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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翔的浪漫     夺标txt下载     夺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愤世嫉俗(二)

    当郑先秋说到这个锅炉焚尸案的地点时,平安已经很注意,再一听“赵小勇”这三个字,他的脑子里“噌”的像是过了一道电。

    平安正想说话,陈宝举杯邀请大家喝酒,而后又聊到别的。

    平安思来想去,决定等聚会结束再和郑先秋谈。

    脑子里有事,平安喝酒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表现的淡然,还是有人说他心意不诚,要罚他酒。总爱搞笑的刘勇说陈宝,其实平安是嫌你酒不好,你的换什么路易十三啦,什么人头马啦,你看他喝不喝。

    陈宝听了笑:“我知道平安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给大家讲,这外国洋酒啊,其实大多数是蒙人的。”

    刘勇笑了:“人家开饭店怕人不喝酒,你这开饭店的,怕人喝酒,你是什么意思?”

    陈宝站起来摆摆手:“稍安勿躁,哥几个,我实话说,你们呀,今后千万别被那些什么宣传给唬了,比如说,什么哪年的酒,什么陈酿,这对咱们国产白酒还得是粮食酒,那还是有货真价实的,可是外国酒,就得多个心眼了。”

    “怎么回事?这个哪年的纯酿,其实不是说这酒有多好,而是就指的年份……”

    陈宝说着让服务员取了一瓶路易十三,让她打开,给常满红林婉婷三个女的先斟上,而后又给大家分,这才接着说:“这路易十三,也不过万把块钱……”众人听到这嘴里都惊讶的“咦”了一声,陈宝继续说:“你们看这瓶,产于1863年,有一百多年了,咱们这还卖的便宜,到了首都那块,不止这个价,得翻翻,还有……”

    陈宝说着让服务员又取来了两瓶酒,一个还是路易十三,他将另一瓶拿在手里,说:“这个酒是智利蒙娜卡珍藏梅洛红葡萄酒,产于1744年,距今有二百多年时间,咱们省也没有出售这酒的,首都那的零售价是三万二。”

    陈宝说完,让服务员将手里的这瓶也打开了给众人斟酒,一边和大家碰杯,一边说:“这洋酒,哪年产的,并不是说年头越久远就越好,这个不绝对。这外国人酿酒有酒庄,都有葡萄园,这葡萄园里种葡萄,葡萄在葡萄园里生长。风吹日晒的,有哪一年呢,阳光很好,日照的时间充足,有哪一年呢,天阴多雨,这样在自然的作用下,光合作用嘛,葡萄的甜味酸味就不一样,这样整体来说这一年的酒味道就属于甜的或者酸的。”

    “有人喜欢甜的有人就喜欢酸的。既然每一年的酒味道不一样,总得分清是吧,喝的时候就好找,这,就给酒瓶酒桶上面做了标记,哦,这个是去年的,去年太阳好,没怎么下雨,哦,这个是前年的,前年没太阳,雨水多,这个,是一百多年前的……”

    “所以,你们大家伙说,认为这外国酒年份越长越久远就越贵,这谁规定的?还不是唬人,那年头就是代表了那年的天气,代表了那年的酒味。不搞明白准是要当那个人傻钱多。还有就是一些商家故意的夸大其词,为的就是奇货可居。咱自个心里得明白是不是?这酒并不是像那个木乃伊一样,越是有年份就越值钱的。”

    陈宝这一说,屋里人都明白了,很有几个人被陈宝这丰富的酒知识给震撼了一下,觉得陈宝就是一个酒专家。

    王金龙说:“三万二?那我这一口,可不得喝几千块钱?”

    陈宝笑说:“你喝你的,你要觉得味道对,一会送你两瓶。”

    王金龙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两瓶酒要是放家里,我不得搞个保险柜给锁起来?”

    众人都笑,也都为陈宝的气势所折服,陈宝说:“今天咱们宿舍的人终于凑全了,高兴,大家尽兴啊,不喝醉就是不给我面子。”

    平安的一边坐着王金龙,另一边坐着李瑞峰。李瑞峰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大家这会都在各自找人划拳猜媒,他对平安说:“我有个事,这一段一直的困扰着,想问人,找不到合适的,而且得到的答案也让我更糊涂了。平安,你说,这开车的肯定怕罚款,可是怕罚款,又为什么要违章?我说的就是超载。还有,既然违章了,却又想逃避处罚,这怎么回事?”

    平安问:“你们队里的老交警怎么说的?”

    “他们说,这些司机是被逼的。这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交警在逼他们违章?我们逼他们逃避处罚?”平安想了想说:“你们严格执法,怎么会逼司机犯法?那些货车的老板为了赚钱,不让车多拉点才怪了。”

    “现在的运输费压得低,竞争强烈,运输超重超高才能有利润,你们罚款的比例怎么算?”

    李瑞峰:“超百分之三十罚两百块,超百分之百、超百分之两百甚至三百也是罚两百。我知道你是想说,那些司机老板们不超载不赚钱,所以把罚款折算成成本,只有更多的超载才划算。可是作为交警,不纠正违章、不罚款是失职。不过,罚了款就即刻放行,违章并没有消除,罚款不就失去了意义了吗?”

    王金龙这时插嘴说:“罚款并没有失去意义,这些处罚尽管不能消除违章,至少可以向社会表明咱们严格执法的态度。警示交通违章,这个总是能做到的吧?”

    李瑞峰皱眉:“你说的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不能依法办案、不能消除违章隐患,罚款的法律意义到底是什么?”

    平安没说话,王金龙又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你们就是路上执法的,你见过哪个大货车不超载?很少吧?你要是都按照程序来,罚款几百块能够吗?这样,你处理完了超载,那些司机和货主不急的上吊才怪。”

    李瑞峰也是个较真的人,他的问题没有答案,和王金龙怼上了:“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单纯地从交通执法这一块来考虑的,纠正违章的目的是减少事故、保证畅通,可违章被纠正了吗?就是单纯的罚款了嘛。这不越是罚款,车辆运输成本越高,司机不越是要超载?”

    “按照规定,凡是超载百分之三十以下的,那些司机同意的就当场处罚,要是超载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一律卸货,进入处罚的普通程序,还不得降格处理。我觉得,有法必依,执法必严,依法依规,我们要是这样下去,肯定能够消除超载这个问题的。”

    王金龙摇了摇头,李瑞峰问:“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王金龙却不说话了。平安说:“金龙刚才说的有道理。你也没错,你这问题很有意义。不过,在实际操作这块……这么说吧,车上拉的货,都是五花八门的,要是按照你说的,卸货,卸货往哪卸?”

    李瑞峰听了,想要说话,但是没说出来。

    平安看着李瑞峰:“如果货车拉的是钢筋水泥什么的,还好,要是粮食,牛羊什么的,还有,像水果,纸,这些东西,你有专门的仓库放吗?”

    “再有,就算是你有这么大的货仓,你有装卸工吗?卸货的钱谁出?你们,还是货主?好,即便这些也忽略,等你卸完货,三天处理完了,再将货物装上,这难道又不是成本?”

    “你这样算,就按照你所处的那个路段,算一下每天,不,每个小时的货车载货吨位,要是这些车有百分之八十的超载,你都拦下,卸货,等处罚这个刚刚说过,等你处理完了,货物买卖都有时效性的,那些货被你这么一堆放,再装车,你认为秉公执法了,可时间耽搁了,造成的经济损失你算的过来吗?”

    “这笔总账,你能负责?”

    李瑞峰仍旧沉默着,叹了口气,平安说:“其实我和金龙都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陷入了怪圈。我是想说,事情总有一个过程。你能想到的,别人肯定能想到,咱们上级更能想到。还是那句话:改变总要有个过程。咱们只有从自己做起,尽职尽责,尽量努力,总会朝着好的方向走的。”

    三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还一脸严肃,众人就问你们干嘛呢?李瑞峰抓起酒杯说我们在说陈宝的酒店好,酒好。

    陈宝笑:“害一个人最妙的方法就是毫无意义地一个劲夸奖他。我不用你夸。”

    李瑞峰也笑了:“我也没打算害你。”

    刘勇刚刚多多少少的听到李瑞峰三个的谈论,说:“我也讲个故事,早年贵州有个熊孩子叫周西成。这人不学无术,后来当了兵,竟然当了那个省最大的官.”

    “他的辖区那个乱啊,还乱的历史悠久。早在清朝道光皇帝那会,有个叫胡林翼的就在那打土匪,可也没有治得了。现在轮到周西成了,他能怎么办?”

    “这个周西成贼着呢,没什么文化,可是社会经验老道,他让官吏们来到城隍庙宣誓。然后他公布了一条政策:以后境内,但凡百姓财物遭劫,损失先由辖区官吏掏腰包补偿,等案子破了,再行返还官吏的补垫。”

    “哈!听到这个政策,官员们全都惊呆了,可是他们不敢抗议啊,周西成这厮是个鲁莽的粗人,杀人不眨眼,跟他说道理根本说不清楚。”

    “众人都无可奈何,打道回府了。但是,这之后,奇了怪了,周西成所在的那个省啊,几百年没人治得了的土匪,竟然全都消失了!”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说刘法医你这个故事讲得好啊。

    平安借着大家笑的时候,出去结账,服务员说我们陈先生交待,你们今晚的开销他全包了。

    平安只有回来,跟陈宝碰了好几杯。

    等到兴尽分散,平安给郑先秋说,能不能将关于赵小勇的事,改天让你队长好好的聊聊。

    “你也关心这个?”

    “还有谁关心?”

    郑先秋摇头:“史云祥的女朋友说要写一篇报道。”

    “她写她的,我问我的,我想写一篇关于‘疑罪从无’的论文,觉得这个素材很有点意思。”

    “哦,那好,我来安排。”

    平安从郑先秋的队长那里仔细的询问了那个毁尸案件,当事人的确是赵小勇,而平安核查了一下,这个赵小勇也就是当初开车肇事压死自己母亲的赵小勇。

    平安将这些全录了音,趁着星期日休息,回到了家,找到了已经是副所长的马,马一听,说你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从时间上看,赵小勇去自首那件事在前,肇事那件事在后,两件事没联系,虽然那时候那个长头发的家伙说赵小勇的车是被人做手脚了,但是没证据证明啊:“你是法学专业的,又是在法制科工作的,你说怎么办?”

    平安现在有些烦,他烦有人总拿自己是法学专业毕业说事,可有些事不需要专业的知识,靠寻常生活的经验就能得出:“我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马一摊手,一个无可奈何的模样。

    平安在家没停,去了赵小勇所在的家乡,但是到了之后彻底的失望了。

    前几年,赵小勇家遭遇了泥石流,他家除了他在外打工,父母妹妹全被泥石流给埋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而赵小勇本人,这几年根本没回来过,不知去向。

    平安站在赵小勇家原来所在的山坳里,看着四处的林木和疯长的荒草,这么长久心里憋闷的一股气直往胸口冲,他忍不住仰起头大叫一声:“贼老天,我操你祖宗!”

第92章非常突然(一)

    毫无征兆,天气骤然冷了,早上下着雨,雨下了一会竟然成了雨夹雪,到了中午之后,就彻底的变成了鹅毛大雪。www.uu234.net平安帮人事科的大姐换了根坏掉的电灯管,刚到案件接待室,有三个人进来,说要报案。

    这三人是农业银行下面的一个营业所的,要告几个有限公司贷款诈骗。

    平安看看这个营业所的位置,知道就是自己那会存钱的那个,耐心的听他们说完案情,让他们先喝茶,而后拿着材料仔细看看,去了曲永超那里。

    曲永超站在窗前看落雪,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听到平安进门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平安直接的汇报:“科长,农业银行的一个营业所告省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省众泰制造有限公司、桃南加油站有限责任公司、如日经贸有限公司贷款诈骗。”

    “报案材料里说,上述四家公司和省里一家国有建筑公司联合开发某一块房地产项目,经贸公司负责办理开工前的一切合法手续即融资、拆迁、使项目达到三通一平,而后国有建筑公司负责报建、施工以及开发,下来经贸公司向农行营业所借款,国有建筑公司对借款提供担保,专款专用。”

    “这个经贸公司由一个叫郑建新的人和李艳红的人全资控股,这两人以经贸公司的名义提出贷款后,银行提供借款六千万元,那个建筑公司提供了连带责任保证。”

    “合同签订之后银行放款,钱打到了经贸公司,但经贸公司并没有将钱用在房地产开发上,挪作他用,这样,还款期限到期,经贸公司尚欠农行营业所三千余万元,余款一直没还上。”

    曲永超还是没吭声,不过转回头看着平安,平安知道这是让自己继续:“科长,我拿捏不准,觉得他们这是借款合同纠纷,如果对方不履行合同拒绝还钱,银行直接去法院起诉就行了,他们来报案,非要强调这是诈骗。”

    “哦?”曲永超答了腔。

    “科长,这个郑建新和李艳红是两口子,上面这四个公司,都是他们的,根据材料看,就是个空壳子。银行的人说这两口子之前就欠了很多银行的贷款,这会用这个开发房地产的名义骗贷,其实钱还是在自己几个公司内部转来转去的。这时候已经过了还款期限,这两口子没钱还,而且那个李艳红还没影了。”

    “那这不就是诈骗。”曲永超给定了性。

    平安迟疑着说:“这个借款合同是有担保的,我问银行的人,既然贸易公司那两口子不还钱,怎么不找那个担保的建筑公司?”

    曲永超:“那他们怎么说?”

    平安:“报案的人说,建筑公司的人不理他们,说银行和经贸公司那两口子合伙欺诈,还要银行随便去哪告,反正他们也要告银行。”

    曲永超:“那建筑公司这么说,有根据?”

    平安搔搔头:“营业所这个几人说,当初借款给经贸公司,是农业银行分行副行长给牵头的。”

    “嗯,我知道这事了。现在那个分行副行长被停职检查了,”曲永超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平安将材料递过去,而后给曲永超的茶杯里续满了开水,站在一边。

    但是曲永超并没有看材料:“他们分行的副行长是出事了,营业所这几个人这会是见钱要不回来了,而建筑公司又要告银行和经贸公司那两口子合伙骗担保,骗国有企业担保……”

    曲永超将“骗国有企业担保”这几个字重复了一下,平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曲永超接着说:“所以,想让咱们出面,他们好当受害者,减轻责任。”

    “哦,”平安一副恍然的模样:“那怎么办?让他们走?”

    “走,去哪?”

    平安故意说:“这还就是合同纠纷。让他们去法院,让建筑公司去告他们,那个银行的副行长肯定有责任的。”

    曲永超笑了。

    平安见曲永超一笑,心里也笑。

    工作中但凡大小事,一定要给领导汇报,你只有往领导那里跑得勤,领导才能记得住你,用人的时候也熟,因为你每天总在他跟前晃悠,他用你就顺手。

    领导用你用的多了,你自己上点心,机会也就多了。

    而且,越是在工作中自己能肯定的事情,就越是要汇报。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对与错怎么去解决的问题,你汇报给了领导,领导必然会有自己的看法,领导要是对你讲了他的看法,你将领导的指示和自己的相对应,就能知道领导这个人的水平和思想是什么样的。

    如果领导没有对你讲他的想法,你都胸有成竹了,这就在他面前能侃侃而谈,让他知道你的能力,起码你是有备而来,那在领导的眼中,你算是敬业、称职。

    曲永超又拿起水杯,要喝,又离开了嘴唇:“咱们不能以解决经济合同纠纷为名将合同违约搞成刑事案件,可这就是存在诈骗嘛。那个,副行长不是都停职了吗?还有,这个李艳红失踪了,是不是携款潜逃?”

    “哦,那,这案子咱接了?”平安恍然了悟的模样。

    “当然接,还有三千多万呢,不是小案子。”

    平安再次的哦了一声。

    “立案。你跟进,抓紧点。”

    曲永超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拿起材料翻了翻,强调说:“将这案子给捋明白喽。我去给处长汇报。”

    “是,科长。”

    “平安啊,咱经济侦查处刚成立没多久,领导可是给予了重望的。”

    “是,科长,我明白。”

    经过侦查了解,的确像是银行的报案材料上说的,那几家公司就是郑建新和李艳红的空壳公司,他们两口子和农行的副行长私下说好了,用虚构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和那个国有的建筑公司达成了开发协议,然后让建筑公司为自己的贷款提供担保。

    郑建新和李艳红那六千万,就没打算还。而建筑公司通过关系得到到了内幕消息,这会正准备去告银行和经贸公司串通一气骗取国有企业提供担保。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件案子从立案侦查的那一天起,就被外界沸沸扬扬的议论纷纷,仿佛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秘密可言,连传唤了哪个人,涉及到了哪家公司都搞的路人皆知。

    平安去请示曲永超,曲永超说之所以这样,肯定是还是银行那边搞的鬼,装无辜,给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制造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形象。

    “雪崩了,没有哪片雪花是无辜的,”曲永超说:“他们想得美,几方面的人都想将所有的麻烦和责任往那个副行长身上一推,就完事了。”

    曲永超给平安交待,处长里领导十分重视这个案子,平安你不但是法学专业毕业,还获得了律师资格,在咱们处可独一无二。

    再有,这十拿九稳的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出偏差,否则,经济侦查处的脸可就不好看了。

    曲永超对平安交待:“银行要脸,咱们比他们的脸值钱多了。咱们只管郑建新那个经贸公司和银行之间的事,建筑公司怎么对银行和经贸公司,和咱们经济侦查处无关。”

    郑建新所在的经贸公司在市中心的商务楼群那一块,平安和金融诈骗大队的民警们开着警车离得很远,就看到两幢由裙楼相连的巍峨大厦。

    这分为a座和b座的大厦属于万宝公司的产业,也不知道万宝公司的建筑是不是都是一个设计师的手笔,外表都是明亮的玻璃,天气晴朗的状态下光线反射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不过这也许就是一个软广告,有助于竖立企业的品牌形象,让人加深记忆。

    平安几个下车,警车被指引着驶入了地下车库,几个人进了大厅,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宛如一滴放大了若干倍的泪滴。

    大厅周围都是巨大的盆景,还有说不出什么风格的沙发,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皇。在一边,还有一架纯白色的钢琴,钢琴的边上是正在哗哗流水的喷泉。

    这会没人在演奏,平安想要是有人弹琴的时候,不知道喷泉是不是会被关停,否则,泉声叮咚,会不会掩盖了钢琴曲子的音律。

    大厅的中间是服务台,民警过去询问,得知郑建新的经贸公司办公室设在十二楼b座,民警问哪边是a座哪边是b座,服务台做了解释。

    等了好大一会,大队兼职当司机的民警从地下室上来了,进到电梯里,民警抱怨说那个地下车库就像是迷宫一样,东南西北看起来没区别,要不是问了保安,自己这会都上不来了。

    电梯上升,刚才在问询总台的民警说这个大厦的布局有些不合理,两边的楼盖的一模一样,这样真是让人容易搞混了。开车的那个民警说,也许人家就是想让你搞混。

    众人听了都会心一笑,搁在今天这个郑建新身上,假设民警们是来抓捕他的,要是走错了楼,跑到了a座或者别的楼层,可不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可能会让郑建新跑了。

    但是几个人到了楼层,觉得有些蒙,看着怎么都不对,又问了一下,才知道b座的十二楼和十五楼就是a座的十三楼和十四楼,至于为什么这样,设计的时候因为避讳十三十四,于是两面的楼层都被改成了十二楼b和十五楼a。

    “那这两栋楼是不是都没有十八层?”

    有个民警一说,其余人就问怎么个意思,这民警解释:“十八层,十八层地狱,那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岂不是要更加的忌讳了?”

    这两栋楼还真是没有十八层。

    对郑建新的询问是例行程式化的,郑建新的陈述是原来从银行借款的时候,的确就是为了开发房地产,但是后来情势变迁,相应的土地政策改变了,项目就没法继续,至于钱,自己已经还了一部分,其余的想办法在筹集,自己公司和银行是合同问题,也就是民事经济纠纷,怎么就涉及了公安成了刑事案子?

    郑建新:“诈骗?那根本不存在。”

    侦查人员问:“那你和李艳红是不是夫妻关系?”

    “是,但是她去哪,我真不知道。”

    “你们是夫妻关系,还对名下的公司全资控股,她现在不知去向,你没有责任?”

    “那你们得去找李艳红啊。”

    这种询问根本就是走过场、排雷。从郑建新这里离开,众人又去了农业银行那个营业所。

    营业所是有后院的,警车停放在了营业所门前,从大厅里走了进去。

    经济侦查处的人一般是不穿警服的,平安故意的跟在后面,大厅职员过来问办什么业务,前面带队的就出示了工作证,而后,众人被往楼上引。

    平安的眼梢留心着柜台后面,他看到,那个“五星级服务”的王淑仪在玻璃后面瞧着自己。

    在二楼,营业所那会报案的几个领导接受了询问。他们口口声声的重复自己就是受害者,郑建新那边就是诈骗,自己绝对没有和郑建新李艳红合谋骗担保的意思。

    这也是老调重弹。

    和曲永超那会说的非常吻合,这件案子里面涉及的国有建筑公司,向法院起诉了农业银行和郑建新李艳红的几家公司联合起来骗取国有企业提供担保,要求法院依据《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二款的规定依法判决,暨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第三人利益的,担保合同无效。

    法院进过初步审查,认为建筑公司的诉讼请求涉及到了公安部门现在正在办理的刑事案件,遂告知建筑公司在刑事案件侦查处理结束后,再审理合同担保案件。

    随后,建筑公司也来经济侦查处报案,要求对农业银行和郑建新的贸易公司经济诈骗进行立案侦查。

    事已至此,案情清楚明白,处里孙立东处长批准将涉案人员带回来讯问。

    这是经济侦查处成立后涉案金额比较巨大的案子,行动当天,曲永超和平安以及金融诈骗大队一共去了五个人,大家都穿着警服,一改平时模样,个个英姿飒爽,非常精神。

    有李艳红不知所踪在前,对郑建新局里已经给予了边控。郑建新离开本市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一段郑建新曾动用关系,跑到局里、经侦处走动、游说、抗议,要求局里为他恢复名誉。

    曲永超面目冷峻,一马当先,金融大队的人紧随其后,平安跟着,进大厦、走大厅、进电梯、到了楼层,经贸公司有前台女职员过来询问,民警正色制止,而后,曲永超一下推开郑建新的门,看着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面胖乎乎还带着金丝边眼镜梳着大背头的郑建新,沉声说道:“郑建新,我们是市公安局经济侦查处的,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93章非常突然(二)

    这件案子因为一直有各种的干扰,甚至每次询问涉案公司、具体人员的谈话都莫名其妙的被外泄,于是经济侦查处这次对郑建新的行动就非常突然。顶 点 X 23 U S

    郑建新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慌,坐在那里问:“为什么?我怎么了?”

    这时刚刚阻拦民警的那个女的跟进来,满脸的恍急,给郑建新解释说:“他们,他们自己闯进来的……”

    郑建新摆手让她出去,起身对着曲永超说:“有事回头再说,我现在要去市里和市长见面,约好了的。”

    郑建新说着就往外走,民警一字排开将他拦住,曲永超说:“郑建新,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的确有事,现在不方便,这样,我给你们常斌局长打个电话,要不,给孙处长说一下?等和市长开完了会,我就过去。”

    曲永超不再和郑建新嗦,将传唤证亮出让郑建新签字。

    郑建新这下脸色完全的变了:“搞什么!走开!市长点名要我去参加会议,耽误了事情,你负责的起?”

    曲永超:“你如果不配合,我们将对你依法强制传唤。”

    “强制?这是什么屁话!”

    郑建新爆了粗口:“我犯了什么法?你们强制我?我名下几个公司,每年上缴多少税?我是纳税人,你们就是我养活的。我解决了多少人就业的问题,你们警察不保护我,今天要对我强制?走开!”

    “郑建新,我已经给你面子了,”曲永超冷冷的说:“你也是本市名人,别让自己落得不像样子。”

    郑建新要夺路往外走,但是没人让步,他伸手使劲推了一个民警,但民警纹丝未动,郑建新忽然放声大喊起来:“来人!来人!”

    门外早就聚集着郑建新外贸公司的员工,有十几个保安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曲永超大喊一声:“我看你们谁敢抗拒执法!”

    “我们是警察!谁敢乱动,我们将依法处置!”

    这些保安愣了一下,郑建新喊道:“废物!我一个月给你们那么多钱,你们还想干不想干!”

    “把这几个冒充警察的人弄出去,老子给你们加工资!”

    这十几个保安一听郑建新的喊话就朝着平安几个扑了过来。

    场面立即就乱了,金融诈骗大队的民警果断的放倒了两个保安,郑建新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把钱,对着众人扔了过去:“打死打伤我赔,打!他们是假冒的警察!狠狠的打!”

    在郑建新的鼓动下,屋里更乱,原本不小的办公室一下聚集了二十多个人,有两个民警就被五六个保安压住了,曲永超拿出了手铐要上前拷郑建新。

    郑建新这会已经陷入疯狂,这一段他上蹿下跳,想走走不脱,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跟经济侦查处这些人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刚刚说参加会议和市长见面都是瞎说的。

    但是此时屋里乱糟糟的,堵着门,郑建新也出不去,他心里着急,越拖对自己越是不利:“打死他!他就是领头的,他们要绑架我!他是贼王!”

    十多个保安对着拿手铐的曲永超扑过去,曲永超心里恼火,这个简单的传唤程序搞成了这样!

    郑建新竟然狗急跳墙。早知如此,应该直接申请检察院逮捕,今天应该带枪出来:“我们是真警察,这是证件,你们可以给公安局打电话了解。阻碍警察办案是违法的……”

    平安和几个保安斗来斗去,本来他身体素质好,加上对方人多,平安就不和保安厮缠,撂翻一个后就躲,绕着桌子乱转圈,一时半会围着他的几个人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其余的民警有两个被保安压在身下,还有的衣服被撕烂,十分狼狈。

    郑建新一边喊一边往门口走,曲永超疾步往前,差点就抓着郑建新,但是被两个人隔开了,曲永超使劲一挣扎,将手铐拷住了郑建新一只胳膊,但是仍旧被人强行拉开。

    平安见曲永超被困,跳过去帮忙,郑建新看着手腕上的手铐,猩红着眼睛狰狞着脸喊曲永超:“给老子打开手铐!钥匙!”

    曲永超:“你做梦!”

    “给老子钥匙!老子要钥匙!”郑建新这下反倒是对着曲永超扑了过来:“钥匙!你他妈的钥匙在哪?”

    郑建新说着从地毯上捡起一个足有二十公分长的玻璃烟灰缸,吼叫着说:“给我钥匙!给老子搜他身上!”

    平安这时从曲永超身后过来,对着拉扯曲永超的一个保安就是一脚将那个保安踹开,曲永超半身一松快,拧身对着另一个保安一推一拉,腿往前一伸,那个保安就往下倒,也拽着曲永超往下倒。

    与此同时,平安恰好过来,曲永超歪倒,平安的前半身就到了曲永超刚刚所处的位置,而郑建新恶向胆边生,见曲永超就要脱困,于是手里挥舞着那个几斤重的玻璃烟灰缸抡圆了砸了下来。

    “咚”的一声,烟灰缸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平安的头顶,平安顿时觉得懵了一下,眼前一黑,他有些不能置信,抬头看着郑建新。

    郑建新见到自己打错了人,但是打了就打了,他嘴里喊:“滚开!钥匙给我,否则弄死你!”

    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鲜红的血从平安的头顶伤口流了下来,登时弥漫了他的一只眼睛。

    平安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的血,眼睛里的世界全都是红色的。

    “我日你妈!”平安挤着一只眼对着郑建新的大肚子就是一脚,然后整个人蹦起来挥拳对着郑建新的脸打了过去。

    郑建新一声惨叫,一嘴的血,被打掉了两颗牙。

    平安将郑建新压在地毯上,给他两只手都上了铐子,郑建新浑身扭动着,满嘴血水的喊:“快救我,快救我,我给钱,我给钱……”

    又有保安冲了过来,曲永超那里和其他民警全都陷入了混战,平安吼了一声:“你们都疯了吗!我们是警察!”

    “你们见过我们这样光天化日不要命不怕死的劫匪吗!”

    随着平安的吼叫,有人迟疑了,郑建新却也在喊:“他们是假的,我是你们老板!老子给你们钱,他们是坏人……”

    这些保安听了,又往前来,平安知道没用,这都是在郑建新平时淫威下被洗脑的,他们心里对郑建新有一种盲目的服从,人疯狂了,眼里这会只有钱!

    “老子去你妈的!”

    平安嘴里咆哮了一声,伸手拽着郑建新的手铐链子,像是拉猪一样往窗口猛拽。

    地上的地毯很好,毛光水滑,郑建新两下就被平安拉到了玻璃窗边。平安一把抓着郑建新的头发,一把拽着他的裤腰,将他提了起来,伸手将窗户打开,风顿时从窗户呼啸着涌进来。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郑建新惊慌的叫喊着,平安低声说:“敢打你爷爷,今个让你坐飞机!”

    “不!”郑建新登时吓得身体往下滑,平安脸上有血,似疯若狂,面目狰狞的说:“从十几楼飞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人认识你不认识?”

    “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干什么?你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

    平安呃了一声啐问:“我是吗?我是绑匪!”

    平安说着将郑建新往防护栏上横,看样子就是要将他给从窗户里扔出去。

    郑建新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屋里的保安都愣住了,平安反而不急了,问:“谁要过来?”

    “快报警!”郑建新喊:“叫警察!”

    平安一听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啪”打在郑建新的肉脸上:“好啊,报警!谁不报警谁他妈是孙子!我日你妈的!报警,报警!你这只猪!”

    说完这句平安猛然对着屋里的人怒吼:“都滚!去报警啊!”

    “你妈生你们都没脑子吗?别人叫你干啥你们就干啥,都是吃屎长大的?自己一点不会判断?眼瞎心也瞎!”

    “滚!”

    保安都站着,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场景。有人就往外退,曲永超几个都站了起来,有个民警扯了一下自己被撕烂的警服,喘着气到了办公桌那里,狠狠啐了一口唾在宽大的办公桌面上,看着屋里这些人,从地上捡起了电话,一听,没摔坏,还能打,一脸愤懑的大声吼道:“你们不报警?我来!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的!”

    曲永超这时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看着屋里乌七八糟的一切,再看看已经尿裤子的郑建新和满脸是血的平安,嘴里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

    这天的事件中,出警的人多多少少不同程度都受了伤,平安的伤最重,头上缝了几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领导让他住院检查、休息几天。

    王金龙刘勇杨佳杰李瑞峰,陈宝和常满红、史云祥和林婉婷,除了外出有任务的郑先秋,大家都来探望平安。

    众人见平安没什么大问题,都调侃他一个坐办公室的经济警怎么硬硬的当出了刑警的味道?

    刘勇笑说平安,你这回脑袋被打了,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回头,去我那给你好好查查,免费。

    郑建新被带到经济侦查处后,不到三个小时,就彻底的交待自己的问题。曲永超还担心这家伙会借着被平安打了的事闹腾,但是郑建新早被吓破了胆,还说出了他老婆李艳红的下落。处里立即派人,在边境地区找到了李艳红,将其押解了会来。

    下来,郑建新和归案的李艳红被移送检察机关起诉,经济侦查处上了本市的电视专栏,接受了采访,局领导对处里予以嘉奖。

    ……

    平安报了省大的法学研究生,考试临近,他心无旁骛。其实他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头上的伤结了疤,拆了线就好了,不过能在医院里安静的看书,也不失是好事。

    平安的隔壁病室住了一个男子,这人是本市的出租车司机,因为打架,将人打成重伤,被取保候审了。

    这个司机一只胳膊在乱斗中被打骨折,他腿部行动自如,性格应该是坐不住那种,整天的在楼层里乱转。有一天,外出任务归来的郑先秋穿着警服来看平安,离开后,这个司机凑了过来,问:“你是警察?”

    平安将书拿开,看着这人。

    这男的挤出笑容:“我叫王德义,跑出租车的,前几天跟人打架,不过我可不是坏人……对了……”

    这个王德义说着出去,一会又回来,手里拎着一袋种类繁多的水果,给平安吃。

    平安说谢谢,王德义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咱们也算是有缘,能住进一家医院,病友,交个朋友。”

    平安的表现还是淡然,王德义说:“其实我有个事想请教你,你不是警察嘛。人民警察为人民。”

    这个王德义很黏糊,平安就算这会撵他走了,他就在隔壁,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来,干脆的就大方,请他坐下说。

    “是这样,我是开出租车的。有一天夜里,我送人到郊区,回市里的时候,解手,停车去了树林里。这时,看到两个小青年骑摩托车,带着一个穿裙子的女的就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你想,那会也不早了,天气也冷,两家伙带一个女的到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干嘛?”

    “一会,果然这俩不干好事,都脱了裤子,前面的这样,后面的这样,女的弓着腰夹在中间,像狗那个式样你知道两男一女做那事那个样子……”

    平安心说我不知道!

    但是他没打断这个王德义。

    王德义说:“当时真是拉屎都不利索了。我心里说我操,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做这种事!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王德义说的搞笑,平安问:“那他们都没看到你的出租车?”

    “我也纳闷呢,要说离得也没多远,不过,我当时是估计他们着急了,憋不住了,还有,他们可能觉得出租车司机,不会管闲事的。”

    “可我就在跟前啊,我不能不管他们欺负一个女的。”

    “于是,我擦完屁股提起裤子……”

    平安心说你能不能不用那么细节化?

    “……地下找了一块石头,掂了掂,趁手,悄悄的我就溜过去了,然后,我从树林里扑出来,对着后面那个干的正爽的家伙就是一下,将这家伙给砸的嗷嗷乱叫。”

    “我没打头,我掂量着,我不想出人命,然后,我又打前面那个家伙,可是这家伙提着裤子就跑,我没追上,就和后面这个斗,结果前面跑的又回来了,我和他们就打开了,喏,你看,胳膊骨折了。”

    “那你应该是见义勇为啊?”

    王德义一听皱眉,然后又乐了:“我真是多管闲事!等警察来了,我才知道这俩根本不是在侮辱那女的,这女的就是个鸡,就是出来卖的。唉,我这心操的!”

    “原来,这俩带着这卖的鸡到路边找刺激来了,整个就是我搞错了,可我冤不冤?我怎么知道他们三个是这种交易关系?人家出警的警察还说我没长眼,下手那么重,谁家正经女人这么冷穿那么少?”

    “嘿!我怎么没长眼了?这么冷穿的很少的女人大街上不多的是?你说警察……”

    平安忍住没笑,王德义闭了嘴,尴尬的说:“我不是那意思,你们警察说我是对的,我就是当时没多想,想当好人来着。”

    “后来,这两家伙才给我说,他们当时不是没瞧见我那车,是看见了,就是准备在干完事之后,让我将这女的给带回城里的……嘿,他们倒是还想着照顾我生意……”

    平安:“那,你现在这是?”

    “我呀,取保候审,那两家伙被我打得有点重,可我也骨折了。我就想问问,你说,我这叫什么?性质是什么?我就想整明白。”

    平安:“你能取保候审,没人给你说你这属于什么?”

    “说了,说什么的都有,我听的糊涂。”

    平安哦了一声:“正当防卫是为了避免自己,或者看到他人遭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伤害时的防卫行为,正当防卫不能超出必要的限度,否则是防卫过当。而你这叫假想防卫,就是不具有防卫的事实你去防卫了。”

    “你防卫的对象目标错了,你以为人家在犯案,其实不是,就像你说的,他们和那女的是在交易,不具有胁迫和危险性。你也不是紧急避险,你就是在制止一场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的危险。而且你这假想防卫明显过当,超出了必要的限度。这样,造成了损害,是要负责的。”

    王德义听了想想说:“好嘛,真是好人难做。”

    “你吃水果……你真行,讲的清清楚楚,我一下就明白了。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清楚,胡拉八扯,大部分都说我多管闲事,把人打伤了肯定坐牢;有的说我是看见女的漂亮想自己去干;还有的说是警察错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不过,我呀,这下明白了。”

    王德义有些自来熟,一会给平安介绍自己,说自己原来住在城中村,去年经过拆迁,如今有几间门面房,一共六层,基本都租了出去,手里有点钱,没事干,跑车就是为了解闷,家里也没别人,就一个妹妹,在银行上班,能干的很,刚当了那个营业所的会计。

    平安心说这家伙不会是给自己妹妹找女婿的吧?

    王德义正说的起劲,门口来了一个女人。

    这女的站在那没进来,王德义说:“这就是我妹。淑仪,这是我刚认识的警察,挺有本事的。”

    进门的女人见了平安呆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了。

    这女的是那个农业银行营业所的“五星级服务职员”王淑仪。

第94章我要你的命(一)

    自来熟的王德义将平安当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牛掰警察、大才子。www.uu234.net

    而王德义现在需要的,也就是一个能指引自己的法律专家。

    听了平安对自己当时打人行为的解释后,王德义几乎天天都过来粘着平安,后来发现平安看的都是法律方面的书,对平安更是倍加赞赏,认为是人在医院就得休息,就得好好修养,平安却还坚持学习,这很了不得。

    来往频繁之后,平安适时的给王德义透露自己已经取得了法律职业资格,也就是具有法律意义上的给别人当代理人打官司的资格。

    平安给王德义解释,取得律师资格和一般普通人代理的最大区别,一个是专业性,再一个,就是有很多的特殊待遇,比如说,律师持律师证律所证明和委托书能进拘留所见犯罪嫌疑人,而一般没证的人就不这么方便了。

    “你说,你是警察,还是律师?”

    “我可以当警察,不想干、干够了就可以当律师。”

    “那你给我当一回律师呗!你看我这事,取保候审了。”

    “可我这会还是警察。我不和你一样,也在医院里吗?”

    “那你怎么才能给我当一回律师?”

    平安摇头:“不行,我们有规定的。”

    王德义不理解了:“哦,你是说聘请律师的给钱?钱没问题,我虽然钱不多,但是有,一个月房租就收不少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跟钱没关系。你别那么想。我觉得,你这事,需要和你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我妹?是要商量,不过你现成一个律师在这,我和她商量什么?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王德义见平安不吭声,四下的看,平安问:“你找什么?”

    “找纸和笔,不是要写律师那个委托书吗?”

    平安脸上作难,王德义说:“多少钱,你说?”

    “我真不能给你代理。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虽然不能当你的代理律师,但是可以给你说说你这事怎么办?不过,可不一定管用,你可别怪我。”

    王德义一听,往平安跟前挪了挪:“真的?那敢情好!”

    “你是出于救人的目的,自己认为是为了制止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才去打人的,就是说你的动机具有正当性。这也就是没把你送拘留所而让你取保候审的原因。情有可原。”

    “现在,你得争取刑事和解。简单的说,就是取得对方,就是被你打的那两人的谅解。”

    王德义一脸不情愿,平安说:“你,亲自去给那两人赔礼道歉,再赔点医药费误工费之类的,估计,你这事检察院也就酌情不起诉了,你不就没事了?”

    王德义还要说话,平安知道他有些想不通:“你得这样想:他们俩被你打一顿,你呢,看似受了损失,可这事要是宣传出去,谁都知道你古道热肠,你是为了救人啊,你是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这个,众口铄金,道德评价很高,这可是钱买不来的。人活着不就为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王德义点头:“也是这个理。”

    “还有,”平安笑了笑:“那两人其实不会就那么好受。”

    “为什么?”

    平安解释:“他们也住院了,这事你先给解决了,撂过去,你没事了,他们能没事?”

    王德义不理解:“他们还怎么了?”

    “他们俩那会因为什么被你打的?被打是一回事,犯法是另外一回事,你这事完了,警察还会找他们的。”

    “哦……”王德义恍然大悟,笑了:“就是说我就算给他们钱,这钱他们最后也得不到啊。他们跟那女的那样……那好,你这一说,我心里舒坦了。”

    王德义按照平安说的,很快和对方刑事和解,自己的取保候审也被取消,没事了。

    出院之后,王德义刚开始是酬谢,后来有事没事的总找平安,叫平安吃饭,喝酒。

    平安有时候忙,有时候不忙,不忙的时候,就去和王德义一起聊天闲嗑,还去过王德义那六层高楼的家,和王淑仪也见过几面,大家逐渐的,比较熟悉了。

    曲永超和平安做了一次谈话,意思是上面说了,虽然郑建新那件案子办的还好,但是今后坚决不能再那么冲动,挟持着当事人搞危险的动作。

    “一个简简单单的抓捕,让咱们搞成这样!影响很坏!”曲永超不无揶揄:“郑建新这家伙,认识几个社会人,他进去了,外面的狐朋狗友在煽风点火,说什么咱们经济侦查处里面都是疯子,局里,也有人说,咱们公安辛辛苦苦树立的形象被经济侦查处给毁了。”

    “是,科长,那天我的确有些冲动,我今后一定注意。”

    “案子怎么,那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要真的那天将郑建新弄的有伤了,可就有了后遗症了。他掉了两颗牙。平安,你年轻,以后路还长,领导这样说,也是爱护你。”

    “谢谢领导,谢谢科长。”

    曲永超笑了:“行了!说的说干的干,说的总是给干的提意见。一会下班,去涮羊肉去。”

    平安也笑了笑。不过没下到班,曲永超因为处里有事,走了,将这顿羊肉也涮没了。

    下班后平安到了大门口看到王德义那出租车停在路边。

    门口执勤的人这会都和王德义熟了,两人正在那吸着烟闲聊,平安过去,王德义招呼说:“我今个在菜市场买了俩野兔,就等你去开涮呢。”

    平安:“我听说兔子肉吃了嘴巴会变成三瓣?”

    王德义乐了:“我这人就是嘴笨,多吃点没事。”

    执勤的保安也逗趣:“那我们平警官呢?”

    王德义:“他已经很能说了,再能说点也没啥,锦上添花。”

    说说笑笑的,到了王德义那里,王淑仪没回来,王德义果然准备好了,还有几瓶好酒。

    两人坐下就开吃,平安说咱不喝酒,你不开车了?再说我们有禁令。王德义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出车?你们警察上班不让喝,下班谁管那么宽,真是闲的。你今个也别走了,我这地方多着呢。

    王德义原本将五楼装修成了宾馆,想开小旅社的,但是后来一股脑的都给租了出去,他和妹妹王淑仪住在六楼,的确有空房间。

    “我给你说,出租车真不是一份好事业,尤其在咱们这座城市,一般,老百姓不怎么坐,路近了,他自己走着去,远了,他们坐不起,而当官的和有钱的,也不大坐出租车,他们有自己的专车。”

    “什么人经常坐出租车?就是一些赌徒醉汉嫖客野鸡。我最近还在想,你是经济侦查处的,要是治安警什么的,想查什么色情场所,想知道什么拉皮条的,或者就是毒贩什么的,我还真的能给你打听一点消息。”

    说着话,王淑仪回来了,王德义叫她吃饭,平安礼貌了一下。

    王淑仪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王德义喝着酒继续他的高谈阔论:“我这行当,有危险,我就亲眼看到过,一辆出租车被半夜堵住,泼了汽油,司机和车全烧了,被烧的那个惨,面目全非。”

    “所以,我真就是朝九晚五,晚上不出去,我又不图钱,就打发日子。”

    平安找话题:“那你也该解决自身问题了。”

    “谁?我?嘁,这东西随缘,不是有句话吗,日ben女人不要房不要车好男人就嫁,印度女人不要房不要车是男人就嫁,咱们这的女人,要有房有车,不是男人也嫁!”

    “哥,你喝多了。”王淑仪看看平安,对着王德义说:“你少喝点。”

    “我没喝多,咱以前那会,谁理你,可现在,房子盖好了,我天天开车,哪天没人给你哥我提亲?对了,一说提亲我想起来了,你说说,如今这提亲的介绍人都什么眼神?是个女的就给我拉郎配,我就那水平?歪瓜裂枣的拉出门去都能当门神了,给我介绍?我宁愿单身,没人管,多好?自由自在。赶明,我妹嫁个好男人,我这作哥的就心满意足了……”

    王淑仪无奈的看看平安。

    王德义喝醉了,平安和王淑仪将他安顿好,要走,王淑仪说我送你。

    平安以为她将自己送到楼下,没想到王淑仪开了王德义的车出来,平安说不用了,我打车,省得你待会还开回来,有点晚,你不太方便。

    “没事,你打车,我这就是出租车。我刚吃饭完,也睡不下。”

    王淑仪的车技比较娴熟,行驶了一段,王淑仪说:“谢谢你。”

    “怎么?”

    “没事,就是谢谢你。”

    王淑仪的话说的莫名其妙,平安心里有所觉察。王淑仪将音乐打开,听着,又过了一会说:“我哥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他说别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不好,但其实别人给他介绍的女朋友的档次,就是他自己的缩影。别人看着,觉得他们俩是一个类型的人,才介绍的。”

    “我倒觉得,如今的人看人只会看外表,不注重内心,”平安反驳了王淑仪:“有些人外在的显露一个样,其实内心是另外一个样,只是没必要给别人展示自己的内心那一面,而且很多人介绍对象只看外貌,可是外貌总是能迷惑人的。”

    王淑仪沉默了,平安也不说话,过了很久,王淑仪说:“我还是谢谢你。我哥没什么朋友,他和你很能谈的来。你给予了他朋友应该有的尊重。”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朋友是要互相尊重的。”

    王淑仪又是一阵沉默,在一个比较长的直行路段,转过脸认真看了平安几秒,再扭过头看前面说:“别人尊敬你,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其实别人尊敬你,是因为别人很优秀。优秀的人对谁都尊敬。”

    这个女人语言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敬畏,行动中离自己不远不近,这恰恰说明了她内心对自己的疏远。

    在医院里碰到了王德义,又因为王德义碰到了王淑仪,这种意外中的意外彻底的破坏了平安曾经的计划。

    眼下和她之间只能这样下去,慢慢的寻找机会好突破。平安心里还没有形成一个新的良好的方案,好让这个女人能在今后某个特定的时刻为己所用。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个高智商的、高情商的银行女会计。

    冬天夜晚的街道冰冷而又孤寂,因为所住的地方远在市郊,尽管路灯非常的明亮,可是显得更加的僻静。

    这个城市的规划者有着很高的前瞻性,道路非常宽阔,即便今后这里发展起来了,应该会很少因为交通阻塞问题给这个城市形成压力。

    前方路中间有一个点,车子往前奔驰,慢慢的靠近后,平安和王淑仪都发现了有些不同寻常。

    路中间停着两辆车,一辆斜着,另一辆横在前面,斜着的是一辆黄色的甲壳虫,车门开着,横着的是一辆白色的捷达,似乎是堵住了甲壳虫的去路。

    果然,捷达车门前正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抱着一个女的,将这个女的往里面塞。

    这个女子似乎昏了。这时平安和王淑仪的车子距离还远,看不真切。

    戴帽子的人很快将怀里的女人塞进了捷达车,他正要上车,从甲壳虫车里摇摇晃晃的出来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这女人一脸的血,手里拿着似乎是一个手机,对着捷达车使劲的喊着什么。

    “糟糕!”平安心里说了一句,明显的这不像是简单的斗殴,而是绑架。

    这个黄色甲壳虫车上下来的女人遇事大脑太不冷静,拿着手机出来,还对着捷达车喊叫,可不就是在增加自己的危险?

    “开快点!”平安话音未落,捷达车里已经钻进去的戴帽子男子又出来了,他朝着穿白羽绒服的女子走了过去,而这个穿白羽绒服一脸血打电话的女子顿时惊慌失措,想往回跑,可是已经被后面的男子追上,接着就趴在了甲壳虫车前面,滑到在了地上。

    具体这个男的对这女的做了什么,平安和王淑仪都没看清楚,可是这戴帽子的男子一转过身,平安眼睛睁大,猛地喊了一声:“停车!”

    王淑仪的反应也很快,她也看到了前面的情况,平安一叫,她就刹车了。

    “下去!”

    王淑仪这下迟疑了,平安不容质疑:“快!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王淑仪解开安全带下车,平安就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

    于此同时,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已经进了捷达车,他在进车里的时候,还对着平安这边看了一眼。

    是他!

    这个戴帽子的,就是那个消失了一段时间长头发的贼。

    捷达车前面的司机这会侧过身,正对着平安,虽然他戴着口罩,但是凭直觉,平安感到这人应该是那个假保安。

    王淑仪不知道平安让自己下车是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听话,出于自我内心的警觉,朝着路边跑了过去。

    到了大路边的时候,王淑仪回头看,她差点叫了出来!

    平安开着出租车,将油门轰的很大,朝着刚刚起步的那辆捷达车直直的撞了过去!

    “嘭!”

    出租车撞到了捷达车,将捷达撞得往后滑。

    这时两个车里的人都看清了对方!

    捷达车的司机还是戴着口罩,而车后排那个戴着帽子的长发男子对着平安竖起了中指,做了一个鄙视挑衅的表情。

    平安瞪着捷达里面的两个人,加油,挂倒档,刹车,换前进档,猛踩油门,而后又要朝着对方冲撞。

    这时捷达车也加大了油门,打斜了方向,对着王淑仪所站的路边冲了过来。

    平安加起油门,只追上了捷达的尾部,他再次猛打方向盘、踩刹车、加油、松离合器,车子发出了刺耳的啸叫,紧跟着捷达的车尾。

    王淑仪惊慌失措的跑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后面,捷达的车轱辘叽叽拗拗,冒出了一股烟,擦着王淑仪所站里的电线杆子蹿了过去。

    紧接着,平安开的出租车也蹿了过去。

    王淑仪惊魂未定,她看看远去的两辆车,恍然想起了还有一个女的在甲壳虫车那里,她过去一看,穿白羽绒服的女人背后一个血窟窿,外面已经渗出了大量的血。

    王淑仪让自己冷静,看到路面上有一部手机,她捡起来,里面还呜哩哇啦的在说话,问的是出什么事了,在哪?王淑仪没管对方,说道:“死人啦!快报警!这地方在……万宝公司总部不远的地方……”

    王淑仪大声说着,远处这时又传来几声刺耳的车辆声响,不知道平安的情况怎么样。

第95章我要你的命(二)

    平安驾车很快追上了捷达,对着前面车屁股猛撞,但是捷达车不停。m.www.uu234.net平安看着后车玻璃里长发贼冷笑的模样,加油门,从一侧追过去,猛打方向盘,再一次的撞向了捷达。

    “咚!”

    “呲啦!”

    平安再撞!

    接二连三的,捷达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走起了蛇形,他猛踩刹车,加油门再猛的放开离合器,一下就撞到了捷达的一侧尾灯。

    捷达终于失控,猛地翻过去,“呲”地在路上滑出很远。

    火星四溅。

    平安并没有下车,他仍旧加油门,再一次的撞向了已经四轮朝天的车子,将捷达车又往前兑了一大截,捷达车里传出了咒骂声。

    他改变方向,再从侧面撞了过去。

    “呲”

    “嘭!”

    捷达车被平安撞在了道牙上,猛地一颤,平安再撞!

    捷达车被撞出了公路,朝着路面下的坡翻滚了下去。

    车辆翻滚和撞击的声音传来,平安这才将车停住。

    出了车,他居高临下的,像是一尊花岗岩雕像似的,站在那里看着捷达翻滚、翻滚、而后左摇右晃的停住不动。

    捷达车里有三个人,后排是那个戴帽子的贼,他这会正在前面两个座位中间,帽子掉了,右胳膊奇怪的歪向一边,看来是骨折了。还有一个女的,浑身蜷缩着在后座,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前面的那个司机口罩早就掉在一边,满脸血,果然就是那个假保安。

    捷达车严重变形,好在后面这个门还能打开,平安将里面的女人抱了出来。

    是陈煜。

    这两家伙,要劫持陈煜。

    平安将陈煜放在地面上,摸摸她的脉搏,有呼吸,只是昏了过去,而后绕到了车前面,他并没有将车里两人拉出来的意思,而后就那样看着他们。

    在车座中间的长头发发出了一声呻吟,动了一下,他抬头四下看看,就看到平安站在车前方那里。

    平安从已经没有了车玻璃的前窗口外,面无表情的瞅着里面。

    长头发“呃”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摇晃了一下头,然后做了一个类似于刚睡醒的表情,冲着平安一笑。

    只是这笑容十分的恐怖和诡异,他再看看身边的假保安,而后,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猛地插进了保安的胸口!

    假保安原本只是昏死过去,已经动弹着要醒过来了,这下“啊”地大声叫了一下,眼睛睁大看着外面,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然后头一歪,死了。

    这时,平安才往车子跟前走了几步,对着里面的长头发问:“是不是赵小勇干的?”

    平安问的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里面的人能听得懂。

    “嘿嘿……”长头发笑了,笑出了声,声音很人,但是脸上透射出一种你拿我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不救我?你不是警察吗?”

    “我的腿不能动了,胳膊也断了,是谁干的?……警察叔叔,快来救死扶伤啊……”

    “……不救……对了,你怎么见我杀人,也不阻止?”

    “……嘿嘿嘿……”长头发嘴里又喷出了一股血,他咳嗽着斜眼看看那柄还插在司机胸口的匕首,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妈的,真阴魂不散!在哪都能碰到你……”

    这句话却是对平安说的。

    平安声音非常平静:“是不是赵小勇?他这会在哪?”

    长头发没理会平安:“……没天理了,警察怎么这会这样……我好歹也受了伤,是伤员,你这观念不对呀,警察都不讲人性了,这社会没救了……”

    平安不理他,看看车,弯下腰,伸手进去,在已经没气的假保安兜里翻,摸到了一个打火机,再看着车子正在漏油的部位,再次问:“赵小勇在哪?”

    平安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彩,长头发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嘴里又喷出了血沫,顺着嘴角一滴滴的往下滴。他歪歪扭扭,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倒在了后面的座位上,唾了一口血,急促的呼吸着,说:“你狠!比我狠!来吧,送我去极乐世界。”

    “赵小勇在哪?”平安再次问着,而后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一下,看着火苗噗噗的闪烁。

    长头发却不说话了,他看着平安,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鼻子里竟然开始哼起了一支曲子。

    平安知道这支曲子的名字叫《阿瓦尔古丽》,长发家伙哼着哼着开始唱开了“……天涯海角有谁能比得上你,哎呀,美丽的阿瓦尔古丽……”

    这时,地上的陈煜哼了一声,身体动了一下,平安和车里的长头发都听到了,长头发大声咳嗽着笑了起来:“赶紧,再不动手,没机会了。”

    “能死在你手里,也真是过瘾呐!……我要寻找的人儿就是你,哎呀……咳咳,美丽的……阿瓦古丽……我就知道咱俩是冤家的,哈哈哈哈……”

    平安远远的,将打火机对着汽油渗漏过来的痕迹,点火。

    “嘭!”火苗迅速的蔓延,火焰扑了很高,汽油充分燃烧和气体膨胀的声音那么的响彻,平安将打火机往自己的兜里一塞,而后转身抱起陈煜就走。

    公路的边沿那里,王淑仪刚刚的走上了路基。

    平安冷冷的看着她。不知道刚刚的一切,王淑仪有没有看到。

    “轰!”

    身后的火势猛地大了,整个车子被火光包围了起来。

    平安抱着陈煜到了半坡,后面传来了爆炸声。

    “轰!嘭!”

    气浪和冲击波以及巨大的火焰瞬间照亮了这一块,接着就是浓烟滚滚王淑仪愣了一下,在她的眼中,平安就像是抱着一个女人从熊熊大火中出来,这一幕很有一种仪式感,就像某种图腾。

    等平安到了路基上,几辆警车和从万宝公司方向来的汽车已经开过来了。

    平安看看怀里的陈煜,再看看王淑仪,脸上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今晚遭遇的这一切和身后的熊熊烈火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救护车也很快来了,陈煜被送进医院抢救,和她同一辆车的那个女的是陈煜的助理,已经死了。

    这一切,从王淑仪和平安发现陈煜被劫持,到警车和救护车以及万宝公司的人赶来,不超过二十分钟。

    平安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坡下的那辆燃烧的车子。王淑仪看着平安的眼睛,瞬间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在面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

    今晚这件事,似乎平安平时就一直的在演练同类型的事物一样,否则怎么能表现的这样沉着冷静?

    他就算是警察,那也太不慌不忙了。

    他的眼神怎么能这样的古井无波?

    赶来的警察对现场进行了封锁,整个事件除了平安和王淑仪外,没有任何人目击。

    平安和王淑仪对出警的公安描述了事情的过程,王淑仪说的就是自己送平安回家,平安警觉的发现路上有人遭到绑架,他让自己下车,开车去追赶劫匪,自己拿着那个助理的手机让电话那头的万宝公司人员报案。

    而后,自己到了捷达车爆炸的现场,见到平安抱着被解救的陈煜上来了。

    平安的描述和王淑仪差不多,说当时情况紧急,被劫持的人质恐有生命危险,自己只有冒险撞捷达车迫停,捷达车慌不择路,冲下了坡道,而后自己急着救人,但是刚刚将陈煜救出来,捷达车就爆炸了。

    警察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情况,要用警车送平安和王淑仪先回去,说回头再详细的谈。

    这时,陈宝火急火燎的驾车赶到,先对着平安和王淑仪一通感谢,而后看到俩贼的车爆炸了,狠狠的骂了几句死得好!

    陈宝的话音刚落,在坡底下勘察现场的人传过来消息:刚刚被扑灭火势的爆炸车里,有一个人没死,还有呼吸!

    陈宝愣了一下,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王淑仪看看下面,又看平安,平安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王淑仪心想,可能,这个人的内心是习惯了平静和不动声色的。

    假保安的确已经死的透透的了,那个长头发的却没死,他只是受了重伤,一只胳膊和脚骨骨折,全身部分被烧伤,长头发也被烧没了,这下成了光头。他在医院,被抢救了过来。

    陈宝坚决的要求要王淑仪和平安去万宝公司休息,王淑仪说自己想回家,因为在外不习惯。

    陈宝见王淑仪坚持,就说那我送你。

    平安说:“一起去吧,我和她哥哥喝酒,她来送我,她哥还在家。人喝多了,还不知什么样。”

    “那好!”

    陈宝和平安都是警察,陈宝要送人,出警的民警同意了。

    在路上,陈宝又问询事情的过程,王淑仪和平安再次做了描述,陈宝说:“肯定是盯了我姐很久了。妈的!”

    平安问:“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姐?是为了钱?”

    “不知道,都有可能。”陈宝闷闷的开着车,想想说:“我姐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没什么仇家……肯定是为了钱。”

    陈宝开的是奔驰,在路上风驰电掣,一会就到了地方,平安和陈宝将王淑仪送到上面,见王德义睡得呼噜呼噜的。

    陈宝看到屋里餐桌上的几个酒瓶,知道平安的确刚刚在这里吃饭了。

    就要告辞,陈宝再次对王淑仪进行了感谢。

    平安说:“今晚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情急,把你哥的车给弄坏了。他醒了你给他说一下,我回头再给他解释。”

    王淑仪:“没事。你也知道,我哥开车就是玩,消磨时间的。刚才那么急,不那么做也不成,为了救人,没有更好的办法。”

    陈宝再次对王淑仪表示了感谢,客气着和平安下来。

    一到楼下,陈宝嘴里我操我日他妈的就骂开了,看来刚刚王淑仪在场他已经很克制。好大一会嘴里没有一个不是脏字。

    “平安,你真不愧叫平安!我靠,今晚要是没你,我真是不敢想了……”陈宝说着猛地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了抱平安。

    平安:“那就别想。事已经出了。去医院吧,看看你姐。”

    “那好,去医院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什么要检查的,你看我哪像有事?”

    上了车,陈宝开着,平安见车里有酒,也没往杯子里倒,对着酒瓶灌了几大口,而后长长的嘘处一口气。

    到了医院,知道陈煜在监护室,身上有多出擦伤,其他的器官没什么损伤,平安说陈煜的习惯很好,当时自己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否则伤势会比现在重。

    平安和陈宝看看,呆着也没什么意思,陈宝就给负责照顾陈煜的人吩咐了几句,和平安离开了。

    再次的路过案发现场,那里的警车还在,警灯闪烁着,陈宝问:“你怎么就住这里?还好你住这!”

    “我以前住在那边”平安顺手指了一下,陈宝睁大眼:“那边?那是我家开发的,你有眼光!那怎么搬过来了呢?”

    “房子贵,这边有便宜的,我就把那边的卖了。”

    “你之前有眼力,你换地方还是有眼力……”陈宝说着看着平安,眼神有些奇怪,平安问怎么了你?

    “我说,你真的行!”陈宝说着腾出手在平安肩膀上拍了一下:“这块,很快吧,基本就是过了年,会被拆迁的。”

    陈宝将拆迁的消息透露给了自己。平安一听,看着陈宝说:“拆迁?这样?……我不行,你家真行,那会选这里建总部,就是知道这一天吧?”

    陈宝哈哈大笑:“你看,你原来那房子卖多少钱?这边要是一开发,你原来住的那个小区在底价的基础上,能涨多少?”

    平安笑了笑,摇头不说话了。

    到了小区,平安和陈宝到了家里。陈宝进屋四下看看,说:“什么都没有?哈,好,明个到了新房那里,全买新的。真是算无遗策啊你。”

    陈宝和平安聊了几句,平安认真的说:“那个劫持你姐的人,我认识。”

    “嗯?认识?”

    平安于是说了自己在上高三那会发生的事情,但那晚和闫菲以及中年人的事情,他没有提:“也幸好是认出了他,我当时没见你姐,不然,今晚我可能不会去追,顶多只报警,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武器。”

    陈宝点头:“是阴差阳错。他妈的!这家伙是惯犯!靠!”

    平安解释:“刚刚没来得及,现在,先给你说了,明天我给刑警队那边再详细的说明一下。”

    陈宝说:“妈的!这回老子弄不死他。”

    陈宝又说了几句闲话,让平安好好休息,走了。

    平安看陈宝开车离开,这才将打火机拿出来,毁尸灭迹。

    第二天,大家伙都问平安昨晚的情况,平安大致解释了一下,就去了刑警队。

    在刑警队,除了在那个小区里和中年男人以及闫菲之间发生的那光怪陆离的事情平安没讲之外,他很详细的将当初自己因为马被刺,自己企图追那个长头发贼,后来被他脱逃的事情说了一遍。

    但是,平安没讲这人说赵小勇肇事的事。

    平安觉得,那个假保安已经死了,那晚在闫菲的家里发生的事情,除了长头发之外,自己不说,闫菲和中年男人肯定不会说出去的,那么长头发要是说出来,就是自说自话,和自己无关,自己也不会承认。

    没必要的麻烦自己不会去招惹,他要捅出去,和自己无关,那个中年男人就是要用什么手段,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还有,长发贼用匕首当着自己面戳死那个假保安,平安也没提。

    将陈煜的助理弄死,意图绑架勒索,已经能让他死透透的了。

    局里很快的和马取得了联系,证实了平安的描述。

    这件案子暂时因为长头发在医院昏迷,还不能往下进行,但是他绑架杀人是肯定了的,而且因为性质恶劣,也因为陈家的影响,检察机关已经提前介入了案件的侦查阶段。

    万宝集团的老总陈富贵设宴宴请了平安和王淑仪以及王德义,陈家的人除了陈杰还在国外,全部到场,已经稍稍恢复的陈煜对平安和王淑仪表示了诚挚的谢意,陈富贵要送给王德义一辆奔驰车,还有那辆被撞的不成样子出租车的价款,外加平安原来所住小区的一栋房子。

    王德义坚决不要,王淑仪也予以拒绝,他们最后只收下了重新买出租车的钱。

    对于平安,陈富贵却什么都没表示。王德义想平安到底是警察,风格高,肯定不会要万宝什么东西,而王淑仪却不这么想。

    接下来平安因为考研,忙碌了起来。陈宝不时的给平安通告绑架他姐那件案子情况:那个长头发的家伙叫武得志,就是个惯犯,坑蒙拐骗偷,无恶不作,那晚绑架陈煜,就是为了钱。

    而那个负责开车,已经死去的家伙叫魏高山,名字倒是起的很霸气。

    这个武得志果然和赵小勇是一个家乡的,但是武得志始终只是供述已经被发现的、或者之前曾经被发现但是却脱逃的案情,其余的,一概不提。

    包括了那晚在闫菲屋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是在车上被平安点火给烧了的事情,武得志都没说。

    至于那个魏高山,武得志说是魏高山自己将自己给戳死的,至于魏高山为什么自杀,他也不知道。

    这人真是个光棍。

    既然武得志什么都不说,平安也没有见他的必要:武得志就是个煮熟的鸭子,嘴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在床上尿尿,流到哪是哪。如果武得志要是开口涉及到了自己,平安再去对付他。

    话讲三分理,武得志可以这样说,平安就可以那样说,看谁能说的过谁,看谁的话能被相信。

    你无赖,我比你还无赖。

    你心狠,我比你还狠。

    你要我不得好活,我逮住机会一定先弄死你!

    考研结束后,离春节不远,这天,陈宝怒冲冲的跑到经济侦查处,给平安说,武得志那家伙的死刑在高院受阻了。

    平安问:“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陈宝恶狠狠的说:“他妈的,这家伙忽然的检举揭发一个杀人案子,要求立功,高院就裁定发回重审,要中院查明事实。姥姥!”

    窗外白雪皑皑,平安看着陈宝,心里想这个武得志,果然是不会老老实实去死的。

第96章人生就像一盘棋,而我不会下棋

    陈宝将大家伙叫出来吃饭,亲自去接了王金龙,他俩到了之后,其他人已经到了。www.uu234.net

    平安和陈煜坐在一起。

    陈煜自从那晚被平安解救之后,隔三差五的以各种名义和平安联络,这顺理成章,而且她师出有名,平安是她的救命恩人。今晚来聚会,就是她开车载着平安来的。

    武得志处在上诉阶段被发回中院重新审理,如今还关在看守所,陈宝和王金龙到了之后,众人就问王金龙,那个武得志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一波三折。中院按照绑架、故意杀人、抢劫、入室盗窃等罪名数罪并罚,判武得志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武得志上诉了,在省高院二审上诉期内,他说自己要坦白,要立功,他说了一件咱们司法机关尚没有掌握的强奸杀人事实,于是高院二审裁定发回中院重审。可是,这事又有了反转。”

    陈宝鄙夷说:“什么反转,就是折腾。”

    “是,他就是折腾,还折腾的不轻,”王金龙说:“既然发回重审,检察院将案子让咱们局补充侦查,这样,武得志涉嫌强奸杀人案告破,在他指认的地点找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现场发现的情况、尸体所在的位置,穿的衣服服饰、甚至男女尸骨哪个在左哪个在右,手臂怎么个摆放姿势都和武得志说的完全吻合。”

    “因为尸体已经骨化,其他的没法鉴定,根据现有证据,检察院追加起诉武得志涉嫌强奸、抢劫杀人罪,中院再次审理,认为强奸证据不足,不予认定,判武得志杀人罪成立,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刘勇说:“折腾个屁,这不审理了两次,还是死刑?”

    王金龙摇头:“反转的是,这次一审判决之后,武得志再次上诉了,他说自己根本没有杀人,也没强奸。这次之所以承认,是因为上次一审法院判了他死刑,他不想死,心里害怕,那一段心情非常低落,同一个监房里有个叫马小六的因为平时关系不错,给他说了一件救命的方法,还说以前有个朋友就是这样救了自己的命。”

    “啊?”

    “怎么说?”大家都惊讶起来。

    平安听到王金龙说武得志自己承认自己“害怕”,心里知道这家伙就是在扯淡。

    “武得志交待,那个马小六对他说,你已经被判了死刑,要想改变,很难,但是有个办法能救你的命。”

    王金龙说着看着平安,大家也都看着平安。平安说:“从法律上来讲,这个时候,想活命,只有一条,那就是检举揭发他人重大犯罪事实,争取立功。”

    大家都哦了一声,王金龙说:“对。武得志问马小六,看他有什么能教自己的,马小六说,我给你说的方法,你一定说是自己干的,细节一定要讲的详细详细再详细,这样,你之前的案子就能发回重审,能拖一段是一段。而时间长了要是公安查不清,你的案子就会改判。”

    “于是,这个武得志就按照马小六说的要求立功了。”

    陈煜这时问:“竟然这样?那找到的两具尸体,总是真实存在的。这怎么说?就算武得志说谎,马小六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埋着两个死人?”

    平安低了头,看着水杯,陈煜说完看着他,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但是她接过茶壶,给平安的杯子里蓄满了茶水,平安说了声谢谢,陈煜一笑,眼里都是温柔。

    屋里坐着的人都将这看在眼里,陈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正在听说话的常满红。

    “武得志这时候的说辞是,他问马小六是怎么知道那两具尸体的。马小六说是之前一次喝酒的时候,朋友说的。而武得志说自己本来以为承认了强奸杀人就是立功,可是第二次还是被判了死刑,那就不能承认第二次的杀人强奸是自己做的了,因为自己根本没干。所以上诉又不认账了。”

    “武得志说自己想立功才承认自己杀人强奸,还说是马小六给自己说的,可是马小六却说这件事也是听说的?”刘勇想了一会,问:“马小六是怎么被关起来的?”

    王金龙说:“抢劫、故意伤害致死。”

    “哪个朋友讲故事能讲的那么详细?那他们俩总有一个说的是真话。”

    陈宝说:“关键这会二审法院怎么判?”

    众人都不说话,郑先秋皱眉说:“怎么判?死有余辜!”

    杨佳杰摇头:“不会,我觉得二审可能不会再判武得志死刑了,如果判了死刑,这个武得志说不定还会有后手。”

    “什么后手?”

    “他指不定还会再冒出一个立功揭发的事情。就是为了拖着不死。苟延残喘。”

    “妈的人渣!”

    “这人太奸诈了!”

    王金龙说:“马小六承认,武得志说的是他教的。”

    杨佳杰说:“你看,马小六承认了,那就落实了武得志说的是真的,武得志就是检举揭发,绕来绕去的,总是发现了新的案件,成立了立功了。”

    平安这时问:“那,那两具尸体,到底查出身份了没有?”

    王金龙摇头。

    李瑞峰说:“一个人突然想做一件事,是冲动,一个人坚持做一件事,是本质。”

    “所以,这个武得志,本质上就是一个坏人。”

    史云祥当林婉婷在场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众人如今都习惯了他这种“精神分裂”似的改变。

    林婉婷一直在静静的听,这时候说:“这个人的故事,可以写一个剧本了。”

    史云祥说:“是,外国有个罪犯,判了好像三百多年的监禁,这人在监狱竟然写书,写的还是他自己当初怎么实施犯罪的书,还出版了,有很多的书迷,还有人专程去监狱里请他签名的。”

    “有的人为什么总爱做坏事呢?”陈煜不解的问:“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生活着?就算没钱,一无所有,但是努力,总会有改变的一天的呀?”

    陈煜在国外呆了几年,说话的声音有些稍微的嗲,不过她人长得好看,这种声音到更是能显出她的妩媚了。

    郑先秋说:“关键有人就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什么啊,你比如,前一段所里逮了一个小偷,这小偷也都不知道是几进宫了,他自己说的‘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不如偷东西来得快,不偷又没钱’,说的还很有理的样子。”

    郑先秋看着陈煜:“你知道他偷钱都干什么?为的是挥霍,去玩游戏,赌博,反正不学好,这种人给他讲道理根本说不通,他就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是要难死公安气死法院。”

    “我们都难不死!”屋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

    李瑞峰皱眉,想了一会说:“前两年,美国旧金山举行过一个所谓的全球菁英会议,有五百个各界菁英在会上讨论全球化的世界进行分析与规划。这些人一致认定了一个八二定律,就是未来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将会越来越贫穷,地位会越来越下降,淘汰率也越来越高。”

    “这样必然会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百分之二十和那八十的人存在冲突,怎么解决呢?”

    “有个叫布热津斯基的人,就提出了一个‘奶tou乐’理论。”

    刘勇几个都笑。史云祥想笑,但是看看林婉婷又忍住了,陈煜说:“是的,这个布热津斯基全名叫兹比格涅夫卡济米尔兹布热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是个波兰犹太裔美国人。”

    李瑞峰点头,继续说:“布热津斯基提出理论的大致内容,就是要采取娱乐化、低智化、游戏化、低成本、轻易地就能获取刺激性快乐的办法,卸除底层人士的不满。”

    “他认为,娱乐要越多越好,游戏要越普及越好,综艺节目和与真人秀要随处可见,要将低智商的、没逻辑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脑残的偶像剧一部接一部的拍,让这些看似繁华纸醉金迷的内容充斥了生活,在生活中触手可及,这样,那百分之八十的人就会安分下来,就会快乐地、毫无怨言地、无知无觉地继续贫穷,继续一无所得,然后虚度一生。”

    常满红接口说:“就是说,当一个人置身于充满感官刺激的娱乐、碎片化的信息和没有规则的游戏当中时,这个人的注意力会全部被占据,时间全被消耗,**就能被轻易地满足,自律会一点一点丧失,意志力逐渐瘫软?”

    “所以,这种人就不会再思考,也不再向往艰难的事业,会恐惧挑战,恐惧前行,变得颓废不堪还不能醒悟?”

    刘勇说:“明白了。交警是要我们响应老祖宗的号召,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大家都看着刘勇说:“关键神经医生只想混吃等死。”

    刘勇眨眼说:“对!人生不就是吃、喝、拉、撒?”

    杨佳杰问:“完了,你这不跟先秋说的那个贼一样了?”

    刘勇一摊手:“那也没什么不好。”

    陈煜笑吟吟的问:“那,今后你要是有了孩子,你怎么教育他或者她呢?”

    刘勇一本正经:“我肯定让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众人又笑了:“你对自己一个标准,对孩子一个标准?你真行。”

    刘勇:“这并不矛盾。我自己过不好,我觉得努力没用,反而更加感受到了挫败,因此想让我孩子努力过的好,别遭我的罪。”

    王金龙闷闷的说了一句:“手里没把米,叫鸡都不灵。”

    大家轰的笑:“金龙这句说的太好。你不努力,让你儿子女儿努力,双标准!”

    李瑞峰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对所有人、对任何事的期待,然后把这些期待放在自己身上,这样,我们就会很好。”

    “我们认识这个社会的弊端,从自己开始改变,兴许我们能改变的很少,还会很艰难,但是到了我们的后辈,他们就会好过的多。”

    陈宝笑了:“李交警,你应该去当哲学家。”

    陈煜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平安,平安一直沉默像哑巴也不好,他和李瑞峰碰了一杯,说:“瑞峰说的好,有时候我们改变,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我们现在做了,尽可能的解决问题,那么我们的后代就会过得舒服点。”

    “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到,不是为了给世界看到,而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看到这个世界。”

    ……

    陈煜送平安回家,两人到了那晚平安将陈煜解救出来的地方停下来,陈煜要看看这里。

    两人站到路堤上,夜里很冷,呼出的气成了白雾,陈煜问:“怎么,今晚不高兴吗?有心事?”

    “没有。”

    “我都没见你怎么说话的。”

    平安想想说:“满口饭好吃,满口话难讲。人生有时候就是一腔废话,不知道该说哪句。”

    “我明白了,能力不在脸上,本事不在嘴上。”

    “嗯?”平安问询地看着陈煜,陈煜笑笑的说:“他们的见解你都知道啊,但是他们不知道的,你也知道。”

    “没有。别这样说,大家专业不同,像刘勇知道的,我就不知道。”

    陈煜笑的很开心:“你是指医学,还是就像他说的,人生就是吃喝拉撒?”

    平安笑笑:“吃喝拉撒是必须的,我到更觉得人生就像一盘棋,但是我属于不会下棋的。”

    陈煜说:“可是人生哪有旁观者呢?不过,当一个人有了观点的时候,就有了敌人。你懂得越多,懂你的人就越少。知识和眼界是很难被补足的,所以我就不会和不懂我,或者不和我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辩论。”

    “一个和你的学识价值观相差很远的人,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你的好的,反而你的优点会在他的眼中成为缺点,你越是优秀,他觉得你越是不可救药。”

    平安仍旧笑笑:“嗯,你也可以去当哲学老师了。”

    陈煜面对着平安说:“不,我就是给你说。”

    “哦?”

    “因为,你知道吗?把心里的、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不懂的人是自取其辱式的孤独呢,而面对懂的人,就完全不同了,那是一种幸福嗳。”

    陈煜的话语末端有一个语气词,她的眼中有让平安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内容。

    平安看着,低下头说:“冷了,回去吧。”

    ……

    春节放假,到了除夕下午,平安要回老家,陪父亲过年。就在要走的时候,王金龙给平安打电话,说武得志要见他。

第97章树

    武得志光着头,看到平安后不说话,平安也和他一样,似乎在比赛看谁能沉默的时间长久。www.uu234.net

    几分钟后,平安站起来,似乎要走了,武得志像老朋友似的笑笑说:“过年了,我看看你好不好,给你拜个年。”

    平安仍旧不说话,武得志问:“你不是总有问题问我的吗?怎么,现在又不问了?”

    平安看看他说:“我不关心这个。”

    “哦?那你关心什么?……我很好奇。我真的很好奇。”

    “我关心的是,看你还能不能出去。”

    “这个……你说呢?”

    “没事,我能等。”

    “等我出去?”

    平安又不说话了,武得志呵呵一笑:“等我出去,咱们再玩?嗯,的确,这里面太局限了。不过这个恐怕有点难度,但,可以试试。我试试?”

    平安:“那,就这样?”

    武得志听了不吭声,而后猛然的问:“你不想知道那两人是谁?”

    “什么那两人?”平安故作不解,武得志笑了:“你不太关心我啊?就是我上诉那件事。”

    “检察院比较关心,法院的人关心就行。”

    平安说完不再说话,而后等了一会,再做出走的举动,武得志从平安的语言和肢体上得不到任何的信息反馈,他吸溜了一口气,说:“你不想知道王世庸怎么样了吗?”

    平安看着武得志不说话。

    武得志和平安对视了很久,摇头说:“你这人,越来越不好玩了,这你都不动声色,还等着我出去玩?……行,你走吧,今后我不叫你了。”

    这下平安反而不走了,他看着武得志的光头,说:“既然来了,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我没给别人说过……小时候,大概八岁吧,我看上一个玩具,是真心喜欢,做着梦都喜欢。我一直想买,想拥有,可是我的父母对我说,等我期末考试得了班里的前几名,就给我买。”

    “于是,我就非常的努力,非常的努力,非常的努力,我真的很努力。别人都在玩,我还是在努力学习。为此,我放弃了很多。到了期末,我果然考的好了,可是商店里那个玩具已经卖掉了,而且,他们也不会再进那种玩具了,在其他的地方,也找不到。”

    “我很失望,也很伤心,甚至还流泪了,那种感觉,真是……怎么说,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我一样,我像是被全世界给欺骗了。”

    “我父母为了安慰我,许诺给我买别的玩具。这些玩具比我之前喜欢的,要贵得多,可是,我不想要,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对所有的玩具都失去了兴趣。”

    “失去的东西没法替代,时间是向前的,我们都回不到以往了。曾经想要的总是得不到,我的父母总说我不需要不属于我的东西,但是从小到大,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属于过我……我也给你拜个早年,同时,我还是希望你出去。”

    武得志听了啧了一声:“这算什么故事?励志的?还是希望破灭?我给你说,从上学开始,我就是头,我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我当然没钱,可是别人有啊,拳头硬就行……”

    “我最难忘的就是那年,那天,我和几个朋友把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学给**……她越是嗷嗷的哭、叫喊,我越是兴奋。”

    “这叫什么?那又怎样?重要的是结果。结果你知道怎么?”

    平安没吭声,武得志笑:“重要的是,他们几个倒霉了,因为他们都比我大。哈哈,你说,多好玩,竟然还能这样玩,有意思,哈哈哈哈……”

    “啧,其实这事也不算好玩的,不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别的,就跟你凑个数。

    平安听着,等武得志说完,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出来,等你想起来别的故事了,出来后,咱们慢慢聊。”

    今天武得志叫自己来,冷不丁的抛出了一个王世庸,却闭口不谈赵小勇。

    他肯定知道什么,但是你越是问他,他越是不会说。

    他今天,大年三十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刺激自己?

    “好吧,其实这也不错。你邀请我出去,我尽量想法子,这个叫什么?那个什么成语……盛情难却?不对,不是……一言为定?就这个,一言为定。”

    平安问:“你知道守株待兔这个故事不知道?”

    武得志:“不太懂,我没好好学习,你是说,你是那个种地的农夫,我是那个兔子?”

    “不是。农夫会瞌睡,会走动,兔子也乱跑。我是那个,将兔子碰死的树桩。”

    “你是树?”

    平安走了,武得志在后面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

    街上绿化带里种植着一种植物,这种植物和别的不太一样,别的植物是先长叶子,而后开花,可是它不同,总是先开花,而后花朵基本上都要枯萎了,才开始泛起了绿叶,而后一直这样绿着,从春天到夏天,直至秋季叶落,来年再次先开花后长叶子,周而复始。

    这种植物的存在让平安一直很困惑,它反其道而行之,平安想过去询问别人,但是总没有付诸行动。

    常满红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带着暗花的衬衣,黑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皮肤光泽很好,平安知道她没有化妆。这是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心境恬淡的一种表现。

    说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后,常满红问:“你知道武得志那件案子吗?”

    “怎么?”

    “武得志二审被高院判不予执行死刑了,死缓。”

    “哦?”

    “上诉不加刑。你还记得那个马小六?”

    “嗯,武得志当时说他想立功,那件事就是马小六给他讲的。”

    “现在追查马小六当时为什么能知道那两具尸体的事情,马小六说那两人是自己杀的,还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干的。就是说马小六杀人,强奸,他父亲帮助埋人。”

    “哦,那就能解释马小六为什么能将案发现场解释的那么清楚了。”

    “不是,有反转。马小六的父亲因为诈骗在外省监狱服刑,办马小六案子的人去了外省监狱,但是马小六的父亲却矢口否认这一切。马小六的父亲说,自己的确是知道那一男一女死人的事情,但自己没有参与,而且儿子马小六也没有杀人,马小六是胡说八道,目的应该是为了立功。”

    “马小六的父亲还说,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一个叫麦晓瑞的人告诉他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是马小六的父亲告诉马小六的。”

    “麦晓瑞?”平安的心里一紧,脸上带着笑:“这个麦晓瑞又是谁?”

    “麦晓瑞原本是咱们市一个个体工商户,做生意陪了钱,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被他老婆发现了,结果他老婆也没闹,直接跳楼自杀。”

    “麦晓瑞被他的大舅哥带人打的不像样子,在咱们市停不住了,跑到了别的省,不知怎么的开始贩毒,被抓后,已经执行了死刑,被枪毙了。”

    麦晓瑞死了?在外省被枪决?

    “这个麦晓瑞是什么时候被执行的?”

    常满红说:“就是三年前吧,马小六的父亲是在看守所认识麦晓瑞的。据马小六的父亲说,他对麦晓瑞很好,麦晓瑞说反正我贩毒要死了,给你说一件事,今后,你也许能立功减刑,就这样。”

    平安问:“麦晓瑞告诉了马小六的父亲,马小六的父亲告诉了马小六,马小六又告诉了武得志?那这回,是不马小六又否认自己杀人的事情了?”

    “对,和武得志一样,他说自己就是为了立功,其实他根本没杀人。”

    “那一男一女两人到底是谁?谁杀了他们?被处决的麦晓瑞?”

    “现在看,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有嫌疑。”

    平安点头:“幸好,我不是刑警,不然这件案子我就会犯头昏。”

    常满红笑了笑,很随意的问:“你在万宝那里的房子拆了,看好新房没有?”

    “那早就说着要拆,不过有几家闹,对赔偿款不满意。我早搬了。房子没顾得上看。”

    “局里在神苑那边还有几套房,我觉得,格局还不错的。”

    平安看着常满红的眼睛,这眼神是如此的清澈,他点头说:“好,我回头去看看。”

    “你考研通过,是脱产还是?”

    “我给处里领导汇报了,孙处和主任说,不用脱产,学习紧张了就学习,不紧张,就来单位。”

    “这样好,不过,你就要忙点。”

    “忙点好,否则机器不运转会生锈。”

    “我看也不是,顶多运行缓慢而已。”

    常满红说完转身走,平安在后面说:“满红……”

    “嗯?”

    平安微笑说:“谢谢你。”

    常满红宛若寻常,也微笑:“不用。”

    ……

    最近一段处里配合地方银行打击恶意透支信用卡的犯罪活动,大家非常忙。平安在工作中越来越显露出他对专业领域的精通与成熟,很多经他录的口供和搜集的证据,基本曲永超审阅后,报处里就直接签字了。

    经侦处办案是有着严格的制度流程的,一般是法制科接受案子,然后经曲永超、孙立东逐级签字,下来办公室决定把案子分到谁手上办,然后队里要进行案前调查,立案又有每一级的层层审批,抓人后要填留置表,留置也是有着法定时限的,不能超法定时间限制,否则要再次逐级请示。

    像查询存款、搜查、扣押、报逮捕,移送起诉,这些往往是经过分队长、大队长、法制科长、处长,甚至于要常满红的父亲常斌签字,才能由法制科这边出具法律执行文书。

    在处里成立之初,有个认识的错误,局里认为经侦处针对的都是经济案子,经济案子面对的都是高智商犯罪,和刑事和其他案件很不一样,觉得一般不会遇到穷凶极恶的暴力型犯罪分子,但也就是郑建新那件案子上,出了纰漏,一个普通的传唤,郑建新却狗急跳墙,给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所以从那之后,一般出任务就会到枪房领取枪支。

    平安到曲永超这边交了一份材料,曲永超没看,先问:“这一段忙,没顾得上问。你那房子拆迁了,住哪?”

    “临时租的房子。”

    “哦,那个咱们局里神苑那还有几套房,大小套都有,我觉得户型还不错。”

    “嗯,谢谢科长,最近不是忙嘛。你这一关心,我立马落实。回头我去神苑那边瞅瞅。”

    曲永超这才看起了材料,而后像是很无意的说:“我记得小常住的对面就有一栋,不知道还在不在,你问问她。”

    “嗯。”平安答应了一声,曲永超将材料放下,在办公桌一边翻了一会,递给平安几份材料:“这是几份举报材料,涉及的是一个贸易公司偷税漏税,问题看似还很多。你办一下。”

    “好的,科长。”

    平安并没有看手里的材料,仍旧的瞅着曲永超,等曲永超说“没事了,去吧。等着我管饭?”才走了出来。

    出了曲永超的办公室,人事科的大姐见到平安,又关心了一下平安的居住问题怎么样了,还热心的给他说了好几处房子,让平安下班和自己去看看。

    平安答应着,听老大姐又说房子要好了,就得继续下一步了,个人的事情要及时解决,不能耽误,你不知道不孝有三嘛,大姐认识有好几个不错的姑娘条件都很好的云云。

    嗯嗯啊啊的答应完了,往自己那边回,走到半路,平安站住了。

    手里的材料上写着“勇发”贸易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赵小勇。

第98章交锋

    这个月很忙,从警一年,接到公务员按期转正的通知,同时被授予三级警司的警衔,接着省大研究生也开学,下来搬进了神苑小区,也就是常满红的对面入住,里里外外,事物杂乱众多,有些不可开交。www.uu234.net原本在万宝总部那边买的房,如今和陈宝陈煜已经认识,再经过拆迁,就没必要再在地缘上费脑子了。

    早上上班没一会,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见了平安就说:“人民警察同志要为我做主啊。”

    这女的一开口就像是水龙头坏了水关不住,平安已经将她的来意听明白了,但是她仍旧的不住嘴,平安几次张口说话,但是只说出一两个字,就被这女人给打断了。

    不知道她是来报案,还是想找个人诉苦的?

    常满红路过,走了进来,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平安眨眨眼,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常满红站着听了一会,在这女人众多的语言讯息里,听明白了。

    这女的在银行取钱,密码被一边的人看到了,那人是专门从事银行这种密码诈骗盗窃的,伪造了存折后将她存的钱给取光了,所以,这女的就来经济侦查处来报案了。

    “你银行那存了多少钱?”

    “三百。”

    常满红差点笑出来,平安轻轻点点自己的手表,示意自己已经饱受折磨半个多小时了。

    从严格的意义上讲,这女的就是丢了一分钱,也属于金融凭证诈骗,但上面出了司法解释,利用银行卡诈骗在持卡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以隐蔽的形式取钱是可以定性为盗窃的,而经济侦查处接的案子都是标的在两百万以上的案件,所以这女的丢了三百,平安是没法立案。

    也不知道她确实是说够了还是见了常满红是个女人,觉得多了一个同性的听众不想再重述了。在重复了第三遍她失去三百元痛苦之后,这女的终于消停了。

    这下,平安终于有机会给这女的讲,第一,可以告状,告银行监管不当,让银行赔你钱;第二,去派出所报案,你丢的这三百块钱不属于我们这里管。

    “你不是公安?这不是为人民办事的地方?我去派出所?我是不是劳动人民的一份子?派出所就不是公安,你们不是公安?我去告状?我告状跑你这干嘛来了?你们公安都不管,法院能管?欺负我不懂法?啊!什么素质……”这女的又开始了疯狂铺天盖地的轰炸模式。

    平安低了头,表情有些痛苦。

    常满红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她忽然的觉得平安有些可怜也很搞笑这个平时对法律问题滔滔不绝的很有自己一套的法制科新秀这会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常满红想放声大笑,于是直接的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在走廊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曲永超手里端着茶杯从办公室出来,远远的看了一眼,常满红扭过头,往另一边走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常满红问平安,那个女的走了?

    “走了,”平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怎么就走了?”

    常满红的眼睛里都是戏谑,平安说:“我问到了她家的电话,给她家人打了电话,她丈夫来将她给骂走的。”

    “曲线救国。一物降一物嘛。”

    平安听了想想说:“咱们处作为市局的直属业务单位,像今天这种标的不够的案子,可以建议当事人去有管辖权的单位报案,这中间存在着是沟通的问题,解释清了就没事了,比如说她丈夫来了,我一说,人家丈夫就明白了。”

    “哦。你怎么说的?”

    “我也没怎么说,就打了个比喻,就像种庄稼浇地,你总不能直接将黄河长江堤岸给扒开就为了给你家地浇点水。”

    “杀鸡焉用牛刀?”

    “牛刀还是可以杀鸡的,黄河长江水去浇地,把人都能淹没了。”

    “听你的意思,有比今天这个事复杂的?”

    “嗯,有些案子的确不好定性,这么说,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咱们一般负责的是非国家工作人员的职务犯罪案件,而国家工作人员的职务犯罪则由检察机关管辖。而纯粹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倒还好说,像那些国有改制的企业、国家控股的股份有限公司和一部分事业单位人员的身份,我查了一下,咱们就没有统一的界定。”

    “因此,遇到这种案子,怎么管?谁管?没有清晰的界定标准。”

    常满红笑笑:“所以你不是去学校研究了吗?”

    平安摇头:“我也问过学校的老师,像一起国有公司的领导挪用国家资金,这种案子检察院说是咱们经济侦查处的事,可是这属于公职人员啊,咱们就给他检察院推过去。推来推去的,看着像是踢皮球,关键还是定性标准吃不准。”

    “管了倒是没事,管错了,谁负责?教授也没法给你说清楚,有时候,老师们在学校的教学内容还是根据现实中的案列编写的教案,现实的事情层出不穷,老师们在学校里也不可能遇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教材往往都是来源于生活实践的。因此有时候问他们,他们也搞不明白。”

    “哦,”常满红点头:“咱们接触的才是第一手材料,学校反倒是经过抽象加工的。你说这个就像法律的制定,生活中有了一种法律事实之后,立法机关根据事实才制定相关法律规章制度。”

    平安看着常满红红润的嘴巴,想说“孺子可教也”,但是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饭快吃完,常满红很随意的说:“国庆处里组织旅游呢。”

    “嗯。”平安表示知道了。

    常满红听了看着平安,平安说:“我去不了,分身无术,你放心去,我给你看门,每晚固定在你家门口站一会,放哨站岗。”

    “承情说的好像我家门口不是你家门口一样。”

    常满红说完,觉得有些暧昧不妥,她低下了头,平安看着常满红长长的睫毛和秀气的鼻子,也低下头,但是平安低下头后,常满红又抬头看他。

    曲永超在一边看的真切,听的明白,心想有门,这才叫郎才女貌,自己算个介绍人,局长那也得承自己的情。今后这俩要结婚了,连婚车迎亲队伍都省了,抬脚就到,两家门口距离两三米,只隔一层墙。

    ……

    当时郑建新的经贸公司办公室设在十二楼b座,如今,赵小勇的勇发公司办公地点也在万宝那双子商务楼的十二楼b座,就是郑建新原来公司的办公地点。

    进到大厅,平安看着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再次觉得这个就像是一个倒垂的泪滴。

    勇发公司的办公格局和从前的没什么不同,平安没有表露身份,只给前台职员说自己的姓名,要见你们赵经理,你们经理知道我。

    过了一会,有个女工作人员过来将平安带了过去。

    推开门,这屋里似乎和从前一样,连茶几上的那个硕大的烟灰缸,也就是郑建新砸自己头的那个烟灰缸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和郑建新一样,自己也还认识,因此平安有了时光穿梭物是人非的感觉。

    平安不用脑子想就怀疑赵小勇办这个“勇发”贸易有限公司的动机和目的。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但是在赚钱的方式上,有人就是不走正经途径。

    赵小勇、武得志、魏高山,甚至马小六、麦晓瑞,将这些似乎之间没联系又有联系的人串在一起,这个勇发贸易公司要是是在做正经的生意,恐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事情了。

    赵小勇浓眉,大眼,留平头,嘴唇稍微的有些厚,一副敦厚老实的模样,他和几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会的穿着比以前好,衣服贵得多了。

    如今流行商务立领,赵小勇也穿着一件,如果不是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平安会以为见到的是一个特地的换了新衣服去参加某位亲眷喜事的农民。

    平安觉得,外貌有时候是很具有迷惑性的,就像那个女职员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个警察,而憨厚的这个赵经理,也有可能是个心思诡诈的罪犯。

    赵小勇似乎没认出平安,平安刚刚给总台那边说的是洽谈事宜,但没有具体的说是什么,因此职员理解成了商业洽谈,赵小勇看了两眼,才站起来说:“你好。”

    平安没答话,直接坐下,看着赵小勇说:“我想再听一遍,当时你驾车在十字路口的经过。”

    赵小勇坐了下去,沉默着,然后让人送来茶水,等屋里没人,说:“我其实一直很痛苦,也很内疚,事情发生,我有责任,可那车刹车忽然没有了……”

    “事后,我被判了缓行……唉……”

    平安没吭声,仔细的看着赵小勇,将他面部的每一个表情细节都看在眼里,甚至他眉梢那儿有一颗若有若无的痣都看的清清楚楚。

    赵小勇的话和几年前没有区别,在他的描述里,刹车忽然失灵和被他判了缓刑是重点,这两点一个是说他也是受害者,二是说他已经为自己的过失承担了责任。

    但事实是这样的吗?

    “你和武得志什么关系?”

    “武得志?和我一个村的,他怎么了?”

    “你当时在建筑公司工作期间,和武得志见过没有?”

    “见过,我们经常见面,还在一起玩,在你们那个城市,我不认识人,我和他老乡见老乡。”

    “你得罪过武得志吗?”

    赵小勇皱眉:“没有,怎么会呢?我们关系不是太好,但也不坏,没得罪他啊?”

    “你在事发后,给他说过我吗?”

    “是,说过,有一次,你来找我,你刚走,他来了,我就给他说你是谁。”

    赵小勇的话滴水不漏,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和武得志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那次在刺伤马的事情里,他竟然认得自己,还忽然的冒出了那么一句。

    那武得志当时就是为了迷惑自己,为了分自己的心神从而能顺利的逃走才说赵小勇的刹车是有人动了手脚吗?

    郑先秋那会讲的那个杀人肢解又焚尸的案子,是真实存在的,那个自首又被疑罪从无放了的人,就是赵小勇。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了赵小勇从杀人焚尸之后,觉得只要没留下证据,就可以实施犯罪,还能逍遥法外让法律无所适从?

    这跟武得志说的轮jian女同学异曲同工,因为他那会不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所以没事?

    “你认识王世庸吗?”

    “王世庸?……”赵小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问:“你今天来,就是问我这些问题?”

    平安反问:“不然呢?”

    “不不,别误会,我是说,一会我还有个安排,你要是方便,我们可以再约一个时间,好好聊聊。”

    “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的在想那件事,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

    “是吗?”平安依旧的看着赵小勇的眼睛,赵小勇很肯定的说:“是的,那件事,真的对我影响特别大。”

    “王世庸,你认识吗?”平安再次问询。

    “不认识。”

    “那,麦晓瑞呢?”

    “不认识。”

    陈杰的名字,平安不想说了,王世庸失踪好几年了,几乎可以认定是死了,麦晓瑞也被执行枪决,那么当初侮辱俞洁的那三个人中,就剩下陈杰还活着。

    武得志,赵小勇和陈杰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者关系呢?

    “我去过你老家,你父母还有妹妹去世,对你触动很大吧?”

    平安盯紧了赵小勇的眼睛,但是赵小勇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伤心,他几乎没有停顿的说:“我失去亲人的痛苦,其实和你一样,所以,我觉得咱们俩,可以好好谈谈。”

    谈你媳妇!

    尽管赵小勇的回答是滴水不漏的,平安依然的觉察到了这种滴水不漏中透露出来的非同一般:他的回答其实并没有问题,应该说回答的很好,但是正是这种很好才让人可疑。

    赵小勇回答的太完美了,这就跟自己当初给刘文涛叙述全刚友和王强民那件事一样,因为自己早就想好了可能的问答,所以回答的无懈可击。

    这个赵小勇,真的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内疚,才常常的想着那件事,所以对自己的询问冲口即出?

    那关于麦晓瑞呢?王世庸呢?武得志知道他毫不知情?

    可是关于自己的亲人,他也这样冲口即出。

    他要是没有经过心里无数次的排演,就是一个心底十分冷静且冷酷无情或者麻木不仁的人。

    平安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拿出工作证以及查询通知书,让赵小勇配合自己的工作:“你要有事,你去忙,让你公司的职员将我需要的给我就行。”

    赵小勇看着平安,平安看着他,两个人隔着桌子,就那么的对视着。

第99章斗(一)

    越忙越乱,越乱越忙,不知道这一段为什么事情这么多,多的让人想安静的独处一下,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m.www.uu234.net

    早上一上班,就来了一堆人,全是本市一个厂的下岗工人,举报本厂领导集体贪污**。

    一番口舌,这些人好不容易的被劝走了,又来了一拨,仍旧的是举报单位领导的经济问题,提供的举报材料大多都是听来传来的,譬如说领导的子女全在国外学习,领导的家里装修的豪华奢侈,生活开销和工资所得严重不符合等等等等。

    平安再次的开始普及法律知识,将经济侦查处和检察院之间管辖案件的区别阐述了,而后说术业有专攻,这真不是属于我们管的。

    这一波接一波,平安口干舌燥,没空喝水,竟然连撒尿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要是离开,这些人会更加的激愤,认为平安就是不想管他们的诉求在逃避,会彻底的闹起来,甚至会不可收拾。

    等到快中午,这些人可能肚子饿了,要去吃饭,终于消停走了,平安这才急急忙忙的去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他赶紧又去喝水,咕嘟嘟的一杯一饮而尽,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长长的吁了一声。

    这时常满红进来,递给他两颗薄荷糖,平安剥开将两块都塞进嘴里,又含了一口水,呜呜的说声谢谢,又往接待室那边去,常满红跟着问:“怎么今天人这么多?”

    平安“嗯”了一声,快到接待室那里,才回头问:“这次玩的开心?”

    常满红没有直接回答,跟着平安进到屋里,闻到屋里一股烟味,说:“公共场所,这里不让抽烟,怎么来的人都看不见?”

    平安坐着没吭声,常满红又说:“到了这里一个个都群情激奋,平时在厂里单位我看都是唯唯诺诺。这人都是在安全的地方才特别的勇敢。他们知道在这里会得到尊重,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这下平安没来得及说话,门口进来一个人,是个男的,年纪不大,说要报案。

    平安张口问这个报案的:“怎么回事?”

    常满红看了平安一眼,没有离开。

    “我被骗了。我老家不是这的,在这打工,有个人到工地上卖假币,说三十买一百,我看了样品,和真的还真差不离,我就买了三千。”

    “三千说好了是买一万的,结果他只给我五千假币,这不是骗人?我要举报他!”

    常满红越听越觉得古怪,平安嘴里嗯嗯的答应着,给常满红使眼色,常满红转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常满红带着两个民警进来了,平安结束了和这人的拖延时间,说:“购买假币和贩卖假币、持有、使用假币都是犯罪行为,你去将事情详细的说一下。”

    这个报案的人这时才傻了。

    “怎么还有这事?”

    到了午饭时间,常满红和平安往食堂走,和平安说着话。

    平安想说类似的这种事太多了!

    比这更离谱的都有,只是你没遇到过。

    到了半路,有人给常满红打传呼,她去回电话了,平安看到曲永超开车从大门外进来,就站着等。

    曲永超下车过来,问了平安几个案子的进度,见常满红快到跟前,就聊起了闲话,平安是背对着常满红的,没瞧见她,说:“科长,勇发公司的事情没查出问题。”

    “勇发,哦,赵小勇那些举报材料。”

    “科长,这很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

    “太正常就是不正常。科长,一个公司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是好事,但天底下只要做生意的,就没有敢说自己就是完全干净的。但是我查了这么久,这个勇发不但全额缴纳税款,在增值税、营业税、个人所得税等等方面都没问题,这就很不正常。下来,我准备查他们的往来合同、去银行查资金流动。”

    曲永超知道平安说的有道理,太阳还有黑子,一个贸易公司完全的没有问题确实就是问题,这就跟人无完人一个道理。

    “勇发的事,不要再查了。”

    “哦?”平安一愣,曲永超说:“没为什么。本来举报就是匿名的,你这会又什么都查不出,没凭没据的。你就没别的事啊?你看你那嘴唇都干出皮了,注意身体啊,多喝水。去,去吃你的饭。”

    曲永超走了,平安站在原地,常满红过来站在他身边,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下午上班,王金龙给平安打电话,说武得志被监外执行了。

    “为什么会被监外执行?”

    尽管已经料到了武得志会搞鬼,平安仍旧的问了一句。

    “入狱要检查,武得志被查出有严重的肝病和心脏病,监狱不接收。武得志的情况符合刑事诉讼法关于监外执行的法定规定,经过市局批准同意,被监外执行,由社区矫正机构负责执行。”

    “检查会不会有错?”

    王金龙说:“错不了。怎么可能错?”

    “那之前你们看守所就没查出来?”

    “那会他没查出病。再说也不能以前没病现在也不准得病吧?”

    没一会陈宝来了,进门就说了武得志监外执行的事情,平安淡然的说我知道了,王金龙刚刚打了电话。

    “这小子真他妈会折腾。”陈宝这时已经调到了刑警队工作,他愤愤的嘀咕了几句,说去常满红那边,一会再聊。

    平安默然的坐在那里,见陈宝走到外面,站在走廊,看着下面大院。

    平安看不到陈宝的表情,只见他的手捏了捏,似乎鼻孔哼了一声,就扭回头。

    在陈宝扭头的时候,平安低下头,用手揉着,似乎在养精神,听到陈宝脚步声离开,他起身往外面走。

    陈宝已经到了常满红办公室,院子里,赵小勇和几个人正在往楼体中走。

    赵小勇来经济侦查处干什么?

    陈宝在常满红那边停了好大一会,平安接待完一个报案的之后,正在整理材料,他又进来了。

    “晚上没事吧?”

    “有事,这刚开学,课程紧,怎么?”

    “没事,就聚聚。嗳,那个勇发的赵小勇你知道吧?”

    “知道,”平安没有停顿:“我这几天还查过他的公司。”

    “怎么了?”

    “有人举报他偷税漏税,我们科长交待的任务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也不是,见过,知道这人,他刚刚去你们孙处那里了。”

    “哦。我和赵小勇认识的时间长了……”

    陈宝咳嗽一声,往那一坐,抖着腿问:“怎么认识的?”

    “他那时候交通肇事,将我妈给压了。”

    “嗯?”陈宝皱了眉,平安将陈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继续说:“那个武得志当时戳了我们那一个片警一刀,我那时候还在上高三,我就要抓住武得志的时候,这家伙忽然给我说,赵小勇不是刹车失灵才撞了我妈,而是故意的。”

    “这个你说过,我知道。那怎么办?”

    “没证据……”平安闷闷的说:“案子早就结了,说什么都有可能,哦,对了,赵小勇的公司不就在你家那个双子大厦?”

    “哦……哦,是吗?”

    “那个楼层那块以前是郑建新用的。”平安又说了郑建新那件事,陈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问:“晚上真没空?”

    “真不行。过了这一段,我请你们大家伙。”

    陈宝和平安又聊了几句,离开,平安将他送到门口。

    陈宝到了楼下,赵小勇也从那边楼里出来,院里的两人都看到了彼此,陈宝直接的进了自己的车,瞬间就出了大门。

    平安在楼道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下来几天,平安在学校没怎么去经侦处,等学校的课不紧张了,他到了单位,听说处里的孙处和几个领导以及科长们,和赵小勇在一起吃饭了,这几天来往还挺频繁。不过具体什么原因,不太能说得清楚,反正领导们和谁吃饭是应酬往来,也可能是工作需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又过了两天,处里的包打听们这下将赵小勇和领导吃饭的事情搞得明白了:勇发公司联合本市几个贸易公司,不久后要在勇发公司总部举办一个行业论坛会。

    贸易公司就是为了贸易,贸易就是经济,既然是经济行为,就得和经济部门扯得上关系,经济侦查处也有“经济”这两个字,因此,和经济侦查处加强联系,属于贸易论坛活动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阵风吹过,街道上的绿化带里面吹出了一片黄叶,这片黄叶在盘旋飞舞,很不起眼又和环境格格不入,它随风飘荡着,不知道往哪飞,才是它的归宿……

    晚上,陈宝送常满红回来,时间有点晚,两人快到常满红家门口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那里站了一个人。

    陈宝仔细一看,是平安。

    平安这时穿着运动短裤和球衣,像是刚刚运动完似的,可是脚下却一双凉拖鞋,不伦不类的,陈宝就要打招呼,常满红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摆了一下,陈宝闭嘴了。

    平安似乎就是有些不对劲,他站在门口就像哨兵在站岗似的,浑身绷着,站的很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但是又不是在看常满红的家。

    平安在干什么?

    难道自己不在家平安真的在给自己看门?

    常满红和陈宝都面面相觑,两人疑惑不解,也站在原地,等着看平安下来要做什么。

    大约几分钟之后,平安很标准地立正、敬礼、立正、转身、立正、拉开自己的家门,进去,锁门。

    陈宝长出一口气,愕然的问:“平安这是干嘛?梦游症?”

第100章斗(二)

    早上正上课,外面忽然就吵了起来,讲课的老师听听,眉头皱皱走了出去,学生们觉得有热闹看,也都到了走廊上。m.www.uu234.net

    平安刚刚出来,就瞧见学院的程教授眼瞪的透圆,和另一个姓李的副教授吵着什么,而那个李副教授基本没吭声,只是冷冷的看着程教授,管教学的贾世堡副教授站在两人中间一边劝这个,一边又劝那个。

    “嘭!”程教授忽然一蹦,跺脚,将手里的保温杯给扔了,走廊里的人顿时都一阵惊呼,程教授歪着脖子看看,吼了一声:“看什么看!都不上课!”

    程教授怒冲冲走了,贾世堡看样子在给那个李副教授做工作,一会两人往这边走,平安听到贾世堡说:“你得忍忍啊,等评聘正高了再说,关键时刻,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有一票否决权,你到时怎么办?”

    “这事本来是我挑头,是我的设计方案,创意什么都是我的,怎么他非得横插一杠子?也不能这样没天理吧?老贾,你可也是副教授,他平时怎么对你的?咱们……”

    贾世堡按住了这个李副教授的手,示意人多嘴杂,点头说:“我都知道,这事我会给院长反映,啊。”

    到了中午,平安到了楼下,贾世堡老远的看到他就喊,平安连忙过去,贾世堡问:“平安,这单位学习两头跑,辛苦吧。”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学校的这些教师们都是研究人的,个个都猴精猴精,对你话越说的客气你越是要小心注意了,面前肯定就有坑等你。

    平安觉得,要是说不辛苦,那准是假话,没意思,就说有点,贾世堡呵呵一笑,说:“这样,你不是在公安局工作?”

    刚才还问我单位学习两头跑的,我在哪工作你不知道?平安答道:“是,老师。我是在经济侦查处那里。”

    “是这样,嗳,还没吃饭吧?”

    “老师你也没吃吧?我听说门口那新开了一家店,菜做的不错,这正好饭点,老师一起去吧。”

    贾世堡也没客气:“正好有事和你说。”

    两人到了校外,上了雅间,平安是什么菜贵点什么,什么菜讲究点什么,酒也要好的,接下来先敬了贾世堡几杯。

    喝着酒,贾世堡说了几句客气话,问:“你也工作了,知道这单位评先进,其实就是一个过场,一年了,大家都辛苦,谁都不容易。早上那事你也见了,这位老师和我平时关系也不错,要是年底给个先进,到时候职称大概也就解决了。”

    “那个程教授呢,人也挺好,就是脾气爆,”贾世堡说着笑:“有本事的都有脾气。人家是教授,你说是吧?”

    这话很有倾向性,平安除了点头附和,就是端酒递烟倒茶,贾世堡又是几杯下肚,话就多了:“咱们那个模拟法庭,你知道,民法商法物权法经济法海事法金融法这些都搞的不错,可唯独刑法这块有些欠缺,那个李副教授呢,就想将刑法这边搞正统化、标准化、实际化、可操作化,当然,他也就是为了今后评教授加分。”

    “这事没通过程教授,直接给咱刑司院长说了,早上怎么回事呢,程教授不是管教研的副院长嘛,觉得这是有意不将他当回事,所以,就那样了。”

    模拟法庭这事,学校几个院系都在搞,当初李国忠和杨文斌当模拟法庭的法警,还闹过笑话。

    “李副教授的想法是什么呢?往常,咱们学院搞的模拟法庭,都是让研究生往下推,高年级的当法官检察官,低年级的当律师当事人,再有刚入学的当旁听,李副教授说,咱得有新意,要搞就搞的像模像样,跟真的似的。”

    “其实呢,也就是老瓶装新酒,怎么说呢,就是从社会外界找个地方,然后让扮演被抓的那些学生们去那里,那边像正常生活工作一样,咱们学校里面呢,学生穿上警服,开着警车,用的都是真的手铐什么的,到那边将‘犯罪嫌疑人’带上警车,押回来,完全按照真实的路数来,而后,学校这边扮演法官的穿法袍,检察官和法警,穿制服,一切跟真的似的,按照真实的庭审程序走。”

    平安点头:“李老师说的这个主意好。这样能让咱们院的学生们早点接触实质性的审判过程,往年都是到了大四,人家法院检察院才挑几个人去实习一下。实际上很多同学出了学校门也未必就是从事法律职业工作了,一辈子也没真正的学以致用。是要切身的感受一下。”

    “是啊,不过程教授有不同意见。”

    “怎么?”平安附和。

    “他也不是有不同意见,他听说,这样搞的话,可能要被立项为校级、省级项目,所以,他就想参与进来。”

    平安知道贾世堡和那个李副教授的级别一样,这件事里,程教授是有些无理取闹,于是说:“这不是夺人所爱?”

    “对呀,大家都有些不乐意,结果,程教授就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参与,还说,他有外界基础,他在法学院一辈子,他的学生有当法官当检察官当律师的,遍布全省全国,他能借来服装甚至警械,而且,他还联系了几个地点,要用咱们市具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作为到时候的抓捕场所,给学校法学院打打知名度,让学院一炮而红。”

    “这不是……”平安愤愤的说:“老师,你喝酒。”

    贾世堡叹气了:“他是想自己红……程教授是院里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呐。”

    平安表示理解:“他也快退休了吧?”

    贾世堡笑了:“对啊,他就是想在退休前拿个省级国家级科研项目,想的不得了,这下正瞌睡有人递了枕头,李副教授这一出他正中下怀,他想以此延聘教授,以后多拿点学校配套的科研经费嘛。”

    “那,老师你说,我能做什么?”

    贾世堡看看平安,心里觉得这学生真是闻弦而知雅意,一点就透深得我心:“你能给老师借来一辆警车不能?”

    平安稍微一沉吟,说:“好!保证完成任务!不,我给老师借两辆,一辆专门押解犯罪嫌疑人,另一辆嘛,稍微高级一点,要好一点,到时候老师坐,现场指挥,监督执行。那天,我穿警服,给老师开车。”

    贾世堡一拍桌子:“好!来,平安,咱们师生喝一个。”

    稍过一会,平安说:“老师,我想到一件事,程教授不是说要找个本市标志性建筑,到时候能宣传,我有个同事,和万宝那个双子大厦那有些熟,那地方可真是有瞩目性了,要是从那将人带回来,效果会好点。”

    “嗳!对呀,那,你去联系一下。”

    “行,没问题。”

    到了第二天,贾世堡见了平安说:“算了,让你借警车的事情,算了。”

    “啊?这个,我都联系好了,随时用,随时开过来,老师请放心。”

    “不是,”贾世堡将平安叫到一边说:“程教授人家也借了,咱们就……”

    平安皱了眉:“他借他的!不兴老师你也有学生!……那,他们到时候都是什么车?”

    “就法院那用的车。”

    平安问最关心的问题:“模拟抓捕地点呢?”

    “程教授有个学生,在双子大厦那开了个律师楼,他也联系好了,而且要逼真,就不让学校里的学生扮演嫌疑人,这些学生光是笑场。他的弟子负责在社会上找一些人,学校这边直接过去逮人,程教授的弟子们也正好来学校给程教授捧场。”

    平安心里缓了口气,嘴上有些气愤:“这人怎么这样?这……”

    “算了,就让他挑前头吧。”

    平安想想,问:“那确定哪天了没有?”

    “后天。”

    “后天……好,后天,我还是借一辆车,老师你坐我的车带队。”

    贾世堡拍拍平安的肩膀,点头走了。

    下午,平安跑到那座吊灯像是在掉眼泪的大厦,了解了楼里面都有几家律师事务所,具体的方位楼层,弄明白之后,心说干你娘的!

    而后平安跑到陈宝那里,给陈宝说,后天赏个薄面,给你家那双子大厦说一下,门口不管谁,都不准停车,车辆全部都要下地下车库。

    陈宝莫名其妙,问你干嘛,平安大概说了一下学校要模拟实战教课的事,这不要整齐划一!

    陈宝笑:“这不小菜一碟,这也算事?我到时候让保安和迎宾的说上面来了大领导,在我们省开会,下榻在那,这不就成了?”

    “还有一个事,你警队那好车,借我用一下,我也好威风。”

    陈宝嗤笑:“你经侦处没好车?”

    “我们那的车怎么和你刑警队的比?再说我面子没你大。”

    陈宝想想说:“想威风,要好车?好,我绝对满足你。”

    但是没想到快晚上的时候,陈煜开着一辆奔驰来找平安,说是陈宝说的,你要用车,他们单位的车有任务,他搞不出来,就这车,你权宜着用吧。

    陈宝这家伙心里想什么平安明白的很,什么借不出警车,这奔驰还权宜着用,他其实就是想让陈煜来和自己多接触。

    这辆奔驰其实就是陈富贵的用车之一,这车能随便开吗?平安到时候把这车开着在市里兜一圈,谁都知道平安和陈家人关系不一般了。

    不过既然这样,那既来之则安之,计划要略微的改动。

    到了这天晚上,平安将王德义给叫了出来,先吃饱喝足,而后带着他从双子大厦的a座坐电梯到了十三楼和十四楼,也就是b座的十二楼和十五楼,而后从b座这边坐电梯又下来。

    王德义被搞的稀里糊涂,问:“你这是让我消食呢?”

    平安问:“这两边你能分得清不能?”

    王德义看看,说:“什么分得清?”

    “就是我们刚刚走的路,第几层,你知道?”

    王德义想想,摇头,平安说:“那我们再来一次。”

    “你干嘛呀你?”

    平安摆摆手:“你用心记住,一会揭晓。”

    这样,两人电梯坐了来回三次,王德义将十二十五和十三十四完全搞懂了,平安指着说:“这边,是干嘛的?”

    “这不都记住了嘛?”

    “那边,是干嘛的?”

    “我知道啊!虽然我喝酒了,绝对不会搞错,这都几遍了。你别看这边和那边都挂着‘热烈祝贺行业论坛会议胜利召开’的横幅,我是干嘛的,司机,还是老司机。司机找不到地方怎么开车赚钱?要不,咱俩再赌两瓶?”

    那边是开经济贸易论坛会议,这边是开律师论坛会议,但是负责做横幅的可能是一家,省时省力,一个模板做了两个。平安见王德义真的没搞错,两人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说:“这样,要你帮个忙。我们学校呢,要搞一个活动,怕同学们走错路,你给引导一下……”

    王德义听完,嘿嘿一笑,拍拍胸脯说:“这个,你放心,准没错,错不了,我以为多大事呢。举手之劳,你瞧好吧。”

    第二天平安就将奔驰开到了学校,直接停到了学院办公楼下面,而程教授那边也借来了警车、警服和警用器械,像个要打仗的将军似的指挥这个指挥那个,颐气指使忙的就怕别人不知道这些都是他的面子搞来的,他还挑了二十来个看着威武健壮的学生,全穿上警服,每个人都给配了手铐,一声令下,这些穿警服的学生们就冲向扮演嫌疑人的学生中间,两个按到一个,上手铐,动作迅猛又果敢,看起来已经练了一会了。

    平安到楼上找到了贾世堡和那个李副教授,说自己没借来警车,不过借来了一辆奔驰,老师明天凑活坐吧。

    李副教授和贾世堡示意平安将门关上,贾世堡说:“奔驰就奔驰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就……”

    贾世堡这句话分别是给平安和李副教授说的,话说了半截,下面传来程教授要求学生们再严肃一点的喊声:“抓捕过程中就要像是秋风扫落叶,哪能嬉皮笑脸?成何体统?你们明天参加了工作,见了嫌疑人就这样?到时候被单位领导训了,别说是我的学生!”

    贾世堡听了和李副教授又对视一眼,摇摇头。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学生进来说,程教授让两位老师一起去大厦看明天的抓捕现场。

    李副教授说我不去了,贾世堡点头:那好,我去。

    贾世堡和平安到了下面,和程教授说了几句话,程教授坐警车先行一步,一溜烟走了。贾世堡看看,往平安这边来。

    平安站在奔驰跟前,贾世堡过来了,他给贾世堡拉开车门,贾世堡仔细一看,吸了一口气,“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问:“这车,是不是万宝那个陈董事长的座驾?”

    平安愣着回答:“是吧,好像是,我从朋友那借来的。”

    贾世堡顿时一脸喜悦,上了车左看右瞧,平安指着早就准备好的饮料和酒说老师你辛苦,喝点去乏。

    奔驰车速度快,在路上一会就追上了程教授的警车,贾世堡喝着酒看着前面的警车,猛然觉得这不就像是领导视察,警车为自己开路?

    到了大厦门岗,门口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见到奔驰,真的以为是董事长来了,一个个站的笔直,贾世堡心里满足,再看到程教授那黑脸,心里舒坦多了。

    几个人到了a座十五楼约定的地点,里面的人见到程教授非常热情,程教授做足了派头,点评了一他们的工作,又交待了明天的事宜,说明天你们这里的首要分子,可都得要配合点。

    平安没理会这些显摆,他四下看看,一会果然看到了马雄伟。不过两人只是对视一眼,算是打招呼了。

    到了实际模拟的这天,程教授坐在警用桑塔纳里一马当先,后面是法院的执行庭的警车,再后面是平安载着贾世堡,到了万宝双子楼外的门岗,程教授的两辆警车被拦下了,说今天有上面来的重要人物,所有车今天不能在大厦上面停,都得下车库。

    程教授正在恼怒,平安的车开了过去,保安却敬礼放行了,贾世堡在车里看着程教授的嘴脸,心里乐,平安这时说:“老师,我下去说说,让程教授就在上面,让同学们下到停车场吧?”

    贾世堡觉得平安的提议好,不能太得罪程教授,于是点头,平安下车过去指着程教授给保安说,这是重要贵宾,跟我一起的。

    保安认车不认人,知道平安是董事长的司机,就让行了程教授的桑塔纳,而拉了一车学生的警车则下到了下面车库里。

    警用桑塔纳再警用也是桑塔纳,和奔驰比不得,这下程教授心里更有些火。

    程教授是指挥,逮人没什么好瞧的,原本他就没打算上楼,急着回去指挥庭审现场的,那才是今天的重心所在,这下直接让桑塔纳停在万宝大厦的门口,赌气似的和平安的奔驰两辆辉映。

    大厦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门前空荡荡的只见一辆警车和董事长的奔驰,还都没人下车,于是都格外的小心,分外的各司其职。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那辆执行庭的车从一侧车库出口出来,程教授的桑塔纳就一骑绝尘,再次领先而去。

    平安瞅瞅,王德义的出租车也从那边停车场出口出来了,他也启动车子离开。

    刚才,拉着学生们的警车在地下车库停住,学生们下来有些迷路,看看四面,似乎都一个样,不过地面上标着往a座和b座去的黄白指示线,学生们整理警容,检查手铐等等物品,整装待发的就上了电梯。

    王德义一直在a座的十三楼和十四楼电梯门口等候。平安给他交待,如果一二十个警察其实是法学院的学生们从这个电梯里出来,就负责给这些学生指引一下,告知他们行动的目标一直往前,到对面的那个大门口往里就是。

    但是王德义一直没等到,他有些心急,于是往前走到拐弯处,到能同时看到两边电梯的的那个位置,刚巧就看到十几个警察从b座管十二和十五层的电梯出来,直接去了平安所说的那个地方,王德义知道自己任务完成了。

    不到十分钟,这十几个警察(学生)押着好几个戴着手铐的人从那边大门出来,上电梯离开了,王德义心说法学院果然名不虚传,老师教得好,学生们不管演警察扮演坏蛋一个个都像模像样的。

    到了学校之后,贾世堡下车往教学楼的模拟法庭进,但是里面这会已经吵翻了天,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偌大的屋里乌烟瘴气,每个人似乎都在吆喝,喊声震耳欲聋,纯粹像放羊一样,而程教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像是遭遇世界末日家里死人了一样。

    贾世堡急忙的问出了什么事,李副教授将贾世堡一拉,说:“程教授指挥的假警察抓错了人!走错了地方,将勇发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一伙人给抓了回来,首要份子嘛!”

    “啊!”

    李副教授憋着笑说:“关键是,这里面还有公安局的、还有税务工商等等单位的人,这些人在总经理室开会来着,而学生们被训练的太像警察了,比真警察还像警察,按倒上手铐,动作干净利落,全部拿下。这些被抓的人里,有几个被这样的突袭吓坏了,以为是真的被抓了,有人在路上已经坦白交代自己的受贿和犯罪行为了。”

    贾世堡听了半天合不拢嘴,脑子里也嗡嗡的乱响,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

    这都什么事啊!

第101章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平安早上上班是和常满红一起来的,两人坐在通勤车上紧挨着,常满红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顶 点 X 23 U S

    进到单位,平安接通知让他到政治处去一趟,到了之后,主任罗永生笑容满面的让平安坐,亲手给他沏茶,而后问询了平安这一段的工作以及学习,关怀备至。

    这些谈话被平安视为烟雾弹,放完之后,罗永生问起来那天省**学院到勇发贸易公司抓人的事情。

    当天的事情出了之后,结论自然是一个误会。在相关部门的过问下,性质属于一次教学事故。但是有两点,一个是带队的程教授提前退休了,第二点,当时在法警的车上,有几个“被抓”的“罪犯”已经向这些冒牌的假警察们坦白了自己的违纪行为,这里面包括了经济侦查处的一位副处长。

    这位副处长竟然这么的经不起压力。而同时税务、工商几个部门在勇发公司当时座谈而被抓的“坦白交代”人员也已经被停职,至于法学院,事后收到了这几个出事单位纪律检查部门的感谢信。

    平安知道,罗永生叫自己来绝对不是为了感谢,也不是为了对自己嘘寒问暖的。

    “你当时也在场,说说情况。”

    越是这种笼统的问题越是难以回答,你详细了不行,你敷衍了事也不行,关键是地位不对等,你说什么,人家都可能挑出毛病都可以挑毛病,你还无可奈何。

    平安从一开始贾世堡找自己借车,一直说到了最后将贾世堡载回学院发现“法警”们抓错了人,仔仔细细的阐述了一遍。

    “你向刑警队的陈宝借车了?”

    “是,我原本是想借刑警队的警车,和法警的车配套,可陈宝说警车有用,出任务了,就让他姐送来一辆奔驰。”

    罗永生知道平安救陈煜的事情,知道平安和陈煜的关系不错,问:“那你让陈宝那天通知大厦门前不要停车,全下到停车库,是怎么考虑的?”

    处里果然是有备而来,连这个都知道了。

    “我就是想学生毕竟是学生,又不是真的法警,要是在大厦门口,万一有什么不规范的地方,车来人往的,看了让别人笑话。但是如果走地下停车场,也好隐蔽一点,即便出错也是饺子烂在锅里。”

    除了这两点,罗永生再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了。

    在平安的设想中,整个计划里唯独对王德义的安排是最有可能出纰漏的。

    但是,平安安排王德义想要误导学生们的那一步,根本就没有用上。

    这只能说学生们错的太巧妙了,太配合平安了。

    一切都错的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

    近一段时期,平安越来越觉得计划不如变化快,好多自己谋划好的事情,后来都阴差阳错的不得不改变了最初的设想,比如说那会买了万宝的那个小区房子,目的是为了接近陈家人,可是却被武得志和魏高山给搅黄了。

    再有就是设计好了认识王淑仪的方式,可没想到又在医院结识了王德义,而王德义还是王淑仪的哥哥。

    早知如此,当初就真是没必要设心积虑的往那个营业所存四十万了。

    而且如今看来,认识王德义比认识王淑仪的作用,要大得多,还有,王淑仪是很聪明的一个人,自己今后做事反而要提防着这个智商很高且同样会隐藏自己的女人。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可早知道早知道,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啊。

    ……

    和罗永生谈完话,平安回到科里,曲永超一会将他叫了过去,说这一段科里没什么事,你也刚开学不久,好好去学习,科里有事了,我叫你。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平安会在心里乐开了花,可是这会他明显的感到了曲永超有送瘟神的意思。

    曲永超是在执行上面的意思。

    多说无益,十分诚挚万分感谢的对曲永超表示了爱戴和敬仰之后,平安到办公室将自己的物品一收拾,就离开了处里。

    处里一个副处长出了事,疑神疑鬼的想到自己的头上,给点小小的警告,也算是给某些心有怨气的人一个交代,无可非议。

    其实,处里以这种方式来冷处理对自己的嫌疑,还算是好的,要是想阴自己的话,就不会让自己暂时变相的停职,而是让你继续工作,在工作中挑你一个毛病,而后再借着这个毛病处分你,这样,你连苦都诉不出来,因为人家名言正顺。

    平安在家好好的睡了大半天,起来后已经日薄西山,他准备好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给王德义打了电话。

    王德义一个人在家,如今他真是晚上彻底的不出车,平安带来了酒,他打电话叫楼下的饭店给送了几个菜,两人就喝上了。

    王淑仪最近培训不在市里。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平安将话问的也清清楚楚,他出门看看,而后将六楼楼层的那个防盗门锁好了,回来,很郑重的对王德义说:“德义,我这人,你信得过不?”

    “什么意思?”

    “就问你信不信的过我?”

    “你这话说的,我快三十的人了,也就交了你这一个朋友。怎么了?”

    平安听完点头,将水杯里的水倒掉,往里面倒满了酒,然后一饮而尽:“都在酒里了。”

    王德义更加的莫名其妙,平安喝完,将墙角的一个包提过来,拉开,王德义睁大了眼:里面全是钱。

    “怎么了?”

    “这是二十万,你收下。”

    “干嘛?”

    “把你五楼的房子都租给我,那家承包你的旅社,不是也快到期了嘛。”

    “是快要到期了,可是,你要干旅社?”

    “这你就别管了。”

    “咱俩谈什么钱,你用就用呗。”

    “那不行,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亲兄弟明算账。我知道你人好,但是这钱你真的要收下,够不够也就这些了。我还有话说。”

    “哦可是……”

    “你听我说,我租你房子一年,但是有几个请求,你得亲自负责打扫卫生,还有,别问我在里面干嘛,就算里面一个人不住,你也别问。”

    “哦,我租房给谁也不问人家在里面干嘛呀,除非为非作歹,可为非作歹的事情有警察管,你不就是警察吗?”王德义说着笑了起来。

    平安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我这二十年,过的真是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不好,反正,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因此我更加的郁闷。我想有追求,不想碌碌无为,我想有自己的活法。我一直想坚持一件事,哪怕是一件不好的或者对别人都没用处的事情,到最后给自己有个交代,证明我能行。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没什么好坚持的。我有时候会问自己,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模样活在大家伙的面前,这是我本来应该有的面目吗?我不知道。越是扪心自问,我就越是糊涂,可等一会这个问题我就想不起来了,我还得忙生活里别的事情,但是再过了一段,我再想起来这个问题,我又重新开始自问,就这样周而复始的,我稀里糊涂的就活到了现在。”

    “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王德义摇头:“没有,我觉得你已经很了不得了,你懂得的,我不懂,我懂的,你却也懂,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人吧,怎么着,都是一辈子,你活得太明白太累,干嘛呀你?再说,你看我,吃吃喝喝一天不也就过来了?世上像我这种人,不会少吧,他们难道都不生活了?”

    平安看着王德义哈哈的放声大笑,而后给王德义斟满了酒,自己陪了他一杯,说:“好,这件事完了,我跟你一样的活,咱兄弟俩看谁比谁活的洒脱。”

    眼看着王德义要喝醉了,平安给他说:“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你妹知道,但是如果真的瞒不住,可以说我,但再多的就别提了。”

    “嗯。啊?”

    王德义不明白,平安又说:“如果你妹妹真的要是追问个没完,你告诉她一句话,就说我说的,要小心范晓春这个人,离范晓春远点。”

    “范晓春?范晓春是谁?”

    “你记住就好,别的,你也别问了,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王德义点头:“哦,警察的秘密行动。嗳,我妹没事吧?”

    “哎呀,没事,你想哪去了,我说的这事牵扯到了我,给你说这个,是为了堵你妹妹的嘴不让她问房子的事。”

    “哦……”

    五楼的房租到期后,王德义果然就没有再续租,平安将钥匙拿到手后,将最靠里面的那一间房门锁给换了,接着不知道在五楼做什么,王德义也不问。

    再过几天,除了那间被换了锁的,平安将五楼房间的钥匙给了王德义,说过几天进去清理一下就成,反正也没人,不要有灰尘。

    王德义懵懵懂懂,莫名其妙。

    平安不怎么去单位了,主要时间就在学校,陈煜没事,就来他家里玩,有时候陈宝也借着去常满红那边到平安这里坐坐,见他屋里一屋子都是书,说你跟我姐还真是一对。

    陈宝话里有话,平安也不反驳,陈煜有时候娇嗔,但其实更多的是听了喜上眉梢。而常满红总淡然的面对。

    这天,陈煜在平安家看着他做饭,自己打下手,陈宝来了,给平安说武得志那家伙又惹事了。

    “惹什么事?武得志不是监外执行?”

    陈宝不吭声,等陈煜去了外间,压低声音说:“妈逼,武得志这挨枪子的,他在家招妓,吃伟哥将俩鸡给弄的快死了,一个被绑着虐待的成了重伤。”

    这时候,平安已经知道当初刘可欣吃的那种治疗心脏的药就是伟哥,这个药当初发明出来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治疗心脏病的。平安皱眉,看看外面,见陈煜离得远,陈宝说:“关键,这家伙有病,即便撤销监外执行能怎么?不还是送去监狱,监狱不收不还是监外执行?他妈的人渣!真想弄死他!”

    武得志有病,那些女人和他接触不怕被传染?平安心里想着没表露出来。

    陈宝来了,平安就多做了几个菜,一会常满红回来,一起叫了来吃,这晚大家都玩的很开心,睡得也晚。

    到了后半夜常满红起身,想想到了门口,借着猫眼往外瞧,这一看,常满红吃了一惊,平安像那天一样在他门口,穿着睡衣睁大两眼对着自己这边,直挺挺的真像站岗的。

    他真的有梦游症?

    常满红看了一会,等平安立正稍息的回自己屋里去了,才到卧室躺下,辗转反侧的,想了很久。

    ……

    平安穿着警服,到了勇发贸易公司办事处,女职员给里面通告了一下,请平安进去。

    赵小勇的办公室没别人,他站在窗户那里往外看,平安进来后,先是让座,见平安不为所动,很深沉的说:“我刚刚还在想,人真是脆弱,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也不过匆匆几十年,人生苦短……”

    平安没接赵小勇的话,问:“你当初在化肥厂烧锅炉,那个女的,是怎么侮辱你,你还记得吗?”

    赵小勇:“……都过去了,总要过去的。人要往前看。”

    “你那么能忍,忍不下去了?你掐死她的时候,有没有快感?”

    赵小勇:“……”

    平安:“她有没有喊救命?”

    赵小勇:“……”

    平安:“你一边在她身上发泄,一边掐着她的脖子,她怎么骂你了,你还记得住吗?你当时有没有一种老子终于可以干你,可以干死你的得意?”

    赵小勇:“你来,就给我说这些?”

    平安:“不是,我还有别的事,你要忙,先忙,我一会再说。”

    “……你说。”

    “你将她大卸八块,九块,十块或者更多块的时候,心里恐慌不恐慌?”

    平安不等赵小勇说话,继续道:“当你将她的尸体填进炉子里之后,有没有一种解脱感?”

    “你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她死了之后,还和从前一样的漂亮吗?你有没有想死了都这么漂亮的人却死在了老子的手里?对了,既然你都躲过了警察的搜捕,为什么还要去自投罗网的自首呢?”

    赵小勇不回答。

    平安笑笑说:“我给你解答,你是不是和武得志这会一样,觉得人生怎么还能这样玩?包括用车撞死了我母亲,可是缓了刑,是不是,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得意?”

    赵小勇沉默着,平安笑:“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是你,害死那么多人,但是都没事,心里肯定会想,不过如此嘛!而且,我要是你,还会再继续杀人,或者犯法的,因为,我知道法律拿我没办法,钻法律空子,这肯定会上瘾。世上还有什么比犯法却让警察逮不住更刺激更有满足感的事情?”

    “你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感觉更美妙的事情吗?”

    赵小勇摇摇头,说:“这话,不应该是警察说的。”

    “哦?是吗?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平安说着笑了,赵小勇转过身,再次看着窗外,不再理会平安。平安从茶几上抄起了那个硕大又厚实的烟灰缸,抡圆了对着赵小勇的头就打了过去。

    “嘭!”

    闷闷的一声,赵小勇转过脸不能置信的看着平安,血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平安笑笑的,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做的一幅美术作品,而后,拿着烟灰缸对着赵小勇又是一下。

    赵小勇捂着头跪在了地上。

    身后的门打开了,一个女职员进来看到了这一幕,猛地惊声尖叫了起来:“啊!”

    平安转过身看着这个女职员,仍旧笑笑的说:“哟,你来了。喊什么呀?你看你惊讶的,他骂我,我打他。没见过打人啊?”

第102章请跟我来

    孙立东从局里开会回来,进到办公室,常满红就敲门进来。www.uu234.net孙立东笑容满面:“满红,来,坐。”

    “孙叔,平安那件事,处里什么意见?”

    孙立东笑着摇头:“这星期,去孙叔家里吃鱼。我刚和你爸说好了,这星期比赛钓鱼去……平安?他将人打成那样,人家那个赵经理这会还在医院,不处理哪行?还得做那边的工作,不然,怎么过得去?”

    “这我知道,我是想说,这中间有些情况,咱们处里可能要考虑到。”

    孙立东:“你是说平安的母亲被赵小勇肇事出车祸?要是纠缠这一点,平安就更不应该,传出去可不就是挟私报复?他本来动机就不纯,要是办案中间有了问题,处里还能予以考虑。他这次影响太坏了。”

    常满红:“孙叔,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常满红迟疑了一下,孙立东严肃了一点,像是想到了什么:“怎么,你和平安这小子……”

    平安和常满红年龄相当,孙立东以为他们俩谈恋爱了。

    常满红没否认,也没承认,说:“平安,可能有病。”

    “有病?他能有什么病?年轻力壮的。”

    “他可能,脑子有病。”

    “啊?”孙立东诧异了:“来,你坐下,坐下慢慢说。”

    “我发现好几次了,但是不能确信……”常满红说了平安在家门口站岗的事情:“孙叔,你说,他是不是脑子这块有问题?”

    孙立东皱了眉,想想说:“脑子有问题?神经病?那也不能去打人,还穿着警服,唯恐别人不知道?不过……这是有点不正常。”

    “他来处里这一年多,工作和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要说他对赵小勇有意见,那肯定的,谁母亲这样出事都会有想法。但是穿着警服,跑人家单位将人打伤,这怎么都不合情理啊,”常满红说着摇头:“我反正觉得这事让我想不通。”

    孙立东想想,给曲永超打了个电话。

    ……

    曲永超到了平安家里,平安正在蒙头睡觉。

    “你小子倒是轻松了。”和平安胡乱的说了几句,曲永超要平安跟自己去市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啧!叫你去,你就去,一切行动听指挥,问什么呢你。”

    到了路上,曲永超说是处里给干警们集体检查身体,你不这几天不在,但是也不能落下来你,所以,我就专门陪你了。

    体检项目一个个完成,曲永超一直陪着,最后到了神经内科,坐诊的主任医生一见平安就说:“来了,坐。”

    曲永超听着这话,觉得哪有些不对劲,等平安检查完出去,曲永超找个借口又拐了回来,问大夫:“我们那个同志,没事吧?我是他单位科长。”

    “哦,这样,这个平安是吧……”主任医师说着翻病例:“好多了。他前后来我这检查过这一、二……五次,连上今天一共五次。”

    “情况都怎样?”

    “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他刚开始来,焦躁、亢奋,还有烦躁郁闷,时不时的紧张和出现幻觉,耳鸣,我对他例行检查,给他开了药……他这都有一段没来了。”

    曲永超看看大夫手里的病例,日期没错,前后间错着,断断续续,这东西绝对不是伪造的。

    回到处里,曲永超给孙立东报告:平安的确有病,有精神病。

    “处长,平安从过完春节那会起,就一直往医院神经内科那看病,医生说了,他有严重的强迫和焦虑症。”

    “处长,我有责任。平安到了法制科,工作表现一直很好,可他的个人情况,我却一直没有掌握,身体都这样了……我对同志的关心不够。”

    孙立东沉声说:“你先别自责,平安有病,而且一直在带病坚持工作,充分说明了他爱岗敬业,这是为了工作而隐瞒病情,证明了他强烈的责任心。”

    “你对他关心不够,我也是……你去医院将平安的病例复印了,我要向市局领导汇报,一正视听。”

    曲永超知道,孙立东这样就能堵住某些人的嘴了。

    这样说,平安得病病的好。

    不过,平安真的要是有病,这以后……

    算了,眼下这关先过去再说。

    平安将勇发公司的总经理赵小勇开了瓢,处里予以内部训诫处分,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赵小勇那边,是孙立东出的面,具体情况如何,处里包括平安在内并不知情。

    下来处里经办了一起数额巨大的洗钱案,犯罪分子在市位于东郊的开发区那里开了好几家酒店以及娱乐场所,整天整夜的灯火通明还歌舞升平,看着似乎生意都很好,其实里面没几个人。

    这个洗黑钱的团伙目的根本不在开饭店餐饮业娱乐业上面,而是通过这种公开合法化的形式将非法的资金洗干净,造成一种“合法收入”的假象,将黑色资金洗白,而后变成正常的收入,光明正大的存入银行,进行流通。

    就是说,这些餐厅、酒店,歌舞厅根本没人在消费,犯罪团伙自己制造出生意天天爆满的样子,为的是给外人看,而后通过走营业账的模式将造假得来的虚假款项掩盖了黑钱的非法来源。

    案子破获后,上级授予经济侦查处集体二等功,对先进个人也予以了表彰,平安也在受表彰之列。

    这件案子前前后后的两个多月,终于结案,大家伙都累的不轻。

    这天平安去了农业银行王淑仪所在的营业所,正在和工作人员调账目,王淑仪路过,见到平安,走了进来。

    “查账?”

    “嗯,”平安和王淑仪打着招呼,给工作人员说要银行对账单。

    王淑仪如今是这里的会计,工作人员见她和平安认识,自己借故出去不知道干嘛了。

    平安一直不说话,王淑仪也沉默着,一会,平安又要银行传票复印件,王淑仪说:“这个,营业所里没有,要到分行去调。大概,快的也要两天。”

    “那好,那我回头来。”

    “你很忙啊?”

    “嗯,还要去税务啊什么的几个地方。”

    “这个公司,账目有问题?”王淑仪说着,眼睛瞧着平安,平安笑了:“你觉得呢?”

    王淑仪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问。”

    “这又不是秘密,你是银行的,比我专业,你看,这个公司这一段往来资金比较频繁,去年这个时候却一直亏损。而且资金流动数目比较大,不光说明他们现在的生意不错,也反映了一个问题……”

    “什么?”

    “反映了,可能这家公司就是个皮包公司。”

    “我明白了,”王淑仪看着这些单据,说:“可能这个公司当初是虚报的注册资金,验资完成了之后,将资金抽逃了,因此当年的纳税几乎就是没有,可是从今年开始却资金流动性大了……哦,还是和这两家公司资金往来很是密切,但纳税这边,还是没增加,就是说他们可能是在……”

    “是有可能。”

    平安要离开,王淑仪将他送到下面,两人要分开的时候,平安忽然的问:“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

    “那,就好好的。”

    王淑仪觉得平安问的莫名其妙,但是他就这么没头没尾的说完,走了。

    平安这一段很忙,陈煜约了他几次,但都没见到他,这天傍晚她去了经济侦查处,处里说平安已经走了。

    但是陈煜打传呼,平安又没回复。

    这时刚好常满红下班,陈煜想想,和常满红一起,去了她家,想着平安一会回来能见面。

    两个女人一台戏。在陈煜看来,弟弟陈宝爱慕常满红已久,和常满红总归是要走到一起的,当然,陈煜也有私心,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她觉察到常满红对平安有意思。

    如果,常满红和弟弟能结婚,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为了自己,也为了弟弟的幸福,陈煜和常满红攀谈了很久,一看时间,的确不早了,可是平安那边还没动静。

    陈煜心里叹了口气,她并不认为自己对平安的感情是因为平安曾经救了自己的命。爱情和感恩是不一样的,如果感恩,用钱或者别的方法予以感谢就行了。

    可是,平安身上就有那么一种令人着迷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如果,能说清那种东西是什么,那倒是好了。

    可是就是因为说不清道不明,才没法去替代。

    平安的门响了一下,陈煜和常满红相对一笑,她站了起来,不过常满红将陈煜送到门口,看到平安穿着那身运动短裤和短上衣,脚上一双拖鞋,正在往楼下跑。

    常满红登时脑子里就“铮”的一声响平安又犯病了!

    平安早就回来了,他一直在家!

    陈煜叫平安,平安不回答,陈煜正纳闷,常满红说:“咱们跟上去看看!”

    陈煜和常满红到了楼下,平安刚刚跑出了小区,常满红往前追了几步,问陈煜是不是开了车?

    陈煜顿时明白了,两人上了车往外追,一边追,陈煜一边问:“平安有夜跑的习惯?”

    常满红没有回答。

    前面的平安就那么顺着公路跑,似乎没有目的,没有方向,陈煜刚开始还在问,后来,她也觉得有些问题,心里就担心了起来,几次想要超过平安,但是都让常满红给制止了。

    挡风玻璃上猛然的摔上了几滴雨水,天空懵然的开始雷鸣闪电,街道上刮起了一阵一阵的扬尘,转瞬雨滴就大了起来,陈煜将雨刷打开,看着平安在外面冒雨跑步,他的衣服已经贴在了身上。

    在常满红的眼中,平安在瓢泼大雨中跑得恣意妄为,有滋有味,目中无人。他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前臂弯曲,两臂摆动,脚步张弛平稳,像在参加一种世界级的比赛。

    常满红忽然的想哭,她没想到平安的病已经这样的深重。

    他身上到底都背负了什么?

    是什么压力导致了他精神的失常?

    他就这么惊骇世俗,他白天在人前是那么一个拘谨又自律的人民警察,可是一个活生生的法学研究生一个法制科骨干怎么会在夜里是这个样子?

    在雨的世界里,路灯是那么的昏黄和迷惘,车外面的这个男人就像是夜里从桎梏中脱逃出来的精灵一样在雨中飘逸舞蹈,纵情的奔跑着。

    车子往前行,常满红忽然的说:“回去吧。”

    陈煜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刹车后,问:“他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今晚这样,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发现他有些反常,是和陈宝一起。”

    “他……我……你……”陈煜看着越跑越远的平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

    平安给曲永超汇报这几天调查一个公司涉及洗钱的案情,曲永超听完之后说:“你怎么又去查勇发了?”

    “科长,我是顺便,因为我觉得勇发很不正常,勇发的一切作为和表象都在说明,这个公司就是在实施金融犯罪。我相信,我再查一下,很快就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的观点的……”

    “别查了,”曲永超打断平安:“你怎么总揪着勇发不放?上次的事情影响还没过去,你这样下去,怎么收拾?”

    “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你说我打赵小勇?他骂我我不能打他?我一到那个房间我就想起了郑建新,那个房间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别激动,你说他骂你了,证据呢?就算是他骂你你也不能打他,你是什么身份?嗯?”

    “我的身份不管是什么,我首先得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脾气,否则那是什么?”

    曲永超一愣,看看平安说:“你别激动,坐下慢慢说,你别搞得犯病了。坐下。”

    平安声音猛地大了:“犯病?我犯什么病?我哪有病了?”

    “好好,你没病,你好着呢,你先回去,啊。”

    曲永超心里觉得自己失语了,自己怎么就说溜嘴了,刺激他干什么。

    平安却不依不饶:“科长,你今天说清楚,我犯什么病了?我哪病了?勇发有问题,当初是你让我查的,我查了有眉目了,你又不让我查了,我以为做领导的有自己的考虑,冷处理一段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么久了,到底怎么回事总得有个说法。我现在也没有专门查勇发,就是捎带,我们的工作就是发现犯罪防卫犯罪制止犯罪打击犯罪,我怎么错了?难道看着犯罪置之不理?”

    “你没错,你先回去,别激动。”

    “我没激动!”平安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你说,我怎么有病了?啊!”

    曲永超彻底愣住了,平安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很恭敬的,这会却这样暴躁异常,这让曲永超很是不适应,他张口结舌的看着平安,心说完了,真的将平安的精神病给激发了。

    “谁说我有病了?谁证明?空口无凭,干什么诬陷我!”平安往曲永超面前走了几步瞪着他说:“谁告诉你我有病?谁!”

    “我……没人……你别激动,平安,你听我说,你说的对,我……”

    “你说谎!”平安猛地抓住曲永超的肩膀,大声的吼叫:“你说谎!要查也是你,不查也是你!你说查就查,你说不查就不查!你不过就是说一声签个字,我们这些人在下面跑断腿。”

    “领导就会翻来覆去的折腾人!就你们会考虑!你们考虑的我们难道不知道?你就是踩在我们这些人的肩膀上往上爬的,你的肩章都是我们底层民警的血汗堆积成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组合起来成就了你你知道不知道!”

    “你们会不会尊重人?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有多辛苦!”

    “我工作耽误了?什么没做好?没听你的我就有病?你才有病,你们领导全部都有病……”

    平安正在吼叫,被冲进来的两个民警给抱住了,劝平安冷静,但是平安没放开曲永超,他挣扎着反而往曲永超的脖子上掐了过去:“放开我!我们这些底层的拼死拼活的查案,哪个容易?你们坐办公室和人喝茶吹空调,就动动嘴皮子。犯了错都是我们扛,我们都是笨蛋蠢货,立了功都是你们领导有方,你们都干了什么!”

    “******,卑贱者最聪明。难道就你们是爹生娘养的,我们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凭什么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到底怎么了?人和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你们这些领导难道长了十个脑袋?你们才病了……”

    这时又来了两个人,四个民警将平安被拉开,曲永超的脖子已经被掐红了,平安依旧的大声喊叫,乱蹬乱踹,将曲永超的桌子差点给踹翻,桌上放的水杯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

    屋里屋外站了很多人,大家都看着疯狂的平安,都知道,平安真的犯病了。

    嘴里呼哧呼哧的曲永超终于喘过了气,他看看被四个人按倒在地上还不停挣扎咒骂的平安,再无可奈何的看着赶来的孙立东。

    孙立东站在外面摆手:“赶紧送医院!”

第103章那么,现在,可以说再见了吗

    平安几乎就是被人像押解犯人一样的拖出去的,从楼上一直通过走廊,到了楼下、到了院子里,他嘴里不停的在喊叫,怒斥谁说自己有病?

    警车开到了安定医院,平安被四个人架下车,医院的人都有些搞不清状况,他们没看到过几个警察押着另一个警察来看病的情形。

    平安从上了车就没停止过嘶吼,这会声音已经嘶哑,身上的衣服也皱的不成样子,几颗扣子也崩掉了,但是他的眼睛更加的通红,像是受困的野兽一样。

    很快,平安被打了一针,他终于安静了下来,一会就睡着了。

    刘勇今天并没有值班,当所有人都在打电话问平安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他还莫名其妙,而后等他赶到了医院,平安还在昏睡。

    询问了平安之前的表现,又看过了市医院的病历表,刘勇得出了结论:平安的确可能有病。

    赶来的大家伙都不能相信,问刘勇你看平安哪点像是有病?平时,他好的比咱们所有人都正常!

    “这个,我现在当然不能擅自的下结论,要观察。”

    “那你说他有病,你才有病!”

    刘勇苦恼的说:“我说了我要观察嘛。”

    刘勇询问了送平安来的那几个警察,知道平安就是被曲永超的一句“有病”给刺激之后,才开始发狂的,说:“同志们,你们别再怼我,据我现在分析,平安,可能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

    ……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平安睁开眼,觉得身上充满了力气,但是全身不能动,因为他的四肢身躯都被捆着。

    四下全是白色,灯光莹莹的,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白天。

    这是病房?

    这样也挺好,自己终于能安静的、有大把的时间再次细细致致的思考一些问题了。

    不对!

    一个被控制住的自认为正常的人,不应该像自己这样冷静!

    “放开我!”

    “他妈的,谁把老子绑在这里?”

    几声叫喊,铁栅栏门打开,进来了一个护士。

    这个女护士长的并不漂亮,鼻头有一点点的雀斑,她拿起针筒就对着平安扎了过去。

    “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安定剂。”

    “我这样,还不够安定?”

    女护士的年纪不大,听了说:“这是程序,是规定。”

    “哦,那你扎吧,慢点,别着急。”

    平安说着笑了,女护士竟然有点脸红。不过,还是扎了两次,才扎进去。

    “我这是在哪个医院?”

    “安定医院。”

    “那刘勇在不在?”

    “他这会下班了。”

    “哦……嗳,我的警服呢?怎么穿成这样?谁给我换的衣服?你?”

    “……不是,是别的医生。”

    “哦,那就好。”

    “怎么就好?”

    “要是你给我换,我还不好意思了呢……我怎么就来这里了?”

    “你不知道?”

    “……想不起来了……哎呀,我的头真疼……”

    女护士看看,说:“我去叫人。”

    “好。”

    一会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医生询问了平安一些情况,平安说:“你们能不能把这个给我解开,我杀人还是放火了?”

    医生问那个女护士:“针打了没有?”

    “打了。”

    “你们把他解开。”

    平安被解开,坐起来活动活动自己,领头的医生问:“你觉得自己不舒服,有多久了?”

    “我没觉得自己不舒服,我挺好的,我来这之前,还在单位,醒来就到了这里。没事,我就走了。”

    “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工作最近很忙的。”

    “你被送来,我们就要负责你康复。”

    “我好好的,你看,我健康的很,康复什么?”

    “健康不仅是指**,还有精神方面。”

    “我精神不健康?”

    平安说着,那个站在最后的女护士嘴角笑了笑。

    医生解释:“你不是精神不健康,你是精神上缺损。”

    平安:“精神缺损?什么意思?谁的精神还缺一块?那谁的精神多一块?标准是什么?”

    医生:“精神缺损,意思是你精神和寻常人有区别,可能是因为你平时压力过大造成的。我看过你之前的病历,你有强迫症,会出现幻听幻视的现象,而且,病情反复发作,所以需要康复治疗。”

    平安:“那你就是说我有病?我有没有病,你凭什么诊断我?谁知道你有没有病?谁给你权力说我有病?要是我是正常的,反而你们都有病,那可不就是说一群精神病人给一个正常的人在看病?不能你说我有病我就有病吧?”

    医生说:“谁有病没病,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了,而是通过概括性的归纳总结得出的结论。某一种类型的人符合这种归纳总结,那就是能和普通的人区分开了,这是有着科学道理的。”

    平安:“你要是这样区分,那就没意思了,不具有科学性。为什么呢?你想,你是在医院,医院对于社会这个群体而言就是特别的,那岂不是说经过归纳总结,医院属于个别而社会属于普通?那医院里的人就是病人而社会上的人就是属于正常的,那我这个从社会上普通群体当中来的人到了医院,被你这个属于个别的医院人治疗,意思不就是说群体要被个别所诊断,就是说社会上的人都是不正常的,反而你们这个医院的个体是正确的,这样说,有病的是你们,而不是我。我本来正常,见到了你们我就变得不正常,这个道理不对,有问题。”

    平安翻来覆去的说,将有些人给绕晕了,医生想了一会说:“你这是典型的狂躁症,你在偷换概念,还在曲解含义,你病得不清,需要很好的观察、彻底的治疗。”

    “你才病的不清!”平安忽然的下床,就往外走,几个人赶紧的拦住他,平安说:“叫我们领导来,我要走,没工夫和你们胡掰咧。”

    “就是你们领导将你送来的。”

    “我领导又不是我爸妈!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看病不看病?那你让他来,我给他说说。你们让开。”

    平安试图往外走,医生在后面使眼色,几个人顿时将平安抱住了,平安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那个医生的脖子,满脸怒容的说:“你就是这里最坏的人。你这个反动权威,世界上要是少了你,肯定会清静不少,我要替天行道!”

    “纳命来!”

    没等平安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已经被重新的控制住了,但是医生的衣服领子被撕了一道口子。

    看着被绑在床上的平安,医生说:“还说自己没病?上一句好好的,下一句就文言文了……给他再打一针。”

    ……

    时间这样过去,王金龙这些人几乎天天问询情况,刘勇的回答千遍一律:“平安已经入院几天,但暂时还不能脱离隔离区,他的病情呢,有所好转,但精神压力还很大,自我强迫的症状比较明显,根据规定,不能让你们探视,否则,恐怕病情有反复。”

    “反复你个头啊!”众人都骂刘勇:“他跟他科长辩了几句,就被送到你那了,你倒好,说他病了。”

    “我们看你最不正常。赶明你要是和你领导拌嘴,看你被送到哪里?”

    刘勇说:“好好,我有病,行吧?关键是,你们知道病根吗?或者说,他来这里的原因,你们知道?”

    “什么原因?”

    “还不就是他妈妈那个事。心病。”

    大家听了,也都没话了,相约过几天能探视了,再看平安,还交待平安就交给刘勇了。

    刘勇唉声叹气:“我真想替他。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能探视了,我告诉你们。”

    但是所有人都失望了,几天之后,平安的表现比入院之初还要糟糕,他甚至开始了自残。整天喊叫着。

    没人理平安的时候,他会将头使劲的碰撞栅栏门的铁杆,而将他要是绑在病床上之后,他会时而疯狂的大吼大叫,时而像对情人倾诉衷肠似的喃喃低语。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段之后,大家终于得到了探病的许可,每个人在病室的外面看着平安,都觉得平安的脑子里是忽然间发生了变异,被深层的刺激导致了神经功能紊乱。

    看来,平安,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生龙活虎的平安了。

    医院将给平安的药剂和治疗加重、深化,平安逐渐日益的安静了下来,当他可以自由的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的时候,陈煜和常满红分别来探视他了。

    陈煜给平安说了很多话,平安一直都静静的听着,而后,他问了陈煜个问题:“你回去问陈宝,那会武得志被监外执行,为什么已经患了那么严重的病,还能招妓?”

    陈煜点头:“陈宝已经在查了。”

    “陈煜,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咱们不合适。”

    “为什么?”陈煜有些慌张,更有些黯然。

    “没有为什么。事实上,生活里的事情不需要总问个为什么。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们走不到一起。有的人的宿命是没法改变的。如果相识本来就是个错误,那我们趁早就含着笑挥手告别,那样,心里起码还能留存彼此的美好。”

    陈煜:“我不懂,你说的能具体点吗?”

    “因为我有病。”

    “你没病。即便有病,也可以治疗的。”

    平安摇头:“我不但脑子有病,心里也有病。”

    陈煜摇头:“我不懂……”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我从来就不善于表达自己,表达是一个技能,需要花时间去练习。我只能说我和你生活在两个不同的阶层,你那个阶层还能保留幻想,或者能部分的在幻想中生活,再或者说,你们的生活某一部分其实就是我们这个阶层的幻想。可我这个阶层,世俗而又锅碗瓢盆,有着你想象不到的粗鄙和难堪,能将你对生活所有的美好幻想全部给撕碎击垮了,只剩下血淋淋的真实。”

    陈煜摇头:“这就是你的理由?”

    平安忽然笑了:“你听过有人这样非常平常非常平静天天时时分分秒秒的给你说‘浪起来,妹妹下面尽湿润;日下去,嫂嫂浑身打哆嗦’吗?”

    陈煜一听,猛然的红了脸。平安又说:“‘亲戚都是日出来的’,有人给你当面说过吗?”

    陈煜的脸已经通红,平安继续说:“‘我用我的老二跟任何可移动的动物发生关系’,你听过吗?”

    陈煜彻底的不说话了,平安很无耻的笑着:“这还是相对文雅有趣的。还有比这更让你难堪的、更直接的,我相信你从来都没有接触到过,而我则已经习惯了,但你不会习惯的。所以,我是一个你根本就不认识的,或者是你用一种虚幻的想像将我包裹起来的假面的人。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绅士。”

    “你是病了……可是你如果真的病了,怎么能给我说这么多劝阻我的话呢?这证明你清醒的很。”陈煜肯定的说:“起码,你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你到底想要干嘛呢?”

    “你错了,我是神经病,但是不代表我不能表达自己……再给你说一个事,在我们那,公园里有个地方有个别名叫‘翻鞋底’,什么叫翻鞋底呢,就是有很多的女人,这些女人或者年龄小,或者年龄大,或者徐娘半老,她们坐在公园路边的椅上,架着二郎腿,架起的那只脚的鞋底上用粉笔写着数字,这些数字从一百到两百的都有。要是有男人走过来,悄然搭话,女人也不吭声,腿换一下,换了另一只脚,这只脚鞋底上的粉笔字便改成了二十到八十九十。”

    “你知道这是在干嘛吗?”

    陈煜心里透亮,她竭尽全力想将那两字说出来,可是却堵在喉咙里。

    “是,她们是在卖yin,男的就是在嫖chang,”平安看着陈煜难受的样子,淡然的说:“这些女人脚板上的数字,大数是要价,小数是底价,去搭讪什么人都有。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全部,有时候,一碗面,或者一个烧饼,一个馒头,都能换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性付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们难道生来就是不要脸的、就是毫无羞耻感的、她们就是习惯用那种方式去赚钱?是这样吗?”

    “你不要不相信,这都是真的。一个人如果能用站着有尊严的方式生活,为什么会选择卑贱?难道她们生来就是下贱的?为什么?你可以使劲的想为什么。如果有时候几秒钟内觉得很美好的事物,请你用几个月的时间一直去想,看这件事物是不是一直就如你想的那么美好……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够用?”

    “不要以为凡事本应本来就如此就该这样,请你多问几个问什么。”

    “你从来没接触到过这些,你当然想不到,即便我给你说,你可能也觉得我就是在胡编乱造。”

    “有句话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可世上很多人真的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太阳下的所谓阴影是什么。即便他们是听说过,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遇到这些黑暗,更不会去理解这些黑暗和阴影。当然,不遇到最好。而我,就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长大的,或者说我其实就是这种人,属于黑暗阴影的一部分。”

    “我当然也可以很文艺很装逼的说‘小时候摔倒,总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哭,没有就爬起来。长大后受挫,也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爬起来,没有才会哭。哭的时候没人哄,慢慢坚强;怕的时候没人陪,渐渐勇敢;烦的时候没人理,默默忍受;无助的时候没人帮,然后才学会自立。’但其实我内心只会想说:‘靠,不服就干!’‘妈逼,看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起你们呢。问候你全家女性!’”

    陈煜彻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平安看着她只是笑,而后又说:“我非常想给你说,我之所以这么肮脏这么粗俗就是为了让你能纯洁的坐在这里无忧无虑。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

    “所以,趁你还没有开始恨我……”平安摊了一下手。

    太阳是这样的明亮晃眼,可是照射在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的温度。

    过了一会,护士叫平安吃药,平安站起来,将自己宽大的病人服装整理了一下,好像是穿着燕尾服在舞会上碰到高贵优雅的女士那样,对陈煜深度弯腰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站直了后说:“那么,现在,可以说再见了吗?”

    ……

    常满红是在陈煜来了之后的第三天看平安的,她瞅着平安一直不说话,平安也不说话。

    两人就那么坐了一会后,常满红说了一件其实和自己与平安之间无关的话:“陈宝的大哥陈杰,前天晚上回国,在路上遭遇车祸,没抢救过来。”

    麦晓瑞死了。

    陈杰也死了。

    失踪多年的王世庸,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104我一定要弄死你

    除了陈宝之外,当时培训宿舍里的人这天都来探望平安。

    按照医院的规定,同时是不允许多人次探视同一个病人的,但是有刘勇在,破例了。

    因此大家都相互调侃:太多人只相信熟人人情不相信规定法则,导致了法律不被遵循。办事的时候讲人情,想要法律发挥作用的时候又希望法律充当先锋,这让大家都不再信法律的威严。

    看起来,平安的确是好多了。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和平安说话,李瑞峰沉默了好大一会,问:“平安,现在,也没别人,我问你,你为什么拒绝陈煜呢?”

    众人都看着平安,平安长叹一口气说:“不瞒大家,我发现,太浓烈的东西总是不长久,就像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没法做朋友。她太在乎我了,我不能去伤害她,还不如在没有更进一步的时候,就断绝来往,省的今后更难以收拾。”

    李瑞峰:“依你的为人,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让她难堪的,你怎么能伤害她?你说的,我觉得是推辞。”

    平安:“你们没觉得陈煜家最近事很多吗?你们想想,陈煜刚刚回国不久,就被绑架,那晚我是恰好碰到。还有,她大哥陈杰也是刚回国,就出了车祸,你们不会真觉得这纯粹就是个简单的车祸吧?那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杨佳杰:“可这跟你和陈煜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她这个时候很脆弱,更是需要你去关心她啊?”

    平安解释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她家多事,我又这样,而且我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下来会怎样发展变化。她已经经受了那么多,我再有点什么让她操心,我又何德何能?”

    郑先秋皱眉:“她多事,你真事多!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困难两人一起面对,终究比一个人要好吧?”

    “你那是自私的想法,”平安驳斥说:“你光想着自己痛快了。我问你,如果你是我,陈煜已经很苦了,然后你又出了事,你让她今后怎么办?她就命该如此?”

    “我……”郑先秋张张嘴,闷闷的说:“反正,我觉得你这样不好……大概,我想的也不对。”

    “我觉得,平安说的有道理,”史云祥说:“喜欢一个人,只有让那个人更幸福,过的更好。要是让她因为你而更加的痛苦,那应该被避免的。爱不应该是自私的,应该为了爱更为美好。”

    “你的这一切说辞建立在一个假设前提之下,那就是你有病,但是我就觉得你好得很,你比之前还胖了还精神了!刘勇说你天天锻炼健身,所以,你的假设就不能成立。”王金龙对着平安说完,问刘勇:“你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

    “大概,应该,可能,也许……”刘勇想想说:“我跟领导再沟通沟通?”

    杨佳杰:“你们医院说平安入院前总感觉心里有压迫感、还焦虑和急躁,这什么话?活在世上哪个人不焦虑不急躁?没心没肺的人才没压迫感!就算襁褓中的婴孩想吃奶还着急的哭几声!何况,我们都是警察,我们焦虑不应该?难道让群众去焦虑去急躁?什么狗屁论断!”

    大家发了几句牢骚,平安说:“我谢谢大家。别怪刘勇,他也很为难。我那会的确是焦虑的很,有时候夜里总是失眠,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咱们市最大的经济诈骗犯罪中的专业级洗钱集团。可是我还无可奈何,因为上面不让我查。”

    众人一愣,平安笑说:“没事,现在我说说,也没什么,反正这是在医院,还是安定医院,你们就当听一个神经病人在说发神经的话就行了。”

    王金龙问:“那,你有什么发现?”

    “嗯,这么说,这个团伙,以伪造外贸销售合同和货物单据的方式来骗取某个银行的大笔资金,而后,在国外一家银行的分行,将信用证项目下的货款贴现,再汇到香港一家公司在这家银行香港支行开设的账户上。”

    “这个公司其实就是团伙里的主要成员控制的,他又通过在南方某个省的一个专门的洗钱人员,让这个负责洗钱的人将所有的资金转账到香港的好几家公司,随后,由南方这个洗钱的人将资金再转账给设立在南方几家专门为倒汇和洗钱设立的空壳公司在香港的账户上,再通过上述几家空壳公司在境内几家银行的账户上开出许多数额巨大的银行汇票,将汇票再汇进由这个团伙控制的南方某个银行的账户上,完成了将资金由境外转到境内的洗钱过程。”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复杂?”

    平安:“是有些复杂,因为复杂就更加隐蔽,我查了很久才发现的。而且,很多涉及其中的公司多半都是些连注册资金都不足的皮包公司,这些皮包公司平时根本没有资金,但是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也就是需要洗钱的时候,这些皮包公司可以临时汇集起来集中一笔十分巨大的资金流来完成他们的犯罪活动。”

    杨佳杰和郑先秋同时说道:“这真是超出了我们的知识结构,这种高智商的经济犯罪,不是我能搞得了的。”

    话虽这样说,其实大家心里也知道,平安说的这个洗钱公司,可能就是勇发贸易,而平安之所以能发现这些,恰恰也就是因为勇发的法定代表人赵小勇曾经撞死过平安的母亲。

    这充分的说明了一件事:一个人只要埋头的干,坚持不懈,甭管好坏,总会有结果的。

    对于平安而言,他对赵小勇就是有着一种偏执,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发了疯一样的锲而不舍,才发现了这么多。

    但是,个体要服从领导,没有上面的首肯,个人是不能对勇发执行彻查行动的。

    ……

    两个月之后,平安从安定医院出来了,但是暂时的不用上班,继续在家恢复,以观后效。他从医院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陈宝。

    “我也觉得我哥出事太蹊跷,但是没证据,只是怀疑,没用。”

    陈宝这个曾经的阳光青年这一段变得成熟多了,连嘴唇上的胡渣都似乎变得黑了也浓密了。

    “那武得志呢?”平安问。

    “武得志,还在监外执行。”陈宝闷闷的说完,还想问什么,可是看着平安这张比自己更阴郁的脸,就闭嘴了。

    武得志还在监外执行就说明了一切。这家伙屡次的犯罪,屡次的逍遥法外!

    平安知道陈宝是想问自己和他姐姐的事情。

    告别了陈宝,平安去了王德义家,他到五楼那几个房间看看,一尘不染,可见,王德义是很尽职尽责的。

    平安在住院期间,王德义去看过好几次,这下平安回来,王德义喜出望外,当下就要了菜,拿了酒,两人喝的七七八八,王德义说:“还是那句话:我就知道你没病,你要是神经有问题,我他妈就是个低能儿,所有人都是智障!”

    过了一会,王淑仪下班回来了,她看到平安,似乎愣了一下,而后过来打了招呼。王德义叫她吃饭,她说自己已经吃了,而后进了卧室,再也没出来。

    王德义看看妹妹的房间,低声给平安说:“你那时候说的,我告诉她了!”

    “哦。”

    平安答应一声,王德义又说:“我听报道了,但是新闻说的都很笼统,我找我那些跑车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那个范晓春,携公款潜逃,被抓了。”

    “幸亏你提醒!她呀,这一段是得好好反省反省,老是觉得自己聪明,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一个女人家,成天想那么多干嘛?迟早想出事来。看我,一天吃吃喝喝,我不快快乐乐?你说对吧?”

    “我最近听到一句话,说的是人生需要四种人:名师指路、贵人相助、亲人支持、小人刺激!我这妹妹一直就顺风顺水,她啊,就欠缺的是小人刺激,成熟点吧她!”

    从王德义家离开,天色已晚,回到神苑,到了家门口,平安往常满红那边看看,伸手掏钥匙,正要开自己的门,常满红的门打开了。

    常满红在门里面看着平安,也不说话,她穿着一件睡衣,睡衣到她腿弯那里,将洁白的小腿呈现了出来。

    平安想打招呼,可是看着常满红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常满红低下头,不声不响,平安看看她开着的门,走了进去。

    这屋里没开灯,一切都氤氲而又朦胧,常满红就那么的站着,两人之间仿佛是在通过某种看不到的电波在传递什么密码。

    平安将门关上,挨近了常满红,看着她低垂的头,看着她满头乌黑的发丝,看着她消瘦的玲珑的肩往下却骤然丰满起来半隐半现的胸,凑过去就吻住了常满红的唇……(删去xxxxxx字)

    ……

    马雄伟根本就不问平安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前因后果,他只问针对的是谁,这是他办事的风格。

    “武得志?”

    “是,武得志。”

    “监外执行?”

    “监外执行。”

    “曾经招妓?”

    “曾经招妓,还虐待导致一个女的重伤。”

    “现在还是监外执行?”

    “现在还是监外执行。”

    马雄伟点头,看着平安,说:“二十万。”

    “就这么多?”

    “本来不要这么多,但是,武得志有暴力倾向,我要考虑到可能有的意外,十万是给家属善后,五万给当事人自己,另外五万,是各种开销。”

    平安从一边拿起包,拉开后从里面掏出三沓钱放在一边,将包直接推到马雄伟面前:“里面是二十二万。多的两万,给你。”

    “谢谢。你会听到消息的。”马雄伟说完,看看袋子里的钱,拉上拉链,提着走了。

    ……

    平安和站岗的保安笑着打了招呼,进到了经济侦查处的大院,而后上楼,在路上,碰到了往日的同事,他也含笑点头。

    一切都如平时一样,不过,他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直接去了曲永超那里。

    曲永超见到平安,愣了,而后笑说:“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坐,快坐。”

    平安微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递给曲永超说:“科长,这份,是勇发贸易公司的银行资信证明,这一份,是从银行调取的章样,比对一下,似乎没区别,但是,仔细再看,肉眼还是能发现这同一个银行的两个章印迹是不同的。”

    “银行提供的公章章样和勇发公司担保的银行资信证明章印不符,这说明什么?说明勇发公司提供材料的真实性有问题。”

    “科长你那会让我查勇发的偷税,现在我汇报,勇发不但有偷税的嫌疑,还涉嫌虚假骗取银行贷款,更有甚者,他们还涉嫌洗黑钱。”

    曲永超彻底无语,心说我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二愣子,工作能力没的说,可是执拗的让人哭笑不得。

    都把自己查出病了还查!

    “平安,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咱们办案是要程序的,得一步一步来。你说是吧?”

    “这样,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啊。”

    曲永超说着要出去,想先避开平安,可是平安没让路,堵着曲永超问:“科长你去哪?”

    “我去处长那里。”

    “科长,你去不了。你现在就批准立案,我去处长那里,或者和你一起去。”

    “你!……好,咱们一起去处长那里。”

    “你撒谎!”平安猛地瞪眼,怒喝一声:“你现在就签字,不然,哪都去不了!”

    又来了!曲永超心里呻吟一声,苍天大地的呼喊着,往后退一步说:“行,行,我签字,你坐,我签字。”

    曲永超说着,趁平安拿材料的机会,就往外冲,但是被平安一个后伸腿给绊到了,趴在了地上。

    平安过来蹲下,一手持笔一手拿着材料,说:“科长,请签字。”

    曲永超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平安,又瞧瞧面前的纸和笔,叹了口气,猛地大声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平安再次被强制送进了安定医院。

    ……

    医院对于平安还是很照顾的,他的病房光线很好。几天后,平安被解除了捆绑,可以小范围内自由活动了。

    又过了几天,陈宝出人意料的来医院探视他了。

    这是平安两次入院,陈宝第一次来探视他。

    但是平安知道陈宝会来的。

    “武得志入院了。”

    “武得志入院?在哪?我怎么没见?”

    陈宝解释:“不是在这里,是市医院。武得志招妓,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虐待女的,打人家,将女的打的头破血流全身伤,那女人就反抗,搞的武得志也是一身血,受了伤。”

    “情况被控制之后,武得志和那个女的都被送往医院,结果,查出那个女人,有艾滋病。”

    陈宝说着话,一直盯着平安的表情,但是平安犹如老僧入定。

    平安:“哦,女的有艾滋病?”

    陈宝:“是。要说,武得志招妓,是戴套的,但是他把女的打伤,女人反抗报复,他也就受了伤,两人体液血液混合,武得志被感染上了艾滋病。”

    平安听了看着陈宝,陈宝说:“武得志本身就有很多病,他不是监外执行嘛,这下,就继续监外执行吧,一直执行到死!”

    平安的淡然让陈宝心里有了一种确定。这件事是这么的恰巧,恰巧就在平安出院这一段发生了。而自己,从前怎么就没想过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呢?

    有恨就有爱。可见,平安对武得志有刻骨的恨,而对自己陈家,对姐姐陈煜,还是很有着爱的。

    当陈宝临走的时候,说:“我姐,出国了。”

    陈煜出国了?

    出国的好。要走,就早些走吧。

    但是陈宝走到门口又说:“我姐说,她还会回来的。”

第105章飞越疯人院

    平安发现一个问题,或者叫一个现象,在安定医院里面的病人,每个似乎都想证明自己是没病的,每一个都想现在、马上、立刻就办理出院手续,获得自由。www.uu234.net

    第二次进来之后,平安非常安静,他知道在这里,一个人越想证明自己,就越发难以被证明,越想让别人信你,就越发的会让人怀疑。因为每天都有人以各种手段和方式想跑掉,但是无一例外的,全被抓了回来,并且被更加严格的控制了起来。

    经过了这么久,平安已经详细观察了医院几乎所有的环境,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包括医生、护士的特点和喜好,以及每次病人被探视的时候,什么时间段人最多,探视最为频繁。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病人在入院之后,都穿的是病号服,自己原来的服装,已经被寄存在护士站。也就是说,即便要跑出去,第一步要先将自己的这套病人衣服给换了,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不过,至于怎么能将原来的衣服拿到手,平安也有了计划。

    现在,他在等一个契机。至于那个契机是什么,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他并不明确。

    但是平安知道,一旦那个契机来了的时候,他心里会明白的。

    这夜非常安静,因为已经冬季,天黑的很早,大家也早早的休息了。

    这个病房里没有洗手间,平安在床上躺了一会,出去去厕所。当他解完了手,正在水管那里的时候,猛地脖子上就被勒了一个东西!

    来了!

    来的好!

    凭感觉,平安知道这是一条布,或者是一件衣服,但是被当做绳子使用了,用途就是来将自己勒死。

    后面的这个人比平安要高大的多,但是这人实在是没想到,平安一直的在做准备,就是在等着那个契机的到来。

    而那个契机,这会就是来杀平安的这个人。

    平安一声不吭,两手抓着脖子上的布带,猛地后翻,双脚用力蹬着水池前面的墙壁,这样他一翻身竟然就跃过了这人的头顶。

    平安当机立断,顺势将松懈的布带套住了这人的脖子,猛地往后拉,撞进了解大手的门里。

    这人完全没想到平安的反应速度和敏捷度,他跌跌撞撞的被倒着拉进了便池那里,还没容他反击,平安就从这一边的隔断木墙翻跃到了那一边,而后死死的拉着布带。

    这个身材高大的人被勒的喘不过气,不过,他很快的就拧过身体,马上就要从布条里挣扎出来。

    平安猛地放了布带,抄手从马桶上面拿起了水箱盖,而后扑到木隔墙上,对着这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嘭!”

    “嘭!”

    “嘭!”

    接连三下,这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平安看着他一脸怨毒的神色,心中冒起了“性命相搏,你死我活”的念头,然后抡圆了用马桶盖的边缘部分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下。

    “咚!”

    “哗啦。”

    “噗通!”

    这人被打懵,身体往后倒,撞在了木墙上。

    平安手里的水箱盖碎了。

    平安跳过去,再次抄起了这边的水箱盖,对着这人的脑门又是一阵的噼里啪啦,直到看着这人的头和脸就像是火山岩浆在奔流过的地面,才停住了手。

    这人平安没见过,不认识。而且,他穿着医院护工的衣服。

    平安瞬间就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他迅速的将这人全身衣服给剥光,而后将他手臂往后,用布条将他的手腕手臂绑的死死的,再紧紧的缠住了他的双脚,再将自己的病号服给他披在身上,就在这人睁眼的时候,堵住了他的嘴巴,而后,穿上了这人的衣服。

    将这一切做完,平安将这间的门给关好,看看自己,衣服虽然不配套,但是护工服大点没什么,就是这人的鞋有些不合脚,走路的时候要前面脚掌用劲,不然会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洗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平安闭眼告诉自己:胆大脸皮厚,心理要扎实这一关,一定要过!

    深吸了几口气,平安顺着走廊往前走,到了第一道铁门跟前,他看看监视器,而后做了一个要出去的示意。

    门开了!

    平安心里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拐过弯,就是第二道铁门,护士站值班的女护士并没有看是谁过来了,正在拿着电话和那边说着什么。

    看她的表情,似乎趁着夜和男友在说情话,反正单位的电话,打了也不收自己的钱。

    平安看着护士前台上面放了几个苹果,他拿了一个嘴里咬了一口,嘴巴塞满了苹果肉,走到了第二道门前,嘴里“嗯”了一声。

    护士瞥了平安的背影一眼,嘴里轻声说了一下“讨厌”,就按开了门。

    外面再五十米,就是大门了!

    平安依旧的咀嚼着苹果,朝着大门口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一步,一步,接一步。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终于到了大门前,一侧的小门开着,门岗里面值班的保安看了一眼还在吃苹果的平安,低下了头。

    平安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安定医院,而后,将苹果核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成功了。

    哈哈,真的感谢这些对工作不敬业得过且过漫不经心混日子的人!

    ……

    常满红接到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就开车到了平安隐藏的地方,平安钻进车,常满红就将车启动了往偏僻的地方开,而平安则在后面将自己的那身护工服直接的脱了个精光。

    常满红在前面从镜中看着平安健硕的身躯,心里有些异样。

    “给你带了点吃的……那有水……”

    平安迅速的换着衣服,抓起了水往嘴里灌,说:“到前面的桥那里左拐。”

    这地方黑灯瞎火,白天也没几个人,这会更是静的可以。

    平安见常满红根本不问自己怎么就从医院里出来了,也不问自己要她这么做是干什么,心里高兴:“满红,我发觉你今晚特漂亮!”

    常满红瞥了他一眼:“……”

    “真的,让我看看……”

    平安说着就从后面对着常满红亲了过去。

    两人吻了一会,平安将驾驶座放倒,常满红半推半就的,被平安从前面拉到了后排,平安又将车座升起来,用车钥匙将车门锁好,抱着常满红就狂热的亲了起来……

    “……别……在这里……”

    平安不答话,只管动作,将常满红的衣服剥到能够不耽搁作亲密的事情。

    常满红早就想平安了,只是在这个地方很是怕遇到人。可这会见他这么大胆,也就放开自己,情思汹涌,任由他恣意妄为了……(删去xxxxxx字)

    ……

    “陈煜出国了……”很久之后,常满红软软的任由平安抱着,问:“她们家,真是有些惨。”

    平安的心思不在这,说:“处里肯定有赵小勇的内线。”

    “你怀疑是谁?”

    “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曲永超。”

    “曲永超……”常满红忽然的想笑:“你怎么总是挑他呢?他都被你给害的喊救命了……”

    “一报还一报,平时他对我呼来喝去的……其实不是,他这人挺好的,我知道他不是内奸才找的他,否则,他连喊救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平安使劲的亲了一下常满红,说:“你回去,跟以前一样,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不动声色。”

    “啊!……好……你自己注意……”

    ……

    赵小勇表面不喜欢张扬,他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劳斯莱斯放在双子大厦的上面让别人看,那没什么意思。

    做人要内敛一些,张扬只会带来不必要的仇恨和麻烦。

    赵小勇将车停到底层的停车库,下车关车门,一个人就站在了他的身后,用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腰。

    似乎是枪!

    从车身的镜子里看,后面这人就是拿着一把枪。

    “配合点,否则就死。”后面的人说着一只手拿着手铐就对着赵小勇的手铐了过来。

    赵小勇没反抗,否则太弱智了。

    赵小勇的两只手从背后被铐起来,而后很快的被这个人搜了一下全身,将手机和传呼机搜出,连同车钥匙一起被扔进了劳斯莱斯里。

    “走。”

    赵小勇被推着往前走,隔了两个车,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质的捷达,赵小勇被蒙住了头,人被塞进了车里。

    “平警官,你要将我带到哪里?”

    尽管平安戴着帽子和口罩,赵小勇仍是认出了他。

    “带到哪是哪,别说话了。”

    赵小勇果然听话。

    车子从下面车库出来,平安发现下雪了。

    雪还不大,风却不小。七拐八拐的,将近一个小时,到了一个地方。

    这时地上已经彻底的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路上也没人,平安将赵小勇拉出来,直接的往一幢房子里走。

    赵小勇被蒙着头,感觉自己好像坐电梯是到了五楼或者六楼的样子,而后又被平安拽着到了一个房间,进去,坐下,坐着的地方是一张床。

    这是一处宾馆?

    平安又给赵小勇的脚上也上了铐子,然后将他的手铐和床前面的暖气管锁在一起,说:“你可以试试喊,没人听得见,但是你喊一次,试图跑一次,我就给你一颗花生米。”

    赵小勇知道花生米是子弹的代名词,他没吭声。事实上手脚被铐着,身体又不能动,喊救命有什么意义?在救自己的人来之前,平安绝对能先将自己永远开不了口了。

    赵小勇没那么傻。

    平安走了出去,过了大约有五分钟,他回来将赵小勇的头套摘掉,让赵小勇适应了几分钟后,看看手表,说:“武得志要杀我的事,我不问你。”

    “安定医院有人要杀我的事情,我也不问你。”

    “我只问你,当初你开车撞向我、我妈、还有俞薇,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一家宾馆房间,赵小勇看看平安,闭嘴不语,平安问:“喝水不喝?”

    赵小勇摇头,平安说:“别看了,也别等了,我既然能将你带到这里,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你觉得,我是那种莽撞的人吗?”

    “你不是为了查案?”赵小勇问。

    “你说呢?我连我妈的死都搞不明白,查案对我有屁意义。”

    赵小勇点头:“行,你是个不玩虚的人,我还以为你要高大上什么警察使命的说一通呢。”

    平安冷笑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看着赵小勇。

    赵小勇挪了一下,让自己舒服点:“可你这样是犯法的。你是公安,这是非法拘禁。”

    “哦?你还在替我着想?我希望你痛快点。怎么?要我提醒你?你可能忘了一件事,你不应该忘记啊,以你的智商,以你的运筹帷幄都不允许你忽略这个很重要很实质的问题我不光是警察,我还是一个精神病人。”

    赵小勇明显的呆了一下,平安猛地笑了:“怎么,允许武得志有病监外执行,就不允许我发神经将你给碎尸万段?”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平安低声笑了很久:“我是神经病!还是从安定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赵小勇,你再聪明,你再有谋略,你再能隐忍,可惜我是个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吗,你能将一个人杀了焚尸灭迹,没有证据的逃脱法律的惩罚,怎么就想不到我能发神经成为神经病呢?我管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从**上消灭了你,我杀了你,你说,法律能把我这个神经病怎么样?”

    “嗯?”平安能看见赵小勇在变幻着脸的颜色,他又呵呵的笑了两声:“你不比从前了,已经不是一无所有的锅炉工,你现在是有钱人,是成功人士。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就越是怕死,对不对?拥有的太多,反而放不下。否则你投机取巧的偷税洗黑钱,为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今天多赚点,明天就去死?”

    “那你杀了我!”赵小勇冷冷的说。

    “想死很容易,我一定会满足着你。但是,我不能让你轻而易举的没有痛苦的去死,我会让你死的绝对名震天下,万古流芳,或者叫惨不忍睹,兴许会被记载进异常死亡吉尼斯世界大全。”

    “你以为我会怎么办?你想想,嗯?你那么聪明。”

    赵小勇脸上一直的阴晴不定,他猛地说:“平安,平警官,你在诈我,你才不会杀人呢。”

    “哦?我不会杀人?也许吧,我也许不会用直接的方法杀人,但是我可以用别的手段,譬如说,让人感染上某种现在的医疗手段还医治不好的疾病,让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去死呢?”

    赵小勇瞪着平安,显然他想起了什么。

    平安心说对了,要不是武得志感染了艾滋病,你能狗急跳墙要人进医院来杀我:“你被马蜂蛰过没有?蜜蜂呢?我知道有一种土蜂,毒性很大的,蛰了人,几分钟内人就会器官衰竭死掉,你要不要试试?”

    “你在怀疑我怎么知道这种方法?有人试过,这人想出名,让土蜂蛰自己,尽管医生就在身边预备好了急救的药物器械,这人仍旧死了。”

    “哦对了,反正又没人看到我将你带来,你要是被发现死在某个深山老林里,全身都是被土蜂蛰的痕迹,你说法医会怎么下结论?哦,你是在想那个停车场里面有摄像头?嘿……”

    平安又笑了,看看时间说:“别自作多情了。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不说我,你说陈宝他会不会想你死?陈富贵老先生会不会想让你死?敢叫武得志劫持他姐别说没你的份!”

    “即便有,万宝的摄像头,我看也会全部失去功能,或者,录像存储盘什么的,兴许会恰好就坏了呢。”

    “嗯?现在,考虑好了没有?考虑好了就说说。要不,我先用塑料袋捂住你的头,让你尝尝憋气胸闷要死不死的滋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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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标介绍:
理想之夺标唯有看今朝漫漫人生路诸君去感悟其实这本书属于比较隐秘的私人供状,原本书名想叫《睥睨》但恐不浅显易懂,且有装神弄鬼之嫌事实上书里面的内容和上面的打油歪诗没多大关系夺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夺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夺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