切投靠的能力,也只有陛下才会闲的没事干,在武侯聚集的时候搞事情,也只有他有这个动力。

    就是还有一点,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陛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分化臣子可以,把臣子玩弄到这个地步,他就不怕适得其反?“

    宋乔泪如雨下,苏稚失魂落魄,手颤抖的厉害,抓着云琅的衣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云琅把苏稚抱在怀里,哄孩子一般的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哭出来,这样憋着对身体伤害很大。

    “告诉你们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丈人他们想要升官发财,振兴你们苏家,这是好事情。

    云家小门小户的没法子跟陛下相比,良禽择木而栖这是正常的,我一点都不恨他们,最多以后以官场的礼仪对待他们就好,别哭,别哭,好好地。”

    宋乔抹着眼泪道:“您对他们那么好,给苏焕弄官职,给他们钱财,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就琢磨着害我们。

    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苏稚抱着云琅的脖子终于哭出声来了,这让云琅放心不少,这孩子才认为自己过上了满意的美满生活,这下子又被父亲的背叛扯得七零八落。

    “他们给我下药了。”苏稚哭泣声稍微一停,就厉声尖叫。

    云琅想起公孙敖受苦的那天,苏稚无缘无故困倦的很厉害的事情,也就是当时没想到下药的事情,以为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苏稚自己就是高明的医者,如今稍微一回忆,就明白自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孩子无恙吧?”云琅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宋乔连忙把苏稚安置在床榻上,开始把脉,过了良久才道:“孩子坐的很结实,就是小稚的心脉不稳,这几日需要安静,莫要再受刺激。”

    苏稚坐起身子嘴巴不断地张合,却不发声。

    云琅苦笑一声道:“如果丈人真的已经被陛下招揽了,大家同殿为臣,我拿什么去对付他们?”

    苏稚哽咽道:“他们怎么这么心狠?”

    云琅无奈的道:“一旦被陛下控制,生死都不由人,那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事情。

    既然丈人选择了用这种法子入仕,那就该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应该能在拿我们练手……”

    云琅说的有趣,苏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是一想到现实,马上又哭泣起来了。

    安慰苏稚,云琅安慰了好久,宋乔倒是不用,上一次丈人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宋乔就是云琅买来的,自从宋乔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就对她的师傅苏子良死心了。

    心甘情愿的被师傅卖一次,帮师傅弄了很多钱粮,算是报答了师傅的养育之恩。

    师傅不是一个好人,这是宋乔后来得出的一个结论,师傅不但不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宋乔每次只要想到自己被师傅卖掉了,自己还心甘情愿,心头就一阵阵的发痛。

    好在丈夫总是拿这事开玩笑,每次都说他赚大了,这样的调侃不但没有再次伤害宋乔,听得多了,反而把这件事慢慢的淡忘了。

    闺房中说这些事情,很多时候算是一种难得的情趣。

    事情绝对没有丈夫哄苏稚的那样简单,这件事对丈夫的伤害其实很大,尤其是名誉上的伤害更是不容小觑。

    一个连老丈人都笼络不了的君侯,可见他为人是何等的刻薄。

    即便这件事没有后续伤害,云氏为了向公孙敖证明没有用卑鄙的法子对付同僚,不得不烧毁了云氏医馆。

    这是云氏第一次面对公孙敖的时候,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其余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按照夫君说的话来分析,皇帝为什么要在云氏医馆做这样的事情?

    事后又欲盖弥彰的强行把事情压下去了,完全不给任何人说话的余地。

    公孙敖当时虽然发誓赌咒,但是,在那一刻,不管是公孙敖,还是公孙贺,苏建,以及别的君侯,已经把云氏打入了不可交往的另类。

    勋贵间的关系一旦疏远了,想要弥合,就非常的艰难,甚至永世成为敌人。

    如果不是云琅当机立断烧毁了云氏医馆以示清白,恐怕从今往后这些列侯都会与云氏断绝往来。

    以前的时候,云琅跟公孙敖即便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每逢年节,或者公孙敖家中有喜事,云琅虽然不会去,却会有礼物送到,公孙氏也会有礼物送回来。

    如果遇到公孙氏的老封君过寿,宋乔必须换上宫装,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寿,与其余君侯家的少君,一起为老封君起舞祝寿。

    这是在维系基本的情义,两人有私仇,却有公义。

    也唯有如此,云琅将来在战场上,才有可能与公孙敖并力作战的时候,不掺杂私人情绪,做到共同御敌。

    别看云氏别的地方对大汉国贡献了很大的力量,实际上,云氏真正的根基依旧是军功。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在刨云氏的立身根本,手段极其的恶毒。

    宋乔知晓云琅不会善罢甘休的,哄苏稚是一回事,家族在实施报复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这样的伤害云琅都能漠然视之,他就不可能是一个好的家主,好的勋贵。

第一八八章刘彻的误解

    第一八八章刘彻的误解

    刘彻这人从来不屑用阴谋,他一般都用阳谋,将你逼迫到墙角,然后在你的胃部一连串的重拳之后,剩下的事情基本上是他说了算。

    云琅只是不确定给自己的这一串打击到底是来自于阿娇,还是来自于皇帝。

    现在确定了,心里面也就松弛下来,就像那只久久不丢下来的另一只鞋子安全落地了。

    阿娇是云琅在大汉立身的基本盘,这一点是不能出问题的,至少在云氏还没有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是不能出问题的。

    至于皇帝,云琅不是很担心,自从他进入大汉勋贵阶层之后,皇帝从来就对他没有给过好脸色。

    这种将自己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很讨厌,云琅想要早日摆脱,难度很大。

    云琅曾经无数次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幻想过弄死刘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结果,他还是把那尊恶毒的银壶给了刘陵……毒死一百个匈奴单于云琅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像用除草剂除掉一棵草一般。

    如果,用在自己人身上,这不是胜利,而是对自己这个大汉人的侮辱。

    在大汉国经历的一切对云琅是一场有趣的游戏,从最早的冷眼旁观,到现在积极参与,都是经历的一种。

    能跟刘彻这样的千古一帝玩游戏,云琅觉得很荣幸。

    在这场游戏里面,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有无敌的猛将,有悍勇绝伦的悍卒,有高瞻远瞩似乎可以看透千年的智者,有诗赋文章物华天宝的才子,更有狡猾如狐,凶悍如狼的敌人。

    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游戏中,这种刺激感让云琅快活的几乎发狂。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激情过后,男子总会陷入到贤者时间中,这个时候男人的大脑会无比的清楚,堪比真正的圣贤。

    宋乔娇吟一声,长腿搭在云琅的腰上,脑袋顶在云琅颌下,神色迷离……

    “好人啊……”宋乔呢喃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

    “我已经当了三次好人了。”云琅吃吃发笑。

    “坏人!”宋乔在云琅脊背上拍了一巴掌,继续靠在云琅怀里享受**后的愉悦。

    夜深了,也该睡觉了,云琅换了一个家舒适的姿势,两人相拥而眠。

    窗外的月色明亮,夜风轻拂杨柳,一只肥硕的青蛙趴在莲叶上不时地鸣叫一声,继而引来青蛙群的合唱。

    这样美好的夜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安心入眠的。

    刘彻依旧为他庞大的帝国忙碌,建章宫里人影绰绰,戴着高高乌纱帽的宦官,忙乱而安静地在大殿中穿行,每一个人行走的方式都像是在水上漂。

    “警告路博德,修整灵渠沟通湘,漓二水之后,不得南下,即便是再想建功立业,也必须给朕稳住军心,擅自开启战端者斩!

    桑弘羊,粮秣几时能到桂林郡?朕的大军已经没有耐心了。”

    刘彻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桑弘羊立刻接令,而后上奏道:“南越国如今越发的狂悖无礼,臣以为,此次征伐将毕其功于一役,只出动一次,就必须起到万世之功,否则,不如不动反而让对手有了惊觉。

    朝廷聚集粮秣于洞庭,想要全部转运到象郡还需时日,请陛下再给微臣三月时间。”

    刘彻点头道:“好,再给你三月时间,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常山王颠覆夜郎国,他还能赶得上观战!”

    桑弘羊钦佩的道:“陛下的安排真是绝妙,借剿灭南越之机来培育常山王,此为大道,微臣佩服。”

    面对桑弘羊甩过来的马屁,刘彻一笑而过,抬头扫视了一遍大典中的诸人,摆摆手道:“皇后准备了一些羹汤,喝过之后就去吧,剩余国事,明日再议。”

    群臣在桑弘羊的带领下谢恩告退,只留下刘彻一人继续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娥们也不知道剪过几次烛芯,刘彻依旧孜孜不倦的看着奏折。

    卫皇后已经来过两次了,每一次想要开口说话,见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就微微叹息一声隐入帷幕之后。

    窗外的月色消失了,天空中却没有一丝云彩,这是月亮落山了,天空中只有无数的寒星在眨眼。

    刘彻放下手中笔,喝了一口温热的牛乳之后,轻轻揉捏着眉心道:“来人啊。”

    “奴婢在!”站着打瞌睡的隋越立刻警醒。

    “云琅在干什么?”

    “永安侯昨日烧毁了云氏医馆,还发布公告,云氏医馆从即日起停业,开业时间不定。”

    刘彻无声的笑了一下道:“好大的狗胆,这一次烧医馆,下一次难道会把造纸作坊烧了不成?”

    隋越苦笑道:“陛下,恐怕这就是永安侯一怒烧毁云氏医馆的主要原因。”

    “苏子良拿到公孙敖的口供了吗?”

    “启禀陛下,苏少典劳而无功,公孙敖乃是我朝悍将,装神弄鬼的法子还不足以让公孙敖屈服。”

    刘彻冷笑一声道:“朕麾下的悍将,哪里有一个好对付的,苏子良不是信心满满的告诉朕他能做到吗?”

    隋越道:“陛下可要降罪于此人?”

    刘彻摇头道:“他是什么货色朕早有计较,朕只是想让云琅动起来,他不动,朕哪里会有机会拿捏他。

    这些人最迟你明年都要离开长安,为朕征伐天下,现在不敲打一下,出去之后,远在万里之外,一个个就会忘记了朕的威严。

    动造纸作坊的事情先缓缓,云琅这个混账,既然敢烧医馆,烧造纸作坊也不在话下。

    都是朕的东西,他不心疼,朕还心疼呢,隋越,你说说,朕怎么会遇见这么一个混账东西,他亲自来朕面前求助一下会死吗?“

    隋越抬头悄悄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恼怒,就大着胆子笑道:“有才能的人无不是桀骜不驯之辈,只有奴婢这样没出息的人,才会在受了委屈之后像陛下哭诉。”

    刘彻叹口气道:“朕其实就是一个养虎人,你看看朝中大臣,如果没有朕压制,不论是哪一个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想要老虎听话,又想要老虎出力,朕也难啊。

    对了,云琅没有象朕哭诉的意思,那么,他去长门宫了吗?“

    隋越连忙道:“没有,永安侯一怒之下烧毁了医馆,就回到云氏庄园,关闭大门,禁绝了交通。”

    刘彻哈哈大笑道:“任你再狡猾,也想不到去医馆捣乱的人是朕派出去的,这一刻,云琅恐怕害怕的发抖呢,小子啊,没了阿娇的鼎力支持,朕看你还能在朕面前倔强到什么时候。”

    隋越听皇帝提到了阿娇,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出来了,小声道:“陛下,可不敢让阿娇贵人知晓是奴婢出的主意啊。”

    刘彻斜着眼睛瞅了隋越一眼道:“你这么怕阿娇?”

    隋越苦着脸道:“奴婢不是害怕阿娇贵人,是害怕因为这件事伤了陛下跟阿娇贵人的情义,那时候,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赎罪衍。”

    “你觉得阿娇会因为云琅跟朕发难?”

    “发难不会,怄气难免,长门宫之所以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奴婢发现,一个长门宫,其实就是一个特大号的云氏。

    云氏的每做一件事,长门宫必定跟进,阿娇贵人看重的是云琅的办事能力,如果有可以替代云琅的人物出现,阿娇贵人也不至于如此看重云琅。”

    刘彻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朕找了很久,一直在找一个可以替代云琅的人。

    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桑弘羊等人虽然也是当世人杰,与云琅相比,还是相去甚远。”

    隋越仰着头瞅着皇帝道:“他为什么就不肯入内廷呢?人人羡慕的职位他弃之如敝履,这是为什么呢?”

    刘彻烦躁的挥挥手道:“都是书读的太多了,把脑子给读坏了,自以为人间高士,效忠大汉国没有问题,让他去挖泥,作战他都会甘之如饴,哪怕为之送命也心甘情愿。

    一提到成为朕的家臣,就觉得臭不可闻,有损他世外高人的颜面,真真是气煞朕了。

    效忠朕跟效忠大汉,有什么分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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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介绍:
我们接受了祖先的遗产,这让中华辉煌了数千年,我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从未想过要回归那个在刀耕火种中苦苦寻找出路的时代。反哺我们苦难的祖先,并从中找到故乡的真正意义,将是本书要讲的故事。汉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