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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汉乡txt下载     汉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零章宠爱到死

    第一三零章宠爱到死

    再奢华的仪仗也掩饰不了怀化公主的悲伤。

    再凶狠的报复,也找不回怀化公主失去的五十年岁月。

    鸡皮鹤发,遍体鳞伤的身体,即便是用心装扮,也不如那个十六岁娇憨少女的模样。

    沐浴过后的怀化公主,显得金碧辉煌,显得富贵奢华,显得高高在上,前来迎接这位公主的王公大臣们依旧没有笑颜。

    怀化公主倒是非常开心。

    这位命运多舛的公主,多自己的将来充满了希望,在她喋喋不休的表述中,所有人都发现,她似乎将自己带入到了遥远的五十年前。

    她相信,自己的耶耶在等她回去,自己的母亲在等她回去,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在等她回去。

    似乎只要回去,她的生活就会重归往日的幸福美满,她希望自己刚刚才经历过的五十年悲惨岁月不过是昨夜做的一场噩梦。

    从华蓥的口中众人得知,自从来到了匈奴地,怀化公主就把自己锁进了梦境,认为自己遭遇的所有苦难都是梦,只要醒来,美好的一切都会向她张开臂膀。

    这也是她在遭受了非人的凌辱,虐待之后还能活五十年的原因。

    整整五十年,华蓥从未将自己的公主从梦境中唤醒过。

    所以,当一个老妪用少女的方式打扮自己之后,就迎来了轰天的喝彩声。

    卫将军永安侯云琅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怀化充满活力的美丽。

    平阳侯曹襄疯狂的大叫‘侍儿扶起娇无力,正是新承恩泽时’来歌颂怀化沐浴后的媚态。

    五大夫东方朔进言曰今日方知妇人之美可以撼天动地。

    司马迁激动地泪流满面当场掏出自己记录史书的本子,将以上勋贵们的言辞一一记录,并对怀化公主表达了无上的敬意,发誓要写出新的历史诗篇出塞公主传。

    至于宦官之王隋越,则高傲的为怀化公主戴上了一幕面纱,皇家公主的美丽不能为俗尘沾染。

    至此,怀化公主似乎忘记了自己遭受的苦难,如同一个少年公主刚刚被人赞誉之后一般娇羞。

    当她与宫女华蓥相拥着在绵软的如同云彩一般的丝被中睡去之后。

    喧闹声就慢慢冷落了下来。

    云琅,曹襄,东方朔,司马迁,隋越,赵培,霍光,苏稚等人脸上没有半点睁眼说瞎话的惭愧。

    神色一个比一个冷厉。

    “我刚才说的是真话,谁有意见?”

    云琅的神色极为不善。

    曹襄连忙道:“我刚才说的,就是我亲眼见到怀化公主的模样,没有人有意见吧?”

    东方朔捋着胡须道:“某家只恨自己词穷。”

    司马迁苦笑道:“我请教诸位之后,记录下来了一段史实。”

    隋越冷笑道:“她值得某家为她造梦,而且会把这个梦永远制造下去。”

    云琅喟叹一声道:“受尽苦楚五十年,就让她余下的岁月里享尽人间宠爱吧!”

    云氏的马车轻快的走在黄土路上,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颠簸,来的时候旗帜招展,气势如虹,归去的时候,每个人的心头似乎都压着一块砖石,沉甸甸的。

    怀化公主的父亲,母亲,以及兄弟姐妹早在景皇帝时期就因为七国之乱死于战火。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不能告诉她的。

    等怀化公主回京之后,刘彻有的是办法把怀化公主的梦境继续造下去。

    没人敢把这个梦戳破,一旦戳破,怀化就会死,大汉国最后的赎罪机会就会消失。

    不管如何,大汉国总算是迎回来了她的第一位公主。

    卫将军大营屯聚姑臧城,这是原本就制定好的军略,前军校尉李勇带着一部分粮草,继续向阳光挺进,那里是霍去病大军的前进基地。

    他的大军在阳光的主要军事目的就是清扫出一片安全区域,然后由云琅来聚集当地的胡人,汉人,形成一两座新的城池,最终成为大汉国派遣官吏统治本地的基础。

    河西走廊乃是军事要地,一旦此地形成官治,对于防范异族入侵至关重要。

    所以,霍去病在前方劫掠如火,云琅在后方不动如山,一动一静的目的,就在于将偌大的河西彻底的收归大汉版图。

    云琅相信,此时时刻,不论是大将军卫青,还是大行令李息以及后将军公孙敖,正在奋力的向北海进发。

    如果不出意外,匈奴人就会离开北海一路向西,这个时候,就要轮到霍去病在西北地进行围追堵截,直到将匈奴残部消灭在戈壁上。

    计划是精准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向这个方向进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云琅不以为在强大的汉军面前,匈奴人还能跟前世一样,跟汉军在北海地厮杀的难解难分。

    早在云琅出发之前,伟大的博望侯张骞提前离开了长安,这一次,他的属官中有苏氏的次子苏武,一个扬言要用一柄剑就让番邦全部臣服在天子脚下的骄傲少年。

    清晨,云琅被鸡鸣声唤醒,苏稚依旧睡得慵懒,离开苏稚的纠缠洗漱之后,云琅就来到了这座破旧大宅的前院。

    一只羊从他的面前懒洋洋的走过,没有一点身为午餐的自觉。

    霍光**着上身,刚刚练武完毕,一柄长矛拖在身后,上面还插着一只野鸡。

    见师傅出来了,就连忙披上衣衫,指着长矛上插着的野鸡道:“练习长矛的时候自己飞过来的。”

    云琅笑道:“这里偏僻,适合公主静养身体,别不满意。”

    霍光摇头道:“不是不满意居住的地方,是不满意您派赵培去做的事情,这件事弟子也很想做。”

    云琅背着手抬头看看刚刚升起来的太阳轻声道:“治理蛮荒历来是以杀戮为突破口的。

    你的身份不容你背负屠夫之名。

    咦?听你话里的意思,赵培已经回来了?”

    霍光点点头道:“凌晨时分回来的,整个人都成血葫芦了,从马上跳下来还抖了一地的血沫子,看着就恶心。”

    云琅指指霍光,就匆匆的去了帅帐,赵培一定想要跨功的,这是一个将士能在主帅面前展现的最好的形象了。

    果然,赵培双手杵着一杆大戟,站在那里不断地打盹,听见云琅的脚步声传来,立刻抖擞精神,把身子站的笔直。

    云琅围着赵培转了一圈温言道:“可否受伤?”

    赵培笑道:“毫发无伤,身上的血都是奴贼的。”

    云琅满意的点点头又问:“战损几何?”

    赵培的神情微微一黯,低声道:“战死一十七人,伤七十一人。”

    “战果几何?”

    赵培立即有了精神,连忙道:“阵斩三百四十七名奴贼,杀降一百三十三人。”

    云琅不顾赵培身上的血污,拍拍的肩膀道:“军功记录在册,将军辛苦,下去休息吧,以后战事还多,就仰仗将军了。”

    赵培骄傲的看了霍光一眼,施礼之后就退下了。

    “两千羽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埋伏袭杀一支不足五百人的匈奴牧人,居然战损半成,师傅,这样的蠢货您还要重用么?”

    霍光愤愤不平。

    云琅看了霍光一眼道:“合格的将军都是用死尸喂养出来的,慢慢会好的。”

    霍光见师傅不搭理自己,就匆匆的跟上来,低声道:“您是想削弱咱们军中的羽林力量?”

    云琅停下脚步,想了一下道:“你有这个心思?”

    霍光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不敢有!”

    云琅沉声道:“永远都别有这个心思,否则,第一个要杀你的人,就是你的师傅我!”

第一三一章《杀奴令》

    第一三一章《杀奴令》

    少年人的思想一旦活泛了,各种念头就会纷至沓来,且好坏不分,做事情往往以达到目的为先。

    这种急功急利的心思只要是少年就一定会有,他们的年岁还小,却渴望得到认可。

    这就是教育存在的意义了。

    云琅在受降城有很好的名声,所以,羌人头领对云琅的好感很足,大清早,就有羌人头领带着隆重的礼物来求见卫将军。

    这个在西北占据了大部分人口的部族以为,匈奴人完蛋之后,就轮到他们出场了。

    至于大汉国,他们拥有更加温暖的气候,更加肥沃的土地,应该不会对这片荒蛮之地有什么兴趣。

    只要汉人拿不走这里的草场跟土地,拿走一些牛羊,珍宝,不过是小事一桩。

    一千头牛,一万只羊,五百匹马,就是羌人头领贺石兰所能表达的最高诚意了。

    见到卫将军的时候,贺石兰非常的恭敬,小心的将自己的额头触碰在云琅的脚尖上,用最谦卑,最诚恳的声音道:“伟大的将军,您的仆人贺石兰听候您的吩咐。”

    云琅微微一笑,也用同样温柔地声音对贺石兰道:“贺石兰,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你的礼物让我非常的满意,现在,该你向我提出要求了。”

    贺石兰抬起头见云琅的笑容和煦,就大着胆子道:“黑石山偏远,有不臣之人盘踞其间为祸河西,还请大将军能够早日平叛,还我河西一片朗朗乾坤。”

    云琅瞅着脚下的贺石兰道:“你真的是羌人?”

    贺石兰连忙道:“仆的祖上是汉人,家父常年游走于汉地与河西做一些牛羊买卖,家母也是汉人,所以,仆也是汉人。”

    云琅点点头,第一个向大汉示好的部族必然与汉人有一些牵连,这是一定的。

    “黑石山部族的首领乞买颜送来了归顺表,并无反意,无罪而伐是为无道。

    贺石兰,乞买颜可有什么不臣的行为吗?“

    “今年冬日,仆与乞买颜相会于湟水,乞买颜曾经说匈奴人走了,羌人的好日子就到来了,我们当自立为王。”

    “你同意了么?”

    “没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贺石兰万万不敢沾身。”

    云琅笑了一下道:“目前以绞杀匈奴人为第一要务,贺石兰,你若想让你的名字出现在朝廷的奏折上,先全力绞杀匈奴人吧!

    至于乞买颜,我以为那该是你的事情!”

    贺石兰猛地抬起头,用最炽热的目光看着云琅道:“如果君侯答应支援贺石兰部落,仆以为此事可成。

    只要得手,贺石兰部永生永世效忠君侯!”

    云琅并没有拒绝贺石兰的效忠,点点头道:“先绞杀匈奴人,我不希望在河西之地见到一个匈奴人!”

    贺石兰躬身道:“仆知晓了。”

    云琅满意的送走了贺石兰,就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啜饮茶水。

    依靠大汉军队想要完全彻底的除掉匈奴人,这或许能做到,绝对做不到斩草除根。

    依靠羌人,以及从羌人中分离出来的先零、烧当、卑、卑禾、、参狼、钟等部族一起绞杀匈奴人,才能做到杀光匈奴人这一目的。

    羌人与其余种族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团结性很差,很容易分裂,很容易变成彼此的仇敌。

    这虽然有生活环境逼迫的结果,不得不说,从本性上他们就成不了一个强大的部落。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唯一一次有羌人建立的正式王朝,就是羌人姚苌建立的后秦!

    贺石兰说自己是汉人,这一点不奇怪,这个时代的番邦人,人人以成为汉人为荣,贺石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他介绍祖宗的时候都是在放屁,在胡说八道,这也不重要,云琅相信,只要他有这个念头,他以后想不成为汉人都不成。

    隋越从外边走了进来,即便是已经进门了,依旧朝外看,在云琅的帅帐外边,还有无数的地方头人准备拜见云琅。

    “将军刚才居然没有杀掉贺石兰?”隋越小心的瞅着闭目沉思的云琅。

    “杀他做什么?”

    “他的部族很肥!马上就要长驱万里了,我们需要牛羊。”

    云琅睁开眼睛道:“我让他去帮我们抢劫,大汉军队不能在这里杀戮过甚。”

    “可是,您把贺石兰这个猛兽放出去了……河西之地的杀戮会更加惨烈的。”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贺石兰会变强……咦,您打算坐山观虎斗?人家不会这么傻的。”

    云琅叹口气道:“坐山观虎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我准备等这里的羌人再也受不了贺石兰压迫的时候,再为那些弱小的羌人复仇。

    以后要形成一个惯例,培育一个,然后就要杀一个直到我们汉人在这里成为绝对多数的时候再换策略。”

    “要是杀不掉呢?”

    “那就封官好了,让他去关中成为高官,感谢他为大汉国做的所有事情。

    好了,一个宦官不要没事就想跟我讨论军阵上的事情,我问你,怀化公主今天进食可还愉快?”

    “很好啊,豆腐脑喝了一大碗,油条吃了两根,还想吃,被我阻止了。”

    “不错,让苏稚给她调养身体,一旦身体能够支撑长途跋涉了,就立刻派人送回长安。”

    “外边的那些部落头人君侯如何对待?”

    云琅从桌案上拿起霍光起草的《杀奴令》递给隋越道:“给陛下抄录一份存档。”

    隋越拿起那本薄薄的《杀奴令》手札,几眼看过去,就合上手札道:“君侯只有封赏三百石以下官员的职权。”

    云琅笑道:“我给的官职没有一个是三百石以上的官员,好多官职的名字你可能都没有听说过。”

    隋越笑道:“是啊,这个最大的护羌校尉我就没有听说过,君侯准备糊弄这些羌人?”

    云琅摇头道:“没打算糊弄,官印你负责雕刻,告身你来出,这就很妥当了。”

    隋越吃了一惊道:“我未央宫大长秋可没有这个权限。”

    云琅怒道:“你觉得你来封官许愿好,还是我来封官许愿好呢?”

    “当然是我……”

    “既然知道是你的名字好使,还不快去雕刻印章,准备告身?我马上就要发动羌人捕杀匈奴余孽了。”

    “既然你要给陛下弄一群异族宦官,我是没话说的,陛下要是问起来,我只能说是你逼迫的……”

    隋越嘟囔着离开了。

    云琅就命刘二打开大门让那些等后许久的羌人部落首领进来…………

    河西走廊的大时代随着云琅一声令下终于缓缓到来了。

    从今天起河西走廊将不再适合匈奴人生活,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所有人,都将把匈奴人视作自己功劳的来源。

    只要击杀一个匈奴人,击杀了匈奴人的猛士将再也不用给任何人缴纳一个钱的赋税。

    击杀十个以上匈奴人的部落,将会获得大汉朝廷的颁赏,他们的子孙中的一个就会进入繁华的长安,成为大汉国户籍名册上的一名汉人。

    击杀百人以上的部落,就有资格把自家最优秀的子孙送去长安就学。

    至于击杀千人以上的部族,就会有专门的官职颁赏下来,最高的职位就是护羌校尉!

    部落首领们得到这些许诺之后,就留下丰厚的礼物,匆匆回去了,他们必须趁着现在匈奴人还多的时候,抓紧立下功劳,为部族的将来做最好的准备。

    《杀奴令》的效果远远出乎云琅的预料之外。

    才五六天的时间,姑臧城外的京观,就已经颇为壮观了。

    每日都有部族人送来匈奴人的脑袋,将已经很是雄伟的京观变得更加雄伟。

    部族仇杀的效率高的可怕……很可能不会有结束的时候,当匈奴人被消灭干净之后,最终将会演变成羌人之间得仇杀。

    这样的例子多的数不胜数,至少在云琅看来,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前军校尉李勇已经安全将粮秣物资送到了阳关,却没有见到霍去病。

    霍去病的大军依旧在向北方挺进,据说,他已经找到了就地补充军粮的方法了。

    就在云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隋越却匆匆的跑过来,神色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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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羊盘查敌踪

    第一三二章羊盘查敌踪

    刘萍在咳血!

    云琅魂飞天外。

    等他跑到怀化公主寝宫的时候,苏稚已经在忙碌了。

    “出了什么事情?”

    云琅的脸变得煞白,就怀化公主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

    “不要紧,喉咙受伤了。”

    “喉咙受伤了?”云琅的声音里出现了明显的尖声:“她的喉咙怎么可能会受伤?

    中毒了吗?”

    苏稚从怀化公主的喉咙里拉出一条带血的麻布,神情镇定,见丈夫焦躁不堪,就小声道:“食道受伤了。”

    云琅闻言立刻转过身恶狠狠地瞅着隋越道:“你给她吃了什么?不是告诉你不准她吃坚硬的东西么?”

    隋越向后退一步,连忙道:“今天就吃了稀粥跟包子!”

    苏稚接话道:“公主贪吃,滚烫的包子烫伤了食道。”

    云琅怔怔的看着不好意思的怀化公主道:“殿下,您就不能等包子凉下来慢慢吃么?”

    怀化公主沙哑着嗓子道:“包子好吃……”

    云琅摊摊手,觉得无言可对。

    华蓥走过来笑道:“君侯莫要烦恼,公主与奴婢既然能在匈奴存活下来,就有活下来的本钱。

    昔日被人用巨斧砍伤,都能活下来,如今,不过是被食物噎了一下,不碍事的。”

    云琅拉着华蓥的手道:“可不敢出事情啊,如今,全大汉的人都等着公主平安回家呢。

    此时若是出事,会让天下人失望的。”

    华蓥看看沉浸在被人关心愉悦中的怀化公主,微微叹口气道:“有时候,浑浑噩噩的过一生也不错,就这样被一个包子噎死也很难说不是一个好出路。”

    云琅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吃了苦,就该享福,如果人一生只吃苦,不享福,上苍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华蓥嬷嬷,好好地活着,活着回到长安去看一眼故乡的山水,看看自己的将要葬身的土地,去祭拜一下故去的先人,然后不留半点遗憾再走,此生才会圆满。”

    华蓥连连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些存在的价值。

    “云琅,我要吃包子。”

    怀化公主的食道不流血之后,她就立刻想起了刚才让她欲罢不能的包子。

    云琅瞅瞅盘子里白胖胖的包子,触摸一下,发现包子已经变得温热,就拿起一个稍微小一些的包子放在怀化的手中,温言道:“慢慢吃,包子有的是。”

    见怀化公主双手捧着包子慢慢的啃,云琅这才离开公主简陋的寝宫。

    一出门他就准备追杀隋越,这明显就是这个混蛋的错误,早就告诉他怀化公主这里怠慢不得,他偏偏自以为是的想要参与军事布置。

    他根本就不知道怀化公主活着回去,对于皇帝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隋越在得知怀化公主平安无恙之后,第一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石兰第三次来答应交付匈奴首级的时候,云琅亲自接见了他,这一次,贺石兰带着一个年轻的羌人出现在云琅面前。

    目的很明显,他已经交付了一百六十余匈奴人男子首级,已经可以满足他送家中子弟进京读书的要求了。

    “这是我的三子贺兰……”

    贺石兰显得越发的谦卑了。

    云琅端起茶碗吹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茶轻笑道:“贺兰世兄可曾进学?”

    贺石兰陪着笑脸小心的道:“粗通文墨,跟着汉家的先生学过一些。”

    云琅笑道:“学过或者没有学过其实不重要吗,既然你已经斩杀一百六十余匈奴人,那么,贺兰就该入学。

    不知族长准备让令郎何时入学?“

    贺石兰躬身道:“全凭君侯安置。”

    云琅点点头道:“不日就有鸿胪寺官员来我姑臧城迎接我大汉怀化公主回京,不如就让贺兰与公主同行。”

    不等贺石兰发话,原本垂手而立的贺兰当即拜倒于地,沉声道:“贺兰愿意护送公主回京。”

    云琅叹息一声道:“其余族群为何不见送子孙去长安求学呢?

    要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了,也就没有了。”

    贺石兰陪着笑脸道:“羌人愚昧,不过,我贺兰部落愿为先驱。”

    至此,云琅不得不承认,机会永远只给胆大心细,有准备的人的。

    在可以预见的百年中,大汉国绝对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填充河西。

    去年秋日里计算户籍的时候,全大汉不过九百八十七万户,数字是庞大的,大汉国的土地也是广袤的,两千多万的人口,散布在大汉的国土上,依旧显得稀疏。

    在方便,安全,肥沃的土地还没有耕种完毕,就不会有真正的汉家子冒险来到河西立足。

    既然汉家子短时间内过不来,那么,只有努力的同化羌人,用汉家的教育方式教化羌人贵族,只要持之以恒,这些羌人最终会失去他自己的民族属性。

    时日长久了,就没有所谓的羌人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文明光辉,大部分来自于大汉族这个太阳的照耀。

    所以,云琅对于把羌人子弟送去大汉国读书非常的有兴趣。

    “吁”

    霍去病勒住了战马的缰绳,掀开脸上的蒙布,探出手,他的家将霍亮就送上了一个水壶。

    霍去病拔出塞子喝了一口凉开水漱漱口,然后就把水连同沙子一起吐了出去。

    五月的戈壁滩依旧荒凉一片,抬眼望去,绵延的低矮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到天的尽头。

    长史聂壹擦试一把汗水道:“启禀将军,一连五十里地,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羊盘(羊的粪便堆积处)。”

    霍去病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道:“那就继续找,一定要找到羊盘才成,否则,就说明我们走错路了。”

    聂壹苦笑道:“将军,您为何一定要寻找羊盘?为何一定要用羊盘来确定我们的行军方向?

    您应该知道,在荒原上一旦迷路,后果太可怕了。”

    霍光并没有准备给这个聂壹解释什么,他历来讨厌解释自己的想法。

    以前的时候,军中大将只知道听命就是了,不论是李敢,还是赵破奴,都没有多嘴多舌的习惯。自从聂壹成了长史之后,他的废话就多的让人烦躁。

    身为大军长史,连羊盘的作用都不知晓,也不知道他这个长史能有什么用。

    “增加三百斥候,继续搜寻羊盘。”

    霍去病漠然的下达了军令,立刻就有传令兵背着旗子策马而去。

    赵破奴见聂壹一脸的尴尬之色,就低声道:“发现羊盘,就会判定这个部落的人口到底有多少。”

    聂壹疑惑的道:“一堆羊粪而已……”

    赵破奴道:“一堆羊粪?你可知道牧人在转战草场的时候如果没有羊盘这东西,他们根本就无法生存。”

    聂壹见霍去病再次打马前行,就朝赵破奴拱手道:“愿闻其详!”

    赵破奴笑道:“冬天刚刚过去,长史可知,在漫长的冬天里,牧人依旧需要赶着羊群四处觅食。

    可是天寒地冻的时候羊群卧在冰冷的大地上,永远都捂不热寒冷的土地,于是,直接躺在地面上休息的羊会被冻死。

    有的羊比较聪明,这时候它们就会压在其它羊的身上,有时候,一夜过去,一支一千只羊的大羊群,第二天能站起来的羊不足一半,对于依靠畜牧的匈奴人来说,几乎就是没顶之灾。

    这时候如果有一大堆羊粪,这些羊群就会睡在羊粪上,从而避开被冻死的命运。

    这些羊粪是匈奴牧羊人日积月累之后的成果,羊群迁徙的路线本来就是恒定不变的。

    所以,只要找到羊盘,顺着羊盘跟踪,就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较大的匈奴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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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敌踪

    第一三三章敌踪

    姑臧城外的京观还在无限制的扩大,匈奴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正在河西消亡。

    虽然期间也有一些反复,在云琅看来,河西胡人驱逐匈奴人的大势已经形成,强大的惯性会拖带着匈奴人最终离开。

    剥夺一个种族的生存之地,这是人世间最残酷的一件事情,站在汉人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合理的,然而,站在匈奴人的角度上,则是……

    云琅是汉人,所以他一般只考虑汉人的事情,匈奴人的事情应该是匈奴王考虑的事情。

    以前冒顿单于帮匈奴人考虑事情的时候,匈奴占了很大的便宜。

    所以说,只有立场问题,没有德道问题。

    每个种族都想发展,都想占据最好的资源,老天爷无所谓帮谁,他总是最钟爱有准备且实力强大的孩子。

    霍去病无疑是上天的宠儿,斥候派出去之后,就找到了羊盘……而且不止一处。

    有一处地方的羊粪甚至还是新鲜的,从规模来看,应该是一个大羊群。

    匈奴人在寒冷的日子里,自己也会把帐篷搭建在羊盘上,道理跟羊群喜欢睡在羊盘上是一致的。

    所以,只要找到了羊盘,就等于找到了羊群,找到了羊群,就意味着找到了匈奴人。

    在荒原上最艰难的不是作战,而是先要找到匈奴人,只有找到了匈奴人,才能谈到作战。

    霍去病将战马停驻在羊盘上,看着眼前足足有一里地方圆的巨大羊盘,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霍去病,也暗暗咂舌。

    这样的羊盘对于匈奴人来说,就已经算是一个流动的城市了。

    “年年杀奴,偏偏奴贼还有这么多,真是一群杀不干净的贼胚!”

    中军司马李敢吐掉嘴里的羊粪沫子,恨恨的道。

    赵破奴大笑道:“人家匈奴人据说都是天生地养的,无需经过十月怀胎,见风就能长大,我们怎么跟人家比,想要匈奴快点消失,那就要多杀,快杀才成。”

    聂壹担忧的看着一言不发的霍去病,他觉得自己跟这支军队有些格格不入。

    很多时候,他这个长史似乎都是摆设。

    于是,他就朝自己身后看去,见到一望无际的披着红色斗篷的全骑兵大汉将士,心中的不安才慢慢消失。

    在这片汉人从未踏足的土地上,唯一能让人心安的就是这些有着共同意志的伙伴。

    霍去病手中的兵力永远都是不足的,上一次他手中只有一万四千人,这一次同样,皇帝还是不肯给他足够的将士,肩负了阻截匈奴西逃重任的他,手中还是只有两万六千人。

    事实上,如果把民夫跟辅兵算上,他手头至少有五万人可以用,可惜,霍去病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人,挑三拣四之后,他就只剩下两万六千人。

    带领这样庞大的一支军队在荒原上行军,是一件极为艰难的历程。

    带领八百人的队伍跟统领两万六千人的队伍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一个水洼,可能八百人使用没有问题,两万六千人使用就会出大问题。

    好在匈奴人迁徙路线是一条成熟的路线,其中,水源,草场,都非常的健全。

    适合匈奴人带着大群牲口迁徙的路线,也非常的适合大军行走。

    五月的草原上依旧荒凉,青草刚刚长出嫩芽,去岁的荒草依旧覆盖着大地,因此,五月的草原上,依旧荒凉一片。

    不远处就有一条亮晶晶的小河,军卒们从小河中取水,装在巨大的铁皮桶里用满地的牛羊粪便当柴火煮开。

    有了开水,这才抓一把炒面进去,美美的喝一碗热糊糊,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

    炒面的味道很好,最重要的是里面添加了果干,果干泡开之后,绿莹莹,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霍去病麾下的大军从不饮用生水,这是一条厉禁,但凡是喝了生水的军卒,不管是谁,都会被另外安置营帐,直到发现他没有生病的症状,才能回营。

    刚刚休息了片刻,就有斥候吹响了号角,所有休息的军卒在都尉的催促下,快速的站起身,握紧了武器准备迎敌。

    然而,等他们列阵完毕,又有警报解除的锣鼓声响起……

    在地平线的尽头,隐约能看见匈奴人的骑兵,他们并不靠近大军营地,只是在远处窥伺。

    如同狼群窥伺羊群一般。

    在草原上,匈奴人比汉人更加的占有优势,汉人刚刚踏进草原,他们就能通过草原野兽的行为变化,推测出汉人军队到来的消息。

    自从入夜之后,匈奴人偷袭的警报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响一次,搅扰的人无法安心睡眠。

    赵破奴的斥候军不论如何努力的驱赶匈奴人,总是能让匈奴人找到空隙,钻到大营边上。

    警报声再次响起,不胜其烦的聂壹来到了霍去病的营帐,见大帐里灯火通明,就走了进去。

    霍去病正在看书,不论警报声如何凄厉,他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既没有命令大军做好迎战准备,也没有躺下睡觉。

    他的铠甲被撑在木头架子上,大戟却就在手边。

    聂壹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匈奴人今夜已经骚扰了我们不下六次。

    卑职以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天亮之前,匈奴人必然会发动一次真正的侵袭。

    大将军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霍去病放下手里的书本,看了聂壹一眼道:“听说当年在马邑,你是负责引诱匈奴人的将官?”

    聂壹老脸微红,依旧拱手道:“正是!”

    霍去病冷笑一声道:“成功了吗?”

    聂壹的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涩声道:“就因为有马邑的疏漏,卑职这才希望大将军能够谨慎面对。”

    霍去病挥挥手示意聂壹出去,聂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道:“大将军,匈奴人虽然衰败,却不容小觑。”

    霍去病淡淡的道:“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去巡营吧,天亮之后,大军依旧按照制定好的路线,继续前进。

    希望你一夜没睡之后,明日还有力气赶路。”

    说完话,就躺在自己低矮的行军床上,不大功夫就鼾声如雷。

    “周亚夫故技,并不适合在匈奴地施展。”

    聂壹见自己的建议被霍去病无视了,恨恨的跺跺脚,就离开了帅帐,带着亲卫开始巡营。

    一轮弯月照耀着孤独的刁斗,赵破奴从刁斗上滑下来,见聂壹在巡营,就拱手道:“长史去休憩吧,有某家在,大军定会安然无恙。”

    聂壹拱手道:“将军辛苦!某家没有大将军的胆魄,敌军在外,某睡不着。”

    赵破奴笑道:“匈奴人知晓我们在后面追赶,所以就想尽办法迟滞我大军行程,雕虫小技尔,不足为虑。”

    聂壹趁机道:“如果匈奴人大队人马真的杀过来呢?”

    赵破奴冷笑着拍拍自己的佩剑道:“某家求之不得!”

    聂壹不解的道:“既然我军强大到了不畏惧敌人偷袭,将军为何不连夜赶路,早日绞杀前面的匈奴人呢?”

    “匈奴牧人有守望相助之习俗,我们只要盯住其中的一支,就能把周围的匈奴人全部都吸引过来。

    大将军素来喜欢毕其功于一役,一战之后,数百里草原就会空无一人,免了我们长途跋涉之苦。”

    聂壹闻言喟叹一声,就放弃了继续巡营的想法,回帐幕中休息,既然大将军已经有了完整的战略,他这个长史,也就没必要再多嘴。

    一旦中伏,自己了不起努力作战就是了。

    对于霍去病,聂壹实在是难以信服,即便霍去病早就有了战神的称呼,他依旧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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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逼迫

    第一三四章逼迫

    清晨时分,呼啸不已的匈奴就消失了。

    在夜晚时分,他们还能仪仗熟悉的地形避开大汉游骑的绞杀,到了白日,如果还留在原地,后果难料。

    七十年前,白登山大战的时候,大汉军队的装备就比匈奴人要好,唯一欠缺的是作战的勇气。

    那个时候的匈奴是强大的,刚刚完成统一大业的汉军,还不是匈奴人的对手。

    现在,即便是再乐观的匈奴人面对大汉甲士的时候,也只能唱一曲悲歌。

    悲歌,或者悲壮虽然是一种很好地励志曲目,对民族间的博弈来说,却没有半点好处,霍去病这人,一般都喜欢让别人成为悲壮场面的主角,他更加喜欢扮演让主角展现悲壮场面的大反派!

    日出的时候,就出发,日落的时候就宿营,这样的行军速度算不得快,却也比牧民们驱赶着牛羊前进的速度要快的多。

    只要继续走下去,迟早会追上匈奴人,霍去病很乐意看到匈奴人帮他把牛羊驱赶到更加靠北的地方。

    第三天的时候羊盘上开始出现湿润的羊粪,这说明,就在昨晚,匈奴人就是在这里歇息的。

    “明日里兵分两路。”

    霍去病随意的下达了军令,李敢抱拳领命之后就去准备新的宿营地了。

    今晚不同,霍去病并没有解下铠甲,而是全身着甲坐在一张高脚凳子上闭目沉思。

    他的大戟就插在身边,战马也踢踏着蹄子站在他身边,其余将士也是如此,没有一人懈怠。

    帐幕倒是被支起来了,大军中唯一的一座刁斗也被竖起来了,刁斗上方站着两个手搭凉棚四处观望的大眼睛军卒。

    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匈奴人如同往日一般,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借助落日的余光,这些骑着马的匈奴人呼啸着向营地扑击过来。

    报讯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霍去病不为所动,坐在高脚凳子上如同一尊雕塑。

    果然,匈奴人鼓噪片刻之后,就缓缓地退下了。

    夜幕笼罩了大地,汉军却快速的行动起来,在营地周围布下了密密匝匝的绊马索。

    这是一种新式绊马索,绊马索上缠绕了数不清的铁刺,只要有一根尖刺扎在马腿上,绊马索就会缠绕在马腿上,其余地方的尖刺也会随之缠绕在马腿上,想要脱离,带有倒钩的尖刺就会撕下战马腿上好大的一块皮肉。

    大军趁着夜色缓缓地离开了羊盘区域,汉人可不像匈奴人那么傻,天气明明已经逐渐变暖和了,谁还愿意继续居住在牛羊的粪便上?

    牛羊粪便对匈奴人来说就是宝贝,尤其是在这片广袤的荒原上更是如此。

    这东西不仅仅是可以隔绝地气,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还能拿来烧火做饭,取暖。

    刁斗上的军卒也换成了稻草人,只有巨大的营站里还透着点点火光。

    漆黑的夜晚偷袭敌军,凡是下达这样的将令的将军一般都会被拿去砍头。

    所以,想要在夜晚偷袭敌军,至少需要天上的月亮给大家照亮道路。

    夜袭汉军是匈奴人经常性的战略,相对于经常吃肉的匈奴人来说,他们在夜晚的视力远超那些只吃五谷杂粮的汉军。

    很久以前,夜盲症在汉军中是普遍存在的。

    白登山一战中,汉军之所以不能在夜晚突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到了夜晚,大汉的军卒们就如同瞎子一般。

    自从关中的食物变得多样化之后,夜晚的睁眼瞎就变得很少见了。

    即便是如此,夜晚的战斗依旧不是将军们的首选,大汉将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样的战士更适合在光线充足的白日从正面击溃敌人,而不是在夜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巨大的羊盘边缘被浇灌了一些易于燃烧的东西,汉军就缓缓地退出了羊盘。

    霍去病是最后一个离开羊盘的人。

    他很希望匈奴人在强大的压力下,会在今晚发起进攻,一旦错过今日,到了明日之后,大军就会追上那些行动迟缓的牧人。

    匈奴人离不开自己的羊……

    “李敢将军会从后面包抄过来吗?”

    见到霍去病终于开始重视敌人的袭扰作战方式了,聂壹非常的欢喜,他甚至在为霍去病提前分兵的英明举动喝彩。

    “李敢不会回来,他有自己的敌人需要对付。”

    霍去病冷淡的回应了一声。

    聂壹再一次被噎住了,他就想不明白,霍去病跟云琅是生死挚交,云琅脸上的笑容好像凝固在脸上的,从来没有消失过,不论是面对贩夫走卒,还是王公大臣,他都会认真的对待,至于别人向他求教的时候,他唯恐解释的不细致。

    到了霍去病这里,他只会扳着一张死人连,多说一个字似乎都是他的损失。

    他不知道的是,云琅在看待大汉土著的时候,习惯性的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看,一个傻子像他请教问题的时候,他自然要给人家说透,说清楚,否则,就是欺负傻子了。

    在这样的思维下,云琅很容易博得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声。

    霍去病是真正的将军,他只会对战争的胜负负责,至于别人,在他眼中跟死人差不多。

    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一边的赵破奴裂开大嘴露出一嘴的白牙,嘿嘿笑一声就去做准备了。

    地面微微颤动,这是匈奴人骑着马快速接近的动静,这一次来的匈奴人远比上一次来的人多,战马数量至少在三千人左右,战马的蹄子踩踏在大地上的声音很是沉闷,这说明,匈奴人至少是一马双骑!

    报讯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营地里却没有多少动静,站在黑暗里的匈奴人贵族们,在相互告别之后,就纷纷加入了骑兵队伍。

    枭尽出身名门,乃是提挛氏中难得的会写汉字的小王。

    自从霍去病的身影出现在河西,他就决然下令,全族搬迁,他非常的清楚,只要是霍去病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

    汉皇派他来河西一带,从来不是让他来与人谈判的。

    他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足够迅速了,没有想到,在辽阔的瀚海中,依旧会被霍去病追上。

    全族两万八千人,只有一万名匈奴猛士,有这一万名匈奴猛士,枭尽曾经牢牢地控制着除过阳关,沙洲以外的广袤地域。

    他不想与霍去病作战,在这之前,他用尽了心机去迟滞霍去病大军的行程。

    现在看来,想法是错的,不论是日夜袭扰,还是故布迷阵,亦或是分兵诱惑,都没有撼动霍去病一心追击他的决心。

    他就像是一头倔强的驴子,固执的按照自己惯有的节奏,一步步的深入,终于将枭尽苦心经营的距离,消磨殆尽。

    最多到明日下午,霍去病的大军就会追上枭尽部落。

    “今天如果汉人不死,明日,就轮到我们死亡了,匈奴的猛士们,杀光汉人!”

    眼看着汉人粗陋的牛皮围墙就在眼前,枭尽终于不再隐忍,大吼着率先杀入了汉军盘踞的羊盘地。

    没有预料中的弩箭射击,撕破牛皮围墙之后,也没有迎面而来的长矛,先头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杀进围墙之后,枭尽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军营,以及一些没有人却点着蜡烛的帐篷。

    看到这一幕,枭尽的心就凉透了,他根本就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径直向营盘对面杀了过去。

    他相信,霍去病一定就在黑暗中看着他。

    聂壹瞅着彻底杀进营盘的匈奴人撇撇嘴道:“愚蠢!”

    原本正在看匈奴动静的霍去病听聂壹这样说,回过头看着聂壹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聂壹还想争辩两句,见霍去病缓缓抬起了手,就忍住了要说话的冲动,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火箭随着霍去病的胳膊下落之后,就腾空而起,向羊盘的边缘地带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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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漫步夜游

    第一三五章漫步夜游

    匈奴人冲进羊盘之后,枭尽就看到身后的火光了。

    他没有停下脚步,用长刀挑开一顶帐篷,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之后,就把帐篷丢在依旧燃烧的油灯上,不一会,帐篷就跟着燃烧起来。

    燃烧起来的帐篷如同火炬一般照亮了空地,他特意亮出了代表自己身份的黑纛,这是一柄用黑色牦牛毛编织成的大纛,经过上百年的精心呵护,即便是在黑夜中。黑色的大纛也被火光照耀的闪闪发光。

    “汉家子,出来,与某家一战!”

    枭尽丢掉身上作为掩护的黑羊皮,露出一身雪白的皮甲,冲着面前无尽的黑暗大吼大叫。

    他知道自己中埋伏了,却不是很惊慌,这一战迟早会到来,现在开始跟明日开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此时,月亮已经下山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希望能在黑暗中与汉军作战。

    赵破奴的大弓已经拉开了,瞄准的对象正好就是这个枭尽,距离虽然远了一些,赵破奴认为在黑夜的帮助下,自己还是有八成的可能射中这个把自己弄得如同火炬一般光明的匈奴小王。

    霍去病抬手按下了赵破奴将要发射的羽箭,颇为玩味的指着场子里的枭尽道:“难得啊,终于见到一个像点样子的匈奴贵族了。”

    聂壹见匈奴人正在迅速地向那个黑色大纛底下汇集,军阵就要成型,就连忙向霍去病建议道:“不可让他们结阵。”

    霍去病叹口气看了聂壹一眼道:“不光是匈奴人快要没了英雄,我们大汉国也快没有英雄了。”

    赵破奴立即抱拳道:“待末将亲自领兵破开匈奴军阵!”

    霍去病冷冷的看着赵破奴道:“你在匈奴流浪的那几年,是不是流浪成了傻子?”

    赵破奴呐呐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接霍去病的话。

    聂壹急躁的道:“那么,射声营总该发动吧?匈奴人军阵已经结好,你看,他们冲过来了。”

    霍去病不好训斥军中长史,继续安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眼看着匈奴人以五六百名骑兵为锋矢,步卒随后跟上,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聂壹怪叫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就向前冲出十余丈,站在第一排长枪兵的后面,准备亲自督战。

    霍去病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继续盯着那个癫狂的匈奴小王。

    马蹄如雷,却这掩不住天边传来的阵阵沉闷的雷声,听到雷声之后,霍去病就忍不住笑了,对传令兵挥挥手,早就把全部心神放在霍去病身上的传令兵,终于吹响了号角。

    “呜嘟嘟嘟……”

    原本站立在长枪兵左右两侧的骑兵就猛地向左右方向狂奔,原本正在全力狂奔的匈奴骑兵似乎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黑暗中就响起血液从血管中急速喷涌出来的声响。

    同时发出的还有一些咻咻的琴弦断裂的声响。

    然后,那些匈奴骑兵的身体就从中折断,有的是脑袋掉了下来,有的是手臂掉了下来,有些战马的脑袋也从中折断,半空中仿佛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锋利的战刀。

    有些匈奴人的身体就那么挂在半空,手舞足蹈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面的匈奴骑兵见前方似乎有诡异的陷阱,就想避开正面的陷阱,分成两股,从两侧绕了过来。

    霍去病看着焦灼的枭尽,摇摇头道:“正面有钢丝,难道侧面就会没有?

    一刀就能斩断的东西,却因为无知就想着避开,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的便宜让你占?”

    果然,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两侧,匈奴骑兵不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在霍去病的军阵前边挤成了一疙瘩,然后,射声营的校尉不用将军下令,铺天盖地的弩箭就覆盖了过去。

    聂壹的眼皮子不断地跳动,期待中的遭遇战并没有发生,匈奴人正在被屠杀,每看到一个匈奴骑兵从战马上掉下里,他就吞咽一口唾沫,不大功夫,也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水,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些口干舌燥。

    一个雄壮的匈奴军官举着皮盾带着一队步卒蛮横的冲撞过来,他的身体是如此的沉重,撞击在第一道钢丝上,居然将钢丝生生的撞断,断裂的钢丝咻的一声从他脸旁掠过,也带走了他的一只耳朵。

    这个匈奴军官不但不怕,反而失声大叫道:“绳子……”

    就这一声,堪堪稳住了将要混乱的匈奴军队,一队队的匈奴步卒举着皮盾奋不顾身的向前冲。

    当神秘感消除之后,匈奴人的战斗力被完全发挥了出来,即便是汉军强大的弩箭覆盖,对这些已经学会用皮盾护身的匈奴人并不能造成完全的杀伤。

    于是,汉军,缓缓后退,并不给匈奴人贴身作战的机会。

    枭尽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今日,他就想跟汉军痛快的拼杀一场,过了今夜,四十里外的匈奴牧人将无处逃遁。

    羊盘上一旦开始着火,就很难熄灭,破坏羊盘对匈奴牧人来说就是在破坏他们的城池。

    羊盘的三面都开始着火了,火焰在缓慢的向中心蔓延,被干冷的春风吹拂了一个月的羊盘,早就变得干燥且适合燃烧。

    枭尽希望用这种背火一战的方式,将匈奴战士身体里最后一丝勇气都压榨出来,投入到战斗之中。

    这场战斗不是什么部族战争,不是什么劫掠战争,而是部族的能否生存的战争,每个人都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两军终于接战了……

    长枪刺进**的声音,狼牙棒砸在铠甲上的声音,刀剑相撞发出的铮鸣声,战马受伤之后的哀鸣声,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将原本安静的草原变得喧闹无比。

    月亮下山了,大地上一片黑暗,刚开始作战的时候,匈奴人背后的明暗不定的火光,还能让汉军占据不少便宜,很快,当两军厮杀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分得清谁是谁了。

    当汉军长史聂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自家将军的时候,他觉得事情可能大条了。

    烦躁的将一个面目狰狞的匈奴人尸体从长剑上踹出去,一把捉住身边的卫士吼叫道:“将军在那里?”

    卫士左右看看,一边抵挡着一个匈奴人的进攻,一边匆忙道:“不知道啊。”

    聂壹绝望的大叫一声,此时此刻,唯有努力作战,弄死身边所有的匈奴人,才能知晓最后的结果。

    此时的霍去病,在护卫的陪同下,在黑暗的战场上漫步,一边走一边喝着凉开水,如同一个浪漫的诗人。

    他看到匈奴人粗陋的刀剑砍在自家将士的铠甲上蹦起一溜火星,而那个几乎武装到了牙齿的大汉将士,轻易地把短矛刺进了匈奴人的身体。

    他看到匈奴人的狼牙箭射在大汉将士精良的铠甲上,白色的狼牙变成粉末,箭杆带着白羽无力地掉在地上。

    他探手捉住一枝正在飞行的箭矢,就像从树上摘下一颗成熟的果子,放在眼前端详片刻,就随手拗断,继续他的游行。

    之所以这样做,他就是在审验这支军队的装备到底能对匈奴人产生多么大的优势。

    枭尽的长刀闪电的劈砍在一个汉军的手臂上,汉军惨叫一声,半截臂膀就跌落在地上,他手里的长刀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左右劈杀势不可挡。

    就在他准备再来一刀将倒在上的伤兵砍死的时候,一条黑暗的手臂从旁边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霍去病!”

    当霍去病高大的身形从黑暗中完全显露出来,枭尽大叫一声,另一只手里的尖刺就无声的刺向霍去病的胸腹。

    霍去病挥动右拳砸开了尖刺,铁质护手与尖刺相撞后,就趁势砸在枭尽的鼻子上。

    枭尽连连后退,想要脱离霍去病的控制,霍去病却没有松开左手的打算,无论枭尽如何退缩,他总是一拳一拳的砸过去,刚开始的时候,枭尽还能勉强应付,片刻之后,他发现霍去病的拳头越来越沉重,等他无力抵挡的时候,霍去病的拳头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虐待他的头,他的脸,以及霍去病想要打击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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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鸿鹄焉知燕雀之乐

    第一三六章鸿鹄焉知燕雀之乐

    看着破口袋一样的枭尽,霍去病感受不到半点应该有的战争激情。

    尽管自己的身边,全是为了各自目的以命搏杀的人,呐喊声,作战声,惨叫声,哀鸣声,大喊大叫声一样不缺,且战场气氛浓厚到了极点。

    不知为什么,霍去病就是高兴不起来,也激动不起来。

    甚至觉得这样的战斗有些索然无味。

    他很怀念那个在大河边上死战的且兰王,他很怀念那些举着锤子脑袋掉了依旧会向前奔跑的悍将。

    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射了他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那个且兰神箭手。

    这些人甚至比不上日逐王的那些人手,至少,当初在镜铁山作战的时候,那些人宁愿成片成片的死,作战的意志却没有片刻的松懈。

    打昏了枭尽之后,霍去病就没有再动手,哪怕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匈奴人不小心砍破了他的披风,他也没有动怒,任由他惊恐的大叫着向浓烟滚滚的火场跑去。

    即便是在黑暗中,训练有素的汉军依旧完成了自己的军务,他们堵住了匈奴人,没有让匈奴人想要脱离火场的打算成功。

    东方微明,大地上依旧有些黑暗,不过,这样的黑暗很快就被天光驱散的。

    微明的天光中还夹杂着些许黑暗,世界没有变得更加明亮,眼前惨烈的战场却让太阳迟迟不肯露头。

    巨大的羊盘还在燃烧,在还没有开始燃烧的羊盘上,一群破衣烂衫的匈奴武士,握着刀子凶狠的看着站在羊盘外面的大汉军队。

    当天色完全亮起来之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战况,让匈奴武士最后的一点战意逐渐消散。

    地上的尸体很多,属于汉军的却不多,大部分汉军还能呻吟出来,最多的是伤者,完全战死的汉军少的可怜。

    木棒,长刀,锤子对全身铠甲的汉军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混战的原因,他们发现自己昨晚在黑暗中,更多的伤害到了自己人……

    聂壹从天色刚刚微明的时候,就开始到处寻找霍去病,他没有在岿立不动的后军中找到霍去病,也没有在中军找到霍去病,当他从北边的战场一路跑到南边,才看见霍去病披着一件有裂口的披风,背着手,注视着包围圈里的匈奴人。

    他的眼神是淡漠的,在他的脚下还躺着一个看不清眉眼的匈奴贵族。

    他的护卫守在他身边,其中一个抱着一个巨大的水葫芦,紧紧的跟着霍去病,一步都不离开。

    聂壹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个抱着水葫芦的护卫,突然想起云琅给那个家伙下达的一道军令不许大将军喝一口生水!

    霍去病走的时候,这个水葫芦是云琅亲手交给这个霍氏家将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卫青,都不怀疑他这句话的重要性。

    如果这个家将让霍去病喝了一口生水,没人怀疑云琅的杀人决心。

    霍去病的弱点在喝生水上?

    奇怪的念头从聂壹的心中升起!

    不过,他没有办法将喝生水丢命这件事跟眼前这个如同魔王一般强大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料理战事吧!我去睡了。午时继续出发!”

    胜局已定,霍去病脸上看不到半点欢喜的意味,懒懒的下达了军令之后就准备去后军准备的帐幕里睡一会。

    原本烂泥一般仰面躺在地上的枭尽蠕动了两下,睁开眼睛对霍去病低声道:“饶了他们吧!”

    霍去病停下脚步,想了一下道:“大汉跟匈奴之间的战争是一场大局面,不会因为小的事件而停止。

    现在才刚刚开始。”

    枭尽在地上爬行两下,来到霍去病的脚下,充满希望的仰头看着霍去病道:“你们想要牛羊……拿去,你们想要女人……拿去,你们想要我的人头换军功……拿去好了……哪怕你们想要杀光这里的男人,就杀光好了。

    求你,别去追逐那些可怜的妇孺……给她们一条活路,我保证她们不会去北海,只会一路向西,在大汉军队到达不了的地方苟活下去……求你!”

    霍去病长叹一声,聂壹却恶狠狠地一脚踢开枭尽抱着霍去病靴子的血手道:“当年在马邑,我也是这么恳求右贤王的,右贤王干了些什么?

    他杀光了老弱,将我汉人用牛筋穿过锁骨,串成一串带回了草原,无数的汉家女子,在马上就被你们匈奴人淫辱。

    大将军是常胜将军,只看到了你们匈奴人的可怜样子,他没有见过你们匈奴人嚣张蛮横的模样。

    大将军是堂堂的男子汉,可能会对你们匈奴人有一点不忍之心。

    可是,某家不会,某家当年被你们当做汉奴一样对待,那个时候某家就在想。

    只要我有机会……只要我有机会……我就会亲手杀光所有的匈奴人……你没听错,所有的!”

    枭尽闻言目眦欲裂,一把抱住聂壹的腿,就张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狠狠地咬在聂壹的小腿上。

    聂壹不但不躲开,反而满意的看着被枭尽狠狠地咬着他的小腿,张开嘴大笑了起来,枭尽咬的他有多痛,他就有多痛快。

    当年,如果条件允许,他也很想咬住右贤王永不松口。

    霍去病从来都是一个果断的人,也是一个很守军规的人,控制战争走向是他的职责,战后的安排却是长史的事情。

    虽然枭尽算是他比较看得起的一个敌人,也不值得他破坏军中的规矩。

    聂壹说的没错,从他踏上战场,就只看到了匈奴人的可怜模样,没见过匈奴的嚣张模样,他觉得有些遗憾。

    或许,嚣张跋扈一些的匈奴人可能更加的有战斗力。

    枭尽的事情不过是大战中的一个小插曲,霍去病回到军帐中睡下之后,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个时候他很是想念云琅跟曹襄。

    有这两个人在的时候,自己就永远都没有孤寂的时刻,不论是云琅制作的美食,还是曹襄说的那些没有趣味的下流笑话,总能勾起话题,让快乐持续下去。

    睡了一觉之后,时间就到了中午时分,巨大的羊盘依旧在燃烧,这么大的羊盘估计还要燃烧三天左右才会熄灭,至于会不会引起草原火灾,霍去病不是很在意,毕竟,这里的草被两拨牛羊吃过,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草原上的空气明显变得有些湿润,天上的阴云也有些厚,春雨也该降临在这片干燥的土地上了。

    李敢回来了,神情极为兴奋,不仅仅是他,他麾下的骑都尉将士们也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聂壹忙着处理匈奴人呢,李敢就悄悄地在霍去病耳边道:“效果惊人,所向无敌!”

    霍去病喝了一口茶水道:“敌人太弱,看不出效果。”

    李敢得意的道:“在我看来,火药一出,与敌人的强弱没有任何关系,不管多强的敌人,在被火药弹撕碎之后,也就强不到哪里去了。”

    霍去病叹口气道:“阿琅生生的把可以让人血脉贲张的战争弄得索然无味。”

    李敢不解的道:“这样做难道不好吗?”

    霍去病看看李敢那张明显比昔日大了很多的胖脸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是骠骑大将军,阿琅是卫将军,而你只是我的副将的主要原因。”

    李敢无辜的摊摊手道:“你们两个是鲲鹏不假,可是,你们哪里知道我这种燕雀的欢乐呢?

    你担心敌人不够强,我只担心敌人不够弱,阿琅志在天下百姓,而我只需要管好我家的几百口人就好。

    只要你跟阿琅这种人活着,我跟阿襄这种人就能把日子过的快活无边。

    谁占便宜谁吃亏,老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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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歌谣的力量

    第一三七章歌谣的力量

    “每一座毡房的梦里,都有你打马经过……”

    歌声悠扬!

    是云琅唱的。

    没办法是怀化公主想要听曲子。

    苏稚就是一个笨蛋,根本就不会唱歌。

    至于别的羌人看护妇,她们只会唱‘一只山羊山坡上走着咧,一个姑娘子吗正在洗澡着咧’这类求偶一般的曲子。

    曹襄唱的《美人曲》倒是非常和怀化公主的心意,只是这样的曲子一连听了三天之后,也就索然无味了,而曹襄的嗓子也快要嘶哑的说不出话了,怀化公主这才算是放过了他。

    “风从草原走过,吹散多少传说,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

    草原风的歌曲,很适合怀化的心境,仅仅开始,就让怀化公主苍老的心重新变得活泼。

    云琅比曹襄聪明多了,见怀化公主又有纠缠他的意思,立刻就把大才子东方朔推了出去。

    以东方朔的才能,用这样的调子随随便便制作出百十首草原调子的歌曲不在话下。

    “你说的那个传说到底是谁?”

    “去病啊!”

    曹襄努力想了一下,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霍去病骑着乌骓马,拿着大戟,披着猩红的斗篷……悄无声息从匈奴牧人的毡房旁经过……

    想着想着,曹襄就打了一个多哆嗦,这样的霍去病不但匈奴人害怕,他也害怕!

    “去病在盐沼地斩杀了三万匈奴人,看看军报,我就能从中嗅到浓浓的血腥味。

    阿琅,你说去病是不是杀人杀的红了眼?”

    云琅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曹襄道:“盐沼地去病确实击败了匈奴军队,可是,那些妇孺可不是去病下令屠杀的,是聂壹干的。

    趁着天黑,将匈奴人分成数十个小队,还要匈奴人挖坑,坑挖好之后就……”

    云琅的话让曹襄再次打了一个哆嗦:“狗日的聂壹好狠!”

    “这就是陛下为何一定要派聂壹这种人去当长史的原因。去病是军人,两军争锋,不管杀成什么样子都是应该的,但是,屠杀妇孺不是一个好名声。

    我准备把去病的军报改动一下,斩首六千,击溃匈奴部族数万!”

    “功劳会变少……”

    “白起在长平一战的军功多,结果呢?

    阿襄,大汉国与匈奴之争胜负其实早就定了。

    这时候不论有多少军功,都不太重要了。

    当年我在上林苑杀奴的时候,区区一十八级首级,就能让陛下将我小小的郎官迁升成少上造,后来的军功待遇如何你心中不会没有数吧?

    这一次北征,军功会更加的不值钱,这个时候,匈奴人还是要杀,可是,谁来杀,谁来做是重点。

    陛下能把聂壹派给去病,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理解,以为是在防范去病,现在,我不这样看了。

    陛下太了解去病了,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不屑干屠杀妇孺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派了聂壹给去病。

    可是呢,去病这人你也知道,只要他军中发生的事情,即便不是他干的,他也不屑去解释。

    所以啊,这家伙在前方拉屎,我们兄弟就要帮他擦干净!”

    曹襄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就道:“不如这样写奏折,就说去病在盐沼地域匈奴精锐激战一夜,阵斩六千,长史聂壹率部突袭匈奴营帐,驱散并斩杀匈奴人两万?”

    云琅笑道:“你觉得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曹襄冷笑道:“朝中那些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加能够装糊涂!”

    云琅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霍去病的印章,重新抄写了一份军报,用了霍去病的印章,又把自己的印章用了,然后就递给了曹襄。

    曹襄看了一遍军报,也用了自己的印章,亲自用火漆封好竹筒,喊来信使,要他一刻不停的将这份军报送到长安。

    云琅把霍去病送来的军报丢进火盆烧掉,然后扬扬手里的重新写的军报把刘二喊进来,要他将军报送给司马迁存档!

    “如此一来,此事就有了定论。”曹襄懒洋洋的把身子塞进椅子里,刚刚到六月,姑臧城却变得炎热起来。

    按照皇帝的计划,云琅的大军此时应该已经推进到了阳关一线,自从看了云琅整顿后方的大计划之后,他就认可了云琅讯循序渐进的行军方式了。

    自从云琅的奏折上去之后,朝廷发现云琅已经肃清了武威一地的匈奴人,而且,让那些羌人也很听话,朝堂上商议过后,就开始准备向武威一地派遣官员了。

    陇西的官员,距离云琅最近,在武威这地方刚刚进入夏季之后,庞大的迎接怀化公主的车队终于赶到了武威。

    眼看着怀化公主隔着纱窗冲着他们招手,不论是云琅,还是曹襄的鼻子都酸涩的厉害。

    这位真正的姑奶奶终于走了……同行的还有十六个羌人部族首领的儿子。

    云琅很希望这位苦命的公主能在剩下的岁月里过的如意……

    河西郡守叫王赫,云琅对他的出身很是陌生,不过,看他跟曹襄非常亲密的份上,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他给曹襄带来两个女扮男装的仆人,这就没办法接受了。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云琅在第三天才问起这件事,曹襄大义凛然的道:“今早就退回去了,我们兄弟准备上战场了,哪里能胡作非为?”

    云琅深以为然,然后就把建造了一半的姑臧城丢给了王赫,他是大汉历史上第一位武威郡守。

    “这个王赫是你的人?”

    曹襄淡淡的道:“四十年前他姓曹!”

    云琅无言的朝曹襄拱拱手,自觉比不起。

    自家的小崽子们还在艰难的往上爬,曹氏的门人却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改头换面了。

    家族大的好处就在这里体现无疑。

    皇帝随便指派一名看似跟哪一位朝中大佬没有关系的身家清白的官员,偏偏就有曹氏的人,这样的安排,远比曹氏亲自安插亲信来的好。

    离开了武威,大军行走十一日就到了张掖郡。

    张掖的含义来自于“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解释,给这片地方起名字的正是留在西域为大汉连接西域诸国的博望侯张骞。

    他如今已然离开了乌孙国,正在向龟兹国挺近,从他通过商队送过来的文书看,苏武留在焉耆国中,正在替焉耆王摄政。

    以前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身边最多只有百十人,想要弄点外交活动很艰难。

    现在,当张骞统御着两千人出使西域的时候,就免去了使用很多外交技巧的机会。

    像焉耆这种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国家,皇帝是可以随便替换的,且没有人有意见。

    大汉打不过匈奴人的时候,西域三十六国对大汉国的使者非常的粗暴,张骞携带的货物经常被他们抢走,张骞本人也经常被他们当做礼物送给匈奴人,导致张骞有两次差点就回不了家。

    这一次张骞抵达西域的时候,乌孙国王离开了城池,亲自迎接张骞,只是不许入城,在乌孙城外,张骞与乌孙国王杀马订立盟约,共同对付大家的共有敌人匈奴。

    为了表达诚意,乌孙国王在张骞动手之前就送来了六颗匈奴人的人头。

    张骞知道这六颗人头不是匈奴人的,看在乌孙国王毕恭毕敬的份上,就把这六颗匈奴人头挂在乌孙城门上,告诉所有的乌孙国臣民,他们的王已经杀了六个匈奴人,今后,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匈奴人前来盘剥了。

    昭告过乌孙国民之后,张骞还命乌孙国著名的金匠,将这六颗人头制作成了镶着金子的酒杯,作为珍贵的礼物,由乌孙国王派人送去了长安,当做乌孙国与大汉国结盟的重要证据,并且将这个故事编造成歌谣,交给那些习惯走远途的商队们沿途传唱,只要有人的地方,必定能够听到这首骑凄婉动人的歌谣。

第一三八章大时代的开端

    第一三八章大时代的开端

    外交辞令云琅从来不看,也不听,这东西只有专业人士才能解读,一般人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读外交辞令,恐怕会产生非常大的偏差。

    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给谁看的。

    如果说这些话是给皇帝看的,完全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隐晦,要是遇到一个蠢一点的皇帝,可能会弄出坏事来,这不是坑自己人嘛?

    如果说是给大臣看的,那些狐狸一样狡猾的大臣们,他们早就读懂字里行间的意思了,还不如说大白话,大家都节省些时间。

    排除掉以上两种人,那就剩下骗傻子百姓这一条路了。

    博望侯张骞从匈奴逃回来的时候,家里也遭受了一场大难,家人以为他死了,出现了很多可怕的误会,其中一个误会就是关于他妻子的。

    张骞并不在意,却终于覆水难收,皇帝觉得对不起张骞,于是就赏赐了很多美人给张骞,张骞只取了一个,剩下的全部还给了皇帝。

    那时候,还是元朔六年的事情,云琅以少上造的身份也参与了那场婚礼。

    见到了疲惫的博望侯。

    当时云琅很理解这位伟大的先行者,觉得一个走了好几万里路的人适当的疲惫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却不知,此时的张骞,已经派出了四路使者,分别从西南向身毒挺进。

    只因为他在遥远的大宛国,居然看到了蜀地生产的蜀布,以及那里的特产竹杖。

    那个时候刘陵还只是老单于的一个妃子,匈奴人的势力依旧强大,羌人还是匈奴人的附庸,他没有办法通过匈奴人的土地再去一趟西域。

    所以,就想从别的地方想办法,结果,这四路使者都没有达成目的,却奇迹般地弄清楚了西南的地理跟道路。

    接下来,贪婪的刘彻就派出了自己的甲士……洗劫了滇国跟夜郎国。

    再接下来,更加贪婪的刘据,就带着更多的人马进入了西南,将西南彻底的平定,还给大汉留下了胖柯、越侥、沈黎、汶山、武都等五郡。

    灭掉滇国,夜郎等国之后,张骞原本准备通过西南绕道前往大宛等国,继续自己连接西域的使命。

    结果,在筹备的过程中,霍去病拿下了河西,卫青在龙城击败了匈奴人,匈奴人被迫向北迁徙。

    此时,大汉国通往西域的道路完全被打开了,迫不及待的博望侯就带着两千凶猛的随从再次离开了长安,准备凿空西域,为大汉开疆辟土。

    外交家的眼光一般是狠毒的。

    这一次,博望侯又看中了乌孙国,这个西域地最大的王国,他觉得乌孙国应该向大汉国臣服!

    于是,就有了断绝乌孙国与匈奴人交好的最后一条道路。

    虽然博望侯的文书里,每一个字眼都在描述睦邻友好,可是,云琅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他居然从满篇华丽的字眼里看出了一个又一个类似征服的字眼。

    苏武成了焉耆的摄政王这就很说明问题了,焉耆的地理位置正好处在乌孙国的后背……

    此时的大汉国堪称人才济济,公孙敖,李息从右北平出发,一路向北海挺近。

    卫青数量达到三十万的超级军队从马邑出发之后就呈扇形划过浩瀚的草原,一路向北。

    霍去病的铁骑从阳关出发,在最荒凉的土地上笔直的前进,目标依旧是北方……

    楼船将军杨仆正在梅林以南的地方为大汉国凿空。

    路博德的马蹄并没有停在番禺这个地方,而是选择了向西南进军,据说,那里还有一片叫做交趾的土地上物产丰富……

    这就是云琅畏惧刘彻的地方……他把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派出去了,自己带着老婆待在空荡荡的长安,等待他的将军,为他立下不世奇功。

    将他推上帝王世界的最高峰。

    有魄力的人一般也是赌徒,当所有人都在为刘彻担心的时候,只有云琅一个人在黑夜里长吁短叹,因为他知道刘彻赌赢了,几路大军,不会有一路大军让他失望!

    大汉**队在对外作战的时候,国内的百姓一般都不会造反,开启有对外战事造反先例的人恰恰是刘氏皇族,也就是那个害了怀化公主一生的济北王刘长兴!

    所以,这个时候,刘彻对那些刘家人显得更加的无情,更加的狠毒。

    云琅离开长安才四个月,刘彻已经杀了两个亲族,夺了两个封国的爵位。

    一个是济川王刘明,一个是济东王刘彭离,他们都是梁王刘武的儿子……罪名大不敬!

    自从杀了两个王,其余的封国君主就纷纷离开自己的封国,前来长安拜谒皇帝,并且为死去多年的景皇帝守孝。

    这些事情都是长平派人捎来的消息。

    不论是长平,还是阿娇,都认为这时候想要过几天安生日子,最好的地方就是军中。

    王族一个个都自身难保,留在关中的勋贵们日子过的不如狗。

    张掖是一个很好地地方,不用张骞多做解释,云琅早就听说过金张掖,银武威的说法。

    帝国的腋窝里,自然是水草丰茂的好地方,祁连山雪水融化之后润泽了这片荒凉的地方,如果有人肯花力气经营,不出十年,一定是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有了武威郡的例子在前面。

    云琅刚刚来到张掖,就有无数的羌人头领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匈奴人头来换取自家子侄进京就学的机会。

    现在,到了云琅享受民族仇杀之后的果实了。

    张掖的堡垒城池在他到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建设,匆匆一月过后,动用了三万多羌人日夜赶工的周长两里的甘州城就修建好了。

    黑水河从甘州城外蜿蜒流过,这座背靠雪山,面临黑河的城池从建成,就开始繁华了。

    在河西,甘州是难得的一块适合耕种的地方,这地方的羌人最多,主业就是耕种。

    也是匈奴人最看重的地方。

    多年以来,匈奴施加在张掖羌人身上的赋税沉重的不合道理,守着肥沃的良田想吃一口饱饭而不可得,这就是张掖羌人的真实写照。

    “以前匈奴人定下的赋税是多少?”

    云琅合上羌人头人送来的木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的名字,云琅看的头疼。

    “七成五!”

    已经看过这些册簿的东方朔一口报出。

    “那就改成五成收税。”

    东方朔看了云琅一眼道:“大汉国内施行的是十税一!”

    云琅摇摇头道:“以后会慢慢减免到十税一的,现在不成,提前把税率降到十税一,这里的人反倒不信。

    我们对他们收的税律不能低于他们的期望太多,如果太低,无法取信于民。

    只会便宜了那些头人,不如就定在二税一,即便是这样,已经比匈奴人仁慈的太多了。

    对于大汉国来说,一个富裕的张掖郡对国家是有害的,收一半的税,能让这里的羌人有口饱饭吃,又不至于吃的太肥,生出什么不应该出现的野心来。”

    东方朔皱眉道:“羌人是国朝准备接纳的人,过于严苛,恐生祸患。”

    云琅指指外面等候他宣布税率的羌人头人对东方朔道:“你去问问他们期望的税率是多少,也就是说他们能够接受的税率是多少。

    你问过之后,我们再着手制定。”

    东方朔瞅瞅外边伸长了脖子满是期待的羌人头人道:“你的道理实在是古怪,对与不对总要问过才成,我就不信,他们会主动给自己制定高的税率!”

    说完话,东方朔就匆匆出去了,不大功夫就回来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下之后才对云琅道:“六成!”

    云琅点点头道:“跟我猜想的差不多,你现在就去给他们宣布税率,收四成五!”

    “咦?为什么降了?”

    “你再告诉那群头人,他们可以对百姓收五成五的税,多出来的就当是损耗。”

    东方朔呆滞片刻道:“您这是在鼓励贪污。”

    云琅没有继续解释,挥挥手道:“执行吧。”

    东方朔叹息一声,就来到大帐外边,宣布了张掖郡的新税率。

    云琅坐在大帐里听到了外边响彻云霄的欢呼声,皱着眉头狠狠地甩甩脑袋,自己还是过于仁慈了。

    对刚刚进门的东方朔道:“派遣大匠们进驻九百里外的镜铁山吧,早日冶炼出合格的铁锭,就多打造一些元朔犁,分发给百姓,告诉他们,这是大汉皇帝的恩赐!”

第一三九章甘州八声

    第一三九章甘州八声

    镜铁山才是云琅的主要掠夺目的地。

    当初霍去病为了救汉奴,不惜长驱两千里,偷袭了镜铁山,一把火将镜铁山烧了一个干净。

    五年过去了,镜铁山铁矿依旧没有恢复生产。

    可以说,没有了汉人,羌人,匈奴人想要干点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完全是难如登天。

    云琅来的时候,就带了一百四十名冶铁,挖矿的大匠,云氏也有管事过来,如此一座巨大的铁矿,在大汉国还是很罕见的,在这里开一家冶铁工坊,是军中所有大佬的意愿。

    霍光在整理了师傅最近的施政措施之后,就立刻明白了师傅到底想干什么。

    他可不像东方朔那么悲天悯人,跟师傅学了这么些年,师傅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没有秘密可言,同理,师傅看他也是跟看透明人一样。

    如此下来,师徒二人就只剩下坦诚交谈的份了。

    “师傅,您准备什么时候杀这些羌人头人?”

    “等这里的羌人忍无可忍开始造反的时候!”

    “您送去长安的那些羌人子弟怎么办呢?”

    “当然是做官,他们在长安要学的就是如何做官。”

    “可是,您准备杀他们的父兄哟。”

    “傻小子,是那些底层羌人要杀他们的父兄,不是你师父我,等我应了底层羌人的呼声杀了他们的父兄之后,就会派他们继续来张掖郡做官……”

    “也对,这样一来,底层的羌人不信任新来的官员,新来的官员对底层百姓充满了仇恨,这里的人就永远不可能拧成一股绳,可以做到长治久安。”

    云琅挠挠头发道:“这样的手法可能粗糙了一些,会有一些人受到伤害,不过呢,我们做事只看大局,不计较小的得失,总体上算是一个不错的行政措施。”

    “要是有一人看穿了您的计谋,不计较父兄之死,转而跟底层羌人打成一片,这样的人您该怎么办呢?”

    “哦,如果有这样的人,这人就该是英雄了,大汉国用不了那么些英雄,尤其是羌人英雄。”

    “您再继续杀?”

    “傻子啊,你师傅不可能一直留在张掖,要杀,也是陛下的事情,是张掖郡郡守的事情。

    大汉国有萧规曹随的习惯,我们立下规矩,后来的官员跟着施行就是了。“

    “如果大汉派来的郡守是傻子呢?”

    云琅喟叹一声道:“一般来说,越是偏远的重点地区,国朝就会派遣干练的官员前来牧守,张掖本身就是河西的战略重地,帝国的肘腋部位何等的重要,如果驻守这里的人都成了傻子,乱世也就该降临了。”

    霍光舔舔嘴唇道:“弟子比较喜欢乱世。”

    云琅笑道:“你喜欢的是受你控制的乱世,如果不受你控制,你一点都不会喜欢的。

    小子,你记住,天下安稳这个成果来之不易,每一次乱世伤害的并不是国朝,而是整个大汉族。

    乱世中的皇帝依旧可以享受他能享受的一且,或许会死,或许会改朝换代,对皇帝这个职业来说无所谓,最大的不同就是换皇帝而已。

    对大汉族百姓来说就不一样了,多年积累的财富毁于战火,好多新的工艺,新的法门也会在战火中离失。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大汉族的文明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将会因为乱世而大踏步的倒退。

    小子哟,你一定要记住,如果皇帝阻碍了大汉族继续前行,这个时候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不过,一定要权衡利弊,得大于失的时候才能做,否则,就不要动弹。

    现在,正是帝国兴盛的时候,是在给后世立规矩的时候,所有的成法很有可能成为万世之法。

    你千万莫要为了个人私利,就给后世立一个很坏的例子,那会害了大汉族的。”

    霍光笑了,低声道:“也就是说皇帝这种东西其实是可以更换的是吧?”

    云琅白了霍光一眼道:“好好地观政,好好地学习,等你确立了自己的思想观之后,再讨论这些事情。”

    霍光点点头,收拾好自己桌案上的文书,抱在怀里离开了师傅的帐幕,匆匆的去了师娘那里,听说,师娘正在甘州城里免费为百姓看病呢。

    云琅抱着茶壶躺在一棵柳树下,百无聊赖的看头顶柳叶婆娑,柳叶多,数不尽,人就有了一丝倦怠之意。

    想起刚才跟霍光的一番对话,忍不住张口吟诵道:“问紫岩去後汉公卿,不知几貂蝉。谁能借留侯箸,著祖生鞭。

    依旧尘沙万里,河洛染腥膻。谁识道山客,衣钵曾传。

    共记玉堂对策,欲先明大义,次第筹边。

    况重湖八桂,袖手已多年。

    望中原驱驰去也,拥十州、牙纛正翩翩。

    春风早,看东南王气,飞绕星躔。”

    吟诵完这首《甘州八声》云琅就不困倦了,抬头四面瞅瞅,没看见曹襄,就多少有些遗憾。

    曹襄去了镜铁山……

    在云琅的记忆中,镜铁山距离嘉峪关不远,此时原本矗立嘉峪关的地方应该还是一片荒漠。

    想想都快活啊。

    卫将军的权柄是如此之大,偌大的一个河西全部都在他一人掌控之中。

    生杀予夺的权力往往令人迷醉。

    现在的云琅,终于发现了权力的好处。

    如果给他十年时间,未必不能在这里建立自己的王国……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在刘彻时代造反……难度太大了,只要想想那些正在跟匈奴作战的彪悍大汉铁骑马上就要转身对付你了,再好的计划也会在襁褓中夭折,而且还是自己亲自淹死的。

    挺好的,大汉国的盛世确实有折煞野心的作用,刘彻也不是唐明皇,两者没有任何可比性。

    司马迁与李陵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好了,平日里没有公务的时候,他们两人就会驱马四处游玩。

    就在前几日,两人居然进入了祁连山,在山里游玩了整整三天才回到甘州。

    看到这一幕,云琅很是忧愁,所以他决定派遣李陵,押送第二批物资前往阳关,为众人打前站。

    “抵达阳关之后,你部不得踏出阳关一步,不用派出斥候去探路,也不用你亲自去探路,安心的留在阳光,等候大军的到来。我准备好大军过冬的物资之后,就会经过酒泉郡在天气寒冷之前抵达阳关。”

    对于李陵,云琅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发布命令的时候也是疾声厉色。

    李陵也习惯了云琅这样对待他,就目前而言,云琅这个主帅除了对他发脾气之外,还没有刻意的去为难他,这让李陵已经很满意了。

    他一直以为云琅作为他叔叔李敢的生死兄弟,对他执掌李氏门楣意见很大,对他态度不好也是应该的。

    可是,司马迁不这样看,他对云琅的做事方式很熟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云琅讨厌李陵,根本就不会带他来出来,也不会主动上表为李陵辩解,请功,升官了。

    他甚至觉得云琅对李陵的关切有些过度。

    这种事情以前只发生在霍去病一个人身上。

    比如云琅固执的命令霍去病此生都不许喝生水,这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可理喻。

    但是,云琅却在极力的坚持。

    联想到那个神棍李少君以及天下第一相师许莫负惨烈的死状,司马迁就极力劝诫李陵一定要听云琅的命令,千万,千万莫要违逆。

    事关玄学,历来是讳莫如深的,云琅已经做得非常明显了,不能再为难云琅,让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李陵颇不以为然,少年人总是会夸大自己的力量,认为,只要自己多努力奔跑一些,噩运就追不上他。

第一四零章西极天马

    第一四零章西极天马

    自从苏稚给一个难产的羌人妇人做了剖腹产手术,帮一个羌人割掉了发炎的盲肠,又帮一个老妇做了白内障切除手术让她重见天日之后,她神医的名号就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了。

    很幸运,这三个人都没有因为伤口感染而死,这让云琅极为叹服大汉人的身体素质。

    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不顾污秽的帮羌人妇人接生,毫不避讳男子暴露在外的生殖器官,给他施展神术从地狱里把命拖回来,还不顾老妇人腌的身体让她重见光明,这简直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最短的时间里,苏稚就成了甘州城中最受人膜拜的女神,即便是云琅这个给羌人降低了两成税赋的高官都不如苏稚亲切。

    而苏稚从头到尾都扳着一张脸,一身绿色的官服套在她身上,也让人亲近不得。

    撵走了那些携带牛羊前来邀请苏稚给他家人看病的头人,苏稚随手从老妇人的篮子里拿走了一颗煮熟的鸡蛋,就让羌人看护妇把唯独在医馆前边的人统统撵走,她还要继续给百姓看病呢。

    很奇怪,苏稚表现的越是不近人情,这里的百姓对苏稚的崇拜之意就越发的癫狂。

    云琅说一句话未必有人肯定,苏稚要是振臂一呼,盲从的人一定会很多。

    或许,这些人很久,很久以来都没有被人平等对待过了。

    在霍光的操纵下,那些同样骄傲的羌人看护妇就用极为骄傲的口吻,将苏稚昔日的丰功伟业挑拣了几样告诉了这里的羌人。

    当羌人知晓苏稚是第一个使用羌人看护妇的贵人,顿时就变得更加疯狂。

    好多在家中没有活路且没有孩子的羌人寡妇,在第一时间成群结队的跪在医馆门口,希望苏稚可以收留她们,她们可以为苏稚做任何事。

    这些事苏稚历来是不管的,也不知道怎么管,穿着白色的麻衣将手插在大口袋里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羌妇,觉得很是麻烦。

    霍光很狗腿的陪在师娘身边,低声进言。

    苏稚就很大度的挥挥手,示意这些羌妇她都要了,反正马上就要进荒原了,到时候会有非常多的伤兵需要照顾,多百十个人不算什么。

    云氏的规矩,那些先来的羌人看护妇自然是知晓的,带着这些妇人清洗身体,杀虫,就用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一群穿着同样白色麻布衣裳的看护妇出现在军营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发亮。

    很好,苏稚恶名在外,军中那些精虫上脑的军卒,只要一想起苏稚切割尸体的画面,一个个立刻就没了**。

    云琅自然是不同的,夜晚的时候抱着苏稚娇嫩的身体,不管看多久,都百看不厌。

    昏黄的烛光倾泻在苏稚**的身体上,像是给她白皙的身体涂上一层蜜蜡,欢愉过后的身体还残留有几分春色,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娇艳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每次跟云琅独处的时候,苏稚的本性就会暴露,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一般八爪鱼一般的缠着丈夫,撕都撕不下来。

    “真好,只有这个时候,您才是真正属于妾身的,不像在家里,总是不上不下的,让人失望。”

    “啪”

    云琅在苏稚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怎么说话呢?“

    苏稚娇憨的举起自己的手,弹出四根指头道:“家里的时候您足足有四个老婆呢。

    谁都想要,谁都喜欢长久,偏偏妾身是个医者,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是天生的弱者。

    自己是弱者还不自知,非要多娶老婆,你们男人啊,正是不知所谓。”

    云琅松开苏稚,无力地望着帐篷顶道:“你这样的婆娘在别人家的话会被活活打死你知道吗?”

    苏稚可能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伤害丈夫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了,就连忙抱住丈夫道:“妾身就是说说……”

    云琅翻身将苏稚重新压在身下恶狠狠地道:“你太多嘴了,另外,你的医学评价是错误的……”

    天亮之后,云琅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事实证明,苏稚的医学报告是正确的,苏稚早早就离开帐篷去给百姓看病了,一夜就睡了两个时辰,她看起来依旧精神奕奕。

    中午时分,隋越来访,云琅这才勉为其难的起床,去接待这个他早就想揍一顿的太监了。

    “甘州刺史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来的是您的熟人。”

    隋越幽怨的看着云琅,他的帐幕跟云琅夫妇的帐幕是连着的,昨夜的动静很大,好多事情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琅之所以选他当邻居,就因为隋越是太监。

    初来大汉的时候,云琅就跟太宰居住在一起,所以他对太监并没有什么过份的鄙视。

    只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很容易忽视太监的男女属性,在大汉,太监的男女属性也是模糊的。

    比如让隋越伺候怀化公主沐浴,对怀化公主来说就是一种很高的礼遇。

    跟年纪无关,哪怕怀化公主今年真的只有十六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依旧是最高的礼遇。

    云琅打了一个哈欠道:“来的人是谁啊?”

    隋越贱笑一声道:“司马相如!”

    云琅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道:“谁的主意?”

    隋越挺直腰板道:“陛下,司马相如本来在西南为官,他沟通西南夷有功,陛下就把他派来张掖郡了,希望他能够为帝国再立新功。”

    “西南夷还有活人么?”

    “这是什么话啊,太子殿下怎么杀,也不可能把西南夷全部杀光,就是剪除了一些不听话的人,还剩下很多。”

    “我怎么觉得这是陛下的恶趣味呢?”

    隋越嘿嘿笑道:“或许有之,因为陛下给奴婢的诏书里说的很清楚,你捡拾了人家的卓姬,人家捡你的张掖郡,这很公平,陛下还严厉的告诉我,不准你耍花招为难司马相如!

    陛下很想要一篇可以流传千古的河西赋,司马相如来张掖的目的就在于此,人家写完赋之后就会离开,您就行行好,别折腾他,司马相如在长安向陛下哭诉,说你对他极不友善,此次很可能会有来无回。”

    云琅无辜的摊摊手道:“某家素来大度!”

    隋越笑道:“您的大度在长安是出了名了,那些已经死了全家的人都能证明。

    君侯,说真的,以您现在的身份,再去跟司马相如计较那就太**份了。”

    云琅叹口气道:“我就是看不上这人的人品,其余的倒还好,这家伙在诗赋上的才华,不服气不成。

    陛下如果想要一篇好的诗赋,在长安就能写,干嘛派他来掌管河西最重要的张掖重镇?

    这里太重要了,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在前方大军的粮道就会被截断。

    陛下应该派一头猛虎来守着张掖郡,再不济也该派一只狗来,派一只羊能守住张掖?”

    隋越笑道:“陛下自然是不看好司马相如的,可是,陛下看好君侯啊。

    但凡是您平灭过的地方,如果还能发生变故,这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放心,您虽然要走,可是您的虎威还在,但凡张掖郡的羌人有什么异动,大军回头就能平灭他。

    君侯就不要再生事端了,这篇诗赋对陛下很重要。”

    云琅叹了口气,刘彻既然坚持,就不可能有什么改变,司马相如来这里要是不把刘彻写的那首坑惨了大汉军队的《天马赋》延展出来才见鬼了。

    好大喜功就是这副模样!

    匈奴人还没有被灭掉,皇帝已经开始觊觎大宛的天马了,也不知道他要那些天马做什么。

    这样的马一来不能做战马用,二来天生娇贵,不耐粗饲,难道说皇帝喜欢上赛马了?

第一四一章大汉国商业惯例

    第一四一章大汉国商业惯例

    云琅手腕上的黄花梨木手串,已经被他把玩的油光发亮,稍微一转动,就会有神秘的油光流传。

    这种光芒一般被人称之为宝光。

    所以,一个东西想要成为珍宝,带有自身特有的光芒是不可少的。

    比如,黄金,珍珠,宝石,玉石,钻石等等。

    夜光杯能在夜间发出微微的幽光,自然很快就成了一种新品种的宝物。

    这种杯子采用了祁连山玉雕琢而成,大多呈墨绿色,好处就是品质非常的恒定,遇高温不会炸裂,遇冷也会安然无恙,所以用来温酒最好不过了。

    自从霍去病在河西击败了匈奴人之后,河西道路被打通了,第一个使用这条通道的人并非军队,而是商人。

    说来也怪,玉石在别的地方只是一块好看的石头,在大汉因为自古流传的文化缘故,也因为汉家祖先对玉石过度偏爱的缘故,让这东西成了价值虚高的奇货。

    也因为这些商队携带大量玉石进关的缘故,阳关不远处的一座小小关隘,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玉门关!

    而阳关这座明明要比玉门关大很多的军事堡垒,却只能委屈的因为地处玉门关的阳面,而称之为阳关。

    从这一点来看,人们似乎更加喜欢商业活动,而非军事活动。

    成群结队的骆驼客背负着玉石从玉门关进入了河西走廊,他们携带着在西域一文不值的玉石经过漫漫征途之后抵达关中,那些石头就会在汉家工匠的手中绽放他真正的光辉。

    玉石这东西在汉家用处极多。

    最重要的当然是拿来充作礼器,上到皇帝下到公卿,都需要把玉石雕刻成玉璧,玉钰,玉等等礼器,在祭拜祖宗的时候摆上,以示敬意。

    于是,玉石就有了神性。

    因为有了神性,自然就显得珍贵,就因为珍贵,他的商业价值也就被体现出来了,而且是人类自从明白‘礼’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之后,产生的第一种价值物,在远古时期,玉石就能换取珍贵的食物跟女人了。

    最恐怖的是,大汉人对玉石的要求似乎永远都没有止境,不论有多少昆仑玉进入大汉国,都会被消耗的干干净净,永远都没有多余的时候。

    这是不符合商业规律的,大汉人在拿到玉石玉器之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珍藏,而不是售卖,所以,每一个拿到玉石,玉器的人其实都是最后的接盘人。

    刘彻的皇宫里就堆满了全大汉最多,最好的玉石,玉器,他不喜欢笨重的青铜器,也不喜欢粗糙的陶器,至于漆器,他总觉得那东西有味道。

    如果不是云氏烧制出来了瓷器,他的生活用品基本上全是玉器。

    诸侯王死掉之后,会用金缕玉衣来覆盖全身,而且还不忘记在嘴里,在鼻孔,耳朵,乃至肛门里塞上特制的玉器以保证自己万年不朽。

    此次云琅北征,还肩负着为王宫大臣们弄一些便宜玉石的重任。

    比如年高德劭的儿宽老贼,就话里话外的想要弄一根肛塞好死后来用。

    也不知道这个老贼的身体构造是什么样子的,一口气要一百块玉石来制造肛塞……

    当然,儿宽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他的原话说:“君子如玉,老朽成不了君子玉,不妨用玉石来装点一下死后用的棺椁……”

    金缕玉衣这东西儿宽还没有资格穿,不过,他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家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穿上呢?

    反正会埋进土里,将来只有盗墓贼才能窥见一二。

    那个著名的长沙王刘庸,更是玉器的重度喜爱者,他的父亲长沙定王刘发是元朔年间才去世的。

    也就是那个经常被曹襄他们光顾的长沙王宫的主人,他死了,长沙国发生的所有不法事,也就被皇帝一笔勾销了,长沙国就重新变成了一个平安的封国。

    只是,后果依旧是严重的,他们失去了对王国的统治权,只剩下享受封国部分赋税的权力,刘彻在处理掉自己的弟弟刘发之后,长沙国内的县令一级官员都是朝廷任命的。

    一个富裕的封侯国,他的国王除了穷奢极欲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于是,百无聊赖的刘庸就喜欢上了玉器跟墓葬。

    他给自己的父亲刘发修建了五十三座疑冢,算是继承了他们家忠孝的门风。

    只是玉器用的多了一些,也不知道刘庸用了什么法子跟曹襄拉上了关系,此次,曹襄要为他弄五十车玉石!

    这明显是喝醉酒之后给出的承诺……偏偏曹襄非要完成这个承诺,什么原因不知道,仅仅看曹襄信件中诚恳的话语,云琅也只好咬着牙认了。

    至于朝中重臣的各种奇怪的要求,更是数不胜数,阿娇,卫氏,长平,也有要求,而且数量都不少。

    给他们准备了,皇帝的那一份自然只能多不能少,杂七杂八的算下来,少于一千车云琅都没办法交代。

    想到这里云琅就恨不得揪光头发,天知道那些人要这么多的玉石塞子作什么用途!!

    《玉石律》就是这种背景下出台的……只要是从河西经过的玉石商队,必须向官府缴纳三成的玉石当做入关费用。

    这条商路如此的繁华,以至于半个月的时间里,甘州城城关就收到了大量的玉石。

    屋子里堆满了没有雕琢的玉石,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跟一堆鹅卵石区别不大。

    可就是这样,司马迁跟东方朔两个人躺在石头堆上,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仔细看。

    这时候两个高洁的文人就消失不见了,两人的袖子沉甸甸的,天知道装了多少玉石。

    装完之后还有脸站在云琅对面一脸沉痛道:“君侯,如此巧取豪夺有失我大汉国颜面!”

    云琅假装看不见这两个人两袖子玉石,端起茶壶喝口茶道:“你觉得这些胡人用这些石头就轻易地换走我大汉国的各种出产,你觉得合理吗?

    金珠玉贝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却能换走我们的丝绸,漆器,金铁,茶叶,纸张,笔墨,我若不是不限制进入关中的玉石数量,我们这个亏天知道要吃多久!“

    司马迁可能觉得袖子很重,就铛的一声把沉重的袖子放在桌案上对云琅道:“这样做没用的,只会让关中的玉器价格飞涨,大汉国更加吃亏!”

    云琅叹口气,从桌子上捡起一块从司马迁袖子里漏出来的玉石道:“羊脂白玉啊……”

    司马迁一把夺过云琅手里的玉石,继续问道:“快说啊,你这个《玉石律》制定的没道理啊。”

    “你能不能先把袖子里的白玉收起来再用张汤的口气逼问我成不?”

    司马迁笑道:“我拿的是我的俸禄。”

    “你的俸禄我记得在你离开长安的时候,陛下一次给你们支付了一年的。

    还是双倍!”

    东方朔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屁的玉石籽料道:“这是宦囊!”

    云琅无奈的道:“能卖的起玉石的人,就不在乎多出一点钱,既然是奢侈品,那就把价格定的高高的,彻底隔绝普通百姓与这东西的关联。

    而且呢,我认为这东西一定要受监管才好,否则真的会从我大汉国源源不断的吸取我们的血。

    说实在的,只有大汉国国土上可以生产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比如这东西!“

    云琅说着话就从桌子底下抱起一块祁连玉顿在桌子上。

    刚刚看过无数极品白玉的东方朔,司马迁二人定睛看清楚了眼前这块绿了吧唧的玉石,就撇撇嘴道:“石头?”

    云琅微笑不语,又从桌子下面拿出几个圆润的玉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嘶……”司马迁跟东方朔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二人的才学,很容易分辨出刚才那四句话的含义。

    “句子是好句子,可是呢,这东西依旧是石头!”

    这句话说出来,证明二人不但有文学眼光,也同时很有商业眼光。

    云琅无奈,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串黄花梨木珠子放在他们面前道:“这东西现在价比黄金!”

    司马迁看了看珠子,再看看夜光杯,就把袖子里的白玉往里面拢拢,捻着颌下不多的几根胡须道:“你又要制造宝贝?”

    云琅点点头道:“任何外来的好东西,都需要尽快在国内找到替代物,如果是种子,我们就试种,如果是工匠做出来的东西我们就仿造,如果是无法替代的东西,我们就一定要污蔑,将他彻底的弄得不值钱。

    如此,才是我大汉国与外国交往的手段!“

第一四二章大帝国的初始状态

    第一四二章大帝国的初始状态

    司马迁的眉毛又拧成了一疙瘩。

    “如此一来,还有谁愿意跟我大汉国打交道呢?

    大汉国的名声也会被毁于一旦。

    人人都恨我大汉国,恐怕不是美事!”

    云琅摊摊手道:“大国从来都是让人敬畏,痛恨的,不是拿来让人喜爱的。

    如果一个皇帝,或者一位大臣做到让异国他乡的人喜爱了,那么,这个皇帝,这个大臣。,如何面对本国百姓呢?

    要知道,正是有了本国百姓的支持,他才能当他的皇帝,当他的大臣,难道他们不该在第一时间选择站在自己本国百姓的立场上做事吗?

    同时,一个牺牲了本国百姓利益去取悦外族人,我以为这样的人算不得我大汉国人,他们应该去那些喜欢他们的国度当皇帝,当大臣!”

    司马迁立刻从玉石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小本子,拿过云琅的笔墨迅速的开始记录,一边记录一边道:“这些话会被记录进《永安侯传》里面。”

    东方朔笑道:“内圣外王的故技而已,算不得新鲜,只是人人都说王化,可没有人像你说的这么直白跟无耻!”

    云琅愉快的摊摊手道:“我早就说过,这天下根本就没有新鲜事。”

    司马迁一般只会提问,从不会干涉事情的结果,他如今正在努力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

    东方朔自然是聪明人,但凡是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看破不说破。

    他知道云琅的心思对除过大汉国之外的人来说非常的不友善,这样的论调应该还有商榷之处。

    如果按照云琅这一套思维去管理国家,不能保证大汉国会变得更好,至少不会变得更坏。

    如果这一套法则在大汉国运行成了习惯,那么,一个喜欢到处搜集好东西为自己用,又能保证自己的好东西不外传的国家,变得富裕强大起来是必然之事。

    这和世界上的好东西多得是,就比如博望侯这些年从外面收集的种子,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汉人的饮食结构。

    每多一种食物,大汉人的温饱就多一分保障。

    作为云琅的谋士,他必须说出自己的见地,维护主公,于是笑吟吟的道:

    “海纳百川,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你们只看见海纳百川,何时见过大海倒流河川?

    这就是海为什么大的原因啊。”

    东方朔重新给云琅解释了海纳百川的含义之后,就拖着沉重的袖子离开了云琅的帐幕。

    一直低头努力处理公务的霍光见这两人都走了,这才抬起头,给师傅的茶壶添满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先是白拿玉石来保证他们自己跟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又提出这么严肃的问题来证明,自己并非被您用玉石给收买了。

    这两人还真是有趣。”

    云琅瞪了霍光一眼道:“我记得跟你讲过一个叫做杨修的家伙的死因。”

    霍光道:“是啊,还是封神时期的事情,有一个国王麾下的谋士叫杨修,因为太聪明,说破主公的心思,让主公屡屡脸上无光,所以被找了一个罪名给杀了。”

    云琅抬手道:“你如果以后还像今日这样聪明,多嘴,我很担心你活不到给我披麻戴孝的时候。”

    霍光笑道:“师傅是要活成人瑞的人,此生必定福禄寿齐全,弟子由您恩庇,何愁不能活成老贼。

    也只有在您面前,弟子才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换一个人或者换一个环境,弟子必定会装成一个平庸之辈,一个依靠先辈恩荫过活的二世祖。

    另外,弟子好奇怪啊,您讲的故事每一个都寓意深刻,每一个都足以流传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好的故事,统统只有您知晓呢?

    当初弟子可是为了寻找注脚,专门翻遍了咱们家的藏书,连长门宫跟太学的藏书都没有放过,却没有找到一丝半点的消息,就连可供猜疑的蛛丝马迹都寻找不到。”

    云琅嘿嘿笑道:“我顺口胡诌的。”

    霍光摇摇头道:“不可能,弟子知道师傅的才学惊天,可是,这些故事绝对不是谁能顺口说出来的,您当时讲这些典故的时候,弟子看得出来,您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这说明,这个故事一直就藏在您的心理。

    师傅,今日四下里无人,您就说说其中的缘故吧!“

    云琅的眼睛眨巴了好久,最终还是叹口气道:“等我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你再问我这个问题,我要是还有力气回答你,就一定会说,如果没力气了,你就迷糊一辈子吧!”

    霍光同样眨巴着眼睛道:“很严重,很重要?”

    云琅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意,摇摇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庄子一梦逍遥游,日东海而暮苍梧,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多出师傅一件也不稀奇。

    弟子以后不再问了。”

    霍光看出师傅的心境似乎变得非常忧伤,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轻笑道:“弟子刚刚接到公文,司马相如十天前已经抵达武威郡,再有两日就要抵达张掖郡了,师傅想好如何折腾这个家伙了么?

    如果没有,就让弟子出马好了。

    每次见到这家伙的名字,弟子就会莫名其妙的冒火,如果交给弟子,弟子一定能让他身体毫发无损,精神千疮百孔。”

    云琅见霍光变着花样的让自己开心起来,就笑着道:“不用,都是长辈间的陈年旧事,真正撕扯起来,颜面不好看,让你小师娘如何自处?

    云音的处境会更加难堪。”

    霍光本来是拿司马相如来开师傅的玩笑,没想到师傅居然提到了云音,他那张俊俏的娃娃脸顿时就变得阴沉起来,捏着桌子角道:“我早就该把他碎尸万段!”

    说完,就跑出去了。

    这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能牵扯到云音,一旦跟云音有关系的事情他都上心,好的他会鼓励支持,坏的……一般没有坏的,有坏的,也会被他清除掉。

    偌大的帐篷里立刻就剩下云琅一人,虽然帐幕四周都有通气孔,他还是觉得闷热无比。

    离开帐幕,天边有一片黑云压得很低,几乎从裹挟着祁连山过来的。

    昔日在阳光下白的刺眼的雪山,完全隐没的乌云中,能偶尔看见闪电,却听不见雷声。

    这证明这片乌云距离这里最少还有三百里。

    如果这片云彩足够大,霍去病以及那两万六千人的大军应该正在这片云彩下行军。

    想要截断匈奴人向西逃跑的路线,他至少还要继续向北行军两千里。

    这是一场赌博,两万多人深入不毛之地,在这时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放在霍去病的身上,却显得极为寻常,

    毕竟,霍去病上一次已经依靠手头少的可怜的军队,横扫了河西走廊,击破焉支山,有着充足的远征经验。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给云琅信心的话,那么,在云琅的记忆中,霍去病还曾经越离侯山,渡弓闾河,率汉军追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德尔山)。

    为庆祝胜利,霍去病在狼居胥山上积土增山,举行祭天封礼,又在姑衍山举行祭地禅礼,并登临瀚海刻石记功。

    记忆中的那一次远征,霍去病的装备远没有这一次精良,更没有火药可以作为依仗。

    更没有全骑兵部队支持,没有舒适的马鞍子,没有坚硬的马蹄铁,没有可以保证将士体力的优质军粮,更没有指南针这样的好东西。

    所以,云琅看到乌云,只是怀念一下自己那个足矣让他骄傲到死的兄弟一下。

    并不担心远征的结果。

    此次远征,与其说是在征伐匈奴,不如说,这是霍去病在做一次伟大的地理大发现!

第一四三章西北理工的仁孝

    第一四三章西北理工的仁孝

    既然已经发生战争了,很多时候就没法子和平收手,除非有一方目的达到了,或者是另一方完全失败了才有和解的可能。

    大汉国与匈奴的战争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主要原因是刘彻不同意,军方不同意,文官集团们也不同意,就连大汉百姓也不愿意。

    每个人的诉求都不一样,皇帝要一雪前耻,要把祖宗受到的屈辱全部收回来。

    军方不愿意收手的主要原因是,只有战时,军队的地位才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文官集团不愿意收手的主要原因就是可以做到一劳永逸,大汉国每年用在抵御匈奴战事的费用居高不下,为了以后可以宽松过日子,用一笔钱来换取以后的彻底安宁还是划算的。

    至于百姓们,则从汉匈战争中获取了很多的好处,比如牛羊马匹这些大牲口如今在大汉国泛滥成灾就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这种全民都在支持战争继续的情况下,总有一些傻子跳出来劝诫皇帝莫要再穷兵黩武,要给百姓一个修养生息的时间。

    四年前,云琅就是这样劝诫皇帝的,皇帝也基本上接受了云琅的劝诫,让天下平安了四年。

    现在,皇帝想要让全世界臣服在他脚下的**如同熊熊燃烧的草原大火,还有人这样劝诫,那就太没有眼色了。

    四年前,大汉国的财政还支持不了如此庞大规模的一场战争,四年后的今天,国库中的粮食已经开始露天存放,长门宫的布帛仓库里已经成批的出现朽烂的布匹,那里存放的银钱,也开始生锈了。

    景皇帝时期的盛世场面已经出现很久了,如果再不建功立业,让皇帝情何以堪?

    云琅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张掖郡居然有看到梁赞的一天……

    夏侯静肩膀上扛着一杆长矛,脚上套着一双草鞋,黢黑的双脚上全是血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白发飘飘,却始终昂着头一步不停的向前走。

    梁赞就跟在夏侯静的身边,身上背着两个硕大的包裹,他的衣衫比较齐整,不像夏侯静一身的戌卒打扮。

    “霸陵老卒夏侯静拜见卫将军!”

    夏侯静恭敬地施礼,一丝不苟。

    云琅泰然自若的接受了夏侯静的大礼,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上下尊卑的讲究不能乱。

    “陛下让你来驻守新平沙隘口?”

    夏侯静笑道:“老卒能为国戍边倍感荣耀。”

    云琅长叹一声道:“何苦来哉!”

    夏侯静笑道:“老夫当年有多么浓烈的幸进**,现在就会接受多么惨烈的失败结果,这很正常,卫将军千万莫要为老卒可惜,对老卒来说,能全身而退已经难能可贵了。”

    “所以,先生就极力向陛下谏言,要小心用兵,缓缓图之,与匈奴平息干戈?”

    夏侯静笑道:“正是,陛下此次举倾国之兵酣战四野,是不妥当的,一位帝王当以固守家邦,安抚百姓为要,以征服四野为次。

    陛下本末倒置,老卒以为不妥,身为人臣,自然要谏言。“

    “先生可知大汉征伐匈奴之势已成燎原大火不可遏制,此时此刻逆天而行,会招来祸患的。”

    夏侯静轻笑一声道:“老夫原本有一个孩子,前不久被太子殿下斩首献给了陛下。

    老卒不敢恨陛下,却每每自责,老卒以为自己辅助太子殿下尽了全力,窃以为会有一点荣华富贵,没想到太子功成之日,正是劣子被斩首之时。

    如今劣子的尸首已经腐烂,老卒有舔犊之情,却只能暗自神伤。

    太子行事历来讲究因势利导,而老卒还想留存一些读书人的风骨。

    自然不能继续襄助太子,想要全身而退,未免会被人说成是心存怨望。

    这般形势之下,老卒自然要直言上奏陛下。

    人人都以为此次北征我大汉胜券在握,却不知这场北征我们的赢面虽然很大,依旧有很多弊端。

    这一战,不论胜负,大汉国今后的局面与往日将会完全不同。

    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在竖起耳朵等候大军胜利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在为战后的国事考虑,就连陛下也是如此。

    所以,老卒就上书陛下说了一些别人不喜欢听的风凉话,然后,老卒就心满意足的成了新平沙隘口的由尉!统带戍卒二十一人为国戍边。

    陛下许我三年之期,只要新平沙隘口不为匈奴所破,老卒就能还乡充任霸陵地方的一个亭长。”

    夏侯静必报完毕自己来到张掖的因由,公事也就结束了。

    坐在云琅的对面,美美的喝了一口香茶,品味良久之后才笑道:“老卒的下场虽然凄惨,老卒的心中却是快活的。离开长安的时候,全族恭送老卒北征,又有我最好的弟子宁愿抛弃官职,也要追随老夫一路北上。

    有这样的家人,弟子,老卒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听夏侯静这样说,云琅也忍不住拱手施礼祝贺。

    此时此刻,夏侯静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悲苦之色,满满的洋溢着豁达之意。

    像他这种读书读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一旦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执念,在学问一途上自然能够勇猛精进。

    看到面前这位身处绝境依旧豁达自如,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夏侯静,云琅第一次觉得董仲舒这次没有弄死夏侯静,是真的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原本谷梁一脉因为夏侯静积极靠拢太子,眼看就要落得一个鸟兽散场面,现在,却因为夏侯静幡然悔悟,公羊一脉未必就能稳操胜券了。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八个字云琅以前总是挂在嘴上说,却从未真的相信过,现在,他开始觉得这八个字真的有那么一丝道理在里面。

    两人抛开了眼前的处境,谈笑的很是愉快,从天文到地理,再由神到人,从远古到现在,再展望一下未来,不知不觉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梁赞躺在霍光干净整洁的床榻上不断地哼哼。

    “大师兄,给我肉,给我一大盆面,多放蒜,再给我一坛子葡萄酿,要加冰鱼。”

    “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美女?”

    “美女?一个哪够啊,至少三个,一个帮我洗澡,一个帮我洗头,一个用嘴巴喂我喝酒,不成,至少四个,还有一个要帮我按摩一下我劳苦功高的双腿!

    你知道么,我身上都开始长虱子……”

    话音未落,梁赞就被霍光一脚从床榻上给踹下去了。

    见梁赞掉在了地上,霍光就有些后悔,把哎哟,哎哟叫唤着的梁赞扶到床上,皱眉道:“这座帐篷归你了。”

    梁赞揉着腰肢道:‘我为西北理工放弃了高官厚禄,陪着一个落魄的老头子步行到了两千里之外,你居然如此对我!”

    霍光从桌子底下掏出一罐子葡萄酿,打开之后,递给躺在床上的梁赞道:“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梁赞猛猛的喝了半罐子葡萄酿,长出一口气道:“我发现,跟随我家先生在新平沙隘口当三年戍卒,要比我在渭南当三年官更有收获!

    大师兄,我们家人的日子在师傅的庇护下过的太顺利了,太平安了,我们没有过过苦日子。

    这些天,我跟先生一路从关中走到张掖郡,走了一路也说了一路的话。

    你能相信么?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跟先生做学问!

    这一路上,我居然没有觉察到苦楚,脚底板走烂了我都浑然不觉,白日里高谈阔论,夜晚就深思冥想。

    第二天走路的时候,又能在跟先生谈话的时候,将心中的疑惑一一解开!

    大师兄,这谷梁一脉的学说,我算是接定了!”

    霍光眨巴眨巴眼睛道:“可你是我西北理工的弟子啊,你准备骗夏侯静到什么时候?”

    “骗到他死!

    骗到他心平气和的瞑目。

    骗到他心满意足毫无遗憾的离世。

    大师兄,我们西北理工不是也将仁孝么?

    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得起我家先生吧?”

第一四四章恨一个人可以恨到水枯石烂

    第一四四章恨一个人可以恨到水枯石烂

    夏侯静在一次有皇帝参加的太子举办的酒宴上,举杯向皇帝祝贺天下安泰。

    皇帝欣然允之。

    然后夏侯静就趁机向皇帝进言,放慢北征的步伐,向匈奴人释放善意,要求他们归附大汉国。

    这样的要求被皇帝否决了,他一点都不相信匈奴人的归附的诚意,还固执的认为,与其让心怀仇恨的匈奴人归附,不如让大军平灭掉,这样更加符合大汉国的长久利益。

    夏侯静不以为然,他认为北地荒凉,大汉国取之无益,今日灭掉匈奴,来年说不定又会有别的种族趁机占领北方广袤的土地。

    不如结好匈奴,用大汉的灿烂的文化来融合匈奴,鼓励大汉人与匈奴人通婚,最终让匈奴人完全融合进大汉族群中,如此,大汉国才会拥有一个长治久安的北地。

    酒宴间,夏侯静的话引来哄堂大笑,一些粗鄙之人居然询问夏侯静,可否准许夏侯氏先与匈奴通婚。

    夏侯静大笑,说家中未嫁之女已经没有了,如果真的要夏侯氏充任表率,他愿意娶一个匈奴女子为妻。

    太子大怒,几次三番打断夏侯静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夏侯静却仗着酒兴,再三向皇帝进言,大汉**队长期在外,会有祸事生在肘腋之间……

    皇帝不动声色,问夏侯静身为一代大儒,能否治理一个州郡!

    夏侯静曰:不能!

    皇帝又问夏侯静能否治理一个小县!

    夏侯静曰:不能!

    皇帝又追问夏侯静能否充当一个合格的亭长!

    夏侯静曰:能!

    就在皇帝准备任命夏侯静担任霸陵亭长的时候,太子进言:大汉国亭长非军功之士不能充任,夏侯静想要当亭长,首先就需要去边军充任戍卒三年。

    皇帝看了暴怒的太子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太子的要求,命夏侯静立即进入军队,充任新平沙关隘长三年,三年后回京,就任霸陵亭亭长!

    宣布完毕旨意后,皇帝在忧心忡忡的卫皇后的陪伴下离开了东宫!

    太子心腹重臣太子洗马狄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吐了一口血,不理睬刘据的苦苦挽留,决意辞官,回山东老家养病。

    霍光从梁赞口中知晓夏侯静在长安的所作所为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老家伙报复起人来真是又阴险又狠毒啊……”

    梁赞嘿嘿笑道:“却把种在陛下心头的那根刺给拔掉了,我想,这才是我这位先生的真正面目吧。

    想当初,长安大雪,先生亲自赶着马车路过我家门前,他站在雪中冲着我笑,我当时就感觉他的笑容比当时的冰雪还要冷。

    他当初为太子奔走,四处联络招揽贤才,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又把太子刚刚积累的一点人气又给散发干净了。

    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凡是有才华的人都能通过此次事件看清楚太子的本来面目,哪里敢做我家先生第二?

    而那些一心求幸进,没有真才实学的阿谀之徒又能欢天喜地向太子身边靠拢。

    过滤掉贤臣,只给太子殿下留下佞臣,这就是我家先生的报复。

    从此之后,反正我是不看好这位太子的前程。

    现在,我这位先生被太子迫害已经成了人所共知的事情,而文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记仇,这件事恐怕要陪伴我们这位太子爷一生吧,弄不好,这一辈子都不够,还会被写进史书流传千古,成为别人修正衣冠的镜子!”

    霍光嘿嘿笑道:“我这就建议先生,把夏侯静从新平沙隘口借调来卫将军帐下效力。”

    梁赞白了霍光一眼道:“你以为我先生跑来师傅大帐为什么,难道是来遭受羞辱的?

    他老人家现在一点想死的念头都没有,铆足了一口气准备再活十几二十年,没看到太子的下场,老人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来到师傅这里,就是来寻找庇护的,他老人家现在就是一口屎盆子,谁不帮他,谁就跟太子是一丘之貉。

    容不得师傅不帮他!

    所以啊,老人家淡定的很,路上见我的脚底板走破了,帮我挑血泡的时候就安慰我说,这一路走到张掖郡,就算是走到头了。”

    霍光咂舌道:“有点走一步看三步的意思了。”

    梁赞道:“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值得我丢弃渭南郡的官职跟他风餐露宿。

    他还说啊,咱们这位陛下必定是武治一生,戎马一生,只要陛下在位一日,这天下的干戈就不会罢休。

    谷梁一脉的学问是治理天下的学问,可不是应对战事的学问,所以,在陛下在位的时间里,我们要潜心做学问,为谷梁一脉日后爆发做准备。

    反正我还年轻,十年后,我也就二十几岁,有的是时间来谋求高位。

    现在吃点苦是好事。

    我也准备好吃苦了。”

    霍光笑道:“有点做大事的样子了。”

    梁赞放下将要塞进嘴里的肉块,瞅着霍光道:“狗赞子是何等的幸运啊……我娘遇到了师傅得以活命,我遇到了师傅得以启蒙,又遇到了先生,可以让我扶摇直上。

    有这么多的幸运,我自然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志向,否则对不起师傅,也对不起这个时代。

    天下很大,能容得下我们所有人的志向。”

    说完话就把肉块塞嘴里大嚼起来,看起来他对未来非常的有信心。

    “你可以当我的帮手的。”霍去病的眉头皱了起来。

    梁赞干脆的回答道:“休想!”

    “我是大师兄,可以揍你!”

    “你揍我是你的权力,我不答应是我的权力!

    嘿嘿,一个精深博大的西北理工你想彻底弄明白,给你一百年的时间都不够,就不要贪多了。

    我没有你那么聪慧,也没有你的行动力,所以,我就挑选一条相对简单的道路,从另一个方向去验证我西北理工学问的正统性,以及正确性。

    师傅总是说,学问一途走到极处便是殊途同归,我们在那个时候再相见吧!”

    “滚出我的帐篷!”霍光大怒。

    “太小气了吧,再说我在你的床上躺了这么久,说不定虱子已经跑床上了。”

    “我知道这样做很小气,可是,我就是要发火!

    师傅辛辛苦苦的把你们养育大,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就要飞走,我就是替师傅觉得不值!”

    梁赞鄙夷的瞅着霍光道:“西北理工是你的,关师傅屁事,他老人家只负责把学问教出来,想要发展是你的事情。

    师傅早就说过,我们这群人,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不要放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变成风云老奸贼也是自己对自己负责,他老人家只负责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万事不管的。”

    霍光闷哼一声,第一次发现师傅把西北理工完全彻底地交给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最受宠爱,而是因为他最能折腾,最有可能把西北理工的学问发扬光大。

    隋越需要帮手!

    身为军中长史,他很需要帮手。

    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暗探一类的人手带的太多,专门负责大军常务的人手就少的可怜。

    还以为军中归长史管理的事情不多,等到他真正成了长史之后才发现,长史才是军中最忙碌的那个人!

    来的时候总以为云琅一定会拼命的收紧他这个长史的职权,哪里料到,云琅不但给了他长史该有的所有权限,连将军府的好多职责也分派在了他的名下。

    隋越的长处在于伺候人……现在不但要管理军中事务,还要充当张掖郡的郡守,一时间,隋越发现,自己已经忙碌到了连监视云琅的功夫都没有了。

    不监视云琅,皇帝会砍掉他的脑袋,不处理好军务,云琅这个主帅也能正大光明的砍掉他的脑袋,背着一个无能的罪名杀了,连皇帝都不会说他一句好话,只会觉得丢人。

    当一身戍卒服饰的夏侯静带着弟子来拜见隋越的时候,这个被公务折磨的焦头烂额的大宦官,终于觉得眼前的迷雾一下子就散开了。

    身为皇帝的心腹,他才不管太子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呢,他自己对太子不识好歹的行为也非常的厌恶。

    夏侯静这样的人,派去担任一地的郡守都绰绰有余,之前虽然在陛下面前说自己不成,只是特殊场合下说的特殊的话。

    有他帮着自己处理一些不重要的公务,自己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跟在云琅身边了。

    所以,见到夏侯静的那一刻,隋越就给了夏侯静最高的礼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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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介绍:
我们接受了祖先的遗产,这让中华辉煌了数千年,我们是如此的心安理得,从未想过要回归那个在刀耕火种中苦苦寻找出路的时代。反哺我们苦难的祖先,并从中找到故乡的真正意义,将是本书要讲的故事。汉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