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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翔的浪漫     夺标txt下载     夺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有来有往(三)

    杨得志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从哪绕了一圈,下午坐着那辆新买的锃明发亮的桑塔纳又进了大院里,只不过平安到现在什么都没做,倒是在杨得志进了他的办公室之后,平安才给几个村打电话,问下面村里的情况,而后又叫了几个人来谈工作,言语之间问询了一切情况,旁敲侧击的了解到自己昨天在彭佩然面前说的话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心想这个彭佩然,看来还是可以略微信任一下的。

    事已至此,样子要装的像模像样,平安叫了一个副乡长和自己到下面的村里跑了一趟,切实感受到菜农的那种无奈和心酸,而后在一个村里和村里的干部吃了顿饭,喝了点酒,听了大家的牢骚,承诺自己一定想办法尽快解决问题,才在月色朦胧的时候回到了乡里。

    到了大院之后,平安故意的让厨房老袁给自己弄点醒酒汤,而后一边喝一边干打酒嗝,老袁问乡长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平安皱眉说自己这二十来天不在,村里那些家伙逮住了还不将自己往倒了灌。

    “那是,那是。”老袁讪讪的笑,平安嘴里骂:“这些家伙,菜卖不出去,村民骂他们,他们就灌我。狗日的!”

    “那是,那是。”

    平安听了也不管老袁话里的病语,将汤喝完就走,倒了前面借着灯光看到教育站的何站长和乡中的李校长进了院子里,平安一个激灵,装作酒意发作,站在树后面,听到何站长和李校长一边走一边嘀咕:“不是看到平乡长回来了嘛,怎么办公室灯不亮,宿舍灯也不亮,兴许是睡了?”

    “睡了也叫门。”

    这两人不找自己不说,找了就是要钱,平安心想来的好,不过你们怎么老是找我,杨得志在乡里难道是庙里的泥人?他又不是摆设。

    但是大家有事都找自己才好,证明自己有能力还亲和。

    何站长和李校长果然去敲平安的门,但是没可能有人答应,两个人站了一会又过来,边走边说:“我最近这个尿总是尿不完,真是不中用了。”

    “买点药,还早着呢,不中用哪行?”

    平安听了想笑,你们俩也是老不正经,于是猛地咳嗽,弯着腰一副要呕吐的样子,何站长和李校长听到声音,过来一看,说:“平乡长怎么在这?”

    “在哪你两个都能找到我。”平安答着话问:“报喜报忧?”

    “要钱。”

    平安问的简单,这两人答的利索,平安皱眉:“我才回来,你们不能让我清静两天?”

    “你清静了我们耳根子清静不了,你面对的是我们两个人,我们面对的是那么多老师。”

    三个人在院里说着话,平安故意的大声,将两人要钱的事情让周边屋里的人都听见,而后说:“好好好,一个个都是讨债的,我看没过年,我就成了杨白劳,我去找个喜儿给卖了。”

    何站长和李校长说:“我们要钱,不要喜儿,要了喜儿还得多张嘴管饭,我们自己都揭不开锅了。”

    平安气愤的说:“你要喜儿我也没有,我还没结婚呢!”

    何站长看着李校长说:“你们学校刚分配来的女老师,有合适的没有?”

    李校长听了认真想想,挠挠头发:“条件都不太好吧?”

    平安不在介绍对象这个话题上深入,说:“反正满乡里的菜都卖不出去,给你们老师一个个发一筐,顶工资行了,这个总是能解决实际问题吧?”

    李校长苦着脸说:“光吃菜不行吧?”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平安觉得目的达到了,嘴里发狠说:“好了!我明天就去当菜贩子,我就不信了!”

    何站长和李校长被打发走后,平安在院里水管那里洗脸刷牙,一会到了屋里,彭佩然悄无声息就像是鬼魂一样的掀开门帘进来,手里还是那个戴着罩的杯子,平安一愣,说:“你肯定是属猫的,走路没声音。”

    彭佩然不说话,平安看着她,见她将杯子往自己跟前递,接过来的时候,能感受到彭佩然故意的用手指挠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平安将盖子拧开,一看,不知道是什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什么东西?”

    “酸梅汤,知道你回来会喝酒的。”

    平安将一杯子酸梅汤喝完,彭佩然说:“对了,今天下面有个村的婆姨没被堵住,生了二胎。”

    平安皱眉:“工作没搞好。”

    彭佩然:“防不胜防,她打游击,东躲西藏的,真没法。”

    “事真多,这些娘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迟早给她们包成粽子叫男人无从下嘴。算了,年底死的人少报一个。”

    彭佩然见平安都喝完了,可还是不走,平安看着她眼里流出的东西都能将自己给淹没了,心里发狠:等这事回来,找个僻静没人地方一定将这个发骚的娘们给干稳妥了!省得一天老是撩拨自己,眼看着心里上火。

    “我明天要出去。”平安的意思是要休息了,也有有事不将彭佩然当外人的意思。

    “才回来怎么又要走?”彭佩然不理解。

    “我一回来都来要钱。我没回来感情都在憋着?”平安也给彭佩然透露一点自己的情绪:“地里的菜再卖不出去都烂了,不解决,都是事,聚在一起,谁吃得消?”

    彭佩然:“县里最近动作很多,乡里肯定要跟着走的。”

    彭佩然的意思就是杨得志这一段总在县里跑。

    可乡里的事情不解决,总是走上层路线,底下的工作都留给自己?

    彭佩然说话的声音很轻,平安看着她端起脸盆毛巾,想想又放下,彭佩然问:“你干什么?”

    “换衣服洗凉水澡。”

    彭佩然乜了一眼,到了外面,平安将门闭上只穿了跑步时的运动短裤出来,彭佩然还没走,站在门口的阴影处,平安到院里的水管上哗哗的接了盆水就从头上泼了下来,彭佩然看看他结实的背身,又像是鬼魂一样没影了。

    到了这天快中午,平安觉得自己造势都差不多了,就去找杨得志,说这不行,自己要出去一趟,想法子联系一些菜贩子,回来后看看乡里的形势,太不乐观了。

    杨得志叹息说:“咱们一年到头就休息不了几天,家里不讨好,乡里埋怨。关键还没人理解,基层的辛苦,谁也不知道。”

    两人难得的在一起说了一些知己的话,而后平安点了几个和自己一起出去的人,其中特意的叫了杨得志的远房外甥,也就是如今的办公室主任秦奋一起去。

    叫秦奋去,一个是能让杨得志充分了解自己在外的动向,一副我的所作所为就在你监视下的意思,我没有什么可隐藏保密的,再一个是反而因为秦奋,有些什么杨得志要是不知道的话,那才叫有意思。

    就在平安准备出去为蔬菜找销路的时候,顾建民的电话打了过来,要请他吃饭:“我表弟那事你都知道了,他这几年让你照顾,这下告别了锅碗瓢盆,怎么得也要感谢你。”

    顾建民的表弟在平安见唐高增的那天下午,就摇身一变成了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有了办公桌,有了旋转椅,还配备了电脑,给他分配的任务是:负责县政府食堂的烹饪技术指导和食品质量的监督管理工作。

    平安:“我哪照顾了他?我都不在县里,对你我都惭愧了。不过还是恭喜,我回来再祝贺。”

    顾建民问:“你这是去哪?”

    “去跑几个蔬菜公司,我们乡不比你,穷,工资都发不下了,人家都要卖我女儿啦。”平安没提顾建民给唐高增说自己认识蔬菜公司老总的话,顾建民笑:“好嘛,炕头还没暖热你又要走?”

    平安嘴里来了句:“屁啊!我没老婆,暖什么暖?”

    “嗨!嗨!你自己说卖女儿的。再说你自己不要的,那家饭店的电话我还记得,春燕是吧?”顾建民说着笑了起来:“行了,我给你留意着,有了合适的,绝对介绍给你。像你这样条件的,还不挑花眼了?”

    平安闷闷的说:“我就是挑花眼了才耽搁了,今后要不是嫦娥下凡,都别给我提。”

    平安带着秦奋几个有目的的直接去了外省那几家蔬菜公司所在的城市,而后,让秦奋几个分头去跑,但是秦奋几个兴冲冲的出去,几乎全都灰溜溜的回来,汇报的几乎口径一致:这些蔬菜公司的领导们都说路太远了。秦奋他们说自己提供的菜价格可以比你们这里要低百分之三十,如果你们上门去收购,保证要比这里低一半价格。

    但是讲得那有些国有公司的领导都烦了,他们告诉秦奋几个:不懂规矩是吧,没看到我正忙吗?告诉你,你再便宜我也不要。我们都是国家干部,不是投机倒把分子。

    秦奋几个都有些失意,平安让他们不要气垒,休息好,明天再去。

    接连几天,大家都跑的垂头丧气,心都有些急了。平安安抚了之后,说自己明天也出动。

    这天平安很晚才回来,秦奋几个早就在宾馆里了,看到这些人都病恹恹的,平安先叹了口气,问问,知道还是没结果,就说:“我今天倒是谈成了一家,这个蔬菜公司领导说保证收购十卡车十二万斤茄子、青椒和卷心菜。”

    秦奋几个一愣,都兴高采烈起来,平安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众人都问是怎么谈成的,平安说:“送礼了。”

    有个副乡长纳闷了:“咱们出来就没带钱,平乡长是自己掏腰包了吧?”

    这个副乡长比秦奋几个懂得多,见秦奋几个不理解,解释说:“送礼就要足够分量,少了别送,少了不够人家塞牙缝,人家乐的图一个清廉的名声,往检察院一移交,咱们准完蛋。”

    平安往床上一躺,说:“不说那个,咱们一开始推销的方式肯定有问题,应该给人家领导送一点礼,咱们都想着是工作,可这些蔬菜公司的生意又不是领导自己家里的生意,要不要咱们的菜对领导而言真是无所谓的。”

    “幸好我身上带了一些钱,不然……算,不说了。”

    这种给领导送礼的方法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不具有保密性,但是一开始平安就是不说,就想看大家都是怎么操作的。

    但是其余人就是没想到用这个手法,平安一出动就成了,这让大家伙觉得平乡长办事就是有水平。

    晚上,和大家吃了一顿算是庆功的饭,回去后平安给杨得志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凭直觉,平安觉得这里的情况杨得志已经知道了,说了几句后,杨得志说乡里给平安他们立马打点钱,尽量的能多联系几家蔬菜公司,这也算是建立了今后的一个长期的销售渠道,尽量将全县的蔬菜都打开销路。

    等杨得志的钱打过来之后,平安带着众人又是一番运作,和几家蔬菜公司一共达成了销售一百万斤蔬菜的合同,到了这时,他才给唐高增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唐高增听了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和这些蔬菜公司的合同签署后,平安几个回到了省里,到了省城,平安给秦奋几个说,自己虽然毕业,不过在学校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这下家里算是没事了,你们回去负责组织菜农和相关事宜,其余的让杨书ji看着点,自己这里实在不能再拖了。

    而后平安又给杨得志打了电话,杨得志说你办你的事,家里有我。

    和秦奋几个分开,平安没有去省大,而是原路返回,一个人又去了那几个蔬菜公司所在的省市,去找了潘炳忠。

第152章匆匆

    在外省市呆了两天,将事情办完,平安到了省大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看着附近都是学生来来往往的,平安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学习时光,有些感叹似水流金年月。www.uu234.net

    平安给秦奋几个说自己在学校要办事是借口,其实他的手续早就办完了,好好的休息了一天后,平安到学校附近的一个饭馆吃了顿饭,点的还是以前自己经常吃的那些食物,而老板没换,厨子还是那个厨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饭菜的味道就是和以前的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平安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中间有两张桌子被几个男女学生给占据了,这几个学生也不知道是在庆祝什么,一个个喝的有些多,男的倒是没什么,有两个女学生特别的凸出,不停的划拳猜媒,声音大的旁若无人,有一个喝着还站起来,只穿着短裤的白腿一抖一抖的,看着让人眼花,上面白色吊带背心里黑色胸罩裹着的胸发育的很好,也在一抖一抖的,几乎就是脱颖而出,咯吱窝下面还有几根宁死不屈的腋毛也十分的抢眼。

    平安看了一眼,又瞧着大学门口,耳朵里听着那两个女学生嘴里他妈他妈的叫着,心说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潮流,难道老了?

    平安所住的宾馆距离大学不近不远,吃完饭到了宾馆楼下时,听到头顶咔嚓一声,他想都没想就跳了几步,刚站定,上面就落下来一个塑料花盆,“啪”的一声砸在地上,里面的绿色植物顿时被摔了出来。

    幸好这一片这会没人经过,平安朝上面看看,只有三楼有个窗户开着,似乎有个女人的脸往外看,但这张脸很快消失在窗户里,接着,窗户被关上了。

    “神经病!”

    心里骂了一句,平安又看了几眼,进到了宾馆里面,坐电梯到了三楼,刚开电梯门,有个很清秀的女子从楼道那边冲了过来。

    这女的满脸惊慌,长的倒还算是不错,就是有些衣衫不整,她几乎就在平安走出了电梯的同时冲进了电梯里,伸手就按按键。

    这时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俩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和电梯里的这个女的相仿,看起来都像是学生,这三人也冲了过来,在电梯没有关闭的时候,挡住了电梯门,伸手就要拉先进去那个女的。

    第一个进电梯的女子这时手里已经握着一只钢笔,她盯着电梯门口的两男一女说:“出去!再来就不客气了!”

    不过要抓人的男女不为所动,还是要进去,里面的女子猛地挥舞着手臂,尖锐的笔尖差点戳中了前门那个男的胳膊,他急忙的躲,不过身上被洒了很多蓝色的墨水。

    平安也没有幸免,衬衣上顿时就是蓝色的斑斑点点。

    “不要过来!”握钢笔的女子叫道:“我对你们说的没兴趣,不要再来!”

    平安看着自己身上的墨水痕迹,心里想这就是看热闹的代价,这时电梯外面的女子看了一眼平安,对着电梯里笑说:“有话回屋里说,在外面说不清,都是同学,别让人看笑话。”

    “谁跟你是同学,骗子!”

    这时有个男的趁机就抓住了里面那女的握钢笔的手,这女子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对着平安喊:“他们不是好人,快帮帮我!”

    “我们是同学,她欠我钱……”

    外面这女的没说完,平安忽然的一弯腰,将正在使劲抓人的这个男的小腿握住了,猛地一拉,将他拉的趴在地上。

    这男的一声惨叫,裤裆竟然开裂了,另一个一看,要抬手,平安当仁不让,对着这家伙的裤裆就是一下,这男的顿时捂着下面就蜷缩着嚎叫开了。

    而和俩男的一起的女子一见平安这样,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倒着走了几步,就要顺着紧急通道顺着楼梯跑。

    更让平安预料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握钢笔的女子对着已经趴下还没起身的男子就是一脚,将这男的踹的头“嘭”地撞在了电梯上,而后她几步越出,一把就抓着那个要跑掉的女子的头发,然后转身对着平安说:“能不能麻烦你报警?”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平安几乎疑心这个握着钢笔抓着别人头发的女子是警察,因为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还非常的凶悍。

    平安立即报了警,这时听到动静,有更多的人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握钢笔的女子将要逃跑的女子往楼道中间一拖,喘着气说:“他们要我搞传销,我不干,他们就追我……”

    这四个人就是在刚刚掉下花盆的房间里出来的,里面没有其他人。

    警察一会就来了,将几个人都要带走,平安因为目睹了整个过程,还是他报的警,因此也被带到了派出所。

    平安是正科级,但是这个科级在省城太普遍了,没人将他当回事,只不过知道了他的身份,警察还是客气了很多。

    警察给平安说了事情的缘由:握钢笔的女子是省大三年级学生,另外那两男一女的是社会上的人,其中那个后来要跑的女子和省大大三的女子是中学同学,现在开始搞传销,要将这个大三的女子带走入伙,女学生识破了他们,情急之下将宾馆三楼的花盆扔下去,伺机跑出了屋子,后来,就是平安见到的样子。

    平安想这个女学生还真是有一套。

    问询完毕,平安就要离开,在外面碰到了那个女学生,她这会已经恢复了气色,看起来果真白白净净的,个头有一米六七的样子,算是高挑,眼睛很亮,眼珠子黑漆漆的,和平安说话的时候,能看到一嘴齐齐整整的牙齿。

    “谢谢你!”女学生穿着八分裤,上衣这会有些皱,不过看得出她平时很注意自己的穿着,平安说了不用,女学生说:“你还住宾馆?”

    “嗯。”

    “我的意思是,你的衬衣……我给你洗一下吧?”

    “不用了,”平安就要走,两人都到了外面,这女的跟过来也站着,停了一会,一辆出租车停靠过来,平安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女子对着平安笑:“要不,一起走?”

    平安没有拒绝,到了大学城那里,女子抢先一步付了车费,下来之后,两人就要分开,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子走过,叫了一声:“陈煜,你刚刚干嘛了?”

    陈煜?

    平安心里愣了一下,仔细看看这个叫陈煜的女子,但是和自己梦里的那个陈煜形象完全不同。

    这个叫陈煜的女学生和同学说了几句话,似乎要离开,平安猛然的问:“楼上那个房间,会不会还有你遗留的东西?”

    “没有吧?”陈煜沉吟着,而后笑:“我还是上去看一下。”

    “我觉得你反应挺快的,”平安一边走一边没话找话:“我差一点以为你是警察。”

    “啊?”陈煜轻轻笑了,又露出了白白好看的牙齿:“可能,经常跑步吧,你呢?我也差点以为你是警察的。”

    “做警察是我的一个梦想,那会毕业的时候没赶上,心里犹豫一下,主要是自己意志不坚定,听了老师的蛊惑,不然真可能就干了警察了。”

    “你也在省大学习过?”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平安不由的感慨了一下。

    两人到了三楼,宾馆的人正在打扫,给平安和陈煜说警察都看过了,屋里什么都没有。

    陈煜进去转了一圈,看看窗子外面,平安说:“我不会再从那里经过了。”

    陈煜一愣,笑了:“哎呀,我当时就看到有个人,没想到是你,还真是……我就是想……”

    “你就是想推花盆能引起别人注意的,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陈煜笑起来眼睛像是两个月牙,她属于猛一看比较清爽,但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听了平安的话后捂住了嘴,笑笑低了头,然后再抬头,扎在一起的头发一甩一甩的,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生动。

    这时平安的手机响了,是乡里的电话,他对陈煜说了声对不起,而后接听。

    那边是乡里这次一起出去的那个副乡长,给平安汇报说蔬菜公司那边的车已经来了,乡里的准备很充足,不过因为乡里只有一家旅社,司机的吃住成了问题,还有就是通往各村的路,除了状元村的之外都比较窄,车子进不到村里,只能靠三轮将菜给转到乡上再装车,这样就增加了装卸的时间,还有,乡上没有大一点的地磅,这个问题亟待解决。

    那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平安简单的回复了几句,说可以安排司机住到县里,装卸慢了可以发动群众加班,毕竟蔬菜有时令性,时间就是金钱。难道你们回去这几天一点没有准备?

    平安心里想着杨得志你能干点什么!

    挂了电话,又有电话打了过来,这回却是李校长的,说菜要是卖了,请平乡长一定要优先解决教师们的工资,他那已经夸了海口了,不然的话,他也要学杨白劳了。

    陈煜一直静静的看着平安打电话,觉得这人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和接电话不同,似乎就是两个人,这有些矛盾,但这种矛盾就是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了。

    好几个电话一直说了有二十多分钟,陈煜一直静静的站着,平安一边打电话一边想,这女孩真是有点意思。

    终于将电话打完,陈煜看着平安说:“你是个领导?”

    “我哪像领导,顶多是你的学长。”

    “那也是学长领导,”陈煜笑笑,问:“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陈煜,大三的,学的是金融。”

    “我叫平安,曾经的专业是法律。”

    “平安,我似乎从哪听说过你……”

    平安想我和学校闻名遐迩的博士杀人犯住隔壁,是邻居,你要知道我那很自然,嘴上说:“嗯,平安是福,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念叨我,还有我为平安保险免费代言。”

    陈煜又笑了,两人到了外面,平安想想,将自己的房门打开,说:“很高兴认识你。”

    这显然是要说再见了,陈煜眼睛眨了眨说:“我也很高兴,但不是这种场合最好你真的不用我给你洗衣服?”

    平安:“你不会以为你这个学长只有一件衬衣吧?”

    陈煜:“而且,你也会洗的是吧?”

    平安也笑了,陈煜说了声“拜拜”,而后就走,到了电梯那里,她回头,看到平安还在门口站着看自己,心里有些感触,对着平安挥了一下手,笑着上了电梯。

第153章在斗争中学习,在斗争中前进(一)

    乡里一副热火朝天的势头,到处都车水马龙,闹哄哄的,比平时过年耍社火都要热闹。头一批装菜的车已经走了,第二批又已经到来,杨得志已经嗅到钱的味道,见到平安态度上有着矜持的亲热,问询了一些在外辛苦的话,而后说他已经向县里领导提出将其他乡菜农的菜也向外推广,能卖就卖。

    平安就知道杨得志会这样做的,自己在外将事情做成,杨得志在家在县里领导面前露脸,向领导请功。

    不过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管上面还是下面,都知道这些收菜的车究竟是谁找回来的。杨得志想露脸,由他去。

    趁着杨得志高兴,平安给他说自己想在乡里建一个酱菜厂,说乡里菜这么多,腌咸菜可以存放时间长一些,兴许能开创一个新的发财致富的方法,否则不是可惜了?

    “乡里这会还没钱,卖出的那些菜钱一平均,差不多就是够平衡。”杨得志沉吟了起来,想往后拖拖,平安说:“不需要投入什么钱,找个地方就行,腌咸菜的菜缸找几个,这哪需要什么资金?”

    东凡乡村民家家户户都会腌制咸菜,的确不是什么新鲜事,杨得志这会不想驳斥平安,点头同意了。

    给杨得志说通后,平安去了县里,找到唐高增汇报。

    唐高增听平安说他要在东凡办酱菜厂,嘴里“嗯”了一声,问:“怎么考虑的?”

    “投资少,见效快。外省那儿,他们的酱菜厂办的很不错,我了解了一下,效益还都可以。”

    唐高增了解平安,他说可以,那就是很好:“还有呢?”

    “我和人家厂说好了,他们派几个技术员来指导咱们技术上的问题,我们付劳务费。”

    唐高增看了平安一眼,心想这人要是灵性,怎么都能发现生活中的机会。

    回到乡里后,平安就开始行动起来,他将乡里原本靠公路的一个豆腐加工厂的厂房大致的改造了一下,刷了涂料,将房顶那些烂掉的石棉瓦给换了,再按照要求买了一些大缸,最主要的是让苗蒲禄当了酱菜厂的厂长,招来十多个工人,等那边厂的技术员到来,就开始干。

    在乡里开会的时候,有人说这个酱菜厂开的地方太显眼,酱菜嘛,其实就是腌咸菜的,应该往乡后面一些的位置靠拢,乡里将好地方要留给如今正要兴建的蔬菜批发市场。

    平安反对说:“属于咱们乡里的企业,就没有嘛,女人都知道有粉往脸上擦,没人将粉抹到脚板上,那谁看得见?”

    “蔬菜批发市场要建,磅站也要建,我看还要再盖几个像样的酒楼和宾馆,我们要干的事情很多。”

    “不管这个酱菜厂到今后发展的怎么样,在进乡的前面,上级来人,都能看到,也算是我们的政绩之一,要是放在乡后面,太偏了。”

    杨得志想想支持了平安。在“政绩”面前,杨得志感觉自己责无旁贷。

    一场秋雨一场寒,难得的在中午睡了一会午觉,平安正在梦中和一个看不清楚脸但是身材却好的不得了的女人搂抱着使劲纠缠,门被哐哐哐的敲响了。

    平安睁开眼,竟然又跑马了,嘴里问谁呀,赶紧起身将内裤换了,卷成一团放到床下。

    门外的是苗蒲禄,进来有些着急的说:“不好了,乡里的公安将几个拉菜的师傅给抓走了。”

    平安这会还在想那个梦里的女人,有些迷迷糊糊的问:“为什么要抓人?打架还是赌博了?”

    苗蒲禄压低声音说:“叫了几个小姐。”

    “嗯?”平安一下就清醒了,胡乱的擦把脸:“你说清楚点。”

    “这些司机经常在外跑,难免会找女人,咱们乡这一段人多,杂的很,哪的人都有。装菜那活司机不参与,他们闲着没事,就和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的搞上了,结果,就被抓了现行。”

    平安一听皱眉:“在哪抓的?”

    “就乡里那个饭店里,走的后院门。”

    平安顿时觉得这事不简单,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出所将外地的这些司机给抓了,这传出去,今后卖菜的销路肯定受影响。

    关键派出所为什么要去抓人,杨得志难道没有给他们打招呼?这就是在自断财路。

    “还有吗?”平安觉得苗蒲禄没说完。

    “咱们请的一个技术员,也被抓了。”

    平安猛地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冲着那个技术员来的。

    有人就是想给自己捣乱,不想让自己那个酱菜厂顺利。抓技术员,就是针对自己。

    知道了之后,平安反而冷静了:“派出所带人的时候,看到的人多不多?”

    “不多,不过饭店人进进出出的,说不清楚。”

    平安听了让苗蒲禄回去,先将厂里其余那几个技术员稳定下来,而后去了办公室,见了秦奋,先问杨得志去哪了,秦奋说去了县里,平安将秦奋叫到没人的地方,将事情一说,但是没提那个技术员:“咱们千辛万苦才打开了销路,要是派出所这么一闹,可就不好办了。”

    “这件事也就限于你知道,不能说给第二个人,你现在去那个饭店,告诉那个老板,司机被抓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就让他在东凡关门,永远不能再开饭店!”

    秦奋连忙的点头,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以及后果,平安再次交待:“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了,要是外传,秦主任,为了咱们乡的经济发展,你自己掂量。”

    秦奋又是一阵的保证。

    等秦奋走后,平安觉得派出所那边不会到处宣传的,毕竟他们不至于那么的傻,得罪司机没什么,要是影响了蔬菜的销售,全乡乃至于全县种菜的人能将派出所的公安用唾沫给淹死。

    想来想去的,平安决定亲自去一趟派出所。

    街上仍旧的闹哄哄的,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平安松了口气。

    东凡的派出所也就是一个大院几间瓦房,派出所的所长叫黄永正,乡里的人喜欢给他叫皇上,平安步行过去,黄永正站在派出所后院墙那里,踩着一个凳子,手里掂着一块半截砖正要往外扔,有几个民警嘻嘻哈哈的围着黄永正,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有个民警见到了平安,过来问候,平安掏出烟来给大家分发,众人都急忙的感谢,黄永正将砖头扔到外面,只听噗通一声,接着就是一声猪哼和叽叽吱吱的跑动声。

    黄永正拍着手跳下凳子,说:“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平乡长大驾光临,难道是向我们这些穷的揭不开锅的公安捐赠什么东西?”

    平安不接他的话,问:“你站那么高在搞什么?”

    “你看我们派出所这墙”黄永正指了一下说:“手一推就能倒,那边还有猪来拱,我这是在保卫公共资产不受猪的非法侵害。”

    “这就对了,”平安给黄永正递烟:“人多称王,猪多拱墙。你也别叫穷,我中午吃过了不让你请客。进屋说话。”

    东凡派出所的确条件不好,黄永正的办公室地面是砖铺的,尽管扫的干净也有一些浮土,一个破沙发上几团说不出是灰还是黑色的棉絮从破洞里往外翻,办公桌上的油漆也早就剥落了,就连公安那几个字样也有些斑斑驳驳。

    “黄所长真是艰苦朴素,过了这一段,乡里条件好转,我送几套办公用品给你们。”

    “艰苦朴素是我们的传家宝,”黄永正让平安坐,平安却站着:“我直说了,你将那几个人给放了,乡里这会需要他们。”

    “什么人?”黄永正似乎有些不明白:“抓谁了?”

    平安盯着黄永正:“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今天亲自来,黄所长给个面子。事关乡里经济发展,我希望黄所长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黄永正笑了:“我可不敢得罪你这土地神,你也别见怪,我去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黄永正说着走了出去,平安阴着脸站在屋里不动,过了一会,黄永正进来,说:“是中午抓了几个外地人,已经搞清楚了,没什么事情,已经放了。”

    平安往外一看,那个技术员赫然在列,正在往外走,平安不再停留,说了声:“谢谢黄所长。”

    “不敢不敢。”黄永正笑眯眯的将平安送出了大院。

    平安到了酱菜厂,那个技术员在屋里正和苗蒲禄几个说话,见到了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平安问没在里面吃亏吧?

    “没有,就是,他们还扣着我的身份证,还有,我的材料他们也问了,我也签了字。”

    这个技术员一说,平安有些怒,这些人都是潘炳忠给联系的,哪能让出事,否则给潘炳忠怎么交代?

    为了在这些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护卫之心,平安掏出电话给黄永正打了过去:“乡里的经济发展黄所长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黄永正知道平安还会来找自己,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说:“派出所当然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不过有犯罪行为,我们是要惩处的。”

    “蔬菜的销路刚刚打开,王书ji和傅县长多次说明,既要工业兴县也要发展农业,看来黄所长对县里的精神学习掌握的不够透彻。酱菜厂是重要的乡办企业,今后的发展事关东凡经济走向,如果黄所长能以此为重,东凡人都会记在心里的。”

    黄永正听到平安拿王经伦和傅莹花来压自己,心想就此为止,没必要将人得罪狠了,说:“平乡长这样一说,我明白了。”

    平安挂了电话,让苗蒲禄去派出所要技术员的材料和身份证,而后又和几个人说了会话,到了外面,长叹一声,又给黄永正打了电话:“黄所长,乡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明着东凡是一级政权,但只有政没有权,为了发展,为了全乡这么多人吃饱饭,有时候是要做一些违心的事情,要搞一些短期的行为。”

    “欺上瞒下我们都知道不好,但是不做行不行?左顾右盼也不好,可是不那么做行不行?你是老公安了,我也是学法律的,我知道你的难处,也希望你体谅我的苦衷。”

    黄永正没想到平安这么对自己说话,听了回答:“我也给平乡长说句真心话,要不是体谅你的难处,这回你的酱菜厂会办的很艰难。”

    平安说:“我知道,人人都有难处。人活一口气,我来东凡是不得不来,但是有人想撵我走,我也得体体面面的走,要是稀里糊涂的走,那我不干。”

    黄永正哈哈一笑:“你这话说的真够劲!就是选对手,也要选你这样的,拿得起放得下。有人让我盯着你,我看那种手段对你没用。”

    平安听了笑了起来,黄永正也跟着笑了。

    苗蒲禄一会打电话,说已经将技术员和几个司机的材料和身份证都要了回来。平安挂了电话,心想杨得志这一群老乌龟,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斗争,嫌弃钱多了烧手还是怎么?

第154章在斗争中学习,在斗争中前进(二)

    经过几个月的运营,到了年底,东凡乡的“东方”牌酱菜不仅以质优价廉牢牢地控制住了本县的酱菜市场,而且也打进了全市的市场,因为市场反应很好,酱菜厂的规模已经扩大到新建厂房二十三间,运送货物的双排座卡车两部,创利润三十六万元,制造就业机会达到六十七人,这很是让一些人预料不到。m.www.uu234.net

    酱菜厂的发展前景可观,这展现了决策者的一种能力,有人最近在传言平安将会被调到县里轻工局任局长。

    这股风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但是不能不引起注意。

    听起来从底下乡到县里当局长是一种提升,但未必。提升,那也得看是去哪个局,要是公安局财政局这些单位,平安会很高兴的走,但是去轻工局实际上是一种贬斥,平安心里就有些警惕。

    这一段还有传言说杨得志要去县里当副县长的,平安觉得这个倒是有可能。

    如果杨得志顺顺利利的走了,自己才能更进一步,这皆大欢喜。

    还有一件事,一直让平安有些烦,那就是个人问题。

    平安是乡长,学历高,人长的精神,但至今单身,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已经结了婚了,知道的都乱猜,想着平乡长难道有男人的什么本质性的功能缺陷,不然怎么不结婚,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心里怀疑归怀疑,给平安介绍对象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女方各种条件的都有,但是平安就是一概不见,于是乡里有人私下说平乡长喜欢的是男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时至今日,平安已经确定了,俞洁和自己只是情人,不会成为夫妻。

    可要是结婚,自己找谁结婚?

    没哪个单身的女性对自己特别的好要说表面大大咧咧内心聪慧的宋准算是一个,可自己对她总是提不起那种感觉。

    这事还真是……

    平安一手主抓的酱菜厂效益蒸蒸日上,厂长是苗蒲禄。苗蒲禄是平安提拔起来的人,苗蒲禄只听平安的,于是酱菜厂里里外外跟铁桶一样,别人根本插不上手。

    平安这样,于是杨得志将东凡蔬菜批发市场这个工作牢牢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东凡蔬菜批发市场的地址选在乡政府后面的一片空地,这里一面挨着公路,另一面是一些老旧的房屋,属于公社集体那会的建筑,乡党委会形成决议后,杨得志让秦奋负责此事,但是刚开始规划的时候没有料到后来东凡几乎成为全县蔬菜批发的集中地,于是这个菜市场的规模就有些小了,跟不上形势需要,需要扩建,这下就涉及了再征地。

    乡里如今有了些钱,征地补偿金也足够,不过有人不愿意将土地出让。

    不愿意出让的涉及了一块菜地,这块菜地属于一个叫姜炳璋的老农民所有,这个姜炳璋在这块一亩方圆的地里一年四季交替种植着不同时令的蔬菜。秦奋找到姜炳璋时,这个七十出头的固执老头死活也不愿意转让那绿油油的土地,不管秦奋怎么说,怎么绞尽脑汁地提出多少优厚的交换条件,姜炳璋倔强地把脖颈一扭,只是两个字:不行!

    秦奋没法,只有向杨得志汇报,杨得志一听就怒了,再派人去找姜炳璋做工作,让姜炳璋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可是姜炳璋依然以全家五口人全凭那一亩地种菜养活为由,丝毫不给杨得志面子,惹得杨得志当场就下不了台。

    杨得志生气了,随即就指示乡国土所和派出所,连夜强行铲去菜地上的蔬菜,并按照青苗补偿标准发给姜炳璋若干补偿款。随后,挖掘机和推土机压路机就在那里工作开了,时间就是金钱,施工的进展非常快,争分夺秒。

    此时已经快春节,正是蔬菜批发的旺季,杨得志和平安几个在乡里坐在新安装的空调屋里吹着暖风,讨论着今年一年的工作,县里的电话打了过来。

    给杨得志打电话的是县里分管此项工作的一位副县长,问关于蔬菜批发市场征地的情况到底怎样?杨得志做了回答,副县长要求杨得志要妥善解决与姜炳璋的纠纷,避免矛盾升级。

    “这老家伙也太倔了,”杨得志挂了电话说:“乡里要发展,征地是需要,又不是不给他钱,他竟然将事情闹到县里,还学会告状了。”

    “状告菜市场也得扩建!”

    平安没吭声,秦奋说:“那县里领导怎么说?”

    “县里领导不管怎么说,解决实际问题还得是我们。”

    杨得志点了支烟吸了几口,说秦奋:“你再去,和那个老头子沟通,咱们再让点步,给他增加点补偿。”

    秦奋听了点头,又看着平安,平安说:“这人的工作这么难做,也就是见菜市场的行情好。”

    “所以说这就是刁民!没建菜市场那会,他种什么地了?那菜地就是荒着的,一到夏天里面草比人高,全是蚊子,到了冬天,小孩烧荒,一把火烧的跟诸葛亮火烧新野一样,这会这样牛,种菜?真是个歹人!”

    杨得志的狠话说归说,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过秦奋去了又回来了,说工作做不通。

    “他究竟想干什么!”

    杨得志彻底发火:“他想要多少钱?工作都这样,全乡人都等着他一家?”

    平安说:“我去吧,我去看看情况。”

    但是平安去了也是白去,他到了姜炳璋的家,屋门锁着,一问,邻居说这一家都不知道去哪了。

    姜炳璋去哪了?

    平安和杨得志都猜不出来,到了下午,王经伦将电话打了过来,问杨得志:“你还想过年不想?”

    杨得志心说坏了,嘴上赶紧说请指示,王经伦说:“姜炳璋跑到市里去告状了,你这个时候激化矛盾,是想干什么?”

    王经伦将电话一挂,杨得志皱着眉,想来想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安看看,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县里,将事情给领导解释汇报一下。我们这毕竟也是为了工作,村民们不理解,我们也没法。两个人去,话说的清楚点。”

    平安能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去县里,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的,杨得志还是高兴的。

    到了县里之后,杨得志给王经伦检讨说自己作为乡里的一把手,没有正确处理好这次征地事宜,没有理顺好与群众的关系,应该负主要领导责任,愿接受组织批评处理。

    平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承诺,在最短的时间内妥善平息姜炳璋的问题,处理好善后事宜。

    王经伦很忙,对平安和杨得志的一唱一和没多表态,批评两人几句后,责成东凡乡一周内妥善处理好与农户姜炳璋的纠纷,确保姜炳璋不再往市里告状。

    两人到了大院里,杨得志长叹一声,问:“你说怎么办?他就是不同意,我们总不能将他捆住二十四小时看着。”

    “这个老家伙!”

    在县大院里,平安不想多说,不过也要配合一下杨得志,这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从窗户里往外看,自己和杨得志在一起共同进退,这有助于增加自己的政治人格度数:“他到底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别的什么?总不成,他那一亩地下面埋有金子?”

    杨得志“狗屁”了一声上车,平安跟上,杨得志说:“无非是钱。农村土地是集体所有,什么时候姓姜了?他以为自己是姜子牙?本事能有多大。”

    回到乡里之后,杨得志和平安几个商量了很久,到了晚上,终于形成了一个决议:钱,多给姜炳璋一些,他如果想要地喜欢种地,那就再找个地方给他批一块。

    这样,乡里派人再次出动,最终和姜炳璋达成协议:原来给姜炳璋的补偿款从几千涨到了三万,再给姜炳璋在蔬菜批发市场不远的地方批了一亩二分地,姜炳璋不再就这件事提出异议。

    在这件事里,平安和杨得志表现的一条心,一致对外,最终让事情彻底解决,杨得志对平安的态度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所好转。

    乡下基层工作繁杂事多,群众间的矛盾纠纷间断不歇,有些并不是工作做的细就能解决的,除了要经常和村民们沟通,还要通过平时交往以及人与人之间建立的感情去弥补,这样在万一遇到问题事才可能春风化雨。

    平安身为乡长,总领全乡事宜,各种事情在日常真是层出不穷,你想清静一下是根本不可能的,比如说,民政办这边慰问烈军属和救灾户都比较好办,逢年过节或受灾时陪着上级下去发发慰问金送送温暖即可,可是低保户名额的分配及年度慰问金的发放,各个村却常和乡民政办闹得不可开交,时常有村干部前来乡里诉苦告状,搞得平安有时甚至哭笑不得。

    再比如,每个村都争着想当贫困村,多报困难户指标,好向上争取更多的扶贫资金和困难救济金。有的村甚至把村支委都列入了困难户,搞得整个村连村干部都一贫如洗,很是让人啼笑皆非。

    更别说计划生育的事情,这个关乎“男女裤裆里的问题”简直就是乡里工作中的重中之重。而乡司法所乡妇联天天有调解不完的纠纷,不是夫妻打架闹离婚,就是民间借贷不还钱,还有老人的子女不赡养的,鸡毛蒜皮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有可能来群众敲平安的房门。你不接待不行,接待了一天时间都解决不完一件事。

    还有,一般人都怕警察,公安派出所的人警服一穿,老百姓一个个都躲着走,可是街上有小年轻打架斗殴被处罚了,家长们怕自己的孩子受苦,他们不敢去找警察,就直接往乡里跑,找领导,领导是谁?平安!平乡长。这些群众要求平安出面给公安说对自己的孩子从严教育,从宽处罚,没事小事赶紧放人。

    这一宗又一宗的,说不锻炼人都难,这也就是上级提倡干部们下基层的主要原因。

    因此,有时候平安想想,自己绝对能身兼几职,如果今后到好几个职能部门工作的话,保管每个职务都能干的入手很快,并卓有成效。

    乡里一个县上下挂的副乡长到期,走了,妇联主任也到了年头,需要退下,这天研究人事问题,杨得志让大家议议,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有的说这个有的说那个,彼此都提的是和自己平时关系好的,莫衷一是。

    到了平安跟前,他提议乡办公室主任秦奋当副乡长。

    这让众人都没想到,因为大家都知道秦奋是杨得志的远房外甥,平安竟然想让秦奋当副乡长,这太出乎意外了。

第155章在斗争中学习,在斗争中前进(三)

    杨得志一听,眼神闪烁,手里的手机刚合上盖子,又给翻开了,平安感觉到了杨得志内心有些波动,说:“秦奋同志年轻,但水平高,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说他的坏话,可见他是有着群众基础的,工作也搞得好,他联系的村子,虽然工作上没有什么新花样,但是的的确确在踏踏实实地进步。www.uu234.net”

    有人这时提出了不同意见,意思还是说秦奋资历浅,平安挥了一下手说:“我们这是选干部,不是腌咸菜,时间长了有味道,关键是看能力。”

    平安这样强调,其余人也就不再坚持,杨得志根本不可能说自己的外甥不行,于是,秦奋就被通过了。

    而后又议了几个人事问题,平安基本都没怎么发言,一是看杨得志支持谁他就赞同,再看大多数人选谁,他就选谁。

    到了议定乡妇联主任的时候,平安提出了让彭佩然上,这下,杨得志知道了平安的用心,但平安的话也得到了与会人员的赞同:彭佩然工作能力好,为人和善,在计生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兢兢业业,的确是位称职的女性干部。

    杨得志予以支持。

    在留县,为了激发妇女工作者的积极性,妇联主任是享受副乡级待遇的,这样,平安将彭佩然推了上去。

    年底前,上面发通知,从明年起乡镇教师的工资由县里财政统一发放,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加上乡里的确今年各项工作都比往年有大的提高,主要是有了钱,杨得志心情很好,这晚,秦奋为了自己当上副乡长请客,其余几个当选的干部也都凑在一起,大家在乡里新开的饭店坐了三桌。

    一开始彭佩然并不和杨得志平安在一个桌上,后来大家敬酒,走动着就坐乱了,彭佩然先敬了杨得志后拐到平安这边,一屁股坐下,看平安时眼光特别亮,就像有两潭深不可测的水在平安身上不停地滚动。

    有人起哄,说彭主任这下可真是主任了,得感谢平乡长这个伯乐,还不赶紧敬酒,彭佩然笑说:“我才不敬他。”

    众人都奇怪,问为什么?

    彭佩然解释:“这就跟男人和女人恋爱,我知道我主动伸出手,那人肯定不会跟我走,于是我伸出腿把他绊了一跤,他站起来不追着我跑才怪。所以,我就不敬酒,看平乡长拿我怎么办?”

    彭佩然的话说的真真假假,大家又笑她,但彭佩然根本不怕这样的玩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一桌人说说闹闹的,将气氛搞得很好。

    平安今晚喝的有些多,听着彭佩然这样说风骚的话,居然心里有些兴奋。

    大家吵闹了一会,彭佩然先是在下面暗地里用丰润的圆腿蹭着平安的腿,而后,竟然将一只手搁到了平安的大腿上。

    很久没有和女人接触过,平安心里一阵狂跳,有一种作奸犯科的刺激,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放到彭佩然的手上,想将她的手拿开,彭佩然立即指头合拢,将平安手指抓牢了。

    两人轻轻一握之际,一股热流立即在平安心里打了一个旋,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两人在下面惊心动魄的捏着手,手心都出了汗,平安怕被人发现,正要拉开,没料到彭佩然毫无防备的将平安的手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平安登时张大了嘴,呼吸急促的不受控制,急忙端起酒杯要和彭佩然碰杯,说:“你赢了!我被你拌倒了。”

    酒终人散,平安还在想自己今晚是失态了。

    彭佩然的手,之前他也握过,但都是在工作中,没有什么奇特,即便有时候存心让她难堪,也是有着作祟的心里,像今晚这样刺激的,还是头一回。

    支持秦奋当副乡长,包括这一段基本不和杨得志唱对台戏,都是为了让杨得志能顺利的离开东凡。

    平安对自己有信心。他将县里诸多位乡长都盘算过,除了顾建民这个有后台又脸皮特别厚的对手之外,没人能比自己更有优势,再说,自己在东凡已经几年,东凡能有今天,自己不敢说前无来者也是厥功至伟。

    再说,自己和傅莹花的关系搞的还行,至于王经伦,一开始自己虽然和他不对付,但时至今日,他作为领导应该看中的是属下的能力,属下都能干,工作搞得好,他才能更上一层楼。

    平安以为,一个领导没有向前看的眼光,不大度,那是走不了太远的。

    更何况,自己这一段表现的还行,起码和他的嫡系杨得志配合的就不错,王经伦应该有所了解。

    只要杨得志走了,自己上去,那乡里就是自己,到时候怎么干,想捏圆的还是扁的,就看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年过的比较安详,于迎来送往忙忙碌碌中过去,各种拜年,直到初四,平安和俞洁才互相有空,平安去了省里见俞洁,但是两人见面的时间很短,匆匆的在一起像是流星撞地球一样激烈又疯狂的做了爱,一个小时后,俞洁就又和花木兰乘飞机往首都去了。

    在返乡的路上,平安再次认识到,俞洁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她根本就不会做一个家庭妇女来相夫教子的。

    好吧,俞洁是一个女强人,自己算是一个男强人。

    俞洁将自己激励成了事业型的男人,她给了自己所要的爱与性,以及属于女人特有细腻的情感,但是她给不了自己陪伴,就像自己此时已经不能说走就走去陪伴她一样。

    一路看到的都是喜笑颜开穿戴一新的人们,平安到了市里,忽然又不想去东凡了,他回到家里,将彭佩然亲手给自己包的冻在冰箱里的饺子拿出来煮熟了,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心想要是对面不是米兰,如果真的住的是俞薇,那该有多好。

    那个梦里的俞薇,即便不喜欢自己,自己也能去她那里插诨打科的,总比一个人大过年孤零零的枯坐,要强一些……

    酱菜厂要在市里和各销售商签合同,平安代表乡里到场予以支持,在这个销售加联谊的活动中,东方酱菜厂和省里省外的销售商签订了总额为七百万的合同,平安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傅莹花,傅莹花非常高兴,说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东凡有望在今年成为全市乡镇企业和农民收入的第一名乡。

    而后,平安又给杨得志打了电话报喜,杨得志也很高兴,平安说我将这个消息给你这个大书ji报告,看来咱们乡今年是鸿运当头,旗开得胜啊。

    平安套用了傅莹花的话,说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东凡乡绝对今年能够成为全市乡镇企业和农民收入的第一名,这是和杨shu记的正确领导长远规划分不开的,杨书ji劳苦功高!

    杨得志乐呵呵的,难得说了一句:“咱们两个是一荣俱荣啊,脸上都有光。”

    挂了电话,杨得志立即给王经伦汇报去了。

    到了这天下午,活动基本接近尾声,但还不能算完,吃吃喝喝之后,苗蒲禄要招呼这些销售商们再潇洒潇洒,这叫增进感情。

    增进感情的方式比较丰富多彩,有人喜欢跳舞,有人喜欢唱歌,有人喜欢桑拿按摩,不足一而论,平安当然不便再参与了,推说自己乡里还有事,请大家吃好喝好,而后到了宾馆自己的房间,躺那里想好好休息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平安听到有人敲门,他起身揉揉眼,从镜子里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开开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花枝招展的彭佩然。

    彭佩然进了屋里,随手将挎在胳膊上的外套扔在平安的乱糟糟的床上,说:“你果然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平安:“你怎么来了?”

    彭佩然听了笑:“你能来我不能?我明天要在市里开个妇女的会议,所以就出现在这里了。”

    平安哦了一声,说:“我都头昏脑胀了,看来是对妇女工作不够关心。”

    “就是!你眼里只有钱和政绩,哪还有人?”

    彭佩然一语双关,平安笑笑不接话,进到洗手间洗脸。

    他没关洗手间的门,从镜子里看到彭佩然伸了个懒腰,将羊毛衫里面雪白的腰身给显露了出来。

    平安在里面对着镜子看着彭佩然那勾魂摄魄的身材,喉咙有些发干,嘴里想咽唾沫,一边洗脸一边看着彭佩然在屋里干什么。

    彭佩然一点想坐的意思也没有,像是要将自己的好身材让平安偷窥个够,不停的在房间里转圈,一会她站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瞅瞅天空,说:“你这会睡什么觉,看来是养精蓄锐的为晚上做准备。”

    “我能做什么准备?刚才喝多了,那些经销商一个个都像是酒厂里的推销员,嘴能说还能喝,我要是不走,今天你来了准得将我给扛到房间里。”

    “哈,我才不信,”彭佩然走了过来,站在盥洗室的门口看着平安说:“我看你是白天文明不精神,夜里精神不文明。”

    彭佩然这句话大胆又太有暗示性,平安这会喝了酒,心里强烈地冲动起来。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彭佩然。

    彭佩然柔柔的说:“怎么啦?全市乡镇企业和农民收入第一名的大乡长!”

    这个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平安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没有,我也是在干中学,在学中干。”

    彭佩然眼睛里的情意更浓,她侧身看了一下门口,似乎在看门关好没有,而后又看平安,平安看看她的手指,懵然发现她的结婚戒指不见了,正要戏谑她几句,彭佩然转过了身,将一个婀娜的腰和浑圆的臀交给了平安。

    平安将手擦干,呼吸急促的,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看了几眼后,突然一使劲将彭佩然拉进自己怀里。

    彭佩然一点也没挣扎,听任平安将自己抱到床上后,彻彻底底的将自己的身体呈现给了平安,老老实实的当了一个被压迫被侵略的俘虏(略去xxxxxx字)。

    整个过程彭佩然就像遭受攻击的处女那样天崩地裂般叫着,急的平安一度的去堵她的嘴。两个人就像久经配合一样的默契。

    过了半个多小时,心满意足的两人一声不吭的都去洗手间里将自己清洗和收拾好,而后再各自的把衣服都穿好,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平安出来的时候,彭佩然已经将刚才乱作一团的床像是酒店服务员一样给铺平了。

    看着彭佩然这个听话小媳妇的样子,平安猛然说:“我这样做可是在强暴你哟!”

    彭佩然一脸潮红慵懒的往床上一坐,很坦率地回答说:“我早就有预感,我迟早会是你的人。”

    平安将窗户和空调全打开,让屋里快点换掉那种男女疯狂jiao媾后产生的气味,想刚才那个问她戒指的话这会倒是不好说了,彭佩然却说道:“我见县里的妇联主任都没戴戒指,我就褪了在家,我好歹是你提拔的,不能给你丢脸不是?”

第156章在斗争中学习,在斗争中前进(四)

    平安这时忽然想起来了,问:“你是在哪住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彭佩然哈哈的笑了:“谁不知道咱们乡在这里开销售会?你看一下电视,上面铺天盖地的都是东方酱菜厂的广告,我们开会就在对面。www.uu234.net乡长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女人疯狂起来比男人都狠!平安正想调笑几句,手机响了起来。

    彭佩然看了一眼,自己进了洗手间,还将门关上了。

    这个女人!

    这是乡里的电话,说给平安说死人了。

    “怎么死人了?”

    那边说:“乡派出所接到举报,说有一伙人在菜市场那边的旅社聚众赌博,公安接报后紧急出动,把人和旅社包围起来,准备现场抓赌。那伙打牌的人是在四楼,听说公安来了,也不要赌资了,一个个都跑。当时很乱,有一个人是咱们乡里的,见到公安破门而入,就铤而走险,直接从四楼窗户往下跳,结果摔死了。”

    情况汇报完后,平安问乡上谁在,那人说杨得志去了县里,不过已经给汇报过了,平安说自己这里还没结束,一会还要和销售商洽谈一些事情,请分管的副乡长妥善处理。

    平安打着电话到了洗手间门口,将门推开,彭佩然正坐在马桶上,裤子脱在膝盖那里露出白晃晃的腿,她一见平安进来,脸竟然唰的通红,扭捏着想要平安出去,但是碍于平安在打电话,怕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嘴张了张没吭声。

    平安就那么看着她,彭佩然只有羞恼,却无可奈何。

    平安挂了电话后,彭佩然出来,平安又和她纠缠在了一起。

    这下身体的敏感度没有刚才那么强烈,平安越发的能控制自己的节奏,让彭佩然更加的癫狂。

    平安和彭佩然做的时候想到了俞洁,想到了宋准,想到了米兰,想到了张丹甚至秦珊珊,想到了很多女人,变着花样,用了很多招数在彭佩然身上使用。

    彭佩然似乎从未经受过这么多的姿势,好几次快乐地惊叫,怎么能这样,这样不行呀!

    这次比上一次时间长久的多,等瘫倒床上后,彭佩然歇了一会问你不回去?

    平安懒散的说我乐不思蜀。

    “那好,我今晚陪你一夜。”

    “一夜?”

    彭佩然误解了,说:“你想多久就多久。”

    平安说:“我很累,出来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乡里又出事了。”

    彭佩然:“该歇就歇,谁规定总是奉献不能休息的。不会休息就不会劳动。”

    平安:“不奉献不努力,怎么当全市第一?”

    彭佩然:“努力可以,奉献少谈,谁要是天天给你说奉献,还说要无私奉献,这人绝对是大骗子。他怎么不奉献?他要是一直奉献,还有时间心思去考虑你奉献不奉献?”

    平安一听,倒是觉得彭佩然有些深刻,自己从前是小瞧她了:“可我在这个位置上,大家都看着我。”

    “在位置上怎么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时候,你得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好意思为难你。”

    平安不说话,彭佩然倒是勾起了话瘾:“天天跟你讲情怀的,是大忽悠;天天跟你讲奉献的,是大骗子。”

    平安:“你都遇到过几个忽悠和骗子?”

    彭佩然皱眉:“我家就有一个。”

    平安以为她在说自己的丈夫,彭佩然见他不吭声,解释说:“我公公。一天到晚就是高调子,整个一个说教狂人,似乎自己多有能耐一样。一张嘴就是人生经验,像是在作报告,但他根本不是成功者,就是个失败者。”

    “他的失败是有原因的。”平安想起了俞洁高国强。

    彭佩然不知道平安想什么,说:“少听什么所谓的成功者放屁,应该多听失败者的经历,成功都是个别的,失败才是普遍的,从普遍里寻求经验,才能获得成功。要是听成功者给你讲课,那就是在做传销,洗脑!”

    平安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女人的身体后,她就会话多或者肯于向你表白一些平时不说的心里想法,不过彭佩然这会的话真的多了起来。

    “我感觉我公公那人很不真实,他一言一行都像是在表演,他对自己的头发衣服和鞋都要求的是一丝不苟的,让我觉得很假。”

    平安笑了:“调子要高唱,步子要低走;表态要坚决,行动要迟疑;面子要给足,里子要掏空。”

    “对。就是这样,你深得精髓,你比他还老练。你很聪明。”

    平安也不辩驳,听了点头,看着彭佩然的胸和没有生育过的平滑紧致的小腹,说:“你应该当咱们县的宣传bu长。”

    “好啊,我等你提拔我呢。”

    两人就这样说说、歇歇、又接着做做、将自己清洗、将衣服穿好、再整理屋子,过程中都很享受。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秦奋打来电话,说乡里死人的事情闹大了,死者家属说是派出所的人将人从四楼给推了下去,在卫生院喊叫要在派出所设灵堂,还要乡里负责进行赔偿。

    平安问杨书ji呢?

    秦奋说已经在回乡的路上了,平安听了,说我这里安排一下,就回去。

    彭佩然等他挂了电话问:“你要回去?”

    平安看看时间,想杨得志到乡里后大概多久能将事情处理差不多,而后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再待会,你不反对吧?”

    “我明天要开会,我光明正大,”彭佩然说着看看平安,咬着嘴唇:“你不怕摸黑走夜路,我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肯,我会以更加勇敢对你的。”

    平安和彭佩然又做了一次,彭佩然在最情不自禁的时候大声的喊,你真行,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因此平安一直在担心宾馆的隔音效果不好。

    过后平安说你怎么就想死,彭佩然红着脸说:“我有吗?不记得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平安在回东凡的路上,都在想彭佩然,觉得这个女人后来给自己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起码的她的身体反应就装不出来,兴许就是因为不是和她的丈夫,所以有了非常的刺激体验和异常的满足感。

    路上平安接到了乡里的几个电话,那个赌博跳楼死亡者的家属把死者的尸体从乡卫生院太平间里抬了出来,准备抬到派出所大门口设灵堂,不过后来他们家属自己内部没商量好,有人说去派出所不如去乡政府,派出所里面有公安,公安有枪,这有些不太好,恐怕不利于咱们要赔偿。

    就在家属们有分歧的时候,乡里派去处理问题的人和黄永正到了,家属们就在乡医院要求乡政府和派出所给个说法。

    乡政府当然不能答应这事情。黄永正解释了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还带来了和死者一起赌博的赌友进行说明,可家属们根本不听,失控的家属在乡里医院闹,不明真相的群众越聚集越多,将医院的门窗和办公桌椅砸了个稀巴烂。

    杨得志本来今天有些高兴的,给王经伦汇报了工作之后和县里几个人喝酒,喝到半截,乡里的电话打来了,说事情也给平乡长汇报了,他在市里急忙回不来,问杨得志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这顿酒自然喝不成了,杨得志一边指示一边往乡里赶,到了乡里才发现事态有多严重,闹哄哄的人们不但不听黄永正和工作人员的解释,还要乡里的工作人员和黄永正为死者披麻戴孝。

    这纯粹就是胡闹。

    死者家属高声的恸哭,肇事人员不停的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叫声,好像随时要把乡医院的三层楼给掀翻了。

    杨得志没有进乡医院里面,在外围将情况给王经伦做了汇报,就在等待县里派员前来解围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杨得志,顿时杨得志被围了起来,而后又被人拉到了乡医院大院里。

    平安是在二十三点赶回乡里的,他一看情况,站到吉普车的车前盖上往医院里看,发现杨得志和黄永正的衣服都已经被撕裂了,黄永正的脸上也不知被什么弄烂了一道口子,流着血,平安心里骂了一句真是日你妈的,要人给自己找来了一个电喇叭,而后交待,自己一会喊话,你们让杨得志和黄永正从医院后面出去。

    杨得志苦口婆心的劝说和黄永正的解释根本不起作用,黄永正几次想鸣枪示警,都被杨得志制止了。就在这时,乡医院外面忽然传来了平安的声音:“都别闹了!我是乡长,有问题冲我来吧!”

    平安在喇叭里喊叫的声音很大,众人一时怔住了,都将视线投向了站在车顶的平安那里,平安又大声说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死者家属?不是的,现在离开!明天不用上班?明天不用下地?明天还卖菜不卖!”

    乡里的人第一次见到平乡长这么粗喉咙扯嗓子的说话,有人立即就走了,更多人看看别人走了,自己也离开,杨得志和黄永正趁机从医院后面出去,平安看在眼里,问:“为什么有问题不是想着解决而是想要闹事?人多就好?七嘴八舌的听谁的?你们都参与赌博了?都在场观看?是不是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死者家属选一两个代表出来,其余家属待在原地。”

    刚刚乡医院和外面大路上都是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剩下了死者家属十来个人,这下,家属们也不闹了,平安和杨得志板着脸站在大门口,黄永正压制着怒气,让当时出警的民警和被抓的几个参与赌博的人说明了情况。

    这一切,尤其是平安后来的表现,被县里来的人看在眼里。

    这件事最终是肇事者被依法处置。但是杨得志和平安到了县里作了深刻的检讨,并被分别处以警告处分。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平安和杨得志的心头都被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事情过去后,杨得志第一次来到了平安的办公室,坐下和平安谈了很久,悉数了他这几年到了东凡之后所做的工作。

    这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姿态的放低。

    但是平安越听越不对味,说:“这是突发事件,论责任,不是你的,我作为东凡法人代表,负主要责任。”

    杨得志叹了口气:“论职务,我是你上级;论社会经验,不谦虚地说,你还是我的下级。”

    平安一脸问询,杨得志说:“平乡长,我比你年纪大,叫你一声老弟,咱们一起这几年,有些话,彼此心里有数,就不说了。今后,苟富贵,莫相忘吧……”

    杨得志再也不肯多说了,平安忽然的意识到了有些不妙。

    对于县里的情况,杨得志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他这样心情沉重,平安有些兔死狐悲。

    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当事人自己能够左右的,即便你做了努力,有时候仍旧的无力回天,还会愈加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败。

第157章万万没想到

    留县有个传统,如果有重要领导来视察或调研,县里会提前做一份相应的接待方案,如果是级别比较高的领导来,还要采取一定的安保措施,比如派警察站岗,用警车开道,而且领导来了,一般都会有随行记者,县新闻部门也会派记者进行跟踪采访,只不过多数情况下,等消息发出来的时候,领导已经离开了。顶 点 X 23 U S

    一般来说新闻最讲时效性,而之所以要等领导走了之后才发布消息主要是为了稳定。近两年来,留县往上面告状的人数有增无减,去市里省里的,还有去首都的,告状的形式五花八门,躲避接访的办法更是数不胜数,彭佩然的公公林伟民那里压力就特别大,同时,因为各种告状给留县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让各部门工作十分被动。

    因此,县里一般不会提前披露领导的行踪,领导来了,县里会要求下面乡镇和公安看好那些老告状户们,防止他们出来闹。

    策源村的潘天庆老婆苗欢欢当时被乡里结扎,潘天庆闹得很厉害,乡里让平安几次三番的带人做工作,最终潘天庆同意了赔偿方案,主要是他的女儿患了一种叫朗格汉斯细胞增生症的病,他需要拿赔偿款去给女儿治病。

    潘天庆四处寻医问药,赔款很快就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账,可女儿最终还是没有医治好,死了。

    潘天庆的女儿死后,他的妻子苗欢欢精神就渐渐出了问题。

    苗欢欢原本就不爱说话,女儿死后,几乎就更变成了哑巴,嘴里几天难得冒出一个字来。再到后来,她犯了病,一看见别人怀里的小孩,她就跑过去抢来抱,还在孩子脸上不住地亲,因此街上那些带孩子的女人都很讨厌她,有时还会打骂她。

    这样潘天庆就没有了后,他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是苗欢欢那时候即便做了输卵管修复,肚子始终没再有反应。于是,潘天庆又跑到乡里,称苗欢欢自从被强制做了结扎手术后就没有怀过孕。

    潘天庆认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没了,老婆不仅不能生了,精神还出问题了,这都跟当时乡里的错误执法有关系。

    潘天庆要求乡里为自己和妻子负责,但杨得志认为协议早已经达成,这会潘天庆就是无理取闹。

    潘天庆不管乡里怎么说,有事没事就跑到乡里找人讨说法,有一次拦住了杨得志,杨得志问潘天庆:“你说你老婆的输卵管没连通,有什么根据?”

    潘天庆:“如果要是通了,怎么怀不上孕?”

    杨得志:“怀孕是男女双方的事,你怎么把问题归结在你老婆一人身上?”

    潘天庆:“跟我老婆当然没关系,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前前后后往我老婆的小肚子上划了两刀,一刀结扎,一刀修复,我不找你们找谁?”

    杨得志:“你老婆会不会怀孕,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医生说了算。带你老婆去县医院检查,不行的话,市医院也可以,看到底怎么回事。”

    潘天庆冷笑:“你说的话我就不信!医院和你们一回事,医生都听你们的话,你们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他们的话我信了才见了鬼!”

    杨得志勃然大怒:“那你到底要怎样?”

    潘天庆呵呵的说:“我想怎样就怎样。”

    杨得志郁闷,心里骂着刁民,吩咐今后乡里不要再管这个潘天庆。

    潘天庆却不依不饶,有一次他到市里告状,市里接待的领导说那你要是不服,就去起诉你们那的领导嘛,你总是这样没什么结果,希望你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潘天庆听听回来,杨得志从县里知道了潘天庆告状的内容,再次传话给潘天庆:“你这样长期告状,也不干活了,自己日子过不好,还浪费政府资源,我欢迎你到法院告我们,法院怎么判我们怎么做。”

    但潘天庆始终拒绝走法律途径,他就一句话,认为不管是医院还是法院都是和杨得志穿一条裤子,医生帮着杨得志和乡上的人说话,法官当然要帮着乡上人说话,他就是要往上告,告到上面领导为自己解决问题为止。

    从这之后,潘天庆但凡知道上面有什么重要会议,或者要举办什么重大活动,有什么重要领导来访,他就格外的兴奋。

    潘天庆还见过本市市长。有一次是市长接待日,潘天庆见到了市长,市长问他:你反映什么问题?潘天庆说:我要告状!

    市长问:你要告什么状?

    潘天庆他突然失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直告状,到了该说自己的诉求的时候,潘天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随身带了相关材料,他把材料递给市长,语无伦次:我要你们给我解决问题。

    市长做了批示,到了县里,县里责成东凡将问题解决,乡里再次让潘天庆带他老婆苗欢欢去医院,潘天庆再次的拒绝。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一个圈,周而复始的,乡里拿潘天庆没办法,潘天庆还是动不动就去告状。

    这天乡里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是国家研究发展中心巡视员的李达天先生要来县上调研,李巡视员虽然不是领导干部,但毕竟是正厅级,而且是首都来的,要是有告状的人去纠缠,当然会造成比较恶劣的影响,因此县府办在做好保密措施的同时,也要求各乡镇、各部门务必看好自己的人,守住自己的门,全力维护社会稳定。

    乡里将文件传达转发给了派出所,并明确了“谁主管、谁负责”原则和“四定”要求,即:定领导、定专人、定方案、定时限,落实包保责任,具体时间为今天、明天和后天。

    这种调研的事情比较普遍,各乡镇已经司空见惯,唐高增给平安打电话说调研组一共四个人,有李达天巡视员,还有一个首都大学国民经济学专业的博士生,据说这个博士生来头不小,其叔叔是某部位主要领导。

    陪同人员之一人是省里某厅的一位处长,另一个人物是一位教授。这位教授据说已经七十多岁了,是著名的书法家、画家、古玩鉴赏家,也是李巡视员大学时的老师。

    李巡视员之所以专程来留县调研,是因为国家研究发展中心的一位重要领导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是留县相关部门和宣传部门写的一份关于本县蔬菜种植和工业发展有机结合的调研报告,报告虽然还不够成熟,但当中的部分内容引起了那位重要领导的高度重视,国家研究发展中心通过研究,决定派李巡视员到实地进行调研,并要求其带回一份关于留县农业与工业发展的详尽报告。

    东凡乡这会已经成为全县全市的典型,据数据显示,乡镇企业产值和利税进入全省“十强”乡镇的第七位,在平安的设想里,准备以酱菜、蔬菜批发、面粉加工为龙头,形成三大产业支柱,进一步将东凡乡的经济提高一个台阶,因此忙的团团转,对于县里此次的接待调研,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工作交待下去后,他就忙自己的事情了。

    调研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王经伦去外省参加一个招商活动了,傅莹花主动提出要陪调研组下乡调研,但被李巡视员谢绝了,李巡视员说傅莹花统管全局日理万机,对于此次调研的内容傅莹花熟而不精,让分管的副县长陪同,这样“专业更对口”既可。

    于是,副县长带着留县相关干部一干人,开了两辆车,陪调研组东奔西跑。大家虽然受了不少累,但他们都认为首都来的巡视员与众不同,非常务实。

    比如前次市里政xie主席,也就是顾建民乡长的岳父说是来留县调研,其实只是约了一帮人在顾建民所在的井口乡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打了半天的扑克牌,后来快到了吃饭时间,顾建民的岳父看到井口乡的水很清澈,说水这么好,里面的鱼一定很好吃,要安排人去弄几条。

    其实井口乡的水里没鱼,这个难不倒顾建民,再说也不能扫了老丈人的雅兴,他让人立即搞几斤野生河鱼来。

    顾建民的话让陪同的副县长感到满意:领导虽然吃不出你们弄来的鱼是不是井口乡的溪水里长出来的,但河鱼和人工饲养的鱼,他老人家是一闻就知道的。

    顾建民和县里领导的话底下人只有照办,可河鱼哪有那么容易抓的?虽然最后搞到了几条,心里难免有怨言。而这次的李巡视员却不一样,李巡视员在食宿上特别做了强调,说大家都要吃饭睡觉,但不能超出上面规定的标准。

    还有,在下乡调研时,李巡视员乘坐的普拉多车没油了,去加油站加油,陪同的副县长的司机抢着去交油票,被李巡视员骂了一顿,他说:我们是来调研的,不是来揩油的。

    东凡其实是被县里定了此次调研的乡镇之一的,但是情况有些一点变化,在通往东凡乡的公路上,也就是酱菜厂前面不远的地方,发生了山体滑坡,倒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是路被堵了,此路不同,一时半会的也修不好,而调研组的时间很紧,所以只有放弃了东凡乡,另做安排。

    从得知东凡被调研的那一刻起,潘天庆就被乡派出所的人缠住了,但是潘天庆已经具有丰富的“反侦察”技能,总能摆脱掉跟着自己的人,还总是能跑到上面来检查的领导面前诉求要为自己主持公道。

    乡里对潘天庆已经烦透了,在前一晚,策源村的潘玉铎耍了个心眼因为每次潘天庆去告状总是开车三轮车去的,他就在半夜叫了两个人将潘天庆三轮车的车轱辘给去掉了藏了起来,轱辘下面用了几块砖给垫着,让潘天庆无车可用。

    不过第二天潘玉铎知道自己的工作白做了,乡里通往县里的路被堵,潘天庆的三轮根本派不上用场。

    既然领导们来不了东凡乡,对潘天庆的布控就降低了警戒程度,谁知道到底还是让潘天庆给跑了。

    潘天庆步行跑到了井口乡,在井口乡忽然的就跪倒李巡视员的面前,大声喊着要求领导为自己做主。

    潘天庆的举动让县里领导十分恼火,将潘天庆劝开之后,调研结束,李巡视员一行人回到县里,开了反馈会和座谈会,而后调研组连晚饭也不吃就要走,县里的几位在家领导好说歹说,李巡视员几个才勉强答应留下来吃顿便饭。

    在等菜上桌的间隙里,众人缠着李巡视员的老师,那位七十多岁的老教授留下几幅墨宝。

    县里领导深情地说,您老是国宝级人物,书画作品被海内外很多藏家收藏,如今莅临留县,这是留县人民的福气,一定要留几幅墨宝给留县当传家宝。

    服务员就摆上了笔墨纸砚,老教授笑着说,看来今天不写几个字我是脱不了身了。于是挥毫写了几幅龙飞凤舞的大字。众人都纷纷夸赞,齐声道好。

    吃饱喝足,调研就此结束,李巡视员一行四个坐上车,绝尘而去。

    潘天庆是被平安开着车从井口乡给接回来的。

    平安到了的时候,潘天庆在井口乡两名联防队员的陪同下,坐在井口乡河面上的一座石桥上沉思,犹如老僧入定。

    平安既然去了,联防队员完成了任务,平安给他们每人散了一包烟,等那两人离开,让潘天庆上车。

    潘天庆一路无话,到了东凡乡东方酱菜厂前面的时候,平安说潘天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种地,我安排你进厂里做工怎么样?过去是过去,人总要往前看的,你这样,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

    潘天庆没吭声,好大一会忽然说:“假的!”

    “真的。我说让你进酱菜厂就进,我说话算话。”

    潘天庆摇头说:“我说的是今天那个领导是假的。”

    “嗯?”平安看看潘天庆,心说你告状都告的能鉴别领导了,岔开话题说:“我还没吃饭,你想吃什么?”

    两人到了酱菜厂前面的饭店,平安和潘天庆进去坐好,要了两个菜,一人一碗面条就吃了起来。

    潘天庆呼噜呼噜吃完,又要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嚼一边说:“我给你说见到的领导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我见到的领导多了,没像今天这样的。信不信由你。”

    “真的假的和你我有关系?”平安一边吃一边说:“考虑和咱扯不上关系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咱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行不行?”

    吃完了饭,将潘天庆送回家,平安给他说你要想好了,到乡里找自己,别管什么假不假,酱菜厂每个月发的钞票总是真的。

    平安倒了车就要离开,潘天庆忽然在门口大声的叫了起来,平安以为怎么了,过去一看,潘天庆吆喝着说:“哪个狗日的将老子的车轱辘给卸掉了!”

    平安心里顿时就明白了,问:“你早上出门都没看到?”

    “我早上没顾得瞧。他妈!报警,我要报警!这狗日的贼,偷到老子头上了,老子去告他!”

    平安心里笑着上了车,想乡里看潘天庆的这几个家伙还真是贼。

    不过潘天庆说那几个巡视员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可是平安没料到被潘天庆说中了,那几个来留县调研的人,的确是假冒的。

    半个月之后,外省的一份报纸发了一则消息,题目为《假冒高官行骗被捕》。

    报纸的正文是一男子谎称是国家发展研究中心巡视员,在几个月时间诈骗多名企业老板和政府官员,该行骗者目前已被批捕。

    据悉,行骗者今年五十一岁,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有过经商经历的他外表特别有气质,办案人员称其“智商高、谈吐不俗、气度不凡、让人有信任感”。

    报警的是外省省城一位商人,他告诉报社,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介绍他与该骗子相识,自己被骗子不凡的气度所折服,加上骗子跟本市一些重要官员也认识,因此他对该骗子是来自首都高官的身份深信不疑。

    前不久,此骗子找商人借钱,说自己长期在地方调研,想在当地开一间酒店,而自己的资金都投在了外省的矿山,暂时周转不开,于是商人介绍了几个人,借给了骗子九十多万元人民币。

    骗子拿到借款后,也真的租了一家饭店,开始了装修。但到两月后,饭店还没开业,骗子就失踪了,后来了解得知,饭店的装修款也未付。

    该商人和朋友报案后,外省警方经过调查,发现此骗子为诈骗团伙,能确认的诈骗金额达八百余万元,构成了系列诈骗案。另外,该诈骗团伙冒充国家高官在一些地方调研,部分官员也上当受骗。

    该团伙从犯某某某冒充大学教授、书法家、画家,在地方上采用“为官员题字、由企业买单”的行骗形式,也骗了不少钱,其在多地以开发调研为名开展调研工作,从几个县收取赞助费用,这些费用从二三十万到五六十万不等,用于所谓的专著出版。

    消息传到平安耳朵里的时候,外省的警方已经来留县进行调查了,不过过程和结果包括平安在内许多人都不知情,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至于此,傅莹花心情极其低落,因为那个李巡视员来县里的时候,王经伦并不在,因此有责任也是傅莹花的,和王经伦无关。

    这件事,在留县影响了许多方面,很多人都深受其害,虽然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那几个骗子,但“一只蝴蝶在巴西煽动翅膀,有可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引发一场龙卷风”,平安这下就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蝴蝶效应。

第158章荡秋千(一)

    县里例行开会的时候,有些常委提出,乡镇干部在一个地方不宜工作太久,干部需要流动,在流动中用活干部,在流动中发挥干部的潜在能力。

    因此,有人提议包括将杨得志调到坡口乡任乡党委书ji,将平安调至县轻工业局担任局长。

    议论了好大一会,王经伦说:“大家再议一议吧,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可以发表嘛,有什么好的建议也要提出来。”

    王经伦的话说得很大气,很有些发扬民主的风度。常委中的武装部长对地方的事了解得比旁人稍差点,为人又特喜欢讲痛快话,所以就带头说:“人事问题很重要,王书ji你就说吧,该谁干谁就去干,都是为了咱们留县的经济发展嘛!”

    王经伦听了眼睛眨着瞅旁人,刚才议论的人这会都屏住气瞅桌子面,好像那上面有答案似的。

    本来这一段被假巡视员的事情闹得,傅莹花心情极不好,按目前的现实,大家多数人都以为傅莹花不会发言了,可出乎意料地她却说了。

    傅莹花说的有些乱,但是从讲原则性与灵活性的结合,从上层建筑讲到了经济基础,大家还是明白了她是要说什么我是犯了错,但我还是留县的法人代表:“东凡乡是我们县的典型,这是杨得志和平安两位同志在东凡乡扎实苦干开拓进取的结果,如果从稳定改革开放和我县实际情况出发,是不是可以暂时不交流?”

    傅莹花说话,没人发表意见,王经伦看看,说:“杨得志和平安的成绩,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是充分的予以肯定的。不过,成绩大了也是个包袱,平安年纪轻,从关心爱护年轻干部出发,将平安调至轻工局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新的机遇。至于杨得志,有能力就要更好的发挥,东凡搞好了,就去坡口,将坡口也搞好,这个同志还是能勘以大用的。”

    “我们都是留县的干部,都是在县委的领导下工作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哪一个个人的,任何一个地方也不会是离了谁就地球不转了。”

    王经伦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傅莹花还是不想放弃,杨得志和平安在东凡的确搞的很好,这个时候临阵换将,不利于东凡的良性发展:“杨得志不说,平安这个同志我还是了解的,年轻,是有一些缺点,但这个同志对工作、对事业是高度负责的,也是很有开拓精神的一个干部。”

    王经伦看着傅莹花,说:“交流是工作的需要,到县里来,也是工作需要,这绝不是因为谁有缺点谁有优点,我们留县的工作是一盘棋,牵一发动全身,不能因为个别棋子就影响大局。”

    傅莹花还想说话,王经伦笑笑说:“他们俩的话,我来谈。”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杨得志得知消息后,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颓丧,每天几乎都在喝酒。

    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外面人没法理解杨得志的这种失意他比平安大,比赵长顺小,原来想在东凡干出一番成绩,过一段到县里去任个副县长的职位,年前也都有了一些传言了,可是现在,竟然步入了赵长顺的后尘。

    平安心里的怒气难以平息,县里这次被调整的干部是大面积的,涉及了许多职位的,别人他不管,他只管自己。他知道自己比不得杨得志可杨得志这次都这样了,自己还争什么争?争了也不会有效果,还会让人看笑话。

    仔细想想自己的作为,平安忽然想到了一条: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锋芒太露了?

    自己从来就不是王经伦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但其实不是,一直不是。

    可能,因为自己的努力,反而让别人有了一种紧迫感。

    当知道县里有六个乡镇领导都交流,而且顾建民被交流到东凡替换杨得志的位置,从县委那边下来一个人接替自己的时候,平安彻底明白了:这次的结果,是因为有太多的原因造成的。

    许多的量变造成了根本的质变。

    王经伦说要和杨得志谈话,杨得志没得到通知就去找了王经伦。

    杨得志很不踏实的坐在王经伦办公室的沙发上,天气并不热,屋里的空调也开着,温度适宜,可他身上还是出了汗:“东凡今年绝对能成为全省十强乡镇,我的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要让我到坡口去,我想不通。”

    “没人说你不行,谁否定你的成绩了?正因为你工作上具有开拓精神,所以才让你到坡口去开创新局面的,这是县委对你的信任。”

    杨得志想说的很多,但是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有气无力:“我只是觉得我在东凡的设想还没有完全的完成,我……”

    杨得志说不下去了,悲从心来,他有些想哭,他觉得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面对同样是四十多岁的王经伦的时候,有一种天狗吃月亮,无从下嘴的感觉。

    “我知道你对东凡是有感情的,县委也是充分考虑过这件事的,正因为政绩显著,所以组织上必须将你交流出去,而且要给你压担子。”

    杨得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王经伦既然承认自己政绩显著,要是给自己压担子就该让自己当个副县长,而不是再去继续当乡书记,这就像是一个厨师跑到了另外一家濒临倒闭的饭店,结果第二家饭店的菜肯定和从前那个饭店的菜味道一样了,可对于厨师个人工资福利没有涨的话,厨师究竟提高了什么?

    杨得志不再说话了,王经伦起身递给他一支烟:“不要有什么顾虑,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将东凡的模式能带到坡口去,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

    “这个星期将工作移交一下,下星期,我亲自送你去上任。”

    杨得志还能说什么呢?这一刻他自己心里甚至想到了屈原。

    ……

    平安没像杨得志一样主动去找王经伦。

    这个姓王的老王八,玩弄自己于股掌之间,用的时候自己就是二愣子,不用的时候自己还是二愣子,感情自己一直就是他眼中能挥之即来呼之即走的二愣子。

    离开东凡已经是板上钉钉,平安烦闷的开着车在东凡四下的逛荡。

    以前自己来都是为了工作,这下倒是能好好看看东凡的景色了。

    可惜的是景色很好,这会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快到状元村的时候,平安忽然的没有了兴致,这里的一切几乎全归于自己的努力,可此时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于是将车倒回,顺着一条村道往里面开,到了一个溪流跟前,他停住车下去,捡了一块石头往河里猛砸。

    看着水花哗哗的迸溅,平安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水花一样的颠来覆去的翻腾,这时他听到头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抬头看去,有两只不知道是什么鸟,展着非常漂亮的翅膀在树枝的顶端叽叽喳喳的叫。

    “我要是有翅膀该多好?”

    平安不开车了,顺着硬化的路面朝前走,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村,村子里非常安静,在一颗大桐树下能望到远处状元村那个矗立了几百年的牌坊,这时平安听到哪儿似乎有人在唱歌。

    唱歌的是个女人的声音,平安忍不住绕了几步,发现声音是从一户人家的窗户里传出来的。

    这户人家的后窗没关,平安站在后面的坡上,很清晰的能看到这间屋子是个卧室,卧室里这会有一个身体发育得非常好的女人正一丝不挂地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身子。

    一看这个女人就是经常下田地里劳作的模样,她的皮肤有着一种迷人的健康的色彩。平安愣了一下,可是没有离开,他看着这个**却快乐的女人,心里有了一种久违的热烘烘的感受。

    平安有些羡慕屋里这个快乐的女人。他看着这个女人在想自己曾经经历的女人们,刘可欣曾说和自己在一起很快乐,俞洁说过和自己一起很快乐,彭佩然也说自己给她带去了快乐,但是想不起来有哪个曾经给自己快乐的唱过歌。

    自己总给别人带去快乐,原来自己已经将快乐给丢了。快乐和自己已经是久违的两种物体。

    那自己的快乐哪儿去了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平安就在那里一直的望着屋里这个自娱自乐的女人,他竟然丝毫的没有产生一点的羞耻感,还想着她要发现了自己,自己就装刚刚路过,或者就跑掉,谅她也追不上,也不可能认出自己是谁。

    难道自己这会想要一个女人?

    屋里的女人简单的快乐着,她一直没看到外面的平安,平安直到屋里的女人一件件的将衣服穿好离开了窗口,才抬头,透过树的枝柯望着太阳。

    远处,刚才那两只漂亮的鸟自由的飞来飞去,平安想,快乐原来真就是和自己无关的。

    ……

    王经伦说他会和杨得志以及平安谈话,果真他就亲自谈了,只不过杨得志是主动去的,平安是被通知的。

    王经伦对平安的谈话很简短。其实王经伦是做了长篇大论的准备的,可是见到平安的表现后,他觉得很没意思,没必要了。

    因为平安从进门后就一直的表现的很平静,非常平静,平静的就像调动工作即不是贬斥,也不是提升,反正就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就好似昨天中午吃的炸酱面,那么,今天中午就改换成油泼面酸汤面或者别的什么面一样,反正都是吃面。

    如果平安表现的像杨得志一样的激动,甚至不满当然这种不满可以理解,王经伦则会显示一下自己做干部工作的能力,可是平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平安这么坦然,说得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在欲说还不休。

    聆听王经伦谈完话之后,平安来到县府这边,在走廊见到了谢乐迪。

    谢乐迪冲着平安有些酸酸的叫了一声“平局长”,平安听着觉得非常的别扭,因为组织部门的发文还没出来,谢乐迪这样叫有些替组织做决定的意思。

    心里有些不想答应,不过平安还是点了一下头。

    平安见到了唐高增后,发现唐高增心情也不好。

    唐高增心情不好的原因固然有对平安调动工作受到这种礼遇的不满,更多的是对顾建民能去东凡任职的厌恶。

    顾建民是什么人?唐高增觉得用尽自己所能想象到的辱骂一个人的最粗俗的语言用在顾建民身上都不为过,可是这个人却步步高升,还越升越高,还有一副势不可挡的势头。

    在唐高增那里坐了一会,等傅莹花有了空,平安去了傅莹花办公室,将自己在东凡的工作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傅莹花看着这个在自己手里将一个乡的经济发展推动的相当不错的年轻干部,沉默了大约不到一分钟,才说:“学法律的人逻辑性都应该很强。县里的农机厂、轻工机械厂、化肥厂、纺织厂、包括东凡的酱菜厂在内的食品行业,都是我县发展工业化的重中之重的阵地,当然也存在着不少问题,组织上让你担任轻工局长,是对你最大的信任,也是人尽其才的工作需要。”

    “你要放下包袱,轻装前行。”

    一句“放下包袱”,已经是一种勉励。

    “是,谢谢县长。”平安说完,傅莹花忽然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平安和自己面对面的时候,从来没有对自己称呼过“傅县长”,而是直呼“县长”,那是因为“傅”和“副”谐音的缘故。

第159章荡秋千(二)

    杨得志在离开东凡前,和平安喝了一次酒,席间说了很多话,但大多都不涉及工作,就是纯私人的聚会。www.uu234.net

    在就要分开的时候,杨得志给平安讲了一个典故。

    说,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妾,给一个有钱且已经没有牙齿的老富翁做偏房,她觉得自己很冤枉,同床异梦是肯定的,后来有一天老富翁对小妾说“你到扬州看一看琼花吧”,于是就给她带足了盘缠上路了。

    到了扬州之后,小妾发现钱没有了,她原以为自己很漂亮,肯定有人会争着给她吃的穿的,可是却没有。

    小妾别无他法,觉得自己除了进窑子当妓nv之外就没有活路了,于是,小妾开始怀念那个没有牙齿的老爷来。后来她终于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地回到了老爷的怀抱,哭着说:“我再也不离开老爷了”。

    没牙的老富翁抚摸着小妾的头说:“我没有牙齿有钱,你有漂亮的脸蛋没有钱,你做偏房一点都不亏,谁也没欺负谁,我们之间很公平。”

    这是杨得志给平安讲的第一个故事,也是两人共事以来的最后一个。

    平安不确定杨得志的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杨得志是将他自己比喻成了那个漂亮的小妾将王经伦比喻成了那个老掉牙的富翁吗?那就是说杨得志这辈子是离不开王经伦的?

    或者还有其他的意思?

    一切都在不言中,一切都不言而喻。一切,也都无需再说。

    既然县里的发文还没来,交接还没结束,平安也没有急着离开,他在和杨得志喝完酒后,晕晕乎乎的到了乡里,走到半道忽然想起了一件似有若无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事情,于是他就到了会议室,将所有的灯都打开,而后搬了房间一边的一个桌子放在中间的圆形会议长桌上,而后又搬了一个四角凳子放在桌子上,这下终于凑到了那个蜘蛛网跟前,他一看,吃了一惊这张网的后面,在横竖的木棍上面,在落满了灰尘的假葡萄和假葡萄叶子的后面,有着一只自己所见过的最大最胖的蜘蛛。

    这只硕大的蜘蛛潜伏在离它自己所设计的网很远的地方,在遥遥的监视着下面网里的一举一动,当有小飞虫或者猎物自投罗网的时候,蜘蛛就迅猛的出动,很快的将捕获的食物给带离了那张密密麻麻的网,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慢慢的,大肆朵颐自己的美味了。

    蜘蛛一动不动的在看着平安,平安也看着它,本想将这个心机重重的家伙给粉身碎骨的,不过平安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下了凳子,随手将这张网给掀掉了。

    等到平安将凳子桌子恢复了原状,他看到被自己毁掉蜘蛛网的位置已经有了一张新的网。

    平安忽然的笑了。畜生就是畜生,自己要是那只蜘蛛,会在屋里的灯光完全的灭掉,等危险的人物已经走了之后,再出来编织新的网。可是它太着急了。

    ……

    县城的每条街道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大扫除,连平日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商小贩都被责令不许再出来摆摊了,城建市容大队从早上六点直到晚上十点都在街道上巡逻执勤,更有交警巡警时不时的开车四下游弋,洒水车每天四趟,保持着路面的湿润不起飞尘,县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又是参选什么卫生城市的评比,但很快的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散播出了内幕:省wei副shu记郭全洲要来留县视察工作。

    郭全洲来留县的前一天,街上四下可见公安执勤,大街上一尘不染,有些显眼的地方还摆了许多的鲜花,尤其是县区最主要路段那里花团锦簇的,还有鲜花摆了一些造型,像“热情的留县人民欢迎您”之类的话也有一些。

    不过不知道郭全洲是不是注意到了留县与往昔不同的这些改变。郭全洲是在shi委shu记宗国胜陪同下前来考察的,车子在警车的开路下,在街上速度很快的就到了县大院里面,县里的班子领导负责人于楼下一字排开,欢迎郭全洲的到来,而后,众人随着郭全洲进到了楼上的会议室。

    落座之后,郭全洲的第一句话是“不要再搞什么警车开道了,这样做不好”。

    不好归不好,这样的批评应该当做是表扬来听,因此没人感到有压力,王经伦想说话,不过他在说话前看了看宗国胜,果然,宗国胜笑着说:“我们主要是想保证您的时间,没有其他意思。”

    宗国胜说完,王经伦跟着点头称是,会议室里的众人接着都是点头的样子,脸上带着微笑,接着都拿出了笔记本,全都做出了听郭全洲讲话的模样。

    郭全洲开始谈话,先表扬了留县班子在市委的领导下取得了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接着充分肯定了留县班子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班子、是一个团结的班子、是一个能打硬仗的班子、是一个充满朝气与活力的班子。

    众人都在记录,一丝不苟,会议室的声音有些像课堂里的学生在写作业。

    郭全洲下来特别强调了东凡乡改革开放的思路很全面,勇于吃螃蟹,乡镇企业办的很好,很有特点,善于结合实际:“农民致富的根本出路就在于要发展乡镇工业,走集团化、规模化的路子,要打好乡镇工业这张牌,关键是观念和思想认识要到位,转变观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理解起来容易,落实起来难。东凡乡的同志做的不错,平安同志的这一观点我是赞成的。”

    王经伦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的平复了自己的表情,傅莹花几个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郭全洲这会怎么会提到平安。

    除了郭全洲和宗国胜之外,会议室里这会所有人都在抬头观看,期望从郭全洲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是郭全洲却继续的就县里的经济、教育、文化等各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

    王经伦迷惘了,傅莹花也迷惘了。

    “现在我们选人的标准,不能只看到他是不是听话,而是要看到他是不是有思路,是不是有能力。”

    “我们要把一批年轻的、有闯劲的、具有改革精神的优秀同志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我们不要怕犯错,人人都是从年轻过来的嘛,”郭全洲继续指示道:“年轻人就像是早晨**点钟的太阳,不能对年轻人要求的太全面,要看本质,要看优秀的方面和突出的方面。”

    郭全洲说着将目光转向宗国胜:“平安这个年轻人,有思想,有能力,有责任心,这样的同志要用起来,要放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是千里马,我们送他一程。”

    “国胜同志啊,我们一定要做好传、帮、带,要多培养一些年轻人。以后退下来,群众能把我们称为‘伯乐’,这就足够了。”

    宗国胜连连的点头,目光看了一下王经伦。

    当县委办主任程志高将电话打到平安手机上的时候,好大一会都没人接听,好不容易接通了,那边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那边呜哩哇啦的十分吵杂,也不知道都是谁在说话,平安似乎在那边大声的喂喂,可就是听不清楚程志高在讲什么。

    程志高无奈,手机还是和平安通着话,用座机将电话打到了东凡乡办公室,一会一个女人接了电话,程志高说了自己是谁,那边立即问了一声好,说自己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还报了姓名,程志高问:“平乡长在乡里不在?”

    “平乡长不在,不是已经调离,他……”

    “不是什么?立即去找。”

    这女的咳嗽一声,说声好,程志高又说:“见到之后,立即让他给我回电话。”

    这女的等程志高挂了电话,纳闷的想:“平乡长不是调县里轻工局了吗?怎么还来乡里找他?”

    程志高将座机挂掉,但是手机里和平安的通话已经显示结束了,是那边挂的,程志高又将电话打了过去,这下平安那边只有忙音了。

    程志高心里疑惑,没听说平安结婚啊?怎么像是在带小孩呢?

    ……

    县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但是在走之前,平安必须给苗蒲禄再交待交待。

    顾建民这个人非常的不走寻常路,可以说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顾建民干不出的,东方酱菜厂是平安的心血,可以说是平安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刚刚的蹒跚学会走路,却要脱离家长的护送,平安不知道自己离开东凡之后,酱菜厂将会是什么样子。

    一席长谈,平安和苗蒲禄都感叹万千,苗蒲禄身为状元新村的村委主任,但如今那个主任的位置和酱菜厂厂长比起来,简直如同鸡肋。

    自己的这些都是拜平安所赐,平安要走,苗蒲禄心里很不好受,他陪着平安在厂里走了一圈,而后两人到了外面,顺着大路往前,苗蒲禄有感而发:“干的不好调走,干得好也调走,那到底是要干好还是干不好的好?”

    平安:“不要说这种话,你也是村长,更是一个大厂的厂长,要有些觉悟。”

    苗蒲禄比平安大,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平安批评自己是滑稽的:“我这个村长不干也行。还有这个厂长,你走了,我也不知道能干到哪天。现在做什么都是一票否决,难听点,让种树你的乌纱帽就挂在树上,让计划生育你的乌纱帽就夹在阴dao里,出力工作,但是前程未卜,没多大盼头。”

    苗蒲禄见平安没说话,有感而发:“人呐,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没有了一点的自我意识,这其实是自身的进化倒退……”

    苗蒲禄正说着,后面忽然的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不声不响的跃过了平安挡在前面,伸手就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平安的手里。

第160章荡秋千(三)

    李德才?

    大路上人不多,平安这会听着苗蒲禄的牢骚心里也在想事情,所以没有顾身后,更没想到李德才这个几十岁的人身体此刻这么矫健,竟然能跑到自己前面还硬硬的往自己怀里塞东西。顶 点 X 23 U S

    触手的感觉绵软,不像具有攻击性,平安接住了,低头看怀里的这个“东西”,沉声问:“李德才,你干什么?”

    李德才给平安塞的竟然是一个熟睡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有着一张和她母亲相仿的脸,像极了李笑梅。

    李德才没答话,鼻孔急促的出着气,苗蒲禄一瞧平安抱的牢牢的孩子,怒声道:“你疯了!不声不响的,平乡长要是没接住,孩子不掉地上了!”

    “有你这样当爷爷的没有!”

    后面跟着李德才的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说:“你要负责。孩子他妈不见了,你得管管。”

    平安看了一下这人,没吭声,苗蒲禄质问说:“你这话说的糊涂,你是说要平乡长找孩子他妈,还是说要管这个孩子?寻人找公安,孩子妈不在有她姥爷,你们这是在干嘛?”

    “你得管!”李德才像是一头被圈起来无计可施的老狼一样,忽然的嚎叫了一声。平安看看,身体错过了李德才,往前面走。

    平安不理李德才和其他人,他们倒是有些奇怪了,跟着问:“你去哪?”

    “你把娃儿抱到哪里去?”

    苗蒲禄也不知道平安是干什么,但是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原因,说:“你把孩子交给平乡长,你问那么多干嘛?要不你带回去?”

    李德才不理会苗蒲禄,又跑了几步站到了平安前面,其他人也学样,将平安给堵住了。

    平安看着这些人,心里即为他们感到可怜,又为他们感到可悲。

    从前让李笑梅用那个误会来诬陷自己,已经是过去式了。杨得志已经离开,走的时候对平安一番肺腑之言,两人的斗争告一段落,矛盾已经就此揭过。

    其实平安完全可以对杨得志以牙还牙,只是后来站得高了,眼光长远,觉悟增长,他有些不屑于用一种不入流的方式去打击杨得志。

    从来政治斗争就用政治手段解决,用上不了台面的人身攻击,那说明了自己对对方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原因都是因为用阳谋没法让对方甘拜下风,所以才使用阴谋诡计,这就跟家长教育孩子时方法不得当,本身位置力量就不对称,不能因材施教,不能言传身教,不能施以足够的耐心还嫌弃耽误事,最后气急败坏了要动手打孩子还恨铁不成钢一样。

    所以,其实有时候诉诸武力就是无能的表现。

    打打杀杀是能简单快捷的解决问题,但是像平安和杨得志之间如果使用“打打杀杀”让对方臣服,那简直就是国际笑话。

    杨得志走了,可是李德才还在。这个倔强的老农民之前因为平安是乡长,再加上平安在乡里的声誉如日中天,寻思良久之下,才无可奈何的不再来找平安,可是在李德才的内心里,他还是希望女儿能嫁给平安的,也就是要平安为自己的女儿负责。

    反正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但能塞给平安,总比给别人强!

    乡长是现管的干部领导,权力大得很,但局长是什么?那个姜炳璋连市里都去过!他们最后还不乖乖的多付了钱,还给了一块好地?

    李德才今天就不讲理了,还带着一窝自己同宗本家的人一起不讲理。

    “孩子他妈妈呢?”

    没人回答平安的问话,平安又问:“你将孩子给我,那就给我,还不让我走,想说什么?”

    李德才嗫嗫几下嘴唇,又是三个字:“你得管!”

    平安问:“在这里吗?”

    李德才:“……”

    平安:“要么你说话说清楚点,要么,我要过去。”

    李德才还是不吭声,苗蒲禄看自己身后没人,倒退了几步,给厂里打了电话。

    “小梅走了,孩子你得管。”有人替李德才说了话。

    平安:“好,那你们找李笑梅没有?”

    “找不到,”那个答话的人皱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管孩子。”

    “哦,”平安点头,面无表情:“你也是同李德才一样,觉得我应该站在这里管孩子?”

    “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能将孩子放一边自己跑了。”这人终于将目的说明白了,平安问:“你的意思是,我得随身将孩子带在身边?”

    “反正你得管。”

    “你是孩子的什么?”

    “我是李笑梅的堂兄。”

    “你看来明事理,我问你,要我给你们一个什么说法?”

    这人沉吟一下,说:“写个字据,说你管孩子,管孩子他妈妈,今后不能让她们冻着饿着,有钱花。”

    “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

    “要是签订一个收养协议的话,需要经过一定的程序,我不说我的收养条件不合适,你自认为有送养资格吗?”

    “送养资格是什么?”

    “孩子的生身父母,近亲属。”

    “你不就是孩子的父亲。”

    苗蒲禄骂道:“胡说你妈!”

    这几个人听了就要去打苗蒲禄,平安摆手挡住:“我要是孩子的父亲,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从何谈起收养和送养?我又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些外人写什么字据呢?”

    在这时,酱菜厂里跑过来几十个人,李德才几个一看慌了,张嘴就骂,苗蒲禄也破口大骂:“瞎了眼的黑心烂肝!一个个都尿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们还算是人吗?整个就是一群流氓!虚伪自卑盲目又无耻,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信仰根本就不知道道德为何物只知道利益和钱!平时能坑就坑能骗就骗,贪占便宜的时候就你们跑得快,遇到厉害的角色恨不得跪下叫爷舔人家的脚底板来苟延残喘!寻常时间咋咋呼呼就你们爱叫喊,真正遇到问题一个个一声不吭就像乌龟王八蛋!人云亦云堕落没有追求没有思想鼠目寸光得过且过,生就了简单的头脑不思上进就是被人利用当枪子使用的货色!你们这些只知道躲在阴影和死水沟里吃屎的垃圾臭虫!”

    “大路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就赖住了平乡长,还不就是认为他人好好说话!”

    “你们不看看东凡乡哪里不是平乡长的人!但凡过上好日子有良心的哪个不支持平乡长!”

    “蔬菜批发市场是谁搞的?酱菜厂谁促成的?你们现在一年多收入的钱一大部分都是平乡长为你们挣来的,一个个白眼狼不要脸,你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和人睡觉,早你妈的干什么了?”

    “还有你们!李笑梅什么样你们心里不清楚?和李德才这个老狗一样的想将好人给往死里害!你们都是无耻的无赖和畜生!”

    这时平安怀里的孩子猛地哇哇大哭起来,酱菜厂的人一哄而上,将李德才几个给围了起来,与此同时平安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县委办的程志高,可是接通后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

    大路上站了几十个人,看热闹的人也聚集了过来,酱菜厂的人这时已经将李德才几个给扭住了,平安本想让他们放手,可是再一想,对付野蛮只有比野蛮更野蛮,不受到教训没有感到疼他们就不会收敛,就故意的不说话,等着让李德才几个吃点苦。

    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平安看过去,人群外,顾建民站在一辆桑塔纳跟前往这边瞧,见到平安后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让人都让让,嘴里大声的说:“我是东凡乡书ji顾建民,这是怎么回事!”

    顾建民气度非凡,高大的身材洪亮的声音,到了平安跟前,已经从人群中将事情听的七七八八,先给平安打个招呼后,眼神凌厉的环视一周,说:“平乡长调到县里当局长了,东凡今后我是书记,谁敢放肆,我决不轻饶!”

    顾建民即为平安做离职通告,也为自己打入驻广告,有人在喊:“将这几个无赖送到派出所关起来!”

    顿时一片附和声,顾建民嘴里说着“有我在不容坏人放肆”掏出手机,打到乡里办公室,对那边接电话的人说:“我是顾建民,叫派出所所长立即带人到酱菜厂门口来!”

    平安怀里的孩子还在哭,平安问李德才带奶粉奶瓶了没有,李德才脸憋得通红呼哧呼哧的说没有,苗蒲禄又怒了:“你这当爷的!简直了!”

    黄永正带人到了现场,乡里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女的也来了,见到顾建民和平安,顾不得和顾建民说话,将平安拉出来说县里程志高主任要你给他回个电话,很重要,紧急!

    平安将孩子递给这个女的,女子将孩子接过,问奶粉奶瓶在哪,苗蒲禄又说了一句哪有!这个女工作人员也生气了,冲着李德才说:“你真是叫人没法说了!”

    顾建民将程志高找平安的话听在耳朵里,但不知道什么事,一边让黄永正李德才几个带走,一边往平安跟前去。

    不过到了平安那里,电话已经挂了。

    “什么事啊?”顾建民问。

    “就说让我去县里,没说什么事。”

    顾建民哦了一声,笑:“都舍不得你走,想法子挽留你呢。”

    平安看看乱糟糟的场合,也笑说:“这下可都是你的事了,你看怎么解决。不过,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可就找你,你脱不了干系。”

    平安半真半假,一语双关,顾建民还是笑,说:“派车送你?”

    郭全洲来调研,轮不到顾建民这个层次的去接待,不过平安不急着走,将苗蒲禄介绍给顾建民认识,说苗蒲禄老实能干会尊敬人,说顾建民大度爱才有风范。之后才说:“那好,我就坐一下书ji的专车?”

    程志高已经着急的几乎要跑到东凡来,因为王经伦已经催了两次要平安立即到办公室等,这下平安的人终于在半路上了。

    平安一时来不了,王经伦对郭全洲说平安在外地出差,不过今晚就回来,郭全洲说:“那晚上叫他到我宾馆房间来。”

    原本要去东凡乡调研的,现在不去了,要平安晚上来会见。

    宗国胜和王经伦都确定了,郭全洲就是认识平安。

    平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了县里程志高见了面就说:“领导原本叫你陪着省里郭副书ji到东凡调研。”

    平安眉头一皱,说:“我已经将东凡的工作移交了,我还陪着领导去东凡调研?”

    程志高点头说:“原本。是领导要你去的。”

    平安更不明白了,故意闹着情绪说:“这算是怎么回事?那你就说我不想去不就是了。”

    程志高脸色变了,坦言直说:“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更不会说。原本如此,这会不必了。”

    平安越加的糊涂了,程志高让平安坐着休息,自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第161章荡秋千(四)

    平安这下在县委办等了很久,直到天已经黑了,宗国胜和王经伦将他叫到王经伦的办公室里。顶 点 X 23 U S

    让平安坐下,并让秘书给沏了杯茶之后,宗国胜先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要到轻工局工作,县里的安排,看来是有些不妥当的。”

    “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有魄力,能力强,具有改革精神,又有高学历,要动就应该要提拔,怎么能到一个局去呢?应该更为全面一些的好。”

    宗国胜说着看向王经伦:“你们班子是怎么考虑的?”

    宗国胜的语气都是诘问,王经伦说:“当时主要考虑县里轻工业这一块比较薄弱,底子不好,平安在东凡干的很不错,我想让他将轻工业这一块给抓起来,速见奇效的意思。当然,也考虑过让他去坡口任乡书ji的,可还是倒向了工业这一块。”

    宗国胜和王经伦的对话让平安更加的糊涂。

    宗国胜为什么会关心自己的去向?还批评王经伦对自己的安排是错误的?

    难道这一切和郭全洲的到来有关?可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郭全洲,更没有任何的交集。

    此时平安不能不表态,宗国胜和王经伦的一唱一和,其实就是给王经伦一个台阶下,平安要是不把握住,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平安真诚的说:“无论我到哪个部门工作,都是需要,我个人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我会听从指挥,服从命令,尽职尽责,做好本职工作的。”

    宗国胜摆手说:“东凡乡近几年来的发展势头我是关注了的,你对工作没有要求,但我不能不对此做出考虑。”

    “那个酱菜厂搞的就不错,这就是能力的表现。我初步的意见是由你出任留县副县长,分管工业和商贸。”

    宗国胜又看着王经伦:“留县需要这样年轻有担当的干部,我们市更是需要很有事业心的年轻干部。看着你们前赴后继的,我就放心了。当然这是我个人意见,具体安排,你协调一下。”

    宗国胜完全的将平安和王经伦划了等号,似乎两人都是自己的人,态度很坦诚和私密,就像是家长和自己的孩子在说话。

    平安饶是自持定力强,也有些懵了。

    副县长?

    自己?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先走了,你们俩再谈。”宗国胜说的似乎不知道郭全洲还在等着平安,很随意的摆摆手离开了,王经伦没有再坐下,对平安说:“郭shu记在等你,我们过去。”

    平安无话可说。

    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安此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懂得了一个穷疯的人得知自己中了几百万的那种心情,可是买彩票的钱这人都没有,这就如同自己不认识郭全洲一样,真是天上掉馅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到了县宾馆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套间外,等了通报后,宗国胜从屋里出来了,对着平安说:“去吧,郭书ji在等你。”

    宗国胜在郭全洲这里?他速度真快。

    也对,他这会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和领导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啊。

    平安心里的狂跳着,手心情不自禁的出了汗,感觉这比和刘可欣、俞洁、彭佩然之间做男女那种事还要刺激。

    郭全洲的脸长得十分普通,但是气场很强,那种不怒自威让平安心里折服。

    坐下之后,郭全洲问起了关于乡镇企业的事情,关于省乡镇企业工作会议的精神如何实施,然后让平安结合自己的工作谈谈认识,再下来郭全洲说了通过对留县的调研,当前需要的不仅仅是对改革的胆识以及勇气,还有就是脚踏实地,不能浮夸。

    自始至终,郭全洲一直在谈工作,其余的什么都没问。

    和郭全洲在一起,平安真的就像个一个晚辈,他的确太年轻了,给他换上一身休闲服,见到他的人肯定会以为平安还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

    但是这个“大学生”马上就成为了留县的副县长。

    郭全洲结束调研的一个星期之后,平安正式的出任留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这不会又是在做梦吧?

    平安有些极度的怀疑自己,他让彭佩然用指尖使劲的掐自己,感觉是真的疼!而彭佩然用更为激烈的方式,持久的在平安身上疯狂的驰骋摇曳直到轰然倒塌之后,抹着一身的汗水说你没做梦,我才是做梦了,我前几天刚刚和一个乡长做了爱,几天后又和副县长睡在一起,这才是真神奇。

    平安给俞洁打了电话,询问之后得知俞洁并不认识也没有接触过郭全洲,他想来想去的,怀疑到了那个在省城碰到过的大三女学生陈煜,甚至想着貌似总是大大咧咧的宋准和郭全洲有关联。

    可是经过平安的私密调查,通过学校的老师贾世堡查陈煜的档案得知,陈煜的父母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除了名字上陈煜的哥哥叫陈杰一个妹妹叫陈玲之外,她的父亲叫陈冠泰。

    陈冠泰,不是陈富贵。

    陈玲,也不是陈宝。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起码这一切和曾经做的梦里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机遇就这样从天而降,砸到了平安的头上。

    后来,平安和俞洁探讨过,俞洁觉得可能有两种情况让郭全洲知道了平安:第一,平安曾经救过一个孕妇,上过报纸,稍微有些知名度;第二,平安在东凡搞的那个酱菜厂一直在市里省里打广告,这样可能让郭全洲看到了,于是将两件事合二为一,了解到平安是个实干的青年干部,再或者,郭全洲有一天吃起了东凡生产的酱菜,正好到留县来考察,关键下面的人郭全洲谁也不认识,就想起上过报纸办了酱菜厂的平安了,于是,才有了后面的这一切。

    这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似乎不可能。可如果像是俞洁分析的,那这一切才是真正的魔幻,郭全洲就是提了一下平安的名字,平安就“噌”地坐了火箭蹿了起来!

    即便魔幻又怎样,已经成为了事实了。

    这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表面要不动声色,越是打太极,别人越是搞不清你的底牌,那才好。

    王经伦在平安当了副县长之后,一次闲谈的时候很随意的说:“郭书ji对你一直很关心,这次他来留县,我跟宗shu记谈让你到县里来工作,他非常支持。”

    是吗?此地无银,你会主动要我来县里工作?平安笑了笑,未置可否。

    顾建民也专程的给平安打电话祝贺,随后在请平安吃饭的时候说:“郭书ji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提你,可见你们的关系肯定不是一天了。平副县长,我真是眼拙了,还真没看出来。”

    看出来没看出来都不要紧了,反正平安已经成为副县级干部,别人要乱想,随便想去吧,反正比当轻工局局长好。

    ……

    想来想去,平安还是要查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省大去查陈煜的资料,去宋准那里旁敲侧击的时候,那几天的天气很好,但是最终没有结果,这让平安更加的迷惑和心里没底。

    站在省大的大门口,平安忽然觉得自己是一条流浪的狗,从留县到省城,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胆怯。

    有些人越活越胆大,有些人越活越害怕,胆大是自信和张狂,害怕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前程的未知。

    平安觉得这个城市的楼房和大街上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拒绝着自己,自己在留县已经可以算是活的比较体面的一个成功者了,可是在省大,在省城,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故意打了一个很嘹亮的喷嚏,但是他发现自己像是透明一样的存在,没人注意自己在干什么,没人注意自己是谁,更没人在乎自己是谁。

    平安将手插进裤兜里在省大校园里漫步,犹如走在一条充满了荆棘的羊肠小道,这条路像是通往了毁灭无底的深渊,而这个深渊其实就是叫做记忆。

    从一文不名到副县长,鬼知道自己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踽踽独行之后,平安终于意识到了这是别人的城市,这是属于别人的舞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个城市的入侵者和过客之一。几年前从进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就被这座城市否定了。

    想从陈煜、宋准这里发现一点什么的平安一无所获,他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市里的家。

    这个时候傍晚降临,对面楼里的米兰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平安看着米兰忙忙碌碌的样子,忽然的有了一种愤恨,他觉得其实自己早就恨透了这个一直居住的小区,对面那个生活的一直很美满幸福的米兰潜意识里对自己造成了一种难以痊愈的创伤,从前在高中那会这个创伤已经存在了,这个创伤在自己而言就叫做孤独,不然自己就不会老是想在做梦里改变自己的生活境遇。

    米兰什么都不知道,她很难想象到自己的同学现在的邻居会那么的无缘无故的仇恨自己。平安心说是的,米兰你没有错,但是你的存在就是个错,就如同俞洁一样,她将身体给了我却不嫁给我就是个错。

    你们都是个错误,因为我和你们都认识所以我也是错误的一部分。

    我他妈的因为你们一个个的出现改变着自己,这种改变是我乐意的吗?我还要调整自己改变自己到什么时候?

    操他妈的!这种人生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除了去适应它什么都不能做,老子这他妈的就是被生活给强奸了。

    平安很快就搬离了这个小区,将父母留下的这栋房子给卖掉了,他觉得是时候和从前彻底的决裂了。

    平安告诉自己,甭管米兰之类的和自己认识的人今后幸福不幸福,自己眼不见心不乱,一切从今起都与自己无关。

    平安搬家搬得非常秘密,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知道如今自己的一举一动在留县都会有人注意的。搬家就是为了能安静的生活,如果人尽皆知,那就失去了搬家的意义。

    ……

    在留县六位副县长中,从先来后到这个顺序来看,平安是排在最后一位的,但这个排序并不重要,唐高增给平安安排了最好的办公室,配备同别的副县长一样的办公用品,屋子里还挂上了一幅苍鹰展翅图,看上去很气派,一副胸怀留县放眼世界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鲲鹏展翅九万里”的壮观景象。

    平安面对唐高增有着最初的尴尬,尽管唐高增表现的很是平常,平安还是想和唐高增找时间好好谈谈。

    唐高增对这个曾经的下属表达了足够的敬意,他特别对平安说:“这是按照常务副县长办公室的标准配置的。因为你最后来,其他副县长也不会有意见。只差一样,就是少个女人。原谅吧,老弟,不敢配女秘书啊!”

    唐高增这句“老弟”叫的平安心里一热,很感动的说:“唐主任,你真的费心了!”

    唐高增看到平安眼里的真诚,他点头出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心潮起伏,眼睛不由的有些湿润了。

    说妒忌是肯定的,但平安毕竟是平安,不是顾建民,如果顾建民成了副县长,唐高增觉得自己肯定会像被诸葛亮气疯的周瑜一样吐血的。

    唐高增见证了平安的步步高升,从二中的教师到县府办工作人员,再到副乡长乡长,一直到如今,这下,唐高增反倒是要伺候平安了。

    人生的命运,真的是说不清楚。

    唐高增只是心里不平衡,但对于平安唐高增还能接受,谢乐迪却真的已经快要发疯了。

    平安一当副县长谢乐迪称呼平安就得改口,从前都是对平安直呼其名,平安长平安短的,叫一声平乡长也是敷衍,现在,表面上除了要恭恭敬敬,还是要恭恭敬敬,更是要表现的服服帖帖。

    只是谢乐迪想得多了,曾经平安给他说的那些狠话是有时效局限的,此一时彼一时。谢乐迪不知道自己在平安的心里水平等同于杨得志,平安那会已经放过了杨得志,也就原谅了谢乐迪,当然这是在他们不再对平安使绊子为前提条件的。

    解决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就迎刃而解,杨得志和谢乐迪都属于次要矛盾。可是平安的这种观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乐迪都没有领悟到。以己度人,谢乐迪没觉得平安会放过自己也没理由放过自己,因此谢乐迪表面对平安的恭恭敬敬和服服帖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些栖栖遑遑。

    谢乐迪是办公室副主任,手下有六个文字秘书,这六个秘书是领导出行的时候可以随便挑着带走的,正常情况下,除了傅莹花出门带唐高增或者谢乐迪之外,其他副县长一般是不带副主任出门的。因为县长们带的人,都是打杂的,拎包的,说白了就是充当私人秘书的角色。

    在这个惯例下,平安没有资格带谢乐迪出去,当然不是说没有可能,这不绝对,谢乐迪在心里祈祷苍天永远不要给平安这个机会。

    谢乐迪觉得,自己被生活给结结实实的强奸了。

    谢乐迪不知道,平安和他有同样的感觉。平安觉得生活对每个人都实施着强奸,只是强奸的程度和时间体位各有不同。

第162章事事不由人(一)

    平安进入平安易居的时候,保安警惕地拿职业的眼光审视他,像审视一个怀惴作案工具的嫌疑人一样。m.www.uu234.net

    平安太年轻,他的打扮既不像是业主,也不像装修工,倒像是个派送小广告的。

    平安易居在市里属高档住宅区,里面像一个小村落,有流水,有小桥,有假山,还有草坪,不同的是,乡下的村落没有高楼,而这里的高楼却像一堆堆积木似的,砌搭在规划齐一的“村庄”上。

    平安当时选择在这里买房子,首先就是冲着这个名字来的,“平安”,和自己同名,还有就是平安易居里面有几套房子全装修好了,连家具都是现成的,这让平安省却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于是他就付了钱。

    买了房子之后,平安很少来住,因为留县工作比较忙,往常他就住在县里安排的房子里。

    现在搞推销的一个个穿的都像是银行大堂的那种服务的经理模样,西装革履,仿佛推销的不是推销的,倒像是上门和你谈几千万的生意,恰恰平安年轻,穿的西装笔直,皮鞋锃亮,还像模像样的夹着一个公文包,干干净净的脸和梳的很齐整的头发给保安的感觉就是一个要混进小区的骗子。

    直到平安拿出了出入卡,保安这才放行,还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前天小区发生盗窃案,是有人冒充某品牌销售代表进来的,说是要上门送货。”

    高档住宅区的保安比较有素质,开口必“先生”,检查当然严格。平安脸上微笑,不做理会,径直地进入小区。

    平安易居小区的格局是统一规划的,层与层距离相等,幢与幢高度一致,连拐进的通道也都一样种上了玉兰树,一样的繁茂,树下的板凳,一样的高低,阳台玻璃门窗,一样的颜色规格。

    楼层的防盗门可能有人进门推力太大,忘记关了,平安走进去,到了家门口,开门,进去之后又关上,换上拖鞋,在放水要洗澡的间隙里,平安站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后面,看着外面的世界。

    这阳台比平安原来住的房屋客厅还大,意大利瓷砖,欧洲拱门设计,放眼眺望,城市一览无余,道路像一节节细长的管道,密集蠕动的汽车,像飘浮在上面的污染物,慢慢流动,行人更像一只微小的蚂蚁,用气味传导着同类,寻找着密布在管道以外的蚁穴。

    平安易居周围的楼台与之相比,显得错错落落,猥猥琐琐,像跪着翘起,露出的一个个向天的屁股。

    平安努力地寻找着他原来居住的地方,但始终看不见,只能凭方位判断它的大概位置。

    外面的风吹拂起了阳台的帘子,呼呼地登堂入室,穿过房间、客厅,从入户阳台席卷而过。

    阳光充沛,满屋生辉。

    表面上看,人们似乎最需要的,是寄托身体的房子,对于一个漂泊者而言,过去这人可能感慨的是,眼前有千千万万的窗户,唯独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人们似乎都在想房子,似乎能够拥有几套房子,是衡量人生几斤几两的基本元素,但是再深究起来,人们最最需要的,终究也不是房子,不是金钱,是一种安全感,深层了而是一个心灵的皈依。

    洗完了澡之后,平安只穿着睡裤开始洗床单被罩,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在音响里放了蓝调音乐,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疏漏:这屋里的阳台上没有装上晾衣服的架子。

    怎么自己从前就没有注意到呢?

    这是个不能被原谅的错误。

    现在必须尽快晒干床单,晚上睡觉才好盖上。

    外面阳光正猛,平安想起来下面草坪空地上,有一个专门晾床单的不锈钢做的衣架,于是穿上运动衫,拎起床单放到盆里,到下面来。

    平安打小自理能力强,他晾放床单的动作极其优美,像干练的渔家在抛网捕鱼,床单在他的手里如一片飞落的彩云,降临在张臂以待的金属衣架上,之后,安放把床单的皱角用手抖开,“哒哒”脆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乐手,弹拨着一架硕大的竖琴,发出了清丽的和鸣。

    这时有两个院里的女邻居们从一旁走过,惊奇地看着平安在晾晒床单,一脸羡煞,都热情地跟平安打招呼:“洗床单呀,日头正好呢!”

    平安“哦”的答应一声,报以微笑,一个女邻居也以微笑回报,过去之后悄声地对同伴说:“你看你看,会赚钱的男人不等于就不会做家务,这种男人最帅。”

    这时刚刚那个审贼一样审视平安的保安巡逻经过,笑笑的打招呼说:“没事没事,这里不会丢东西的。”

    平安还是笑笑,转身上楼。

    天色逐渐黑了,床单被罩也晾干了,收回来后铺好,平安在上面躺了一会,嗅着床单上带着的阳光的气味,而后起身,看着外面昏暗的景色。

    平安所住楼层对面是另一个小区,那个小区和平安易居其实还是同一个开发商,不过建的时间稍微早了一些,这会平安百无聊赖,拿着咖啡杯子漫无目的的瞅,发现有和自己面对面的楼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不过,等了一会,平安还是发现了有一家与众不同,这家宽大的阳台玻璃门后,有一个女人穿着紧身的衣服,在做瑜伽。

    这个女人的脸,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原因,平安看不清楚,但是瞧她扭曲柔韧的身材,真是好看极了。

    平安不禁的目瞪口呆,因为这个女人瑜伽的那种姿势,实在是太棒了,很容易的让平安将她和性联系在一起。

    这个女人以奇怪却既具有诱惑力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平安始终没有看清她的脸,不过根据经验和肌肉皮肤的分析,这个女人年龄不会太大。

    是个少妇?还是没结婚的女子?

    平安看了很久都没有结论。

    就在他要进一步一探究竟的时候,电话响了。

    等平安接了电话过来,那个做瑜伽的女人已经离开,不见了。

    直到很晚,那个大大的窗口都没有再出现这个女人的身影。

    看来,她也是独居。

    平安决定,自己要买一个望远镜。高倍的,能看到月亮上面坑坑洼洼的那一种。

    这个夏天热的让平安的心随着一起的躁动了起来。

    ……

    平安的心里保持着平静,俞洁说的很对,别看自己已经是县里的副县长,其实还没有在乡下当乡长过得舒坦。

    王经伦那边管着人,傅莹花这边管着钱,这几乎就是全国官场的一个不必明说的规则,而除了常务副县长在工作中的费用能像王经伦和傅莹花实报实销之外,副县长们手里有什么呢?人事权还是财权?你什么都没有,除了分管的那几个部门外,那平时谁喜欢搭理你?

    可事情总是辩证的,要想往上更进一步,副县长就是必不可缺的台阶,所以就算没有在乡镇呆着美,副县长这个位置还是有人挣着来干的。

    只不过,平安是负责工业商贸的副县长,要落实县里各种的工作,像王经伦倡导的五五七八工程,这和当乡长比,就不止是在行动上予以身先士卒,还要在理论上予以说明和维护。

    王经伦的五五七八工程,首先就在傅莹花那里不能被统一认识。

    傅莹花始终认为,五五七八规划虽然理想宏伟,实际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那个冒牌的李巡视员之前,傅莹花还只是默然表示支持,在那之后,傅莹花则公开的表示了对王经伦的反对。

    傅莹花对王经伦将县里人员大幅度的调整非常不满。

    县里的会议上,王经伦几次的一再强调,改革是一场革命,要有勇气要有决心,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傅莹花则说,这是很盲目自信的做法,根本不是什么改革。

    王经伦和傅莹花公开的唱反调,这让县里其他人无所适从。

    王经伦心平气和地给大家做工作,说东凡乡产值已经接近亿元了,全县十五个乡镇用五年时间还没有四分之一能赶上现在的东凡吗?

    “再想一想,商贸大道建成后,筑巢引凤,两年免税,三年减税,提供优惠政策,乡镇和外地的商贩们还不来吗?”

    “我们可以提前发售商铺,将资金先拿过来建设,这叫借船下海借鸡下蛋。目标设定了,才好有奔头,我们努力一下,完全有可能的。”

    “现在有许多新项目在等待开发,我们到省里跑资金,到银行去贷钱,我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错过了机会,我们就有愧于时代,有愧于人民的重托。说句心里话,干不出成绩来,我们对上对下对自己都交待不过去。”

    王经伦需要说服的,也就是傅莹花:“你的一些意见还是很值得我思考的,我们是应该充分发扬民主,集思广益,避免走弯路和多交学费。有些问题,私下我再跟你交换意见。怎么样?”

    王经伦这样低姿态,傅莹花还能说什么呢?

    平安分管工业商贸,他在底下各企业调研之后发现,县直企业的形势非常糟糕,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技术力量严重不足,经营观念保守滞后,生产管理随心所欲这几个方面,于是他将这些给傅莹花做了汇报,傅莹花说:“你说的问题不光我们留县存在,这比较普遍。你的调研很重要,要再深入一点,看看有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法。”

    傅莹花说的很客气,也很宏观,但其实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就是说归根到底事情还需要平安自己去做,错了对了,平安罪责自负。

    傅莹花还是那个傅莹花吗?

    也许是的。但平安已经不是那个平安了,因此傅莹花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态度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有很多事情平安还在摸索之中。王经伦和傅莹花都是领导,要是自己两边都不讨好,那么就需要自己的独立。

    可是自己能独立?细观县里的其他人,都非左即右,平安还没发现哪个是不站队的。

    独立需要力量与支持,郭全洲那里完全就是个谜,在这个谜没有被平安解开之前,他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

    阳光一直很好,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将近七十岁的县化肥厂老厂长段一河撑着拐杖走了进来,张嘴就问:“这还是不是工人阶级的天下!”

    段一河的身后是王经伦的秘书葛天超。平安还没答话,葛天超对段一河说:“这就是平县长。”

    葛天超为什么将段一河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163章事事不由人(二)

    平安没问,葛天超将段一河送进来对着平安笑了一下就离开了,仿佛就是一个押解护送的差役。m.www.uu234.net

    段一河当年也是留县的风云人物,平安要给段一河让座,段一河两眼睁得透圆,用拐杖戳着地吼叫:“我的房子你们给拆了,我要一点化肥都不给我,你们这还让我活不让?”

    “请坐下来慢慢说。”对这种倚老卖老的人物,平安除了心平气和还得是心平气和。

    平安思索着,难道段一河是从王经伦那边被送过来的,还是葛天超半路碰到的?

    “蔡保民这个王八蛋,他糊弄了我几回了?他奶奶的,我舍着这张老脸找他一次找他一次,他每次都给我耍滑头,当年老子就不应该将他给提上来,这会对老子玩官腔!”

    “蔡保民就是白眼狼!”

    蔡保民是轻工局的局长,平安那时候差点就去了轻工局。蔡保民去轻工局之前在县化肥厂工作,算是段一河的老部下。

    等了一大会,平安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段一河退下来后住在化肥厂的住宅楼那里,那一块所有在一楼的住户无一例外的都在房屋外面搭建了附属的小房子,或者干脆用砖、栅栏将门前屋后的一部分区域给圈起来,在里面种花甚至种植蔬菜,完全的当成了私有领地,非常影响别人的通行。

    前一段县里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火灾事故,因为乱搭乱建,消防车在小区外面急忙的进不到火灾现场,导致救助不及时,市里县里责成相关单位在全县范围内进行自查自纠,限定时间,而后对违章建筑统一进行了依法拆除。

    往常这种行政措施不是没有过,许多人都没有当回事,以为一阵风过去,该怎么还是怎么,但这次不同,执行的很彻底,这中间就将段一河住所的后面小房以及前面菜地给推了,段一河认为上面没有给自己留脸面,导致自己在邻居面前很**份,找相关部门闹了好几次,大家都知道他也就是想让人说几句好话,显摆一下老厂长的威风而已,没人当回事。

    段一河之所以对蔡保民有意见,是因为留县的老企业这会也就是化肥厂还有点效益,化肥的销量还行,有些人想在中间捣腾一下,赚一个差价,于是就找上了段一河。

    段一河在房屋拆除中丢了脸,有人求到了自己门前,他依旧的想摆摆老厂长的威风,何况他觉得要化肥根本就不算是个事,但是他和现在的化肥厂厂长不熟悉,就以老上级的姿态给蔡保民打了电话,蔡保民听了当然不会拂逆老领导的面子,就答应了。

    但是化肥厂最近的销量的确供不应求,排队也要半个月之后拿到货了,化肥厂看蔡保民的面子挤出了一点给求段一河办事的人。

    不过这些化肥实在是杯水车薪,这人急着想多拿到化肥好多赚钱,就再次登门,找到段一河,说话一边恭维,一边暗示有人不听你老厂长的话不给你面子。

    段一河果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满口的答应,再次给蔡保民打了电话。

    蔡保民依旧的对段一河和声细语的,但心里已经不以为然,想这个老厂长也太不知道进退了,难不成将现在的化肥产量全给你让你去赚钱?

    于是蔡保民表面答应,实际上已经不再理会段一河。

    段一河等不到化肥,按捺不住,竟然亲自去上门找蔡保民。

    蔡保民这一段心情实在不好,原来是说将他的职位有所调整的,但是搞来搞去的,他还是猫在轻工局,那天段一河找到蔡保民的时候,蔡保民刚刚从王经伦那里回来,肚子里正窝了火,看看依旧说话趾高气扬的段一河,蔡保民心里堵的慌,想你就这么会搞事?你还没完没了了,退下去还不遗余力的想发光发热,我这个局长是给你干的?

    蔡保民表面对段一河非常的客气,但是给段一河那张签给化肥厂厂长的条子,留了一手。

    段一河已经退下来十多年,对于现在的留县职场里面的勾勾当当,并不十分了解,他在蔡保民的办公室喝着茶,吸着蔡保民亲手递过来的烟,满嘴的想当年想当年,还小蔡小蔡的叫着,赚足了老厂长的威风,而后,段一河也客气了一下,说蔡保民,回头,我是要请你吃饭的。

    蔡保民正色说,我哪能让老厂长老领导请我吃饭,回头是我登门拜访要听听老厂长的教诲呐。

    段一河一步三晃,拄着拐棍拿着蔡保民批的条子就走了。

    但是求段一河办事的那人拿着条子就是不能像上次那样领到化肥。

    化肥厂的人一看蔡保民的这张条子就明白了,这条子上的“同意”两个字,很有讲究。

    “同意”这两个字如果是横着签的,那就是可以搁着不办的意思,同样如果“同意”两个字是横着签的,但后面有一个实心的句号,那这件事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办成,如果“同意”后面是一个空心的句号,意思就是百分之百的办不成。

    如果“同意”这两个字竖着签的,意思就是“一办到底”了。

    化肥厂的人知道蔡保民字面里的意思,段一河和求着办事的人哪懂这个?

    于是等来等去的,这人没辙,只有一直的催段一河,段一河再舍着老脸给蔡保民打电话,蔡保民接着满嘴答应,呵呵的笑,可段一河去找蔡保民的时候,就总是见不到人了。

    后来这个倒卖化肥的察觉出了味,但是他不给段一河直接说段一河老了,没人看你的面子了,他说自己为什么总是等不到化肥?原因是化肥厂日以继夜生产的那些化肥都被蔡保民的儿子蔡东坡给捣腾走了,人家早就赚了大钱了。

    段一河问怎么回事?这人说你还不知道啊,蔡保民的儿子蔡东坡开了一家商贸公司,什么都捣腾,什么来钱快卖什么,譬如说化肥,这么紧俏,你想啊,近水楼台嘛,有钱不赚,王八蛋呀。

    段一河一听头脑发热,但是并没有发热到不能控制的地步,他去了解了一下,蔡保民的儿子还真的开了一个贸易公司,还正在从化肥厂一车一车的拉化肥!

    要闹就闹个大的,于是,段一河一副为民请命的姿态,去找了王经伦。

    但是王经伦哪有时间管这个,让秘书葛天超将段一河给送到平安这里来了。

    平安总算是搞明白了这个满嘴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老头在自己这里戳拐棍的原因,也满口的答应着,好话说尽,段一河却在平安跟前习惯的摆起老姿态,问:“你说,我反映的这个问题,你几天给我解决?”

    “我尽快。”

    “几天?”段一河不依不饶。

    平安心里笑了,这老爷子就是个得理不让人,怪不得蔡保民那样对他,再说化肥厂前些年多风光,你怎么会想到如今规模已经不到当年的一半?

    平安:“明天,明天就给你答复。”

    “好,那我就看你的行动了。”段一河说着又感慨了一下自己当年那会,县里的工作是怎么怎么效率高,那会上面是要将自己提拔当县长的,可是自己为了留县的化肥事业,还是坚守在了化肥厂的第一线。云云。

    将段一河给送走了,平安琢磨出味道来。

    段一河反映蔡保民的儿子蔡东坡倒卖化肥,因为蔡保民是轻工局局长,也的确是属于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所以王经伦让葛天超将段一河带到自己这里也算是对的。

    可是王经伦一句话的事情,非得让秘书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送过来,是嫌自己这个最靠后的副县长没事干还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处事及工作能力?

    想了想,平安打电话将蔡保民给叫了过来。

    蔡保民五十六了,身体比较胖,进来一脸的笑,平安心说我没去顶你的位置你还笑,笑的这么甜美,你真行,就这一点,我得佩服你。

    蔡保民笑,平安也笑,笑的比蔡保民还灿烂:“我差点就被段老厂长给掀了屋子,蔡局似乎很开心?”

    蔡保民知道平安叫自己来干嘛了,没来得及说话,平安又说:“你答应的他的事拖着办,他让我明天就给他答复,所以,我来请蔡局出出主意。”

    蔡保民笑的更开心了:“我当是天蹋下来呢,这还不容易,我明天给他将事情办了,哪能让你费心。他太执拗,你不要跟他计较。”

    蔡保民没等平安让座,自己坐在了平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似乎在说我已经前进无门,也就快到站了,就是在等着退下,你别在这件事上对我上纲上线。

    “平县长年轻,前途无量呀,我不行喽。”蔡保民的这句话在这个场合有些无中生有,即像是对平安的感慨,又像是暗示平安的年轻,来日方长,好自为之。

    蔡保民这样油滑,平安坐下望着他说:“你儿子蔡东坡开的商贸公司,你给他批了多少条子,卖了多少化肥?还有没有别的?”

    蔡保民猛地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没想到平安这么的直接尖锐,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说:“化肥这事是有,人情往来的,自己孩子开的公司,也不能排斥在外。东坡没考上大学,他跟南方的一个老板合伙倒了一点钢材、水泥和化肥,做生意嘛,也算是促进我县的经济增长。”

    平安:“这中间没有一点问题?”

    “没有。”蔡保民很严肃的说:“我敢保证,我儿子没有在我这里搞投机倒把。”

    “是吗?”平安又问。

    蔡保民这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答了一句:“但我不能保证他在外地没有参与官倒,我也不能保证其他地方的领导们没有帮助我儿子搞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在此时还是刑法中规定的一种罪名,顾名思义即是以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手段获取利润,后来刑法条文修改,投机倒把罪被除名,分解出几种常见罪,例如合同诈骗罪,非法经营罪,强迫交易罪,倒卖车票、船票罪,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等。

    蔡保民的意思是别人都倒卖物资赚差价,这是普遍现象,即便我儿子确实犯了事,但错不在我这里。

    平安笑笑说:“没有最好。这事影响这么大,老厂长是从王书ji那边过来的,被葛天超送过来的,我问一下,也是履行职责。”

    蔡保民明白了平安的意思,因为这事是王经伦过问的,平安所以才让自己来。

    这样说,平安也的确是在“履行”而已。

    蔡保民走后,平安在去傅莹花那里汇报别的工作的时候,将这件事“顺带”提了出来:“这个段厂长的脾气那么大,人都上年纪了还那么的火爆,那拐棍戳的,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是怎样的……”

    平安说着笑了起来,傅莹花却没笑,问:“县里的老牌企业也就是化肥厂了,可不能出问题,是不是存在段老说的那种情况,这个要核实一下。”

    “你准备明天怎么给段老答复?”

    平安说:“就按照蔡局长说的回答,市场经济,允许低买高卖。”

    “那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傅莹花重复了一下,平安思索着说:“那我去查一下?”

    傅莹花不吭声了,平安再说了些别的,而后走了出去,看到谢乐迪往唐高增那里过去,平安瞧着谢乐迪的脚后跟,心想也好,扯起虎皮,咱也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164章事事不由人(三)

    王经伦让自己的秘书葛天超将段一河带了过来,傅莹花让平安核实,平安就牵头,让纪委和相关部门人员进入轻工局,将蔡保民在轻工局这几年的各项指标和工作彻底查了一遍。www.uu234.net

    不过从核查的报表来看,没什么问题,再说走账这种事怎么可能查出问题?能在账面上查出问题,这帐的内容和背后隐藏的麻烦就大了去了。

    但平安的醉翁之意不在查账,“履行”两位领导交办的事情而已,不查的轰轰烈烈,怎么能表现出自己是在履行上面的意思呢?

    平安在县里住在县宾馆里。

    县里的领导每个人在宾馆都有包房,平安自然等同,这晚房门被敲响,开开门后外面站着蔡保民和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就二十一二岁,长的唇红齿白,十分的健康,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些水果。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能登门拜访已经是需要顶着一定的心理压力了,平安笑脸相迎,让座坐定,蔡保民介绍说这个女的叫蔡少霞,是自己的侄女。

    蔡少霞在轻工局工会工作,声音甜美,嘴里将平县长平县长叫的很顺,当她坐下的时候,平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个蔡少霞的身段有些像自己在平安易居见到的对面那个做瑜伽的女人。

    不过这一段都没有回去了,高倍的望远镜也没有来得及买,不知道那个女人这几天又练了什么新的姿势?

    对于蔡保民和蔡少霞的来意平安心知肚明,他没打哈哈的习惯,再说让别人先说尴尬求人的话没什么意义。蔡保民五十多了,什么没见过?

    “轻工局的事情我要汇报的,”平安从蔡少霞提来的水果里拽了几个香蕉,递给蔡保民和蔡少霞,而后自己剥了一个张口吃:“段老厂长那边你办好了没有?”

    平安轻飘飘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掉了,蔡保民说:“办了,不过段厂长你也知道,还是不满意。”

    蔡少霞说:“现在市场经济,市场调节杠杆,别人带头做生意,同样的付出了精力和才华,为什么有人就是不愿意看到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平安看看蔡少霞,笑:“允许啊,可是我们以身作则先富绝对不被允许,不能假公济私嘛。”

    蔡少霞撇了一下嘴,模样有些俏皮:“我有时候真想辞职和我哥去做生意,那多自由。”

    “你是说你现在很痛苦?”平安将一个香蕉吃完,看着电视屏幕上面的画面,蔡少霞说:“痛苦也不是痛苦,就是有时候觉得身不由己。”

    平安笑了:“挺有想法的,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不由己,就是对自己负责任的表现嘛。”

    蔡少霞大眼看着平安,噗嗤一下笑了,平安和蔡保民都问你笑什么?

    蔡少霞摇头说:“我不说。”

    蔡保民:“你这丫头,还保密?”

    “我就是想,平县长原来真的这么年轻,不过,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你这孩子!”蔡保民皱眉:“怎么说话呢?”

    平安心里笑,脸上也笑,蔡保民真的挺有意思,带着他漂亮的侄女夜访,不会是想将侄女介绍给自己吧?

    也是,自己真他妈的要找个女人结婚了!可谁要嫁给我?我到底娶谁呢?

    “人是会被环境影响的,别人都这样说话,我也就学会了。”

    蔡少霞见平安没怪罪自己,神态更加的自如了,这会电视上正在演一个战斗的剧目,她说:“听说平县长研究生毕业,想问你一个问题,不是,算是请教吧。”

    蔡保民笑了:“你还想为难平县长?你说说。”

    这蔡家一老一少的对答让平安觉得比看电视好看多了,点头说你问啊,我最不喜欢回答问题了,但可以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那个,你知道黄花岗起义,谁打的第一枪?”

    蔡少霞说着眼睛骨碌骨碌的转,蔡保民不吭声了,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平安想想说:“参加黄花岗起义的有黄兴、喻培伦、方声洞等等人,对不对?”

    蔡少霞点头:“对。”

    “那是黄兴打的第一枪吧?我记得好像是。”

    “哦,那谁打的第二枪呢?”

    平安笑了:“那我哪知道……不会还是黄兴吧?”

    蔡少霞不知与否的问:“第三枪谁打的?”

    平安哈哈大笑:“完了,好,我坚持到底,还是黄兴!”

    “恭喜你答对了!”蔡少霞笑的很开心,将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我们那时候上学,有一次考试,老师就出了这个题目,结果这道题全空着,没人答,后来,老师解释的时候就说了,这种题就是考验人的逆向思维的。”

    “所以说,平县长真是不简单。”

    蔡保民这时皱眉说:“你们老师真是,怎么出这种题让人做?这有什么意义呢?考历史还是考人的思维能力?串了学科了吧?”

    蔡少霞耸耸肩,轻轻哼了一声。

    今晚的主角似乎就成了蔡少霞和平安,蔡保民倒像是一个多余的电灯泡了。

    从头到尾,蔡保民和平安只说了两三句关于轻工局的话,此后就是蔡少霞和平安胡拉八扯,似乎就是男女在拌嘴往着打情骂俏的方向去的。

    在送蔡保民两人出去的时候,平安特意的看着蔡少霞的背身,不过她今晚穿的是宽松的职业装,身材怎样,根本看不出来。

    平安向傅莹花汇报查轻工局的结果,意思是纪委、反贪局都去人了,轻工局没问题。

    “没问题就不应该怕查,查清了后才能证明蔡保民是光明磊落的。他的事现在还不能最后下结论,只是从报表上看没问题,但所反映的问题到底存在不存在?”

    平安听了想傅莹花为什么揪住这个蔡保民不放?

    这时傅莹花拿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是傅莹花亲启。

    告状信?

    傅莹花示意平安打开看,平安打开一目十行,里面的内容果然是告蔡保民的,说蔡保民把持轻工局,造假报表,贪污受贿,和他的儿子蔡东坡一起贪赃枉法,目无纲纪,罪大恶极,甚至还说了不杀蔡保民不足以平民愤的话。

    这份告状信里面附录的还有关于蔡保民给好几个企业批条子的复印件,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蔡保民的,当然要是这样查下去,蔡保民的确是存在着问题,有事没事都跑不掉。

    平安看完不吭声,想着怎么说话,傅莹花手里拿着笔,似乎在忙着批文件,等了一会,见平安还是不开口,干咳了一声。

    平安询问:“那,让检察院介入?”

    傅莹花的话音不带一点的情感色彩:“你分管轻工局,你全权处理吧。”

    我怎么可能全权处理?我是王经伦?

    但是这会不能再说一句话了,傅莹花的态度平安总算是知道了,多说无益。

    平安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不是想一上来就提刀杀人的!

    再说自己到底是提刀的还是那把被提着的刀还没搞清楚。

    得罪人的事绝对不做,莫名其妙得罪人的事情更不能去做。

    平安思来想去,觉得再在办公室见蔡保民不合适,就还是在夜里让蔡保民到宾馆房间里来。

    这次蔡保民是一个人来的,这人老成精果然不是白讲的,蔡保民清楚平安有话对自己说,再带蔡少霞不合时宜。

    平安将傅莹花的那份告状信拿给蔡保民看,蔡保民看完说:“我不怕查,我只能说我没有问题。”

    平安不吭声,蔡保民又说:“说的说,干的干,说的给干的意见,很多人不干事,但告状的本事大得很。”

    平安问:“这材料里说的事情都不是真的?那这些条子和相关的附件都是什么?”

    蔡保民沉默了一会,说:“的确是有出入的。不过,都是特殊需要,才那样做的。”

    “具体点,都是什么特殊需要?”

    蔡保民又沉默了,平安很耐心的等,蔡保民嘘出一口气说:“我不便说。但我没贪污受贿。”

    平安:“你以权谋私?”

    蔡保民:“我没有。”

    “事关你儿子,你自然不便说。老蔡,我刚到县里,你要知道我对于这件事是很谨慎的。”

    “蔡局”成了“老蔡”,这是一种推心置腹。

    平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蔡保民当然听得懂平安在暗指什么,平安的谨慎来自于身不由己,事情的起因和过程蔡保民也心知肚明:“是,平县长,我知道。不过有一点,这里面说的事情都不是在你分管期内发生的,所以,从组织纪律的角度,我不对你说,也行。”

    不在自己的分管期以内?平安想这话没必要再问下去了,事实已经很明确了,傅莹花铁心的让自己查,可单纯的查蔡保民有意义么?有必要整死一个轻工局局长?

    项庄舞剑。

    蔡保民对自己三缄其口,还不就是明白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不能轻易摆脱?

    平安此时身不由己,估计,王经伦这会也会感到恼火吧?

    不管王经伦那时让葛天超带着段一河来找平安到底是做什么是什么含义,这会都被傅莹花将事件给推到了一个高度,推到了需要王经伦和傅莹花直接对面的那个高度。

    平安将蔡保民送到了外面电梯门口,蔡保民就要上电梯,平安伸出手来,蔡保民微微错愕,伸手和平安紧紧一握,抿了一下嘴唇,点点头上了电梯。

    王经伦去省里跑五五七八工程的资金去了,等他回来,傅莹花已经让监察等部门将蔡保民给带进去询问了两天,同时,蔡保民也阐述了相关问题:他批的那些条子都是王经伦、之前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宣传那边的李军部长,还有其他县领导打的招呼。

    至于说蔡东坡所办的公司夹在县领导的那些批条中扣留一些物资进行倒卖,是有的,但蔡保民从来没有单独为儿子蔡东坡批过什么东西。

    王经伦回来后,在他的过问下,蔡保民被放了出来,停职反省,等候处理。

    留县机关许多人都汗流浃背的同时感到心惊胆战,感觉这个夏天从上而下刮来了一股强劲的寒风。

第165章心境

    留县的形式空前的严峻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

    王经伦从省里回来后,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会上就蔡保民的问题进行调查核实。

    调查核实的结论是,蔡保民在被审查时的交待基本是准确的。至于县里几位领导批的那些物资到底都到哪儿去了,王经伦首先表态:“我这几年是批过条子,其他同志也批过一些,这些蔡保民都向我汇报过。”

    平安听王经伦这样说,知道是将问题揽到他自己身上了。

    “我们这些个县领导搞钱也不是太难的,我相信大家不会相信我们去做投机倒把的事情。那些经批的物资都是用于我们县里的工作中去了。”

    王经伦的声音沉重:“同志们,不送能行吗?我们的项目从哪儿来,我们搞建设的资金从哪儿来?有时去送一些礼品,还得我这个做书ji的亲自送上门!你们都看我风光,可我其实也就是个处级干部。”

    “今天,在这个小范围里,我讲句难听的话,我有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送上门的鸡!”

    与会的人都看着王经伦,平安心里知道,傅莹花输了。

    王经伦能这样说,能自贬,这不是傅莹花能做到的。

    这就叫拿得起放得下。

    “礼都送了,我们能不能把那些收礼的人讲出来呢?如果各位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就一个一个地写下来。写下来后,我就辞职!为什么,因为从今往后县里的什么事就别想办成了。”

    “我这几天去省里跑项目,去了难道就是两手空空的干着去?你不请人吃顿饭?你不给人递根烟?真将自己这个处级当回事了?”

    “全省那么多县,那么多人都在挤着要资金要实惠,人家凭什么不给别人就给你?我说我们需要我们穷我们亟待发展我们要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可哪不需要哪不穷哪不亟待发展哪里的群众不想过好日子?”

    “去了你不活动活动?可是活动什么?活动的内容我这会能讲吗?反正我这次去,往回要了一百二十万,这对于我们县的建设是有实质性意义的。仅此而已。”

    王经伦讲完了,会场上陷入了沉默,等了有不到一分钟,傅莹花说:“大家的工作都不容易,今天这个会,不是要同志们来交待问题的,我想这一点大家都应该明确。”

    “事情既然查了,同志们交换一下意见、说清楚就行了。”

    “现在,主要是讨论对于蔡保民处分的问题,检察院在等我们的批示,只要县里同意,他们马上就可以批捕。”

    “实事求是是我们一贯坚持的原则,我认为一切要按法律办。除了县里工作需要调拨的物资以外,蔡保民私自截留给他儿子蔡东坡所倒卖的物资价值多少?是违规还是已经触犯了法律?”

    “有一说一,是非曲直要分得清,问题就是问题,不能包揽,不能偏袒,更不能视而不见。”

    傅莹花也说完了,两种意见和态度让屋里的人更加陷入了沉寂。

    等了一会,众人纷纷开始发言,平安归纳了一下,大多数人的意见是,让蔡保民的儿子蔡东坡将差价部分退出来,然后再给予蔡保民一个党纪处分。

    这时,已经到了年纪,快退居二线的纪高官说:“如果蔡保民不能被依法处理,将来还会有许多个蔡保民冒出来接着贪赃枉法。”

    王经伦说:“这种意见当然是对的,但这个案子比较复杂。许多东西如果摆到台面上,甚至拿到法庭上讲,我们各位也要当被告的。”

    “如果同志们要是认为这么做不会有损县里的形象,如果我们当被告有利于我县改革开放的大业,我倒不在乎上法庭为自己辩护。”

    副书ji杨庆煌说:“我说说我的看法,大家议一议。我看这样处理,让蔡保民将差价款退出来上交县财政,然后让他提前退休,反正他也快到了。组织这边代表县委将这一决定向他通报一下,把问题讲透,他应该是能接受的,也不再搞什么党纪政纪处分了。”

    “老蔡五十多了,几十年都过来了,这会晚节不保,可惜了。”

    杨庆煌和王经伦一个思路。

    平安闭了一下眼,看着傅莹花,傅莹花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基本对蔡保民的调子已经定了,估计傅莹花再说什么,就不是就事论事,而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傅莹花应该不会再张嘴了。

    王经伦这时说:“我看可以,为了淡化处理这件事,最好叫蔡保民打一个因健康原因而提前退休的辞职报告,这样,影响要小一些。”

    对此,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傅莹花果然再也没有吭声。

    通过这件事,平安深切的感受到傅莹花的政治手腕还是不及王经伦,还有,市里宗国胜总归是也是支持王经伦的。

    因此,在目前,在留县,傅莹花难以对抗王经伦。

    但这绝对不意味着傅莹花就是毫无动作了,蔡保民事件就是一个很清晰很耐人寻味的信号。

    几天后,蔡保民卸任,在卸任之后,他给平安打了个电话,声音洪亮,笑声哈哈,说自己也算是到了点了,退就退,回家抱孙子去,本想前来给平安当面告别,不过略有愧疚,毕竟在平县长的职责内没有给平县长增光,倒是添乱了。

    蔡保民说,还请平安有空,能来看看自己,别的不说,家里还是有几盒好茶的。并请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尚请平县长高抬贵手,蔡某人不胜感激。

    平安同样的给蔡保民说了许多客气的话,最后,蔡保民说自己的侄女蔡少霞年轻淘气,希望平县长能有空关照一下她的工作,平安说应该的,我还想听她考我问题哩。

    挂了电话,平安再次有了危机四伏的感觉,在县里,不知道哪件小事就会上升为你死我活的斗争,真是步步需要小心,时时都要谨慎,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后台是郭全洲,比王经伦的后台宗国胜还硬,但到底怎么样,平安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

    按照当下流行的说法,有了房子何愁没有女朋友?平安对这种说法有些不以为然,这种“女朋友”要区分是哪种类型的,是一夜情那种,还是觉得彼此感觉合适,隔三差五的能在一起睡觉玩玩排遣一下情绪压力的。

    至于能结婚的女朋友,这个真是不好找。

    不然,自己没在平安易居这个市区里的人都公认的“豪宅”买房之前,也是有房子的,那能结婚的那个女人,在哪呢?

    高倍的望远镜买了,可是连续两次,平安有空回到小区里,都没看到那个练瑜伽的女人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对面的那个屋子似乎忽然没有了人,还是自己回来的时间段不对?

    平安百无聊赖的用望远镜往每个能够窥探到的地方观望,视线里除了被拉近放大的饮食男女之外还是饮食男女,无怪乎吃喝拉撒睡,家家户户没什么不同的。

    其实想明白了,人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这天,平安叫人来给阳台那里按晾衣架,上楼的时候看到小区里的人堵着物业在吵闹,一会下楼,业主们竟然将电视台的人给叫来了。

    在平安易居里居住的都是所谓的成功人士,几个挑头的业主对记者说小区里有一片空地被物业占了,投诉物业,物业不理,这不行,电视台必须得给曝光,反了他们了,到底是谁给谁服务呢?服务的跑到权利人的头上作福作威来了?

    平安穿的斯文又体面,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几个业主对着摄像机吐沫横飞了一会,看到平安路过,有人认出来说这不就是那会在这晾床单的!拉着平安要他代表业主对摄像机说几句话。

    平安哪肯!自己悄无声息的住进来就是想清静几天,让我上电视,这不让我遭罪?

    平安一面摆着手一面遮挡着自己的脸从众人面前走了过去。

    没想到到了晚上,电视上将这一幕播了出来,平安的脸倒是没有被录上去,但是他摆手的动作被电视台配上了解说词,竟然成了业主坚决不同意物业的服务。

    新闻机构真是会张冠李戴!

    平安对左邻右舍并不熟悉,不过他很快的就知道,自己的对面邻居,一个看起来很文静平时穿着很素雅的女子,是个“性工作者”。

    有一晚平安回来,在进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开了,有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平安转头看,发现这人竟然是那天拉着自己要自己对着摄像机讲话的一个男子。

    这男子对平安尴尬的笑了笑,下楼走了。

    而平安记得很清楚,这男子的老婆,就是当时给自己打招呼说自己晾衣服的那个女人。

    而后,过了一段,同样是夜里,平安又看到了另外别的男人从对面的屋里出来。

    这不同的男人不会是来对面和她畅谈人生看星星的。

    想想也是,平安易居里面不是都是“成功人士”嘛,有钱,这女的平时那个样子,谁能想到她是干这个的?近水楼台,小区里的男人不出小区,晚饭后佯装在下面亭台楼阁里徜徉散步,几步路就到了这女的屋子,而后两人在屋里嘁哩喀喳的将你情我愿的事情办完,付了钱下楼再散步回家,多好多顺!这犹如从大老婆那里溜达到“小妾”这里一样。而且小区安保条件很好,不用担心被打扰惊吓,简直就是创新了皮肉生意的一种操作模式的先河。

    平安猜测,对面的女人只是租住,并不是房屋的所有者。

    果然,过几天后他的这种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这天平安从外面回来,在楼下拐角,在那个树下的木板凳上,看到女邻居在捧着一本书看。

    地上小草绿茵,空气中飘着一阵阵的玉兰香味,沁人心脾,这女的像往常一样穿着一件非常素雅的长裙,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脸上不施粉黛,有些天然去雕饰的感觉,加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上去像一个大学生在温习功课。

    平安并没有因为职业的偏见而看不起这个女子,有时在电梯口遇见了,都互相点点头。

    这时,这个女的抬头,很大方地向平安打招呼:“哎,帅哥!”

    平安停住步,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这女的看的是什么书,竟是一本什么诗集。

    平安心里讶然:“你看这个?”

    长发女子合起书说:“看啊,没事就翻翻。虽然说现在人基本都不看书,但书总归有人看的。你不觉得‘面向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句子很美吗?书是思想的传递工具,读书和思考是对自己的负责任。”

    平安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她在给自己谈思想,县里那些人却整天的只想到利益,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书,有招揽生意的含义。有文化的性工作者真可怕。

    女子说:“你肯定是个公务员,而且,还有一定的级别。”

    平安不打算问这个女的叫什么,因为她肯定不会说她的真名,那就是一个称呼,一个符号:“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是公务员?”

    “别问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个院里住的公务员不是你一个。不过,你比他们活的洒脱,你这种洒脱让你和他们与众不同,他们一边享受着自己的身份,一边又害怕失去自己的身份,所以小心翼翼又很谨慎,就像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总也飞不高’,而你不一样,你就是在从事一份职业而已。”

    平安笑了,女子又说:“不必怜悯,我的钱比贪官来得干净。同理,只要是自己用身体的某一部分挣来的,就实在。但你不实在。”

    平安一惊,问道:“你怎么就看出我的不实在?”

    “你身上充满了一种不确定性,你属于那种‘活在过程中’而不在于结果的那种人,就是说,你如果面对困难了你会想法征服,但是征服过后你会觉得没什么挑战,觉得不过如此没意思,又离开重新去寻找另外的挑战,去‘活在另一个过程’。”

    “所以你活得不实在,和‘大众’不一样。但我不同,起码身体自由。这房子不是我的,我是自由的,想走就走。”

    这女的眼睛真毒。平安猛地问:“你是在校学生?”

    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不过,过几天这女的就消失了,对面的屋也空了,而这个时候正是大学开学的时间。

    隔壁小区里,那个练瑜伽的女人,还是没有出现。

    平安想,也许隔壁小区那个练瑜伽的女人,和这个已经离开的女邻居一样,干的也是同样的“工作”,都像是候鸟一样,到了离开的季节,就走了。

    这一切真没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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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标介绍:
理想之夺标唯有看今朝漫漫人生路诸君去感悟其实这本书属于比较隐秘的私人供状,原本书名想叫《睥睨》但恐不浅显易懂,且有装神弄鬼之嫌事实上书里面的内容和上面的打油歪诗没多大关系夺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夺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夺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