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回到明朝当暴君TXT下载回到明朝当暴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回到明朝当暴君全文阅读

作者:天煌贵胄     回到明朝当暴君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暴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六章 坑人的朝贡体系

    施凤来确实在发脾气,堂堂的内阁阁臣,英华殿大学士,大明驻九州岛前任总督,现在被人限制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想要去迎接陛下都不行?

    不就是病了么!不就是快死了么!老夫这不是还没死呢么!

    但是当施凤来听到崇祯皇帝的声音之后,整个人便换了副模样,向着门口处的崇祯皇帝躬身道:“劳陛下挂心,臣罪该万死!”

    崇祯皇帝赶忙走了两步,扶住了施凤来之后才笑道:“施爱卿的身子骨能好起来,朕就没有白跑这一趟。不要在意其他的,好好休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施凤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哽咽道:“臣,谢陛下天恩。”

    施凤来这下子是真的感动到了。

    崇祯皇帝所说的不要在意其他的,指的不是其他的事情,而是不要在乎那些什么狗屁潜规则,不存在什么君王来看望了病重的臣子,臣子必须死,否则便是欺君一类的潜规则。

    崇祯皇帝倒也不客气,示意王承恩将施凤来掺回床上休息之后,便直接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道:“施爱卿与沈爱卿的奏章,朕已经看过了。”

    施凤来和沈颢见崇祯皇帝的表情仍旧笑眯眯的,一直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早些年的时候,崇祯皇帝还喜欢面无表情,自己的喜怒也很少直接表现在脸上,可是随着近几年的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之下,崇祯皇帝越发的不喜欢掩饰自己的喜怒了。

    现在既然还在笑,就说明崇祯皇帝哪怕是心里不太爽快,估计也能勉强接受自己两人的提议,暂时不会在倭国搞出来什么太大的事情。

    沉吟了一番后,施凤来便斟酌着道:“臣以为对于倭国不宜操之过急的原因,除了我大明尚需倭国人做为监工之外,其实还有着另外一层的打算。”

    崇祯皇帝愣道:“施爱卿还有什么想法?”

    施凤来道:“启奏陛下,现今倭国的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深习我大明礼仪,察其言,观其色,处处皆是透着向我大明靠拢之意。

    或许,十几二十几年之后,倭国便可如朝鲜和琉球一般内附。

    兵不血刃的拿下倭国,对于我大明来说,要比与之开战更好一些?”

    崇祯皇帝嘿了一声道:“朕今儿个有话就直接跟施爱卿和沈爱卿说了罢。

    朝鲜可以内附,琉球可以内附,缅甸也可以内附,甚至于安南也可以内附,唯独倭国不可以内附!”

    施凤来一愣:“臣愚昧,不知?”

    崇祯皇帝嘿嘿冷笑道:“朝鲜等地,久沐我中原文明教化,处处以小中华自居,内附之后其实与我大明百姓一般无二。

    再结合着移民实边和诸族禁止自相嫁娶等策,数十年后便再分不出彼此,唯独倭国不同。

    施爱卿肯定也是知道,汉光武皇帝曾经册封南部倭王为倭奴国王,并赐下了汉倭奴国王印。

    然则大业三年,早已改大王为天皇的倭国国主推古天皇派小野妹子为使节,递交给炀帝的国书开头称“东天皇敬白西皇帝”,自比为日出处天子,及至唐高宗年间,彼国又更名为日本以至今。

    从遣隋使到遣唐使,再到故宋,这些倭奴从我中原学去了多少学问?然则其心可有半分恭敬?

    倭国前幕府丰臣秀吉更是欲借道朝鲜而攻伐大明,彼国狼子野心,由此可见一斑。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没有养虎为患的习惯,哪怕这头虎现在是只猫儿也不行等到猫儿长成了虎,可是要吃人的!”

    施凤来点了点头,便也略过了这一节,不再提什么兵不血刃解决倭国的话题了。

    沉吟了半晌之后,施凤来便接着道:“既然陛下已然下定了决心,那臣敢请陛下在召见德川家光之后,再召见倭国国主?”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可。待朕归国之后,沈爱卿可主持此间事物,适当的给予倭国国主一些支持,让倭国更热闹一些。”

    沈颢躬身应道:“臣遵旨。”

    只要不是崇祯皇帝直接在倭国开片,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自己除了支持德川家光以外,还可以支持倭国国主,还有其他的大名。

    倭国国主肯定会想收回自己的权利,哪怕跟德川家光是姻亲也是一样的。

    至于其他的大名,谁不想试试坐在征夷大将军的宝座上面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说白了吧,整个大明从上到下,所有的文武大臣最担心的不是外敌,不是天灾**,而是崇祯皇帝乱来。

    这位爷实在是太随性了,谁也搞不清楚他老人家的下一个目标到底是哪里针对于建奴做的准备用在安南身上,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候责任算谁的?

    算崇祯皇帝的?

    别搞笑了,皇帝就不可能错,就算是皇帝错了,那也是底下的大臣们的错,而不是皇帝本身的错。

    算文武大臣们自己的?

    那板子打下来的时候,谁疼谁知道,谁死谁蛋疼啊……

    ……

    当崇祯皇帝见到德川家光的时候,心中就先是一怒,接着又恢复了平稳。

    德川家光是典型的日本人身材,用矮矬丑来形容是最为恰当的,尤其是那朝天辫还有那一抹小胡子,几乎跟后世影视剧里面的浪人武士差不多。

    恰恰是这种打扮,差点儿就引起崇祯皇帝心中的杀意。

    德川家光没有感觉到崇祯皇帝的杀意,因为从进入了大堂之后,德川家光全程就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根本就没敢抬头望向崇祯皇帝。

    不得不承认,鸿胪寺和国子监的那些家伙们在洗脑之一方面确实专业。

    德川家光跪拜的礼仪很标准:“下国小臣德川家光,叩见上国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果不是这身标志性的打扮还有那五短身材,崇祯皇帝很难将眼前这个礼仪和官话都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家伙跟倭奴联系起来。

    眯着眼睛的崇祯皇帝再一次捡起了面瘫影帝的技能,隐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之后,淡淡的开口道:“平身,赐坐。”

    德川家光再次俯身拜谢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以正姿跪坐的姿势坐好。

    将德川家光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不已的崇祯皇帝强压下了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又面无表情的问道:“朕巡游至此,倭国国主何在?”

    德川家光心中打了个突,连忙俯身拜道:“启奏陛下,敝国国主听闻陛下光降,喜不自胜,已经从国都出发,前来九州岛面圣,不日即至。”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又道:“那为何倭国国主未至,你却先至了?”

    德川家光拜道:“启奏陛下,小臣曾在施先生门下学习,虽未能列入施先生门墙,却一向敬仰先生,此次听闻先生身体抱恙,小臣便先行赶了过来。”

    崇祯皇帝再次嗯了一声,对于德川家光的说辞表示了认同。

    沈颢也借机拱手道:“启奏陛下,德川将军久慕我中原文化,意欲扩大遣明使的数量,同时改五年一朝为三年一朝,望陛下允之?”

    十二串冕旒的后面,崇祯皇帝面无表情,让偷偷打量了一眼的德川家光心里有些没底。

    过了半晌,直到德川家光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之后,崇祯皇帝才淡淡的开口道:“可。”

    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字,可是到了德川家光的耳朵里面,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遣明使的数量问题对于大明来说无关紧要,对于整个日本上下来说可就是重要的很了。

    就如同遣唐使一样,这些人所带回来的文化,技术,都是能够推动日本向前发展的学问。

    同时,遣明使的名额还有改五年一朝贡为三年一朝贡,则是让自己又多了几分拉拢其他大名的筹码,同样也能让自己的实力再增强几分。

    原本想着这两个条件能够达成一个,便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想不到大明皇帝竟然这般慷慨,一次性的允了两个条件?

    大喜过望的德川家光赶忙俯身拜道:“陛下天恩,小小铭感五内。”

    崇祯皇帝轻轻点头示意,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遣明使这种东西吧,要说能带回来先进的文明,确实能,毕竟四书五经和八股文章,也足够他倭国学习的了。

    毕竟,大明国子监里面更多的是教授四书五经,还有八股科举这些东西,而不是各种各样的技术工艺那些技术工艺一类的东西都被划到了皇家学院里面,技术成熟的首先会应用到军方,基次才是慢慢向民间扩散。

    再者说了,就算是各种技艺不涉及到军方,就算是单纯的只是些民间的技术工艺,谁能带出大明一步试试?这些遣明使会有学习的机会?

    真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不成?

    至于说五年一朝贡改为三年一朝贡,其实就没更什么问题了。

    没事儿就喜欢跑到皇史里面充电的崇祯皇帝在仔细了解过朝贡体系这玩意之后,不得不对着老祖宗们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太高了,简直就是高乐高的高!

    后世很多人都以为朝贡就是中原朝廷吃亏,朝贡国的供奉物品数量与天朝回赐的数量明显不成比例,而且是朝贡物品的经济价值远低于回赐物品,可是实际上呢?

    实际上,朝贡体系的本身意义从来不在于朝贡贸易的本身,而在于通过朝贡之一政治性经济行为所构建的国家关系圈。

    朝贡体系中,王朝的核心权力,不是拥有各藩属国的管辖权,而是拥有裁判权。各国之间的矛盾,王朝有权进行裁决;各国政权的合法性,王朝有权进行裁决。

    对应裁决权,为了维护权威,对于不服裁决的,天朝可以强制执行中原王朝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可怕的手段,就是“绝贡”。

    绝贡,就是拒绝对方朝贡,也就是排除出朝贡体系,相当于后世的五大流氓联手把某个小国给踢出了世贸组织,顺带着也踢出了联合国,全世界都不带他玩了。

    这种惩罚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最强力的中国爸爸说不管你了,自己周围还有一大堆中国爸爸的干儿子们在虎视眈眈,只要中国爸爸稍微示意一下,你说这些干儿子们会怎么办?

    没说的,谁被中国爸爸惩罚了就干谁啊!干死他,他的国土,矿产,百姓,金银,不就成了自己家的了?

    如果把中国爸爸气的够厉害,一旦中国爸爸出兵,那些干儿子们谁不激动的“尽起大军以应王师”?

    而且,朝贡体系里面的定价权是掌握在谁手里的?

    肯定不是掌握在这些干儿子们的手里,甚至于不是掌握在大明自己的那些宗室藩王亲儿子们的手里,而是被朝廷牢牢把控着。

    换个最简单的说法,朝鲜进贡东珠十颗,价值多少?

    如果从朝鲜本身来说,这玩意大概能值一千两银子,到了朝贡体系里面,可能就只值五百两银子。

    而同样的一斤茶叶,在大明可能只值一两银子,到了朝贡体系里面可能就变成了十两银子。

    这就是中原爸爸掌握了定价权的朝贡体系因为茶叶和丝绸这些东西,只有中原爸爸有,说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

    不服行不行?行啊,你不服,有的是人上赶着想朝贡,大不了就把你排除在朝贡体系外,然后再示意一下那些干儿子……

    也就是说,除非是中原王朝玩脱了,否则朝贡这种事儿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中原王朝记小本本或者说哭惨的本事实在是太强大了,以至于拿着一斤茶叶换了十颗东珠这种买卖都在喊着自己赔本了,赔死了,顺便让史官记进了史书里面,然后就给人了一种错觉。

    中原王朝就是人傻,钱多,速来然后中原爸爸就笑眯眯的在家数钱,出门哭穷。

    现在德川家光这个二傻子居然想要把五年一朝改为三年一朝?

    这是好事儿啊,就户部那些没节操的货色,再加上画风已经越跑越偏的鸿胪寺,不把这些矮矬子们坑的连裤衩都给当掉,崇祯皇帝就算是白穿越一回!

    ps:这次哄抬鸡价的活动总算是告一段落,刚刚回到家中,更新晚了,明天三更一万两千字以为补偿!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六百八十七章 卖儿卖女,谁沾便宜谁吃亏?

    后水尾倭国王,原称后水尾天皇,现称后水尾太上王,别名政仁,是后阳成天皇第三皇子,母亲为女御近卫前子,在倭国的天皇谱系之中,属于第108位天皇。

    政仁跟德川家光的关系有点儿复杂。

    于公,政仁是倭国国王,德川家光是幕府征夷大将军,属于君臣关系。

    于私,政仁的正宫老婆德川和子是德川家光的妹妹,德川家光是政仁的大舅子。

    问题是,宽永六年,也就是大明崇祯二年的时候,德川家光竟然派他的乳母春日局前往面见天皇由于春日局无官无位却前往面见后水尾天皇,被后水尾天皇认为是奇耻大辱,觉得幕府没有把他的权威放在眼里,再加上又被逼着去了天皇的称号,只能称倭国国王,政仁干脆在同年的时候,把王位传给了自己只有七岁不到的皇女兴子内亲王,自己则成为太上摄政王。

    然而再怎么憋屈,政仁还是得来九州岛拜见大明皇帝。

    政仁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来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万世一系的天皇谱系将终结在自己手里。

    德川家光不可能因为现任天王是自己的外甥女而手下留情,大明更不可能因为倭国国主只有七岁而免于征伐。

    两国现在的差距有多大,政仁看的很清楚,所以政仁捏着鼻子来了九州岛。

    掀开车帘,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九州岛总督府,政仁的心里忽然之间就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堂堂的日本天皇,皇宫居然还比不过一座总督府,这让号称万世一世的天皇家族情何以堪……

    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政仁才开口道:“现在,我们一切的希望,就只能放在兴子的身上了。”

    中宫德川和子伸手握住了政仁的手,叹道:“兴子一个女孩子,怎么撑得起这么大的国家?家兄是个什么样儿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政仁阴沉着脸道:“德川家光可以无视我,也可以在日本肆意妄为,可是,他敢得罪大明吗?”

    德川和子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您想干什么?兴子还只是个孩子!她才只有七岁!”

    政仁依旧冷着个脸,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当然知道她只有七岁,我也不曾想过把她送给大明皇帝。

    但是,大明皇帝还是有儿子的,实在不行,大明也会有各宫宗室,他们总会有适龄的亲王子弟,兴子既然生在了皇室,就该为了皇室而牺牲!”

    德川和子神色大变,如果不是因为车厢太小而限制,只怕德川和子早就惊得站起身来了:“您这是在玩火!我哥哥当然惹不起大明,可是大明又会是什么好人了?九州岛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您看不到吗?”

    政仁的脸上透出一股子狠色,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现在已经是王,以后还会是王,但是兴子,还有她的孩子,将会是日本真正的主人!”

    德川和子顿时瘫软在座位上,口中喃喃的道:“疯了,都疯了。我哥哥疯了,您也疯了!你们这是将日本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啊!”

    政仁却冷哼一声,呵斥道:“妇人之见!倘若不净兴子嫁给明国皇帝之子,或者其他的宗室,他们会替我日本考虑?

    所有的权柄都在幕府手中,废立虽然由我,可是兴子的诏书不经过你哥哥点头,能出得了皇宫?”

    ……

    一路之上,直到政仁夫妇的车辆进入总督府,政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只剩下德川和子口中不断的嘟囔些什么。

    政仁是不是能吃得惯鲁菜,崇祯皇帝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只要自己喜欢吃就行了,谁会去管政仁喜欢不喜欢。

    地道的鲁菜一上桌,崇祯皇帝就笑眯眯的道:“政仁爱卿不妨好生尝尝这鲁菜,纵然在我大明,这鲁菜也是上得了席面的,更不要说,这次的酒宴,乃是朕命人特意从山东找来的厨子和食材,爱卿可要好生品尝一番才是。”

    政仁闻言,顿时恭恭敬敬的拜道:“臣,拜谢陛下天恩。”

    沈颢在离着远一些的地方,悄然的撇了撇嘴没一个要脸的!

    崇祯皇帝的意思是老子来这儿了,你丫要是有眼力见,就得知道跟着老子混,好好听话,好处少不了你的。

    政仁则是表示自己很乖,自己很识相,只要老大您开心就好。

    这种言语间的交锋,向来不为当今天子所喜,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居然会敲打一番政仁。

    不过也好,敲打一番也总好过当场掀掉子砍人吧?

    一场地道的鲁菜酒宴,崇祯皇帝吃的很是开心在海上那些什么大虾小虾的吃的都腻了,还是这鲁菜吃着顺口。

    但是放在政仁身上,这场宴席吃起来就有些不知其味儿了。

    直到残羹剩菜撤下之后,政仁先是拜谢了崇祯皇帝的赐宴,接着又拜道:“启奏陛下,小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这一回,崇祯皇帝表现的极为大度:“爱卿有什么要求,尽快说来便是。”

    政仁道:“启奏陛下,臣女兴子年已七岁,尚未定好亲事,臣私心想着,请陛下为臣做主,替兴子择一良佩,臣愿以整个倭国为嫁妆!”

    崇祯皇帝一脸懵逼的望向了政仁这波操作,挺骚啊!

    对于政仁提出来的这个请求,崇祯皇帝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种找个强力老公的操作,西方那些蛮子们玩的特别溜,以至于出现了什么欧洲的外祖母这一类的说法。

    只是对于东方文明来说,这种骚操作向来不怎么受欢迎。

    自己家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此轻易的被外人拿走,自己死后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也正是因为如此,基本上没有哪个皇帝或者王爷会这么干,更多的还是让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些娘家给力的媳妇,而不是替女儿找个老公来继承这一切除非是入赘。

    可是,在正常情况下,但凡是能吃得上饭能取得上媳妇,又有谁会选择入赘?

    毕竟,入赘这事儿在后世不算得什么,放在现在的大明,那可就真的是要了命的大事儿了。

    秦汉之时,赘婿是没有什么人权的,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征发赘婿充军一类的说法。

    哪怕是到了宋朝,赘婿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之后,也更多的是“赘婿补代”、“赘婿养老”的意味,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要随着女方姓,男方同样没有什么真正的地位。

    现在政仁突然提出来让自己替他七岁的女儿找个老公,还要以整个倭为为嫁妆,估计就是奔着自己的儿子来的。

    心中冷笑一声后,崇祯皇帝才眯着眼道:“政仁爱卿的要求嘛,朕方才考虑了半晌,发现合适的人选不少,只是其中却有一个难题?”

    政仁再次拜道:“敢问陛下,不知有何为难之处?”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道:“便是以皇长子为例,学问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便是年龄,也正好与兴子相仿佛,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良配。

    只是皇长子毕竟是辽王,又如何入赘日本?其他宗室之中合适的人选,想必也难以接受入赘之说,故而为难得紧。”

    早就想到了这一切的政仁咬咬牙,再次俯身拜道:“启奏陛下,臣不敢奢求皇子入赘小国,等兴子成年之后,臣便让兴子让位,若是兴子得以嫁入天家,臣愿以虾夷之地为嫁妆!”

    崇祯皇帝闻言,心中又是冷笑一声,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朕便许了爱卿之请罢。拟诏,朕闻倭国国主兴子温良娴淑,宜家宜室,故指婚于皇长子为妃。”

    政仁的目标不就是自己的大儿子么。

    只要兴子指婚给了自己的大儿子,那么现在的倭国国王,以后的辽王正妃,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力度的哪怕是再细小的声音,经过了辽王为背景的放大之后,整个倭国,谁敢不当回事儿?

    没看德川家光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至于说皇长子卖个儿子而已,崇祯皇帝干起这种事儿来,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压力。

    唯一蛋疼的就是,原本自己是属于政仁的爸爸辈,自己的大儿子娶了政仁的女儿为王妃,这政仁不就跟自己一辈了?

    卖了个儿子,换来个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这波应该是不亏的。

    可是,自己还因此而降了一辈,跟政仁这老东西变成了同辈,那到底是谁沾了便宜谁吃了亏?

    而陪坐在大堂之中的德川家光也确实跟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却又不得不随着其他人一起拜道:“臣等恭喜大皇子,恭喜政仁殿下。”

    千算万算,德川家光就是没有算到政仁会玩的这么果决拿着并没有掌握在日本手里的虾夷岛做为嫁妆,把刚刚七岁的兴子许配给了大明的皇长子!

    理论上来说,政仁把兴子许配给谁是他的自由,就算是许配给了大明的皇长子,对于现在的日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最起码,在兴子成年以前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个时间还足足有七年,足够自己在其中运作一番了。

    问题在于,依着大明皇帝的性子,会坐视这七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会不对日本产生什么想法?

    而且,大明可能坐视自己操控着倭国,而让兴子成为一个傀儡?想想都不太可能!

    当兴子掌握了话语权,不就等于是让政仁这个混帐东西掌握住了话语权?到时候倭国还有幕府什么事儿?还有自己说话的地方没?

    然而起了半天,德川家光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太好的办法,几乎是刚刚想出来一个两个破局的方法,接着又被自己否定。

    因为德川家光发现,无论想出来什么样儿的办法,几乎都绕不过兴子这一关。

    如果兴子只是单纯的倭国国王,其实还好说,自己连亲哥哥都能下得去狠手,区区一个外甥女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辽王妃的身份,就足以压得幕府上下喘不过气来了就算是自己想下狠手除掉兴子,几乎都没有任何机会!

    先不说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兴子身上的政仁会对兴子采取什么样儿的保护,大明这边都会派出相应的人手来倭国。

    即是伺候,也是保护,同时也是监视。

    可以预见的是,这些被大明派来的人中,肯定会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其中肯定会有厂卫的成员。

    想要在厂卫的手底下除掉兴子而不走漏风声,那难度还不如把万世一系的倭国国王给换掉来得简单呢。

    头疼了半晌之后,德川家光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自己倒是有个女儿,名字叫千代姬,年龄也与兴子差不多,原本倒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请求同嫁辽王为侧妃以为牵制。

    然而问题在于,千代姬在一岁时,也就是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就已经与尾张德川家的嗣子德川光友订下婚约,并且在崇祯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出嫁……

    想到这里,德川家光也不禁暗恨,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要出嫁的那么早?晚一些不好吗?

    至于其他的那几个养女,德川家光倒真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养女再多,身份上与千代姬也是差了一层,跟兴子比起来就差的更多了,指望她们能牵制兴子?别做梦了,身份的差距,就足以压的她们喘不过气来了!

    果然不出德川家光所料,崇祯皇帝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之后,才开口道:“兴子既已定为辽王妃,则一应用度皆从大明内帑之中支应,二十四衙门和厂卫回头也会派出相应的人手。”

    政仁闻言,心中更是高兴,当即便躬身拜道:“小臣多谢陛下隆恩!”

    这下子稳了,卖了个女儿还有那个根本就不在日本手里的虾夷岛,换回来的却是大明对于兴子的全力支持,也就等于是对自己的全力支持,这下子,看德川家光那个家伙怎么和自己斗!

    德川家光的心里则更是难受。

    ps:今天献祭《军师做主》,另外,今天皇后生日,原定的三更计划取消,明天补回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与朕何干?与大明何干?

    政仁成功的卖了女儿,心里也不禁暗自感谢了一番幕府,或者说感谢了一番目前比较穷逼的倭国王室。

    没办法,因为穷,倭国王室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王子出家为僧,王女终身不嫁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现任倭国国主兴子已经十七岁的时候,还没有出嫁,连个夫家都没有许配,算是便宜了崇祯皇帝的大儿子。

    然而朱慈并不领情,在酒宴结束之后便爆发了:“那倭国王女已经十七岁,较之儿臣还要大了五岁!”

    崇祯皇帝则是笑眯眯的道:“岂不闻民间有语,女大三抱金砖?”

    朱慈冷笑道:“那要依父皇这般说法,儿臣岂不是抱了金砖之后还要再加上两块银砖?”

    崇祯皇帝顿时被朱慈的话给噎住了,恼羞成怒道:“便是两块金砖又如何!?朕给你指下的婚事,莫非你还想反对不成?”

    朱慈一愣,有些悻悻的道:“儿臣不敢。只是儿臣不喜倭国女,也不想正妃是倭国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此比得上我汉家女!”

    崇祯皇帝眯起眼睛,冷哼道:“混账东西,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你是见到过倭国女子了?”

    朱慈心中一虚,跪地道:“启奏父皇,儿臣是出去过,却不是偷偷跑出去的,而是带了锦衣卫和随身太监一起出去的,中间也没有人拦着儿臣。”

    正大光明的出去,不算偷偷跑出去,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崇祯皇帝也有些无言以对,只是恨恨的骂一句混账东西之后,便不再追究:“你私自出去的事情就此揭过,可是这倭国王女你却是非娶不可。

    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其实大可不必,朕已经命人去安排相应的人手,包括侍候的侍女还有调教的嬷嬷,等你行完成人礼与其成婚之时,想来这兴子已经与我大明女子一般无二。”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的脸上又浮现出一股怪异的神色,开口道:“说起来,这倭国女子与草原上的女子也颇为相似,出嫁之后便一心以夫家为重。”

    朱慈这下子也来了点儿兴致:“倘若我大明对倭国用兵呢?”

    崇祯皇帝道:“她自然是帮你整理甲胄,准备好刀剑,操持好家中事物。”

    朱慈撇了撇嘴道:“便如我母妃心心念念的想着如何坑我外公一般?

    只是这兴子毕竟是倭国王女,又做了这许久的倭国国主,她会真的甘心?倘若她在其中使坏,儿臣又该如何应对?”

    崇祯皇帝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这又有何难?倘若你真心喜欢于她,便不教她接触这些事情也就是了。

    倘若你对她无甚感情,便是起一座归思殿,又有何难?

    朕告诉你,天家不是真的无情,但是,所有的感情都必须为天下这两个字让道!倘若你做不到这一点,只怕你连辽王都做不好!”

    朱慈闻言,有些不服气的道:“父皇只这教教训儿臣,您自己可曾真的无情了?儿臣总是听说魏忠贤当初如何如何,也听闻民间说温阁老如何如何,也没见您将他们怎么样儿,反而魏忠贤现在得以安养晚年,温阁佬仍是当朝首辅?”

    崇祯皇帝冷笑道:“那是他们懂事!

    你皇伯父留下魏忠贤给朕,原本就是要让他替朕收拾朝堂上那些不听话的官员,顺道替朕敛财的,说白了,魏忠贤就是一条仗着主人的势去咬人的恶犬。

    但是,朕与你皇伯父最大的不同,便是朕知晓一件事情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朕手里有着天下大义,有着天下兵马,又掌着天下最大的钱庄,无论是名,还是器,都掌握在朕自己的手里,自然不需要他魏忠贤便可以成事,这也是朕与你皇伯父最大的不同。

    换言之,魏忠贤当好了差,他可以活,朕要他死,他也绝对活不过明天,朕随时可以找到相应的人手去替换他。

    所以,你必须要记住的是,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便是这个道理了。”

    朱慈躬身拜道:“儿臣记下了。”

    崇祯皇帝却摇了摇头道:“不光要记下,等你真的成为辽王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要让你去头疼。

    不止是文武百官,还有百姓,百姓安则国安,百姓乱则国乱,天下之事向来如此,历代君王其实都懂,但是却很难做到。”

    朱慈躬身道:“请父皇赐教?”

    崇祯皇帝道:“天子代天牧民,然则百官代天子牧民。朕来问你,究竟是天子牧民,还是百官牧民?”

    崇祯皇帝的一句话,却是让年仅十二岁的朱慈陷入了沉思。

    宫里教导皇皇子读书的大儒很多,往常说的最多的,也是天子御百官而制万民。

    可是实际上,朱慈和朱慈对于这句话却是半信不信。

    朱慈和朱慈除了宫中的学业之外,还要去幼军那边接受训练,在宫外的时间有很多似乎民间对于自己家皇帝老爹的评价无限拔高,而对于百官们的看法却是各有不同。

    通过百姓们的看法,朱慈和朱慈很轻易的就得出来一个结论。

    百官们并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父皇的旨意去办事,很多时候都会有所更改。

    在宫中这种环境长大的两个人并不蠢,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却不会说出来,只是慢慢的观察着这一切。

    如今听到崇祯皇帝突然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朱慈的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沉吟了半晌之后,朱慈才开口道:“儿臣在宫外,尤其是上次出宫前往缅甸的时候,也算是见识过许多,地方官员们似乎并不会完全按照父皇的旨意去办事?

    儿臣相信父皇一定知道这些,因为他们不可能瞒得过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只是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不加以理会?”

    崇祯皇帝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古今莫外如是。朕当然知道下面的官员在搞小动作,也知道他们背着朕在贪银子。

    可是,你要知道,所谓天子代天牧民,能牧得了几个?真正的治理天下,靠的还是这些官员,尤其是底层的官员和小吏,所谓天子代天牧民,百官代天子牧民,实际上便是百官牧民而天子牧百官。

    而想让百官老老实实的办好差事,就必须得有好处给他们,否则,谁来做这个官?谁来替君王牧民办差?

    所以,朕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朕会忽视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情,让他们得到一些好处,哪怕是十道旨意里面他们执行好了六七道,这天下便是稳如泰山。

    甚至于,如果想的再黑暗一些,这种贪腐的官员其实是必须存在的在必要的时候,把他们交出去以平息民愤,民间怨恨的是百官而不是君王,你可懂了?”

    想了想,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朕再问你,倭国国主号称万世一系,你可知其中原因?”

    朱慈试探着道:“以儿臣之愚见,大概是有两点原因?

    其一,倭国百姓愚昧不堪,民智未开,皆视其国主为神明,故而让其有了万世一系的说法。

    其二,便是倭国幕府更替,权柄握于幕府之手,其国主仅是名义之主,对各个大名和幕府大将军没有甚么威胁,故而被留了下来?”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其国主仅仅是名义上的国主,百姓们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幕府做出来的,与其国主无关,多半还会认为他们的国主受了委屈。

    正是因为这一点,百姓们心中便天然的偏向了彼国国主,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幕府搞出来的。

    殊不知,幕府与彼国国主本就是一体,两者相依而存,不过是维持了一个平衡罢了。

    这一次政仁请求将兴子嫁给你,就是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夺回原本属于彼国国主的权力而已。”

    朱慈好奇的道:“那依父皇之见呢?”

    崇祯皇帝道:“与朕何干?与大明何干?

    纵然是政仁没有将女儿许配于你,朕也要表示出支持政仁的态度,也只有这样儿,政仁和他的那些支持者,才有底气去对抗德川幕府,也只有这样儿,倭国以后才会乱起来,陷入王权与幕府的纷争之中,得到好处的却是我大明。”

    朱慈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这些应该是治理天下的帝王心术,父皇跟儿臣说这些,是不是太过了?”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朕早就跟你说过,你将会是辽王,或者以后可能会改成日本国王,这些帝王心术,你若是不懂,如何治理封国?如何治理臣民?

    都说是君王马上得天下,下马治天下,你已经见过朕是如何马上得天下的,朕现在教你的,但是如何治天下,如何牧百官而御万民,这也是一国之主所必须要会的。”

    刚刚升起的小火苗,顿时就熄了自己确实想的太多了,父皇春秋鼎盛,自己确实没有半分的机会窥视那个位置。

    朱慈毕竟只有十二岁,虽然有些心机,却也做不到像崇祯皇帝一样的演技,最起码,面瘫影帝这份技能是没有掌握好的。

    见朱慈一脸失望的神色,崇祯皇帝又笑眯眯的道:“你要记着,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好好做你的辽王,不要让朕失望,更不要让你母妃担惊受怕,明白了么?”

    被崇祯皇帝又一番敲打过后,朱慈心中一颤,恭恭敬敬的躬身道:“是,儿臣定然牢记父皇的教诲,不敢或忘。”

    见敲打的差不多了,崇祯皇帝又接着道:“回去之后,去寻你母妃,还有你外公,让你外公替你准备人手,虾夷岛既然是兴子的嫁妆,自然也是你辽王的封地,怎可掌握在那些蛮子的手中?”

    ……

    回到了沈颢给安排好的住处之后,德川家光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政仁:“王上将兴子许配给明国皇子倒也罢了,为何要以虾夷岛为嫁妆?”

    听着德川家光那带着质问的语气,政仁的脸色不禁黑了下来:“难道,本王还需要大将军来教我怎样做事吗?”

    德川家光冷笑一声道:“虾夷岛上的那些虾夷奴,原本都是我日本抓来卖给大明的,现在王上直接将虾夷岛送了出去,那岛上的虾夷奴,还轮得到我日本来卖?

    更何况,虾夷之地面积有多大,你居然直接以之为嫁妆送了出去,我日本的国土一下子便少了四分之一!”

    政仁嘿嘿冷笑道:“那又如何?兴子是我的女儿!我才是日本的王!”

    跪坐在一旁的德川和子想要开口劝说却又不敢,瞧着德川家光的脸色越来越黑,德川和子也越发的焦急起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德川家光才冷冷的道:“希望大王以后也能如今天这般!”

    政仁冷笑道:“如何?兴子的夫婿,乃是大明的皇长子,纵然你再如何不满,你敢动本王和兴子的半分毫毛么!”

    德川家光干脆起身,拂袖而去:“希望大王不要后悔才好!”

    等到德川家光走了之后,政仁才软软的瘫在了榻子上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德川和子吩咐道:“本王累了,准备安寝吧。”

    德川和子起身去准备床铺了,刚刚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崇祯皇帝的岸头。

    崇祯皇帝看过之后,便示意王承恩将情报又递给了朱慈,笑眯眯的道:“看出什么来了?”

    朱慈皱着眉头道:“父皇恕罪,儿臣却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崇祯皇帝笑呵呵的道:“假的!这一切应该是德川家光和政仁临时起意,合伙演出来的一场戏!”

    朱慈一脸懵逼的问道:“请父皇赐教?”

    指了指朱慈手中的情报,崇祯皇帝笑道:“就算是政仁打算与德川家光翻脸,会蠢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你真的以为他们都是蠢货,那就只能证明你自己是个蠢货!”

    ps:第一更4000字送上。

第六百八十九章 忘记历史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

    见朱慈依旧不太明白,崇祯皇帝便耐着性子道:“其实说白了,他们是在害怕,他们害怕朕,也在害怕大明。”

    朱慈恍然,拱手道:“他们害怕我大明突然向他们动手?”

    崇祯皇帝点头道:“不错,他们在害怕。其实不光他们,便是朝廷上下也在担心,除了武将勋贵们高兴,剩下的文臣们都在担心朕会突然要对倭国用兵。”

    朱慈道:“是了,现在我大明正在四处用兵,倘若再在倭国开战,只怕国库要吃不消了。”

    崇祯皇帝笑道:“孺子可教!小子,你是幸运的,你皇伯父和朕,可没有人来教导我们这些学问,等以后就藩了,好好对你国中百姓,好生的做好辽王。”

    朱慈躬身道:“是,儿臣记下了。”

    ……

    眼看着就要到了崇祯十四年,施凤来却精神了起来,根本就没有要死的意思了大概是崇祯皇帝亲来探视,又让施凤来重新振作了起来?

    就连给施凤来把脉的御医都啧啧称奇:“老夫行医也有数十载,施大人这般情况,倒还是第一次见。

    还记得老夫随陛下刚至九州岛时,施阁老的脉象轻按不得,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分明已经是命不久矣之象。

    如今施阁老的脉象却是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分明有如常人,真是奇哉,怪哉?”

    崇祯皇帝却是哈哈一声笑道:“施阁老的病既然去了,那便是好事,又何必纠结于脉象沉浮?”

    言罢,崇祯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施凤来:“施爱卿现在是如何想的?是继续留在九州岛,还是随朕一起返回大明?”

    施凤来沉吟道:“臣如今已是八十有六,再难供陛下驱策,不如随陛下回明,告老归乡罢。”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应道:“也好,回到大明之后,施爱卿便好生休养着吧,挂个内阁顾问衔,若是无事,朕自然不会让人去打扰施爱卿,若是有事,施爱卿也少不得再为朕出些主意?”

    见施凤来点头应下了,崇祯皇帝又问道:“对于倭国之事,施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本来崇祯皇帝连施凤来的谥号什么的都已经想好了,结果施凤来好了,身体正常的简直不能再正常,崇祯皇帝自然也就将话题转向了倭国的事情上。

    施凤来斟酌着道:“启奏陛下,臣原本担心的便是我大明会突然之间对倭国用兵,故而留了书信给沈总督和李岩,如今看来,却是用不上了。”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区区倭国,若欲平之,不过是转手之间的事,朕又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倭国而打乱了大明的计划。”

    施凤来躬身拜道:“陛下英明。只是,微臣始终搞不明白,陛下为何对于倭国如此仇视?”

    施凤来觉得自己得弄明白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必须得搞明白才行,反正自己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也不怕再触怒崇祯皇帝了。

    崇祯皇帝闻言,却是陷入了沉思。

    自己为什么恨倭奴?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恨倭奴?

    比起倭奴,建奴屠杀的人数比倭奴更多吧?在亿这个单位面前,倭奴才屠杀了多少?简直就跟纯洁的小白花一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要恨他们呢?

    想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突然想通了。

    自己就是恨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就如同自己恨着建奴一样,倭奴也一样该死!

    为了南京大屠杀,为了731的那些冤魂,为了倭国一次次的噬主,自己恨他们还需要理由吗?

    原子弹下无冤魂!

    崇祯皇帝自认为做不到梁思成和林徽因一样。

    这两位先生是圣人,他们的家族中都有亲人殉国,而且还有放弃名校而选择参军,成为第一批飞行员的家人。

    可是这两位先生,在美军对日本进行轰炸的时候,保护了京都和奈良的古建筑,林先生甚至以停药为威胁。

    但是,这两位先生却对北京古城墙以及很多古迹的拆除视而不见,或许是因为对于北京的古城墙见的太多了,看不到其中的价值?或许是因为对京都和奈良的古建筑出于喜爱?

    但是,不知道这两位先生是否记得,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九泉之下,可有面目见列祖列宗?

    崇祯皇帝做不到这么圣母,真圣母也好,假圣母也好,崇祯皇帝的本质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民族主义者,哪怕是崇祯皇帝可以做到把苗族等其他民族当兄弟,对于建奴和倭奴,崇祯皇帝却始终是带着恨的眼光在看着。

    为了那一亿的冤魂,为了那三十万的冤魂。

    沉吟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忘记了历史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

    我大明子民永远不能忘却白江口之战,永远不能忘记万历远征朝鲜,永远不能忘记东南倭乱,永远不能!倭国不除,朕心不安!”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崇祯皇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

    不光是崇祯皇帝,就连施凤来也是吓了一跳。

    崇祯皇帝说翻脸就翻脸的事情,也干过不是一回两回,朝堂上翻脸砍人也有过无数回的先例了,可是像现在这样儿的情况,却是头一回出现。

    沉默了半晌之后,施凤来躬身道:“臣记下了,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敢或忘。”

    接着话风一转,施凤来又接着道:“不知道此番回国,陛下想要从哪里登岸?”

    施凤来不敢再接着问下去了,崇祯皇帝的回答有些不尽不实,问题是,崇祯皇帝怎么说,自己也只能怎么听,再问下去,搞不好崇祯皇帝能当场就掀桌子。

    狗命要紧,安全第一。

    崇祯皇帝道:“从天津港登陆吧。早在天启七年的时候,朕就已经说过了,要以天津为试点,许多新政也是在天津试行的,朕早就有意去看看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却又接着吩咐道:“命人传信给皇后,着锦衣卫护送皇次子到天津港处等着朕。

    另外,让温爱卿和郭爱卿也一起来天津,其他几部的大人,却是不必再请了。”

    王承恩躬身应了之后,崇祯皇帝才笑眯眯的道:“施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施凤来躬身道:“启奏陛下,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要要回到大明了,这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鼓。”

    见施凤来开始逗趣,崇祯皇帝也哈哈笑道:“数载在外不归家,施爱卿心中说不定有多么想念家中儿孙,这一次正好回去看看,也好生陪陪家人。

    另外,朕还有个问题要问一下施爱卿的意见?”

    施凤来躬身道:“请陛下明示?”

    崇祯皇帝道:“朕早先也有言在先,凡阁臣或者诸部尚书告老,可出银子认购一地为总督领地,不知道施爱卿看上哪里了?”

    施凤来摇了摇头,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已经替他们挣下了偌大的农业,倘若他们有进取心,便靠着自己吧。

    倘若他们都不成气,纵然微臣再给他们留下一块封地又能如何?早晚也会败光,倒不如让他们诗书传家,才是长久之计。”

    崇祯皇帝伸手指了指施凤来,笑道:“施爱卿倒是看的开,也奉行如仪。殊不知,许多人都堪不破这个关口,便是连朕也不能免俗。”

    施凤来抚须笑道:“非是陛下不能免俗,乃是陛下心怀天下之故,微臣远不能和陛下相比。”

    被施凤来这么一拍,崇祯皇帝的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当下便命众人散去,各自准备回国之事。

    直到三天之后,声势浩大的舰队才在一通炮响之后缓缓,向着朝鲜方向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舰队,政仁抹了抹额头,与德川家光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回到了住处,接着又分别向沈颢辞行,往京都方向而去。

    出了九州岛时间不长,德川家光的车队便赶上了先行一步的政仁车队,德川家光也上了政仁的车驾。

    德川和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生怕政仁和德川家光再吵起来现在不是在九州岛,万一德川家光暴怒之下把政仁给砍了,都没有地方去喊冤。

    政仁却挥了挥手,示意德川和子到了另外的车驾上之后,才开口道:“先是九州岛,再是虾夷岛,下一次又是哪里?”

    德川家光默然。

    是啊,被大明强逼着割让了九州岛,虽然说的是租,可是能收回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这一次又主动奉上了虾夷那么大的一块地区,整个日本可以说是五分之二的土地都落入了大明的手里,剩下的五分之三,何时送给大明?

    然而不送又不行。

    自己不是傻子,政仁也不是傻子,甚至于倭国的朝堂上面,都没有太多的傻子。

    几乎世人都知道,崇祯皇帝对于倭国的印象不太好,当初还要征伐倭国,虽然这一次避了过去,下一次又该如何?再割哪里的土地?

    沉寂了半晌之后,德川家光才开口道:“唯今之计,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政仁哦了一声道:“要么投降,要么宣战?”

    德川家光点头道:“兴子是我的外甥女,她能嫁给辽王,也算是她的福份。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内附,其实对于我倭国上下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政仁道:“开战呢?”

    德川家光的目光有些怜悯:“如何开战?凭什么开战?我日本可有与大明舰队一战之力的水师?我日本可有能够阻止大明战船的海防?我日本武士,可能打得明军士卒?”

    一连串的反问,顿时让政仁沉默了下来。

    倭国虽然孤悬于海外,可是对于大明的实力还是了解一些的。

    论到舰队,大明有三支完整的舰队纵横海上,日本有的只是些小舢板。

    论到海防,就算是日本有着岸防,又能敌得过大明那些舰队上面的火炮?

    论到士卒,当年戚继光把那些浪人武士打的满地找牙,日本上下到现在都不敢或忘。

    怎么打?完全就是以卵击石,石头不会疼,鸡蛋肯定会破,然后蛋黄蛋白流满地?

    德川家光见政仁沉默了下来,便有些唏嘘的道:“都知道大明皇帝对我日本的看法不太好,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讨他老人家的欢心,替我们争取到一个最好的结果而已。”

    政仁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道:“万世一系?终究还是要终结于本王的手里了。”

    德川家光劝道:“其实,兴子嫁入辽王府,也是辽王正妃,只要她生下了孩子,便是下一任的辽王。

    纵然这一任的辽王无法窥视大宝,下一任呢?下下一任呢?

    只要我日本国人还没有死绝,便当一力支持辽王一系夺回大位。

    换一个思路来看,何尝不是我日本入主中原了呢?”

    政仁摇了摇头,开口道:“你觉得,明朝皇帝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德川家光也摇头道:“他肯定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但是,机会都是争取来的。

    现在的皇帝英明神武,谁又能保证下一任的皇帝依然如此?辽王一系占据辽东之地,只要有耐心,加上我日本上下一心支持,早晚有机会入主中原。”

    政仁叹道:“但愿如此。”

    一时之间,车厢里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这一次为了演戏,德川家光和政仁不惜送出了虾夷之地,不惜两人明着翻脸,图的就是能够拖延住大明进攻日本的时间。

    可是,别管是德川家光还是政仁,其实心里都没有太大的底气。

    让辽王一系入主中原,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日本入主中原,自己两个人能想的到,大明的崇祯皇帝会想不到?

    依着崇祯皇帝的性子,会不会提前就有所行动?

    谁也没办法保证。

    连大明的官员们都摸不清楚崇祯皇帝在想些什么,德川家光不认识自己和政仁就能够摸得清楚。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自己与政仁还是不一样的。

    就如《三国演义》里面说的那样儿,政仁不能投降,自己却可以投降,甚至于投降后还可以高官厚禄。

    ……

    望着近在眼前的天津港,崇祯皇帝突然想要放声大喊。

    ps:今天是南京大屠杀的日子,各位忘记了么?牢记国耻,警钟长鸣!

    再ps:第二更送上。第三更晚一些。

第六百九十章 山东之耻孙之獬

    崇祯皇帝最后还是按捺住了有些激动的心情,没有大喊出来,而是直接去了天津卫指挥使司。

    有时候崇祯皇帝也觉得自己有病每到一个地方,自己最为信任的往往是那些卫所和军营,而不是那些地方衙门。

    一定是后世的兔子把朕给洗脑了,朕才不是什么被害妄想症!

    到了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兴致勃勃的喊了施凤来和朱慈,汇合了温体仁等人之后,就换上了便装,往着天津卫而去。

    京油子,卫嘴子,这是在大明就出了名的,天津卫的相声现在已经搞的有声有色,几乎每家茶楼都有人在说相声。

    点了一壶茶,听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便摇了摇头。

    现在的相声,还是不成啊,跟后世的三俗反三俗比起来,差距实在是有点儿大,很多段子和梗,自己根本就听不懂施凤来等人也听不懂!

    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了语言上面。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语,虽然有大明官话当做这时候的普通话,可是各个地方上面,还是以当地的方言为主。

    这相声也是一样,这些相声演员用的都是天津方言,跟京城和凤阳官话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崇实皇帝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语,这也是一个大问题。回头想着让礼部拿出个办法来,看看怎么让我大明通行官话才好。”

    让崇祯皇帝去想办法推广普通话,那是不可能的,能躺着就不想站着的崇祯皇帝怎么可能会去关心这些事情,自然是扔给礼部去头疼。

    温体仁点头应了,满是褶子的脸上愈发显出了一丝苦色。

    堂堂首辅做到自己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大明立国至近将近三百年,还有谁比自己更苦逼的?

    除了挂个顾问头衔,基本上已经是无官一身轻的施凤来笑眯眯的打量了施凤来一眼,笑道:“温大管家回去之后,且有的头疼啊。”

    对于施凤来的调笔,温体仁没放在心上,崇祯皇帝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命人会了账,然后才笑道:“得了,今儿个本公子请客,诸位在这天津卫的花销,都算在本公子头上。”

    温体仁笑道:“那赶情好,正好有许多东西想买却又买不起,这回可要好好的买上一些了。”

    崇祯皇帝指了指温体仁,笑道:“这是要打土豪哇!”

    几人正说说笑笑间下了酒楼,还没有带到大街上,就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拿下前面那人,赏银百两!”

    崇祯皇帝好奇的想要往前挤一挤,却发现向前已经挤满了人,各种打扮的锦衣卫跟内厂番子把崇祯皇帝和温体仁等人围的水泄不通,让崇祯皇帝根本就看不到街上发生了些什么。

    一把推开了前面的厂卫之后,崇祯皇帝才定睛瞧向了街上。

    一个身材矮小之人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不时打翻一番小贩的摊子,后面跟着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也已经出鞘,同样死命的追了过来,根本就没人理会被打翻在地的那些东西。

    整条街上都有些鸡飞狗跳的意思,可是其他的百姓看看前面被追赶的那人,手中也握着一把解手刀,本想拿下邀功的心思顿时就息了。

    崇祯皇帝的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锦衣卫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是民间,而是官场和军中,如今突然在街上这么明目张胆的追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其中说不定有什么事情。

    崇祯皇帝身旁的朱刚低头道:“老爷?”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同样低声吩咐道:“拿下!”

    朱刚点了点头,盯着快要跑过来的汉子,走到街上之后,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方挥舞着的解手刀一样,直接抬腿便踹了过去。

    轻轻咦了一声,朱刚口中嘟囔道:“还是个练过的?”

    原来在朱刚一脚踹过去的时候,那汉子几乎是本身的侧了侧身,避开了要害之处,硬挨了一脚之后想要接着跑。

    然而朱刚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记鞭退过去,这汉子便彻底倒在了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崇祯皇帝的瞳孔也不禁一缩。

    若是把朱刚这货弄回后世跟泰森打,谁输谁赢?朱刚会不会被咬到耳朵?

    崇祯皇帝正在胡思乱想,后面追赶着的锦衣卫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分出一人去将这汉子捆起来的同时,为首的小旗便对朱刚拱手道:“好汉,随某一起去百户所领赏?”

    朱刚却将目光投向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推开身前的厂卫护卫,踱步走过去之后便道:“先让百姓散了,我等随你一起回百户所。”

    那小旗点了点头,扭头喝道:“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态度很是蛮横,浑不似刚才对朱刚那样儿客气,周围的百姓们也不以为意,只是纷纷收拾起了自己的摊子。

    崇祯皇帝的脸色更黑了,也不再开口,只是带着人,随着这锦衣卫小旗往天津卫百户所而去。

    到了百户所,锦衣卫天津卫百户刘连忠正在堂上来回踱着步子,见这小旗带了一大群人回来,顿时怒道:“让你去抓一人,怎么带了这许多人回来?”

    小旗躬身道:“启禀大人,要抓的贼子,已经带回来了,这几人之中,那汉子是帮着小人抓到了贼子的好汉,剩下的是他家主人。”

    刘连忠这才哼了一声道:“拿了赏银给他们,让他们速速离开,把这个混账东西弄到后堂去。”

    刘连忠的命令有些乱,但是在场的众人却都理解的清清楚楚,崇祯皇帝干脆开口问道:“本公子听说锦衣卫侦辑的乃是文武百官而不是普通百姓,这汉子倒是犯了什么错?”

    刘连忠冷哼道:“他的罪过,大了!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还要问么?”

    崇祯皇帝闻言,更是好奇了,伸手从朱刚手里接过腰牌,扔过去后便道:“本公子现在就问上一问。”

    刘连忠接住飞过来的牌子打量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双腿都有些发软。

    这腰牌是宫中的,那这位公子哥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单膝跪地之后,刘连忠双手将腰牌举过头顶,顿着道:“卑下锦衣卫百户,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刚走过去,从刘连忠的手里接过了腰牌,顺便一脚将那个被捆着的汉子踢晕之后,才又回到了崇祯皇帝的身边。

    崇祯皇帝这才问道:“说吧,怎么这一次对着平民百姓出手了?”

    听着崇祯皇帝话中的冷意,刘连忠感觉自己的后背直冒冷汗,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启奏陛下,前段时间,天津卫里面有人吸食福寿膏,被锦衣卫和东厂盯上了。

    只是这福寿膏的来历有些模糊,过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根子,现在整个天津卫的福寿膏都是从此人手上流出来的,因此卑下才直接派人将此人拿了回来。”

    一听到福寿膏三个字,崇祯皇帝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吩咐道:“朱刚,你亲自带人去审,搞清楚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都有谁参与。”

    朱刚点了点头,如同抓着小鸡崽一般提起地上的汉子,带着几个锦衣卫便向着后院而去。

    崇祯皇帝这才带着众人进了正堂之中坐下,开口问道:“把事情详细的说一下。”

    刘连忠拱手道:“启奏陛下,大概在两个月之前,锦衣卫和东厂便发现天津卫中有人吸食福寿膏。

    只是从北镇抚司和东厂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这一批福寿膏并不是从我大明流出来的,必然是外面进来的,因此卑职便上了心,打算将之挖出来。

    只是此人行事向来小心,在天津卫也极少出头,除了他的几个下线,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福寿膏是从此人手上留出。

    卑职和东厂联手,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算是弄清楚了他们交易的方式,为此已经折进去了两个弟兄。”

    说着说着,刘连忠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那两个兄弟不小心泄露了身份,皆是被这贼子和他的手下残害至死,其中一个更是没个完整的尸首,还有一个兄弟的父母妻儿,也被这些贼子给害了,是卑职无能!”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道:“继续说。”

    刘连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道:“当时卑职知道了这伙人如此丧心病狂之后,便命人将百户所里兄弟们的家眷都保护了起来,后面这才没出什么事情。

    只是这些人的行动也越发的小心了,若不是这一次他们携带的货物有些多,只怕还是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崇祯皇帝屈指敲了敲桌子,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等朱刚的回报。

    敢壮着胆子人福寿膏上面捞银子,这些人的胆子绝对够大,他们跟后世的那些毒枭所差的,也仅仅是装备,心性则可能比后世的毒枭还要狠辣。

    毕竟,后世撑死了也不过是一颗花生米而已,家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大明可不讲究这个,诛连之下,满门老小都不会有一个活口,这些人也远比后世的那些后辈们更加凶残。

    刘连忠却又接着道:“也不仅如此,这个贼子身后好像还有其他人,好像也在打着崇祯宝钞的主意。”

    崇祯皇帝又是嗯了一声,神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厉害了啊,在大明年间就改贩毒造假币,这还真是嫌自己满门老小死的不整齐?

    等了片刻的时间,朱刚就从后堂转了回来,来到崇祯皇帝面前后抱拳道:“启奏陛下,已经问清楚了,此人不过是个马前卒,手里的福寿膏,也都是他家家主弄来的。

    此人姓孙,乃是山东淄川县孙府的家生子,奉他家老爷的令,带了福寿膏来这天津卫里售卖。

    据此贼子交待,他家老爷的福寿膏生意不止在天津卫,还有登莱,宁波,泉州三地,共计四个大港,都有他家的买卖。”

    崇祯皇帝顿时好奇了起来,问道:“淄川县何时出了这般人物了?他家老爷是何方神圣?”

    朱刚道:“回陛下,他家老爷孙之獬乃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初为庶吉士,继为翰林院检讨,天启七年充顺天乡试正考官。”

    狗改不了吃屎!

    崇祯皇帝心中大怒,山东这地方简直是够邪性的,既能出了孔孟这般的圣人,也能出了孔府这么个怪胎,更出了孙之獬这个山东之耻,让后世的山东人都跟着蒙羞!

    孙之獬这个名字可能不太出名,跟原本历史上的三大汉奸有四个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无名小卒一样的存在。

    但是对于那些多少了解过这段历史的人来说,孙之獬这个名字却是一个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名字。

    剃发令!

    清军入关以后,孙之獬俯首乞降,自己带头与家人奴仆一起剃头留了辫子,并换上了满装,一心一意在山东等待螨清主子的到来。

    当大臣们步入朝堂站班时,他很亲切地走进了满族大臣的行列满族大臣都自谓高人一等,哪能容忍属下的汉臣孙之獬与之同班?七嘴八舌又你推我拉把他逐出班外。

    孙之獬自讨没趣,悻悻然走回汉班,汉臣恨他过于逢迎求宠,一个紧挨一个毫不松动,不让他入班。徘徊于两班之间的孙之獬进退不得,狼狈万状。

    于是这孙之獬一怒之下便上疏对满清提出应下令让汉人剃发留辫。疏言:“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本来早想彻底显示自己征服了中原的多尔衮便顺势采纳了这一提议,于顺治二年六月间,下达剃发令。

    清军所到之处,以十日为限,“文武军民一律剃发如满族式样,不从者治以军法”。

    令出行随,到处可见兵勇带着剃头匠,挑着担子巡行在城镇乡村,担子上挂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粉牌,见一个捉一个,强行头部四周剃发,留金钱鼠尾辫。

    祖籍山东的程序猿常以此为耻,如今这孙之獬居然又掺合到了福寿膏的事情上,崇祯皇帝怎么可能还开心得起来?

    干巴巴的冷笑一声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好一个清流翰林!”

    ps:第三更送上,晚了些,但是终于码了一万二。明天继续。

    另ps: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吸毒和贩毒,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被原谅!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朕何惧之?

    温体仁和施凤来对视了一眼,又各自低下了头。

    今天这事儿算是完犊子了,这个该死的孙之獬干点什么事儿不好,非得要掺合到福寿膏上面来?

    福寿膏的坏处别人不清楚,身为内阁首辅的温体仁,还有在日本亲自经手了福寿膏交易的施凤来怎么可能不清楚。

    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铁打的汉子也会变成弱鸡,泯灭人性,过量之下还极易猝死,这东西的危害这么大,崇祯皇帝也早有旨意,谁碰谁死,而且是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儿去死。

    更为可恨的是,孙之獬这个混账东西是文官他哪怕是个武将呢,哪怕是个勋贵呢……

    崇祯皇帝原本对于文官就有看法,现在孙之獬这个王八蛋突然跳出来搞了这么一手,今天这事儿,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头就能圆过去的。

    沉吟了一番后,温体仁才躬身道:“启奏陛下,既然已经出了这档子事,便该当有司严加追查,好生查清这福寿膏的来历,还有涉案人等,宜早加捉拿归案才是。”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扭头吩咐道:“传诏,今日所抓之贼子,由天津锦衣卫追查下去,必要时可以调动随行京营,将与此贼相关之人全部纠出来,一律锁拿九族人等。

    命登莱卫配合登莱锦衣卫百户所,清查所有福寿膏,无论事涉何人,一概拿下相关人等并其九族,押解入京,孙之獬及其九族押解到天津来见朕。

    另,登莱巡抚治下不严,着罚俸半年,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若再有此等事体,定斩不赦。”

    王承恩躬身应了,自去拟旨,温体仁却又躬身道:“启奏陛下,福寿膏之害纵然极大,然则并无先例,牵连九族是否过了些?”

    温体仁实在是担心,这个案子都不需要太大,只要牵扯出十来个人,他们的九族之人加到一起,估计就妥妥的几千上万了,搞不好都能搞到两万以上。

    崇祯皇帝却轻眯着眼睛道:“朕记得当初在京城之时就说过,谁敢碰这东西,罪同谋逆,除本人凌迟外,亦要牵连九族!至于并无先例,那就由他孙之獬开此先河!”

    气哼哼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之后,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既然温爱卿说牵连太广,那么朕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这样儿吧,凡涉案之人,其本人处凌迟,诛三族,余者发配给铁道部作为劳工,为期十年,温爱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仁慈!”

    就这么着吧,能少杀点儿就少杀点儿,大明还缺人呢,现在一次性杀这么多,对于陛下的名声有影响不说,还浪费了那么多的劳动力,倒不如只诛三族,剩下的发配充当劳力,既为陛下博了美名,又解决了一点儿人手不足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

    只是说完这些人的处置事情之后,崇祯皇帝又将算盘打到了修改大明律的上面:“时易事移,太祖高皇帝所立大诰,还有大明律,是不是该修一修了?”

    温体仁心中忍不住想要哀嚎上两嗓子自己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皇帝陛下跑出去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开疆扩土无数,可是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纵观大明历代皇帝里面,就算是最能折腾的正德皇帝,比起眼前这位来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现在就把目光盯向了大明律?这玩意是这么好修的?

    问题是,崇祯皇帝这回是真的打算修改大明律,因为这大明律,说白了,还是礼法那一套,而不是刑法。

    在中国古代法律中,礼占有重要位置,“为政先礼,礼为政本”,礼既是道德规范,又是法律规范。

    秦始皇以法治国,西汉初期大体上是“霸王道杂之”。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成为主导的政治思想,以其为基础逐步形成了以礼法合流为基本特征的封建法律思想体系。维护“三纲五常”成为封建法典的核心内容,德主刑辅、礼刑并用成为法制的原则。从“引经决狱”,实行秋冬行刑,到“十恶大罪”和“八议”的规定等,许多法律内容都是以儒学的等级伦理关系作为定罪或赦免的标准,并为历代统治者所尊奉。

    西周法律有“凡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的规定;汉代有“先请”之制,对犯罪的贵族官僚的审理,要先奏请皇帝。魏律根据《周礼》的“八辟”规定了“八议”。至隋、唐,封建特权法相因沿袭又不断发展,《唐律》规定的“议”、“请”、“减”、“赎”、“官当”等按品级减免罪刑的法律制度是集中的表现。唐之后,宋、明各代法典均将其作为重要内容加以肯定。

    总而言之,大明律也根本就没脱出这一套的框架去,整体上还是礼刑并用,之后形成诸法合体,兼有诉讼、民事、行政等方面的内容。

    崇祯皇帝早就对这个什么议、请、减、赎、官当一类的玩意儿不满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这几条规定面前,真的就成了一个笑话,有官有钱有名声的,还真就可以玩弄律法。

    凭什么?

    自己才是皇帝,自己绕开了律法怎么玩是老天爷给的权利,其他人也想这么玩?谁给你们的胆子?

    但是,真的要全面修改大明律,明显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而且修律这种事儿,也不是自己跟温体仁在这里一拍脑袋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少不得要等回京以后,召集内阁并八部还有大理寺等等一起研究这玩意,最后才能开始修律。

    真要是等到大明律修完并且实施下去,估计时间就得拖到崇祯十四年末甚至崇祯十五年去了而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次的福寿膏案解决了,再谈其他的事情。

    崇祯皇帝出行,除了必要的内厂番子和锦衣卫的随行保护之外,东西二厂也是派足了人手随驾的,因此想要挖出什么情报来,简直比崇祯皇帝在京城的时候还要方便。

    尤其是那个被抓起来的汉子,也根本算不上什么硬汉,连一套刑罚都没有熬过去,就痛快的招供了。

    崇祯皇帝拿着刚送来的口供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冷哼一声之后,便将手中的口供扔到了桌子上面,示意王承恩拿给温体仁看。

    温体仁也是越看越心惊。

    里面林林总总的牵涉到的人数太多了,有黑有白,黑的从最底层的结社青皮到各个乱七八糟的帮会头目,白的从小吏到知府,几乎将登莱和朝鲜,还有天津的大部分官员都牵扯其中。

    温体仁的脸也是越发的黑了。

    牵扯到这么多人,远远超出自己刚才预计的十数人左右,而是打着滚的向上翻,几乎牵扯进去百十人。

    百十人再加上这些人的九族……温体仁摇了摇头,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不是千百人的事儿,这是数万人的大案,一旦全部抓起来,几乎可以预见,这就是一场地震式的大案。

    最早发现端倪并且着手追查的锦衣卫百户刘连忠也是全程跟着审讯的,现在早已经是满脑门的冷汗,心中又隐隐有些不甘。

    牵扯的人数太多了,换成谁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处理,一个不慎,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可是,百户所里的兄弟们,就这么着白死了?还有他们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家人,又该向哪里去诉苦申冤?

    “陛下?”

    刘连忠的话,打破了大堂之中的安静,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刘连忠,让刘连忠觉得后背上有些被针扎一般的感觉。

    刚刚因为暴怒而走神的崇祯皇帝也被这刘连忠的声音给唤醒,直接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扔到了桌子上,吩咐道:“命北海舰队封锁天津港与登莱港,封锁未解除之前,片帆不得下海。

    调随船护驾的京营登岸,会同天津卫所,封锁天津城及港口;调留守京城的神机营往登莱,会同登莱卫所,封锁登莱大小县城及港口。

    但凡有涉案一人未捉拿归案之前,封锁不得解除,所有人等皆是许进不许出。

    着锦衣卫与东厂、西厂一起将所有涉案之人及其九族锁拿归案,着刑部、大理寺派员前来天津。”

    温体仁顿时大惊失色,躬身道:“陛下且慢!不如等陛下先行回到京城之后,再行处置?”

    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若是百姓心中有朕,自然万众一心,天下万民齐心戮力,朕何惧这些魑魅魍魉之徒?

    若是百姓心中没有朕这个皇帝,朕在京城与在天津又有何区别?早晚不过是杨二一般的下场罢了。”

    温体仁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启奏陛下,话虽如此,可是若这些贼子们铤而走险,难免会惊了圣驾,望陛下三思!”

    崇祯皇帝呵呵冷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了刘连忠:“你来告诉朕,有你们在这里,会让朕受到惊吓和伤害么?”

    刘连忠顿时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卑下等旦凡有一人在,必不使贼子们惊扰陛下!”

    崇祯皇帝顿时哈哈大笑了一声,对温体仁道:“怎么样儿,温爱卿,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朕不是没有上马杀过敌,那蛮子的血也曾溅在朕的身上,朕还有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又何惧那些宵小?”

    温体仁还想再劝,却被旁边的朱纯臣先开口道:“陛下,要不然先回到北海舰队的船上?等尘埃落定了,再行登岸?”

    温体仁向着朱纯臣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次的事情太大了,那些人一旦狗急跳墙,别说是崇祯皇帝,就连天王老子来了,估计他们都敢捋一捋虎须。

    毕竟,温体仁等人都见过那些吸食福寿膏的人是什么德性,心中难免担忧崇祯皇帝的安危。

    加盖了崇祯皇帝印玺的旨意和加盖了五军都督府调兵大印的调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天津开始乱了起来。

    北海舰队分出了一半的舰只向着登莱方向而去,留下来的另一半舰队半升起了帆,炮口斜斜的指向了北塘和大沽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就在天津城里面,炮口就会对准天津城。

    一队队的京营士卒开始开进天津城里,街上大部分还一脸懵逼,打算看看热闹的的百姓也全被赶回了家中。

    天津城里,很多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也有一部分人不打算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私自贩卖福寿膏是个多大的罪过,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也知道被抓住了之后,朝廷会有什么样儿的反应。

    根据以往崇祯皇帝的作风来看,这一次被抓到之后,三族算是少的,九族估计都很正常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崇祯皇帝会这么快就掀了桌子,更没有想到崇祯皇帝本人还在天津城内的时候就直接掀桌子。

    这张桌子上面坐了太多的人,上到知府大人,下到小吏青皮,如果不是卫所被剥离出去,再加上这些人忌惮军中的监军太监,实在是不敢伸手进去,只怕天津卫的武官体系也要陷进去了。

    几个帮会头目,最大的还是青河帮,因为青河帮跟漕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管是人员还是装备上面,都要远远强于天津的其他帮会。

    帮主翁志虎的额头上皱纹很深,挤起来就像是老虎头上的王字一般,再加上嗓门粗大,因此得了个诨号,名曰河涧虎。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碗,任由几滴酒水从胡须上滴落,河涧虎也不去管,而是直接开口道:“没说的,直接召集好兄弟们,咱们想办法出海!

    也别再跟老子说什么上山聚义,傻子才他娘的上山!天津卫的那些鹰犬正愁没有地方去捞军功,咱们头脚上山,他们后脚就得跟过来!”

    旁边轻摇着一柄折扇的青衣人玩味的道:“出海?你又能往哪里去?这天下之大,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河涧虎顿时就怒了:“放你娘的屁!当初要不是你来拉拢老子,老子会跟你干这杀头的买卖?现在你跟老子说无路可走?干你娘的!”

第六百九十二章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青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河涧虎的咆哮放在心上,反而一如方才那样轻摇着折扇,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这买卖,你已经干了,这银子,你也拿了,现在再来怨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唰的一声收起折扇,青衣人又接着道:“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你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么?

    大当家的既然知道上山落草是死落一条,又如何不知道出海同样是死路一条?

    大明朝廷现在海上拥有三大舰队,港口封锁之下,您又能往哪里去?

    纵然到了朝鲜或者倭国又能如何?

    朝鲜已经内附,现在就是大明的土地,那里也有大明的官兵,他们会放过你?

    就算是到了日本,日本敢违抗朝廷的旨意么?之前他们连郑芝龙的舰队都敌不过,现在他们敢为了你,与朝廷的三大舰队为敌?”

    河涧虎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青衣人淡淡的笑道:“不想说些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无论是出海还是上山落草,都是死路一条而已。”

    被青衣人弄的有些糊涂,河涧虎干脆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举旗造反?”

    青衣人再次展开折扇摇了摇,才微笑着开口道:“正所谓恨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

    现在那狗皇帝就在天津城里,只要大当家的敢狠下心来放手一搏,只要拿下了皇帝行辕和皇帝,咱们未必没有机……”

    青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河涧虎手中的刀就已经插入了青衣人的腹腔,顺带着还用力绞动一番:“狗日的,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带着老子们发财,连福寿膏这般的好东西都能弄的到,原来你个狗日的想要杀皇帝!

    老子想要银子是没错,跟着你搞了福寿膏这般杀头的买卖是没错,可是老子还真就没想着造反!

    要不是皇帝老儿,老子全家上上下下早在崇祯二年的时候就饿死了,还轮得到你来带着老子卖福寿膏?

    现在你跟老子说,要宰了皇帝老儿?嗯?老子先送你上西天!呸!”

    一口浓痰吐到青衣人的身上,河涧虎也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面,环视了一眼屋子里的大小头目,开口道:“你们看着办罢。愿意上山落草的,老子不拦着,愿意出海跑路的,老子也不拦着。

    这回老子是栽定了,喝了这王八蛋的**汤,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没指望了,你们各自逃命去吧,跑远一些,再不要回来了。”

    屋子里的一众头目,顿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陷入了沉寂之中。

    上山落草也好,跑路出海也好,都他娘的是死路一条了,还怎么办?至于杀皇帝造反,那罪过比卖福寿膏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去,还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傻子才去做!

    还没有等着这些人研究出个什么结果,院子外面就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接着院门也被撞开,一个小旗部的锦衣卫带着一个百户所士卒一齐冲了进来。

    为首的锦衣卫小旗大咧咧的进了正堂,挥手吩咐道:“统统拿下,不许走脱了一个!”

    踱步到青衣人的尸首旁,这锦衣卫小旗又叽笑道:“怎么着啊?这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兴趣在这里玩内讧呢?”

    河涧虎等人早已吓的傻了早知道官兵会上门,可是这来的也太快了些!

    止住了想要捆河涧虎的卫所士卒,那锦衣卫小旗笑道:“说说,地上的这人是谁,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了他?”

    河涧虎嘿嘿笑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凄凉:“我等原本是靠着漕运吃饭的小鬼,两个多月前,就是地上这人找上了门来,说是有大买卖找我等,最后带着我等卖起了福寿膏。

    刚才小人们还在商量着该如何逃走,这人却说要集结了其他人,一起杀入皇帝行辕,拿下皇帝老儿,所以,小人就把他杀了。

    小人虽然是干了福寿膏这等买卖,可是小人却从来没想过要造了皇帝老儿的反?”

    锦衣卫小旗脸色大变,啪的一巴掌就打向了河涧虎:“蠢货!你就这么把他杀了?你让老子去审一个死人么!”

    气愤已极的小旗挥了挥手,干脆吩咐道:“把这些混账东西统统带走,地上这个剁碎了喂狗!”

    小旗心里不爽。

    本来为了这次的福寿膏案,天津百户所里已经折进去了两个人,其实一个还被这些混账东西们给灭了满门。

    这么大的案子,怎么看怎么是个重要角色的青衣人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彼其娘之啊!你哪怕是晚上半个时辰再死呢!

    实际上,蛋疼的不只这锦衣卫小旗一个人,倒霉的也远不止青衣人和河涧虎这么几个人。

    整个天津城中,还有周边的同个镇子,倒霉的人更多。

    根据崇祯皇帝的旨意,倒霉的不光是贩卖福寿膏的,还有私下买了福寿膏吸食的,也全跟着倒了霉,或者说全部都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城中的李老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倒霉的。

    刚刚点上了一泡福寿膏吸着,整个院子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吵杂声和喝斥声。

    但是李老爷没打算管天大地大,还是眼前的福寿膏最大!

    不就是吵吵了点儿么,翻不了天去,一切都这泡福寿膏抽完了也来得及。

    直接锦衣卫小旗带人进入到了屋子里,刚刚抽出点儿感觉来的李老爷就情不自禁的喝斥道:“滚出去!”

    锦衣卫小旗有些懵逼,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兄弟们,又转过头来望向李老爷,这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儿自己堂堂锦衣卫的大爷,让一个土财主给骂了?

    李老爷也发现了不对劲,眼前这几个人根本就是自己家的家丁,再一看打扮,李老爷顿时就发生嘶的一声!

    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李老爷惊奇的发现,自己干了整个天津城都没人敢干的事儿骂了锦衣卫的小旗官!

    福寿膏是个好东西,几口抽下去就已经飘飘欲仙了,可是即便如此,李老爷还是清醒了过来,也顾不得再抽上几口了,连滚带爬的从榻上起身后,便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小人眼拙,没能认出诸位大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锦衣卫小旗沉默了。

    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兄弟们把李老爷捆起来,阴笑道:“好生伺候一番,要不然李老爷该怪咱们伺候的不周到了!”

    李长发的心顿时就凉了下去,鬼知道这些锦衣卫为什么会上门,鬼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而出骂上那么一句!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变得鼻青脸肿的李长发才被锦衣卫校尉们从屋子中推搡而出,来到了院子里。

    如同猪头一般的脸上,李长发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却发现自己一家老小都被捆在了院子里,每个人的口中都塞着一块破布,就跟自己一样,想要大喝大叫都办不到。

    呜呜两声后,李长发才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了锦衣卫小旗,只盼能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

    锦衣卫小旗倒也颇为通情达理,直接解释道:“你不是在吸福寿膏么,现在你的事情发了,跟着本小旗走一遭吧,你的家人也一样。”

    说完之后,锦衣卫小旗也懒得再理会想要挣扎的李长发,喝道:“带走!”

    同样的场景,在天津各地,还有登莱各地不断的上演着,大量贩卖福寿膏的,还有大量吸食福寿膏的,都被锦衣卫和卫所士卒们联手抓了起来,顺带着的还有这些人的九族。

    锦衣卫和卫所办事的效率很高,抓人的速度也很快,第二天的太阳还没有落山,所有该抓的人就已经抓齐。

    就连远在京城的孙之獬也是没来得及跑路,就被锦衣卫的人给堵在了家里,顺带着从孙之獬的家中搜出了大量的账本,上面记载的也是某年某月某日,从何处搞到了多少福寿膏,又在某年某月某日卖到发何地。

    崇祯皇帝也特意见了见孙之獬。

    这个后世几乎让所有山东人都以之为耻的混账东西,看上去却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脸,一身白色的儒袍打扮,更是凭空添了几分儒雅,像一个饱读读书的大儒更多于像个官员。

    围着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孙之獬转了两圈之后,崇祯皇帝才问道:“孙爱卿啊,朕有一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朕给你们的俸禄不算低吧?较之天启年间,你们的俸禄已经涨了许多倍,就算是不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能活的很不错了吧?

    怎么你偏偏就要去碰福寿膏这种东西呢?”

    不等孙之獬回答,崇祯皇帝又掂了掂手中装着福寿膏的盒子,接着道:“看这福寿膏的样子,应该是从倭国弄回来的?你们得卖多少银子才能赚钱?”

    孙之獬被捆的严实,嘴里也被塞了破布,就算是想要回答崇祯皇帝的问话也做不到,只能发生呜呜呜的声音,徒然挣扎了几下之后,也只得放弃。

    崇祯皇帝却一歪头,示意方正化上前,拽开了孙之獬口中的破布,然后才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声之后,孙之獬才开口道:“罪臣,罪该万死!”

    崇祯皇帝却笑眯眯的道:“孙爱卿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什么万死不万死的?人死一回便足矣,何来万死?还有,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砰的一声,却是孙之獬以头拄地,哀求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罪臣情愿一死,求陛下放过罪臣家中妻儿老小!”

    摇了摇头,崇祯皇帝道:“朕开不了这个恩。

    朕开恩很容易,可是朕对你开恩,谁对那些为你而死的锦衣卫开恩?谁为那锦衣卫的家人开恩?谁为那些因你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们开恩?

    你是清流,是文人,朕倒是希望在你身上看出来一丝文人的风骨,可惜,你又一次让朕失望了。

    所以,你也不用求情,朕开不了这个恩,也不会开。你的妻儿跟着你享受了荣华富贵,黄泉路上也该陪你走下去,这事儿很公平,很合理。”

    在大明这个年代,没有人会跳出来讲什么人权,除非崇祯皇帝自己脑袋抽抽了,开始讲人权,否则的话,全天下有资格讲人权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连皇后和太子都没有讲人权的资格。

    正因为这是个不讲人权的年代,所以不存在圣母洗地,也没有什么人权组织敢跳出来瞎逼逼,崇祯皇帝是打心眼里热爱大明的体制。

    后世的总有些脑残货,月入不过三五千,没给自己父母买过一件衣服,没带父母吃过一顿好饭,却在心疼原谅那些拍支广告都几十上百万,心疼那些为了追求刺激却跑去吸白面的明星,还要原谅他们,因为他家爱豆还是个孩子孩子你妹啊!身份证上有没有满十八周岁?

    连未成年人渣保护法都不保护他们了,还用得着你们这些月入三五千的去心疼?人家有钱不会请律师?有孝敬给爱豆的钱,去孝敬孝敬生你养你的父母行不行?

    没有这些脑残货色,崇祯皇帝在大明就可以为所欲为,尤其是在面对孙之獬这样儿的人渣时,更不用顾忌些什么,只要朱笔一批,这些人渣就可以人头落地了。

    尤其是像孙之獬这样儿的人渣败类,一刀宰了他那是便宜了他,说不得孙之獬的心里还会暗自窃喜一番。

    崇祯皇帝认为,只有凌迟这一类的酷刑,才能配得上孙之獬孙人渣,才能让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瞑目。

    事实上,崇祯皇帝是个讲道理的人,同时也是个讲究人,从来都不会简单的杀人了事,哪怕是凌迟。

    毕竟,单纯的杀人属于下下乘的手段,真正的杀人是诛心,是让被杀者遗臭万年,让所有活着的人都唾骂这个被杀了的人。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能记住,有些事情不能做,一旦做了,就将付出惨重到无以复加的代价,这才是崇祯皇帝的目的所在。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第六百九十三章 开天辟地头一遭,年根底下剐人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天津城的百姓们在小年这一天,大部分都没有在家里忙活着送灶王爷上天的事儿,反而纷纷的跑到了城中知府衙门前最大的那块空地上面。

    连夜搭起来的刑台不算太高,约摸着七尺左右,也就是普通人一人高的高度,台子上面空无一人,直到快近午时之前,才有一溜的刽子手和官老爷们赶到了台子上。

    这次行刑的阵仗有点儿大,监刑的是英国公张之极,行刑的除了刽子手之外,还有从锦衣卫中抽调的用刑好手。

    时间刚刚到了午时,三通鼓过后,张之极就朗声喝道:“带人犯!”

    张之极的声音刚刚落下,一溜十个身着囚衣,脖子后面插着一个长长的木牌,上面写着斩字的人犯就被押到了台子上面。

    十个袒露着胸膛,身着红衣的刽子手怀抱不时闪过寒光的鬼头大刀,踱步到了人犯身后,又各自从小吏端着的托盘中取过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之后,又一口喷向了鬼头大刀的刀刃。

    被喷出来的酒水,还有鬼头刀刀刃上面的酒,有一些滴到了人犯的身上,立时便让人犯有些骚动起来,只是被绳子捆的死死的,想要挣扎也做不到。

    太阳一点一点的磨蹭到了正中的位置,努力的想要给小年关头的寒冬带来一丝暖意。

    但是在法场周围的百姓也好,还是法场上的犯人,或者是监斩的张之极等人也好,似乎没有人感觉到暖意,反而不少人暗自打了个寒颤。

    十个站在人犯身后的衙役将人犯脖子后面木牌抽下扔到一边,又掀起人犯的脸打量一番,喝道:“禀大人,人犯已经验明正身!”

    张之极眯着眼睛瞧了瞧太阳,伸手从身前桌子上的签筒之中抽出一支令签,略微一停顿后,便一转手腕,将令签掷于地下,喝道:“行刑!”

    十个衙役闻令,便将人犯的头发拨弄到一边,露出脖子好方便刽子手下刀,接着又退到了一旁。

    刽子手们嘿的一声擎起手中的鬼头大刀,接着又猛然落下,十颗人头就此滚落,引得台下围观的百姓们一阵惊呼。

    张之极脸色不变,只是接着吩咐带下一批的人犯,继续行刑,如是再三,足足折腾了两天多的时间,才算是把人头砍完。

    直到第四天,才算是轮到了孙之獬等人。

    也幸好,崇祯皇帝带来的锦衣卫很多,想从中挑几个懂得片人技术的杀才倒也不算难,否则的话,这百十人的凌迟要真是一个个的来,估计到了崇祯十四二月都不一定能片完。

    即便如此,等轮到最后一个孙之獬的时候,时间都到了大年二十九,时间足足过去了六天,再有一天就到了大年三十了。

    为了防止孙之獬受不住刑,在上法场之前,就已经有人特意给他喂下了大量的福寿膏,剂量不足以致死,却足够让他全程保持清醒,甚至于连百年老参熬出来的参汤都准备好了,就怕孙之獬在行刑过程之中挂掉。

    先是眼皮。

    行刑的锦衣卫正是当初在京城的城头上活剐了豪格的赵二兄弟三人,直接两刀先割去了孙之獬的眼皮,让他再也无法闭上眼,一定要亲眼看着自己被片成一片片的,就如同北京烤鸭一般。

    事实证明,就像卖油翁说的那样儿,唯手熟尔,赵二兄弟三人在拿着豪格练手,又片过了无数的该死之徒后,片人业务也越发的熟练了。

    从早上到傍晚,直到天色都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才算是片完了最后一刀,此时的孙之獬还没有咽气中间喂了三回参汤,又强行给他吸了几泡福寿膏,才算是让他硬撑了下来。

    天津城的百姓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以往杀头这种事儿不是没看过,可是那些都是在秋天,就连酒楼里那些说书先生,说起来也都是什么秋后问斩,何曾听说过年关底下动刀的?

    年关底下动刀也就算了,从小年动到大年二十九的傍晚,而且还是先砍头,后面又接着片人,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如今,估计都是头一回吧?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孙之獬被片了足足有三千六百刀,被赵二拿刀子将头颅砍下来的,剩余的尸骨被砸碎了喂狗,刑台上面却又出现了一个太监。

    马石撇了一眼孙之獬,还有满刑台上面的血迹,嘴角无声的抽了抽,接着便展开了一道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福寿膏禁止任何人贩卖,更禁止任何人吸食,无论什么身份,敢参与其中者,本人凌迟,诛连三族,九族余下之人皆要受牵连,发配为奴,遇赦不赦!

    钦此!”

    对于崇祯皇帝的圣旨,所有的百姓都听得明白,也都明白了牵扯上福寿膏之后的刑罚有多重。

    就跟朱元璋和朱老四的圣旨一样,崇祯皇帝向来不喜欢什么文四骈六的玩意。

    除非是朝堂上面,针对于读书人或者是官员的旨意,崇祯皇帝才会命司礼监和翰林院加以润色,否则还是尽量的使用大白话,让所有的百姓能够听懂。

    毕竟大明的文盲比率高的有些吓人,纵然比螨清强上一些,其实也有限的很主要还是读不起书造成的。

    就算是社学和县学一类的再怎么普及推广,又岂是一年两年能看到成效的?

    崇祯皇帝穿越过来已经十四年接近十五年的时间,复立社学也有十多年了,该为了识字率头疼的,还是一样头疼。

    毕竟小孩子是人,不是苗,不是往上拔一拔就能窜一窜开挂的那些挂逼不算,他们可能充的钱足够多,动不动就能让所有人都理解了文四骈六的圣旨。

    穷逼而且没充钱的崇祯皇帝,做不到。

    大年二十九,基本上就是大年夜了,天亮了就是大年初一了吧?皇后和宜妃她们,在京城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朕?还有老三,现在变成啥样儿了?

    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朱慈和朱慈,又看看了对面的温体仁和施凤来,还有朱纯臣和张之极等人,崇祯皇帝笑道:“说起来,朕又任性了一回,使得众位爱卿都没能回家过个年。”

    ……

    温体仁等人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敢说。

    您老人家任何是第一回?

    向着崇祯皇帝拱了拱手之后,温体仁才道:“虽不得回家过年,然则我等却在大年夜陪着陛下一同守岁,后世史书上也不免是一段佳话了。”

    朱纯臣赞同的点了点头,应道:“温阁老说的是,回家过年又如何?不能回家过年又能如何?还不如陪着陛下一起过年有意思呢!”

    对于这种恭维话,崇祯皇帝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为了看着活片了孙之獬那个混账东西,老子早就跑回京城陪着大小老婆们一起过年了,吃饱了撑的才会跟你们这些老家伙们混在一起!

    心中虽然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崇祯皇帝却端起了酒杯,笑道:“无论如何,朕也算是开了先例了,卿等与朕一起满饮此杯,也共祝大明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话很简单,但是话里的感情却很真,温体仁等人也一起端起酒杯,笑道:“祝大明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推杯换盏,一个年过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等到喝的差不多了,崇祯皇帝却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想法,将目光投向了朱纯臣和张之极:“朕有意去卫所之中看看,两位爱卿要不要同行?”

    朱纯臣咧嘴笑道:“也好,往年臣都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才会去,倒还没曾试过在大年夜的时候去军营哩。”

    张之极也道:“臣听陛下吩咐。”

    温体仁也躬身道:“陛下,不若臣等同去?”

    崇祯皇帝闻言,顿时有些迟疑:“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位爱卿的身子骨?朕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施凤来哈哈笑道:“启奏陛下,臣能活着从倭国回来,便已经是侥天之幸了,纵然立时死了,也是赚的,再加上身上穿的又暖和,又何惧区区寒风?”

    见施凤来都这般表态了,崇祯皇帝便也不再劝阻,点了点头后便对王承恩吩咐道:“命厨房那边准备些酒,再杀上几只羊,带上一些现成的肉食,随朕去天津卫里看看。”

    王承恩准备的速度很快,行宫里面的厨子们也很给力,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了,一大堆的酒肉便准备好了,还额外杀了六头大羊,掏洗干脆了内脏。

    崇祯皇帝起身后,王承恩便赶紧给崇祯皇帝披上了一领狐裘,毛绒绒的裘衣披在身上,顿时让崇祯皇帝有些要出汗的感觉。

    温体仁和施凤来还有郭允厚三人也都披上了裘衣,倒是朱纯臣和张之极,反而向崇祯皇帝告罪之后,回去换了一身戎装。

    望着一身甲胄的朱纯臣和张之极,崇祯皇帝也不禁眼前一亮,哈哈笑道:“好!一个老当益壮,一个正值当年,两位爱卿虎威!”

    哈哈大笑过后,崇祯皇帝便带头向外走去。

    此时的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脚踩上去,便发生咯吱咯吱的响声,崇祯皇帝等人身后,也不断的想起了车轮碾过雪花的声音,拉着大车的战马不时打个响鼻,更让夜里凭添了几分热闹。

    出了行宫,到了街上之后,崇祯皇帝左手牵着朱慈,右手挽着朱慈,笑眯眯的道:“没见过这般的画面吧?”

    朱慈年长,便当先开口道:“启奏父皇,往年在宫中从未见过这般的景象,便是其他叔伯家的世子来到了宫中,也多是拘谨一些,并不如民间这般热闹。”

    朱慈也开口道:“父皇,明年的时候,咱们还能这么出宫看热闹么?”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道:“若是喜欢,明年的时候,朕还让人带你们偷偷出宫来看,只是要小心,不要让尔等母后和母妃知晓,否则,只怕少不了尔等的苦头吃。”

    跟在崇祯皇帝身后的温体仁等人,脸色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

    如果不是跟在崇祯皇帝的身后亲耳听到,谁知道皇帝居然还有这种玩法?大年夜的,送皇子们出宫玩耍?

    望了施凤来一眼,温体仁向着努了怒嘴,那神情分明在说回头找御史们聊聊。

    施凤来哼了一声,心道老夫已经告老还乡,现在无官一身轻,要找御史,关老夫屁事?

    大年夜,好不容易出来看看民间是怎么过年的,听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有天空不时闪过的烟花,再加上附近百姓家中不时传来的声音,一切都让施凤来感觉那么亲切。

    在倭国待了好几年,如今回了大明,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过年是个什么样儿的滋味,如果儿孙都能陪在跟前,那就更好了,谁有功夫关心皇帝是不是打算带皇子们溜出宫来?

    再说了,就这位爷的性子,就算是他老人家带着皇子们出宫了又能怎么样?除非到皇后娘娘面前告状,否则的话,单凭御史弹劾有个屁用?

    施凤来没有搭理温体仁,反而笑眯眯的随着崇祯皇帝继续向前走,直让温体仁气得牙根直痒痒。

    这个老东西自打从倭国回来之后,就显得跟世外高人一样,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看的人恶心!

    崇祯皇帝的行宫离着天津卫驻地不算太远,就算是路上不算太好走,前后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

    当先走在前面的朱纯臣和张之极刚刚到了营门前,营门口的士卒就将手中的火铳指了过来:“止步!来者何人!”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开口说话。

    自己来卫所,根本就是临时起意,也没有让任何人来卫所通知,如今遇到了这般局面,正好看看朱纯臣和张之极二人该如何应对。

    朱纯臣和张之极的脸色却黑了下来合着刚刚陛下说不让人通知卫所,是在这里等着咱们呢?

    ps:今天献祭《金融霸主之重生》

第六百九十四章 陛下慎言!

    幸好,朱纯臣与张之极二人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家丁不像家丁,同伴也不像同伴,但是二人一身的甲胄,还是让卫所守门的士卒下意识的降低了防备,为首的小旗也靠近了几步,开口道:“阁下是?”

    朱纯臣哼了一声,从身上掏从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印信递了过去,开口道:“本公陪同陛下前来天津卫。”

    朱纯臣的话还没有说话,刚过印信打量了一番的小旗就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了:“卑下见过公爷!”

    向朱纯臣见完了礼,这小旗才似刚反应过来一般,傻乎乎的抬头望向了朱纯臣:“陛下也来了?”

    崇祯皇帝见这小旗的反应,忍不住哈哈笑道:“不错,朕也来了,朕来看看将士们是如何过年的,与将士们一起过个年,可好?”

    这小旗妈耶一声,竟是一巴掌抽向了自己的脸庞,发现真疼!

    疼,就说明不是在做梦,可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敢相信呢?天子跑到了军营,还要陪着丘八们一起过年?

    崇祯皇帝也被这个有些逗逼的小旗弄的有些无奈,干脆吩咐道:“去通知天津卫指挥使前来营门,且不要惊动将士们,朕只是随便来看看。”

    那小旗这才反应过来,匆忙间抱拳应了,起身便向着大营内跑去,快速的找到了正在饮酒的天津卫指挥使,将崇祯皇帝来前的消息说了一遍。

    天津卫指挥使鲁文海正陪着家人饮酒,没曾想得到这么一个消息,顿时也顾不得喝酒了,匆忙的换上了一身盔甲便向着营门处赶去。

    崇祯皇帝却是有些无聊的跺了跺脚,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笑眯眯的对朱纯臣道:“看这营门处的士卒,倒真是有几分模样,朕心里可是高兴的紧。”

    朱纯臣也是呵呵一笑,恭维道:“却是当初陛下整治京营,又给将士们发足了饷银,这老弱又大都转为了屯垦,因此这常备的卫所,倒也是变了个模样。

    若是换了天启六年以前来此,只怕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吧?”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变了番模样好啊,有这样儿的士卒守卫着我大明的疆土,百姓们也能安心。

    百姓们安心了,朕的心呐,也就安下来喽。”

    正说话间,鲁文海也赶到了营门处,直接向着崇祯皇帝等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虽然崇祯皇帝一袭便装,可是看看周围人将其护在中心的模样,再加上其他人的年纪也对不上,鲁文海便直接到了崇祯皇帝身前几步,拜道:“臣天津卫指挥使鲁文海,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伸出手虚扶了一下,笑道:“朕不请自来,只怕还扰了鲁爱卿的家宴,倒是朕的罪过了。”

    鲁文海躬身道:“陛下能亲来天津卫,天津卫上下无不倍感荣幸,又何来打扰之说?”

    说完,鲁文海又躬身向着营内一伸手,接着道:“陛下,请?”

    崇祯皇帝哈哈笑了一声,倒也没再说别的,拔腿便往营内而去。

    大营内过年的气氛,较之崇祯皇帝一路上走来时见过的百姓家中更浓一些,时不时的就可以看到一群熊孩子手中拿着枝香,再拿着爆竹,随手点燃后再甩出去。

    当然,这么干的,大都是些男孩子,身着花衣的女孩子们就文静的多,大半是手提着红红的灯笼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游戏。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道:“都看到了吧?当兵不仅仅是吃皇粮,还在守护着自己的家人,还有大营外的父老乡亲。

    若是没有了当兵的军人守护着这一切,烽烟起处,哪里还有这般的景象?人相食,鬼夜哭,血火满人间啊。

    现在呢?自己家的娃子来回的跑,大人不用担心,自己家里有块田能种,或者有份工能做,能赚到几两银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还有比这更动人心神的景象么?”

    其他人倒还好一些,唯有在倭国待了好几年的施凤来,闻言不禁感慨道:“陛下所言极是。

    臣在倭国之时,那里的孩子又有哪一个跟眼前这些孩子一样的?能吃得上饭便不错了,谁敢想着穿新衣?”

    鲁文海也凑趣道:“何止是穿新衣?这卫里的熊孩子极多,除了女娃子,个个都能识得几个字,比他们的爹可强的多了。

    说起来也是托了陛下洪福,祖宗保佑,这些年的日子越发的好过了,现在的娃子,都开始挑肥拣瘦了。”

    崇祯皇帝哦了一声,笑眯眯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鲁文海道:“还不是那谁家的,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小子从小就不好吃肥肉,吃了便吐,被他爹揍了几回也不改,无奈之下也只得由得他去了。

    实际上,卫里这样儿的孩子很多,大都不喜欢吃肥肉,说是一股子味儿,吃不惯,非得是肥瘦相间的或者是瘦肉才行。

    天可怜见,这才几年的好年景,就惯出来些这种混账东西,再过上几年这样儿的日子,说不定会惯成什么熊样儿。

    可是微臣也没办法,说了好几回也没用,那些混账东西谁也舍不得把那些小混账们吊起来抽。”

    噗嗤一声,却是崇祯皇帝忍不住笑了出来:“鲁爱卿家中孩子也是这般么?可曾吊起来抽了?”

    鲁文海顿时涨红了脸,讪讪的道:“回陛下,微臣管教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崇祯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取笑鲁文海,只是慢慢的向着大营里面走去。

    远远的走过一队巡夜的士卒,见到这边指挥使大人亲自陪着一群人在营地里面晃悠,虽然没有过来盘问,却纷纷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崇祯皇帝指了指巡夜的士卒,问道:“还有多少像他们一般的士卒?”

    鲁文海道:“回陛下,除了一个千户所备战之外,还有几队如他们一般的士卒,分批巡夜,剩下的都各自在家中陪着妻儿过年。”

    崇祯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吩咐道:“走罢,去那个千户所看看。”

    鲁文海躬身应了,便引着崇祯皇帝向着千户所的营房而去。

    此时的千户所里已经是漆黑一片,好像外面过年的喧哗跟这个千户所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崇祯皇帝也不禁问道:“这个千户所怎么一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鲁文海躬身道:“启奏陛下,依五军都督府崇祯三年所定条例,凡逢年、节,卫中留千户所,千户所中留百户所以当值,今年轮到这个千户所当值,只怕将士们早就睡下了。

    不过,陛下可以放心,待到后日,便会更换另一个千户所当值,这个千户所里的将士们便会进行休假了。”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营房内而去。

    营房门口值守的士卒见崇祯皇帝一行人过来,领头的正是天津卫指挥使鲁文海,便小跑过来,拱手道:“大人,可是有事情?要集结么?”

    鲁文海将目光投向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吩咐道:“不必了,你带朕过去将士们也就是了。”

    听到朕这个字,值守的士卒顿时将身子挺直,应道:“是!”

    大明的营房跟后世的营房差不多,一间屋子里面四张高低床源于崇祯皇帝的恶趣味而已。

    巡视了几间营房,帮着几个蹬了裤子的士卒掖了掖被角,崇祯皇帝又出了千户所,长叹一声后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向着来路而去。

    原本还想搞什么天子在军营活动的想法被崇祯皇帝抛在了脑后,只是吩咐道:“让还没有休息的将士们,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吧,朕带了些酒肉,吃喝一番也就是了。”

    鲁文海躬身应了,转身去召集还没有休息的将士们去了,崇祯皇帝却对温体仁等人开口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温体仁道:“启奏陛下,臣今日方知军伍之辛苦!”

    朱纯臣却大大咧咧的道:“陛下,当兵吃粮,保家卫国,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还有啥好说的?”

    崇祯皇帝却是摇了摇头,吩咐王承恩带人去准备篝火之后才开口道:“谁没有爹?谁没有娘?打仗是会死人的!

    想想在莫卧儿死去的那些将士们吧,想想那些战死在辽东,战死在勒石草原,战死在朵甘思的将士们吧。

    朕,带了他们出去,却没能带他们回来,朕,对不起他们的父母啊!”

    朱纯臣躬身道:“陛下此言太过了。自古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哪里能有不死人的?

    死去的将士们替大明百姓打下了大片的疆土,让大明百姓在一两百里年之内不用为无地可种而头疼,这是大功德,天下人感激陛下还来不及呢。”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只要军号一声响,一切咱都放一旁!

    崇祯皇帝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这首歌。

    长叹了一声后,崇祯皇帝才再次开口道:“朕总想着替子孙后代抹去所有可能存在的敌人,让我大明百姓万世无忧,是朕太心急了啊。”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何必如此急切?天下之大,非是一角一隅,我大明已经占据了最好的一片土地,也有最好的百姓,只要我大明自身不乱,纵然沧海桑田,我大明亦将永存,陛下实在是多虑了。”

    崇祯皇帝闻言,又是长叹一声,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是朕多虑了么?或许是吧。

    小冰河这种东西有多可怕,现在的你们,已经不用再操心了,也不需要知道了,因为现在是整个世界在为大明输血。

    可是,如果没有朕,再有三四年的时间,就是神州陆沉,华夏陷于蛮夷之手三百年,直到四百多年后,那被打断的脊梁骨,都还没能完全直起来啊!

    温体仁见崇祯皇帝依然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再次开口劝道:“陛下岂不闻,若无外患,必有内忧?

    若陛下将所有的敌人都杀光了,子孙后代又该怎么办呢?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一两百年之后,岂不又如天启年间一般?”

    朱纯臣斜了温体仁一眼这老东西含沙射影的骂谁呢?勋贵们招你惹你了?

    但是温体仁说的也是事实,勋贵们自土木堡之变后,就再不是瞧谁都战五渣的勋贵了,除了英国公一系之外,基本上都在混吃等死,包括朱纯臣自己。

    没等朱纯臣想好怎么反驳,崇祯皇帝却开口道:“朕担心的,其实不是大明江山。

    自炎黄以降,可有千年的帝国?姜子牙兴周八百年,刘氏大汉也不过是短短四百载,我大明又能有多少年国祚?

    朝代更迭,朕不担心,大明若是亡于汉人之手,其实就像民间百姓说的,肉总是烂在锅里,朕担心的,是神州陆沉,是亡于蛮夷之手!

    若如此,朕无颜见列祖列宗,尔等亦无颜见炎黄先祖!”

    温体仁心中一颤,躬身道:“陛下慎言!我大明自然江山万年,今日陛下之言,断然不可传了出去!”

    已经安排完所有事情,再次回到崇祯皇帝身后的王承恩阴恻恻的道:“温阁老放心,陛下所言除了我等知晓,便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咱家以项上人头担保!”

    温体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些话,崇祯皇帝抽疯了乱说一通没问题,但是传了出去,可就是要命的大事了,现在得了王承恩的保证,倒不用担心泄露出去的问题了。

    王承恩虽然不像以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样执掌东厂,但是他说出来话,却是足以影响到东西二厂,说不会传出去,就肯定不会传出去。

    鲁文海很快也回来了,见气氛有些不对,鲁文海便小心翼翼的道:“启奏陛下,尚未休息的将士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崇祯皇帝这才振奋了一番精神,心中暗骂自己抽疯后才开口道:“把朕带来的羊先烤上吧,今儿个朕与将士们,不醉无归!”

第六百九十五章 脸都丢光了……

    天津卫还没有去休息的将士们很多,除了那一个需要值守的千户所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到场了。

    崇祯皇帝对于这一点,几乎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早在让鲁文海去召集没有休息的士卒时,其实就已经预料到了除了那个值守的千户所,剩下的就算是休息了,也会被这家伙给找过来!

    见士卒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到了校场,也围着一堆堆的篝火席地坐了下来,崇祯皇帝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眼下士卒足足有四千人左右,也幸亏整个校场够大,否则这二百余堆的篝火都不够用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来的时候就带了六只扒洗干净的羊,一堆篝火上面分一只,足足差了一百九十多只……

    剩下的上哪儿找去?

    再怎么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崇祯皇帝一时之间也变不出来一百九十多只羊啊!

    暗恨自己穿越没有带着仓库的崇祯皇帝低声向着王承吩咐了几句之后,才起身向着校场而去。

    此时校场上的差不多四千余人,都清楚这个富家公子哥打扮的人便是当今天下最为尊崇的崇祯皇帝,原本还有些些低沉的讨论声,也随着崇祯皇帝走进校场而消失。

    望了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鸦雀无声,仅有篝火不时因木材燃烧而发出一丝噼啪声的校场,还有重新站起身来的士卒们,崇祯皇帝干脆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酒碗,笑着道:“朕来了!朕,陪着将士们过这个年!

    没啥说的,就一点儿,吃好,喝好,玩好!酒限量,肉管够,直到你们吃不下为止!”

    校场上变得更寂静了。

    崇祯皇帝望着有些发愣的士卒们,干脆将酒碗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倒转过空碗示意之后,才再次开口道:“你没错,你们看到的是真的,朕,就在你们身边!”

    双手向下压了压,崇祯皇帝又接着道:“且先坐下吧,别站着,好不容易过年了,不坐着的话,亏了!”

    刚刚还沉寂一片的校场上,突然间传来一阵哄然大笑。

    没错啊,皇帝来了,就在校场前面站着,刚才还喝了一碗酒呢!

    别的啥玩意,咱这些卖命的丘八,不懂。

    可是皇帝看的起咱们这些丘八,咱把命卖给他老人家,值!

    校场上的士卒,其实不比京营和新军的士卒。

    按照后世的话说,京营的士卒们,其实个个都成分挺高,放后世那都是要被批斗的勋贵子弟。

    新军里面倒没有多少勋贵子弟,可是整个新军经过这十多年的不断磨炼还有招募新兵,十万人里差不多接近八万人都能写一些简单的书信,几乎人人都可以看一些书。

    虽然京营和新军的士卒们在学问上可能连个童生都比不过,但是比起这些地方卫所的士卒们来说,那可就是文曲星一般的存在了。

    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搞不好连扁担倒了都不识得是个一字的普通卫所士卒,不懂太多的大道理,心里依旧抱着当兵吃粮的想法。

    就算是每个卫里面都有监军太监反复洗脑也没有用,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心。

    现在听到崇祯皇帝如此接地气的说法,对于天津卫的丘八们来说,当真是开了眼界了从三皇五帝开始,有如此接地气,有如此重视咱这些丘八的皇帝没?

    反正没听说过,以后有没有这样儿的皇帝也不好说。

    把命卖给这样儿的皇帝,心里有底气!

    崇祯皇帝望了望校场上们的士卒依旧站着,干脆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并且向着温体仁和朱纯臣等人招了招手,笑道:“且先坐下吧,火烧的旺,地上也不凉。”

    朱纯臣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坐下来之后才开口道:“陛下说的是,若是咱们再不坐下来,估计将士们还得站着。”

    事情也正如朱纯臣所说的那样,直到崇祯皇帝和朱纯臣等人都坐下来之后,校场上的士卒们才慢慢的坐了下去。

    得益于吃的好,营养充足又没有手机电脑等东西祸害视力,再加上校场中的篝火烧的也足够旺,崇祯皇帝可以清楚的看到,很多士卒坐下后也不太稳当,总是想拧一拧身子。

    等到众人都坐好之后,鲁文海便低声道:“陛下,要不要让将士们摔跤以为乐?”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道:“随将士们的心情吧,若是愿意就让他们闹一闹,也能更热闹些,正好后面还有一大批羊肉什么的要运过来,也让将士们多等一会儿。”

    鲁文海应了之后,便起身去安排了,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士卒在校场之中开始了摔跤。

    崇祯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不时饮一口酒,看到好处还会喝上一声彩,顿时让校场里面的气氛热闹了起来,连普通的士卒们也放开了嗓子跟着喝彩。

    几场摔跤之后,崇祯皇帝已经是再一次喝掉了几碗酒,再加上之前跟温体仁和朱纯臣等人一起饮酒时喝掉的那些,以致于整个人都有了些醉意。

    眯起微微泛红的眼睛,崇祯皇帝倒也没用人扶,自个儿便站了起来,端着酒碗走向了附近的一个篝火堆。

    见篝火堆旁边的士卒们想要起身,崇祯皇帝便佯怒道:“都坐下!谁也不许起来!”

    等士卒们面面相觑的坐下了之后,崇祯皇帝便举起手中的酒碗转了一圈,向整个校场上的士卒们示意后,才朗声道:“朕今天,有几句心里话要跟将士们说一说!”

    温体仁顿时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朱纯臣,小声道:“成国公,要不要劝一劝陛下?”

    朱纯臣打了个酒嗝,愣愣的问道:“劝什么?”

    温体仁的心中顿时就有些绝望了崇祯皇帝喝多了,眼前能劝一劝崇祯皇帝的朱纯臣也喝多了!

    朱纯臣喝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崇祯皇帝喝多了,谁知道他老人家会说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

    尤其是当着一整个卫所将士们的面着,万一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传出去之后,这大明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温体仁担心崇祯皇帝和大明朝廷的脸色,而崇祯皇帝显然是一点儿要脸的意思都没有:“朕喝的有点儿多了,就跟大家伙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朕讨厌打仗!因为打仗就会死人!

    可是朕又不得不打仗,因为朕不打,就会有别的蛮子来打咱们!

    凭什么我大家善良的百姓就得被人欺负被人杀?天底下没这样儿的道理!

    所以,嘿嘿,朕先把那些蛮子杀了!”

    脸上闪过一丝得色之后,崇祯皇帝又接着道:“瞧瞧,问题是不是解决了?朕告诉你们,没有什么事情是靠杀蛮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把蛮子杀光!”

    温体仁干脆以袖掩面,不再看崇祯皇帝了大明立国近三百年,历代帝王积攒下来的帝王威严,今天全毁在崇祯皇帝手里了!

    可以想象,到了明天之后,这世界上应付开始流传崇祯皇帝喝醉了耍酒疯的传言。

    如果仅仅是这样儿倒也罢了,可是崇祯皇帝说的这些话,传出去之后就真的会引发大麻烦那些藩国,尤其是南洋的藩国,人家可是正宗的蛮夷。

    而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就在叫嚣着要杀光蛮夷……

    崇祯皇帝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喝多了,反而又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红着眼睛道:“都给朕准备好!

    等过上两年,我大明内部稳当了,没啥天灾**的时候,朕带着你们去杀蛮子!捞军功!

    大道理,朕不多说!反正你们也都知道,有了军功,就有了银子!房子!你们的婆娘和娃子,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不知道崇祯皇帝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后,又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另一堆的篝火处,开口道:“都坐好!谁也不许起来!

    你们不知道吧?我大明现在的土地很多!多的让你们可劲生娃都分不完!

    可是你们的娃分不完,你们的孙子呢?你们娃子的孙子呢?这地啊,早晚有一天会不够用!

    不够用怎么办?朕先带着你们抢回来,以后你们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去他娘的计划生育!都给朕敞开了生!

    朕告诉你们,生娃子多的,有赏!生的少了,屁的好处都没有!”

    温体仁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忙忙的起身疾走了几步,来到崇祯皇帝身边后才低声道:“陛下?”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温体仁:“温爱卿?”

    温体仁小声道:“陛下,不如坐下来先休息一会儿,看看将士们摔跤?”

    崇祯皇帝嘿了一声道:“不看了!朕在沙场上看他们砍人!”

    推开了想要掺扶自己的温体仁和小太监,崇祯皇帝又歪歪斜斜的走到了另一堆的篝火前面,接着道:“朕登基至今已经十四年!朕也过了而立之年,眼看着也快要到了不惑之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四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七八个,可能更少一些?

    朕带着你们打天下,带着你们开疆扩土,你们的娃子就不用再去打仗了!”

    猛的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崇祯皇帝的眼睛都变得通红:“王玄寂!朕当初命他去辽东抓回范文程那个狗汉奸,他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依然奉旨行事,替朕在辽东抓回了范文程,面对着建奴追兵慨然赴死!

    朕追封他为定北侯,许他子孙袭爵三代!朕将范文程浇成了跪像,朕几乎杀光了所有的建奴!

    朕今天就想问尔等一句,可有这份忠心!?可有这份胆子?!”

    校场上的士卒们被崇祯皇帝的话给带了节奏,纷纷红着眼睛喊道:“愿为陛下效死!”

    崇祯皇帝这才又端起刚刚满上的酒碗,朗声道:“诸将士!饮胜!”

    再一次饮尽了碗中的酒,崇祯皇帝才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的那堆篝火前依旧没用人扶。

    跟着崇祯皇帝回来的温体仁连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儿,自己当时在崇祯皇帝说要来天津卫的时候就应该拼命劝阻的!

    现在好了,崇祯皇帝喝醉了,酒疯也耍过了,整个校场上面的士卒也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打算找几个蛮子来杀着玩。

    如果这是在大战前夕出了这档子事儿,或者能称得上是件好事儿,可是偏偏出在这大年夜!

    明天该怎么办?

    温体仁仅有的一点儿酒意也一扫而空,蛋疼万分的望向了施凤来:“施大人有什么看法?”

    施凤来愣道:“什么看法?”

    温体仁嗨的一声怒道:“陛下今日醉酒失言,若是明日传了出去,陛下和朝廷的脸面!

    尤其是陛下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且不说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陛下,那些藩国会怎么看?别忘了,我大明现在还在不停的买粮食呢!”

    施凤来点头道:“陛下今日所说的话,明儿个不会有半个字传出去,温阁老且放宽心便是。”

    见温体仁依旧盯着自己,一副想要让自己给个说法的模样,施凤来便道:“卫所之中本就与外部没什么交扯,再加上将士们心向陛下,谁会向外传一个字?

    再者说了,鲁指挥使和厂卫会坐视不理?他们不会提前叮嘱一番?

    就算是有人无意间透露了出去了,那又能如何?陛下会在乎他人的看法?用得着在乎?

    在乎谁?那些藩国?

    我大明军心如此,那些藩国几乎是挥手间便可平定,纵然让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还是该怎样还是怎样?”

    温体仁此时已经绝望了。

    崇祯皇帝一个人发酒疯也就算了,现在连施凤来也像是变了个人难道说,倭国那边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转变?

    这他娘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像是施凤来说的那样儿,把那些蛮子们平了,再把所有的纸面记录全烧了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又颇为心虚的看了看随驾史官起居注的崇祯皇帝本纪又该怎么办?这玩意能烧吗?

    直到东方漏出了鱼肚白,一场乱哄哄的篝火酒宴才算是结束,天津卫的士卒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崇祯皇帝也回了行宫。

    ps:今天先献祭《如意小郎君》!

第六百九十六章 该怎么定价?

    回到行宫的崇祯皇帝在喝下了王承恩递过来的浓茶之后,哪里还有半分醉熏熏的样子,整个人除了因为喝多了酒而眼睛有些泛红之外,整个人显得精神无比。

    面对着崇祯皇帝投过来的目光,王承恩躬身道:“启禀皇爷,此时天津卫军心可用,与此前大有不同。”

    嗯了一声后,崇祯皇帝点头道:“命人多备些牛羊送去吧,回头记得让成国公与英国公从天津卫中抽调一个百户所入京守阙。”

    等王承恩再一次躬身应了之后,崇祯皇帝才算是躺下休息。

    今天在校场之上,一半是崇祯皇帝真情流露,另一半就纯粹是演戏了。

    至于演技,崇祯皇帝表示,朕就算不能拿个小金人,那也得是啥金马金鸡百花一类的影帝才行!

    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崇祯皇帝的演技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再不只是当初只会面瘫的小鲜肉了演技不够好,早晚死在龙椅上,还想做十几年的皇帝?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崇祯皇帝便再接见了早已等在门外的温体仁。

    温体仁实在是有些犯愁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憋屈的首辅没?

    皇帝喝多了耍酒疯,虽然越想越不对劲,但是自己能说崇祯皇帝是故意装醉么?只要崇祯皇帝不承认,他老人家真醉假醉的,谁知道?

    关键是,皇帝他老人家酒后失言,说出来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要命了!

    刚刚一见到崇祯皇帝,温体仁就躬身道:“启奏陛下,臣请陛下下诏,昨夜之事万万不可让卫所将士们泄露半句,否则必生祸乱!”

    一大早上只就着一只儿臂长的大虾喝了一碗燕窝粥的崇祯皇帝明显精神了许多,听完温体仁的话后,就直接笑道:“明儿个晚上怎么了?朕不过是陪着将士们过了个年,传出去又能如何?”

    温体仁道:“陛下昨天夜里说了些什么,陛下都不记得了么?”

    崇祯皇帝好奇的道:“哦?朕说了些什么?”

    温体仁也有些懵逼了陛下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斟酌了半天,温体仁才试探着道:“陛下昨天说要带着将士们杀光蛮子……”

    崇祯皇帝端起旁边刚刚送上来的茶杯,向着温体仁示意了一下之后,才美美的呷了一口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真的会有蛮子作乱,到时候派遣大军平叛便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崇祯皇帝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温体仁一愣您老人家说的真好听!

    还平叛?人家只是你的外藩,你用平叛这个词真的好么?

    不待温体仁再说些什么,崇祯皇帝便将话风一转,开口道:“朕与诸位爱卿在天津也停留了许多时日,孙之獬之流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不若这几日便直程回京?”

    温体仁躬身道:“何时回京,臣一切尽依陛下,只是昨夜之事?”

    崇祯皇帝见温体仁还想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上纠缠,便放下了茶杯,笑道:“温爱卿多虑了。

    朕昨儿夜里说了些什么,朕自己大概都记得一些,其实也没什么,温爱卿放心便是了。

    倒是此次回京之后,便要开始重修大明律,不知道温爱卿有什么想法?”

    温体仁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让崇祯皇帝下诏封锁消息的想法,拱手道:“启奏陛下,我大明立国至今已近三百年,所行律法还是太祖高皇帝之时所制,原本便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

    然则今日改了,明白又当如何?适合今日的律法,可能适合明日的情况?微臣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总是想着如何才能修这一次律法,便可百十年内不用重修。”

    崇祯皇帝哑然道:“好嘛,都说朕好大喜功,以朕看来,温爱卿其实也是一个样子嘛。

    温爱卿不妨想一想,莫说是洪武年间,便是历朝历代尽数算上,可与我大明有相同之处?

    我大明疆土之广,由最多边的朝鲜及至最西边的葱岭,由最北的奴尔干都司到最南的缅甸,快马日夜不停,只怕也需旬余时间吧?

    更不要说我大明还有海外的这许多土地,还有新出现火车等物事,历朝历代可有?”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这律法一旦修定,便轻易改不得了。

    若是三五年便要重修一回,耗时费力暂且不说,百姓又当以何律法为准?”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温爱卿的担心也有道理,只是如今之时,与以往历朝历代皆大有不同,故而这律法之事也有不同。

    以朕看来,倒不如增改太祖高皇帝所留之律,以之为基本律令,余者在此基础之上增添新的律令,使之为补充。

    譬如这民间诉讼之事,又如这火车等等的新事物,在不违背基本律令的基础之上再行增改,便是三年五年的重修一回,其实倒也没什么?”

    温体仁沉吟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修律之事,向来事关重大,臣亦不敢轻言可否,倒不如回京之后,召集在京官员们集体讨论?”

    崇祯皇帝点头道:“这个倒是无妨,朕也没敢奢望一时半会儿的便能修好这律法。

    只是有一事,温爱卿一定要记得无论何人敢吸食福寿膏,论死不赦;无论何人敢贩卖福寿膏,本人凌迟,夷三族,九族余者尽数发配流放!

    这一条,写入基本法之中,使之为铁律,朕之子孙,永不得更改!”

    温体仁身为大明的当朝首辅,自然是见识过福寿膏这东西的害处,虽然对于崇祯皇帝动不动就要夷人三族什么的颇有微辞,但是温体仁心里也明白,不下重手,根本就没有止住这东西的可能。

    人性本贪!

    当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十两百两可能有人能忍的住,还要考虑到贩卖福寿膏的风险,可是十万两百万两呢?一千万两呢?

    谁还能忍的住?

    就连当初的铁器和粮食,都有人为了银子而卖给建奴,更何况是福寿膏这种东西!

    只怕是圣人亲至,都免不得眼红这许多的银子,谁敢挡着大家的财路,撕碎他也就是了!

    远了不说,光是现在大明的那些丘八们,个个都磨刀霍霍,就盼着哪里能出点儿乱子好去捞军功,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免俗?

    这东西卖到海外去也就算了,温体仁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己要做的便是尽心事君皇帝喜欢把这玩意卖给外族,那就卖呗!

    可是这玩意一旦被人大量的卖到大明,那大明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让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也正是因为如此,温体仁对于崇祯皇帝提出来的用重刑治理福寿膏之事才没有提出反对。

    不光是乱世用重典,盛世更应该用重典!杀掉一小部分为害不仁的混账东西,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好事儿!

    温体仁点头应道:“臣记下了,只是,臣还有另外一事想要禀告。”

    崇祯皇帝好奇的哦了一声道:“什么事儿?”

    温体仁道:“微臣来天津之前,铁道部洪承畴倒是跟微臣交流过一番,简单的提了一些问题,想来近期也要上书给陛下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嗯,说下去?”

    温体仁道:“现在民间渐渐的开始出现了一些呼声,也已经有人向地方官府请愿,问是不是可以开放铁路给商贾们使用?”

    崇祯皇帝一愣这玩意不是早就让他们使用了?还逼逼个啥?

    见崇祯皇帝的神色有些懵逼,温体仁便解释道:“陛下,此前虽然也曾允了商人们使用铁路来运送物资,可是终究只是针对于涉及到军府物资的转运,还有特别大量的物资转运之时才会开放。

    还有就是,之前也只是允了有功名的秀才、举人、进士还有卫所中的士卒们可以乘坐火车,但是这火车更多的还是用在了军府。

    现在民间的呼声,则是盼着能够放开一个口子,能不能划出一部分来用于军府之外,让商人们平时也可以使用铁路来转运物资,让士子和士卒们平时也可以乘坐?”

    崇祯皇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曲指在桌上敲了起来。

    放开一个口子,其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铁路这玩意早晚是要开放到民间的,自己被后世的春运坑的不轻,不坑一坑大明的文武官员和百姓们,怎么对的起自己在后世所遭过的那些罪?

    但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不解决了这个问题,开放铁路什么的提议根本就是扯蛋大明的人口流动性,比之后世基本上接近于零!

    户籍黄册制度还有路引制度之下,想要出一趟远门的麻烦实在是太多太多,百姓们也愿意留开自己的家,尤其是有土地的那些百姓。

    毕竟,出一趟远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于还有死在外面的风险,傻子才愿意出远门呢!

    沉吟了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放开一道口子,也不是不行,朕也早有此意,只是百姓们需求不大,单凭商贾和士子们,只怕这铁路的大量运力便浪费了。”

    温体仁试探着道:“不若先开放几条线路?譬如奴尔干都司到山海关的线路,还有朵甘思和乌思藏到陕西的?

    毕竟这几处都有着大量的移民,开通了线路之后,也好方便让这些百姓们回到故乡去看一看?”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这样儿罢,暂时先开放奴尔干都司到山海关的线路,再开放一条山海关途经天津,终于济南府的线路,让出塞的百姓们可以回乡探亲。

    另外,再开放一条由南京至京城的线路,方便两京百姓往来,也方便两地商贾们的生意和物资转运。

    只是这几条线路多久通一次火车,又当如何定价,便要让内阁跟洪爱卿去头疼了?”

    ……

    得到温体仁回信的洪承畴,召集了铁道部的大小头目们之后,便在铁道部的大堂之中开始了商议:“都说说罢,这乘坐一次火车的价格该怎么定?”

    大堂上面坐着的大大小小小的官员们大眼瞪小眼,最后齐齐的低下了头他娘的,这让大家伙儿该怎么说?谁家里还没有点儿小买卖了?!

    价格定的高了,大家伙儿都难受,这车票的银子不得算在成本里面?蚊子腿再小,那也是块肉啊!

    可是要定的低了,事后查出来说是大家一起定的低价,然后再一瞧,好嘛,大家伙儿都有点儿小生意,到时候板子往哪里打?

    还他娘的不是打到大家伙儿的身上!

    洪承畴瞧了瞧装傻的一众马仔,笑眯眯的道:“都说说嘛,又不在乎对错,反正也只是咱们先议一议,最后还是要经过户部跟内阁,还有陛下那里的。”

    右侍郎娄智岚见没有人签话,只得硬着头皮道:“依下官之见,这票价不宜订的过高,可是肯定也不能订的太低了。

    订的太高了,民间反对的声音肯定大,可是定的低了,搞不好便需要国库补贴,郭部堂那里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洪承畴嗯了一声道:“那以娄侍郎之见,该多少银子为宜?”

    娄智岚顿时也哑了。

    娄智岚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可是从头到尾,娄智岚根本就没有提出来多少银子才合适。

    斟酌了半晌之后,娄智岚才试探着道:“要不然,按路程定价?每里多少银子?”

    洪承畴顿时来了兴趣:“这个提议好,继续说下去。”

    被洪承畴这么一夸,娄智岚也来了精神:“下官以为,可以让人骑马,由京城出发直至山海关,核算这一路上的花费,再折算到铁路之下,每里的价格与马车相同或者稍微高一些,便可以了吧?”

    洪承畴点了点头,望向了其他的官员:“其他人呢?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左侍郎崔永安道:“下官以为,火车的价格不应该与马车相同,而是应该比马车稍微低一些才是。

    毕竟,火车一次可以装载多少人和物资?而马车一次又能装载多少人和物资?

    价格低了,选择乘坐火车的人便会多起来,总的来说,支出要小于马车,而收入却比马车要高的多了。”

    ps:今天献祭《扛着ak闯大明》。

    另外,感冒了,低烧。强撑着码了一章。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主业副业要分清

    崔永安的话音一落,却好像是打开了铁道部大堂上面的一道开关,所有人顿时分成了两派,开始了日常吵架模式。

    争吵的话题就只有一个,比马车的价格是对还是错。

    傻子都只道比马车便宜对于大家伙儿的好处,但是该演的戏却得演下去,该争吵的还是得争吵。

    要不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咬死了比马车便宜,那这个挖大明墙角的罪名一旦扣下来,就是谁都吃罪不起的事情了。

    当然,吵归吵,只要最后的价格比马车便宜就行了无论如何,只要能有个交待得过去的说法就行。

    别看洪承畴打定了主意要抱紧崇祯皇帝的大腿,也打定了主意要做个孤臣,可是实际上,再牛逼的孤臣,也得有一大堆的马仔和鹰犬替自己办事儿才行。

    否则的话,那不叫孤臣,那叫傻逼,朝堂上最容不下的,也是这等人。

    君不见,某位抬棺反腐的大佬,任期只有一届,开了天朝之先河……

    洪承畴自然是不知道后世有这么一位大佬最关键的是,洪承畴自己本身就不干净,家里也有些小买卖。

    当然,挂着的名头是跟洪承畴本人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在做些小生意,但是只要是不瞎的,谁不知道这家生意的背后有洪尚书的影子?

    就连锦衣卫和东厂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崇祯皇帝也是如此。

    只不过洪承畴表面上把关系撇清了,而且把铁道部打理的也算过得去,铁路的修建进度也是一再加快,崇祯皇帝自然乐得装傻。

    捞外快贪点儿小钱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就像是后世的公司里面,有谁不想着往自己身上捞好处?那些老板们就真的不知道?

    其实都知道,谁也不是傻子,只是你在捞好处的同时,能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好处,老板乐得装傻而已。

    换在大明其实也一样,洪承畴把铁道部的事儿整明白了,铁路修建的进度上去了,崇祯皇帝也乐得装傻。

    望着下面的大小马仔们吵成一团,洪承畴便用力咳了一声,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笑眯眯的道:“诸位的意思,本官心里都清楚了,回头便会上奏给陛下,静等圣裁。”

    众人一见洪承畴脸上的笑意,便知道这事儿成了,估计最后报上去的价格撑死了也马车持平,更大的可能还是会比马车的价格要低一些。

    实际上,当崇祯皇帝接到洪承畴的奏章时,也不禁暗自佩服洪承畴的胆大。

    虽然崇祯皇帝本身也没打算把火车客运和货运的价格定多高,但是洪承畴的奏章里面所报上来的价格依旧出乎了崇祯皇帝的意料何止是比马车低一些,简直是足足低了两倍有余!

    尽管火车这玩意的成本没多少,可是之前投进去的铁路修建,还有车头和车厢的费用却是实打实的,而洪承畴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一部分给算进去。

    洪承畴的理由很简单。

    火车这玩意是个新生事物,想要跟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马车运输掰腕子,就必须得有自己的优势才行。

    如果说跟马车的价格持平,估计也能招揽到一部分的客源,但是却很难吸引到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哪怕是有着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的说法也是一样。

    但是当火车客运和货运价格降低到马车的一倍之后,就能吸引到很大一部分人了更何况比马车的价格低了两倍?

    一旦乘坐火车的士子,士卒,百姓们,还有选择火车运输货物的商贾们形成了规模,可以预见的是成本会再一步下降,利润也会进一步提高。

    再说了,车头车皮加上铁轨的成本是固定的,就算是没有客运和货运业务,难道铁路就不修建了?车头和车皮就不买了?

    就连铁路的维护也是一样没有客运和货运,该怎么维护的不还得怎么维护?

    反正该投入的成本不管有没有利润都得投入,倒不如现在先用低价吸引各行各业的目光投向铁路,等以后真正的扩大了规模之后,再考虑提价也不迟。

    不仅如此,随着皇家学院进一步的研究,成本价格会不会进一步降低?速度会不会进一步提高?

    答案是肯定的,皇家学院最新弄出来的车头,运载能力和速度比最初一代的车头提高了足足一倍有余,而价格却仅仅是持平,甚至于还要低一些。

    随着速度的进一步加快和成本的进一步降低,可是预见的是,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火车这种出行工具。

    同时也意味着铁道部可以收到更多的银子,让铁路修建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并且可以拿出更多的银子砸给皇家学院,让他们去研究更快更省的车头。

    这几乎就是好几方都能得到好处的事情就连国库,都能从中收到铁道部的税,崇祯皇帝的内帑也可以更充盈一些。

    看完洪承畴的奏章之后,崇祯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古人比后世的人所差的,也仅仅是眼界,而不是眼光和智商。

    洪承畴就清楚的认识到了铁路这种东西真正的优势之所在,也清楚的认识到了这玩意该通过什么样儿的方式来良性发展。

    那些穿越过后就把古人当二傻子的穿越客是怎么活下来的?更别说一个个还混的西装革履风生水起,难道这些人真的靠主角光环就能包打天下?

    太他娘的神奇了!这种光环给朕来几个,朕有的是银子!

    摇了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之后,崇祯皇帝最终决定就依着洪承畴的奏章办,先把价格定的比马车的价格低上两倍,至于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好了。

    至于说因为火车的大力发展而失业的马车行,崇祯皇帝倒没怎么担心马车干不成了,别的活计照样也能干。

    若是光考虑着火车的影响便一推再推,那得等到哪年才能把铁路给发展起来?

    没有了铁路,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再大有个屁用?当真人家老刘家和老李家的地盘不够大怎么着?

    不是不想搞下更大的地盘,而是搞下来之后没办法做到有效的统治有效统治,不仅仅是百姓数量不足的原因,最重要的就是交通问题。

    百姓数量不足,可以移民,换成谁来当这个皇帝都一样,多花些银子的事儿,就算是银子不行了,还有刀子呢。

    问题在于,就算是百姓够多,刚打下来的地盘一旦闹出来什么乱子,大军没办法及时的直到平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就跟安南一样。

    朱瞻基不知道彻底占领安南后能给大明带来多少好处?

    别傻了,身为朱老四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哪怕是没有方醒那个bug的存在,朱瞻基一样知道安南的重要性。

    大军撤了,安南人作乱,大军不撤,就得消耗物资操蛋的是,往安南运送物资的成本,比物资本身的成本还要高!

    包括老刘家和老李家的那几个硬茬子皇帝打下来的江山也是一样,比如李白的出生地葱岭,比如王玄策借女婿们平下来的阿三,再比如大宛和中亚地区等等。

    其实都一样,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物资和兵力的输送速度,而不是那些皇帝和朝堂真的想要放弃这些地方。

    别扯什么占据了中原之后就满足了一类的屁话事实上,别管是皇帝还是大臣,哪怕是换成个七品县令都知道打下来一块地盘能带来多少的好处!

    武将勋贵们捞军功发财,文官体系同样也会看着突然之间多出来的空缺流口水难道还有天朝百姓种不出来东西的土地?

    哪怕是到了崇祯朝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在兵部的存档里翻出来了宝船的制造方法,如果不是有了皇家学院弄出来的各种火器和铁路系统,崇祯皇帝就算是打下来大片的土地又能怎么样?

    除非是把所有的土人全部杀光,否则的话,想要长久占领的难度一样会高到让人想死大概相当于联合国五大流氓席位争夺战之凛冬将至副本的难度。

    也是除人民币玩家和开挂玩家之外基本上无人能够完成的难度。

    理论上来说,如果安南作乱,大明得到消息的时间很快,甚至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从调动物资和士卒,到投送兵力和物资到安南,最快最快也得花掉两三个月的时间,甚至于可能超过半年。

    而等到铁路真的修建的遍地都是,比如说修到了安南,那安南就算是再想作乱,大明朝廷在得到消息之后,只需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来调动物资和士卒,再花费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将物资和士卒从京城运送到安南。

    如果选择从云南和两广调兵,这个时间还将进一步的缩短,甚至于只需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集结士卒调动物资,再有个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将大军投送过去了。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占领的土地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再也不用担心土人作乱一类的问题。

    将奏章扔到一旁边,崇祯皇帝换上了一身常服,寻了正在看着其他奏章的温体仁,一起向着天津城外而去。

    按照原定计划,崇祯皇帝此时应该已经起程回京了,但是崇祯皇帝却又任性的将时间拖后了几天,打算拉着温体仁等人在天津城外走走看看。

    崇祯皇帝的打算其实挺简单,到城外也仅仅是看看社学,看看预备仓。

    天津城里的常平仓,崇祯皇帝已经带着温体仁等人看过了,城外的则是还没有看过,而城里的常平仓好作假,城外的预备仓却是最有可能暴露出真实情况的地方。

    靴子踩到地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听到崇祯皇帝的耳朵里,却有一股子别的意味:“这天气当真是一年比一年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暖?”

    温体仁敏锐的察觉到了崇祯皇帝说的是一年比一年冷,而不是一天比一天冷,心中也有些无奈,只得躬身道:“陛下,臣观史书之上记载,也有好几次都是比较冷的,然则过上几年便会慢慢转暖了,当不得什么大事。”

    崇祯皇帝嘿了一声道:“若是几年,朕倒也不担心了,朕担心的是几十年的那种冷!

    朕观史书之上,殷商末期之时,汉末三国之时,唐末及至宋初,皆是出现了几十年的大寒大旱。如今看来,这种极寒的天气倒是让朕赶上了,呵呵。”

    这一声的呵呵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心酸。

    总说小冰河小冰河,甚至于有人说弘治年间也出现了小河冰气候但是崇祯皇帝遍翻史书之下发现,真正能称得上小冰河时期的,一共就四次。

    而之前三次的小冰河时期,都伴随着王朝灭亡,天灾**不断之下人口大减,自己这一次如果不是把这些都转嫁到了大明之外的蛮子们身上,估计自己再有几年就该往煤山一行了。

    慢慢熬吧,再过上几年或者几十年,小冰河差不多也就该过去了,到时候就迎来了真正的奉天。

    温体仁见崇祯皇帝兴致不高,便斟酌着道:“陛下,这极寒的天气自天启年间便已经有了,到如今也是十多年过去了,估计也快结束了。”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朕记得《吕氏春秋察今》之中曾有言道,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

    由此可知,先秦之时,古人便可以冰瓶来测量温度,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把温度再细分一些?”

    温度计啊,这玩意是啥时候发明的来着?啥原理来着?水银是不是?

    有搞头啊,水银这玩意大明又不是没有,玻璃也早就搞出来了,等回到京城了自己琢磨一下还是扔给皇家学院去研究?

    想了想,崇祯皇帝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扔给皇家学院去办回京之后还要回宫里去陪陪自己的大小老婆呢,哪儿有时间浪费在温度计这种破事儿上面?

    没错,自己是皇帝,回后宫里造人才是自己的主业,发明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干吧!

    ps:推书《学霸富二代的全新人生》

第六百九十八章 怕老婆,是美德……

    还没等崇祯皇帝想明白温度计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一行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

    崇祯皇帝有些失望。

    跟常平仓不同,预备仓是设在城外的,可是再怎么设在城外,也不可能设置在眼前这么小的村子里面,只会在大一些的乡镇里面才会有。

    再看一看天色,太阳都快走到正中了,现在跑去找个大一些的乡镇去看看预备仓,明显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估计只能等下午或者明天了。

    强打起精神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走,进庄子里面瞧瞧,今儿个中午就在这里解决午饭的问题,顺便看看村子里的社学,下午再找个镇子看看。”

    然而更让崇祯皇帝失望的是,村子里的里正在听完了崇祯皇帝一行人的打算之后,望向崇祯皇帝的眼光跟看二傻子差不多,说出来的话,更让崇祯皇帝恨不得一拳打掉这糟老头子的满口黄牙。

    “咱们这小村子哪儿来的社学?诸位想必是京中出来的御史吧?跑这儿来干什么了?想要看社学,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再走个三五里地,就是胡家镇,那里才有社学!

    至于中午饭,咱们村子里面也没有什么余粮,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怕众位老爷们难以下咽啊?”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不想让留下来吃饭你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还没有山珍海味?不知道朕喜欢的就是农家的粗茶淡饭?

    再者说了,都这个点儿了,你不留下朕在这里吃饭,朕再走个三五里地?这不是开玩笑么!

    王承恩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锭十两左右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递向了里正:“这是我家老爷赏的。”

    里正嘿嘿笑了一声,原本便躬着的身子变得更弯了一些,只是没有接过银子,满口黄牙的嘴巴里不断喷着唾沫星子:“您老手里可有宝钞么?这玩意,他不好换啊!”

    崇祯皇帝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朕想打人!

    王承恩嘿了一声后,将银子塞回了袖子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宝钞,从中抽出来一张十贯面值的递给了里正。

    这一下,里正再看崇祯皇帝等人的目光可就变了,再不像刚才那种看二傻子的眼神,反而像是在看金猪一样,都快冒出光来了!

    原本有些讥讽的神色消失不见,略微带着点儿恭敬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就好像在面对着自己家的老祖宗一般:“您瞧小老儿这记性,这不是赶上过年了么,家里还有些吃食能勉强入口,几位贵人若是不嫌弃,就到小老儿家中简单吃上一些可好?”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吩咐道:“前头带路罢。”

    里正所谓的简单吃上一些,是实打实的简单,甚至于有些简陋盘子里面大部分是些白菜萝卜一类的东西,几乎看不到什么油腥,单独盛起来的一只鸡还有一条鱼大概就是这桌子上面最珍贵的饭食了。

    崇祯皇帝敢用黄台吉的人头发誓,如果不是自己还想问这个里正一些问题,打死这个糟老头子,自己也不会让他坐下来吃上一口菜,而且一滴菜汤都不会给他家剩下。

    王承恩给的是十贯宝钞别说现在宝钞比银子更招人喜欢,就算是换成以前宝钞不值钱的时候,这十惯宝钞也足够买上十几二十几只的大肥鸡了!

    随便夹了一口菜尝了尝味道,崇祯皇帝心中便暗自点了点头。

    这种农村大锅烧出来的菜,就是比宫中御厨们弄出来的菜色更符合自己的味口,尤其是里面放的盐不多不少,可见也是用了心的。

    当然,偶尔吃一回这样儿的饭食也就行了,天天吃肯定不成这玩意再合味口,又怎么比得上早餐一碗燕窝粥的感觉?

    浅浅的尝了一口杯子中的浊酒,崇祯皇帝不禁皱了皱眉头。

    地瓜烧这种好东西,让李团长过来喝肯定是没问题的,换成自己来喝,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实在是太冲了。

    不止是崇祯皇帝,温体仁等人也是一样东西还行,酒太差,直接把所有的意境全部给打破了。

    一顿饭吃的有些意兴阑珊,匆匆收场,有些狼籍的桌子很快便收拾干净,换上了一壶清茶,里正又端过来一盘瓜子放在了桌上,整个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崇祯皇帝对于瓜子没什么兴趣,对于桌子上的茶水同样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村子里面没有社学,便是连蒙学也没了?”

    里正的腰佝偻的有些厉害,整个人倒像是一只被煮熟的大虾一样:“回大人的话,村子里面确实没有社学,原本的蒙学也被官府给关了,现在娃子们上学,要到三里之外的胡家镇上。”

    崇祯皇帝好奇的道:“那娃子们去胡家镇是怎么去的?莫非都是走着去的?”

    里正的目光再一次恢复了刚见到崇祯皇帝等人的时候,那种看二傻子的目光:“这位大人说的可真有意思,不靠着走过去,那怎么过去?

    若是有甚么大户人家,倒也好说,只要派了家丁护送,乘着马车牛车一类的便去了,可是咱这小村子里面哪儿来的大户人家?都是让娃子走着去便罢了。”

    崇祯皇帝更好奇了:“那便不担心有人贩子?也不担心孩子走丢了?”

    里正咧着嘴笑道:“人贩子?那也得敢才行!咱庄子是小,可是却安全的很,早几年起就没有人贩子敢在咱们这里出现了。

    而且,大人难道不知道?皇帝下令说谁敢贩卖孩子,可是要凌迟还是诛九族来着,反正是够狠的,哪儿还有人敢干这个?”

    崇祯皇帝心中也不禁有些自傲。

    盛世用重典怎么了?犯罪成本低,就会引着其他人来犯罪!

    通过早些年那次下重手处置过参与折割的那两个兄弟之后,这些年几乎没有再出现过人贩子和采生折割之事。

    可以想象,经过天津卫这一次处置福寿膏的事情之后,以后大明再有人想向福寿膏下手,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成本有多高了凌迟,诛三族,九族余下之人流放,这个成本还有人敢犯么?

    当然有,毕竟诛九族的造反都有人敢干,区区三族算得了什么?

    可是,造反的又有几个人?整个大明能找出几个来?

    把跑偏的思维拉回来之后,崇祯皇帝又笑着道:“正如老丈所猜,本官与身后诸位,皆是御史台御史,此行正是奉天子诏来民间走走看看。敢问老丈,现在家中的日子如何?”

    里正的脸上显出一丝得色,摸着已经花白的胡须,咧开了满嘴黄牙笑道:“家中的日子么,倒真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往年过年的时候能有什么吃食?便是有些干菜,能吃上两个白面馍馍就算是过了年了。

    前几年的时候,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好歹见到一些荤腥也不过是别人挑剩下的骨头什么的,直到这两年,才算是真正的好了起来。”

    里正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之后又接着道:“就像今年吧,往年舍不得杀的鸡也杀了,还有闲钱去买上一两尾鱼,肉也能切几块大大的肥肉回来,当真是极好的日子了。”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隔着有些破旧的窗户望向了窗外,看了看已经走过正中的太阳,便干脆的起身道:“烦请老丈带着我等在村子中转一转可好?”

    里正也赶忙起身道:“官爷愿意在村子里转一转,小人引路便是了。”

    几人走出了院子,来到了街上。

    路不算太好,黄土路上面覆盖着一层白雪,偶尔有些地方会漏出一些炉灰渣滓,很明显就是蜂窝煤的煤渣。

    崇祯皇帝指了指地上的炉灰渣子,笑道:“这东西烧着可还行?”

    里正道:“还行吧,这东西也就是胜在便宜,火力也够,还不需要太过分心照顾。

    只不过这东西也有不好的地方,除了火头比不过木柴之外,就是需要多加小心,否则一个弄不好,便会让人中了炭毒。”

    崇祯皇帝一愣:“炭毒?”

    里正点头道:“不错,就是炭毒。凡中此毒者,大半死于睡梦之中,脸上会显出一抹嫣红,不像正常死了的人那样儿脸色发青。

    不过也还好,这几年不知道从哪儿兴起来的,在炉子上面弄了烟囱,中炭毒的事情便越发的少了,几乎没有再听说过。”

    里正的话说的半文不白,但是崇祯皇帝却是听明白了。

    所谓的炭毒,其实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当然没有什么知觉和反应了,只要现在没有人知道中毒的具体成份,便以一氧化碳统称罢了。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里正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院子。

    透过敞开的院子大门,可以看见院子里面有几间青瓦大屋,倒是比里正的家里都气派,两个穿的厚厚的小屁孩儿正拿着竹杆去捅房檐上的冰溜子:“这一家里姓孙,在庄子上外来的,在此安家也有十来年了。

    早些年的时候别说娶婆娘了,他家连衣服都穿不起!后来,还是在崇祯十年的时候娶下的亲,后来又有了这两个娃子。”

    崇祯皇帝闻言,便摆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哦?不是说都穿不起衣服的?现在看这两个娃娃身上穿的也不算太差啊?”

    里正的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撇嘴道:“这家的汉子也是个硬气人。

    崇祯八年的时候,自己光着一双大脚板去了辽东抓蛮子,直到崇祯九年年尾的时候才回来。

    这一回来可了不得啊,身上除了刀伤剑伤,还揣着百十两的银子,把原来的破草屋给推了重修,置办下了这好大的家业。”

    好大的家业?这糟老头子是不是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会?

    想了想,崇祯皇帝干脆又问道:“既然这汉子能置办下这般的家业,可见是在辽东赚到了大银子的,按理说这汉子应该接着去赚银子才是,怎么就这么安生的在家了?”

    里正撇了撇嘴道:“还不是挂着想娶个媳妇?

    都是农村人,虽然此人身上落下了不少的刀伤剑伤,可是没瞎没瘸,手里又有银子,自然也好说亲,这不,崇祯九年根上娶了媳妇,这家伙就没再出去,置办了几亩地,便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便接着向前走去。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不违背良心与律法,自己活的开心,对得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便是顶好的日子了,不愿意打打杀杀的也很正常。

    一边向前走着,里正一边接着道:“说起来,这汉子也是奇怪了。

    明明是在辽东杀过人见过血的,可是回来之后,种地跟咱们这些成天在地里刨食的比也差不到哪儿去,对待乡里乡亲的也极为和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杀过人的样子。

    老汉不傻,他那一百多两银子,起码也得是二十多个建奴才能换回来,这般的猛汉,被他媳妇一吓,便会跟那小鸡崽子一般,倒是有趣的紧。”

    崇祯皇帝却是哈哈一笑:“他自好生过他的日子,只要不违了大明律,何必去管他?”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铁塔一般的壮汉,身后远远跟了几个孩子,不时有孩子笑着喊道:“杀人如麻孙老七,娶个媳妇娇滴滴,要问老七怕什么?怕婆娘!”

    不伦不类的儿歌就这么被几个孩子在这壮汉身后喊叫,壮汉恼了,回头骂道:“小兔崽子!抓到你们,非打烂你们的屁股!”

    众多的孩子笑着闹着散了,孙老七又回过头来打量了崇祯皇帝等人一眼,面上不禁浮起一丝的惭色,向着里正行了礼之后,便大步往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崇祯皇帝扭头看了孙老七一眼,便又抬步向前走去。

    怕老婆咋了,后世有几个不怕自己家老婆的?就算是大明,其实也没有谁是不怕老婆的妻不同于妾,怕妻子不被人笑话,怕小妾的才是笑话。

    怕自己家的正妻,这是美德,得发扬传承!

第六百九十九章 大人高明啊!

    又走了一段路后,里正指了指旁边一个已经破败的院子道:“这家人算是绝了后了,两口子一生无儿无女,又纳不起妾,这香火也就断了。”

    崇祯皇帝瞧了瞧已经接近于荒芜的院子,脸色有些难看:“这院子都成了这样子,还能住的了人?”

    里正见崇祯皇帝面有不愉之色,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咧着嘴道:“倒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两口子虽然绝了后,但是命好,摊着了个好皇帝!”

    见崇祯皇帝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里正便接着道:“太祖高皇帝时便立下的养济院,便和那故宋时的福田院一般,托圣上的洪福,这老两口已经被送去吃皇粮,倒也衣食无忧了,哪怕是百年之后,也有漏泽园给烧埋哩。”

    崇祯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崇祯皇帝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专挑一些读书人不喜欢但是却挑不出理的事情恶心人。

    就像是之前的孙老七之一样,这种杀才怎么可能会招读书人和文官的喜欢?倒是军中极为喜欢这样儿的人。

    还有养济院这种福利机构,大明一共有三种,分别是养济院和漏泽园,还有惠民药堂。

    养济院干的就是收养鳏寡孤独和那些被遗弃婴儿的事情,漏泽园的性质类似于后世的国家公墓针对百姓免费的公墓。

    还有惠民药堂,基本上就是平价大药房,甚至于允许百姓先赊了药去看病,等以后再还钱。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敢赖着皇家的账不还,可是阎王爷可不管这个,该收人的时候就收人,人都死了,自然也就不存在还钱的问题了所以这惠民药堂自洪武年间开始就烂账一堆,到了崇祯十七年还是一个鸟样。

    这么好的福利措施,应该会让这些读书人高兴吧?毕竟这些福利加一起,也有几分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的影子了。

    可是读书人偏不满意!

    因为这些福利机构都是早已有之,却又被朱元璋给发扬光大,跟读书人没啥太大的关系再加上崇祯皇帝总是派太监下来核对这些福利机构的运转情况,读书人能满意才怪了。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些福利机构跟读书人没啥关系,想占便宜也占不着……

    读书人但凡是有了秀才功名的,基本上都衣食无忧,娶媳妇纳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种面对普通百姓的福利机构自然跟他们没关系。

    再者说了,读书人不要脸面的?好意思来沾这个便宜?

    所以,读书人都不满意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而现在这个里正误会自己是御史,专门挑了杀才和福利机构的事儿来说,摆明了就是恶心自己来的。

    然而崇祯皇帝却又拿这个里正没办法。

    首先是自己没有表明皇帝的身份而是冒充了御史,其次则是被大明律给坑的死死的。

    嘉靖八年令:巡按、御史於守令官、不许作威挫辱。知府相见、不许行跪礼。

    反正大明自打洪武年间起,除了官员奏事、听宣诏旨、以物进贡及受赐、祭祀、上香、奠帛、祭酒、读祝等事行跪礼,余者行揖礼如常仪。

    凡稽首四拜,复叩首一拜为见上之礼,稽首四拜为见东宫之礼,“其余一切胡礼,悉禁勿用。”

    简单点儿说就是,崇祯皇帝浪里个浪的跑出来装逼,结果人家里正就是不给面子,正常行礼之后故意恶心人,崇祯皇帝还一点儿的毛病都挑不出来。

    至于动不动就是见了上官下跪,民见官也要下跪什么的,那是螨清玩的,跟大明根本就没有啥关系拜礼是汉族传统文化中的一部分,跟跪礼有着根本性质的区别。

    被这糟老头子气了个饱的崇祯皇帝也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致,带着温体仁等一众马仔辞了里正之后,便向着里面所说的胡家镇而去。

    胡家镇明显要比刚才那个恶心人的小村子要强的多,命王承恩草草的写了一份钦命御史巡查天津预备仓的旨意,又用随身印玺盖了章之后,崇祯皇帝就带着一众马仔直接找上了门。

    胡家镇子上的预备仓不算太大,里面的粮食倒也不缺,而且基本上都是崇祯十二年和崇祯十三年收回来的粮食,没出现崇祯十二年以前的陈粮。

    想要挑毛病都不没得挑,崇祯皇帝干脆带着温体仁等人往社学而去。

    最命苦的就是王承恩,刚刚奉命炮制出一份钦命巡查预备仓的旨意没多长时间,接着又要起草一份钦命御史巡视社学的诏书。

    到了社学之后,崇祯皇帝才一脸懵逼的望向了温体仁:“今儿个是大年初三?社学里的学子都在放假?”

    温体仁顿时也是蛋疼无比您老人家跑来社学是想看童子们上课的?

    可是问题在于,今天是大年初三,就算不在家里待着也会出门走亲访友,谁吃饱了撑的才会跑来上课?

    崇祯皇帝没看到大明版小学生上课是什么样子,只得怏怏不乐的带着一群马仔们回了行宫。

    等到了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角弯弯的月牙已经挂在天边,洒下了并不怎么明亮的月光,也多亏了地上的雪才不至于太暗。

    留下温体仁等人用过了晚饭之后,崇祯皇帝便直接送客了没意思,好好的一个年跑到军营里面耍酒疯,被一个糟老头子恶心了半天还没看到社学!

    回京城,天津这个地方对朕不怎么友好,不待下去了。

    著名哲学家王境泽先生曾经提出一个真香定律人总是会否定自己从前的想法,没有人能够例外。

    崇祯皇帝也没能逃脱真香定律,原本打算第二天就跑路回京的崇祯皇帝又留了下来,只是没再往城外跑,而是在天津城里面逛了起来。

    大年初四的天津城,跟崇祯皇帝见识过的京城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区别来,那就是京城更为安逸,天津更有进取意识,或者说商业意义。

    在京城过了十几回年的崇祯皇帝经常出宫闲逛,而且不同于其他皇帝要偷偷摸摸的出宫,崇祯皇帝出宫根本就没想着避过百官。

    就跟后世的某些网络小说作者任凭读者怎么催更都欠更不还一样,崇祯皇帝出宫也根本不担心被官员们弹劾随便弹劾,朕会在乎么?

    不在乎弹劾的崇祯皇帝曾经在大年初三的时候带着周皇后等人出宫游玩,甚至于在正月十五看过灯会。

    大年初三,甚至于一直到正月十五,京城的街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铺子开张,也不会有多少商人出来做生意。

    天津不一样,路边的铺子已经开了十之七八,街上也有小商贩们的身影,巡查的衙役和锦衣卫也多了起来。

    区别实在是太大了,京城就像是个年过四十的沉稳中年人,而天津则更像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一样精力十足,片刻都不得消停。

    然而跟崇祯皇帝预想中的情况不一样,天津城里面的美食虽多,可是狗不理呢?十八街麻花呢?耳朵眼炸糕呢?

    这回崇祯皇帝是彻底的失望了,想吃的没吃到,想看的没看到,自己还留在天津城里干什么?不如直接乘坐火车回京城算了。

    施凤来自然是无所谓,温体仁和郭允厚可就很蛋疼了。

    公务倒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左右京城离着天津也不算远,公文往来也是极为方便,不至于误了事情。

    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却回不去,家里老妻还在倚门以盼吧?

    崇祯皇帝又一次打算跑路,天津城里的知府衙门却热闹了起来。

    上一任天津知府是个倒霉蛋,刚刚迎接完崇祯皇帝没几天的时间,就因为牵扯进福寿膏的案子里面被凌迟,这一任天津知府是刚刚上任的。

    崇祯皇帝还在天津,新上任的知府自然不敢想些有的没的,连年都没过好的新任知府干脆也不好好过年了,直接在大年初四就开始办理上一任知府遗留下来的公务。

    最主要的还是一个问题,移民。

    天津这一回要迁移一千户的百姓出去,按照比例分往奴尔干都司,乌思藏和朵甘思,还有莫卧儿和安南那里,同样还要准备一百户的住宅和土地,给迁移出来的安南人居住。

    新任知府大人的选择很简单通过抓阄的办法来解决。

    天津治下的几个县令统统抓到天津城里来现场抓阄,几个分别写着不同地方和数量的纸条团成了一个个的纸团,然后装在了一个开口的箱子里面,知府倪秋平抱着箱子晃了几下之后,才淡淡的开口道:“诸位,请吧。”

    下面五个县令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了半天,终于有一人先伸出了手,拿起了一个纸团。

    有了一个带头的,剩下的就好办了,其他四个县令也是各自拿起了一个纸团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倪秋平打量了五人一眼,开口道:“都打开看看吧?”

    最先拿起纸团的县令展开纸团之后便是一脸喜色,对着倪秋平拱手道:“下官这里乃是奴尔干都司,需移民三百户。”

    其他几人顿时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了此人奴尔干都司离着天津算是最近的了,就算是百姓想要回来看看也是最为容易的,就算是需要移民三百户那也是很容易就能完成的事情。

    第二个展开纸条的县令在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向着倪秋平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挑吕的乃是莫卧儿,移民一百户。”

    还没有展开纸箱的三个县令到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纸条上的莫卧儿,指的不是莫卧儿国,而是刚刚从莫卧儿手里搞来的那些土地据说很远,也很大!

    想要劝动百姓去移民到莫卧儿,估计这位县令有的头疼了。

    又一人打开纸条后,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下官挑中的乃是缅甸,需移民一百户。”

    剩下的两个县令就更高兴了除去了最好的奴尔干都司和最差的莫卧儿之外,就数缅甸那边最远了,比朵甘思和乌思藏都要远的多。

    同样的,这也意味着自己两人手里就是剩下的朵甘思和乌思藏了,这两个地方虽然也不近,但是跟莫卧儿和缅甸比起来,无疑要好上很多倍了!

    倪秋平连问一下两人各自抽到了哪里都没在问自己写的,乌思藏二百户,朵甘思三百户,反正这两个家伙肯定就是这两个地方了。

    扫了五人一眼之后,倪秋平才开口道:“远的近的,不远不近的,五位都已经抽完了,回头便可以准备移民之事了。

    当然,回去之后怎么挑选百姓,或者说诸位怎么劝说百姓,那是诸位的事情,与本官无关。

    不过,本官也会在天津城里面挑选一百户的百姓前往安南,并不会比诸位容易多少。”

    听完倪秋平的话后,五个人的心里顿时都平衡了,就连过年休沐时都要被抓来办公的不满都消散了很多。

    安南那个破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属于比岭南的环境还要恶劣几倍的烟瘴之地,想要弄一百户百姓过去,同样不是什么太简单的事儿。

    等到五个县令都离去之后,倪秋平又铺开了县图,将手中写着十户的纸条团成了一团,扔向了天津城的位置。

    低团刚一停下,倪秋平便抓着笔在纸团的位置上画了个圈,对着马班班头吩咐道:“就这里了,挑选十户。”

    等班头躬身应了,倪秋平便再一次将纸条扔向了县图。

    如是再三,扔了足足有十回,也对着班头吩咐了十遍之后,倪秋平才放下了手里的纸条,开口道:“都记下来了么?就是刚才那些方,每地择十户百户,移民安南。

    记得告诉百姓,朝鲜该给他们的,官府这边不会克扣他们一文钱,该分给他们的土地,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抢,记下了么?”

    班头连忙躬身道:“是,小人记下了。”

    新人知府大人会玩啊,上一任知府大人头疼了好久的问题通过一个简单的抓阄就解决了,高,实在是高!

第七百章 流氓不可怕

    望着道路两旁的景色和树木在不断的倒退,崇祯皇帝在心中暗自估算了一番。

    跟后世电瓶车差不多,甚至还要慢一些的速度,按照时速来计算的话,大概也就是每小时能跑三十公里左右的样子?

    跟后世动不动就百十公里的速度比起来,大明的火车无疑是慢的一逼,连电动车都跑不赢的垃圾货色。

    然而就是这么被崇祯皇帝无限鄙视的垃圾货色,放眼整个大明乃至于全世界,这垃圾都属于黑科技的存在了。

    其他国家还没有蒸汽机这个概念的时候,大明已经率先把蒸汽机应用到了机床和铁路交通上面。

    这才是崇祯皇帝最大的外挂。

    科技这玩意,自己懂不懂的没关系,自己只要大概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扯出一通似是而非的理论然后再安插到什么孤本典籍上面,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反正没有人敢揪着崇祯皇帝非得要个明确的说法。

    温体仁等人坐在车厢里面,也觉得挺神奇。

    崇祯皇帝所乘坐的这一列火车,倒没动用皇室专列,而是特意调拨过来一辆用于以后载客运营的车厢,连车头也是如此。

    铁轨的距离,比崇祯皇帝后世所见的要宽的多,车厢的宽度也同样如此,一众文武大臣加上锦衣卫和内厂番子,接近二百余人在同一节车厢里面坐下都不显得拥挤,反而有几分宽敞的感觉。

    同样好奇的张望了半天之后,温体仁才拱手道:“陛下,这火车的速度较之刚刚运行之时,似乎又快了许多?”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不远处的铁道部左侍郎崔永安:“这火车上的事情,还是让铁道部的崔爱卿来说一说罢?”

    崔永安拱手应了,又指了指脚车的火车,才开口道:“陛下,诸位大人,这次所调拨的车头和车厢,都已经不再是第一代的东西了。

    最开始第一代的车头和车厢,想必诸位大人也曾经体验过,最快的速度也不过是每个时辰跑上五六十里地,比牛车快些,比马车要慢的多。

    如果不是火车不需要草料便可以日夜不停,兼之运载能力又大,只怕这东西完全就是鸡肋一般了。

    现在用的车头代号是崇祯十三年型,车厢也是如此,属于经过皇家学院的无数次改进之后定型的第二代车头与车厢。

    现在的车厢每节可装载二百人,如果挤一挤的话,大概可以装下二百六十人左右,甚至接近三百人。

    按每列火车编组十二节车厢,一次可运送两千四百人接近三千人,已经是半个卫所的兵力了。

    就算是一次装载这么多的人,这列火车的速度依然可以达到每个时辰向前运行一百二十里地,而且是在保证不会太过于摇晃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如果不顾及车身摇晃的幅度和车内人员的安全,一味的拼命向前奔跑的情况下,速度大概可以达到每个时辰一百四十里左右。”

    崔永安的话音刚一落下,整个车厢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每个时辰一百二十里,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这东西如果换人不换车的向前一路奔跑,岂不是可以日行一千四百余里?

    能够日行八百里的都能称得上神骏了,那一行一千四百余里的是什么?比千里马还牛逼的存在?

    问题是,千里马这玩意倒也不是没有,崇祯皇帝家里肯定就有好几匹,可是其他人谁有拥有这东西?

    火车这玩意不一样啊,皇家学院不光是把这玩意给研究出来了,甚至还给生产出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大明,以后遍地都是千里马?

    尤其重要的是,这玩意它不用吃草料!运载量大!普通人花银子就能乘坐你花银子去租一匹千里马试试?

    至于说火车要烧煤和水,这才多大点事儿?

    别说大明自己就产煤,就算是大明一块煤都不产出又能怎么样?新明岛那里可是有露天煤矿,只要派人过去捡煤矿也就是了!

    事实上,唐王朱聿键和庆王、秦王等等的藩王们光是靠着那座煤矿不断的产煤就已经发了大财了这还是在南海舰队动力不足的情况下。

    可以想象,如果舰队的运力问题得到解决,朱聿键等藩王根本就是坐在金山上面捡银子!

    温体仁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疼:“陛下,新明岛……”

    望着欲言又止的温体仁,崇祯皇帝简直就是一脸懵逼:“新明岛?新明岛怎么了?咱们现在说的是火车,怎么又跟新明岛扯上关系了?”

    温体仁道:“陛下将新明岛封给了众多藩王,那里的煤矿原本应该是我大明的,可以归到户部的。”

    ……

    温体仁的话一落下,郭允厚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噼里啪啦的碎成了无数的小碎块新明岛,煤,火车,成本,银子……

    无数类似的字词开始在郭允厚的脑子里面打转,跟温体仁对视了一眼之后,顿时决定黑朱聿键那些藩王们一把煤炭这种国之重器,岂是藩王可以拥有的?

    只是还没等想出什么好主意,郭允厚又感觉有些泄气,最后干脆放弃了坑藩王的打算。

    崇祯皇帝是有些不太靠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自己嗨了完全不管大臣们的死活。

    但是崇祯皇帝好歹有一点还是很不错的,那就是说话向来算数,比如说要杀人全家就肯定会杀人全家,连只鸡都不会留下。

    崇祯皇帝既然已经把新明岛都封了出去,那肯定也不会找理由再收回来了新明岛上产煤,大明本土也产煤。

    最关键的是,这次收回了煤矿,下一次会不会收回铁矿?

    这些藩王们看不到好处,还会那么积极的想要跑到海外去?那些百姓能同意?

    就算是把他们都给干死,大明不还是得重新派人过去,到时候最蛋疼的不还是自己这个户部尚书?

    温体仁倒不是太关心郭允厚这个户部尚书会不会很蛋疼,从藩王的手里面抢东西,温体仁同样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问题是,一旦在这件事上跟唐王等人闹僵了,会不会影响到藩王移封的大计?会不会逼反唐王那些人?

    逼反藩王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除了崇祯皇帝以外,整个大明就没有人能抗得起来,哪怕自己是内阁首辅也扛不动。

    望着欲言又止的温体仁和郭允厚,崇祯皇帝则是淡淡的笑道:“行了,不就是区区一个煤矿么,我大明又不曾少了这东西。

    再者说了,唐王他们也没有把煤矿据为己有,而不是断的将采出来的煤炭运回大明,这是好事儿。”

    煤炭这玩意大明又不是没有,而且新明岛跟莫卧儿和奥斯曼那两块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莫卧儿和奥斯曼加起来,就是后世的土鸡和骆驼还有三哥等狗大户所在的地方,那里有着黑乎乎的石油,这玩意大明并不太多。

    这两块地方是一定要弄在手里,并且把石油运回到大明的。

    新明岛就不同了,那上面能找到的矿产,大明基本上都有,而且不像石油那样儿产量极低。

    所以,崇祯皇帝决定继续保持自己一言九鼎的形象,不去算计新明岛上的煤矿了。

    但是转念一想,郭允厚又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地方:“陛下,现在南海舰队、北海舰队、东海舰队三大舰队都在海洋之上征战不休,新明岛的煤想要运回大明,又缺不得船队。

    臣以为,不如另外再组建一只舰队,专司海上运输之事?”

    崇祯皇帝道:“之前交通部不是已经在组建这样儿一支舰队了么?”

    郭允厚老脸微不可察的红了红,随即又理直气壮的道:“交通部所司乃是天下之交通,无论于陆地抑或是海洋,故而重心不可能单独放在煤炭之上。

    然则新明岛的煤炭何其重要?我大明百姓的日常生活需要用煤,铁路方面需要用到煤,若是皇家学院能成功的将蒸汽机移植到船上,则舰队也需要大量的煤。

    因此,臣以为单另组一支舰队,专司从新明岛往来运送煤炭才是。”

    崇祯皇帝笑道:“所以,这支舰队最好是挂在户部直辖?这回不跟朕哭穷了?”

    听着崇祯皇帝话里的取笑之意,郭允厚很是有些理所当然的道:“陛下,煤炭已成国之重器,事关百姓民生与天下安危,不可不慎啊!

    至于国库之中,微臣便是拼了老命,也要挤出些银子来组建这样一只舰队,否则,微臣有又何面目担任这户部尚书一职?”

    崇祯皇帝被郭允厚气的想笑:“罢了罢了,就依着郭爱卿罢。只是这海上之事风云多变,要注意的事项繁杂无比,只盼着郭爱卿不要叫苦才好。”

    等郭允厚躬身应是了之后,崇祯皇帝才又将目光投向了崔永安:“铁道部递上来的奏章,朕已经看过,也与温阁老他们商议过了。

    只是朕还有几个问题,不如当面问问崔爱卿,这样儿也更直观一些。”

    崔永安心中一紧,生怕崇祯皇帝再问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来,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请陛下明示,臣知无不言。”

    崇祯皇帝笑道:“爱卿不要紧张,朕只是想要问问,铁道部对于以后的规划,还有以后打算开通哪些线路的打算?”

    崔永安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牵扯到票价的问题上,其他的问题其实都好说。

    伸手从桌子上面铺开的地图上面比划着,崔永安开口道:“启奏陛下,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夫规划的几张线路,在崇祯十五年以前完全可以通车并且正式开始运行。

    倒是泉州至南京的线路,依着洪部堂的意思是再增设一条复线,同时,再修建一条壕镜澳至南京的线路,预计在崇祯二十年以前修完通车。

    另外,京城至成都府沿线的线路也会争取在崇祯十七年以前修完,同时动工的还有成都到孟养和成都到孟艮的线路,预计完工时间为崇祯二十年,最晚不会超过崇祯二十二年。

    以上这些线路已经完工的部分,除了军府调用之外,剩下的时间会以货运为主,客运为辅的方式先运行一段时间。”

    听完崔永安的话后,崇祯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温体仁和施凤来。

    温体仁斟酌着道:“倘若这许多地方的铁路都能快速修建完工,我大明虎贲披甲勇士万万,又何惧区区土人做乱?只是户部那边?”

    郭允厚道:“倘若同时开工这许多条线路,户部倒不是拿不出银子,只是势必要影响到其他方面了,除非是能够在拿出这笔银子之后很快便有进项,否则,户部断然不敢批复调拨银两。”

    郭允厚的脸上就差写上疯狂暗示这四个大字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国库有银子,商税这东西一旦开始收了起来,再想停下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朝堂上下谁也不会放过这么一大块肥肉。

    而大明的商税还有关税收到国库里面之后,除了打仗和买粮食应对天灾之外,还真没有多少需要花销的地方。

    而这,仅仅是大明自己的银子,还没算上从藩国流入的那些银子,再加上崇祯皇帝不喜欢修园子,大量的银子就慢慢的积攒了下来。

    但是国库有银子又能怎么样?拿出来修铁路?

    没问题,把这部分的收益分给国库一点儿,老夫就点头同意让国库拿银子出来否则的话,你慢慢修,国库里的银子再多也支撑不起你同时开工的消耗。

    崇祯皇帝都快被气笑了。

    大明的朝堂上面怎么净是这么些不要脸的糟老头子?万万想不到啊,郭允厚你个鹤发童颜的正人君子,现在也变成了这样样子!

    面对着郭允厚的疯狂暗示,崔永安却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崇祯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岂是自己区区一个左侍郎可以决定的?

    崇祯皇帝也是蛋疼万分。

    无数的事实证明,流氓不可怕,读书人也不可怕,可怕是读书人干起了流氓的事情后,总是能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一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外衣,就如同郭允厚现在一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7137/ 第一时间欣赏回到明朝当暴君最新章节! 作者:天煌贵胄所写的《回到明朝当暴君》为转载作品,回到明朝当暴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回到明朝当暴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回到明朝当暴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回到明朝当暴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回到明朝当暴君介绍:
朕为天子,乃受命于天,握秉乾坤,奋太祖之余烈,提天子剑,荡平不臣。晓谕八荒六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蛮夷番邦,皆为汉臣妾也。回到明朝当暴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暴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暴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