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三个胡人
第十三章三个胡人
不知不觉的,云氏就变得很大了。www.uu234.cc
不管去哪一个官府衙门,云琅总能遇见一些亲切的面孔,在这两年中,在他为数不多的上朝次数中,这些亲切面孔的数量也在急剧增多。
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呢?
说明,皇帝在这几年中在大力的提拔新人,贬斥旧人。且速度与力度都很大。
如今,朝堂上经常能看见一些稚嫩的面孔,尽管他们还不能站在前边,青年官员的气势已经出来了。
这些青年绝大部分来自于考场,还有一少部分来自于勋贵世家。
以前的时候,从白衣到官员的农家子弟,往往拼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即便是有,也是出类拔萃的几个而已,放在大汉国庞大的官员群中,也就算不得耀眼。
自从开了科考之后,刘彻敏锐的发现,这批通过考试选拔出来的官员,不论在能力上,还是忠诚度上都比勋贵子弟高的多。
从此后,那些地方举荐上来的孝廉,秀才,名士就倒霉了,即便是为官,也为皇帝所不喜。
这些年,原有的官员一个个活的战战兢兢的,无他,只因为绣衣使者正在满天下的查检官员。
重点目标就是他们这群人。
刘彻的政治斗争技术很差,往往能把一件可以温水煮青蛙的事情办成油炸青蛙。
虽然效果一样,都达到了弄死青蛙的目的,只是那只青蛙在临死前可不这样想。
好在,刘彻过于强大,他油锅里面的油温很高,青蛙掉进去之后迅速就炸酥脆了……
如果不是儿子太喜欢蓝田,云琅绝对不会同意儿子娶什么公主为妻的。
且不说娶亲过程之繁琐,就连求亲,这种事情也非常的没有颜面。
亲家给亲家跪下,这一条就让云琅思考了良久要不要继续下去。
他不喜欢上朝最大的原因就是讨厌跪拜某一个活人。
今天不行了,从昨晚开始,云哲哀怨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老虎已经被云哲跟蓝田打扮的很漂亮了,皮毛上还上了油,在阳光下稍微动一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就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让人不敢多看。
云氏的老虎大王名字中的大王两字,是刘彻承认了的。
所以,上一次朝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贼儿宽的白胡须与老虎斑斓的皮毛遥相呼应,此时正愉快的跟同僚打招呼。
他也好久没有上过朝堂了,皇帝其实已经忘记他这个人了,只是每年皇帝千秋节的时候,才把他拉出来当吉祥物展览一下,赏赐一点东西,然后又撵走,就等着他老死之后,就把大司农的职位收回来。
另外一个老不死的董仲舒也来了,自从上次被攻城弩轰击之后,他的肺叶受了伤,走几步路就会咳嗽,如今刚刚站定,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某谢过董公!”
“老夫不是为你来的,咳咳咳……云侯莫要自抬身价,咳咳,老夫是为云哲这孩子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云哲谢您吧!”
“本该如此,你我还是少见为妙……”
“咳咳咳……”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台阶下面传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卫青咳嗽着被侍卫从台阶下面抬上来,所到之处人人躲避,只有云琅,曹襄勇敢的迎了上去请安问好。
“您就不该来。”
云琅知道,卫青这一次是来给云哲助威的,只是能不能起作用他不知道,他还是执着的来了。
“怎么能不来,老夫就是来见证这一盛事的。”
云琅感慨一声,躬身谢过。
长平昨晚就已经入宫了,晚上没有回来,这就是一个好现象,上一次进宫为云哲说亲事,皇帝没有拒绝,云氏就已经开始准备说亲事宜。
长平昨晚没有回来,就说明长平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条件,将她留在宫中,就是不给云氏提前准备的机会。
钟离远打开宫门迎接满朝文武进宫的时候,轻佻的用一根手指就推开了那扇小宫门,还得意的冲着文武百官摇晃一下他的那根手指,炫耀了自己的武力。
然后,云琅就很自然的将目光落在几个穿着兽皮的异族人身上。
见这几个傻子被鸿胪寺的官员剥洗的干干净净,手里还捧着装饰精美的礼盒,伸长了脖子透过钟离远出来的小门偷看里面金碧辉煌的建章宫。
太子刘据站在这群野人身边,温文尔雅的向这些野人介绍大汉皇宫的特色,听得几个野人神思飞驰恨不能立刻进宫去看看。
曹襄安顿好卫青之后,就来到云琅身边,指着那群野人道:“谁允许他们进入宫禁的。”
刘据听到了,连忙解释道:“这是来自东胡的使者,此次前来朝拜陛下,请求陛下准许东胡回归‘长满柳树的河流’为陛下牧马,放羊的。”
云琅笑道:“当年东胡勒索冒顿单于,不但要走了冒顿的妃子,宝马,还逼迫冒顿亲自去他们‘长满柳树的河流’为东胡王牧马。
后来为冒顿所败,一部败退乌桓山,自称为乌桓人,一部败退鲜卑山,自称鲜卑人,如此,这些人是乌桓人呢,还是鲜卑人?
怎么,这么急着恢复东胡的领地?”
刘据见云琅目光不善,挡在这些胡人身前道:“不管他们来干什么,陛下要见,不妨见见,听听他们怎么说。”
云琅点点头道:“也是,不过,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启奏陛下,不宜为外人所知,请殿下改日再带这些奴隶之人前来拜见陛下如何?”
刘据道:“这怎么可能,已经禀报陛下了。”
云琅冷笑一声道:“为了今日,云氏准备了两月有余,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云氏改日不成?”
刘据拱手道:“君侯多虑了,不论君侯今日要向陛下奏请何事,这几个人也不妨碍……”
此时此刻,刘彻坐在大殿上伸长了脖子瞅着外边,隋越不时地从外边跑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这么说,云琅已经开始发怒了?”
“非常的愤怒!
陛下,万一云侯放弃了求亲,这如何是好?”
刘彻笑着摇摇头道:“不可能,云琅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你看看他,那些胡人才出现,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以朕看来,他一定会在朕上朝之前,解决掉此事的,就是不知他如何应对啊。
朕实在是想知道他在盛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情!看看他会不会在受到如此强烈的羞辱之后,会不会迁怒与朕!”
隋越犹豫良久才低声道:“奴婢更怕云侯迁怒与蓝田公主……”
刘彻嘿嘿笑道:“蓝田从小就在他云琅身边长大,蓝田在他身边的时间,远比跟朕在一起的时间多。
朕就是生他的气,明明是朕的女儿,偏偏与他更加亲近,今日还想娶走朕的公主,如果简单成行,朕如何能够心甘?
你这个狗奴放心,他只会迁怒与朕,不会祸及旁人。”
“云侯会不会杀了那几个胡人?”
“在宫里他没有武器,他跟曹襄两人都不擅武技,卫青重病缠身,去病儿不在,他的大弟子霍光也不在,二弟子张安世也不在,其余勋贵或许会为他说几句话,想要他们出手帮着他杀人,谅那些家伙也不敢。
没人帮助,他打不过那三个胡人。
朕就是要把他逼进绝地,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法子解决目前的困境。”
“奴婢觉得云侯会另选时日。”
“不可能,云氏为了求娶蓝田,今天的日子是司天监特意挑选的好日子,云琅还央求百官今日为他云氏壮声威,你没见今日上朝的勋贵们远比往日来的齐整。
哈哈哈,突兀的出现几个胡人,云琅想要的礼顿成泡影,朕想看云琅如何开口提亲!
你再去看看,朕想要知道云琅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模样都不要错过!”
隋越陪着皇帝大笑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开了大殿去继续去充当皇帝的耳目去了。
刘据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恶趣味,这是他第一次奉诏来为难云琅。
开始的时候刘据还是有些兴奋地。
平日里云琅这人高傲绝伦,别看他对自己礼数周全,可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屑之意能让刘据发狂。
随着云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刘据的心也就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尽管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是父皇的旨意,他不过是执行者,可是,云琅向他逼近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口舌发干,虽然双腿还钉在地上,却明显的开始颤抖。
“殿下这是要让这三个可怜的胡人死在这里吗?”
云琅的声音没有任何平仄变化,越是这样,刘据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眼前的云琅似乎变成了一头猛虎,正在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啊老虎!”
刘据忍不住叫喊了一声,然后就真的看见一头巨大的老虎将脑袋凑到他的脸上,露出森森的白牙,这幻境是如此的逼真,他甚至能感受到老虎口中呼出的灼热空气……
只是这口气并不腥臭,反而带着一股子清新的西瓜味道……
“嗷”
第十四章虎啸皇宫
第十四章虎啸皇宫
老虎大王的咆哮声响彻皇宫,一大群孔雀惊慌的从后花园里飞起,那些饲养在皇宫里面的珍禽异兽也炸了群。www.uu234.ccUU小说
晒太阳的鳄鱼飞快的钻进了水池,白色的麋鹿在鹿圈里东奔西走,黑色的犀牛虽然反应缓慢,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小犀牛却快速的钻进了母亲的肚皮下面,大象扬起长鼻长鸣起来,黑熊爬上了大树,抱着树干瑟瑟发抖,豹子跟着窜上了树,猴子大声的鼓噪,老虎在大坑里来回游走,无数次的想要攀上大坑,却注定徒劳。
只有一群母狮子齐齐的停止了进食,伸长了脖子向虎啸传来的方向看去……
刘彻听到虎啸,暴怒而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刘据……跑了!
三个剥洗的很干净的胡人也跟着太子跑了!
胡人虽然彪悍,让他们赤手空拳的去对付一头五百斤重的老虎,他们自问做不到。
曹襄厌恶的看了看刘据的背影道:“应该让老虎大王吃了那三个胡人的。”
云琅摸着老虎大王的脑袋道:“大王从来没有吃过人!”
“咬死也不错啊。”
“以前咬死过匈奴人,现在没有匈奴人好咬了,也就不咬人了。”
董仲舒笑眯眯的瞅着跑到台阶下的刘据道:“太子应该没有颜面再上来了吧?
大礼仪的时候,有三只野狗见证,你云氏还真是露脸啊!”
云琅笑道:“确实不好,现在既然撵走了,不如我们就上殿吧!”
董仲舒冷笑道:“好好地汉家大礼仪,头都没有开好,老夫羞与为伍。
回去告诉云哲,成婚之日莫要给老夫请柬,老夫在家中备酒,为他饮一杯就是了,告辞!”
董仲舒把话说完,就怒冲冲的下了台阶,坐上自己的小马车扬长而去。
卫青笑道:“时辰到了,上殿吧!”
当太阳光照在大殿大门上的时候,众人随着宦官的指引鱼贯上殿。
刚才在外边的时候,众人还有说有笑的,自从发现了三个胡人之后,很多人就闭上了嘴巴,进了大殿之后朝拜了皇帝就安静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笏板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搜索大殿上发出的任何声音。
也不知道蓝田跟云哲是怎么教老虎大王的,这家伙才在侍卫们的注视下走进大殿,就匍匐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刘彻的方向挪动。
等到隋越喊朝完毕,这家伙就已经来到了刘彻身边,将一卷大红文书小心的搁在刘彻的脚下。
刘彻如同一座冰山一般坐在那里,老虎大王感受到了刘彻的怒意,本来还准备拿脑袋蹭蹭刘彻的腿,终于还是没有做,转身就躲到云琅背后,将硕大的虎头藏了起来。
隋越从地上捡起文书,小心的放在刘彻的案头,顺便解开文书上的红色丝绸,将文书摊开。
刘彻瞟了一眼文书,哼了一声道:“求婚文书啊,不知虎大王为谁求亲?”
云琅抱着笏板出班启奏道:“为犬子云哲向蓝田公主求亲!还请陛下俯允,成全一对孩子。”
刘彻冷冷的看着云琅道:“朕问的是虎大王,没有问你!”
云琅笑道:“虎兄不善言辞,还请陛下恕罪。”
卫青颤巍巍的出班启奏道:“微臣愿意为云氏做媒,求娶蓝田公主下嫁云氏长子。”
卫青的话音刚落,儿宽也咬着牙出班道:“老臣也愿意为云氏做媒,求娶蓝田公主下嫁云氏长子。”
刘彻抬头看着大殿的藻顶淡淡的道:“看来朕不下嫁蓝田也不成了是吧?”
卫青向前一步道:“启奏陛下,确实是一场好姻缘。”
儿宽却把嘴巴闭得紧紧,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砖缝隙里,他从刘彻的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恶意。
曹襄出班启奏道:“微臣是看着蓝田跟云哲长大的,对这两个孩子的秉性极为熟悉,微臣以为,这两个孩子极为相配,请陛下成全!
如果陛下觉得云氏还不足以迎娶蓝田,微臣与霍去病愿意为云氏作保,保证蓝田下嫁是一桩美事!”
刘彻俯身瞅着曹襄道:“你曹氏,以及霍氏愿意为云氏作保?”
曹襄笑道:“如果陛下觉得云氏聘礼不足,曹氏,霍氏愿意倾尽所有资助云氏!”
刘彻冷笑道:“果真?”
曹襄笑道:“果真!”
刘彻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心中怒极,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曹,霍三族居然在大殿上承认自成一脉!
云琅上前一步启奏道:“启奏陛下,云琅乃是山野之人,蒙陛下不弃,方有今日之荣耀,臣由是感激。
微臣自问入我大汉为官以来,所行所为都是为了我大汉之强大,并为之呕心沥血。
多年以来恪守为臣之道,未有半分逾矩之处。
微臣原本不敢与陛下冒然攀亲,只是犬子对蓝田情根已深,且难以自拔,请陛下看在微臣舔犊的份上,成全这两个孩子,但凡,云氏所有,尽可成为云氏聘礼。”
刘彻闻言不由得笑了,拍着桌子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大殿门口有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
“用不着,我阿娇嫁闺女,不是卖闺女,你云氏的那点破烂留着供养我闺女平日用度即刻,用不着献给谁!”
刘彻猛地抬头,正好看见阿娇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
“荒唐,你来作甚!”
刘彻勃然大怒。
阿娇施施然的坐在大殿中心位置上,当啷一声就把长剑丢在地上,扯开头发道:“当年我就是因为撒泼,才被陛下夺了皇后之位,今日,妾身还准备撒泼一次,好让陛下有理由夺了妾身的性命。”
刘彻冷声道:“剑上所染之血来自何处?”
阿娇冷笑道:“刘据跑的快没有砍着,三个散发着恶臭的胡奴没有逃过妾身的宝剑!”
大殿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顷刻间刘彻粗重的呼吸声又响了起来,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刘彻站起身俯视着阿娇道:“收回长门宫!”
阿娇点点头道:“关外长门宫所有归陛下,关内长门宫是妾身的私产。”
刘彻又看着云琅道:“收回云氏永安县封地,收回云氏凉州田产,削云氏家将五百!”
云琅拱手道:“谢陛下开恩。”
刘彻又来到卫青身边道:“爱卿重病缠身,不宜有军务缠身,去大司马之位,以大将军之尊荣养天年。”
卫青笑道:“老臣早就不堪驱驰,陛下也早应做此决断,老臣谢恩。”
刘彻又看着曹襄道:“取你平阳县田产,你可服气?”
曹襄哀嚎一声道:“舅舅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说着话就抱着刘彻的腿大哭了起来。
刘彻强忍着怒火道:“你很冤枉吗?”
曹襄大哭道:“当然冤枉啊,是他云氏娶亲,又不是我曹氏娶亲,我就是随便说说愿意帮云氏出聘礼的话,舅舅你可不能当真啊。
他云氏的人各个能干,没了封地也没关系,人家马上就能弄到更多的钱。
我曹氏不一样啊,富贵了快百年了,一个个都养成猪了,全靠家里的那点田地过日子呢,舅舅,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曹襄痛哭流涕的说,刘彻只管看着天一言不发,怒气却越发的强盛。
刘彻一脚踢开曹襄,却引来阿娇的冷笑。
“一桩好好地婚事非要弄得人人都不自在,这周围都是你的臣子,你最亲近的人。
你有什么顾虑就说出来好了,我宁愿你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也不愿意猜来猜去的。
你是皇帝,要什么东西直接说,我们能给的就给,不能给的告诉你为什么不能给。
关内的长门宫是我的食邑,我一个弃妇总要有一个吃饭的地方吧?
当然不能给你。
平阳县对阿襄意味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全天下都是你的,你何苦还要曹氏的那点土地。
云氏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云氏的重心从来就不在土地上,你拿走多少,只要不拿走云氏的居住地,云琅没有不答应的。”
“好,好,好说来说去都是朕的错是吧?”
面对云琅,曹襄这些人,刘彻可以表现的很暴戾,可是,面对早就母仪天下的阿娇,刘彻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权威是如此的无力。
阿娇叹口气,来到刘彻身边道:“我要是说我准备反叛,你信不信?”
刘彻闻言,一张脸涨的通红,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朕,不,信!”
阿娇耸耸肩膀道:“我自己都不信!
今天之所以会来你的建章宫,完全是因为你在羞辱我的女儿!
若不是如此,你把全天下的人杀光了,我的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阿彘,把婚约填上字,我此生再也不离开上林苑一步!”
第十五章卫青说刘彻
第十五章卫青说刘彻
相比愤怒到极点的阿娇,云琅并没有生气,他对刘彻的了解,可能超越了刘彻自身。www.uu234.ccwww.uu234.cc
而云哲跟蓝天之间的婚事,其实在更多层面上来说政治因素超过了爱情本身。
云琅是有这个自觉地,可是,云哲跟蓝田不这么看,他们把自己的爱情看得比政治要高。
如果可能的话,云哲娶蓝田并不是一个很好地选择,娶了了蓝田,就预示着云氏一定要损失很多利益的。
因为刘彻不会认同什么狗屁爱情的,他眼中的世界是由无数的利益交换构成,而非各种情感。
云氏的永安县封地其实已经交出去了,曹襄的平阳县封地其实也是交出去了。
云琅没有想着取回来,曹襄听舅舅的话之后,觉得还有一丝挽回的可能性,立刻,马上抱着刘彻的腿开始耍赖。
反正他哀求刘彻的丑态百官早就看习惯了,在目前这种场面下,曹襄还能抱住刘彻的大腿哀求,这就让百官们肃然起敬了。
阿娇的话说的无情又凄婉……刘彻不好直接回答,不好同意阿娇的诉求,更不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接受阿娇提出的城下之盟。
于是,他就开始疯狂的殴打曹襄……曹襄抱着脑袋被舅舅殴打了片刻之后,他觉得事情不妙,因为舅舅似乎没有住手的意思,就趁着舅舅踢他一脚的功夫,向外滚了好几圈,然后迅速爬起来,抱着脑袋向后宫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舅母,舅母,母亲,救命啊……”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喊出‘微臣’一类的傻话的。
被舅舅殴打,找舅母,母亲庇护是理所当然的,被皇帝殴打……就只能待在那里被皇帝活活打死。
刘彻暴跳如雷,追着曹襄就一路追杀下去了……
皇帝跑了……
阿娇笑眯眯的坐直了身子,命隋越帮她绾好青丝,插好发簪之后,就站起来,横扫了一眼静默的百官,来到皇帝的桌案前,在那道大红文书上,提笔写了一个‘可’字,然后对丞相赵周道:“成不成?”
赵周汗如雨下……
阿娇的目光落在鸿胪寺卿的身上。
鸿胪寺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御史大夫仰面朝天看藻顶看的如痴如醉。
卫青接过文书道:“莫要为难他们,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有一点用处,我去找陛下。”
说完话,就慢吞吞的去了后宫。
阿娇冷哼一声,冲着探头探脑看她的老虎大王招招手,老虎大王马上离开了云琅,跟着阿娇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建章宫。
云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抱着笏板安静的坐了下来,好像今天所有的麻烦事都不是他引起的。
在一座不大的偏殿里,鼻青脸肿的曹襄正在给他的舅舅揉腿,他的舅舅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看着房顶一言不发。
“舅舅,云氏就是想娶蓝田,没别的想法,对长门宫更是没有觊觎之心。
如果不是云哲这个死孩子太死心眼,认准了蓝田非她不娶,云琅才不会如此强求呢。”
“他将朕这个君父置于何地?”
曹襄小心的瞅瞅舅舅的脸色道:“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在云琅这个人眼中,君父恐怕没有他儿子来的重要。”
刘彻怒道:“他安敢如此,既然他喜欢教书,那就教一辈子的书好了。”
曹襄嘿嘿笑道:“舅舅,这可就正中云琅下怀,您可不能太便宜他啊,要不,把他发配岭南?”
刘彻叹口气道:“已经丢在凉州一次了,朕不愿意再让他弄出一个新凉州。
云琅此人有落地生根的本事,这一点,满朝文武,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真正让朕心寒的不是云琅,云琅按照朕的要求提亲,算不得错,朕,心寒的是,在大殿上,朕已经发怒了,却无人站出来帮朕说一句话。”
曹襄自幼就跟刘彻亲近,所以,偶尔也能听到刘彻跟他说一些心里话的。
如同他话中所说的,他今天真正生气的一点就在于此,他的臣子们居然不帮他说话。
谁都知道长门宫是大汉国一个很古怪的存在,多年以来,皇帝的很多目标的达成都依赖长门宫的帮助,有时候,刘彻很庆幸城门宫的存在。
有了长门宫,他的权力就更加的自由,一些不方便由朝廷来做的事情,他通过长门宫可以一言而决。
伤害阿娇是刘彻的一种习惯,他至今还是不习惯跟别人保持一种更加亲密的交往。
这种交往与**无关,只跟感情,思想有关,在这一方面,刘彻更加的喜欢孤独。
只是今日,阿娇把他身上的伪装撕扯干净了,让他非常的难堪,就是受不了阿娇悲伤地目光,他才选择追杀曹襄,离开建章宫的。
卫青走了进来,顺手将那道大红文书撕碎,装在袖子里,这才对一言不发的皇帝道:“陛下,早做决断啊。”
刘彻没好气的道:“要我做什么决断?”
卫青笑道:”陛下不是也喜欢云哲吗?”
刘彻看了卫青一眼道:“那就让云哲来求亲。”
卫青抓抓脑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哲自己来恐怕太无礼。
陛下,《孟子滕文公下》言:“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如果陛下都不遵从礼法,让国人如何看待这两个孩子呢。
不妥,不妥,云哲,蓝田都是高贵的好孩子,该走的礼仪一定要走,不可或缺。”
刘彻看着卫青道:“你真的这样认为?”
卫青点头道:“老臣确实如此认为,云氏与皇室联姻是一件很好地事情,不论是身为陛下的臣子,还是身为陛下的外戚,老臣都这样看。
老臣已经老了,去病儿又是一个不愿意理事的人,李广利更是一个无能的人,不足以为陛下的内廷依仗。
老臣以为,云琅很合适,即便是云琅不合适,云哲这个孩子非常的合适。
老臣之所以冒大不韪,并非是出于帮助云氏,而是在帮助陛下。
陛下自幼便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盖追三皇五帝,只要陛下在,天下便会平安无事。
可是呢,老臣此次死里逃生,方才悟出一个道理,不论生前有何等的盖世武功,死后依旧是黄土一堆,陛下已经年过半百,该是为子孙考虑的时候了。”
刘彻站起身在偏殿中走了几步道:“云琅瞧不上太子。”
卫青笑道:“老臣也瞧不上太子,瞧不上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瞧不上太子还一心拥戴太子的人。”
刘彻点点头,心情平静了很多,叹了口气道:“既然阿娇已经签署了文书,就去办吧!”
卫青从袖子里取出一大把破碎的纸片道:“母鸡司晨,老臣不齿!”
刘彻这才真正的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被阿娇撒泼大闹了一场,晦气啊,告诉云琅,三日后带云哲进宫。”
卫青大笑着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落得一门好亲事。”
刘彻笑道:“云哲朕还是喜爱的,告诉云琅,永安侯爵位只能给云哲,不可轻托他人。”
卫青笑着答应。
曹襄见皇帝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就抬起清淤肿胀的胖脸陪着笑脸道:“舅舅,外甥的平阳县是不是就不用交回了,以后您说平阳侯爵位给曹氏的哪一个孩子,就给那一个孩子,外甥绝无二话。”
刘彻轻蔑的瞅瞅曹襄道:“滚”
曹襄垂头丧气的滚出了偏殿。
刘彻低声问卫青:“阿娇走了么?”
卫青也压低了嗓门道:“走了,临走前还威胁了百官一通。”
刘彻松了口气道:“朕堂堂的九五之尊,为何在她面前总是提不起脾气呢?”
卫青低声道:“老臣当年娶了长平之后,对几个伺候微臣很多年的妾室也发不出脾气,不过是愧疚尔。”
刘彻点头道:“是极,是极,只是我们君臣为何要压低声音说话呢?”
卫青正色道:“此事不宜说与旁人听!”
第十六章泾渭分明
第十六章泾渭分明
刘据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守在宫门口,他发誓,今天一定要弄死云氏的那头老虎。www.uu234.ccwww.uu234.cc
堂堂大汉太子,被一头畜生羞辱了,这让回过神来的刘据怒不可遏。
他明白,是自己破坏了父皇安排的大场面,此时,还不知道父皇有多么的恼怒呢。
为今之计,只有杀掉那头羞辱了他的老虎,才能洗掉遭受的羞辱。
至于云琅会不会生气,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相信,此时此刻,父皇对他已经非常失望了。
想要扭转父皇的看法,杀掉老虎大王是唯一能走的路。
“等那头老虎出来,你们要帮孤王捉住,最后由孤王来刺杀老虎。”
一群东宫侍卫齐声答应,脸上却没有半点兴奋的意思。
杀了云氏的老虎,天知道云琅会愤怒成什么样子,云琅把老虎大王当做兄长的事情,在长安并不是什么秘密。
太子虽然是始作俑者,云琅即便是再愤怒,也不会动太子一根毫毛。
既然不能动太子,他们这些帮凶很可能会成为云氏的泄愤目标,想到这里,东宫侍卫们心如死灰。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头猛虎慢吞吞的从金水桥上走过,刘彻霍然站起,手握长矛指向老虎大王道:“捉住它。”
老虎大王眼看着一群甲士蜂拥而至,就停下脚步,虎视眈眈的瞅着这群不怀好意的人。
一辆金色的小马车从金水桥的另一端驶上桥面,阿娇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任凭大长秋在皇宫中极度无礼的驱车地碾压皇帝御道。
御道上铺着薄薄的一层沙子,车轮碾上之后只有细微的是沙沙声,车子毫无颠簸震动之感。
刚刚提着宝剑在大殿之上撒泼完毕的阿娇又恢复了贤淑静美的模样,一身大礼服穿的整整齐齐,单手托腮,显得有些忧郁,又有一些懒散,披散的头发也挽的很高,两支长长的金步摇随着马车前进微微的摇晃。
老虎大王跳上了马车,庞大的身躯将小马车压得咯吱作响,阿娇见老虎准备把脑袋钻进她的裙摆里,就单手揪着老虎大王的耳朵道:“就这点出息?
滚下去,
看本宫为你开路!”
老虎大王犹豫一下还是跳下了马车,拉车的骏马如释重负,拉着马车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当阿娇高高的发髻才从金水桥上显露出来,刘据就一头钻进了宫墙根上的藏兵洞里,将里面的小门关上,大气都不敢出。
东宫侍卫们回头找不见刘据,也没有听到撤销命令的声音,面对冷笑着的阿娇,还是闭着眼睛举起了武器……
大长秋回头看看阿娇手上血迹斑斑的长剑,叹了口气,就避开那些闭眼等死的侍卫,将马车停在宫墙根上。
老虎大王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后面追上来,在每一个侍卫的身上嗅嗅,然后再看一眼,似乎要记住这些准备为难他的坏蛋。
武器就握在手上,只要落下,这头毛色斑斓的猛虎就会血染尘埃,三十几个东宫侍卫,却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莫说手中锋利的武器不敢落下,就连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大汉国多得是老虎,东宫侍卫中也不乏杀虎英雄,有甲胄,有利刃他们并不畏惧老虎……只是,就在宫门口,还有一个女子……虽然有些弱不禁风……却能让这里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藏兵洞的门很结实,老虎大王用爪子用力的抓,也只见木屑纷飞,想要把这扇门抓烂,很难。
刘据透过门缝与老虎淡黄色的眼珠子对视之后,他就大声的呼喊起来……
一群侍卫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排成四排,用身体挡住那扇门,硬是把老虎大王挤出了藏兵洞。
阿娇见侍卫首领单膝跪地连连叩头,也觉得无趣,呼唤一声大王,大长秋就重新驱动小马车,老虎大王也跟着出了皇宫,头都不回的在长门宫近卫们的簇拥下向长门宫驶去。
“陛下有旨,退朝”
钟离远用尖利的嗓音终于宣布百官可以离去了,大殿中的百官,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沉默着排着队离开了建章宫。
这与往日喧闹的场景孑然不同。
往日,在宦官宣布退朝之后,难得一见的官员们,总会在建章宫停留片刻,邀约二三知己或者去家中小聚,或者去长安城中的青楼中饮宴一番。
今日,没有人有这个兴致,没人说话,对对眼神,达成默契之后就出了皇宫。
云琅没有等到曹襄出来,只好一人离开了建章宫,他相信曹襄有足够的智慧应对他的舅舅。
刘据持戈站在门口,看云琅的时候不在掩饰自己胸中的愤怒。
百官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慢慢走过来的云琅。看他如何面对太子。
云琅走过来,朝太子施礼道:“殿下安!”
刘据看着云琅道:“你羞辱了我。”
云琅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了手,刘据习惯性的后退一步,云琅缓步上前再一次站在刘据的面前,刘据咬着牙不再后退。
云琅叹息一声,解开刘据松松垮垮的头盔,重新系紧,又来到他的身后打开刘据的束甲丝绦,用力的帮刘彻重新束好甲胄,在背后拍着刘据的肩膀道:“上阵杀敌的时候甲胄不紧会被战马颠簸松掉,到时候甲胄不但不会成为你的护具,反而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是陛下的儿子,天生就是我的君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敌人,不是敌人啊。”
说完,就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宫墙,刘据凄厉的的声音从云琅背后传来:“你这个阴险小人!”
云琅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刘据想要说话,最终叹了口气,消失在城门洞子里。
一众官员礼数周全的见过了如同门神一般持戈站立的刘据,也就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即便刘据还是太子,已经没有人再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大汉国太子来对待了。
在大汉国这个崇尚勇武的时代里,软弱,胆怯本身就是原罪。
刘据感受了百官对他那种淡淡的疏离之意,仰天大叫一声,就挥舞着长戈胡乱劈杀起来。
有刘彻在,卫青终于喝到了一点酒。
卸任了大司马之后,卫青与刘彻的关系就回到了从前。
长平在一边侍酒,虽然很担心卫青的身体,见他难得的开心,也就闭上眼睛给卫青斟满了酒。
两人饮酒饮的很是痛快。
话里话外说得都是刘彻初任皇帝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刘彻顿下酒杯,瞅着羸弱的卫青大发感慨。
“那个时候,陛下还正是雄姿英发的好时候,老臣记得陛下初次成立羽林军之时,带着我辈在上林苑奔突纵横,那时候老臣就想着,我大汉之耻也该到雪洗的时候了。”
卫青敬了刘彻一杯,有些缅怀昔日的光景。
刘彻拍拍胸膛道:“匈奴带给大汉的耻辱,让朕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每想起,胸口就痛的厉害。
直到云琅禀报说匈奴远走西方,朕这个心口疼的毛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卫青笑道:“老臣就要告辞陛下,彻底的回百花谷养病,没有什么能让老臣快活的大笑的事情,就莫要再让老臣出来了。”
刘彻点点头道:“待你六十大寿,朕亲自为你斟酒!”
卫青回头看着平阳公主道:“照顾好我,让我活到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多看看这大汉的锦绣江山。”
长平抹一把眼泪道:“会的,会的。”
刘彻有了三分酒意,将卫青搀扶起来,命隋越打开大殿的窗户,两人凭栏而立,刘彻指着脚下繁华的长安城问卫青:“爱卿可曾见过如此繁华的都市风光?”
卫青笑道:“平生仅见。”
刘彻又指着远处的骊山道:“秦嬴政躺在那座山里,朕不欲打搅他的安宁,朕的陵寝已经安置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待爱卿百年,可以陪葬于朕的身边,我们君臣一起去骊山拜望秦皇,问问他,朕的功绩是否已经超过了他。”
卫青笑道:“如果秦皇不服,我们就再战一场!”
刘彻仰天大笑,卫青也笑的极为开心!
第十七章教子
第十七章教子
云琅回到家之后,摸摸儿子的脑袋就去了卧房,没有吃饭就睡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过来。UU小说www.uu234.cc
云哲在他的卧房外边跪了一夜。
“你疯了?”
云琅冲着宋乔怒喝一声就匆匆出了门,一把拽起云哲,摸摸他冰凉的膝盖道:“我这些年白教你了是吗?”
云哲哽咽着道:“我不能不娶蓝田……耶耶,我知道我太任性,可是,我一定要娶蓝田。”
云琅扶着已经不会走路的儿子慢慢在院子里挪动,一边没好气的道:“废话,当然要娶蓝田,不但要娶蓝田,还要过的幸福才不枉你耶耶为你干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我们家的封地没有了……家将也被削减了,凉州的场面也被封禁了……
还连累卫老祖没了大司马……曹伯伯没了平阳县,阿娇贵人没了一大半长门宫……”
“胡说,别没事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卫老祖早就想退隐山林了,没了大司马的官职,说明他算是真正的全身而退了。
至于你曹伯伯的平阳县没了,是他活该啊,土豪劣绅当个没够,就算没有你的事情,陛下也早就动手了,只不过找了一个让你曹伯伯无法反驳的借口罢了。
至于咱们家……嘿嘿,永安县有产出吗?那个破地方全是山地,春天干旱,夏天暴雨,秋天满是虫子,冬天大雪封山,那一年不是要用家里的产出去救援百姓?
没了多好啊,我们家不但没有损失,反而会节省一大笔救灾的费用。
咱们家的八百个家将本身就太多了,在你耶耶我当封疆大吏的时候是标配,如今回来当教书先生了,那里还用得着八百家将?三百个都多啊。
凉州的事情就更加可笑了,凉州从来就不是咱们家的,是陛下交给你耶耶管理的,现在呢,该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不回来难道说还要把你大师习放在那里吃沙子?
听你耶耶的,两天后拿着文牒去找陛下求亲,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阻拦了。
心里面千万不敢有任何愧疚的心思,好好地过你的日子,耶耶的损失不大,谁家耶耶娶儿媳妇不花费一笔呢,这是应该的。
以后可不敢这么想,等你有了儿子之后,你会发现,你耶耶现在做的事情都不算什么……”
云哲觉得自己对不起家中所有人,对不起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对不起那些人心惶惶的仆役们。
刘彻的作为让这个孩子非常的失望,他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皇帝的好感,也觉得自己是蓝田最佳的夫婿人选,他甚至认为父亲去给自己提亲应该是手到擒来皆大欢喜的事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程居然会如此的曲折,如此的难堪。
虽然父亲不断的说这不关他的事情,他从心里依旧非常的难过,他认为自己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云琅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今天早上,云氏厨娘就做了最新鲜的韭菜馅包子,绿莹莹的韭菜被笼屉蒸过之后,就有淡绿色的汁液染绿了薄薄的包子皮,咬一口汁水四溅,最是鲜美不过。
云琅一连吃了三个热包子,才发现儿子一口没动,就笑着用手擦拭掉刚刚咬包子的时候溅到儿子脸上的包子汁液,拿了一个包子塞儿子手里道:“这世道没有几件事能让你心想事成,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更何况你这不算不如意。
多吃点,耶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有美食才能让我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吃饱了之后,耶耶就觉得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耶耶。”
云哲这才大口的撕咬起包子来,瞅着父亲的眼神也变得清澈坚毅了许多。
早餐桌上只有这对父子,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云动对母亲道:“我要去耶耶那边吃。”
苏稚怒道:“你耶耶跟你兄长说事情呢。”
云动道:“男人的事情吗?”
苏稚道:“是啊,男人的事情。”
云动大声道:“既然是男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群妇人坐在一起?”
说罢,就抱着自己的粥碗,来到父兄的餐桌上,将米粥放在桌子上,瞅瞅父兄,学着他们的模样咬一口包子,再看看这两个人。
云琅并不因为小儿子过来了就停止跟大儿子探讨皇帝。
“陛下其实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了,他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权力的本质是什么?
从字面上解释,权为权衡,是衡器;力是力量。权力,是平衡的力量、平衡的能力。
人为了更好地生存与发展,必须有效地建立各种社会关系,并充分地利用各种价值资源。
这就需要人对自己的价值资源和他人的价值资源进行有效地影响和制约,这就是权力的根本目的。
但是权力也是人类社会维持运作的必然手段。当权力作为力量的正当性失去后,往往会蜕变成**裸的暴力。
陛下现在手中掌握的权力其实已经随着他本人的变化而发生了一些蜕变,正在从衡器,变成一柄长刀。
我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柄长刀终究会染血的。
我同时还相信,长刀染血的过程不可逆转,长刀最终一定会变成一柄屠刀,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将是这柄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云琅说的话有些深奥,尽管他已经说的深入浅出了,对于年幼的云动来说依旧太深奥了。
云哲吃掉最后一口包子,缓缓地点头道:“孩儿明白了,以后再面对陛下的时候,会把他看成是一个衡器,一柄刀子,不会再把他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
云琅笑道:“历朝历代最靠近皇帝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任何认为自己已经掌控皇帝这头猛兽的时候,恰恰就是他将要被吞噬的时候。
儿子,你一定要记住,皇帝就是一头需要你喂养的猛兽,他不像老虎大王一样会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把你看成同类,对你产生依赖之情。
皇帝这头猛兽不同,他是永远都喂不熟的一头猛兽,只要他开始嗜血了,不管是谁都会被他吞噬掉。”
云哲听得连连点头,云动也有样学样,也跟着点头。
云琅嘿嘿一笑,就拉起小儿子的手道:“终于被耶耶抓住了,今天你休想逃出耶耶的手掌心,一整天都要陪着我。”
云动笑嘻嘻的假装发力挣脱,见不能达到目的,就仰起头对云琅道:“耶耶,我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一座温泉!”
“哦?”
“温泉里有好多不认识的妇人在里面洗澡,我往里面丢土块,她们居然骂我,我们今天去教训那些妇人一顿可好?”
云琅疑惑的瞅瞅站在边上一张脸变得通红的苏稚,轻声道:“下手轻一些,莫要给打傻了。”
别人家挨打的孩子总会哭叫两声,云动偏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明明被母亲抓着耳朵,他依旧笑的很开心,对将要到来的皮肉之苦毫不在意。
云哲站起身对父亲道:“孩儿进宫去了,今天还有一些奏疏没有整理出来。”
云琅目送解开心结的儿子扬长而去,就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抬起脚准备放在老虎大王的肚皮上,才想起老虎大王跟着阿娇去了长门宫。
阿娇的脚正踩踏在老虎大王柔软的肚皮上,老虎大王很想去用爪子去抓阿娇袜子上绣的那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几次都举起爪子了,每一次都放弃了。
阿娇的脸色阴沉,并不是因为长门宫被人拿走了一大半,而是自己的闺女蓝田居然哭诉着说自己不嫁了。
“收起你的死样子,云琅远比你想的开通,他这人啊,只要有目标了,一般就会把达成目标当做第一优先要做的事情,至于付出一点财产,权力,他是不怎么在乎的。
财产,权力这东西其实就摆在那里,只要我们想要,就一定能拿到。
我阿娇的女儿要是因为一点权力跟资财就变得萎靡不振,那才丢我的人呢!”
第十八章迂腐的云哲
第十八章迂腐的云哲
“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云侯的。www.uu234.ccwww.uu234.cc”
蓝田沉思良久之后道。
阿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一脚踢走总是对她裙摆底下感兴趣的老虎大王,瞅着自家闺女道:“你该改口了,从今天起应该称呼他为家翁。
他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谈得失有些羞辱他了。
他之所以不顾代价也要把你娶进门,一来,他很疼他的儿子云哲,二来,我阿娇的闺女值得他付出所有。
说补偿就太可笑了,他这样的人,最不屑的就是不劳而获,最看不起的就是挟恩夺利之徒。
按照他的话说耶耶是光屁股打下的天下,再光一次还能风云再起。
这天下,最珍贵的是生命,只要还活着,余者不足言。
这一点上,你父皇就不如他,你父皇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看的比命还要重要,生怕有一点点的闪失,以至于让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父皇看似强大,却没有重头收拾旧山河的魄力,这一点上,他不如云琅,也不如太祖高皇帝。
儿啊,你要记住,你嫁给云哲,仅仅是因为你喜欢那个孩子,千万,千万莫要把利害带进你们的卧房。
你们的卧房是你们生儿育女,说阴私话的地方,是相互抚慰,相互支持,相互倾诉心底的地方。
那个地方容不下半点尘埃。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王侯将相,都不值一提,在那里,你是一个女人,阿哲是一个男人,别的,什么都不是。
哎呀!你这头死老虎,扯我的袜子做什么!!”
阿娇随手拿起锦榻上精美的桃木如意,重重的敲在老虎大王的头上,雕刻精美的如意碎裂开来,老虎大王抬起脑袋无辜的瞅着暴怒的阿娇。
蓝田很想跟母亲继续谈论未来的生活,却见母亲愤愤的回卧房去了。
无奈之下,揪着老虎大王的胡须道:“你就不能不调戏她吗?”
老虎大王呼噜一声,就把大脑袋丢在厚厚的地毯上,用两只爪子抱着脑袋也不理睬蓝田了。
皇家今天大开家宴。
来参加宴会的有太子刘据,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也有皇后卫氏,齐王之母王夫人,燕王,广陵王之母李姬。
云哲坐在最下首,对于刘据投来的愤怒目光视而不见,愉快的用手插子切割着肥嫩的小牛肉,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投注在食物上,对宴会上的众人到底说了什么话毫不在意。
刘彻似乎对太子格外的优容,随他昨日里狼狈模样似乎也忘记了。
不但同意了刘据献歌,还准许刘据献舞。
这让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非常的失望,倒是昌邑王刘看什么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自从当年项庄在鸿门酒宴上舞剑意图刺杀太祖高皇帝之后,在皇家酒宴上舞剑,就成了皇家精心自己的一种常用手段。
刘据舞剑舞的不错,看样子他对此道是下过苦功的,当他寒光闪闪的长剑掠过齐王刘闳的鼻尖,刘闳汗流浃背,长剑在燕王刘旦的耳边带动风声,刘旦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据,且面带冷笑。
广陵王刘胥不等刘据来到面前,就拔出一柄长剑跟刘据对舞。
昌邑王跟云哲一样,只是埋头大吃,哪怕他的发梢已经被刘据或者刘胥的长剑触动了,也不抬头。
刘彻笑眯眯的瞅着儿子舞剑,不时地跟卫子夫对饮一杯,有时候还会偷偷地拉拉李姬不安的手。
齐王刘闳自幼体弱多病,若不是宋乔的精心治疗,刘闳几乎活不到现在,他的母亲王夫人在皇帝众多的妃子中并不受皇帝宠爱。
所以,他一直留在京中,没有去齐国封地,自从皇帝在泰山宣召之后,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去齐国封地了,皇帝给他在上林苑修建了一座恢弘的王宫,他居住的非常满意,只盼着有一天能把母亲王夫人从皇宫中结出来,母子团聚。
刘旦,刘胥为一母所生,李姬也是皇帝非常宠爱的一个妃子,因此,这两兄弟对于刘据历来是不服气的。
只不过因为刘据的实力太强大,以至于他们兄弟只好对这位太子兄长百般隐忍。
当刘据的长剑再一次在云哲眼前掠过,云哲抬起头阴郁的瞅了刘据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对付小牛肉。
刘彻坐在上边看的清楚,忍不住大笑道:“小哲儿为何隐忍不发?”
云哲拱手道:“君臣之分让微臣必须如此!”
正在舞剑的刘胥闻言,大笑一声,居然也把长剑朝云哲横扫过来。
正准备把小牛肉送进嘴里的云哲,探出左手,稳稳地捉住了飘过来的长剑,嘴里叼着一块牛肉,怒哼一声,站起身,随手用力的一折,刘胥没有云哲力量大,居然被他一只手夺走了长剑。
吃了一惊,却不退后,居然欺身上前,准备用拳脚来对付一下云哲。
云哲并没有看冲过来的刘胥,反而把目光牢牢地钉在刘据的身上,刘据被云哲愤怒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刘胥却已经冲过来了。
已经暴怒的云哲愤怒的击出一拳,刘胥想用手臂拨开这一拳,却如同蚂蚁憾柱,自幼被何愁有训练出来的云哲虽然不怎么愿意动手,论起武力,在云氏弟子中虽然远不是霍光的对手,也仅仅比霍三差一点。
带着愤怒击出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捣在刘胥的胃部,这一拳力量非常的大,拳头几乎陷进刘胥的胃里,将他刚刚吃喝进去的酒菜全部给挤出来了。
在李姬的惊叫声中,铺天盖地的呕吐物飞飙出一丈多远,糊了燕王刘旦一头一脸。
已经昏死过去的刘胥依旧挂在云哲的拳头上,刘据强行站稳脚跟,警惕的瞅着一脸怒容的云哲。
云哲将昏死过去的刘胥缓缓放在地毯上,见刚刚随便收拾了头脸的刘旦只是愤怒,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就嚼着嘴里的小牛肉重新回到座位。
刘彻仰天大笑,得意的对面色苍白的卫子夫道:“这一手是朕教的。”
卫子夫长出一口气道:“所以说,云哲今日之所以能出现在家宴上,完全是因为他是您的弟子?”
刘彻奇怪的看着卫子夫道:“你以为呢?”
卫子夫更加的不解了,小声问道:“您既然如此钟意云哲,为何还要把我儿推到前面,让他与云侯作对?
让他遭受了如许多的羞辱?”
刘彻笑道:“该来求婚的是云哲自己,只要他往朕的面前一跪,说要娶蓝田,朕一定会答应的。
偏偏是云琅怂恿了长平,卫青,儿宽,董仲舒,曹襄,为小哲儿求婚,最后连阿娇也出来了,这是在威胁朕,朕如何能让他们如意?
他们让朕不痛快,朕为什么要让他们如意?”
卫子夫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礼法,礼法不可废。”
刘彻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恨恨的道:“礼法,礼法,这些人就是在用礼法逼迫朕低头呢。
告诉你,有些头不能低,一旦低了一次,就成了成法,不但朕要遵从,后世子孙也一定要遵从。
皇帝龙腾九天,行云布雨,唤风使雷,赏罚于一念之间,岂能被礼法的枷锁所困?
告诉你,云琅是云琅,云哲是云哲,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说话的功夫,宦官隋越早就让宫娥们收拾干净了场面,燕王刘旦也换了一身新衣服,重新坐在那里大吃大喝,只有广陵王刘胥依旧躺在地毯上静静的昏迷,只是偶尔会抽搐一下,从嘴角溢出一些酒菜。
云琅等了片刻,见没人管刘胥,就连他的母亲李姬也坐在上首,强颜欢笑跟刘彻说话,怕刘胥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就再次出来将他扶着靠在柱子上坐好,等刘胥的呼吸变得畅通了,就重新回到座位上。
刘彻等云哲做完了这些,对回到他左边坐下的刘据道:“朕之所以喜欢云哲,就是喜欢这一点。
他永远都知道自己行事的底线在哪里,他永远都不愿意伤害他人的性命。
这样的孩子或许迂腐了一些,却是最好的臣子,最好的晚辈,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朕的后背不会凉嗖嗖的,”
第十九章兄友弟恭
第十九章兄友弟恭
刘彻对云哲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一点卫子夫完全能感受的到。www.uu234.ccwww.uu234.cc
好在,云哲仅仅是皇帝的弟子,是他的女婿,不是儿子。
如果云哲是皇帝的儿子,卫子夫认为不论是刘据还是昌邑王刘都不会有半点登基的机会。
就连她自己也喜欢云哲!
如果不是因为太子总是跟云氏起纠纷,她会更加喜欢这个孩子的,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很容易满足一个母亲对儿子所有的期望跟幻想。
这是一个真正憨厚纯良的孩子!
卫子夫从未认为云哲会成为刘据的对手,即便皇帝喜欢云哲超过现在喜欢的程度十倍,云哲也没有半点可能成为刘据登基的对手的。
至于殴打了刘胥,卫子夫是乐见其成的,皇帝的弟子殴打一个藩王,这不算事情,更何况,还是藩王挑衅在先。
一个儿子被打昏了,一个儿子被吓跑了,另外一个在装傻,最后一个儿子吃东西吃的忘我,于是,皇帝就自己跳出来了。
云哲见皇帝站在场子中间冲着他招手,就擦了一下嘴巴,脱掉外边的大衣服,紧了紧腰带,活动一下四肢,在刘据惊愕的眼神中来到了场子中间。
没有施礼,没有礼让,甚至没有半分的客气,眼中只有警惕的目光,身体姿态不断地切换,从进场的那一瞬间,云哲就已经把刘彻当成了对手。
刘彻的身手同样是何愁有教出来的,而刘彻跟刘据,刘闳,刘旦,刘胥这些废物不同,他本身就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定的人,在他当太子的时候,每一样学问都曾经涉猎过,且没有一样不精通的。
何愁有曾经说过,他教过的所有人当中,霍光悟性为第一,而刘彻绝对是第二。
如果不是有大量的政务拖累了刘彻,他在武道一途上不会比霍去病差。
云哲进宫的时候,正好碰到刘彻好为人师的一面,他不仅仅教云哲学文,有时候还会指点一下云哲的武技。
跟刘彻对战,最麻烦的就是刘彻的‘无礼’,当别人跟他行礼的时候他就会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打的对手措手不及,事后,还会告诉被人对战之机,一个不慎就是生死之别,狮子搏兔也将全力以赴,如此才有胜利可言。
多礼,只会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刘彻身高,近年来虽然体型有些胖大,敏捷不如当年,云哲依旧不敢大意。
眼见刘彻迟迟不进攻,也不敢轻易发起进攻,转了很多圈之后,好不容易见刘彻的身形有些散乱,立刻大喊一声,揉身向刘彻靠近,力量最大的右拳毫不犹豫的向刘彻的胸口轰击过去。
刘彻大笑一声,单臂挡住云哲的右拳,正准备将蓄势待发的左拳轰击过去,却发现自己右手承受的力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大,此时,云哲的胳膊已经开始弯曲,身形接着向刘彻靠近,肘部向前,继续轰击刘彻的胸部。
刘据尖叫一声,人已经跳了起来,他很确定,云哲这一记肘杀,力大势沉,只要真的轰击在父亲胸口,必定会造成父亲重伤。
然刘彻却借着云哲轰击过来的力量,用力的一推,自己就向后退去,云哲的肘杀完全落空。
云哲并不收力,借助肘杀的力道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一条拖后的右腿如同钢鞭一般向皇帝腰部劈斩下来。
刘彻大叫一声‘来得好’,双臂交错挡住云哲的鞭腿,同时膝盖下压,直奔云哲的后背。
云哲从侧面滚开,从地上弹起,后退两步,重新与皇帝对峙。
这一刻看似很长,实际上只是兔起鹘落的一瞬间,即便是武道大家隋越也看的津津有味,至于,那几个妇人早就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没有想到,云哲跟皇帝对战,不但没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反而招招都是杀着,皇帝同样如此,如果刚才云哲不躲开,皇帝的膝盖就会重创云哲的脊背骨……
不等这群妇人进言,皇帝率先发动进攻了,他的胳膊比云哲长,两只拳头轮番出击,逼迫的云哲只能左挡又拦,刚想靠近皇帝,皇帝却一直注意两人间的距离,不给云哲反击的机会。
直到皇帝蓄势已久的一记鞭腿被云哲用同样的一记鞭腿抵消之后,两人终于又恢复了对峙的状态。
刘彻的胸口起伏,别看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胸口已经在剧烈起伏,额头见汗光。
“你的武功比蓝田高!”
刘彻笑眯眯的对云哲道。
云哲不耐烦的道:“我打不过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喜欢哭!还耍赖!
另外,陛下您休想利用跟我说话的机会回气,我又来了……”
比武终于变成了缠斗最后变成了纠缠,现在则变成了摔跤!
云哲一个不慎,被刘彻锁住了咽喉,虽然把身体抖动的如同一条上岸的鱼,而刘彻则不管云哲如何攻击他的胳膊,毫不放松。
终于在气息被锁住的状况下,云哲渐渐没了力气,单手拍地,认输了。
刘彻仰面朝天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冲着自己的一干老婆们笑道:“再过两年,朕恐怕就降不住他了。”
云哲躺在他身边,无视刘据等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愤愤的道:“您使诈!”
刘彻揉着酸痛的手臂呵呵笑道:“比蛮力朕有些比不过你了,不用智慧如何获胜?”
隋越在一边感慨道:“陛下舍弃一条臂膀擒住云哲咽喉,这一点可圈可点。”
刘彻撸起袖子,瞅瞅自己被云哲殴打的已经肿胀的手臂叹口气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两军交战,果然如此啊。”
刘据有些绝望,他很希望父皇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看看母亲,眼圈微红,终究还是准备上前祝贺父亲获得了胜利。
不等他说话,刚刚醒来的刘胥就指着皇帝肿胀的胳膊大怒道:“云哲无礼!”
刘彻阴冷的目光从这个儿子身上扫过,干脆的指着宫门道:“滚……”
刘胥被撵走了,刘据心中刚刚升起来的委屈感立刻就没了,,快要渗出眼眶的泪水也马上就干涸了,他很希望父亲对他其余的两个弟弟也能说这句话。
等了片刻,父亲并没有做声,在母亲的搀扶下,父亲站立起来,缓缓地挪到座位上,一连喝了三大杯酒,这才满意的对母亲道:“朕乏了,你们几个继续。”
送走了父皇母后,刘据就来到还躺在地上的云哲身边,俯视着他道:“所为何来?”
云哲看着刘据道:“我要娶蓝田。”
刘据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就蹲在云哲身边道:“我们两个没有仇恨是吧?”
云哲怒道:“我云氏跟你也没有仇恨!”
刘据道:“我只是不喜欢云氏,至于昨日里的事情,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
现在,你能告诉我,如何跟我父皇相处吗?”
云哲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陛下是太子的父亲啊,你们的关系要比我跟陛下亲近的太多了。”
刘据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我想跟你一样与父亲相处。”
云哲摇头道:“这没法子教,陛下是我敬重的长辈,我只是在用对长辈的方式对待陛下,没有什么特别的。
哦,你不会以为我今天输给陛下是在作伪吧?”
刘据摇摇头道:“整场战局就在孤王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你做不做伪,孤王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你败了,是真真正正的被我父皇击败了,这做不了假。”
云哲坐了起来,平视着刘据道:“旗鼓相当才能引起陛下的兴趣,殿下,你不论从武功,还是文采上,与陛下相去甚远,该勇猛精进一下了。”
刘据点点头,表情平静,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家藐视而没有起生气的念头。
刘据回头看了一眼刘旦,最终来到刘的跟前低声道:“你要与我相争吗?”
刘摇摇头道:“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最好能去封地,过自己的日子,太傅这些年只教我农桑,商贾之道,我想有一块地,一些属民来验证一下太傅教我的东西,余者,别无他求。”
刘据笑道:“心里话?”
刘道:“你当假话听吧,我自己会坚持把这条路走下去!”
“如淮南王一般?”
刘摊摊手道:“我们现在还有封地这一说吗?”
刘据笑道:“我在上林苑有一片四千亩大小的庄子,给你了,你去验证你学的那些东西吧!”
刘看着刘据,半晌才叹口气道:“如果你是真心给我的,我就要!”
第二十章奋斗永远是别人家的事
第二十章奋斗永远是别人家的事
在蓝田的记忆里,刘永远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跟谁都亲不起来。www.uu234.ccwww.uu234.cc
如果你想欺负他,这非常的容易,不论你如何欺负他,他只会闭上嘴巴,既不哭闹,也不逃跑,任由你欺负个饱。
不仅仅如此,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质那就是从不告状!
对于这样的软蛋,蓝田是不屑欺负的,她喜欢欺负那些敢反抗,且有能力反抗的人,比如刘据!
而云哲从不欺负别人,莫要说人,他连家里的兔子都不欺负,每到深秋,家里开始大肆宰杀牲畜的时候,云哲一般就会住进富贵城。
等到家里的牲畜都被宰杀完毕之后,再回来跟全家人一起享用丰盛的杀猪宴。
刘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多少有了一些生气,只是又多了一份自卑,因为他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妖孽一般的青年,少年,儿童……
跟云氏那些孩子在一起长大,对一个资质不好的孩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别的孩子听一遍先生授课,就什么都懂了,妖孽们甚至还觉得先生讲的东西太浅,听起来没什么意思。
对刘而言,他仅仅听了一个大概,每上一堂课,他心中的疑惑就越多,幸好,他的太傅是云琅,目光如炬,知道他没有听懂,每次都会特意放慢速度给他再讲一遍。
“你不必去跟别人比,每个人的天赋点不一样,有的人天生适合读书,有的人天生适合练武,还有的人天生适合画画,适合音律,适合农耕,适合放牧,适合做工。
只要找到你的天赋点,你会找到自傲之处的。”
云琅跟刘谈话的时候,语速放的很慢,这样有助于这孩子听清楚。
而且,云琅跟刘谈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放在课堂上,而是在小路上,湖泊边上,小河旁,花园里,甚至是刘的书房里。
“你应该见过孟大,孟二两兄弟吧?”
云琅见刘一如既往地沉默,就笑了。
刘低声道:“大汉国威名最盛的两位农学博士。”
“以前呢,别人说他们两兄弟是傻子!”
刘惊讶的道:“怎么可能,这天下间只要是饲养家禽的人家,谁家不把这兄弟两当做神?
他们不傻,只是高人有高人的独特之处罢了。”
云琅笑了,摸摸自己的短须笑道:“以前呢,你父皇见了孟大,孟二兄弟最喜欢拿脚踢了,你母亲阿娇贵人也最喜欢捉弄孟大,孟二兄弟两个了。
他们的智慧不高,这是事实!”
刘坚决的摇头道:“不对,秋日丰收宴上,孟大,孟二两位博士给我父皇贺喜的时候。我父皇特意从皇座上下来,拉着他们兄弟的手感谢他们对万民做出的功绩。
我母亲在邀请他们来长门宫的宴会上专门夸过他们的功绩,还为他们祝酒。
这样的人如何能是傻子?
弟子甚至觉得他们才是天下最聪慧的人,身居高位而不惹人嫉妒,身家丰厚不引人觊觎,而且,他们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不是傻子,每一个都比我强得多。”
云琅笑了,并没有反驳刘的话,事实上也没有办法反驳,人们早就忘记了孟氏不堪的过往,只记得孟氏有两个为禽鸟痴狂的人……
两个痴人,两个有利于所有人的人,两个一旦有了新的发现,就迫不及待去找皇帝请功的人,两个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人,不论谁当上皇帝,都只会保护,而不是迫害。
在某些方面来讲,这兄弟二人是弱者,但是,又从别的角度来看,他们兄弟又是绝对的强者。
因为,不论这兄弟两跟谁起了争执,大汉国最高掌权者皇帝陛下都会判对方是错误的一方,且不容辩解!
“这就是你的出路啊,孩子……”云琅在刘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之后,就背着手心情愉快地离开了书房。
刘目送太傅走出老远,这才缓缓地抱拳弯腰施礼,久久不肯起来……
云琅心情愉快地回到后宅,发现苏稚正在揍云动,闺女云欢正在一边披散着头发大声嚎叫。
挨打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热闹的却哭得跟杀猪一样,云琅觉得妙极了。
红袖拖着六岁的闺女云美人在园子里画画,卓姬抱着自家外孙女霍节在树荫下乘凉。
云哲倒在一张躺椅上,蓝田抱着他的脑袋一脸嫌弃的给他挖耳朵。
老虎大王趴在自己的破毯子上遥望后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宋乔这个当家大妇带着一群丫鬟管事们去了云氏宝库,紧锣密鼓的为云哲的大婚做准备。
老虎大王见云琅过来了,就挪动一下肥胖的身体,邀请云琅跟他一起趴在破毯子上。
云琅自然不稀罕老虎大王的破毯子,找到自己专属的躺椅刚刚躺下,手才伸出去,有眼色的蓝田就已经把一枚红泥烧制的茶壶放在他的手里。
对着壶嘴啜饮一口,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凉风习习,带着荷花的幽香从水面掠过来,云琅抬头看看头顶刚刚结了石榴的果树,抬手示意苏稚轻一些,就缓缓闭上眼睛,这是一日中最美的好时候,不拿来睡觉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现在的云琅很讨厌奋斗这个词汇,尤其是用在自家人的身上,他觉得奋斗应该是别人家孩子要做的事情。
只有那些真正奋斗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
“奋斗,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摧残!”
临睡之前,云琅喃喃自语。
一觉睡醒,日头早就偏西了,云琅睡了一身的汗水。
宋乔依旧待在宝库里没有出来,而院子里的人除过一个给他撵蚊子苍蝇的丫鬟,再无一人。
老虎大王鼾声如雷……
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马上要下雨,怪不得会如此闷热,云琅很犹豫,考虑要不要去洗一个温泉浴。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仆役来报,司马迁跟东方朔联袂拜访。
云琅无声的笑了,五年前,为了司马迁的身体着想,给他谋了一个蜀中江油太守的官职,希望他能避避风头,免得被刘彻拿去治罪。
好在当时刘彻刚刚颁布了《分封令》,将以前分封出去的土地全部纳为国有,正在面对勋贵,藩王们最后的反扑,无暇顾及司马迁这种小人物,让他逃过一劫。
今年年初,就听说他再一次被任命为太史令,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终于回到了长安。
五年不见司马迁,他的身形似乎不再挺拔了,耳边也有了一些白发,行动间也不如往日利落。
司马迁见了云琅,先是怔怔的看了他良久,这才叹息一声道:“都说岁月催人老,这句话放在云侯的身上似乎不妥啊。”
东方朔用充满嫉妒的口吻道:“如果让他剃掉胡须,又是一个活脱脱的二十年前的云琅。”
云琅从密密的黑发中抽出一小绺斑白的头发道:“不行啊,也老了!”
东方朔转头对司马迁道:“染的……别信!”
司马迁仰天大笑道:“离别五年,归来之时云侯依旧是朱颜不改,可喜可贺。”
“改没改,某家心中有数,司马公远道而来,我们先喝酒,喝痛快了再论其他。”
东方朔笑道:“就知道有好酒好菜,快快摆上来,我们不醉不归。”
云琅见东方朔愉快的不同于往日,就惊讶的道:“东方先生有什么好事降临吗?”
司马迁指着东方朔道:“这个老不羞的娶了一个不足十七岁的女子为妻,已然有了身孕。”
云琅笑道:“恭喜,恭喜。”
东方朔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叹口气道:“那个可怜的良姬一生都盼着跟了我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做官家的大妇,等我真正成了高官,她却病死在了阳陵邑。
她舍命陪伴我十一载,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一尸两命。她故世之后,为了报答良姬一片真心,我为她当了十一年的鳏夫,到了这第十二个年头,实在是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东方朔将无后矣!”
云琅听了东方朔这番感人至深的话心中毫无波澜,眯缝着眼睛道:“我记得你这些年好像没有少往青楼里跑,如何算的为良姬守节?”
东方朔笑道:“良姬在时候我也没有少往青楼里跑啊,良姬知我,我去青楼只是为了写书,为了听故事,并未及乱。”
云琅瞅瞅司马迁,两人齐齐的摇头……
第二十一章人生苦短啊
第二十一章人生苦短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且活的不错,云琅就觉得对得起他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UU小说www.uu234.cc
东方朔如今身成了阳陵邑的城守,终于脱离了成为弄臣的命运,行动坐卧之间已经有了名臣风范。
富足的阳陵邑在他的牧守之下,这几年已经隐隐有了跟富贵城,长安三足鼎立的势头。
如果刘彻的雄心足够大,将长安,阳陵邑,富贵城连接成一座大城,那么,地球上这个时代最辉煌的巨大城市就会出现。
不过,从目前发展的势头来看,刘彻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身为汉代人,刘彻没有构造一个巨大无朋城市的眼光,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管理这样巨大的一座城市群。
农村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基础,而城市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发展势头,所有最新的发明,最新的变化都是先出现在城市里,而后向外铺展。
所以,在东方朔的话语中,已经不经意的出现了现有的皇帝已经不符合大汉国继续发展的言论。
虽然很隐晦,即便是东方朔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是,云琅,司马迁却通过敏锐的思维听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打乱东方朔滔滔不欲的倾诉,一个站起身来到门外,一个面对东方朔陷入了沉思。
门外没有人,只有树上的蝉在疯狂的鸣叫,似乎在大声的呵斥东方朔的悖逆。
不论是云琅还是司马迁都没有点破,两人齐齐的举起酒杯邀请东方朔共饮。
如同云琅预料的一样,三人喝的酩酊大醉。
云琅睡得正酣的时候,被苏稚强行灌下去一杯液体之后,他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
瞅瞅苏稚手上端着的杯子,疑惑的感受一下口腔里奇怪的味道:“你准备毒死我?”
宋乔用一块冰凉的毛巾擦西瓜一般的擦拭云琅的脸,急促的道:“百花谷那边传来消息,大将军快不成了。”
云琅打了一个激灵,来不及穿衣,光着脚就向外跑……
游春马就在门外,他跳上马背就朝百花谷方向狂奔!
“衣服没穿啊……”
关中夏日里的风依旧是热的,云琅汗出如浆,从云氏庄园到百花谷不过二十里路,云琅赶到百花谷的时候,身上沾满游春马扬起的灰尘,又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唏溜溜……”游春马在山谷大门前猛地扬起前蹄,停下了脚步。
云琅没有下马的意思,守门的更夫,来不及哭嚎报信,游春马就扬蹄踹开大门继续向山谷里面狂飙。
云琅的手在颤抖,他没有想到山谷大门上已经挂满了白色的丝绸……这是挽嶂。
人没了,才会挂这东西!
游春马的蹄铁跟青色石板碰撞,带出一溜火花,走了没多久,又被人拦下来了。
云琅大怒道:“滚”
面前的武士却没有滚,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家伙居然上前一把拉住游春马的缰绳,硬是用蛮力生生的控制住了战马。
“云侯,陛下在里面,休要放肆!”
云琅从游春马上下来,冷冷的看了赵冲一眼,这位头发胡须都已经纯白色的老贼混到现在依旧是皇帝的看门狗。
他急着看卫青,这个老狗又跳出来了。
这些年云琅并没有领军,更没有在朝中横行霸道,威势却在不断地增加。
一眼看过去,即便是赵冲也避开了云琅的目光,低声道:“君侯衣衫不整。”
云琅冷哼一声,直接跳进旁边的水潭里,胡乱涮涮,就爬上岸道:“现在干净了吗?”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犊鼻裤,身手拨开赵冲,就**的走进了内院。
曹襄披散着头发,穿着一半孝衣跪坐在一张蒲团上,后面是卫青的三个儿子。
卫伉见云琅进来了,刚刚要嚎叫,就被云琅抽了一记耳光。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曹襄在一边低声道:“亚父不许。”
“不允许我见他最后一面?”
曹襄淡淡的道:“现在就是你见最后一面的时候。”
云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瞅着身后已经搭建好的灵棚道:“那么说,这是为了驱邪?”
曹襄摇头道:“去吧,就等你了。”
云琅的腰间被长平侯府的管事绑上了一条白色的带子,云琅随手扯掉道:“人还没走,戴这个做什么,晦气!”
曹襄道:“亚父自己不想活了,否则,这个时候守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宋乔跟苏稚。”
云琅闭上眼睛哀叹一声,终于还是大踏步的走进了卫青的病房。
房间里面人不多,刘彻背着手站在窗前瞅着外边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长平神情平静的守在卫青的床边,为他整理发髻。
最欢快的人却是卫青,他坐在床榻上,笑吟吟的冲着云琅招手。
“怎么穿着内裤就来了,呵呵,还**的,怎么掉水沟里了?”
云琅面无表情的道:“来的路上看见一个肥婆掉水沟里了,我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捞出来。”
卫青闻言大笑起来,而长平却低声哭泣起来。
“不提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着急,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你着急了。
阿琅,对不住啊,我实在是活的太痛苦了,坚持了五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你莫要怪我。”
“再撑撑说不定就能撑到新药出来。”
卫青喘息着指指胸口道:“你说过,药医不死病啊,我这是必死之病,苏稚,宋乔强留我五年,已经是在逆天行事了,她们艰难,我也艰难,不如一死了之,一别两宽。”
“这话不对,一别两宽是指夫妻分别,宋乔苏稚是我老婆,这话您应该跟母亲说。”
“咳咳咳……老夫很想笑,就是笑不出来,呵呵。”
瞅着卫青虚弱的模样,云琅觉得浑身发软,懒懒的坐在卫青身前的脚踏上,对皇帝道:“陛下应该下旨的。”
刘彻冷冷的看了云琅一眼道:“下了,他不遵旨,朕有什么办法?难道砍头吗?”
云琅点点头,他发现刘彻还是很懂黑色幽默的。
“云琅,你自称这世上无事可以让你为难,现在怎么说?”刘彻又习惯性的开始怪罪别人了。
“如果用苏稚提炼出来的虎狼之药,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卫青摇头道:“苏稚每次往老夫血脉中灌药,老夫痛苦不堪,每次施药之后老夫就要高烧三日,人家平生只死一次,老夫却要死无数次,不划算,一别两宽,一别两宽。”
刘彻嗤的一声冷笑道:“原来你云琅也不是神仙,也有你做不到做不好的事情。”
云琅好生无礼的摊开四肢将头靠在卫青的床榻边上懒洋洋的道:“我若是神仙,必定会当着陛下的面说很多陛下的不好之处,然后哔的一声跳上云端,趁您不备,再跳下来说您的不是,然后再跳走……”
刘彻没有发怒,反而点点头道:“这倒是一句实话,你还没有杀了朕的胆子。”
云琅摇头道:“跟胆子没关系,主要是您要是没了,微臣这些年的努力也就化作东流水了。”
卫青呵呵笑道:“好了,无君无父的话在我这个将死之人面前说说也就是了。
既然你已经看过我了,就走吧,去外边戴孝跪着也好,还是回家睡觉也罢,都行,就是莫要来烦我了。
陛下也请离开吧,微臣有些话要对长平说。”
云琅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不等去病回来吗?”
卫青摇头道:“不等了,我等不及了。”
云琅跟随刘彻出了门,这才发现东方已经微微发亮,新的一天将要到来了。
刘彻没有说话的心思,云琅也没有这个心思。
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台阶上,就等长平出来报丧。
当长平压抑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时候,刘彻长叹一声道:“人生苦短啊”
第二十二章可怜的蓝田
第二十二章可怜的蓝田
卫青没有等到太阳出来,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静的闭上了眼睛。www.uu234.cc
长平将他打理的很干净,他脸上的笑容也非常的和煦,走的了无牵挂。
云琅,曹襄,卫伉几个晚辈送他入冰棺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缠绵病榻五年……疾病已经耗干了他的血肉。
跪坐在灵棚里,云琅听见赵周念了皇帝的诏书,内容非常的多,赞誉之词也满坑满谷,大司马职位又还给卫青了……只是,变成了哀荣。
这些东西云琅不是很在乎,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放在长平身上,他总觉得长平似乎在卫青去世的那一刻起,也死了。
刘据来的时候,执礼甚是端正,甚至扶着卫青的冰棺哭了好长时间。
不知怎么的,云琅总是觉得能从刘据的哭声中听出一股子笑意来。
他甚至觉得与其说刘据在扶棺大哭,不如说他是在扶棺大笑。
按理说,卫青去世了,对他这个外甥没有半点好处,可是,这种怪异的感觉萦绕不去。
狗子给云琅送来衣衫的时候,云琅第一次觉得有必要派人去查探一下刘据,这几年,自己不愿意跟刘据打交道,又不好跟母亲他们做对,就放松了对刘据的监察,现在看来,刘据这家伙真的是很有问题。
狗子是一个机灵的人,见云琅的目光总落在刘据的身上,就深深的看了看刘据一眼,离开了百花谷。
狗子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长安找到了褚狼。
紧接着,褚狼就再一次消失了。
云琅对于褚狼跟狗子以及毛孩他们的事情不太关心,这三个人似乎更喜欢跟霍光打交道。
这几年以来,褚狼变得更加神秘,一年中难得见他几次,而狗子却总是在云琅面前晃荡。
至于毛孩这家伙,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云氏庄园一步。
有时候在褚狼回家的时候,这家伙会长久的跪在云琅脚下,感情饱满的说一些此生永不背叛的傻话,每到这个时候,云琅总想让他站起来喝一杯。
不过,云琅相信,褚狼现如今应该很厉害了。
丑庸跟褚狼的几个孩子都在云氏执役,最丑的一个女孩子是云哲的贴身侍女。
因为太过丑陋,云哲从来没有把这个叫做褚红英的女孩子当做女人看过。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褚红英坚决的要云哲把她当成男子来看。
时间长久了,云哲对她的性别意识就更加的模糊了。
实际上,蓝田也没有把褚红英看成女子,一个修习了靠山妇所有本领的女人,此生基本上就跟女人这个词无缘了。
褚红英说是云哲的侍女,却从来不管云哲的生活起居,在云哲的小院子里,她有自己的房间,而且,平日里并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云哲需要咨询一些他不懂,或者对某一件事情好奇之后,褚红英才会出现在云哲身边。
蓝田对褚红英的小屋很感兴趣,事实上,蓝田对云氏所有她不方便去,不能去的地方都充满了好奇心。
趁着云琅跟宋乔以及家中的长辈都去了百花谷参加卫青葬礼的功夫,蓝田再一次来到了云哲的小院子里,见褚红英不在,就悄悄钻了进去。
蓝田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锁……
褚红英屋子里的柜子,盒子,箱子非常多,每一个柜子,盒子,箱子上都上了锁。
而且是云氏特制的铜锁,这种锁,蓝田还没办法用簪子打开。
“防我跟防贼一样!”
蓝田恨恨的嘀咕了一句。
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看她,转过头,就看见褚红英庞大的身体就在她身后不足一尺的地方,所以,她转过头的时候,几乎跟褚红英鼻子对鼻子。
“我就是看看!”
蓝田迅速的后退一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侍女解释自己的行为。
“下人居住的贱地,公主不宜光临。”
蓝田听到这句话,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大叫道:“我是云氏未来的女主人!
我哪里不能进?”
褚红英冷冷的道:“等你成了云氏主妇再说,另外再说一句,即便是宋乔夫人,也不能进入这里。”
蓝田自然知道,这个侍女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云氏家臣,云哲也曾经告诉过她无数遍,不要招惹这个可怜的女人。
恼羞成怒之下,准备发火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皮球一般圆滚滚的连捷从门外走进来。
“你这个矮冬瓜也来欺负我?”
对于云哲的话,蓝田还是愿意听的,既然云哲不愿意她去欺负褚红英,那就只好把怒火发泄在连捷身上。
十余年来,连捷的变化不大,主要是因为肥胖的缘故,他并不显老,如果忽视他满头的白发,他跟十几年前几乎毫无变化。
“公主如果觉得不高兴,可以踢老奴一脚,昔日陛下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就以踢老奴为乐。”
连捷笑嘻嘻的回答,还故意跪了下来,如此一来,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大圆球上摞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有着说不出的诡异跟滑稽。
蓝田在这两人的注视下,拍拍手嘀咕道:“好脏的屋子,也不知道擦洗一下。”
连捷笑道:“就是啊,褚红英就是一个脏女子,公主快些离开,免得腌了衣裙。”
蓝田很羞耻的离开了,连捷就瞅着褚红英道:“这间屋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给她看?”
褚红英依旧冷冷的道:“既然是伪装,自然要伪装到底,这些年想要进这间屋子被我们杀掉的人还少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假象,就要持之以恒。”
连捷的胖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抬手拍拍褚红英的腰肢道:“莫要懈怠了,最近家里的麻烦事情多,大司马走了,我们的日子将会更加的难过,此时此刻,正该是我们这些寄身云氏的可怜人为主家分忧的时候。
打开地道,我要取东西。”
褚红英掀开床铺,轻轻一推就把沉重的大床推到了一边,床下露出一扇门,又帮连捷拉开了那扇大门,一条地道就出现在那里。
连捷踩着台阶走了进去,褚红英又将拉起来的门板放下去,重新将大床归位,自己坐在床上,擦拭一柄厚重的斩马刀。
蓝田气呼呼的走进云哲的书房,正在看书的云哲合上书卷笑道:“告诉你莫要去红英的房间,你就是不听。”
蓝田奇怪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那个胖女人的房间?”
云哲指指自己桌子边上的一盏小铜铃道:“你刚刚进去,这个铜铃就响个不停,红英本来在我这里跟我说话,听到铃铛响了,才赶过去的。”
蓝田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道:“那个房间一定很重要是吧?”
云哲点点头道:“里面除过有一条地道之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好多贼人对那间房子很感兴趣,听红英说,已经被她捉住七八个贼了。”
“地道?”
“对啊,地道,直通云氏珍藏往来书信的地方,也就是一个……一个档案室,至少我耶耶是这么称呼的。”
“你就这么直接的告诉我了?”
蓝田心中的滋味确实很难形容。
云哲认真的道:“云氏也是一个大族,所以也有一些需要保密的东西。”
蓝田翻了一个白眼道:“长门宫就没有这么些密室。”
云哲怜悯的瞅瞅蓝田道:“谁说没有?你知道长门宫大殿到底有几层吗?”
“五层!”
“错了,五层半。”
“胡说八道!我家我岂能不知道!“
云哲叹口气拉过蓝田拥在怀里道:“长门宫最重要的东西就在那半层里,我进去过。”
“我为什么不知道?”蓝天再一次尖叫了起来。
云哲亲亲蓝田娇嫩的面庞道:“母亲不让我告诉你,说你性子太急躁……”
“为什么你会知道?”
云哲抱紧了剧烈挣扎的蓝田微笑着道:“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婿啊……”
第二十三章胸怀博大的刘彻
第二十三章胸怀博大的刘彻
抱着云哲厮打了许久的蓝田终于精疲力竭了,气喘吁吁地躺在云哲怀里有气无力的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云哲笑道:“建章宫以东六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谷……”
听云哲才说出小山谷三个字,本来没有力气的蓝田一骨碌坐起来掐着云哲的脖子道:“那是我父皇炼气的地方,我讨要了几十次,每次都让我滚!
他居然给你了?”
云哲点点头道:“是啊,不要不成,陛下赏赐了炼气谷给我,不容我推辞一下,就要我滚了。www.uu234.ccwww.uu234.cc”
“你是我父皇的沧海遗珠?”蓝田揪着自己的头发道。
云哲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我是我耶耶亲生的,你应该庆幸,我们不是姐弟。”
“我父皇跟母后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
“可能啊他们觉得我娶你太亏,就给了我一点补偿吧。”
“我这么美,你娶我很亏吗?”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主要是陛下跟母亲这么认为。”
“你现在就开始称呼我母后母亲了?”
“从我们定亲成功的那一天起,母亲就要我这么称呼她,确实很奇怪。”
“你说,我母后跟你耶耶是不是有事啊?”
云哲坚决的摇头道:“不可能,我耶耶是一位至诚君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母后喜欢你耶耶,你耶耶看不上我母后?”
云哲无奈的摊开手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耶耶跟你母后有事呢,还是希望他们没事呢?”
“当然希望他们没事,不过呢,应该是你耶耶垂涎我母后,而我母后对你耶耶不理不睬才对!”
云哲抬头瞅着屋顶想了想认真的点头道:“必须是这样的!”
蓝田小狗一样的趴在云哲的膝盖上,好久不说话,云哲见她若有所思,就拍拍她的脸蛋道:“不论是你母后,还是我耶耶都有足够的智慧去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与我们无关。
就像这次卫青老祖去世,长辈们不许我们参与其中一样,都有他们的考虑,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参与其中之前,置身事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蓝田发出小猫一般的呢喃声,算是答应了,只是隐约中听见蓝田道:“母后这一辈子好亏啊……”
年轻人总是喜欢无端的猜测一下长辈的行为,云哲不太喜欢,蓝田对猜测长辈行为的事情乐此不疲。
云哲非常的确定,此时的蓝田早就在脑海中为耶耶跟阿娇贵人幻想了无数种凄美的,伤感的,甜蜜的,邪恶的往事……在这些个故事当中,她的父皇刘彻毫无疑问都是最大的坏蛋!!
连捷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烟火气,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一头钻进了烟囱里。
褚红英掀掀鼻子,连捷抖抖身上宽大的衣袍,指着恢复原状的床榻道:“现在才是万无一失,如果蓝田还想进去,就让她进去好了。”
“我还会拒绝她两次!”
褚红英收好了自己的兵刃,抬头看看云哲书房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心情有些低落。
在皇宫中渡过了大半辈子的连捷如何会不明白褚红英的心思,笑着道:“大公子与常人不同,他不会喜欢你的。”
褚红英自嘲的笑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连捷笑道:“跟你的长相无关,就算是给你换上三夫人的那张脸跟身段,结果是一样的。
只是,要是你长得真的美若天仙,你只会更加的痛苦,而不像现在这般仅仅是失望。”
褚红英笑了,露出一嘴的白牙道:“我守着他!”
连捷踩在凳子上捏了一下褚红英胖胖的脸蛋道:“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连公公,你在云氏过的快活吗?”
在连捷即将出门的时候褚红英忽然发问。
连捷毫不犹豫的道:“快活,对我来说,这里就是仙境!”
连捷觉得褚红英的问话有些傻,他相信,问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很多早就可以离开,在外边过大富大贵生活的人,毫无例外的选择留在家里。
比如刘二,比如刘婆。
那些早就名扬长安的云氏仆妇们,在外面明明可以当人上人的。
却留在云氏庄园里,甘心做一个扫地,煮饭,洗衣,照料菜园,打更的仆役。
连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夏日的葡萄藤下,给自己弄两样小菜,就着一壶烈酒,慢慢的看日落……不需要人陪,也能从烈酒中砸吧出很多活人的滋味来。
云琅料理完卫青的葬礼之后,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主要是胡须爬满了脸,快要淹没他那张年轻的脸庞。
他没有剃须的打算,曹襄,霍去病,李敢三人看起来比他要苍老的太多。
目睹卫青的棺椁被家将们抬进了陵墓。
此时的咸阳原上已经矗立着四座高大的坟茔。
他们分别是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以及刘彻的还未完工的陵墓。
每一座陵寝边上都有陵邑,最有名的却是景皇帝的阳陵邑,刘彻陵墓的陵邑已经渐渐有了雏形,再过些年头,这里也会有一个热闹的城市出现。
卫青陪葬皇陵,他的坟墓就在皇帝陵寝不远的地方,向西一千步,墓像庐山!
这是莫大的恩惠!
“总有一天,你也会埋在这里!墓像阴山如何?”
刘彻目送卫青的棺椁进了墓道,便有些感慨的对云琅道。
“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位置最差的地方!”
云琅哭丧着脸道。
“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刘彻并没有安慰云琅。
“只要是真的忠臣,死后的哀荣朕一定会给!”
刘彻把话说的大度无比,引来群臣们滔滔不绝的马屁之音。
高兴不起来的人,只有霍去病,曹襄,云琅,李敢四个人,不能因为死后有哀荣就忘记了卫青已经永远离开众人这个事实。
“你最后用来封住墓道的那些泥浆是什么东西?为何还要添加去很多钢条?”
刘彻送卫青送的非常诚心,直到封闭了墓道之后才准备离开。
“母亲有子,将来不可能陪葬在亚父身边,所以,微臣就发明了一种新的材料为亚父建造一座永不受人侵犯的墓葬。”
“只是一些泥浆而已。”
“陛下,至柔之物也是至强之物!十日后,这些泥浆将会变得坚不可摧!”
“哦?真的?”
“如果陛下不信,微臣现在就命那些工匠给陛下铸造出一个东西来,任由陛下检验。”
“那就去做……快点!”
不大功夫,工匠们就用钢条与水泥给刘彻铸造了一个一百来斤重的水泥块。
这一切都是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不等水泥块变干,就被刘彻派人用马车给拉走了。
刘彻上马车之前似笑非笑的瞅着云琅低声道:“始皇陵就是用这东西封起来的?”
云琅点点头道:“没人能进得去。”
“好,如果这东西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坚固,朕就原谅你这个前秦的逆贼了。”
云琅苦笑道:“微臣为大汉国戎马一生,怎么就成了前秦逆贼了。”
刘彻嘿嘿冷笑一声道:“前秦的太宰云,朕没有说错吧?”
“我只是前秦太宰的学生,我出生之前,大秦就亡了。”
“即便如此,你依旧是叛逆!!感谢朕的博大胸怀吧!”
云琅哑口无言,从皇帝的角度出发,他说的好像没错。
目送刘彻离开,云琅再回头瞅瞅硕大无朋的刘彻给自己准备的陵寝,觉得水泥这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在大汉流行开来。
史书上说,刘彻的茂陵整整修建了五十三年,上面的封土堆积成山,据说中间还夹杂流沙,巨石,即便是这样,也难逃赤眉军之手。
刘彻知晓始皇陵在何处,即便在他经济状况最糟糕的时候都没有打始皇陵的主意,云琅觉得用水泥将刘彻坟墓保护起来是值得的。
土陵,会被人挖掘开,石头陵墓会被人挪开石头,由一整块厚达三丈的钢筋水泥包裹的陵墓……云琅认为,即便是初级火药也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十四章刹帝利
第二十四章刹帝利
在大汉国,身后事在某种程度上比生前更加的重要。UU小说
每一个皇帝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为自己谋划冥界帝国。
他们知道自己无法获得长生,所以,利用人世间的资源为自己的后事服务,算是一种很划算的举动,毕竟,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永恒。
一个贫苦的百姓都期望在自己死亡来临之时能够有一个薄皮棺材容身,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用一生去经营自己死后的帝国也就可以理解了。
对于刘彻,云琅的感觉是复杂的……所以,他准备建造一个密不透风且永远都不会被人打扰的坟墓,让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
水泥块子被刘彻亲自检验之后,就很自然的用在了皇陵上,它代替了巨大的石块,有效的减少了劳役们的工作量,同时,也因为需要采购巨量的水泥,与钢条,从而将古老的炼钢业与新兴的水泥业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修建皇陵的政治重要性很高,有皇帝做这一波广告,云琅相信,殡葬业将成为大汉国推动经济前进的一个马力强劲的发动机。
“你亚父的墓地外边需要添加一个那种壳子!”
已经很多天不见人的长平忽然出现在云琅的面前,她骨架本身就高大,如今瘦峭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不过还好,至少她的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些光彩,不像卫青入殓的时候那般死寂。
“这是自然,卫伉跟阿襄已经在做准备了,是第一优先的事情,母亲不必着急。
母亲许久不来,今日孩儿亲自下厨,为母亲烹调一桌素餐如何?”
长平点点头道:“我需要进一些肉食……”
云琅闻言大喜,转头就对梁翁吼道:“先熬鲍鱼粥,让母亲宽宽肠胃,再让毛孩立刻杀牛,杀羊,杀猪,杀鹿,命家将们即刻进山,一个时辰后我要松鸡,竹鼠,让他们立刻去渭水捞鱼,每一种鱼我都要,最重要的是鲫鱼……”
长平见云琅急不可耐的开始操持,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偏腿坐在老虎大王的背上,对守在身边的云哲道:“让你弟弟过来带我走一圈云氏,许久没有走动了。”
云哲陪着笑脸道:“云欢毛躁,就让孩儿伺候老祖吧。”
长平瞅瞅云哲那张阳光的笑脸道:“你老祖一辈子尽跟人杰打交道了,老了,就见不得人杰,让你弟弟过来,我喜欢跟这样的孩子打交道,不累!“
云哲呲着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孩儿就是一个没出息……”
“滚……”
云哲灰溜溜的躲开,云欢却噘着嘴老大的不愿意。
长平用手指点一下云欢撅起来的嘴巴道:“傻孩子,当人杰有什么好的,操不完心,受不完的累,以后啊,就跟着老祖我们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跟他们厮混。”
“我要做大将军!”
云欢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长平摸着云欢的脑袋道:“大将军啊,我们家的大将军比狗都多,你卫青老祖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将军可曾落下什么好处?
临了了,就想死一下落个轻松自在,就这,都被你那个黑心的耶耶硬给拖了五年,受了五年的大罪。
欢儿乖啊,听老祖的,我们不做大将军,不做宰相,我们也不读书,不练武,老祖宁愿你做一个纨绔子,整日里开开心心的,陪着老祖吃吃喝喝也不错……”
……什么?你耶耶不答应?”
“老祖捏死他……”
苏稚目送长平被老虎大王驮着去了后宅,很是为跟长平一起走掉的儿子担心,她觉得长平正在把儿子往沟里面带……毕竟,不读书,不练武对云欢的吸引力太大。
霍去病杀牛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表演,不用别人帮忙,他自己用一柄铁刺,就轻而易举的将牛杀死了。
眼看着这位绝世猛将将所有的技巧都用在了杀牛宰上云琅的心情很好,倒是曹襄已经悲愤的不能自抑。
“怎么能这样?”曹襄丢开了已经杀了一半的松鸡。
云琅握着肥硕的竹鼠,灵活的挑开肚皮,掏出内脏之后就把圆滚滚的竹鼠放进清水里洗涮。
“有什么不好的?去病前半辈子就知道玩命,以前是他运气好,没有被人干掉。
现在有机会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错,虽然平淡了一些,多生两个娃都是莫大的幸福。”
“他是大将军,无敌的悍将!”
“母亲刚刚说了,我们家的大将军比狗都多啊,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如今放眼四海,你瞅瞅还有值得去病出征的地方么?
南边的野人成群成群的被撵下山,在军队看押下驱逐野兽,平整田地,修建城池。
北边的蛮子全部被捕奴团抓了个精光,成了开荒的主力。
东边的夷人全在帮陛下挖人参,采珍珠,剥兽皮呢。
至于西边……西边已经没有蛮族了,只有我们汉人……这种状况下,你让去病去打谁呢?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曹襄重重的揉揉脸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多了,以后要经常开导我,免得我总是想不开。
这次啊,我接了大司农的位置,准备在南边种稻子,甘蔗,西边种苏武找来的棉花,北面种甜菜跟麦子,你要帮我。”
“东边呢?”
“东边产鱼盐!”
“不对吧,东边有大片的平原,你不准备在那里大量的种粮食?”
“你才傻呢,东边相对富庶一些,对这样的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种粮食,而是把粮食卖给这里,一来呢,方便朝廷控制东部,二来呢,那里的读书人太多,不能太过富裕,要是人家兵精粮足了,很容易造反。”
云琅阴郁的瞅着曹襄道:“造反的从来都不是读书人!”
曹襄捡起松鸡,一把拗断松鸡的脑袋吼道:“我见不得董仲舒太招摇成不成?”
“董仲舒又怎么招惹你了?”
“他在颍川开了书院,在江东开了书院,大有图谋我在颍川跟江东的根基,不出口气怎么成。”
“江东,颍川跟齐国之地有什么关系?”
“还不允许我声东击西一下吗?”
见曹襄有些恼羞成怒,云琅不得不点点头,对正在杀猪的李敢吼道:“你就不能让猪叫的声音小点吗?”
李敢怒道:“你来试试,你杀猪的时候猪不叫唤?”
云琅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要求很无礼,就把目光转向霍去病。
霍去病快成野人了,从新鲜的牛脊骨位置取下来一条嫩肉,一张嘴就吃下去了。
自从离开长安之后,霍去病就没有再遵守云琅给他制定的饮食规矩,全部由着性子来。
“牛没有门牙!”
霍去病坐在云琅边上,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就随便躺在地上,瞅着天上的白云装作很悠闲的样子。
他现在不喜欢跟人接触。
李敢喝茶从来都是用茶壶的,他喝了一壶茶水,脱掉沾满猪血的衣衫,也倒在地上。
“你说,杀猪的时候猪会叫唤,杀羊的时候羊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里面有一个典故,说的就是牛没有门牙,羊死不做声,猪死嚎破天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
霍去病坐了起来,瞅着云琅道:“你先给我说说,刘据跟刘陵之间的事情,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云琅笑道:“你在马邑之地听到了什么?”
霍去病冷笑道:“我听说刘据准备联合一些人向陛下进言,准备将天下各色人等划分等级。
你说说,我们这样的人会被划分到什么阶层里面去?”
云琅将手里洗干净的竹鼠放在竹篦上控水,甩掉手上的水珠道:“刹帝利!”
第二十五章原人歌
第二十五章原人歌
身毒这片土地就是一片被人征服来征服去的土地,几千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征服者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所以,他们的一直处在支零破碎的环境中,类似于我中华的战国时期,只是,他们的战国时期经历的时间特别长。
自从雅利安人在一千三百年前入侵身毒国之后,古老的身毒人就自然而然的分裂成了两个统治阶层,一个是以雅利安人为首的武士阶层,一个自然就是以祭祀神灵的僧侣阶层。
后来,随着雅利安人的实力没落,僧侣阶层就逐渐掌控了话语权,也就是最初的婆罗门。
一千年前,身毒出现了一个叫做《梨俱吠陀,原人歌》的东西,给人定下了身份等级。
在这个歌谣中,他们将世上所有的人幻想成一个人,也就是原人。
原人之眼,化作太阳,原人之胸化作月亮,原人之口,为婆罗门,原人双臂为刹帝利,原人双腿为吠舍,原人双足为首陀罗!
也就是说,婆罗门僧侣为神人之口,他们传递福音,传达敕命最为高贵,刹帝利愿为帝王将相,他们保卫世人,为上等种姓,吠舍为平民,首陀罗为劳动者,既然身份是天注定,那么,就不可变革!
刘陵无疑是强大的。
她不甘心屈居婆罗门之下,在身毒国杀婆罗门僧侣整整杀了六年,六年之后,婆罗门僧侣们重新修订了原人歌,将刹帝利放在原人第一级。
这样的调整与平民,劳动者,奴隶们无关,所以,刘陵在身毒的统治非常的得人心。
她认为这是一个好东西,就积极地引荐给了刘据,希望刘据也在大汉国施行,达到刘氏子孙千秋万代永远统治大汉的目的。这就是刘据准备推行的身份改革。”
听云琅解释了刘据的行为之后,霍去病一言不发,李敢觉得这事跟自己无关,只有曹襄笑嘻嘻的道:“听起来好像不错。”
云琅笑道:“说起来,我们才是利益既得者,有没有这个东西我们的地位不会改变,就是跟陛下开科考的愿望背道而驰,跟陛下打击勋贵豪强的目标相矛盾。
也跟董仲舒遵行的有教无类的说法相抵触。
所以说,刘据这次才算是真正的自寻死路,彻底绝了自己登基的可能性。”
霍去病冷哼一声道:“陛下会用异族人的东西来统御大汉?”
云琅笑道:“陛下正在确定度量衡,准备将自己单臂长度定性为三尺,将自己体重定性为一担,我也不觉得刘据这种拾人牙慧的东西能够打动陛下。”
李敢大笑道:“刘据身边就没有一些明眼人吗?我记得狄山,瑕丘江公,朱买臣都不是泛泛之辈,应该不缺少这样的见识。”
曹襄道:“真正一心为刘据好的人只有狄山一个,至于其它人,天知道有什么目的。
阿琅,朱买臣不会是你的人吧?”
云琅摇头道:“不是,我不会帮助刘据,也一定不会害刘据,这是我跟陛下达成的默契,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那就是阿娇弄去的。”
曹襄说的斩钉截铁。
“凭借刘据还没有本事让朱买臣这种人杰为他效力。”
云琅抽抽鼻子道:“刘据手中有五道许莫负留下来的箴言,第一条是去病的死期!”
霍去病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道:“我什么时候死?”
云琅苦笑一声道:“十七年前!”
霍去病点点头道:“甚好!”
曹襄阴沉着脸道:“第一条很扯淡,可是第二条说的是隋越十斤重的脚,已经应验了,第三条说亚父五年前病故,也基本上应验,如果不是被苏稚,宋乔强留五年的话……”
李敢道:“第四,第五条是什么?”
曹襄摇头道:“没人知道,郭解也不知情,他只知道许莫负给了刘据五个锦囊……”
霍去病犹豫片刻看着云琅道:“我是不是跟舅舅一样,十七年前就该死了?”
云琅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霍去病指指李敢道:“你看看他身上的伤痕,再看看我身上的伤痕再说。”
李敢得意的脱掉外袍,再一次向众人炫耀他男人的勋章!
“我这一生顺利的超乎了我自己的想象,想要找敌人,敌人一定会在我冲锋的路上……这不真实啊!”
云琅双手按着霍去病的肩膀道:“你一定要相信,你就是这么幸运的一个人,跟我无关,我除过不许你喝生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做,事实上,我也没有能力这样做。”
霍去病笑道:“最好是这样,如果需要靠人帮助才能做到那些事情,我不如早点死掉。”
曹襄终于拔干净了松鸡身上的毛,丢在竹篦上道:“这一摊子烂事其实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总觉得刘据这孩子会把自己玩死。
现在也能看得出来,刘据登基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我们兄弟什么好果子吃。
我们现在能做到两不相帮,已经是难得了。
阿琅,念个弟子刘有取代刘据的能力吗?”
云琅道:“刘这孩子最优秀的地方不是有多大本事,而是有足够的忍耐力。
他早就看透了刘据,也看透了陛下,觉得只要自己不犯错,就能等到他想要的生活。”
“那就等吧,我舅舅身体很好,如今正在四处寻找他梦中出现的一个女子,各个郡县给他送来了十六个,都不是我舅舅的梦中人。
还以为是我舅舅想要美女的一个借口,目前看来不是啊,她真的梦见了一个美人儿。”
云琅当然知道曹襄说的是钩弋夫人,他也知道钩弋夫人如今正在河间府居住,而且刘彻前几年才把钩弋夫人的父亲施以宫刑,充任了中黄门,今年刚刚病死,葬于雍门。
钩弋夫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父亲提前做的安排,反正云琅没心情帮刘彻找女人。
中午,天气微凉,长平困倦,就在她的小楼里小睡片刻,老虎大王这才得以逃脱,找到云琅之后就那里都不愿意去了。
云氏招待长平的宴席在傍晚,由于是家宴,加上又在卫青的丧期,没有歌舞,没有烈酒,只有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亭子里陪长平吃肉。
养了大半天胃口的长平,胃口很好,几乎所有的菜肴都吃了一口,称赞了牛肉,羊肉,鹿肉,猪肉,松鸡肉,竹鼠肉,鱼肉,即便是如此,在品尝完毕最后一道烤鱼之后,也大呼吃撑了。
长平昔日的生活虽然精细,还没有到精致的地步,今天不一样,她不再惋惜粮食,不再考虑名声,不再考虑如此豪奢的饮宴会带坏大汉国的风气。
用最精美的器具,吃最精美的食物,享受自己该得的儿孙辈孝敬。
如她所言,她如今就是一个平凡的老妇,只想静静的享受最后的岁月。
什么军国大事,什么帝国传承,统统被她抛之脑后。
吃饱饭的长平在一大群妇人们的簇拥下去花园里散布,从头到尾,长平都拉着云动的手不愿意松开。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丈夫,儿子,义子统统献给了这个庞大的帝国,现在,只想拥有最后一个孩子,让他陪伴在身边,没有危险,没有苦难,没有劳神费力。
此时此刻,一群苦行僧正围绕着刘彻用梵语吟诵原人歌……
刘据站在大殿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歌声,双手合十,暗暗地祈祷自己的父皇能理解这些梵语中的含义。
他想缔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与自己父皇缔造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二十六章看风景
第二十六章看风景
奇形怪状的身毒苦行僧们退下了,刘彻也结束了冥想,缓缓睁开眼睛。
什么都没有说,就去了漪兰殿。
当年他出生在这里,刘据也是出生在这座宫殿里的。
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大殿里,瞅着空旷的大殿,似乎在怀念刘据出生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无疑是欣喜的,自己的长子诞生,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被婆子抱出来,刘彻欢喜的胸膛都要炸裂开来了。
他高举着自己的儿子向所有守在外边的臣子们大声呼喝朕有儿子了!
臣子们山呼海啸一般的贺礼声似乎还在这座大殿里回荡。
卫子夫进来的时候,皇帝抬眼看了她一眼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坐下来。
卫子夫靠着皇帝坐下,刘彻就握住了卫子夫的手道:“你在这里生下了两个孩子。”
卫子夫笑道:“您不知道妾身当时有多骄傲!”
刘彻点点头道:“朕也很骄傲,有时候我很希望据儿永远只有八岁……”
卫子夫的神情黯淡下来,低声道:“他毕竟是您的长子,是您的骨血。”
刘彻沉声道:“云琅很早以前就跟朕说过,不能用一个人的错误去惩罚所有人。
朕当时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思来,还是有道理的。”
卫子夫低声道:“据儿又闯祸了?”
刘彻摇摇头道:“没有,他很有孝心,也没有做错事,是一个好孩子。”
卫子夫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紧紧的攥住刘彻的手道:“求您……”
刘彻摇摇头道:“用不着求,我什么都不会做,没个人的路只能自己走,我不明白,据儿为什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知道吗?
他今日求我,说有一群身毒苦行僧法力高强,愿意为我诵经祈福愿我万寿无疆……”
“这不错啊。”
“是不错啊……可是呢,他们围着我念的却是《原人歌》。朕虽然不懂梵语,梁凯这样的文学侍从却是懂的。”
“什么是原人歌?”
“身毒国的一项国策!刘陵用起来觉得不错,就推荐给了据儿,然后呢,据儿就想在我大汉施行。”
“可行吗?”
“不是可行不可行的问题,而是不能行!我大汉为天下宗主之国,治理天下的国策,乃至律法,都应该是由我们来创造出来,然后颁行天下。
天下诸国,只能追随我们的国策,律法行事,如何能本末倒置?
朕厮杀半生,所求者不过是世界首领位置,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我们当号令天下!
不论我们的律法,国策成不成,是不是好的,是不是适合,天下诸国都必须跟进。
如此一来,我大汉才能以王道平天下,有朝一日,当我大汉需要扩张版图的时候,才能做到众望所归,朕一声令下,无需大军征伐就能让诸国献土纳降!天下一宇!
自从刘陵统御匈奴人西去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重回中原。
有朕在,刘陵只能龟缩在身毒国苟活,现在,她居然将手伸向了据儿。
让人失望啊,刘陵送来长安的礼物,只有刘一人未曾接受,朕其余的四个孩子……全部接受了。”
卫子夫颤抖着站起身道:“妾身现在就去东宫,将匈奴礼物全部烧掉,将匈奴人全部斩首。”
刘彻拉了卫子夫一把,让她重新跌坐在身边,幽幽的道:“看着就是了,看着就是了。
朕谁都不帮,谁都不惩罚,大汉的江山社稷万钧之重,要好好的挑选一下,如果不能,我们就继续生,直到生出一个合格的君王出来。
朕!有时间,有信心,不让云琅那群狗贼看朕的笑话!”
卫子夫悲怆的不能自己,扑在刘彻怀里道:“妾身已经老了。”
刘彻狞笑道:“不算老,还能生!”
眼看着皇帝夫妻搂抱在一起气氛压抑,隋越叹息一声就离开了漪兰殿,关好门窗,守在外边暗自为自己的主子落泪。
刘据无法理解自己父亲,母亲此时绝望的心情,送走了那些苦行僧之后就回到东宫,与东宫一干臣属商议下一步计划。
“你们看看这部原人歌,看看如何才能在我大汉施行。”
刘据丢出了翻译之后的原人歌。
郭解拿到之后看了一眼就笑道:“殿下,如此说来,微臣等将成为刹帝利这最高一层?”
刘据笑道:“自然如此。”
郭解抱拳道:“微臣认为不妥。”
“哦?何处不妥?孤王以为此政施行之后,我大汉将万古长青,永无坠落之忧。”
郭解笑道:“微臣不是说这项善政不妥,只是觉得殿下太亏了,我等原本就是殿下的臣子,如何能与殿下位列刹帝利一层?微臣以为,当为殿下再单列神级!”
刘据微笑道:“有尔等襄助,孤王才能治理好这天下,与孤王同列,尔等当尽心竭力用事,不辜负孤王对尔等的信赖。”
狄山咳嗽一声道:“不……妥!我华族……如何……能用蛮夷……之成法?”
刘据大度的挥挥手道:“无妨,只要对我华族有用,我们拿来用就是了,此事,刘陵在匈奴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好的成法,孤王也是小心求证之后才决定如此行事的。
“江公,你如何看?”
瑕丘江公低垂着脑袋,对刘据的问话充耳不闻,郭解看了一下瑕丘江公,这才发现这个老家伙居然睡着了。
刘据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接着问朱买臣:“朱公以为如何?”
朱买臣摇头道:“不妥,刘陵在身毒施行此法,完全是因为匈奴人少,身毒人多,随时会有倾覆之忧。
此计谋用意就在于进一步分化身毒人,所以,她就必须拉拢少数人来压制大多数身毒人。
我大汉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敢问殿下,一旦施行此法之后,我大汉黔首当为几何?
吠舍?还是首陀罗?
昔日秦皇行暴政,这才有了陈胜吴广大泽乡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我大汉太祖高皇帝这辈英雄也纷纷揭竿而起,终于覆灭了暴秦。
当时在大泽乡行事之人尚不是奴隶,而是戊卒,其地位与吠舍同,微臣不敢想首陀罗之辈会如何想。
殿下,自从太祖高皇帝高呼‘大丈夫当如是’项羽大呼‘彼可取而代之’之后,这草莽间,边再无唯唯诺诺低头自认低人一等之人。
殿下,此策不可取,取之,则为天下之敌!”
刘据闻言大怒道:“身毒国施行此策之时,天下欢呼,并无不愿之人,也不见烽烟四起!
朱买臣,你已经被上次的祸事吓破了胆子吗?已经不敢勇于任事了吧?”
朱买臣并无羞恼之意,拱手笑道:“主要是因为微臣就是起于微末,不敢忘本罢了。”
刘据见狄山,朱买臣都不同意,恨恨的挥挥袖子就去了后殿,郭解瞅了一眼在座的诸人,得意的跟上,也去了后殿。
刘据走了,朱买臣就没好气的对酣睡的瑕丘江公道:“江公醒醒,殿下已经走了。”
瑕丘江公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左右瞅瞅不满的道:“怎么没有饮宴?”
狄山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朱买臣搀扶起瑕丘江公笑道:“断子绝孙之国策,难道也不能驱赶江公的睡意吗?”
瑕丘江公道:“老夫已经老迈的昏悖了,如何能听出什么是好国策,什么是坏国策,老朽如今不过是殿下弄来的一匹千斤肥牛,摆在场面上好看而已。
走喽,走喽,没有饮宴,没有歌舞,翁子难道不请老夫走一遭得意楼吗?”
朱买臣道:“去得意楼容易,我就怕跟着太子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混没了。”
瑕丘江公斜睨朱买臣一眼道:“翁子的跟脚恐怕不在这四面漏风的东宫吧?”
朱买臣没好气的道:“江公的根基在凉州,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长安?”
瑕丘江公大笑道:“看风景而已……”
第二十七章钓鱼执法
第二十七章钓鱼执法
刘据的谋士一个个心怀鬼胎,他手下的武士却是非常强悍的,跟很多军中统帅一样,都喜欢用那些曾经在自己麾下冲锋陷阵的猛士。
刘据的东宫近卫也是如此,当年随他一起征战西南的猛士大部分成了他的近卫,且忠心不二。
褚狼想要派人进入东宫,这些近卫们是最大的障碍,不过,这一条路走不通,他很快就发现,东宫的文臣们似乎没有任何的节操。
当褚狼拿到一张加盖了刘据印信的空白文书之后,他不得不出现在云琅面前。
看到这张真实的空白文书,云琅,曹襄,霍去病,李敢四人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曹襄面色惨白的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云琅拿起那份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拿出太子诏令对比了印信,又派人将造纸作坊里的老掌柜陈铜招来勘验了那张特别印制的纸张,确定这确实是造纸作坊特意给宫中印制的用来写文书的特殊纸张之后,云琅额头的汗水也就涔涔而下。
霍去病愤怒的道:“怎么可以这样?”
李敢指着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纸道:“如果将这份空白文书变成东宫的调兵手令,再找高手工匠伪造半面虎符,是不是就能号令东宫近卫做任何事?
天爷啊,东宫近卫三千,全部驻扎在长安啊!
烧掉,烧掉!”
曹襄阴冷的道:“这张烧掉问题不大,要是外边还有流落出去的文书呢?
有一张,就会有第二张,第三张……不行,必须将这份文书拿给陛下看!
这可不是要害刘据,实在是兹事体大!容不得我们苟且!”
云琅淡淡的道:“如何解释这份文书的来历呢?”
曹襄缓缓坐下来,哀叹一声,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居然有泪水渗出来。
“给阿娇贵人吧。”
曹襄猛地睁开眼睛道:“如果阿娇贵人将这东西另作他图怎么办?”
霍去病冷笑一声道:“阿娇贵人是骄傲的,不屑用这东西来害刘据。”
李敢哀叹一声道:“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太子印信他难道不随身携带吗?
为何要在空白文书上用印呢?
褚狼,这份文书是如何拿到的?”
褚狼瞅瞅家主,见云琅点头了,就小声道:“来自春风楼,花费了一百金。”
褚狼还是没有说从谁手里拿到的,曹襄,霍去病,李敢也没有追问。
云琅收起这份文书,对其余几人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当云琅来到麻籽地附近的时候,戴着斗笠背着背篓的何愁有从麻籽地里站起来,取下斗笠扇着风道:“不错啊,这一次终于稳当了。”
云琅霍然转头看着何愁有道:“陷阱?”
何愁有淡淡的道:“褚狼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陷阱,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云琅摇头道:“我有些妇人之仁,另外啊,我这人运气不好,总不太相信会有好事掉在我的脑袋上。”
何愁有嘿嘿笑道:“主要是你没有谋反的心思!”
“始作俑者不可能是刘据!”
“是啊,这很符合陛下的手法,陛下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准备废黜刘据了。
同时,这是陛下绝望之下做的最后一次反扑,他的沮丧跟怒火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不会只针对我吧?”
“应该不会,陛下做事,从来都喜欢一网打尽。”
“我是不是应该直接送还陛下?”
何愁有冷笑道:“看穿陛下的计谋很有趣吗?”
云琅回想一下刘彻的胸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道:“还是给阿娇比较合适。”
“要快,越快越好!”
云琅从善如流,小跑着进了长门宫。
这一次云琅跑上五楼之后,就真的有些气喘吁吁了。
阿娇瞅了云琅一眼道:“不用故意跑上来讨我欢心,我知道我老了。”
云琅将那份文书放在阿娇面前道:“家将从春风楼里拿到的,已经研究过,是真的。”
阿娇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道:“啧啧,还真是刘彻的忠臣啊。”
云琅烦躁的道:“本来就是!”
阿娇笑着从一边又拿过两份文书放在桌子上道:“奇怪啊,这已经是第三份了,你可不是第一个来表忠心的。”
“陛下到底放出来了多少份?”
阿娇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不少。”
云琅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这是在钓鱼啊。”
“是在立威!”
“我觉得可能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没有上交的不就是心怀叵测之徒吗?杀了也就杀了,不算冤枉。”
“人心是不能试探的,这个道理陛下应该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的长子整日里跟奴隶贩子混在一起,都快要成奴隶贩子了,这已经足够丢脸了,现在,又跟一群连刘陵都看不起的身毒人混在一起,你能让阿彘如何呢?
阿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太子成了这个模样,他身为父亲还能如何?
如果他只把刘据当成臣子还好处理,一边是父子,一边是君臣,难自处啊。”
云琅向后躲一下,因为阿娇的一只脚伸过来了。
“此事要尽快处理,慢了,会死人的。”
阿娇白了云琅一眼道:“胆小鬼!
好了,我这就进宫,听宫里的人说陛下这几天整日跟卫子夫在一起。”
戏弄过云琅之后,阿娇就起身准备离开,云琅才出门,就看见阿娇宏伟的车队烟尘滚滚的直奔建章宫去了。
“阿娇手里还有两份空白文书!”
云琅来不及喝水,就向曹襄,霍去病,李敢通报了消息。
曹襄的面孔再一次变得惨白,就在刚才初次见到这份空白文书的时候,他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东西交出去,好在理智战胜了私欲,否则,现在就是皇帝舅舅网中的一条鱼。
“当年窦婴曾经说接受过先帝遗诏,准许他可以在危难之时可以进宫面见皇帝。
陛下命人查档,结果,没有找到这样的诏书,却在窦婴家中找到了这样的一份诏书,于是,田就说这事窦婴在伪造遗诏,理应斩首。
可怜窦婴一生豪雄,平灭七国之乱时何等的威风,鼎盛之时座上三千客,可谓豪奢至极,谁能想到,却在渭城大街被低贱的刽子手斩下头颅,牵连满门,连收敛他尸骨的人都找不到。
今日,我们如果一个应对不慎,就会重蹈窦婴覆辙。
阿琅,我准备去洛阳居住一阵子,去病也回马邑吧,我舅舅已经疯了,你跟阿敢留在长安,平日里莫要出门。”
曹襄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不等霍去病同意,就拖着他准备一同离开长安。
霍去病拨开曹襄的手道:“我去见陛下,这个时候,陛下需要我这个臣子。”
曹襄咆哮道:“需要你干什么?帮他杀人?”
霍去病摇头道:“陛下必定是因为某一件事不安到了极点,才会行此下策。
某家是陛下的臣子,此时就该为他分忧,哪怕是执大戟护卫陛下安眠,也是某家的责任!”
曹襄跳着脚道:“相信我,我舅舅疯了,现在的他一定是六亲不认的。”
云琅拉住曹襄的手道:“安静一些,这时候不能离开长安,我觉得可能会有大乱!”
李敢点头道:“我与去病一起披甲去皇宫宿卫陛下。”
云琅点点头道:“去病跟李敢去皇宫,我们明日去长安明月阁纵酒狂欢。
记住,不得带太多家将,一人有十名护卫即可。”
曹襄慢慢安静下来,指着云琅等人道:“你们准备看我舅舅杀人是吧?
那就一起看,看看,我舅舅到底会杀多少人,看看谁才是我舅舅网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