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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派三叔     盗墓笔记txt下载     盗墓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蛇沼鬼城(中) 第四十五/六章 尸体的脚印&蛇的阴谋

    第四十五章■尸体的脚印

    这在平时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在戈壁中行进,进入到绿洲之前,我们上半身一般都不脱衣服,就下半身捂进睡袋里取暖,这样能够在有突发事件的时候迅速起身。阿宁这样躺在睡袋里的样子,这一路过来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眼了,十分的熟悉,然而想想,又想起她已经死去了,感觉就很凄凉。

    不过我睡着的时候尸体明显是完全裹在睡袋里的,是谁把她翻出来的呢?难道是潘子?他把她翻出来干什么呢?

    站起来走到尸体边上看了下,我就发现了似乎有点不对劲。尸体确实给人动过了,双手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然地蜷缩着,整具尸体的样子有点奇怪。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天色灰暗,沼泽里不同在峡谷,四周的树木比较稀疏,没有什么东西能照出来,那燃料罐头的火苗又小,四周完全是一片沉黑,什么也看不到。

    转身叫醒了潘子,潘子睡不深,一拍就醒了过来,我就问他是不是他干的。

    潘子莫名其妙,凑过来看了看,就摇头,反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就更纳闷了。

    一下又想到了胖子,心说难道胖子看上阿宁身上的遗物了?这王八蛋连自己人身上的东西也不放过吗?但我印象里胖子虽然贪财,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可能干。

    潘子用一边的沼泽水洗了把脸,就走到阿宁尸体的边上,打起矿灯照了下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宁的脸上还凝固着死亡那一刹那的表情,现在看来有点骇人。尸体给雨水打湿了,潘子蹲下去,把她脸上的头发理得整齐了一些,我们就看到阿宁被咬的地方的伤口,已经发黑发紫,开始腐烂了,身上的皮肤也出现了斑驳的暗紫色,这里的高温已经开始腐蚀这具美艳的尸体了。

    照着,我们就发现尸体的衣服上有好几条泥痕,潘子摸了一把,似乎是粘上去不长时间,顺着泥的痕迹照下去,我们陡然发现在尸体的边上,有几个小小的类似泥脚印的东西。

    潘子看了我一眼,顺着这些泥印子照去,发现脚印一直是从沼泽里蔓延上来的,因为下雨,已经很不明显,只有尸体边上的还十分的清晰。

    沼泽里有东西!我们的神经绷了一下,喉咙都紧了紧,互相看了一眼,我就转身去叫醒胖子他们。潘子站起来拿起枪,顺着脚印走到了沼泽的边上,蹲了下去,往水里照去。

    胖子叫不醒,闷油瓶一碰就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我把情况一说,他就皱起了眉头。

    我们两个走到潘子身边,水下混浊不堪,什么也照不清楚,潘子又把那几个泥脚印照给闷油瓶看,说:“妈的,好像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有东西爬上来过了,看来以后打死也不能睡着了。”

    照了一下脚印,闷油瓶的脸色就变了,他接过矿灯,快速地扫了一下尸体的四周,就挡住我们不让我们再走近尸体。

    “怎么了?”我问道。

    “只有一排脚印,那东西还没走。”他轻声道。

    第四十六章■蛇的阴谋

    我们刚才根本没有注意有几排痕迹,听闷油瓶一说,探头往脚印处一看,果然如此,这下我们就更加戒备起来。潘子立即端起了自己的短枪,瞄准了阿宁的尸体。

    我们后退了几步,另一边的闷油瓶举着矿灯照着尸体,一边示意我立即去把胖子弄醒。

    之前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之后又遇到了阿宁突然死亡的变故,我的神经早已经承受不住了。现在没消停几分钟神经又绷紧了,让我感觉到十分郁闷,不过我也没有害怕,而是退后到胖子身边,先从胖子身上摸出了匕首,然后拍了他几巴掌。

    可胖子睡得太死了,我拍了他几下,他只是眉头稍微动了一下,就是醒不过来。而我一下打下去,却感觉到他脸上全是汗。

    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有人会睡成这样,难道是生病了?然而摸胖子的额头却感觉不到高温,我心说难道在做梦?正想用力去掐他,忽然我就看见,在胖子躺的地方的边上,竟然也有那种细小的泥印子。而且比阿宁身边的更加多和凌乱。

    我心说不好,赶紧站了起来退后,叫唤了一下潘子。

    “怎么了?”潘子回头,我指着那泥痕迹的地方,让他看。“这里也有!”

    潘子一边瞄着阿宁的尸体,一边退到我身边,低头一看,就骂了一声娘,并把枪头移了过来。一边的闷油瓶回头也看到了,退了过来。

    三个人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胖子。我心说这情形就复杂了,尸体还好办,也容不得我多考虑什么。潘子看了一眼闷油瓶,两个人就做了一个手势,显然是交换了什么意见。潘子举起枪退到脚下岩石的边缘,远离了尸体和胖子,这样可以同时监视两个方向。而闷油瓶把灯递给我,让我照着胖子,同时把我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毛腰以一种很吃力的姿势走到胖子身边。

    这是一种半蹲的姿势,双脚弯曲,人俯下身子,但是却不完全蹲下,这样可以在发生变故的时候保持最大的灵活。他靠近胖子,头也不回就向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把灯光移动一下,照向胖子身边的脚印处。

    气氛真糟糕,我心里暗骂了一声,心说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我把灯光移过去,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两三个不明物体以飞快的速度,从胖子的肩膀下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掠过了灯光能照到的范围。

    那速度太快了,只是一闪我眼睛就花了。但是我的手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向着那几个东西冲出来的方向划了过去。可惜什么都没照到,只听到一连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跳进沼泽的声音。同时阿宁的尸体那边也突然有了动静,同样的一连串入水声,好像是在田埂边惊动了很多青蛙的那种感觉。

    闷油瓶反应惊人,但是显然对于这么快的速度,他也没辙。他只是飞速转身,连第一步都没追出就放弃了。他忙挥手让我过去,去照水里。

    我冲过去举起矿灯朝水中照去,一下就看到水中的涟漪和几条水痕迅速地远去,潜入沼泽里。

    “是什么东西?水老鼠?”我问道,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以前九十年代城市建设还没这完善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老鼠。

    闷油瓶却摇头,脸色阴沉:“是蛇!是那种鸡冠蛇。”

    我咋舌,看着地上刚刚留下的一连串印记,忽然意识到没错,那就是蛇形的痕迹,难怪有点像脚印却又不是。心里顿时冲起了不祥的念头,传说这种蛇报复性极强,而且行事诡异,现在果然找上门来了。

    我这时候发现胖子还是没醒,不由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说难道胖子已经被咬了?

    我立刻过去看胖子,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蛇都走了,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先推了他一下。没想到这一推他就醒了,而且一下就坐了起来,脸色苍白,但是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看着我们几个,又看了看天,有点莫名其妙。看我们如临大敌似的看着他,隔了半天才道:“你们他娘的干吗?胖爷我卖艺不卖身的,看我也没用。”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没事,我们松了口气。而我还是不放心,让胖子转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被咬。胖子看我让他脱衣服,更觉得莫名其妙,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胖子将信将疑,我们也没空和他解释了,又起身走到阿宁尸体的边上。我照了一下附近的沼泽,完全是黑色的,什么也看不见,尸体边的石头上全是刚才那些蛇离开的痕迹。

    “他娘的邪门,难道这睡袋是这些蛇打开的?”潘子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一边用枪拍了拍尸体的上下,看还有没有蛇在里面。

    没有蛇窜出来,但是我感觉到非常不安,一种梦魇一样的恐慌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我们睡觉的时候,有几条鸡冠蛇从沼泽中爬了上来,爬进了胖子和阿宁的身下,还不知道怎么样打开阿宁的睡袋。这实在太诡异了,它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看着漆黑一片的沼泽,总感觉,肯定要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了。

    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闷油瓶蹲了下来,检查了一下阿宁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做了个手势,让我们都把矿灯打开,他要仔细看看四周水下的情况。

    我们照闷油瓶说的办,一边的胖子也来帮忙。我们打开矿灯分四个方向,就开始扫射水里,才扫了没几下,忽然身后的胖子惊呼了一声。

    我们以为蛇又出现了,马上转身,顺着他的灯光看去,就看到我们面前的沼泽中大概二十几米处,竟然有一个人影,好像是从沼泽的淤泥里钻出来的。

    一只矿灯的光芒无法照清楚,立即所有的灯都汇聚了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污泥的人,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犹如一个水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狗日的,这是什么东西?”胖子喊道。

    闷油瓶仔细一看,惊叫了一声:“天哪,是陈文锦!”说着一下冲入了沼泽,向那个人奔去。

蛇沼鬼城(下) 第一章 追击

    那一刹那。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肯定那人就是文锦。我看过去那人的脸上全是淤泥。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但是这时候也没有时间过多的考虑什么。潘子叫了一声“去帮忙”!几个人一下全跟在闷油瓶后面冲下水去。

    冲下去没几步就是淤泥。沼泽的底下有一层水草。我没有穿鞋子。那油腻淤泥和水草刮脚的感觉好比是无数的头发缠绕在脚上。实在令人头皮发麻。几步扑腾到水深处。我们甩开膀子游了起来。

    闷油瓶游的飞快。一转眼就冲到了那个人的附近。那的方似乎水位不高。他挣扎着从水里站起。随即潘子也爬了上去。接着是我和胖子。我的脚再次碰到水底。发现那的方是个浅滩。感觉不出水下是什么情况。好像是一些突出于沼泽淤泥的巨大石头。

    这时候离那个人只有六七米。我近距离看着那个人。心突突直跳。异常的紧张。

    文锦算是一个关键人物。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是传说和照片里的一个概念。如今出现在我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然而这里只有胖子拿着矿灯。他刚站定没缓过来。灯光晃来晃去。我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

    闷油瓶已经冲了过去。显的格外的急切。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作风。我看着他几乎能够碰到那人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忽然一个转身缩进了水里。向一边的沼泽深处逃了。

    我们一下都急了。纷纷大叫。可是那人游的极快。扑腾了几下。就进入了沼泽之后的黑暗里。一下竟然就没影了。闷油瓶向前猛的一冲想拉住。但还是慢了一拍。

    这看着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但是沼泽之中人的行动十分的不便。有时候明明感觉能碰到的东西。就是碰不到。

    不过闷油瓶到底不是省油的灯。一看一抓落空。立即就一个纵身也跳进了水里。顺着那人在水面上还没有平复的波纹就追了过去。一下也淹没在黑暗里。

    我一看这怎么行。拔脚也想跟过去。但是一下就被前面的潘子扯住了。水底高低错落。我被一扯就摔倒。喝了好几口水。站起来潘子立即对我道:“别追了。我们追不上了。”

    我呛了几声之后冷静了下来。站稳了看去。只见这后面的沼泽一片漆黑。我们慢了半拍。进去之后必然是什么也看不到。根本无从追起。在很多时候。慢了半拍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机会。现在只有希望闷油瓶能追到她。

    我们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又面面相觑。胖子就奇怪的问:“我cao。怎么跑了。你们不是认的吗?难道被我们吓着了?”

    我想起那人的样子。心说不知道谁吓谁。潘子问我道:“那人真的是文锦?”

    我哪里看的清楚。摇头说不知道。那种情况下。也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判断的。刚才从我们看到那个人到他叫起来也只有一瞬间。他的眼睛也太快了。不过。说起来。在这种的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出现的这一个人。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是文锦。可是如果真是她。她又为什么要跑呢?不是她引我们到这里来的吗?

    “现在怎么办?”胖子就问我们道。“那小哥连矿灯也没拿。在那丛林里几乎是绝对黑暗。他这么追过去会不会出事?要不咱们回去拿装备进去支援?”

    我心说那真是谁也说不准了。一边的潘子道:“应该不会。那小哥不是我们。我相信他有分寸。况且我们现在进去也不见的有帮助。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他来救我们。”

    我想起刚才闷油瓶朝那人冲去的样子。那样子不像有分寸的。说起来。我总觉的进入到这个雨林之后。闷油瓶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我又实在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区别。

    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闷油瓶回来。身上好不容易干了。这一来又全泡起了褶子。一路进来我们就几乎没干过。这时又感觉到浑身难受。胖子说:“我们不要在水里等了。还是到岸上去。这里的水里有蛇。虽然在水中蛇不太会攻击人。但是那种蛇太诡异了。待在这里还是会有危险。”

    他不说我还真忘了那蛇的事情。我们下半身都在水里。水是黑的。完全看不到水下的情况。听到这个还是毛毛的。于是便应声。转身想朝出发的游过去。

    上了岸。胖子抖着自己的胸部。一边搓掉上面的泥。一边看刚才我们背包四周那些蛇的印迹。我坐到篝火边上。稍微缓过来点儿。此时脑子里乱了起来。一方面有点担心闷油瓶。他就那么追进沼泽。想想真是乱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另一方面。这一系列的事情让我很不安。

    阿宁的死其实是一个开始。但是当时更多的是震惊。现在想想。野鸡脖子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爬上来干吗呢。几乎就是在同时。沼泽里还出现了一个人。还没有进沼泽就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不吉利。这的方还没进去。就给人一种极度的危险感。甚至这种感觉。和我以前遇到危险时候的感觉还不同。我总感觉这一次。可能要出大事。

    这也可能和闷油瓶的反常有关系。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在闷油瓶的身边。我没有以前那种安定的感觉。反而更加觉的心神不宁。

    这时候再回想起之前下决定来这里的情形。真是后悔的要命了。

    潘子处理完了衣服就来提醒我。我也把衣服脱了去烤。一边我们加大了火苗。能让闷油瓶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们的位置。胖子口出恶言说:“这点儿小火苗有点像招魂灯。别再把沼泽里的孤魂野鬼招来。”潘子张嘴就骂。

    不过胖子说的也有道理。这确实有点像。我心里不舒服。就又打起矿灯。在石头上一字排开。这样看着也清楚一点。我拿着矿灯走到阿宁的尸体边上。想放在她的头边。可走过去一看。我忽然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再一看。我脑子就“嗡”了一声。

    阿宁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睡袋。

蛇沼鬼城(下) 第二/三/四/五章

    第二章消失了

    我心说坏了,忙向四周察看,然而四处都没有,一下便慌了手脚,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荒郊野外的,难道诈尸了不成?忙唤来胖子和潘子看。

    两人一看也傻了,胖子大骂了一声:“狗日的,谁干的?”大家都条件反射地往四周去找,这动作我们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都蒙了。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既没有人,也没有听到任何野兽的声音。我立刻感觉到一股恐惧袭来,这西王母古城里必然没有其他人,睡袋附近又没有野兽的脚印,我们都清楚不可能有什么搬动这具尸体,难道真的是诈尸了?

    想起之前那个诡秘的梦,我不由喉咙干涩,心说难不成要噩梦成真。

    胖子和潘子到底是见过大世面,此时没有慌乱,而是立即蹲了下来,翻找睡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睡袋一翻开,潘子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看到睡袋里面,竟然全是蛇爬过的那种泥痕,睡袋下面也全部都是,痕迹很杂乱。显然这里爬过的蛇数量极其多,摸了一把,黏糊糊的,痕迹非常新,显然是刚才留下的。

    胖子脸色大变,惊讶道:“我操,难道是那种蛇把尸体搬走了?”

    潘子不信:“这不可能,蛇怎么能把这么重的一具尸体带走?”但是他的脸色也变了,显然这里的痕迹表明胖子说得是对的。

    我背脊发凉,说不出话来,如果这是真的,这事情太邪门了,一直以来我对野鸡脖子都有一种特别的恐惧,一方面是因为它的毒性,另一方面则是关于这种蛇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很多很多的传说里,这种蛇的行为都是十分乖张的,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种蛇的报复手段十分的诡异,但是它们竟然把阿宁的尸体搬走了,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一条当然不行,可是你不看看现在有多少条,大象都抬得走。”胖子翻开整个睡袋,只见下面全是蛇印,睡袋一边到水中的区域更是多得变成一片烂泥,刚才光线问题才没有注意。

    “可这些蛇要尸体干什么?”潘子又道,看着胖子。确实,阿宁的尸体显然不能当食物,蛇也不是有爪子的动物,要打开睡袋,运走一具尸体,非常困难。蛇又不是蚂蚁,要尸体来干吗?

    “那你他娘的就要问蛇去了。”胖子顿了顿又道,“不过蛇这种东西很功利的,总不会是为了好玩,肯定有原因!没想到这娘们死了也不得安稳,倒是合她的性格。”

    我想着,心情压抑了起来,刚才那一系列的事情,每一件都没头没尾,而且全部都让人摸不着头绪,这感觉实在太糟了,想着有点失控,心说怎么可以被蛇欺负,边想着边拿起矿灯,对他们说:“我们一来一回也就几分钟,这尸体肯定还在周围,我们去找一下。”

    还没站起来,就给潘子拉住了:“找个鬼,几百条蛇,你找死。”

    “可是,她总不能葬在蛇窝里。”

    胖子把我的矿灯抢了回来,潘子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三爷,你得想开,人活着才是人,死了就是个东西,臭皮囊而已,我们已经不可能把这女人带回去了,这也算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犯不着为具尸体拼命。”

    胖子也道:“就是,死了就是死了,死在哪里不是死,不过改日要是胖爷我也挂了,你们就把我烧了,别给这些蛇绕去,鬼知道它们要尸体干吗。”

    我听了,一下也泄了气,坐倒在地上,抓了抓头皮,心里很不舒服。

    胖子看着那些痕迹,又道:“这里的蛇果然邪门,搬一具尸体要多少蛇?少说也要百十来条吧,你想光这里就有这么多了,这整个林子里到底会有多少这种蛇?咱们在这里待着,恐怕不太明智,要是它们再回来,咱们三个恐怕也扛不了几分钟,到时候挂了,碰上阿宁,又要被那臭娘们笑话了。”

    “其实我感觉不用那么害怕,刚才我们睡着的时候都没咬我们。”潘子道,“老子在越南也碰到过不少蛇,被咬过也有两三次了,对蛇也算熟悉,一般蛇不太会主动攻击人的,阿宁当时算是个意外,可能是阿宁弄瀑布的水,惊扰到那条蛇了。”

    这一听就知道是安慰的话,心说谁信,看潘子的脸色就知道他自己都不信。普通蛇还好说,那种蛇看着就邪门,不是善类。

    我将矿灯放到原本想放的位置上,看着空空的睡袋,心中非常的酸楚,胖子却把我的几盏矿灯全部调整了方向,照着四周的水面,说是要警惕一下。

    胖子的行为让我立即又担心起闷油瓶,这家伙不会出事情吧,如果是在古墓之内,我必然不会担心,因为那是他轻车熟路的地方,但是像胖子说的,蛇这种东西是不讲道理的,咬一口就死,你拿它没辙。

    我们又合计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继续等闷油瓶,这晚上必然是不敢睡了,三个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看着四个方向挨夜。

    此时其实时间也不早了,只过了一会儿天就亮了,随着晨曦的放光,持续一个晚上的压抑减轻了不少,我们也少许放松了,不过闷油瓶却没有回来。

    我们重新审视沼泽,没有晚上那么恐怖,不过雨停了,没有雨声,四周只剩下流水的声音,还是安静得异样。远处的雨林之中漆黑一片,天亮不天亮似乎和雨林深处的世界一点关系也没有。

    见闷油瓶没有消息,我又开始焦虑起来,我很少有这种随时会失去一个人的感觉,现在却感觉这里的人随时有可能会死,这大概是因为阿宁的死亡,打破了我的一些先入为主的感觉。

    潘子和胖子虽然也有点担心,但比我好得多,胖子说起来,最差也不过就是挂了,让我无言。

    我们吃了点东西,潘子■水回到峡谷口,捡了些树枝回来晒干,烧了个篝火。

    我问他想干吗,他说我们已经过了峡谷,基本的情况都知道了,时间也过了几天,三叔他们如果没有意外,应该马上就会到达峡谷口,这里昨天虽然还有小雨,但是戈壁已经被太阳晒了好几天了,现在地上河还不知道在不在,他要在这里做一个信号烟,一来,标示我们的位置,让三叔知道我们已经进去了和我们进去的路线;二来,也可以警告三叔,让他们提高警惕。

    潘子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种黄色的类似于药丸的东西,丢入了炭堆中,很快一股浓烟就升了起来,他告诉我这是海难时候求救的信号烟,是他托一个还在部队的战友弄来的伞兵专用军货,就这么几个球能发烟三四个小时。

    我道:“能不能告诉三叔这峡谷里有毒蛇?”

    潘子摇头,说不同颜色的烟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但都是简单的意思,这黄色代表的是前路有危险,要小心前进,更复杂的交流,要等到三叔看到了烟,给了我们回音后他才能想办法传达过去。三叔他们所处的地势比我们高,应该很容易就看得到,我们要时刻注意峡谷的出口方向,或者四壁上有没有信号烟响应。

    这倒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远距离的沟通方法,我看着烟升上半空,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安全感,如果三叔到了并和我们会合,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们人强马壮,我想最起码晚上能睡个囫囵觉。

    潘子每隔两个小时添一次烟球,第一次烟球熄灭后,没有任何的回音,闷油瓶也没有回来,我们也没有在意。一直等到下午,第二次烟球烧了大概一半的时候,忽然胖子叫了起来:“有了,有了!有回音!”

    我正在无聊地看天,立即就跳了起来,和潘子一起朝悬崖上看去,一开始还没找到。胖子大叫:“那边那边!”

    我转了几个圈,才看到有一股烟从远处升了起来,冉冉飘上天空,烟竟然是红色,乍一看,犹如一条巨大的鸡冠蛇,从很远处的树冠底下冒了出来。

    我欢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就想笑,然而笑容才到一半,忽然凝固了,几乎是欢呼的同时,我立即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烟升起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峡谷外,而是在我们所处的盆地的中央,这片沼泽的深处。

    第三章信号烟

    三叔他们一直潜伏在阿宁的队伍之后,按照潘子的说法,应该是有一天到两天的路程差距,此时按照计划,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这片盆地的外延,即使发现了这片绿洲,他们也不会立即进入,而必须等待潘子给他们的信号。

    然而,让我们目瞪口呆的是,三叔回应我们的信号烟,竟然是从相反的方向,从我们身后,沼泽的中央升了起来,这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身在沼泽之中了。

    潘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操,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里面?”

    我怕是误会,马上拿起望远镜看,一看正确无误,那烟绝对不会是起火产生的,因为烟的颜色红得不正常。

    “大潘,看样子你家三爷比你动作快多了。”胖子喃喃道。

    “不可能啊,难道三爷他们从其他的峡谷先进去了?但是,按照计划不是这么来的,他们应该等我的信号啊,而且他娘的他们也太快了……”潘子想不通。

    “会不会不是你们三爷的队伍,是那小哥放的?”胖子道。

    “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带,不可能是他。”潘子道,“就我带了烟球,都在这儿呢。”

    “那就奇怪了,看来你三爷和你的交接有错误。”

    “这烟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想起颜色可以代表信息,就问道。

    潘子从我手里接过望远镜,往烟的方向看去,想了想,他忽然脸色就变了,“不好,他们出事了。”

    “出事?”我看潘子脸色有变,但是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让他说详细。

    他说烟的颜色有简单的意思,黄色的烟代表前路有危险,要小心前进,橙色的烟表示停止前进,等待确认,而红色烟则更加的严重,表示绝对不能靠近,一般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警告后来者发出的。一般的活动中,几乎不会用到红色的烟。

    不过他也有点犹豫,因为毕竟他们不是搞考察的,这种东西也是临时想出来的法子,那烟的用法他有没有记错尚且不说,也许对方记错了也不一定。

    不过这毕竟不是好消息,我问潘子能不能再发个烟,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潘子摇头,顿了顿显然有点急起来,就对我道:“不行,小三爷你留在这里,我得过去看看,三爷别出什么事情。”

    我心里也担心着三叔,不过知道轻重,赶紧抓住他,说:“这怎么行,那小哥已经没回来了,你再去,我们这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况且你一个人进去也实在太危险了,还是等闷油瓶回来再说。”

    潘子摇头道:“三爷他们有三十多人,人强马壮,一般情况下不会发出红烟,那边肯定出了状况,他娘的那黑瞎子果然还是太嫩,小三爷你放心,这种林子我在越南的时候钻得多了,我能穿过去,你们在这里等那小哥回来再作打算。”说着就收拾自己的装备。我一看拦不住他,就急向胖子打眼色。

    没想到胖子也立即收拾起了装备,我一下就头大了,心说怎么胖子也这么关心我三叔了。刚想说话,胖子就对我道:“你别向我抛媚眼,不仅大潘得去,我告诉你,这次咱们也得进去了。咱们身上的装备根本不够过戈壁的,所以必须得和你三叔会合,至少得拿到他们的东西,否则,出得了峡谷,咱们也会渴死在路上。”

    我一想,他娘的对啊,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胖子又道:“大潘一个人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万一他有什么意外,我们两个再进去就麻烦了,不如现在三个人一起进去,齐进齐退,成功的概率也会大一点。否则我们留在这里,也只是等死。”

    “可是那小哥,怎么办?”我问道,“如果我们走了,他回来不就找不到我们了吗,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你不是找死么,就你那小体格还不得给那些蛇抡了。得了,进去之后扛东西出来也需要人手,我和大潘肯定不够,我们留下记号,给他指明方向,到时候最多再起个烟给他当信号,不过,”胖子看了丛林一眼,“我想那小哥恐怕不会回来了。”

    这事情虽然非常的糟糕,却明朗化了,我虽然觉得很不妥当,但是也知道胖子说得对。想了想,只好点头同意。

    进峡谷的时候是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原本的物资显然要重新分配,不过胖子说闷油瓶的那一份就不要带走了,用防水布包好之后,用大石头压住,接着用麦克笔在防水布的里层写了我们的去向。然后在那包裹边上,把篝火调到最暗,这样能烧三天,如果闷油瓶晚上回来,不至于找不到。

    搞完之后我们身上的物资反而减轻了不少,潘子说信号烟最多只能烧三个小时,这一次进去,我们不能休息,所以要尽量轻装,反正我们如果回来,必然也会经过这里,所以能不带的东西就不带。

    之后我们过了一遍装备,将防毒面具、洛阳铲等一些重的东西留下了。接着潘子又将我背的一些比较沉的东西换到他的背包里,他的行军负重是专业的,背得多一点不影响速度,我就不行了。他说丛林行军非常消耗体力,这样主要是保证我能撑到目的地。

    他这么说我很没面子,我很想反驳说这半年我也练出了点肌肉来,不过他根本不给我机会,说完就只顾自己收拾,显然心思已经不在我这里。

    整理妥当,刚要动身,忽然胖子又抓住了我们,让我们抬头看远处的烟。

    第四章无声的山谷

    我们抬头一看,原来那远处的信号烟已经日渐稀薄,不知道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烟球放得不够。看样子,这烟必然坚持不到我们到达。

    在丛林中,如果没有信号烟的指引,我们是肯定无法到达那个地方的。我们问潘子有何办法,潘子就爬上树冠,以信号烟的位置为中轴,用远处盆地边缘的峭壁怪石为参照物,在指北针上做了标记,只要往这两块峭壁怪石之间的位置走,必然能经过信号烟的燃烧点。不过,这丛林密集,就算误差十来米都有可能错过,所以得在烟熄灭前尽量靠近。

    这就不能再耽搁了,我们立即整顿装备,和潘子那里对了指北针,■水走入沼泽,往信号烟的方向出发。

    在白天通过沼泽边缘那一片水域非常容易,因为雨水会聚的沼泽水水位很高而且清澈,我们可以寻着水底可以落脚的石头前进,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游泳,半支烟的工夫我们就通了过去,来到沼泽真正的边缘。

    那是一片比较稀疏的雨林带,这里明显地势较高,很多连接在一起的“树群”突出了水面,好像一些巨大的岛屿,可以看到有大量的乱石混在这片区域下的淤泥里,看上去似乎水位不深。

    但是往里走就会发现,树木在这片区域里非常密集,大概只有两百米后,树冠就密集得透不过天光了。树根盘根错节在一起,我之前其实有一个想法,就是做一条独木舟,这样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水前进,但是一看这种水下环境,就知道独木舟在这里也是寸步难行,非得人自己走不可。

    深入林中,光线非常的暗淡,很快四周就都是骇人的树根,树根上绕满了藤蔓,藤蔓上又覆盖着绿色的青苔,潮气逼人。那种绕法,铺天盖地,大部分地方我们全部匍匐下来才能勉强通过,让人感觉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长满树的山洞之中。

    潘子砍着拦路的藤蔓,因为几乎所有的树之间都有大量的树根和藤蔓相连,所以我们反而几乎不用■水,架空走在大腿粗的藤蔓上非常的稳当。

    然而让我们奇怪的是,这么密集的树林里,却出奇的安静,除了我们行进的声音,听不到其他的动静,静得有点让人不舒服。

    “西王母的地盘果然邪门,”胖子边走边道,“他娘的连个鸟叫都没有!”

    “何止,他娘的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心里道,静得实在不正常,让我有一种错觉:我们可能是这片雨林里,除了这些树外唯一的生物。

    “也许这里的蛇太多了,鸟全被吃光了。”潘子道。

    “不可能,那这些蛇现在吃什么?”

    想起那种蛇,大家又是一阵紧张,不过一路过来,却丝毫不见任何蛇的踪影,这让我们有点意外。

    绷紧神经继续前进,不久我们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些裹在树木中,突出水面的古建筑遗迹,因为时代过于久远,这些残垣断壁都已经成为不同形状的石块,大量藤蔓和青苔在这些建筑的缝隙里生根,然后包裹全身,混在雨林中很难辨别,非到跟前了才能发现。

    这些建筑必然在当时属于建筑顶部的部件了,所以还能突出于水面,因为看不到水下的部分,不知道整体的形状如何,但是看顶部,都是一些简单的塔楼的样子。数量很多,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看上去像埋和尚的那种塔林。

    一路过来基本没有见到西王母的遗存,现在终于看到了,倒是松了口气,之前我还有一个臆想就是我们几个别走错了,毕竟峡谷口上没有牌子写“西王母城往里2公里,移动信号已经覆盖”,待会儿进去发现里面啥也没有,那玩笑开大了。

    我们没有时间停下来查看这些遗址,很快深入其中,不过虽然主观上不想去研究,但是前进的路线蜿蜒曲折,总有绕到这些遗址之上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些遗迹虽然经历千年,却坚实无比,十分的坚固,而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这种“塔”上,都有很多的方孔,显然是当时建造时候打磨而成的。

    方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约人是通不过,但是比人小的东西都不成问题。

    胖子看着奇怪,路过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用矿灯向内照照,然而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下面有水声,不知道是通往何处。

    潘子没空理会这些,就催促快走,胖子知道急人所急,也只好草草看一下就跟了上来。

    这个山谷的绝对面积并不大,越往里走,水下的淤泥明显地减少,水下的各种古迹遗骸就露了出来,非常的清晰,形成了一副非常诡异但是壮观的景象。水深大概只有两三米,无数的残垣断壁和水下繁盛的树根混在一起,让我感觉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就恍如隔世一般。

    直到这时候我才有进入到一座古城的感觉,看着这些残迹,依稀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繁盛的样子,然而时过境迁,就算是女神的城市,也终于尘归尘,土归土了。

    感慨间,忽然脚下水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前面似乎有向下的陡坡。我们小心起来,这里树木太多,滑倒踩空就是重伤。

    再走几步绕过一棵大树,胖子就惊呼了一声,我们看到左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怪脸,离我们不到十米,足有卡车头大小,脸上绿斑斑驳,大目高鼻,和我们在峡谷口看到的人面怪鸟石窟一模一样。那是被包在青苔和藤本植物中的一座巨大的石雕。

    胖子打开矿灯照射过去,石雕的身体部分沉入了沼泽中,只剩下头颅,与密林融为一体,在水中鸟身呈现一种非常奇怪的蹲势,好像要突然展翅而起的感觉,犹如猫科动物攻击前的蓄势。还可以看到石雕下方的水下,有一些形状奇怪的黑影,不知道沉了些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想起之前的想法,如果峡谷外的人面鸟雕像,是告诉外来者已经进入了西王母国的领地了,那么,这里出现了巨大的人面鸟石雕,又代表着什么呢?难道这是一种更加严重的警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雕像之后的树海,心说:该不会在这石雕之后的区域里,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正在等待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第五章石像

    思索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雕像的下方,水流越来越急,我们看到在树根下的沼泽水流絮乱,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潘子让我们小心,说可能淤泥下的遗迹中有什么空隙通往地下,好比下水井口。

    胖子根本就没听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边的石雕所吸引,矿灯在上面晃来晃去。

    在焦距灯光下,我看到了更多的细节,石雕似乎是整块巨石雕刻而成的,很多地方已经残缺开裂,因为覆盖着大量的青苔,使得其看上去更加的诡异丑陋,这么近看,反倒感觉不出雕刻的整体是什么。

    看了几眼,胖子就把灯光朝水下照去,石像几乎是被包裹在两棵巨大的龙脑香树中间,沼泽之内的部分完全被树根缠绕住了。还能看到,在水底比较深的地方,同时被包裹住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形状很不规则,缩在树根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石雕上的一部分。

    胖子看了半天,也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而且我还奇怪,为什么四周的树根都能被矿灯照得这么清楚,那东西怎么照却都是个影子,再照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个个空洞。

    而且看树根上附着物的漂动方向,看样子这里的水正在往这个黑洞里流下去。果然如潘子所说,这雕像下面有空隙通往地下。

    本来以为能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不由大失所望,潘子于是继续催促,我们只有继续出发。

    胖子不是很甘心,边划动矿灯往回照,边自言自语:“这水流到哪儿去?难道这古城下面是空的?”

    我道:“不是,这可能是以前城市下水工程的一部分,某些地下水渠井道还能使用,就会有这样的现象。”

    胖子道:“那这下水渠道通到什么地方去呢?这儿的可是低洼地带,再低就没有可以流去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一般城市的排水系统,出口都是附近的大江大河,最后冲进海里。像这种西域古城,附近没有大型的地上湖泊或者江河,但是肯定会有暗河经过四周,那么按照道理这种排水系统应该是通往附近的暗河,不过,事实上西域雨量极少,这里的水格外珍贵,怎么也不可能需要“排水”这么奢侈的系统,一般楼兰和附近遗址的考察,所谓的排水都是地上排水,然后引入井中,这里出现地下排水实在有点奇怪。

    所以我感觉,这里的排水系统要么是引入底下的暗河,要么就是在古城的地下四处都有蓄水的井或者水池,这些水都在涌向那些深井之内,被储藏了起来,而这些井可能和吐鲁番的坎儿井一样,在地下井井相连,一井满了自动把水往另一口井送,直到所有的井都蓄满水为止。

    这座雕像下面的空洞,也许就是当时的井口,这倒也是相当有可能。刚才我们看到的石塔,胖子说下面有水声,可能也是地下引水地道的声音。

    “这他娘的就是深挖洞,广积粮,看来***的思想也是来自古人嘛,咱们的西王母真不含糊。”胖子道。

    潘子道:“但是这里雨量这么少,几年才下一场大雨,这么大的工程可能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他娘的管用吗?”

    “如果从短时间来看可能得不偿失,不过西域国家,有水便可以称王,楼兰号称西域大国也才几千号士兵,这里地形奇异,如果有大量屯水,就算国家规模不大也可以固守。你看这里的情况,这片绿洲肯定就是因为这样而形成的,树又可以固水,水又可以养树,当时的西王母显然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

    本来西王母古城的地域位置就极其的低洼,这样的设置甚至可以引入有限的戈壁地下水,不过,如果我想的是对的,那我们到这里来已经有几天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井道还在排水,说明那些井道到现在还没有满,这底下的井和通衢到底有深?

    潘子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如果打起仗来,有人潜入城里投病疫毒药,那不是全城的人都倒霉吗?”

    我道:“井口必然不会很多,可能西王母宫和权臣家里才可能会有井口,百姓可能就是用刚才看到的那种公用井口,这些地方肯定都是把守森严,咱们也看过古装片的,投毒这种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井口深,再毒的毒药一稀释,恐怕连大肠杆菌都毒不死。”

    说到这里胖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我靠,这么说,这些井口必然都是通的,那么咱们从井口可以通到西王母宫里去。”

    我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又不是鱼,而且下面的井道必然纵横交错,犹如迷宫,就算给你最完善的潜水设备,你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说不定,那下面的井口通衢只有碗口粗细,那更麻烦。”

    胖子骂道:“你又讽刺我吧?胖爷我胖点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道:“我靠,我这哪里是讽刺你。我自己都没瘦到碗口粗细。”

    “我觉得不会。”胖子道,“我们以前支边的时候学基础课,挖田埂引水渠,宽度也要根据水量定宽度,如果是这么大的雨,碗口粗细的通衢够用吗?小吴你不是能算这些吗?”

    我学建筑的时候,有讲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现在临时要用,已经完全不行了,琢磨了几秒只好放弃,对他道:“现在想不起来,还是等我休息的时候仔细想想。”

    潘子说:“得,小三爷,你们俩别琢磨这些了,赶紧吧,算出来就算是地铁那么宽咱们也下不去,而且,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三爷那里。”

    我一想也是,立即点头,收敛心神不再琢磨这些。就在这时候,身后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同时似乎有树冠抖动,树叶抖动声连绵不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密集的灌木中移动了一下。

    我们一路过来,林子里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一下子出现这种动静,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全部停了下来,转头望回去。

    树冠密集,除了那座巨大的人面鸟身石雕,什么也看不清楚,那声音随即也慢慢停歇了下来。树林很快就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我们互相看了看,这种动静肯定不是小个的东西能发出来的。看样子,这林子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潘子就把枪端了起来,示意我们准备武器,不要说话了,快点离开这里。我们点头,不敢再怠慢,凝起精神开始观察四周的动静,随即加快了脚步。

    走了没两步,突然胖子就“咦”了一声,道:“等等!”

    我们问他干吗,他转回头去,指了指身后的人面鸟石像,问我们道:“刚才它的脸是朝哪儿的?”

    我们朝石雕看去,就发现那石雕的脸不知道何时竟然转了过来,面无表情长满青苔的狰狞巨脸朝着我们。因为被树木遮挡了一半,犹如躲在树后偷窥的不明生物。

蛇沼鬼城(下) 第六/七/八章

    第六章石像的朝向

    一下子我的头皮就麻了,心跳陡然加速,紧张起来。

    潘子咽了口唾沫,说:“我没注意……不过肯定不是这一面。”

    胖子道:“他娘的,有鬼了,那难道它自己转过来了?还是咱们触动了什么机关了?”

    我说:“不可能,刚才走近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显是石头的。而且是一整块的,不太可能有机关陷阱。”

    潘子盯着那石雕,道:“刚才没看仔细,也许这雕像是两面的。”

    “两面你的头,刚才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好几眼,石像的背面绝对没有这张脸。”胖子道,“而且,这张脸也有点不对劲。”

    的确,和正面比起来,石像的这张脸让人感觉很怪异,同样是面无表情,但是那脸上的表情就透着一股阴郁和怨毒,让人看了就心惊。

    “他娘的,肯定是自己转过来的,这东西难道是活的?”潘子道,“咱们碰上石头精了。”

    我道:“我们走的不是直线,也许是角度的问题,不要吓唬自己。”

    胖子骂道:“狗屁角度,这肯定有问题,你这么琢磨是自欺欺人。”

    我有点尴尬,胖子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潘子摇头,忽然掏出了枪,上膛,对准了那巨脸,就想开枪。我们给这举动吓了一跳,差点来不及反应,胖子立即把枪抬了一下,“砰”一声子弹呼啸而过,打到石像边的龙脑香木上,打得整棵树都震了一下。我们立即去看那石像,心说这也太横了,要真是一活的,你不直接就把东西给招惹了。

    胖子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手都摸到了腰上。几个人看着那石雕,随时准备它有什么异动。

    然而那雕像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诡异的脸还是冷冷的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什么改变,似乎只是普通的石像。等了半晌,潘子把枪退弹,对我们道:“你看吧,没事,是石头的,可能真是看错了,这里的路七拐八拐的,咱们快走,别磨蹭了。”

    我也松了口气,说真是自己吓唬自己,在这种地方让我神经紧张,连正确判断的能力都没了。

    胖子皱着眉头,还是不相信:“老子支边的时候,干过车床,眼睛毒得狠,这怎么可能看错?”

    “车床是车床,这里是森林,参照物复杂,看错了不奇怪。”我道。

    潘子就催促快走,胖子却死命不肯,要过潘子的枪,放下自己的装备,对我们道:“你们别动,我去看看,就两分钟。”说着就往雕像的方向走。

    我们知道胖子的脾气,也没办法,只好让他去。我坐下休息,潘子骂了一声“麻烦”。

    就看胖子把枪背到身上,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走到一半的距离,他忽然停了下来,退了一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潘子很不耐烦,大叫着问他:“你搞什么鬼?快点!”

    话还没说完,胖子突然回头,转身狂奔,对我们大叫:“是活的!快跑!”同时就见远处人面怪鸟的“脸”,竟然起了变化,眼睛吊了起来,嘴角不可思议地上扬,从那种面无表情,变成了极度狰狞的笑。

    第七章破裂

    我头皮一麻,心说还遇到鬼了,这东西还真是活的?

    胖子已经冲到我们面前,并不停留,拉住我们就跑,大叫:“发什么呆啊!”

    我们给胖子带出去好几步,此时还是没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却看到更加离奇的场面,那石雕的脸竟然碎了,五官挪位,好像是石头里面裹着什么东西,要从中出来。

    “狗日的!”我大骂了一声,心说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立即撒腿狂奔。

    我们在大片的废墟里,下面是乱石和藤蔓,实在难以加速,只得顺着废墟的山势,哪里方便朝哪里跑,摔了好几下,膝盖都磕破了,一直跑到筋疲力尽,再回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跑多远,不过那石雕还在原地,并没有追过来,这个距离已经无法看清。

    狂奔的时候,体力已经把我们拉出了距离,胖子和潘子都跑出比我还远,还在往前跑,我叫住他们。他们冲回来就来拉我,我扯住他们,让他们先躲起来,然后看那远处的石雕。

    发现石雕并没有追过来,他们颇感意外,我们喘着粗气,又看了一会儿,远处的石雕纹丝不动。

    我们这才松下劲来,胖子喘得和风箱似的,吃力道:“怎么回事?小吴,它不动,这会不会是机关?”

    “我们根本就没碰那东西,怎么可能是机关?而且机关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这绝对不可能是机关,整体的石雕雕刻,加上它被两棵巨树夹在中间,如果它要转动头部,那么会产生巨大的动静,那两棵树甚至可能会被扭断,所以就算真的有机关,它也不能转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无论我怎么想,显然它转过来了,这实在太诡异了。

    我对西王母国里可能遇到的事情其实是有着心理准备的,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时候潘子从装备中拿出了望远镜,朝雕像的方向看了看,我忙问:“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见潘子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道:“我操!没了!”

    “什么?”我立即抢过望远镜,朝那里看去,果然,那石雕的背部呈现在我们面前,然而,那张狰狞的脸孔竟然消失了。

    我还没放下望远镜,就被胖子抢去了,我脑子一片混乱,难道我们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不可能,我们三个人都吓得差点尿裤子,那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才看到的脸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鬼魂?

    “他娘的,难道有人在玩我们?”胖子站了起来。

    我们怕他莽撞,立即又把他拉坐下,这里石头不稳,胖子一个趔趄滑了一下,我们又赶紧去拉他。无意间就看到,身后大概十几米外的巨石上,有一张巨大的人面浮雕,和刚才看到的如出一辙,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犹如尸体的表情。

    刚才跑的时候,一路狂奔并没有注意四周的遗迹,所以不知道是否这浮雕原本就在。

    胖子和潘子看到,也立即觉得不妥,纷纷站定。胖子道:“我靠,这总不是活的。”

    “不止一个!”潘子就道,指着一边,我们看去,发现四周的巨石上,隔三差五就有一片人面浮雕,有大有小。但是大部分都被藤蔓掩藏着,不仔细看倒看不分明,认真一辨认,发现规模惊人。几乎到处都是。我们趴的地方不到十米,就是巨大的人面,奇怪的是,这里的浮雕全部都是人面,而没有鸟身的图案。

    胖子看到这么多呆滞的石眼看着他,不由一慌,端起了潘子的枪,我立即按住,让他别轻举妄动。我已经感觉到四周有点不对劲了,这些好像不是浮雕。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忽然,其中一块浮雕竟然裂了开来,接着我就看到了一幅奇景,碎裂的石头,竟然全部都飘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心说:难道我终于神经了?开始大白天也产生幻觉了?就听潘子大叫了一声:“他娘的,是蛾子!”

    我顿时恍然大悟,仔细一看,果然,飘起来的石头都是一只只黑色的飞蛾,这些人面是这些蛾子排列成的,难怪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随即就看到四周的人面浮雕都开始扭曲开裂,大量地飞到空中,向四周散去。

    这些飞蛾显然都是趴在这里的遗迹上,被我们惊扰之后,不知道为何排列出了人脸的样子,

    很快天空中几乎布满了黑色的碎片,这些飞蛾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们都下意识地用衣服蒙住口鼻,不过,使用保护色的东西一般都是无毒的,看着飞蛾逐渐飞散,犹如漫天的黑色花瓣,颇有感觉。

    胖子抓了几只说要仔细看看,这些蛾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抓了几只没有抓住。我们的心逐渐放下,这也算是一场虚惊。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我们,这情形实在是骇人。

    我们在原地待着,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飞蛾陆续飞走,只剩下了零星的一些,这时候,我们就看到,原来的遗迹发生了变化,在飞蛾刚才遮盖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的白色,仔细一看,发现全是一团团白花花的蛇蜕,被缠在植物的藤蔓中,看着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白色肠子。

    胖子跳下去,看到藤蔓,挑起一条就骂了一声。大部分的蛇蜕已经腐烂得千疮百孔,极其恶心,大量的藤蔓从其中穿插缠绕。往四周看去,蛇蜕到处都是,遗迹的缝隙里,树根间隙,足有成百上千,刚才这些蛾子,全部都是停在蛇蜕上面,可能是被上面的腥味吸引,这里可能是这些蛇蜕皮时的藏匿地。

    我们看着就浑身发凉,这片遗迹规模巨大,要多少蛇在这里生存,才能蜕皮成这样的规模?

    胖子爬了上来,把他挑上来的蛇皮给我们看,蛇皮的头部膨胀,可以看到鸡冠的形状,确实就是那种毒蛇蜕下来的皮。这一条蛇皮足有小腿粗细,比我们之前看到的蛇都要粗,看来这里的蛇的体形我们没法估计。

    胖子显然觉得恶心,皱着眉头,连看也不要看。

    蛇蜕是一种非常贵重的中药,一斤能卖到百元以上,这里的规模,起码有几吨,价值惊人,要是胖子知道估计就不会觉得这么恶心。不过,我就是知道,也浑身起鸡皮疙瘩。

    潘子摸了摸蛇皮,道:“这皮还很坚韧,好像是刚蜕下不久,这里是它们蜕皮的地方,蛇一般都在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蜕皮,如果在这里碰上一两条,它们会认为自己的地盘受到了最严重的侵犯,肯定袭击我们,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我向后看看,要想往后走,必须走过这些蛇蜕的区域,那是极不愉快的事情,不过潘子的担心是正确的。这里的隐蔽处可能就有那些毒蛇。

    我们立即出发,亟亟地走出这片区域,我原以为至少会碰到一两条蛇,不过过程出奇的顺利,我们什么都没发现。想起来,似乎在白天很少见到蛇,看来这些蛇是夜行动物,这也说明,这个林子的晚上绝对会非常的热闹。

    我深入其中,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腥味,那种味道非常古怪,走出遗迹,顺着地势回到林子的时候,胃里的东西已经卡在喉咙口上了。

    之后重新进入雨林里,遮天蔽日的感觉又扑面而来,不过经历刚才的一段时间,感觉雨林中的空气简直是享受,带着沼泽味道的湿润的空气比蛇腥要好很多,很快,我呕吐的感觉就消失了。

    在遗迹中耽搁了一段时间,潘子走得格外快,不过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我们也不再说话。如此走了四五个小时,我们明显感觉地势降低,沼泽中水流湍急起来,四周随处可以听到瀑布激流的声音,但就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潘子拿出了干粮,我们边吃边继续前进,不久之后,终于遇到了一处瀑布,是一处地势突然降低的断层,不知道是什么古代遗迹。

    一路走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山谷是凹底的地势,山谷的中心部分应该是最低的,这样所有的水都会流向那里。我感觉西王母宫应该就在那里,但此时它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我们过了瀑布之后整个人都湿透了,到了瀑布下面又是一个洞天,水似乎渗入到地下,植被更加密集了,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间隙,而且在下面根本看不见天,我们几乎是挤着前进了一段距离,就失去了方向感。

    三叔他们的烟稀薄得很快,纵使我们调了指北针也担心会走偏太远,潘子只好停下来,爬上树去辨认方向。

    我此时已经完全走蒙了,潘子一翻上去,我和胖子就往树上一靠,趁机喘口气。不过没多少时间潘子就指明了方向,说已经靠近三叔他们,催命似的让我们继续前进。

    此时看表,已经马不停蹄走了一天,在这种环境下如此强度的跋涉,我还真是没有经历过,现在我竟然还能站着,想来确实体质强悍了不少。不过现在已经超过我的体力极限了,我感觉只要一坐下,就能睡过去。

    胖子和潘子商量了一下之后行军又开始了。胖子看我脸色煞白,就知道我体力透支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可能来帮我什么,只能不停地和我说话,让我转移注意力。

    四周的景色单调,没什么话题,胖子看着水中的东西,问我道:“小吴,你说这些水淹着的破屋子里,还有没有明器?”

    我说:“按照楼兰古城的勘探经验来看,自然是有一些东西,但是因为这座古城被水掩埋了,所以像丝绸竹简这些你就不用想了,锅碗瓢盆可能还能剩一些。你想干吗?该不是又手痒了?”

    胖子忙说:“不痒不痒,你怎么可以用不发展的眼光看你胖爷我,这一次咱们的目标就是来一票大的,东西到手我就退休了,这些瓶瓶罐罐值几个钱,咱们怎么着也得摸到能放到北京饭店去拍卖的东西。”

    我听着直叹气,心说烦人的事情这么多你还有心思惦记这个。

    边走边说,刚开始还有点作用,后来我越来越觉得眼前模糊起来,远处的东西逐渐看不清楚了,树都变得模模糊糊。心说难道要晕倒了,这可真丢脸了。却听胖子道:“我靠,怎么起雾了?”

    用力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往四周看,发现果然是雾气,不是我的眼睛模糊了。这雾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灰蒙蒙一片,远处的林子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眼前几米外的树木,也变成了一个一个的怪影。一股阴冷的气息开始笼罩四周的森林。

    不知道是过度疲劳,还是温度降低的原因,我开始产生极度不安的心悸,犹如梦魇一般纠结着压迫在我的心口。

    昨天晚上是在树海之外,树海之内有没有起雾我们并不知道,也不知道这雾气有没有毒性,不过我们没法理会这么多,防毒面具都没带进来。

    我们扯了点衣服,弄湿了蒙住口鼻,又走了一段距离,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应,才放下来。不过这时候,我们就发现,雾气已经浓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八章第一夜:大雾

    本来,按照潘子的估计,我们如果连夜赶路,再走五六个小时,没有太大的意外发生的话,我们可以在今天的午夜前就到达信号烟的位置。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想到的是,日落之前气温变化,大雨过后的树海中竟然会起雾。

    这样一来,我们根本就无法前进了。我们靠着指北针在林中又坚持行进了二十分钟,潘子虽然心急如焚气急败坏,但是也不敢再前进了。

    虽然我们的方向可以保持正确,但是在林中无法直线行进,现在能见度更低,很可能路过了三叔的营地都不会发觉,甚至可能一直在走S形的路线。

    加上能见度降低之后,在这样的雨林中行进体力消耗极大,已经到了人无法忍受的程度,走不了几米,就必须停下来喘气,四周灰蒙蒙的也让人极度不安。

    雾气越来越浓,到我们停下来,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点,离开一米之外,就只能见到一个黑影。本来树冠下就暗得离谱,现在简直如黑夜一般,我们不得不打起矿灯照明,感觉自己不是在丛林里,而是在一个长满了树的山洞中。

    潘子说,按照原来的计划到达三叔那里已经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休息,等到雾气稍微消退一点,再开始行进,一般来说,这种雾气会在入夜之后就逐渐消散。来得快,去得也快。

    潘子有丛林经验,说得不容反驳,我真的是如释重负,感觉从鬼门关上回来了,要再走下去,我可能会过劳暴毙,活活累死。

    我们找了一棵倒塌在淤泥中的枯萎朽木,这巨木倒塌的时候压倒了附近的树,四周空间稍微大一点,我们在上面休息。一开始潘子说不能生火,但是最后浑身实在是难受得不行了,才收集了一些附近的干枝枯藤,浇上油做了一堆篝火。

    这些干枝枯藤说是引火,其实都是湿的,一开始起了黑烟,烤干之后,篝火才旺起来,胖子不失时机地把更多的枯藤放到一边烘烤,烤干一条就丢进里面。

    实在太疲劳了,连最闲不住的胖子也沉默了起来,我们各自休息。

    我脱掉鞋,发现袜子全磨穿了,像个网兜似的,脚底全是水疱。从长白山回来之后,我的脚底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趼,我当时觉得永远不可能再磨起水疱了,没想到这路没有最难走的,只有更难走的。

    按摩着脚底和小腿上的肌肉,潘子回忆着刚才我们行进的路线,说晚上看不见烟,明天早上烟也肯定熄灭了,我们现在基本还能明确自己的位置,要做好记号。胖子重新分配装备,将我背包里的东西继续往他们背包里挪。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此时也不可能要面子了,体力实在跟不上了,胖子让我睡一会儿,说这样绷紧着休息,越休息越累。我不想逞强,闭上了眼睛。

    不过,此时已经累过头了,四周的环境又实在很难让人平静,眯了几分钟,浑浑噩噩地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才有点睡意,就听到胖子轻声问潘子:“大潘,说实话,要是咱们到了那个地方,你那三爷人不在那里,你有什么打算?”

    潘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当然要去找,你琢磨这些干什么?”

    胖子道:“老子是来发财的,不是给你三爷来擦屁股的。你三爷现在没按计划行动,把事情给整砸了,小吴醒着时胖爷我照顾他的心情没说,但是现在不说不行了,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要是你三爷不在了,我拿了我那份装备,可就单干我的正事了,这林子这么大,我不会跟着你去找他们的。”

    潘子冷笑道:“散伙?这林子诡秘异常,我们还没遇到状况,要是遇到状况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况且这外面大戈壁几百公里,你就算摸到东西活着出去,一个人能穿出戈壁?”

    胖子笑了一声,没接话,道:“你胖爷我是什么人物,这些老子都自有计划,提前和你说说,就不劳你担心了。”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个事情胸有成竹。

    潘子摇头,叹气道:“这事情老子不勉强你,拿到装备,你要走随你,不过,可不要指望遭难的时候我们来救你,我们摸到的东西你也别指望拿一份。”

    “你还唬我,你也不打听打听,唬人胖爷我是祖宗。”胖子道,“胖爷我早想明白了,你三爷这次进来,根本就不是来摸明器的,要摸到好东西,老子只能单干,得和那小哥一样,玩失踪。前两次那小哥都把我们甩了,指不定摸了个脑满肠肥,咱们都不知道。”

    我听着就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心说这我倒可以肯定,闷油瓶甩了我们不是为了钱。

    胖子一看我没睡,就不说了,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听什么,去去去,睡你的觉去。”

    我心里感觉胖子是知道我在假寐,话里有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好像是在提醒我闷油瓶每次都消失的事情,难道是他注意到了什么,想单独和我说吗?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我也不可能避开潘子,只能不做任何的表示,等待时机,而且我实在太疲倦了,根本没法去琢磨这些复杂的事情。

    之后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我靠在旁边的一根枝丫上,逐渐平静了下来,睡死了过去,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期间应该做了一些梦,但是睡得太沉,梦都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四周的雾气淡了很多,看了看表,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睡得相当好,精神一下子恢复了不少,但是身体犹如铁锈般的酸痛,看样子比刚才还要糟糕,我同样也曾想过以后不可能再有这种肌肉酸痛的情况发生,没想到还是没办法逃脱。

    我活动了一下,舒缓了一下筋骨,感觉好多了,就看到胖子正坐在那里,头朝上看着一棵树。四周没有看到潘子。

    我心中奇怪,问他道:“潘子呢?”

    胖子立即朝我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指了指树上。

    我按着腰,忍着浑身的酸痛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抬头看去,只见雾气间已经能看到月亮模糊的影子,树上似乎有人,潘子好像爬到树上去了。

    我问怎么回事,这小子现在学猴了,喜欢在树上休息。胖子就轻声道:“刚才有点动静,他爬上去看看。”

    话没说完,树上传来嘘的一声,让我们不要说话。

    我们赶紧凝神静气,看着他,又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潘子朝我们做手势,让我们马上上树。

蛇沼鬼城(下) 第九/十章

    第九章第一夜:手链

    我们俩马上活动手脚,开始爬树。

    这里的树木比较容易攀爬,落脚点很多,但是需要格外小心,树干之上都是苔藓之类的植物泥,落脚不稳就容易滑脚。一旦滑了第一下就可能会一路摔下去。

    我们小心翼翼,一步一口气,好比在爬一棵埋着地雷的树,好不容易爬到了潘子的身边。

    潘子所在的地方是树冠的顶部之下,枝丫相对稀疏的地方,雾气更淡。这棵树很高,头顶上是雾气中透出的毛月亮,大概是因为这里是高原,月亮特别的明亮,竟然能透过薄雾照下来这么多的光线,不过月光和雾气融合,还是给人一种毛乎乎的感觉。在晦涩的白光下,能看到四周的树木,但是绝看不清楚,雾气中一切都暧昧不清。

    我们上去,轻声问潘子怎么回事,他压着极低的声音道:“那边的树上好像有个人。”

    “哪边?”胖子轻声问。潘子指了指一个方向,做了一个手势:“大概二十米,在枝丫上。”

    “这么黑你怎么看得见?是不是那小哥?”

    “本来也看不见,刚才他动了我才发现。”潘子皱着眉头,又做了个手势让胖子小点声,“有树叶挡着,看上去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那小哥。”

    “你没看错吧,是不是急着想见你三爷,晕了?”

    潘子没空理会胖子的挤对,招手:“我不敢肯定,你自己看!”说着拨开密集的枝丫,指着远处的树冠让我们看。

    我第一眼只看到一大片茂密的树冠,我的眼睛有少许近视,在平常的时候还好,在这么暧昧的光线下很容易花眼,所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胖子的眼睛尖,一下便看到了,轻声道:“我操,真有个人。”

    潘子递过望远镜给我,我顺着胖子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树冠的缝隙中有一个类似于人影的形状,似乎也是在窥视什么,身体缩在树冠之内,看不清楚,但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手满是污泥,迷蒙的毛月光下看着好像是动物的爪子。

    是谁呢?

    我问道:“会不会是昨天晚上咱们在沼泽里看到的那个‘文锦’,小哥昨天没追到她?”

    潘子点头:“有可能,所以才让你们小声点,要真是她,听到声音等下又跑了。”

    我把望远镜递给吵着要看的胖子,对潘子道:“怎么办,如果她真是文锦,我们得逮住她。”

    潘子看了看四周的地形,点头:“不过有点困难,从这里到那里有二十多米,如果她和昨天晚上那样听到声音就跑,我们在这种环境下怎么也追不上,她跑几下就看不到人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偷偷摸到树下,把她堵在树上。而且,咱们得尽快了——”他看了看一边的树海,“现在雾快散了,我们也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抓住她之后,要赶紧赶到三爷那里。”

    我想了想说“行”,没时间犹豫了,只有先做了再说。想着拍了一下胖子想拉他下树。

    胖子忙摆手:“等等等等。”

    “别看了,抓到她让你看个够。”潘子轻声喝道。

    胖子还是看,一边看还一边移动,潘子心急就火了,上去抢胖子的望远镜,被他推开。“等一下!不对劲!”

    我们愣了一下,胖子眼尖我们都知道,他忽然这么说,我们不能不当回事。我和潘子交换一下眼色。这时候就听到胖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放下望远镜骂了一声,立即把望远镜给我:“果然,仔细看,看那手。”

    我急拿过来,仔细去看,胖子就在边上道:“看手腕,在树叶后面,仔细看。”

    我眯起眼睛,往那人手腕看去,穷尽了目力,果然看到了什么东西,看到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咯噔”了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我就明白了。

    那是阿宁的那串铜钱手链!

    因为之前在魔鬼城里的经历,以及那个怪梦,我对那条铜钱手链印象极其深刻,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的光线,我也能肯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狗日的。”我也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远处树上的这个“人”,竟然是阿宁的尸体,那些蛇把她的尸体运到这里来了?

    潘子看我的脸色有变,立即将望远镜拿过去,他对阿宁的印象不深,我提醒了他之后,他才皱起眉头,歪头若有所思。

    “从入口的地方拖过密林沼泽,又搬到这么高的树上,这简直是‘蛇拉松’比赛,这些蛇还真是有力气。”胖子往边上的枝丫上一靠,嚼了嚼嘴巴,沉思道,“这些蛇怎么好像和蚂蚁一样,你们说会不会它们和蚂蚁一样是群居性动物,它们的蛇巢里藏有一条蛇后,这些尸体是运给蛇后吃的。”

    “什么蛇后?”我一下子没听懂。

    胖子道:“你没掏过蚂蚁窝吗?蚂蚁里的蚁后负责产卵,蚂蚁负责养活蚁后,我看没错了,肯定是这样,这里的鸡冠蛇可能和蚂蚁、蜜蜂有着一样的社会结构。这林子里肯定有一条蛇后,这些小蛇都是它生的。”

    我越发疑惑:“确实,这些蛇的行为无法理解,但是你这么猜肯定是没道理的,蛇和昆虫完全不同种类,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推测。”胖子道。

    我不置可否,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再次看到阿宁的尸体,又是这样的场面,让人很不舒服。我都不敢想象,隐藏在树冠内的部分,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虽然胖子表过自己对于生死的态度,但是他这时候说的话还是让我感觉有点郁闷。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胖子就道:“他娘的不管它们要来干吗,显然尸体在这里,附近肯定有很多蛇,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这就不管她了?”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既然找到了尸体,要么——”

    胖子摇头,我想想也不说下去了,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想法,这里的蛇我们一条也惹不起,况且也许阿宁也不想我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于是叹气,不再去看那个方向,轻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得,我闭嘴。”

    这时候我发现潘子一直没有把望远镜放下来,心说奇怪,看这么久还没看清楚。仔细一看却发现潘子的手竟然满是汗,脸都发青了。

    我一惊,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潘子放下望远镜,有点异样,摇头对我道:“没什么。”

    但是那绝对不是“没什么”的表情,我拿过望远镜再次往那方向看去,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怀疑了一下,不过胖子已经动身下树。我没工夫再考虑这些,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就跟着胖子爬了下去。

    潘子下到树下,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发现潘子老是往那个方向看。

    他不说,我也不想问,我估计他也可能是不能肯定,与其问出来让自己郁闷不如就这么算了。三个人立即收拾了东西,背上了背包,潘子修正了方向,就立即准备离开。

    刚想出发,潘子又看了看那个方向,忽然停住了,这时候胖子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他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做了不说话的手势。

    我们都停下脚步,恍惚间听到四周某个方向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声轻微的人声,■■■■,好像是有人在说话。

    因为林子十分的安静,所以这些声音显得极为突兀,我们三个都莫名其妙。我更是一头冷汗,侧耳去听,就感觉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在低声说话。

    我们静静地听,那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又似乎是风声刮过灌木的声音,然而四周枝叶如定,一点风也没有,而让我们遍体生寒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阿宁尸体的方向。

    胖子轻声骂道:“狗日的,这演的是哪一出啊,该不会是那臭婆娘真的诈尸了,在这儿给我们闹鬼了。”

    我说不可能,但看了看四周,妖雾弥漫,黑影幢幢,这里不闹鬼真是浪费。

    胖子道:“不是鬼,那是谁在说话?”

    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文锦”,心说不一定是闹鬼,也有可能是这个女人在附近,然而昨天晚上,她并没有发出声音来,所以也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三叔或者他的人就在附近,那就太走运了。不过这情形实在是古怪,三叔他们应该不会发出这种声音,之前我碰到过太多离奇的事情,在这关口,我还是自然而然生了不祥的预感。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对他们道:“这里月光惨淡,我看肯定有事要发生,咱们还是快走,待着恐怕要遭殃。”

    说罢就问潘子:“你刚才算了这么久,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

    潘子脸色铁青,指了指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题是,我们要前进的方向,就是那棵树的方向。”

    当下我就愣了:“那边?你没搞错?”

    潘子拉上枪栓,点头道:“搞错是孙子。起雾之前,最后一次看到烟就是在那儿。”

    当下我就蔫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这时候胖子站了起来,骂道:“他奶奶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堵在我们路上,存心不让我们好过,但是咱也不是好惹的,走,就去弄弄清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着站了起来就要过去。

    我暗骂一声“点背”,潘子立即拉住了他,摇头道:“千万不可过去,你仔细听听她在说什么。”

    第十章第一夜:丛林鬼声

    “孤魂野鬼还能说些什么,还不是‘还我命来’这些话。”胖子道。潘子让他别废话,仔细听,他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那人声在说什么,我倒真没注意,刚才声音响起,吓得我们三个头皮发麻,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具体的内容。

    而且这声音并不响,如果不是这林子安静异常,恐怕会被我们忽略掉,现在不仔细去听也根本听不清楚,只感觉是一个女人,用着一种非常奇怪的语调,不知道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潘子说起来,我们的注意力才集中到这方面,潘子示意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去听。

    距离似乎太远,那声音黏黏糊糊,而且时断时起,就算这么听,感觉在哭,又感觉在念什么东西,也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最大的感觉,就是语气暧昧。

    “难道是在叫春?”胖子皱起眉头道。

    潘子拿枪托拍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我这时候有了一点感觉,“等等,怎么,这声音……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叫你的名字?我怎么听不出来?”

    “不是叫我的本名,是在叫‘小三爷’,你仔细听听。”

    胖子听了听,摇头听不出来,我更仔细地听,反而听不清楚了,不过那声音确实有点这么回事,好比鬼魅勾魂一般。“确实是在叫我的名字,就算不是,也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斩钉截铁道。

    潘子点头:“没错,你说这里知道你名字的女人有几个人?我看这真是闹鬼了,阿宁那婆娘可能觉得自己死得冤,不想一个人烂在这里,要找我们陪葬。”

    我摇头,这时候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天,难不成她还活着?”

    “活着,怎么可能?老大,你不是没看到,你背到峡谷口的时候,她都烂了。”胖子道。

    我一想,心里又凉了,的确,阿宁的死非常确定,一点迂回的可能都没有。当时检查得非常仔细。

    潘子道:“我看是这死女人想引我们过去,我们绝对不能上当,你们跟着我走,我们想办法迂回过去。那边情况不明,可能有很多毒蛇,而且这情形诡异异常,去了讨不了好。”

    我看向胖子,问他的意见。

    一边是未定的因素,一边是生死存亡,高低立现,胖子也犯了嘀咕,想了想只得收敛好奇心,一顿,道:“你胖爷我不是反悔,不过大潘说得对,咱们手里家伙太少了,这一次还是悠着点,打鬼也要看鬼是谁,万一真是阿宁我也下不去手!”

    我如释重负,我本来就不想去看什么女鬼,也不知道胖子是怎么想的,没有什么则好,要是有什么,咱拿什么本事脱身啊?想着立即应声。

    三个人转身动身,不再理会那诡异的声音,潘子定了个方向,我们小心翼翼地毛着身子继续赶路,试图从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绕过去。一边也可以走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三叔的人在说话,那我们也有足够的距离补救。

    我们用布蒙着灯头,不敢把矿灯打得太亮,靠着暗淡的光芒在树木的缝隙中艰难地穿行。

    说是绕过那树,其实距离离得并不远,那诡异的声音一直在我们耳边徘徊,我们走的同时捏着把汗,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随着距离的靠近,我们离声音也越来越近,我越听就越不像说话的声音,那声音非常脆,不停地重复着一个节奏,完全无法感觉到底是什么发出的。

    不过能肯定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附近的一个方向,我的心理作用作梗,感觉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鬼气森森。

    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这个声音,我听得入了神,听着听着,我感觉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脑子有点印象,而且还很新鲜。

    我立即让他们停了停,听了一下,忽然,我就想到了那是什么:“糟糕,难道这是阿宁身上的对讲机在响?”

    “对讲机?”

    我知道阿宁他们的制式装备里包括对讲机,我没看她从她口袋里拿出来过,这种对讲机防水防火防摔,你要不是认真想对付它,它不是那么容易坏掉,而且可以连续使用三个星期不需要充电。阿宁很可能一直开着。“把对讲机的话筒口用湿的布蒙上,如果有静电噪声,你感觉会不会和这个声音很像?”

    胖子没经验,但是潘子显然知道,就猛点头:“小三爷说得对,真的很像。”

    “那现在是谁在呼叫她?”胖子问,“丛林中的无线电信号很弱,无法传播太长的距离。”

    “但是她在树冠上,如果对方也在树冠上,或者说,在峡谷的外延,那么很可能就可以收到信号。而且你听那声音时断时续,说明对讲机开在自动搜索频率的功能上,它循环搜索所有频率内的声音,显然这里有一道无线电频率正在被人使用。潘子,我三叔这一次有没有带对讲机这种东西?”因为在魔鬼城里对对讲机印象很深,所以这些功能我都倒背如流。

    “三爷绝对不用这种东西,因为下地淘沙绝对不会有几个小组分散行动的情况发生,一般就一个,能下去就不错了,他娘的,不过车上有无线电,难道是在戈壁上留着守车的人在使用这个频率通话?我……”潘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他们也看到红烟了,可能三叔和他们有什么约定,他们在进行调度。”

    我就道:“我们得拿到那个对讲机,这样就可以和戈壁上的人对话,我们就能知道他们的行进计划,以及三叔为什么会在我们之前就进入沼泽中心,而且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们做接应,说不定我们可以从峭壁直接上去。”

    胖子兴奋起来,看来他实在是在林子里走得厌烦了,道:“那还等什么,他娘的既然不是鬼,咱们也不用客气。”

    潘子摇头道:“这事情要考虑周详,没有鬼还有蛇,四周全是树枝,冷不丁蛇从黑暗里出来咬你一口,那你就真成鬼了。”

    这蛇其实比鬼还头痛,胖子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身上能有个喷火器:“要是带了蛇药就好了,看来以后真得什么都带足了,谁能知道戈壁里的古城是这个样子的。”

    “这种蛇会怕蛇药?老子很怀疑。”潘子道,“依我看,这些东西可能根本不是蛇。”

    “不是蛇是什么?黄鳝?”

    “我们那里说,东西活得久了都能成魅,这些说不定就是蛇魅,蛊惑人心,这座古城就是这些东西建的。”潘子道,“专门引人进来,吃掉。这保不齐就是个陷阱,咱们还是不要过去。”

    胖子拍了拍他道:“你是封建迷信的书籍看得太多了,被毒害得太深了,蛇就是蛇,就是它智商高点,它也只是蛇,怎么说也只是一种动物,咱们是万物之灵,他娘的还怕这些没手没脚的?”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哎,你们看这样如何,动物都怕火,你们把衣服全脱了,我用你们的衣服把我身上所有的地方全部都包住,淋湿了之后浇上烧酒,点起来我就冲过去,这些蛇肯定不敢咬一个火人,我拿了对讲机,然后回来跳进沼泽里,最多不会超过两分钟。”

    “然后呢?我们是不是要拿着对讲机在这里裸奔?”我怒道,“你用点脑子好不好?而且这也太难控制了,我们用的酒精纯度极高,万一你被烧死了怎么办?我们还需要你运装备呢。”

    “哪有这么容易烧死。”胖子道。潘子就接道:“我们穿的都是防水透气的纤维衣服,一烤就干,一点就着,你不用浇酒精就能把自己烧成火人。这绝对行不通。”

    胖子骂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哎,那或者咱们干脆在树下放把火,堆上湿柴,把烟烧起来,把那些蛇全熏走。”

    我一听这个办法可行,对于这种东西就不能正面冲突,一定采取这种办法,以前农村里打老鼠也经常用烟熏。

    于是点头同意,立即就开始要收集湿柴,胖子让潘子帮忙,潘子却一下又抓住了我们,不让我去动,他脸色很不好看,简直就是有点心虚。

    我看潘子的脸色,想到他在树上那种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潘子,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潘子点头,有点欲言又止,顿了顿道:“老子本来不想说,怕吓到你们,不过现在还是说了吧。那尸体绝对有问题,我们打死都不能过去。”

    “难怪我感觉你他娘的怯了。”胖子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妈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在刚才,我在树上看到,我看到——”

    潘子讲话的水平很差,用土话能说出来的话,用普通话就很难表达,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是不是看到阿宁像蛇一样,从树冠里探出来看着我们?”胖子忽然道。

    潘子忙点头:“对,就是这样,嗯?你怎么知道?”

    胖子脸色铁青地指了指我们身后,我看胖子的表情不对,忽然就头皮一麻,立即和潘子回头。

    一下就看到我们身边那棵树下阴影中的灌木丛后,站着一个既像蛇,又像人的影子。它静静地蹲在那里,离我们只有五六米的距离,那对讲机的轻微声音,正从这东西的身上发出来。

蛇沼鬼城(下) 第十一/十二/十三章

    第十一章第一夜:逼近

    我们咽了口唾沫,胖子就呻吟了一声:“我操,她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我下意识地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压低声音道:“不对,你听这声音,和我们刚才听到的一样,他娘的,刚才我们感觉离这声音越来越近,可能是错觉,不是我们靠近这声音了,而是这声音靠近了我们。”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腿肚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不停地打哆嗦,要就是个粽子,我也许还不是那么害怕,可这偏偏是阿宁,老天,天知道一个我认识的人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到底成了什么了?我简直无法面对,想拔腿而逃。

    不过,那玩意黑不溜秋的,我们也看不清楚,是不是阿宁也不好肯定。我心中实在有点抗拒这种想法。胖子矮下身子,想用手电去照那个人影,潘子却按住了他的手:“他娘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听四周。”

    我们凝神听了一下,就发现四周的树冠上,隐约有极轻微的■■■■的声音传过来,四周都有。

    “那些蛇在树冠上,数量非常多,刚才那声音恐怕就是这东西发出来,勾引我们靠近的。”

    我们浑身僵硬起来,胖子转头看着四周,四面八方全是声音:“妈的,咱们好像被包饺子了?”一边就举起砍刀。

    潘子对他摇头,把我们都按低身形,让我们隐蔽,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酒精炉,迅速拧开了盖子:“你用刀能有个屁用,咱们真的要用你的火人战术了。”

    “你不是说这样会烧死自己吗?”我轻声道,“我宁可被蛇咬死。”

    “当然不是烧衣服。”潘子道,让我们蹲起来,迅速从背包里扯出了防水布,披在我们头上,把酒精全淋在了上面。

    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心说果然是好招数,这经验果然不是盖的。

    潘子道:“手抓稳了,千万别松开,烫掉皮也得忍着,我打个信号,我们就往前冲。”

    四周的■■声更近了,我们立即点头,潘子翻出打火机立即点上火,一下子防水布上头就烧了起来,他立即钻进来,对我们大叫:“跑!”

    我们顶着烧起一团火焰的防水布立即朝着一个方向冲去,当即四周的树干上传来蛇群骚动的声音,我们什么也管不了了,用尽最快的力气跑出去二三十米,酒精烧完了,防水布也烧了起来,潘子大叫“扔掉”,我们立即甩掉已经燃烧的防水布,开始狂奔。

    那是完全发疯似的跑,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看,锋利的荆棘划过我的皮肤我都感觉不到痛,咬牙一路跑出去有一两里,我们才停下来,立即蹲入草丛里,喘着气去听后面的声音。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听不到任何蛇的声音,连那诡异的对讲机的声音也没有了。

    我有点不太相信,我们就这么逃脱了,不过这多少让我们松了口气,虽然寂静如死的森林,也并不是那么正常。我的手被烧伤了,也顾不得看看,现在揉了一下,发现只是烫了一下,当时还以为自己要废掉一根手指了。

    “好像没追来,看来这些蛇也怕了我们不要命的。”胖子道,“大潘,有你的,知道灵活变通,这一招老子记着了。咱们还有多少防水布?”

    潘子喘气,脸都跑黑了,道:“防水布有的是,可他娘的酒精只剩下一罐了,这一招没法常用。快走,这地方太邪门,再也别管什么闲事了,老子可没命再玩第二回了,它们可能就在附近,没发出声音来。”说着看了看指北针。

    我知道潘子说得没错,于是一边牛喘一边咬牙站起来,潘子确定了方向,立即推着我们继续往前。

    我看了看身后的黑暗,心里想着那似人似蛇的影子,不由毛骨悚然。我们不敢再停下来,走得更加急和警惕,几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加快速度,这么一来体力消耗就成倍地增加,之前高强度的消耗显然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完全恢复,休息完之后的轻松感早就在刚才崩溃了,走得极度辛苦。胖子喘得像风箱一样,我几乎就是跟着这声音往前走的。

    这时候我心里多少还有点欣慰,因为一路过来,每次有什么动静之后总会有事情发生,这一次竟然能绕过去,显然运气有所好转,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

    然而,走着走着,我忽然又隐隐约约地听到我们前方的林子里,响起了那种■■■■的声音,断断续续,犹如鬼魅在窃窃私语一般。

    我们全部僵在了那里,胖子立即把我们两个按蹲下做好隐蔽,我实在累得不行,几乎崩溃,胖子喘着气道:“我操,大潘你怎么带的路?怎么我们又绕回来了?”

    潘子看了看四周,脸逐渐扭曲,道:“我们没绕回来。”

    我们向四周张望,确实看不到一点曾经来过的迹象。四周的林子很陌生。潘子就道:“他娘的,它们没追我们,它们在包抄。”

    第十二章第一夜:偷袭

    “包抄,这些畜生还会这个?”胖子冷笑,“胖爷我总算长见识了。”

    潘子道:“老子早说了这些蛇不正常,这些绝对是蛇魅,都快成精了。”

    听得前方的动静,群蛇似乎正在逐渐靠拢,但是树冠都静止着犹如凝固了一样,这声音就好比是一股无形的邪气在朝我们逼过来,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问潘子道:“你老家有没有什么土方子对付蛇魅的?”

    潘子道:“哪里能对付,在老底子这些都是神仙,听我姥爷说古时候都献过童男童女。”

    胖子就道:“有没有靠谱点的,现在这时候我们上哪儿找童男童女去?”

    潘子道:“老子是说古时候,现在这年头在城里哪里还碰得到这种东西,我看硬拼绝对是不行,你看阿宁一下就死了,我们还是撤吧,打游击他娘的我是祖宗,就和他们玩玩躲猫猫,看谁包抄谁。”说着就指了一个方向,要我们跟着他。

    我听着潘子说的话,忽然有什么让我灵光一闪的东西,走了两步,我就想了起来,拉住他道:“等等,我感觉不太对。”

    潘子看向我,我对他们道:“这里面有蹊跷,你们想想阿宁中招的时候,几乎没有防御的能力,一下就死了,其实这些蛇要弄死我们太容易了,它们根本不需要搞这么多花样,随便缩在某个草丛里,我们走过的时候咬我们一口,就算我们有几条命也都没了,何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你是什么意思?说明白点。”胖子问。

    “它们在峡谷外面就有无数的机会要我们的命,但是我们都安然无恙,蛇不同于人,它们不会犯低级错误,这些蛇没有采用暗算的方式,现在反而在搞这种虚张声势的诡计,可能它们的目的并不想要我们的命。”

    潘子摇头道:“这说不通,不想要我们的命,那它们为什么要咬死阿宁呢?也许它们现在是在忌讳我们什么。”

    我道:“你想想阿宁和我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他们两个互相看看,胖子就惊讶道:“难道因为阿宁是女的?”

    我点头:“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这些蛇行为太乖张了,我们不能用普通动物的行事方式来推测它们的意图。我看这根本就不是包抄,它们这种行为背后有着其他更加诡秘的目的,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可能就会陷入更加无法理解的境地里去。”

    胖子皱眉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了,那怎么办?难道应该硬拼?”

    我摇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别轻举妄动,先搞清楚它们的意图,否则我们实在太被动了。”

    胖子咧嘴道:“你真是天真无邪,咱们又不是蛇,怎么可能搞得清蛇的意图?”

    我道:“人的意图我们都可以分析出来,何况动物,人败在动物手里往往是低估了对方的智商,我们应该把这些蛇当人去看。如果是一群人,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杀了我们其中的唯一一个女人,却不杀我们,而是用这种方式,时刻让我们的神经保持紧张,你会觉得他们有什么目的?”

    三个人沉默了下来,胖子皱起眉头,迟疑道:“这么说起来,难道它们都是母蛇,在垂涎我们的美色?”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却发现胖子竟然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候潘子突然吸了口冷气道:“哎呀,小三爷,这一次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森林,进去之后就出不来?”

    胖子道:“你是说东北的‘鬼林子’?”

    “我不知道怎么叫,越南那边叫‘akong’,树林本身就是非常容易迷路的地方,但是有种林子,树木的长势会受到某种规律的影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会特别容易迷路,而且这种林子有一种诡异的说法,在里面会受到各种声音的干扰,林子会像有生命一样将你困死在里面。”潘子有点兴奋,砍了一根藤蔓,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喝了几口道,“当地说起来,森林有他娘的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这种说法,有人说这是一种进化的体现,所有的森林都是复杂和诡秘的,而且越进化就越复杂,是因为森林希望将所有进入其中的东西困住,为其提供养料,这是森林的一种群体智慧。

    但是我并不信,这样的说法太玄乎了,我更相信另一种说法,就是这种现象是某些动物将猎物往包围圈赶。

    潘子也道:“现在的情况可能是类似,我感觉这些蛇确实在逼着我们往一个地方走,它们在修正我们的方向。”

    听着我就出冷汗,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不敢往有声音的地方,又不可能回头,那么肯定是会选择绕路,那么只要在我们前进的地方发出声音,我们经过若干的绕路,肯定会到达一个地点。这想起来,其实和魔鬼城中无形的城墙很相似。

    潘子指了指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知道有一种狼就会这样来逼死大型猎物,如果猎物一直避开狼的声音,就被赶到什么绝境,比如说悬崖边上,然后被狼逼得摔下去,所以一旦开始绕路,我们就算是中招了。”

    说着他眼睛里冒出凶光,对我们道:“多亏了小三爷多疑,否则咱们真的要倒大霉了。”

    我心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胖子就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咱们难道只能走回头路?”

    潘子道:“恐怕连回头路也不会有,它们既然堵了前面,必然也会堵了后面,这叫逼上梁山,咱们只能去会会它们了,既然它们不想杀我们,那么我们或者对它们有好处,我们就赌一把,看看能不能冲过去。”

    本来想着能一路避过危险,找到三叔再说,然而此时看来确实不可能了,潘子就提议主动进攻,无论对方是什么,也不能被诱入陷阱中,到时候可能有比死更惨的事情等着我们。

    胖子说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我们还非得迂回迂回,浪费时间。

    于是开始准备,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武器几乎没有防身的作用,潘子的枪不能连发,如果第一枪没打中还不如匕首管用,在这样的能见度下,打中目标几乎只能靠运气。

    三个人一琢磨,就做了几个火把,两个短柄的,一个长柄的,一般的动物都怕火,就算是狗熊之类的大型猛兽,看到三团火也不敢贸然靠近。

    而只要有这火焰帮我们威慑住对方,那潘子就有从容的时间射击和换弹,遇上危险应该能应付一下,当然,真实的情况到时候才能知道。

    潘子说,如果对方是人,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去,他在越南摸林子偷袭的本事相当厉害,但如果是蛇,那就等于送死,况且还有那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怪物。那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阿宁,不过,既然声音是从这东西身上发出来的,那么它肯定也在前面,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发生正面冲突,以通过为主要目的,实在不行再拼命。

    我们准备妥当,点燃火把,就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摸去。

    这其实是相当矛盾的事情,在午夜的雨林中,举着火把无疑是最大的目标,比开着坦克还要显眼,但是我们三个全部都毛着腰在那里,似乎要去偷袭别人,有点像举着“我是傻B,我来偷窥”的牌子闯女厕所的感觉。

    那■■■■的声音离我们并不远,也就只有两三百米,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四周和那声音上,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那无线电噪声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我不由咽了口唾沫。但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听不清楚那声音到底说的是什么。

    很快,那声音就近得几乎在我们头顶上,潘子举手让我们停下,抬头去看头顶犹如鬼怪一般的树影,辨认片刻,无法分辨。

    在这边,月光照不到树冠下的情形,我们的火把不够长,光线也没法照到上面,只看到树冠之间一片漆黑,声音就是从其中发出来,也无法来描绘树的全貌,反正这里的树冠几乎都融为一体,也说不出哪棵是哪棵。

    第十三章第一夜:冲突激化

    让我们奇怪的是,就算是到了树下,从树上传下来的,还是那种■■■■类似电磁噪声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其他声响,更没有动静。而且在这里听起来,我总觉得那声音不止一个,难道这不是对讲机的声音?

    进入这里之后,一切的判断都无法肯定,我总感觉我没有抓住关键。

    “那些长虫真他妈镇定!”胖子在一边用唇语道。

    我预想的最好的情况,就是那些蛇对我们的这种举动目瞪口呆,无法作出反应,我们可以无惊无险地过去。不过我感觉这有点太贪心了,虽然树冠纹丝不动,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在四周蒸腾,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确实能感到这种危险的气味。

    我们已经相当靠近了,如果这些蛇的智商真的这么高,现在却仍然没有动作,显然这些东西相当的谨慎。

    这种谨慎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如果这些蛇突然改变主意要杀我们,那么我们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种利用对方小心的性格暗度陈仓的计略叫做偷鸡,我以前以为只有对人类可以玩偷鸡这种把戏,想不到这一次我们还可以偷蛇的鸡,今年黄鼠狼该郁闷了。

    我们不动声色,潜伏着慢慢过去,不敢说话,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更不敢有任何的停留,那声音越来越近,汗就如雨一样从我的脸上挂下来,声音越清晰我就越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种感觉让我心慌,胖子发现我不对,立即捏了我一下,让我放心,我转头看他,发现他也是满头汗。

    不过被他这一捏好多了,这时候那声音就在我们的头顶,我们抬头注视上面,怕那些东西直接扑下来,一边迈步继续往前。

    这走得不知不觉地就快了一点,我们犹如木偶一样走出去十米左右,就在我心中涌起了一股希望的时候,忽然,那树冠上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林子一下安静了下来,我们全部打了个寒战。

    那一瞬间三个人都僵住了,但是胖子反应最快,推了我一把让我跑,我却一下缓不过来摔倒在地,爬起来刚要狂奔,一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我竟然听到四周的树冠有一处抖动了一下,接着上面就有人幽幽地叫了一声:“是谁?”

    我们一下全愣了,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说话?

    “难道是三爷的人?”潘子一下兴奋起来,“我靠,不是蛇,我说怎么就没事情呢,咱们真是自己吓自己。”他立即就对树上叫道,“是我,大潘,你是哪个?”

    树上一下没声音了,静了好久,我们又面面相觑,潘子就又叫了一声:“问你呢,你是哪个?”说着就把火把和矿灯都往上招呼。

    火把一上去,树冠就抖了一下,接着那个幽幽的声音又道:“是谁?”这一次语调变了,似乎很痛苦。而且,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又感觉有点问题,但是这时候已经不可能一走了之了,潘子道:“我上去看看。”

    说着咬住火把,就开始爬树,胖子端枪掩护。我拿刀警惕四周,掩护胖子。潘子的动作极快,几下便爬了一半,这时候树冠又抖动了一下,他没有犹豫立即加快了速度,几步冲进了树冠之内,我也无暇去看四周,把脸转了上去。

    原本以为立即会听到潘子的叫声,但是一下子动静就没了,我的神经开始绷紧,就看着树叶中潘子的火把移动,发现似乎没有打斗的迹象。

    僵了片刻,胖子也很疑惑,转头看我,我心说你看我也没用,我又没透视眼,又僵持了片刻,潘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就有点不正常,我冷汗就下来了,心说难道这是蛇的陷阱,潘子该不是被秒杀了。

    胖子轻声喝了一声:“大潘!”

    上面还是没动静,胖子暗骂了一声,将枪递给我,就要接着上去,我还没接过来,忽然我和胖子的脸上都一凉,树上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一摸一看,竟然是血。

    “妈的!”胖子一下就毛了,枪也不给我了,将手里的火把往上一甩,甩进了树冠,端枪就打。

    连开了三枪,巨大的声响在无比寂静的森林犹如炸雷一般,顿时整个树冠都抖了起来,在晃动的火光中,我竟然看到无数的蛇影,在树干中骚动起来。

    我大惊失色,已经晚了,只见无数的红光犹如闪电一般从树上游了下来,上百条血红色的鸡冠蛇如流血一般布满了整个树身,并倾斜而下,朝我们直扑过来。

    “我操,这里是蛇窝!”胖子大吼一声,又朝着蛇群连开了两枪,但是这点攻击力对于如此多的蛇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拉着我大叫:“跑!”

    此时根本没法顾及潘子了,我心中一酸,心知必然是凶多吉少,只得立即朝后狂奔。只听得身后■■■■的声音犹如瀑布一般急追而来。

    顺着来时的路线,我们连蹿出去十几米,回头一看,在这么密集的丛林中,原本蛇也没法行动得很快,然而这些鸡冠蛇竟然在藤蔓乱草中犹如闪电一样,我们一停几乎就到了,一下直立起来,全部作出了攻击的姿态,就要咬将过来。

    鸡冠蛇王贴地而飞果然是真的,我心说这次绝对死定了,胖子看我还拿着火把,立即抢过来,用力一挥,就将最近的几条蛇逼退。同时把枪甩给我,大叫:“装子弹。”

    我赶忙去接,竟然没接住,枪掉到了地上,弯腰去捡,一条鸡冠蛇一下蹿到枪的附近,吓得我立即缩回手去。

    胖子几乎吐血,挥动着火把冲过来,一甩将那蛇逼退,然后用后跟钩住枪带甩给我。

    这一下我接住了,立即扯开枪膛,往里面填子弹。才填了两颗,忽然脖子一凉,还没等我看清是什么,胖子的火把已经挥了过来,火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将那蛇拍了出去。

    同时我的头发也着了,烫得我大叫,胖子已经把枪抢了过去,单手对着逼来的蛇连开两枪,把其中两条蛇的脑袋打飞。但是随即后面的蛇继续逼近,很快就把打死的蛇掩盖了过去。

    胖子还想开枪,扣了两下扳机没子弹了,大骂:“狗日的,你他娘的才装了两发!”

    我回骂:“你自己抢得那么快,有两发就不错了!”

    此时我们已经逼到一棵巨树前,后面再无可以退的空隙了。胖子拿着火把,徒劳地挥动着,也只能逼得那些蛇暂时退后,但是我知道只要胖子露出一点破绽,我们就完蛋了。

    就在火烧眉毛之际,忽然从一边的树上,砰一声爆起一团火花,一道火球呼啸着穿过树林,射到了我们面前的蛇群里,接着爆了开来,炙热的强光一下烧得我睁不开眼睛,还好我反应快,否则肯定直接爆盲。

    “信号弹!”我纳闷,还没等我眼睛恢复,又是一发从远处飞来,正打在我们脚下。我眯着眼睛只看到一片白光,脚下滚烫,一摸,原来我和胖子的裤子着了,烫得我们立即拍打。

    信号弹不是攻击性武器,但是其燃烧时候的高温竟然被用来在奇袭时候点燃油库,威力巨大,如果直接打在我们身上,我们马上就成半成熟的牛排。

    强光烧了五十秒才暗了下来,眼睛很久才能睁开,全是影斑,不知道视网膜有没有烧坏。再看我们面前,鸡冠蛇群已经烧死了大半,高温引燃了我们脚下的灌木和藤蔓,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片火海,到处是焦香味。剩余的鸡冠蛇,全部都退了开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真是九死一生,我看着眼前的情形,几乎瘫软了下来。

    胖子拍灭了裤管上的火,纳闷着是谁救了我们,一边的灌木抖动起来,潘子捂着肩膀从里面摔了出来,手里拿着信号弹发射枪,看到我们就摔倒在地。

    我大喜:“你没死啊!”就见潘子浑身是血,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我忙冲过去将他扶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奄奄一息地对我们道:“快跑!”

    我一愣,跑什么?

    忽然就从潘子身后的灌木中,站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一下抓住潘子的腿,在潘子的惨叫声中闪电一般将他拖进了灌木中。

蛇沼鬼城(下) 第十四/十五章

    第十四章第一夜:追击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的胖子端着枪就冲到我身边,大叫:“子弹子弹!”

    我掏出一把,他立即抢过去,一边把抢夹到夹肢窝里,一手举着火把,单手填弹,一边跳进灌木丛追了过去。

    跑了几步看我不动,大骂了一声:“跟上,你待这儿,等下我去哪儿找你?”

    我骂了一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立即扯紧背包紧随其后。

    闯进灌木之中,行走万分困难,我咬牙■着荆棘藤蔓,追着胖子的火把,很快衣服全撕破了。追出去几十米,闪烁间就见前方树冠剧烈地抖动,拖着潘子的东西显然上了树。动静极大,显然这玩意是个庞然大物。

    胖子冲到树下,我们看到树上被什么东西刮出道道划痕,树冠上抖动的树叶朝边上的树移去,显然是要到另一棵树上。

    我们不是猴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树上追踪,但是在树下实在是跟不上了,胖子喘着气,又追了几步,只好端起枪,朝着树叶抖动的方向瞄准。

    我立即对胖子大叫:“他娘的小心打到潘子!”

    胖子咬牙道:“横竖是死!赌一把!”说完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震耳欲聋,胖子的枪法极好,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瞄准的目标,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远处树冠持续抖动,这东西在树上比在平地上走得还快,正在飞快地远去。

    “妈的!狗屁步枪,口径太小了。”胖子骂了一声,咬牙又往前追了几步,连开了四枪,把子弹全射了出去。

    我清晰地看到子弹的火旋射入黑暗,还是没有作用,等胖子再次装填完毕,那东西已经出了我们的视野,要追上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大叫。

    胖子也急得团团转,不过才转了一圈,他就发现了什么,把火把照到树上,我们看到树干上全是血迹。

    胖子疾走几步,再照下一棵树,发现同样有。

    “有门!”他叫了一声,立即把火把交给我,“妈的,这下它倒霉了,咱们跟着血迹过去,端了它老窝,就算救不回潘子,也要它偿命。”

    这可能是救回潘子唯一的希望了,我也没多考虑,立即就点头。

    胖子让我把子弹全部给他,潘子的子弹是放在香烟盒里的,带得不多,一路过来已经用了不少,我全拿出来,发现只有一盒半不到了,胖子又骂了一声:“下次如果还有夹喇嘛,没有口径5.56以上的家伙我就不来!”

    “得,下次给你门火箭炮,别■唆了快追!”

    胖子倒出五颗子弹,三颗放到衣服的胸口袋里,两颗咬在嘴里,一甩头:“走!”

    我在前面用火把探树,他端抢掩护,我们循着血迹朝黑暗的深处追去。

    血迹一路延伸,树干上没有,灌木和蕨类植物上就有,我越看越觉得不妙,这血迹肯定是潘子的,这么多的血量,有可能是伤到动脉了,要真是这样,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情没有一个“绝对”。

    追出去有五六百米,前面树冠上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了,我们已经没法去顾及什么方向以及刚才诡异的那些声音了。只知道有血迹在,我们就必须跟下去。

    血迹断断续续,越来越不明显,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不知道是血止住了,还是血被放光了。

    胖子警惕地看着树顶,一边迅速前进,一边开始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有种回来连你胖爷我一起给叼了,看是你的牙口硬,还是你胖爷我的皮糙!”

    我赶紧阻止他:“你他娘的干什么?”

    胖子道:“野兽喜欢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吃东西,它听见我叫就会警觉,不会这么快对潘子下口。”

    我道:“警觉个屁啊,你别把其他东西招来!”

    他道:“你没看过动物世界?这么大的捕猎动物,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个范围内不会有许多的大型猛兽的,最好能把它引过来,我们少走点冤枉路。”

    我还是觉得非常不妥当,胖子却我行我素,继续边跑边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叼的那个有艾滋病,吃了肠穿肚——”话没说完,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滚倒在地。

    我扶他起来用火把一照,只见地上的落叶上是潘子的背包,上面全是血。

    胖子立即警惕起来,我想说话,他对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我把火把举高看树冠,我刚直起身子,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的树上挂了下来。

    第十五章第一夜:搏斗

    我立即大叫,胖子一看我脸色有变,反应极快,看也不看立即就一枪托往回砸去,但是已经晚了,那黑影一缩,躲了过去,然后猛扬了起来,我就看到一团满是鳞片的东西从黑暗中闪电一般弹了出来,一下卷向胖子。

    胖子真不是省油的灯,那么胖的身体竟然能反应这么快,顺势一滚就翻了出去。他一让开,火把的光线一下照亮了他的身后,我顿时看清楚了那影子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条水桶粗的褐金色巨蟒,浑身都是血,巨大的蟒头垂了下来,可以看到上面全是弹伤,血肉模糊。

    我看着脑子一闪,一下就认了出来,这竟然就是在峡谷里袭击我们的那两条巨蟒其中的一条,竟然在这里又遇上了。

    巨蟒一击落空,几乎没有停顿,缩回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滚着的胖子咬去。

    这一次胖子避无可避,一下屁股就给咬了个正着,巨蟒力气极大,身子一卷就将胖子卷了起来,扯到半空准备绞杀。

    胖子没有闷油瓶缩骨脱身的功夫,一下就动弹不得,枪也甩在一边,大叫着在空中头朝下转了好几个圈。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立即冲过去用火把去敲蛇,但是这实在是蠢招,我被盘起来的蛇身猛地一撞,就摔了出去,火把砸到自己的裤子上,把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裤子又点了起来,我滚了一下把火压熄,胖子已经被卷到树冠里。

    我慌起来,这时候手碰到了胖子的步枪,立即捡了起来,躺在地上单手对着蛇头就开了一枪。

    很久没有开枪,枪的后坐力把我的虎口都震裂了,但是单手开枪实在太勉强,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没打中,子弹偏了出去,撞到一边的树干上。

    我爬起来,还要再开枪,突然从树上传来一个咬牙的声音:“小三爷,枪给我!”

    我抬头一看,潘子竟然还没死,在枝丫间伸下了流满鲜血的手来:“快!”

    我立即把枪抛了上去,他一把抓住,晃晃悠悠地往枝丫上一靠,不去瞄准蛇,反而瞄准了一边盘着蛇的巨大树枝,咬牙连开了三枪。

    近距离就算这种枪的口径小威力也极大,那一人粗的枝丫硬生生被打出了一个豁口,巨蟒本身就极重,加上胖子立即就把枝丫往下压折了,枝丫重重砸在地上,几乎像是一棵树倒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重,蛇摔得蒙了,猛地盘起来,一下也不知道是谁袭击了它,胖子趁着蛇盘起身子的一刹那,从蛇身中退了出来,滚到我的脚边。此时他已经被绞得面红耳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拉住他的腋窝,把他往树后拖,不想他却呕吐起来。

    我心说糟糕了,该不是内脏被绞碎了,忙问他怎么样。

    他一把推开我,极其艰难地站起来,又吐了一大口,才道:“晕蛇,狗日的,比云霄飞车还晕——”

    话音未落,巨蟒又扑了过来,血盆大口一下绕过树干,咬住胖子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扯了过去,连同我一起用力一甩,我翻到一边的灌木中,胖子大吼一声撞到树上,滚到地下。巨蟒根本不停,一下又拱起头部,满是倒钩牙的巨嘴张开,准备给胖子来致命的一击。

    我心中大叫完了,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根小树枝从树上扔了下来,打在了巨蟒头上。

    巨蟒一抬头,看到了潘子,马上改变了攻击目标,朝树上猛弹过去。就见潘子单手拿枪用力一插,一下把步枪连同他的肩膀插进了巨蟒的喉咙里,接着巨蟒甩头将他从树上提了起来,还没绞过去,就听一声闷响,突然巨蟒的咽喉部分被炸开了好几个口子,疼得它一下翻了起来。

    潘子飞了出去,摔进了黑暗里,那巨蟒狂怒得疯一样地四处乱撞,巨大的力量把四周的灌木全部摔飞,枝丫给拍下来像下雨一样。

    我抱头躲在树后,只看到树皮全被拍了下来,吓得不敢动弹,等了十几分钟,逐渐安静了下来,我探头去看,只见巨蟒翻倒在地,扭动了几下不动了。

    我完全蒙了,直到胖子哀号起来,才立即反应过来,站起来跑过去。胖子已经完全晕了,我将他扶起来,他看着我对我胡话道:“把开蛇的司机拽过来,趁胖爷我没死,让老子捏死他。”

    我看他还能说胡话,说明没事,将他放倒,立即跑到远处,去找潘子,这家伙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潘子躺在六七米外的树下,浑身是血,手里还死死地抓着已经炸开了膛的步枪,步枪的头都炸成喇叭花了。

    我冲过去,他一张嘴就吐血,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看着这一摊烂泥一样的人,急得直抓脑门。拍了自己好几个巴掌才稍微镇定一点,立即开始解潘子的衣服。

    衣服一揭开,我就一阵反胃,只见他身上竟然全是口子,都是被巨蟒在灌木中快速拖动造成的,好在他身上本来就全是伤疤,皮肤相当坚硬,伤口都不深。

    我掏出水壶,想先给他清洗伤口,他艰难地举起一只手,往我身上塞,嘴巴艰难地动着。

    我拿过来一看,是他的指北针,在这么剧烈的拖动下,他的背包都被甩脱了,这东西竟然能拿着没有掉。

    指北针上全是血,但是还能看到他做的记号和夹角标尺,他艰难地发出了一声:“找三爷……小心……蛇会……”就浑身痉挛,再也说不出话来。

    “蛇会什么?”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没意义了,不由骂了一声,把指北针拿过来放进口袋,让他不要再说话了。他一下吐了好几口血,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心说怎么会有这么执著的人,一边草草地用水冲洗了他的伤口,然后翻起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抗生素给他注射进去。

    一边的胖子已经缓了过来,一瘸一拐地捂住伤口靠过来,问我情况。

    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情况,我甚至不知道潘子能不能救活,但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去求证这些,只能尽力去救他。

    胖子也用水壶清洗了伤口,给自己注射了抗生素,我们把潘子搬到蛇尸的边上,我就坐倒在地上,开始给他做全身的检查。

    四肢都有脉搏,而且并没有虚弱的趋势,我不由松了口气,但是不敢放松,立即检查他的全身,一路上流了这么多血,很有可能是动脉出血,我必须找出那个伤口,如果不处理,肯定会失血而死。

    最后我在潘子的左大腿后面找到了那个伤口,简直深得可怕,不过竟然已经止血了,结了很大一块血痂,上面全是碎叶子,可能是在被拖动过程中,潘子情急之下做的措施。

    这个伤口必须清洗缝合,不然会感染,到时候这脚就不能要了,但是我们身边没有处理伤口的设备,全部轻装掉了。

    这一下,我们确实必须和三叔会合了,而且真的是越快越好。

    我拿出潘子给我的指北针,擦掉上面的血迹,想找到方向,可是上面的刻度我完全看不懂,给胖子,胖子也摇头,我拍了一下脑门,骂自己当时干吗不多点心思学一下。

    胖子也筋疲力尽,完全没有力气折腾了,道:“得了,现在只有等天亮了,到你三叔那儿只不定还需要多少时间,咱们全身是血,很容易招东西来,还是就在这里待着安全,而且不给大潘缓缓,他恐怕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了。”

    我看了看潘子,意识已经模糊了,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挂了,这家伙的意志真是没话说。不过确实,这伤实实在在,搬动他可能真的不行。于是整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出来,暂时将潘子安顿好,我看了看表也快天亮了,心里祈祷他一定要顶住。

    我脱掉衣服给潘子盖上去取暖,一下子我也有点缓不过来,如此疲劳之下又经过了这么剧烈的搏斗,我感觉有点虚脱。

    我坐下来喘气喝水,胖子把潘子的枪捡了回来,给我看,道:“这家伙是个爷们,他拿东西堵了枪眼,让枪在这蛇喉咙里炸膛了,把这蛇的脊柱给炸断了,否则,还真的不容易弄死它。”

    我想着就奇怪,之前在峡谷里,潘子枪枪要害,几乎把它的脑袋都打烂了,本以为它死定了,没想到这蛇竟然还没死,还能袭击我们。

    胖子道:“这种大蛇智商很高,恐怕是之前被潘子打了好几枪,记住了潘子,一直在追踪我们,等机会要报复我们。”

    我一边把火把甩甩亮,站起来去照蛇的尸体,仔细去看就发现这蛇真是大,简直像龙一般,就是这么看着还是感到自己背脊发凉。

    蛇全身都是褐金色的大鳞片,一片有巴掌大小,最粗的地方简直有柏油桶那么粗。身上有很多的伤口,有的都腐烂发臭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蛇头的地方,用火把去照,发现那蛇的舌头竟然还在动,显然还没有死绝,整个蛇头几乎被打开了花,黑色怨毒的眼睛反射出火把的光芒,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龙。蛇的脖子处,就是枪炸膛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破口,肉全翻了出来,血流不止,已经淌了一地。

    这蛇没有这么容易死透,说不定还能活过来,怕它突然再暴起伤人,胖子掏出砍刀,准备将蛇头剁下,但是砍了两下,这蛇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拿砍刀在蛇的鳞片上划了两下,才发现这些鳞片坚硬得要命,简直好像盔甲一样。胖子凑近蛇的伤口,发现这蛇竟然长了两层鳞片,皮糙肉厚,难怪潘子怎么打也打不死。

    从伤口附近掰下两三片巨鳞,胖子道这能拿回去吹牛,绝对能干倒一大片,说着就放进兜里。我让他弄干净点,蟒蛇的鳞片下面经常会有寄生虫。还没说完,胖子就哎哟了一下,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翻过来一看,我发现一只蜘蛛一样的小虫子咬在小臂上,我们都见过这虫子,是一只草蜱子。我用火把烤砍刀,顺手就把它烫了下来。这时候,我的裤裆里一疼,用手一摸,一下也摸出一包血。

    我顿觉不妙,火把往地下的灌木中一靠,就发现我们站的四周的灌木上,竟然已经爬满了这种恐怖的虫子,有的已经爬到我们裸露在外的小腿上。

蛇沼鬼城(下) 第十六到二十章

    第十六章黎明:血光之灾

    草蜱子嗜血成性,肯定是被这里的蛇血吸引过来的,这林子里草蜱的数量太恐怖,而且显然已经饿昏了,全部朝这里聚集了过来。

    我把火把放低,将四周灌木上的草蜱烧了一遍,脚上又被咬了好几下,这时候没时间来处理了,只好任由着它们,想办法突围。

    胖子用炸膛的枪临时做了一个火把,我们用火逼开它们,将潘子抬了起来,一看,潘子的背部已经全部吊满了血瘤子,刚才应该已经被咬了,背部压在草下没发现。

    胖子立即用火把去烧,一烧掉下来一大片,接着我们拖起潘子的背包,就亟亟离开。

    幸好潘子的血已经止住了,没有招惹来更多的草蜱,回头看时,只见巨蟒的尸体已经完全被黑点覆盖,很快这东西就会和在峡谷中看到的那具蛇的骸骨一样,被吸得只剩下一层皮。

    “评四害的时候没把这东西评上,真是委屈了它。”胖子看着就咋舌道。

    我们一路抬着潘子,来到一处沼泽边,怕我们身上的血迹再次吸引来那些草蜱,我们用水把身上的血和潘子的背包全部洗干净。洗着洗着,天就蒙蒙亮起来,黎明终于来了。我看着天上透出来的白光,欲哭无泪,这是我在这里度过的第二个黑夜,如果有可能,我实在不想有第三个。

    胖子又问我往哪里走比较好,我掏出指北针,爬到树上,想学潘子的做法。

    晨曦的光线昏暗,欲亮不亮的样子,我爬上树后,突然闻到了一股极度清新的空气,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这个鬼地方,要说还有什么好的话,早晨应该算是唯一能让我心情一荡的东西,这大概也是因为这里的夜晚实在太可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往四周观瞧,忽然我就惊呆了,我一下发现眼前无比的宽阔,在我的前方,不过五六十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座巨大的神庙似的黑色遗迹。

    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的这种感觉,我原本以为我会看到大片的树冠,和以前看到的一样,这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让我一下子无法思考。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如果我不是在这个地方爬上树,我可能会一直前进,从这座神庙这么近的地方擦肩而过。

    和以前看到的遗迹不同,这座神庙完全是一个整体,是一座巨大而完整的多层建筑,在现在的光线下看不到全貌,但是感觉规模可能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么大,而且看轮廓,保存得比雨林里的废墟要好很多。整片我能看到的遗址中只有少量的地方有杂草和树木,我看到了久违的大片的干燥巨石。神庙廊柱和墙壁上西域古老的浮雕在这个距离看上去就像巨石上细小的花纹,让人感觉无比的神秘。

    我带着胖子往那里走,不到两分钟我们就从林子中穿了出去,走入了遗迹的范围之内,树木逐渐稀疏。

    从树下去看,遗迹更是大得惊人,乍一看真的很像吴哥窟的感觉,到处是石头的回廊,不知名的方塔,最后来到一处高处,看到树冠后巨大的神庙。胖子看得都惊呆了,我一边看一边赞叹地对他道:“这地方要是开发出来,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你信不?”

    “我信。”胖子忽然看到了什么,给我指了一个方向,“他娘的不是世界九大奇迹,也是我们的一大奇迹,你看那边。”

    我朝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在神殿之前的平地上,连绵了一片的十几个大帐篷,竟然是一个野外营地。

    帐篷是帆布的,很大,很旧,大大小小分得很散,颜色是石头的灰色,所以刚才远看没发现,这不是阿宁他们的帐篷,但也没有旧到在这里立了十几年的地步。我心里闪过了一个希望,这时候胖子已经叫了起来:“这是你三叔的帐篷,胖爷我认得!”

    我一听,心中狂喜,差点就大喊出来,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老天爷玩我玩够了,想让我休息一下了。

    我和胖子立即就往营地冲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我脑子只想着休息休息。

    我们狂奔过遗迹之前的开阔地,这是一片巨石堆砌成的广场,其间有很多的巨大水池,水是活水,非常清澈,能看到水池下面有回廊,回廊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道通向哪里,显然原本这些部分都是在水面上下,现在被淹没了,我们看到的巨大神庙,可能只是当时神庙的房顶,或者顶层,这建筑到底有多宏伟,实在无法估计了。

    还没靠近营地,胖子就开始大叫,叫了半天没有反应,跑着跑着,就发现这个营地有点不对劲。

    ——整个营地安静得让人发毛,没有人走动,没有人影,没有任何的对话声和活动的声音,一片死寂,好像荒废了一样。

    我们跑到营地的边缘,停了下来,已经筋疲力尽,刚才的兴奋已经没了,我意识到休息可能离我们还远。胖子喘着气,静了静,仔细听了听,晨曦中的营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寂静得犹如雨林,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胖子喃喃道:“不妙,咱们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第十七章黎明:寂静的营地

    我们兴奋的心情,瞬间被眼前诡异的营地浇熄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我有点想抱头痛哭,我实在太累了,无法再应付任何的突发事件。我忽然觉得我要疯了,这个森林想把我逼疯掉。

    胖子神经比我坚强得多,一边放下潘子,让他靠在一块石头上,一边让我跟他进去探查。我们身边已经没有了雾气,他捡起一块石头打头,我们两个小心翼翼地警惕着那些帐篷,走进了营区。

    一走进去,我才感觉到三叔这一次的准备到底有多充分,我看到了发电机、灶台,竟然还有一只巨大的遮阳棚。遮阳棚下面是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面用石块压着很多的文件,我看到有几只刷牙的杯子放在一边的遗迹石块上,另一边两只帐篷之间的牵拉杆被人用藤蔓系了起来,上面挂着衣服。这简直像一个简易的居民居住点。

    一切都没有异样,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没有血迹,但是也没有人,好像营地里的人只是远足去了。

    我们在营地的中间,找到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已经完全成灰了,在篝火堆里找到了烧剩下的发烟球,显然没有错了,发信号烟的就是这里。昨天烟就是从这里升起的。

    帐篷的门帘都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没人,我们甚至还能闻到里面香港脚的味道。

    蹑手蹑脚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胖子和我面面相觑。

    我想起了当时看到的信号烟的颜色。潘子说,红色的信号烟代表着“不要靠近”的意思,显然可以肯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又紧张起来,感觉浑身沾着芒刺,这些人到哪里去了?这里发生过什么?

    不安的感觉无法抑制,如果我们装备充足,体力充沛,我甚至可能决定立即离开这里,在附近找安全的地方仔细观察。但是我们现在几乎就剩下半条命,我实在不想离开这里,再去跋涉。潘子的情况,也不可能这么做了,他必须立即得到护理。

    在遮阳棚下的巨石上,胖子找到了一包烟,他心痒难耐,立即点上抽了一支,不过他实在太疲劳了,抽了两口有点顶不上劲儿,我也抽了几口,烟草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是药用价值,我慢慢舒缓下来。

    接着,我们立即把潘子抬到其中一只帐篷里,我看到里面有两只背包,这种帐篷很大,一个帐篷起码可以睡四个人,帐篷里的防水布上还有很多的杂物,手电筒、手表,都没有带走,我甚至还看到一只mp3,却没有看到任何的电灯,我心说:难道外面的小型发电机是为了这个充电准备的?这也太浪费了。

    在里面终于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我们把潘子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把剩余的草蜱弄掉。胖子翻动一人的背包,从里面找到了医药小盒子,用里面的酒精再次给潘子的伤口消毒,接着他就到营地的帐篷里逐个地翻找,找到了一盒针线,把潘子身上太深的伤口缝起来。

    潘子已经醒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神志有没有清醒。胖子一针下去,他的脸明显有扭曲,但是没有过大的挣扎反应。

    看胖子缝伤口的利落劲,我就惊讶:“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还会这手艺。”

    “我和你说过你老忘,上山下乡的,针线活谁不会干,没爹打没娘疼,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他道,“不过这人皮还真是第一次缝,你说我要不缝点图案上去,这家伙会不会觉得太单调。”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干笑了几声,表示一点也不好笑。

    看着潘子我就感慨,万幸这巨蟒虽然力大无穷,但是牙齿短小,即使这么严重的伤,也没有伤到潘子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恐怕没那么容易恢复。看着赤身裸体的潘子,和他满身的伤疤,我忽然意识到他这些伤疤的来历了,恐怕每次下地,他都是九死一生,难怪三叔这么倚重他,这家伙做起事来真的完全不要命。

    不过,也许正是这样的做事风格,虽然他每次都受重伤,却每次都能活下来,我心道。

    胖子对我道:“这叫做自我毁灭倾向。我很了解,我有一死党,以前也上过战场,和他一个班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他退伍后就缓不过来,老琢磨当时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好像他活下来是别人把他开除了一样,和我倒斗的时候,干起事情来拼了命地找死,什么危险干什么,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把自己干掉。这种人就是得有个记挂,否则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所以我感觉你三叔对大潘来说就和救命稻草似的。”

    我没有那么深刻的经历,无法理解胖子说的话,不过看他的手有点抖,就让他别说话,专心缝合。

    两个人缝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伤口缝好,手上全是血,又给潘子的伤口消了毒,胖子才松了口气,此时潘子又昏睡了过去。

    我们走出帐篷,都不得不坐下来休息,胖子并没有完全放松,立即看着四周道:“这里不对劲,我看我们趁现在多收拾一下,也不能在这里待久。”

    我点头,想站起来,可是一动我就发现实在走不动了,身上没有任何一块肌肉能听我的命令。胖子动了两下,显然也走不动,我俩相视苦笑,一起叹气。

    说实在的,我们已经油尽灯枯,就算现在有火烧眉毛的事情,我恐怕也站不起来。无论是精神和肉体,已经超出了疲累的极限,完全就无法用了。

    看我不动,胖子苦笑着说:“不过现在再回丛林里,恐怕也不安全,与其在潮湿阴冷的地方被干掉,我宁可死在这里,听着mp3给蛇咬死也配得上我这种倒斗界名流了。”

    这有点阿Q精神了,不过我点头,还是真心地点头,虽然以前也经历过几次这种筋疲力尽的场合,但是这一次特别的严峻。主要是进入这里之前,我们穿越大戈壁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体力,本来在进入峡谷之前我们已经非常疲倦了,之后完全是硬撑下来的。这种长途跋涉之后发现旅途才刚开始的感觉,让人极端的绝望,但更可怕的是,我知道如果我能活下来,那么回去的路途才是真正的考验。现在阿宁的对讲机如果真的存在我们也不可能拿到。那么这后面的事情完全会是一个噩梦。

    这些东西想起来就让人头疼欲裂,我实在不想琢磨这些。

    我们休息了片刻,煮了茶水,吃了点干粮,然后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那衣服脱下来就穿不上去,随便找个洞都比裤脚大,只好不要了,利落地找了几件在晒的换上。再看自己的腿,全是荆棘划出的血痕,所幸都是皮外伤,虽然碰到水刺痛,但没有什么感染的危险。

    恶心的是那些草蜱子,腿的正面一只都没有,全集中在膝盖后的臼窝里,血都吸饱了,胖子找来专门杀草蜱的喷雾,喷了一下,草蜱全掉了下来。我想要拍扁,胖子说一拍可能会引更多的过来,就全部扫到灶台里,烧得啪啪响。

    自己煮的茶水格外的香,我喝了一点,又洗了脚和伤口。已经完全麻木的肌肉终于开始有感觉了,酸痛、无力、麻痒,什么感觉都有,我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用屁股当脚挪动。

    昨天晚上,只有我睡了一会儿,所以虽然困意难忍,我还是先让胖子睡一会儿,自己靠到一边的石头上警戒。

    此时阳光普照,整个废墟全部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四周无风安静,整个山谷安静得犹如静止一般,我料想胖子必然也睡不着,没想到他靠在石头上不到一秒钟就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呼噜声,烟都没掐掉,叼着就睡死了。

    我把他的烟拿来自己抽,苦笑着摇头,这时候感到自己几乎也要睡去了,立即强打了精神,竭力忍住不让自己睡着,但是不行,只要坐着不动,眼皮就重得跟铅一样。

    晨曦退去,太阳毒了起来,我深吸几口气,躲到遮阳棚里,一边强迫自己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这时候,我看到塞在最里面的文锦的笔记本。

    怕这珍贵的笔记会在这么严苛的跋涉中损坏,我用自己的一双袜子包着它,进入峡谷之后一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都没有机会再仔细看一下,这时候回忆,就感觉这笔记中的内容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也许是文锦来的时候距离现在也有一些年头了,虽然对于这座古城的历史来说,十几二十几年实在是太短的时间,但是对于这里的环境,也足够长了,二十多年,这里的树木恐怕完全是另外一种长势。

    倒是文锦写的“此处多蛇”没有骗我们,不过,我觉得文锦写得太简略了。这些蛇实在有太多可写的东西,但是她只注意到多,难道是缺心眼不成?

    笔记中记载了大量他们穿越雨林的经过,我倒是可以再仔细看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的。这番之后,我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一心想着怎么从这里出去,所以把笔记翻到了最后的部分。

    然而实在是太疲倦了,字都发花,只好一边用水浇了浇眼睛,强打精神。翻了几页,我就实在熬不住了,感觉现在看书像催眠似的,就把笔记放下,然后尽量使脑袋一片空白,可是神志不可逆转地一点一点朦胧起来。

    就在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一声幽幽的声音,好像是潘子叫了我一声:“小三爷。”

    我一下子被惊醒,以为潘子有什么需要,立即揉了揉眼睛,痛苦地支起身子,却发现四周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声音。

    我心说糟糕,累得幻听了,立即按揉太阳穴,却又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说话声,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抱怨什么,从营区的深处传了过来。

    我一个激灵,心说:难道他们回来了?

    立即跑了出去,却见里面没人,我叫了一声“嘿”,再往几个大帐篷中间走,走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我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四周安静得让人心悸。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莫名其妙地走了回去,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深吸几口气,点起了烟,感觉可能是精神错乱了。

    但是立即我就知道我没有,我看到面前的石头上,有几个泥脚印,从远处一路延伸过来,到我坐的地方。这在刚才是没有的。

    我警觉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放着文件的大石头上也有很多的泥浆,显然有东西撑在了这上面。接着我就发现,我放在上面的文锦笔记的位置变了,上面沾着泥浆。

    一瞬间我的困意全无,立即站了起来。

    谁干的?这么多泥脚印,难道是那个文锦?这家伙看到自己的笔记,翻了一下?还是那个好像是阿宁的怪物?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在,就去看脚印,脚印一路延伸,竟然是进了潘子的帐篷里。我一下紧张起来,立即捡起一块石头,到胖子身边,想叫醒他。

    叫醒胖子没有这么容易,我摇了几下没有反应,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好咬紧牙关,自己朝帐篷走去。

    帐篷虚掩着,我走到跟前,就看到帐篷的尼龙门帘上有一个泥手印,立即咽了口唾沫。

    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象着过程,我一下拨开门帘,然后冲进去,先大叫一声,如果那人朝我扑过来,老子就用石头砸他。

    这时候忽然又感觉那石头不是很称手,但是也没时间再去找一块了。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一下钻进帐篷里。果然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的人正蹲在潘子面前。

    我大叫一声,正准备扑过去,就看到那人转过头来,我一下愣住了,我看到满是泥浆的脸上,有一对熟悉无比的眼睛。

    竟然是闷油瓶。

    第十八章第二夜:再次重逢

    本以为是文锦尾随我们进入了营地,我拿着石块进去想堵她一下,却发现进入营地的,竟然是满身是泥的闷油瓶。

    他的样子让我咋舌:一身的淤泥,几乎把他的全身包括头发全部都遮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全都被烂泥糊满,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不过倒是没有看到他身上添上新伤,他昨天晚上一定过得比我们舒坦。

    我无法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僵在了那里。他转过来,我才反应过来,把石头放下,解释道:“我以为你是……那个啥……”

    他没理我,只问我道:“有没有吃的?”

    我一下想起来,他冲进沼泽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看他的样子,可能一连二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吃东西了。

    我带他出去,给他倒了茶水,他就着干粮就吃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脸冷得犹如冰霜一样。

    他吃完了,我给他布让他擦手,就忙问他情况怎么样,当时追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他脸色凝重,边将脸上的泥擦掉,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他说得极其简略,但我还是听懂了。

    原来前晚他追着那文锦出去之后,连续追了六个小时,无奈在丛林中追踪实在太困难了,最后不知道那女人是藏起来,还是跑远了,就追丢了,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没有任何的照明设备,失去了目标,连四周的环境都看不到,他算了一下来这里的时间和自己的速度,知道离开我们并不会太远,但是如果继续深入雨林,要回来就更加的困难,他就缩在了树根里,等待天亮之后回去。

    这和我们当时的想法是一样的,胖子推测他也可能会在早上天亮之后回来,但是天亮之后,事情却出了变化。天亮之后他看到了我们的信号烟,同时,他也看到了三叔他们点起的烟。

    他按照距离判断出我们的烟的方向,回到我们给他留字条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被水淹了。他只好立即返回,来追我们,但是和我们一样,追着那烟走,路线并不笔直,一直没和我们碰上,后来在晚上听到枪声,才摸了过来,一直跟到了这里,发现了营地。

    我听完心说真是碰巧,如果昨晚没有那场大战,恐怕他不可能找到我们。也亏得他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保持这么清醒的判断。不过他能回来,我心里已经放下了一块石头,本来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这时候看他抹掉身上的淤泥,我就问他,同样是跑路,我们虽然也很狼狈,但是也没搞成你这副德行,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弄成这样?

    “这不是搞的,泥是我自己涂上去的。”他道。

    我更加奇怪,心说:你学河马打滚吗?还是身上长跳蚤了?你这体质,躺在跳蚤堆里跳蚤也只敢给你做马杀鸡啊。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泥解释道:“是因为那些蛇……”

    “蛇?”

    “文锦在这里待了很久,这里这么多的毒蛇,她一个女人能活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那个样子实在不平常,我感觉这两点之间肯定有关系,想了一下,我意识到这些淤泥是关键。”闷油瓶道,“我在身上抹了泥,果然,那些蛇好像看不见我。”

    我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文锦怎么是那个鬼样子,蛇是靠热量寻找猎物的,用淤泥涂满全身,不仅可以把热量遮住,而且可以把气味掩盖,确实可能有用。

    心中不由狂喜,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如此一来,我们在雨林中的生存能力就高多了,至少不再是任蛇宰割了。

    闷油瓶把身上的泥大致地擦了一下,就看向四周的营地,问我道:“你们来就这样了?”

    我点头,把我们的经历也和他说了一遍。

    我从和他分开说起,说得尽量简略但清楚,一直说到我们到这里的时间比他早不了多少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而且这里的情况有点奇怪,所有的贴身物品都没有被带走,也没有暴力的痕迹,好像这些人从容地放弃了营地,什么都没有带就离开了。

    他默默地听完,眼睛瞄过四周的帐篷,也没有说什么,只捏了捏眉心,似乎也很迷惑。

    我对他道:“你回来就好了,因为潘子的关系,我们暂时没法离开这里,而且我们也实在太疲倦了,需要休整,否则等于送死。现在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他不置可否,看了看我道:“在这种地方,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

    我有点意外他会说这种话,不过他说完就站起来,拿起一个提桶,去营地外的水池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脱光衣服背对着我开始擦洗身子,把他身上的淤泥冲洗下来。我看他的样子知道没什么话和我说,心里有点郁闷,不过他能回来就是一件喜事了。

    他洗完之后就回来闭目养神,我也没有去打扰他,不过我也睡不着了,也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感觉稍微有点恢复,又打了水回去,给潘子也擦了一把身。他的身上有点烫,睡得有点不安稳,我擦完之后他才再次沉沉睡去。

    出来看到胖子,我想他总不需要我伺候了,一边坐下来按摩着小腿,也没有想再把文锦的笔记拿来看,转头看闷油瓶。他也睡着了,想起来他肯定比我们更累,就算是铁打的罗汉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就这么守着,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胖子才醒,蒙蒙■■地起来看到闷油瓶,“嗯”了一声,好久才反应过来,道:“我靠,老子该不是在做梦吧。”

    闷油瓶立即就醒了,显然没睡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也坐了起来。胖子就揉眼睛道:“看来不是做梦。工农兵同志,你终于投奔红军来了。”

    闷油瓶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是他的出现好比一针兴奋剂,我看得出胖子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就道:“你高兴什么,你不是说要单干嘛。”

    他站起来坐到我边上,吐了几口血痰,道:“那是之前,小哥回来了,那肯定得跟着小哥干,跟着小哥有肉吃,对吧?”

    我看他痰里有血,知道他也受了内伤,不过他满不在乎,应该不是太严重,就让他小心点儿。

    闷油瓶也没回答,胖子递我一根烟,自己从水壶里倒了点水出来洗了洗眼睛,也问闷油瓶之前的情况。我就把刚才闷油瓶和我说的事情,给胖子转述了一遍。

    胖子边听边点头,听到淤泥能防蛇那一段,也喜道:“我操,这是个好方子,有这方子,我们在沼泽里能少花点精力,他娘的我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梦到有蛇爬在我身上呢,赖在老子裤裆里不肯出来,吓死我了。”

    我笑起来,感觉只有闷油瓶在的时候,胖子的笑话听起来才好笑,道:“估计是看上你裤裆里的小鸡了,说起来,你到底孵出来没有?”

    胖子道:“还没呢,整天泡在水里,都成鱼蛋了,待会儿老子得拿出来晒晒,别发霉了。”

    我大笑起来,胖子也笑,拍了我几下:“你笑个屁,我就不信你的还是干的,要不咱们拿出来拧拧?”

    我摇头说“不用了”,胖子就让我去休息。虽然我有点兴奋,但是身体的疲劳已经无法逆转,我躺下不久也睡着了。大概是因为闷油瓶在的关系,这一次睡沉过去了,觉得特别的安心,到了傍晚才醒来。

    夕阳红了,我起来就闻到了香味,是胖子在煮东西,也不知道煮的是什么,我动了几下,那种感觉好像是躺在坟墓里的僵尸复活了一样,身上的肌肉酸得都“苦”起来,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双手双脚都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是爬到篝火边上靠在石头上,手都是抖的,听到胖子在和闷油瓶说话,他正在问闷油瓶有什么打算。

    我心说这家伙又开始搞分裂主义了,潘子废了,没人会逼他去找我三叔,他开始拉拢闷油瓶搞他的阴谋诡计了,立即靠了过去,听到他正对闷油瓶说:“我说这事情绝对不能让吴邪知道,否则他非疯了不可……”

    第十九章第二夜:秘密

    我听了心中暗骂,胖子听到我的动静,猛地回头,面露尴尬之色,立即道:“醒了?来来来,给你留着饭呢,趁热吃。”

    我怒目道:“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我是刚起床,大约脸色不好看,而且我现在最恨别人瞒着我,虽然我知道胖子所谓的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可能很不靠谱,但我还是非常不爽。

    胖子给我吓了一跳,还装糊涂:“什么不让你知道,我说不能让你累到,你听岔了吧?”

    我呸了一口,坐到他边上道:“得了得了,你别以为你是我三叔,你可糊弄不了我,到底什么事?快说!否则我跟你没完。”

    胖子看了看我的表情,我就一点也不让步地看着他,催道:“说啊。都露馅了你还想瞒,我就这么不能说事情吗?你要不告诉我,那咱们就分道扬镳,你知道我最恨别人瞒我事情,我说到做到,你要不就看着我死在这里。”

    胖子挠了挠头:“妈的,你他娘的怎么学娘们撒泼,还要死要活的,我不告诉你可是为了你好。”

    我骂道:“少来这套,这话我听得多了,好不好我自己会判断,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我只是说说的,不过我知道胖子不像三叔,这样的情况下他一般不会坚持,否则他受不了那种气氛。胖子不是一个特别执著的人,这一点我特别欣赏。

    果然,胖子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没作任何表示,他就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看样东西。”

    我走不了,胖子就搀扶着我,来到遮阳棚的下面,上面的文件已经被整理过了,显然刚才他们看过。胖子把所有的文件叠到一起,露出了下面的石台子,我就看到文件下面,平坦的巨石表面,用黑色的炭写了好几个大字。

    晚上黑,这里离篝火又远,看不清楚,胖子就打起矿灯给我照明,我走远几步辨认了一下,就愣住了。

    那是一句话:

    我们已找到王母宫入口,入之绝无返途,自此永别,心愿将了,无憾忽念。

    且此地危险,你们速走务留。

    我呆住了,胖子在我后面道:“我收拾文件的时候看到的,本来遮起来不让你看到,免得你看了钻牛角尖……你三叔这一次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且,他娘的他选择了永远把你丢下。”

    这确实是三叔的笔迹,虽然写得不是很正,但是做了拓本这么多年,我还是能认出其中的笔画习惯,字写得相当的草,显然当时是在相当紧急或者激动的情况下。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出奇的心如止水,没有任何的情绪,脑中一片空白。我以为我总会有点什么情绪,比如担心或者愤怒之类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胖子以为我情绪低落,拍了拍我,就没说话。我走近几步,看着那些字,还是无法激起一点波澜。

    对于三叔安危的担忧,已经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被消磨殆尽了,我虽然仍旧不希望他出事,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出事,其实也并不奇怪。我都有自己会死的觉悟,那么死亡在这里已经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

    这和战争一样,在人人都有很大可能会死的时候,人们关心的只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单个人的安危。

    我忽然觉得我能够理解三叔,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三叔对我最大的关爱。如果我们互换一下身份,我追寻的一个无法告诉侄儿的秘密近在眼前,而前路极其危险,他既不希望我跟过去冒险,也无法告诉我事实的真相,那么这样的办法是最好的。

    而且,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可能会泪流满面,从此三叔不再出现,而我则一直心怀遗憾,直到时间把它抹淡。

    问题是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追寻的东西是这些事情之后的巨大谜题,而已经不是三叔本身,所以这些文字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三叔还活着,他已经找到了路。事态和之前完全没有区别,这也许就是我心如止水的原因。

    不知道这是我的一种进步,还是我的疲累,或许这些都是借口,三叔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默默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胖子上来搂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我早说不让你看了,不听你胖爷我的话空添烦恼吧,这事情你也无能为力,不要多想了。”

    我不想和他多解释我的心境,就没有回答,他把我扶回到篝火边上,给我盛了碗东西,让我先吃。

    东西还是水煮的压缩饼干糊,我没有什么胃口,吃得很慢,胖子就继续安慰我,道:“你三叔不是凡人,非凡人必有非凡之结局,命中注定的,而且他经验这么丰富,不一定回不来。”

    我叹了口气,说:“我没事,对于这些我已经习惯了,我现在就是在想,那入口在什么地方。”

    在雨林中的时候我就预见过可能会见不到三叔,因为红色的烟代表着危险,那么发烟者必然不会待在发烟的地方。当时我心里琢磨,三叔可能发烟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现在显然料对了大部分,只是没有想到三叔会找到了入口,那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已经完全不可知。

    三叔在这里扎营并发现了入口。接着,他们应该开始整理装备,从容地离开这里,留下这个无人的营地。为了不让我跟来,他点起了红烟并且在这里留下了留言,接着进入了入口,不再回归。

    他说此去没有归途,三叔不是那种会认命的人,这入口之内一定极其凶险,以至于他作出了自己必死的判断,或者是,本身有一些原因使得这个地方进入之后,就绝对无法返回。

    事情看上去好像是这样。

    按照这样的判断,这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也许就在这座神庙内。我不知道三叔手里掌握了多少,但是他应该不是瞎找,肯定是遵循了某种线索或者痕迹,这一点我们完全不了解,但是,未必就推测不出来。

    胖子道:“那咱们过会儿到四周去找找有什么线索,也许也能发现。对吧,小哥?”

    他问了一下闷油瓶,给他打了个眼色,显然也想闷油瓶安慰我一下,闷油瓶却摇头。我看向他,他就道:“吴三省既然这么写,就有把握我们找不到那地方。”

    “为什么?”胖子不服气。

    闷油瓶看着篝火,淡淡道:“吴三省心思缜密,知道我们看到留言必然会得知入口就在附近,他不想吴邪涉险,所以如果入口很容易发现,他必然不会留下文字。他之所以会留,说明这个入口必定极难发现,或者即使发现了,我们也无法进入。”

    他说得有道理,我叹了口气,想到其实即使有线索,三叔为了保险,也许也会把线索破坏掉。

    胖子就郁闷道:“那咱们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闷油瓶摇头:“对于你们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你胖爷我他娘的跑了上千公里,穿过戈壁越过沙漠,进入雨林来到这里,然后晒了太阳浴就回去,这叫好事?”胖子往石头上一靠就挠头,“这里什么破烂都没有,这一次真是亏得爷爷都不认识。”

    闷油瓶抬头道:“不过,要找到入口,也未必绝对没有办法。”他看了看四周的营地,“而且,这个营地的情况很不对劲,不像是单纯的撤走,吴三省的话未必可信。”

    第二十章第二夜:反推

    闷油瓶看着篝火,静静地给我们解释了一遍疑点。他说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有好多的背包,三叔人员众多,即使他们精简装备,也不会多出这么多装满东西的背包。而且,因为整个营地的状况非常的自然,这些背包都胡乱地放在每个帐篷里,加上各种细节,一点也不像整理过装备的样子。

    这里的人确实是从容地离开的,但是这种从容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从容,他们离开时候的状况肯定很不平常。

    闷油瓶说的疑点,其实我也大概注意到了,只是这个疑点可以用一些比较复杂的理由解释,所以我没有在意。他提出来,我就点头,但是我道:“也许他们并没有全去,那个地方这么危险,说不定有些人留了下来。”

    闷油瓶摇头:“如果有人留下来,就没有必要留下留言。这种留言,只有在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前提下,才会留下,而且吴三省不会把必死之心告诉给手下,这是大忌,一定是在手下全部离开的最后时候,他写上去的,那些人会陪着他一起去死?”

    但是这样又解释不了现在营地的状况,除非那些人发现了入口,一开心什么都没带,就进入那个入口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胖子“嗯”了一声,显然觉得很有道理,他喝了口水就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这事情挺邪门,有点乱,从头想恐怕想不明白,咱们得从后面反推。”

    胖子总是有招,特别是这种时候。我问他怎么反推,他道:“这件事情我们知道很多的结果,但是不知道过程,那么得从结果去想。先从那字开始,按照小哥的说法,留言在这里,说明他们全部都离开了,不可能有人留了下来,那么这里有这么多的背包在,就说明人比背包少啊。这……”

    胖子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好像自己推出来的东西有点说不出口,但是我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人比背包少,而且少了很多。

    那意味着,有很多人都死了。

    而且死亡是在他们在这里扎营后发生的。

    沉默了一下,胖子就继续道:“这里,或者附近,肯定发生过巨大的突变,这里没有暴力的迹象,那么突变应该发生在四周,当时应该有什么事情让他们离开了营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你三叔幸存了下来,带着剩余的人找到了入口,然后离开了,应该是这样的过程。”

    我听了茅塞顿开,但是也听出了破绽,摇头道:“不对,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幸存者必然会离开这里,也不会有心情再去寻找入口,然后回来再留记号。”

    “那么,应该他们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入口。”胖子修正道。

    我点头,闷油瓶也点头,喃喃道:“或许,他们正是因为那次突变,而发现了那个入口。”

    “也有可能,不过这个没法证实了,也没有意义。”胖子道,“总之他娘的这事情能成立。”

    “那么,突变是什么呢?”我问道,心里有点毛起来,“难道是那种蛇?”

    胖子看了看四周的黑暗和沉入虚无的雨林,道:“你放心,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和小哥已经搞来了几桶淤泥,等一下抹到帐篷上,守夜的人身上也抹上,就不用忌讳那些野鸡脖子。不过,这地方邪气冲天,说不定还有其他邪门的东西,而且变故一定在晚上发生,我们要提高警惕。且要记得,一旦有任何的动静,绝对不能离开营地。”

    我点头,就道:“那我守第一班。”

    闷油瓶摇头:“你们警觉性太低,如果我们判断正确,那么这种变故将极其凶险,恐怕你们无法应付,今天晚上我守全夜,你们好好休息。”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一/二十二章

    第二十一章第二夜:它

    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是我立即明白闷油瓶说得没错,我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这么疲劳,还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很好地守夜,一个不小心大家都会在危险之中。这时候让闷油瓶守全夜,其实是形势所逼。

    胖子也没反对,只道:“我看一个人还不够,小哥你一人守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晚上我陪你半宿,熬过今天晚上,咱们明天换个地方再使劲休息。”

    闷油瓶想了想,没做什么表示。胖子道:“就这么定了。”

    我心里想着是否也别睡了,但是转念一想,明天闷油瓶肯定得休息,我休息完可以顶他明天的,这样想心里也舒服了一点。

    胖子伸了个懒腰,道:“这事儿基本上就这样了,也别琢磨了,咱们再想想明天怎么办?小哥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能找到入口,那又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看了看他,道:“这个办法很难成功,不提也罢。”

    胖子立即道:“别,千万别,你先说来听听,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去。”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我们:“我们去找文锦。”

    我和胖子都愣了,随即我就苦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确实,这个办法很难成功,我们到达这个营地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况且这里目标巨大,还有信号烟指引方向,文锦只有一个人,而且还能逃跑,在这么大的树海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胖子本来满怀希望,这时候也退缩了起来,道:“你还不如说去抓他三叔,难度几乎一样。而且,说不定文锦还不知道那入口呢,小吴找到的那本笔记上不是说她没进入这里就回去了嘛。”

    闷油瓶往篝火里丢了几根柴,道:“不会,她一定知道。”

    “为什么?”

    “我的感觉。”闷油瓶淡淡道。

    胖子看了看我耸耸肩,就没辙了,叹了口气:“感觉,我的感觉就是这一次肯定白跑了。”说完喝了一口水,一脸郁闷地摇头。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我靠在那里想了想,却感觉闷油瓶这么说还是比较有根据的。

    按照事情的来龙去脉来推断,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些录像带上,裘德考和我都收到了录像带,我们都通过不同的方式,得知了文锦若干年前的一次考察,从而促成了这一次的冒险。所以,文锦寄出录像带的目的,应该就是引我们来这个鬼地方。

    我三叔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跟踪裘德考的队伍,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追踪什么东西,查探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华活动的真实目的。但是裘德考的队伍在进入魔鬼城之前就他娘的崩溃了,跟踪就失去了意义,以我三叔的性格,他会在和黑瞎子会合之后,对剩下的裘德考的人严刑逼供,问出裘德考此行的目的。

    所以三叔可能得到的信息,应该是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看来,寄出录像带的文锦肯定是知道得最多的人,没有理由三叔能知道的线索,文锦会不知道。

    想到那些盘带子,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抓到文锦,我一定要问清楚。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对胖子道:“不管怎么说,文锦知道的概率比不知道的大得多,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应该去考虑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还不如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抓到她。”

    胖子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道:“这不是困难,这是不可能,她看到我们会跑,就算她身上带着GPS,在这么大的地方我们也不一定能逮住她。”

    我道:“也许我们可以做个陷阱诱她过来。”

    “你准备怎么诱?色诱吗?”胖子没好气道,“咱们三个一边跳脱衣舞一边在林子里逛荡?文锦恐怕不好这一口吧。”

    我叹了口气,确实麻烦,如果她是向着我们的,那我们一边叫喊,或者用火光什么做信号,总有得到回应的时候,两边互相修正方向,就可能碰上。但是问题是她见到我们竟然会逃,这是为什么呢?

    我郁闷道:“你们说,为什么她在峡谷口看到我们的时候,要跑呢?托定主卓玛传口信给我们的不是她吗?她当时在那里出现,应该是在等我们,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会合?难道她真的神志失常了?”

    闷油瓶缓缓地摇头,说神志失常的判断是我们在看到她满身泥污的时候下的,现在知道她满身泥污是有原因的,那么显然文锦在当时看到我们的时候是极度冷静的。她逃跑是根据形式判断的结果。

    胖子不解:“这么说她逃跑还有理了,我们又不会害她,她跑什么啊。”

    “冷静……逃跑……”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背脊冷起来。

    文锦害怕什么?

    在她的笔记中,她的口信中,都反复提到了她在逃避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被她称呼为“它”,而且,她告诉我们,那个“它”就在进入柴达木盆地的我们之中。那么,只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说得通的可能性,我啧了一声道:“难道,文锦逃走,是因为她看到那个‘它’,就在我们几个人之中?”

    闷油瓶点头:“恐怕就是这样。”

    我马上看向胖子,看向帐篷里的潘子,又看向闷油瓶,心说:我靠,不会吧?

    “当时在场的是,小哥,小吴,我,大潘四个人,这么说来,咱们四个人里,有一个人把她吓跑了?”胖子也看了看我们,“咱们中有一个坏蛋?”

    我和闷油瓶都不做声,胖子立即举手说:“胖爷我可是好人,绝对不是我,我对你们那小娘们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只是一个想法,也许并不是这样。”我对这样的说法感觉很不舒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出生入死过,我宁愿相信文锦逃开是她疯了。

    “关键问题是,那个‘它’到底是什么?”胖子道,“小哥,你也不知道吗?”

    闷油瓶抬眼看了看他,摇头。

    “会不会有人易容成我们几个的样子,我们其中的一个是有人假扮的?”胖子问道,说着用力扯自己的脸皮,表示自己的清白,“你看,胖爷我的脸皮是原装的。”

    “我想到过这一点,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你和潘子了。”闷油瓶道,“没有问题。”

    我想起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潘子边上,原来是在搞这个名堂,看来他老早就想到这件事情,但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这人还真是狡诈。

    胖子就看向我:“那小吴呢?”

    我立即拉自己的脸:“放心,绝对是原装的。”

    “难说,你可是半路加进来的,说不定你就是假扮的。来,让我胖爷我检查一下。”胖子伸手过来,用力拉了一下,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才松手,道,“算你过关。”

    “所以,应该不是这方面的问题。”闷油瓶指了指我口袋里文锦的笔记,问我道,“这上面有相关的记载吗?”

    我拿出来翻了翻,摇头道:“能肯定的是,在文锦的描述中,这个‘它’是在追踪他们,应该是有智力的,而且我感觉应该是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个‘它’。”

    胖子站起来,喝了几口水,把水壶递给闷油瓶道:“说起来,追踪他们的,不就是你三叔吗,会不会那个它就是你三叔呢?黑灯瞎火的,文锦看错了也说不定,你不就和你三叔有点像吗?”

    我心说我帅多了,闷油瓶接过胖子的水壶,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候,胖子忽然伸手过去,去捏闷油瓶的脸,一下捏住用力一扯。

    第二十二章第二夜:盲

    我被胖子的举动给惊呆了,花了好几秒才明白他想干什么。

    闷油瓶检查了我们的脸部,但是他自己的脸部没有检查,胖子怕他玩这种心理游戏的手段,也要看看他脸上有没有戴人皮面具。

    闷油瓶纹丝不动,就坐在那里,看了胖子一眼,胖子什么都没扯下来,反而把自己手上的泥抹在了闷油瓶脸上,就尴尬地笑笑:“以防万一,小哥,你也是四个人之一啊,他娘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闷油瓶喝了口水,也没生气,但是没理胖子,我就对胖子道:“你也不用偷袭啊。”

    胖子怒道:“什么偷袭,我这是动作稍微快了点而已。”

    我倒是习惯了胖子的这种举动,无可奈何地笑笑。胖子坐了回去,大概是感觉挺尴尬的,转移话题道:“这下可以证明咱们四个人都是清白无辜的了,那现在看来,这个‘它’的含义,可能和字面的意思不同了,说不定不是生物,而完全是另外一种东西。”

    “怎么说?”我问道。

    “它除了可以称呼动物外,也可以称呼物品,也许文锦逃避的,是一件东西呢?”

    胖子总是突发奇想,不过这个好像有点不靠谱。“东西?”我问道,“你是说,她这十几年来,一直是在逃避的,可能是我们的内裤或者鼻屎吗?”

    “他娘的胖爷我说的东西当然不是指这些。”胖子道,“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都拿出来看看,说不定咱们能发现些什么。”

    我摇头心说拿什么啊,那几枚蛇眉铜鱼我都没带来。闷油瓶突然皱起了眉头,道:“不对,说起物体,我们少算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们立即凑过去。

    “阿宁。”

    当下我就一个激灵:“你是说,尸体?”

    这倒也有可能,而且让我脑子麻了一下,但一考虑,却感觉好像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阿宁身上发生的事情相当的诡异,也许真的有这层关系。

    胖子却拍掌道:“哎呀,小吴,你还记得不记得昨晚我们在林子碰到的事情,该不会就是这样,这阿宁有问题,所以死了就变成那玩意了。”

    我张了张嘴巴,心说我怎么说呢,这东西靠猜测根本证明不了,尸体也不在了,要说诡异,这里哪件事情不透着邪劲。而且当时我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那玩意到底是不是阿宁,谁也不能打包票。

    想着我就受不了了,立即摆手道:“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谈这个了。现在前提都还没有明朗,文锦确实是疯了也说不定,这个时候非要在这几个人当中找出一个叛徒来,我看是不太可能的,我们还是想想实际一点的东西,怎么逮到她比较现实。”

    胖子就没兴趣了,站了起来,道:“想什么,我说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铁定想不出来,有条狗说不定还能想想。你又没你爷爷那本事。现在实际的东西,是怎么过今天晚上,这些扯淡的事情别聊了。”说着走过去,提起他们挖来淤泥的桶子,就往潘子的帐篷去刷。

    我看了看表,已经入夜了,天空中最后一丝天光也早就消失了,为了保险,确实应该先做好防护的措施,于是叹了口气,也过去帮忙。

    我们把淤泥涂满帐篷,又在上面盖了防水布,以免晚上下雨。我去检查了一下潘子,他还在熟睡,体温正常。胖子告诉我在我睡觉的时候潘子醒过一次,神志还没恢复,就喂了几口水又睡死过去了。不过低烧压下去了,那几针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是找武器,胖子是没枪不安心的人,在这些人的装备里翻了一遍,却发现营地中没有任何的火器。胖子捡了很多的石头堆在一边,我说人家至少还有崖可以跳,我们丢完了石头就只能投降了。

    胖子扇起了篝火,将火焰加大,然后把在营地四周的几个火点全点了起来,作为警戒和干燥之用。红色的火光,照得通亮。做完这一切,已经近晚上十点,我刚稍微感觉有了点安全感,四周又朦胧起来,他娘的又起雾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营地就没入黏稠的雾气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着四周一片迷蒙,我感到冷汗直冒,此时已经完全没有能见度了,就算是火焰,离开两三米的距离也就看不清楚了,此时要想防范或者警惕,都已经不可能。

    鼻子里满是混杂着泥土味的潮湿的味道,而且,在这里看起来,雾气的颜色和在林子里的有些不同,不知道为何雾气有些偏蓝,这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想到这雾气是否有毒。昨天在雨林中,没法太在意这些事情,但是现在需要注意了,我听说雨林之中常有瘴气,到了晚上气温下降就会升起来,特别是沼泽之内,瘴气中含有大量有毒气体甚至重金属的挥发物,吸得多了,会让人慢性中毒,甚至慢慢地腐烂肺部。

    想到这里,我就问胖子是否应该去摸那些帐篷的装备,找几个防毒面具出来备用。

    胖子道:“这绝对不是瘴气,瘴气的味道很浓,而且瘴气哪有这么厉害,瘴气吸多了最多得个关节炎、肺痨什么的,西南方山区多瘴气潮湿,那边人爱吃辣子就是防这个。你不如找找这里人有没有带着辣椒,咱们待会儿可以嚼辣椒,也不容易犯困。”

    我说:“别大意,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我看为以防万一还是找几个戴上。”

    胖子和闷油瓶开始往身上抹泥,这肯定是极其不舒服的过程,所以他语气很差,摇头:“要戴你戴,这种天气再戴个防毒面具,他娘的撞树上都看不见,还怎么守夜。你要有空琢磨这些,还不如快点睡觉,等会儿说不定就没的睡了。”说完立即呸了几口,“乌鸦嘴,乌鸦嘴,大吉大利。”

    我被他说得悻然,心里其实挺恨自己的,他们两个人守夜,潘子受了重伤,我却可以睡一个晚上,这简直和重伤员是同一个档次,这时候想是否自己来这里确实是一个累赘。

    进帐篷躺下,却一直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身上什么地方都疼,因为外面和着泥,篝火光透不进来,用一只矿灯照明,为了省电也不能常用,就关了在黑暗里逼自己睡。听着胖子在外面磨他的砍刀,听着听着,真的就迷糊了起来。

    那种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蒙蒙的,脑子里还有事情,但是也不清晰,一直持续了很久,也没睡死过去。在半夜的时候,被尿憋清醒了。

    醒来听了一下外面没什么动静,心说应该没事,就摸黑撩起帐篷口准备出去放水。

    一撩开我就惊了,我发现外面一片漆黑,所有的篝火都灭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立即就完全清醒了,缩回了帐篷,心说:完了,难道出事了?

    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刚才我没有睡死啊,我自己都能知道自己是在一种半睡眠的状态中,以闷油瓶的身手,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就中招吗?

    我静下来听,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就有点慌了。这时候不敢叫出来,立即摸回去,摸到我的矿灯,然后打开,但是拨弄了两下,发现不亮了,又摸着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打火机,打了几下,也没亮,甚至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我暗骂一声,立即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心说怎么要坏都一起坏。收起来就想去打我的手表荧光。一收我却发现打火机很烫。

    我有点奇怪,心说怎么会这么烫,刚才明明连个火星都没有,我再次打了一下打火机,然后往我自己手心一放,我的手马上感觉到一股巨烫,立即缩了回来。

    我愣了一下,心说打火机是打着的。

    可是我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夜:影动

    打火机的存气苟延残喘。烧了一下肯定是迅速熄灭。但问题是我看不到任何的火光。眼前就是黑的。

    那一霎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有什么东西蒙着我的眼睛。用手去摸。摸到眼睫毛才发现不是。接着我就纳闷。心说这他娘的怎么了。

    是不是这里的雾气太浓了?我打亮我的手表。贴到眼前去看。还是一片漆黑。而且我逐渐发现。这种黑黑的无比均匀。

    我还是非常疑惑。因为我脑海里根本没有任何这个概念。所以几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用力挥手。想驱散眼前的黑暗。总觉的手一挥就能把那黑暗拨开。但是没有丝毫用处。

    蒙了好久。我才冷静下来。仔细去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外面一片漆黑。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在我睡觉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把所有的光都遮了?

    可这说不通啊。就这么近我却看不到光。想着想着。我慢慢的反应了过来。心里冒出了一个让我出冷汗的念头。

    遮住光怎么也不可能啊。这种情形。难道我瞎了?

    我无法相信。我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概念。这也太突兀了。但是我的内心已经恐惧了起来。那种恐惧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恐惧。甚至远远超出对死亡的恐惧。我开始用力揉眼睛。下意识的用力去眨。一直到我眼睛疼的睁不开才停了下来。

    接着我立即就想到了潘子。爬过去推他。想推醒他问问他能不能看到光。推了几下。发现他浑身很烫。显然低烧又发了起来。摇了半天也没醒。

    我坐下来心说糟糕了。深呼吸了几口。立即又想起了闷油瓶和胖子。如果我是真的瞎了。那么这是一种暴盲。暴盲肯定有原因。比如说光线灼伤或者中毒。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瞎掉。所以。很可能受害的不止我一个人。

    假如他们没有瞎。只有我一个人受害了。那么他们可能就在帐篷外。只是没发出声音。我立即爬到帐篷边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轻轻叫了几声:“胖子!”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叫的不算轻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不可能听不到。除非他们两个都睡着了。但是闷油瓶绝对不可能睡着。

    我的冷汗下来了。心说他们肯定也出事了。坐了回去。想到几个小时前我们的推测。一下就毛了。心说:难道这就是三叔他们遭遇的突变?

    在这里扎营能把人变瞎?

    脑子乱的如麻一样。根本没法理解。我们想到了无数种可能xing。但是根本没有想过会这样。

    在这种的方。对于一队正常人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明等于全员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我浑身发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想到我在雨林中摸索。什么都看不见。又没有盲人对于听觉的适应。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死亡之前我恐怕会经历很长一段极端恐怖的经历。

    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我失明的?吃的?压缩饼干我们一路吃过来都没事。难道。是这座遗迹?

    我还算镇定。这大概是因为我还是无法接受我已经瞎了的事实。就在这时候。忽然帐篷外面。挺远的的方。传来了一个奇怪的说话声。

    当下我打了一个寒战。立即侧耳去听。就听到那竟然是我们在雨林里听到的。那种类似于对讲机静电的人声。忽高忽低。说不出的诡异。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犹如蛇一样站立着的那个狰狞的人影。不由喉咙发紧。这玩意怎么yin魂不散。

    发出这种声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不是阿宁?要是我的眼睛能看到。我真想偷偷看一眼。他娘的在这种时候我竟然瞎了。

    不过这东西即使不是蛇。也必然是和那些蛇一起行动的。显然在这营的的附近。已经出现了那种毒蛇。当即我就脑子发紧立刻想到了帐篷的帘子。刚才我有关上帐篷的门吗?我看不见不知道。必须去摸一下。

    想着立即去摸索帐篷的门帘。我发着抖刚摸到。忽然从门口挤进一个人。一下把我撞倒。我刚爬起来。立即就被人按住了。嘴巴给人捂住。

    我吓的半死。但是随即就闻到胖子身上的汗臭了。接着一只东西按到了我的脸上。我一摸。是防毒面具。

    我立即不再挣扎。戴正了面具。就听到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慌。这雾气有毒。你戴上面具一会儿就能看见。千万别大声说话。这营的四周全是蛇。”

    我听了立即点头。胖子把我松开。我轻声问道:“刚才你们跑哪儿去了?”

    “儿子没娘说来话长。”胖子道。“你以为摸黑摸出几个防毒面具容易吗。”

    我骂道谁叫你不听我的。这时那诡异的静电声又响起了一阵。离我们近了很多。胖子立即紧张的嘘了一声:“别说话。”

    我立即噤声。接着我就听到胖子翻动东西的声音。翻了几下不知道翻出了什么。一下塞到了我的手里。我一摸发现是把匕首。我心说你要干吗。就听到了他似乎在往帐篷口摸。

    我立即摸过去抓住他。不让他动。他一下挣开我轻声道:“小哥被咬了。我的马上去救他。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动。到能看见了再说!”

    我听了脑子就一炸。心说不会吧。还没琢磨明白。胖子就出去了。我整个人就木在了那里。感到一阵天旋的转。

    先惊的是闷油瓶被咬了。胖子什么也没说清楚。但是那些蛇奇毒无比。被咬之后是否能救。我不敢去想。然后惊的是闷油瓶这样的身手和jing觉。竟然也会被咬。那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心急如焚。真想立即也出去看看。可是他娘的却什么都看不见。这时候就想到一个不祥的念头。万一胖子也中了招怎么办。我一个人在这里。带着潘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种焦虑无法形容。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恢复。外面的情形极度的危险。我摸着手里的匕首。浑身都僵硬的好像死了一样。心说不知道胖子给我这个东西是让我自杀还是自卫。

    但是毫无办法。我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在原的坐着。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面缩着身子抑制身上打战的感觉。

    就这么听外面还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绝对想象不到外面全是蛇是什么样子。那静电一般的声音没有继续靠拢。但是一直时断时续。听距离。最近的的方在我们营的的边缘。但是它没有再靠近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那段时间脑子是完全空白的我稍微有点缓和下来。人无法持续的维持一种情绪。紧张到了极限之后。反而身子就软了下来。

    逐渐的。我的眼前开始迷蒙起来。黑se开始消退。但不是那种chao水一般的。而是黑se淡了起来。眼前的黑se中出现了一层迷蒙的灰雾。

    我松了口气。终于能看到光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复原的快一点。于是不停的眨着眼睛。

    慢慢的。那层灰se的东西越来越白。而且进度很快。在灰se中很快又出现了一些轮廓。

    这可能有点像高度近视看出来的东西。我转动了一下头。发现眼前的光亮应该是矿灯没有关闭造成的。我举起来四处照了一下。果然眼前的光影有变化。确实是我的眼睛好转了。

    但是现在的模糊程度我还是没有办法分辨出帐篷的出口在什么的方。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影子。

    我听说过[**]在白内障手术复明之后老泪纵横。现在我能深刻的体会到这种悲喜交加的感觉。很多东西确实要失去了才能懂的珍贵。就在我打算凭着模糊的视力去看一下潘子的时候。忽然我看到。在我眼前的黑影中。有一个影子在动。

    眼前的情形是非常模糊的。甚至轮廓都是无法分辨的。但是我能知道眼前有一个东西在动。我不是很相信我的视觉。以为是视觉恢复产生的错觉。就没有理会。一点一点朝潘子摸去。很快就摸到了潘子的手。温度正常了。我心里惊讶。竟然自己就退了烧。也好。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给他打针。

    去摸水壶想给他喝几口水。一转身忽然又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这一次因为视力的逐渐好转。我发现在我面前掠过的影子的动作。非常的诡异。不像是错觉。

    我愣了一下。就把脸转到那个影子的方向。死命去看。就看到一团模糊如雾气的黑影。看上去竟然是个有四肢的东西。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难道这帐篷里还有其他东西。在我刚才失明的时候有什么进来了?

    胖子?闷油瓶?但是他们不会不说话啊。我一下捏紧匕首。

    那影子又动了。动作非常快。我忍不住轻声喝了一声:“谁?”

    那影子忽的一停。接着动的更快了。我看到它跑到一个的方。不停的在抖动。我的视力逐渐的聚拢。那动作越来越形象。我意识到它在翻动一只背包。它在找什么东西。而且我闻到了一股沼泽淤泥的味道。

    我心里立即“哎呀”了一声。心说这人一定也抹着淤泥。是谁呢?想着。我慢慢移动身子。想靠近过去看看。

    还没扑呢。那影子又晃动了。接着就站了起来。迅速移动。我反应不过来脑子转了一下。就发现它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心说难道这是我的错觉。一下想到电视剧中看到的。复明之后开始的时候视觉会延迟。难道我刚才看到的是胖子进来时的情形?

    可几乎就在同时。忽然一亮一暗伴随着剧烈的气喘声。我就看到一个很大的重叠影子冲了进来。几乎是摔了进来。听到胖子气急败坏喘道:“关灯!关掉矿灯!”

    我反应不过来就被他一把抢了去。灯一下关了。我的四周光线一沉。他立即轻声道:“趴下。安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我立即趴下。可以感觉到胖子也趴了下来。一开始还能听到他的喘气。但是能感到他在尽量的克制。很快他的气喘就非常微弱了。我正纳闷为什么要趴下。忽然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隔壁的帐篷下。撞的极重。紧接着。又是一下。能听到支架折断的脆裂声。接着就听到一声帐篷垮塌的动静。显然隔壁的帐篷被搞烂了。

    我脸都青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们的帐篷忽然抖了一下。显然被什么东西插了一下。

    我顿时觉的天灵盖一刺。马上抱头。以为下一击肯定就是这个帐篷。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没有攻击打来。我这样抱头隔了几分钟。那剧烈的撞击声出现在比较远的的方。

    我心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东西?刚想对胖子说我们还是跑吧。没张嘴就被胖子捂住了。

    外面几下巨响。又是帐篷垮塌的声音。接着隔了几分钟。又是同样的动静。这样足持续了半个小时。远远近近。我估计足有十几个帐篷被摧毁。我们趴在那里。每砸一下心就停一下。那煎熬简直好比被轰炸的感觉。不知道那炸弹什么时候会掉到我们头上来。

    一直到安静了非常长的时间之后。我们才逐渐意识到。这波攻击可能结束了。慢慢的。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我们都坐了起来。我发现我的眼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到se彩和人物的轮廓了。

    后来摸了一下。才发现剩下的模糊也是因为防毒面具镜片上的雾气。擦掉之后都清晰了。

    我看到了胖子和闷油瓶。闷油瓶身上受了伤。捂着腕口。胖子浑身都是血斑。两个人浑身是淤泥。狼狈的犹如刚从猪圈里出来。显然昨晚经历了一场极度严峻的混乱。我们还是不敢说话。等了一会儿。胖子偷偷的撩开帘子。一撩开忽然就有光进来。原来是天亮了。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我问了问闷油瓶。他摆手说没事。也紧随其后探了出去。我跟着。

    雾气退的差不多了。晨曦的天光很沉但是已经可以看到所有的东西。我出来转头一看。整个人就惊呆了。

    我们四周。整个营的全部都垮了。所有的帐篷都烂了。好像遭遇了一场威力无比的巨大的龙卷风似的。偌大一片的方。只剩下我们一个帐篷孤零零屹立在那里。四周什么都没有。没有袭击我们的东西。没有任何的蛇的痕迹。

    胖子骂了一声。坐到已经基本熄灭的篝火边上。我目瞪口呆无法作出反应。这时候身后一声肢体摔倒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闷油瓶晕倒在了的上。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四章 黎明:转移

    我们将他抬回进帐篷,我立即检查了他的伤势,让我松一口气的是,我发现他被咬的地方是手腕,有两个血洞,但是伤口不深,显然他被咬的一刹那就把蛇甩脱了,这种伤口都会出现,昨天到底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我可能无法想象。

    胖子对我说,已经时间扎了动脉,又吸了毒血出来,还切了十字口放血,但是毒液肯定有一些已经进入进去,这蛇太毒了,就这么叮了一下手立即就青了,好在小哥动作快,就在那一瞬间就捏住了蛇头,那蛇没完全咬下去,不然估计小哥也报销了。

    我给闷油瓶注she了血清,给他按摩了一下太阳穴,他的呼吸舒缓了下来,我捏了他的手,发现整体的浮肿并不厉害,就对胖子道应该没事,这陆地上的东西再毒也没海里的东西毒,只是不能让他再动了。

    潘子还是躺着那儿,我们把闷油瓶也放好,看着一下躺了两个就头疼,也亏的是他们,要是我早死了,这地方他娘的真的和我们以往去的地方完全不同,这两个人经验丰富都搞成这样子。

    接着,我就问胖子到底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说的和我推测的也差不多,道昨天他们守夜的时候,逐渐逐渐的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胖子就想起了我的话,一下意识到可能这雾气真的有毒,立即就去找防毒面具,但是找来找去找不到,眼看就完全看不见了,他急的要命。

    他和闷油瓶就先用淤泥弄湿毛巾捂住鼻子,这还真有效果,后来他们在其中一个帐篷中找到了几个,刚想带上,闷油瓶眼睛看不清楚就被躲在背包里的蛇咬了一口,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即凌空捏住蛇头,但是还是被叮了一下,立即手就青了。

    但是因为注she的毒液量有限,闷油瓶没有立即毙命,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时候胖子听到我在叫,立即就带了防毒面具先到我这里来,在帐篷外面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四周建筑的缝隙里,出现了大量的鸡冠蛇,这些蛇全部躲在缝隙中,即不出来也不进去,就看到那些缝隙里面全部都是红se的鳞光,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所以他立即回来给我带上防毒面具,然后再返回照顾闷油瓶,将他扛回来,在中途,他就看到了一副奇景。

    无数的鸡冠蛇从缝隙中涌出来,逐渐盘绕在了一起,组成了一陀巨大的“蛇chao”,好像一团软体动物一样,有节奏的行进,动作极其快,好像海里那种巨大的鱼群……

    胖子道:“这肯定就是他们运送阿宁尸体的办法,你胖爷我还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那蛇chao简直就感觉是一只整个头的生物。”

    我奇怪道:“那它们为什么要把这里破坏成这样?”

    胖子道:“它们肯定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是因为帐篷上有了淤泥,它们找不到我们,这些到底是畜生,最后就采取了这种方式。”

    我听了乍舌,胖子就立即道,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今天晚上他们肯定还会来,我们必须走。而且离这里越远越好。他问我能看清楚了没有?我点头,他就让我马上去收集这里的食物和物资,点齐之后打包。到中午的时候看他们两个的状况,再决定去哪儿。

    我苦笑,但是也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但是现在不知道蛇走干净没有,所以先休息了一下,等太阳了出来了,才开始翻帐篷的废墟,把其中所有可以用的都拖出来,他在这里照顾他们两个。

    收集的最主要的东西就是食物,我找到了大量的压缩饼干,都堆在一个袋子里,后来又幸运的在其中一个中发现了罐头。

    有车的时候阿宁他们也带着罐头,不过因为要探路,罐头太重都轻装在峡谷外了,进林子以来一路过来都是吃轻便的压缩干粮,吃的嘴唇都起泡了,没想到三叔他们还带了这好东西,真是不辞辛苦,不过,带这么累赘的东西,不像三叔的xing格。

    野战罐头非常接近正常食品,一般都是高蛋白的牛肉罐头,金枪鱼罐头或者是糯米大豆罐头,这些东西吃了长力气而且管饱,不容易饿。

    我忙招呼胖子问他要不要,胖子一看就摇头说怎么带,不过我们可以立即把这些都吃了,看了看罐头的种类就流口水:“圣母玛利亚,你三叔他娘的真是个爷们,够品味。”

    我继续搜索,找干粮和其它,还有容器,我们需要东西装水。

    翻出一只背包的时候,我就发现里面有一张他家人的照片。这人我没见过,是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他老婆抱着孩子靠在他身边,照片拍的很土,衣着也很朴素,但是看的出他相当的幸福。

    我就有点感慨,心说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死在这里,他老婆孩子怎么办?干这一行的人,生生死死太平常了,何必要去耽误别人。

    又想到阿宁死在了路上,还有乌老四和那些在魔鬼城里死掉的,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一想就想到自己,不由自嘲,他娘的,如果当时不跟队伍过来,我现在应该在我的铺子里上网吹空调,有脸说别人也不想想自己。

    收集完了,我边清点边心思万千,全部打进包里做好已经是中午了,胖子想立即开路,但是闷油瓶和潘子的情形都不是很好,潘子一直意识模糊,都没吃过东西,我们喂了水从他嘴唇下去,闷油瓶意识清醒但是身体乏力,也站不起来,但是手上的青se已经褪去了。

    这下子就非常麻烦,我们不可能背着两个人又带着这么多东西离开这里太远。

    闷油瓶就指着一边的神庙,虚弱道:“到里面去,离水源远一点!”

    我们一想也是,这些石头的缝隙下全是水,和沼泽相连,难怪这些蛇全从缝隙里出来。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先把东西往里面运。

    神庙完全坍塌,只有一个大概的形状,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我们随便找了一条回廊进去,就发现其内的空间还是相当大。这建筑本来应该有两层,地下的一层破坏严重,但是上面一层还能看到当时的结构,都是黑se的石头垒的,不高但是之间有很多非常jing致的石柱。两层之间本来不知道靠什么通途,但是现在坍塌下来的东西已经成为了一条陡坡。

    我们爬上去,进入到一间基本完好的石室内,能看到下面的营地,放下东西,东西搬完之后,就把潘子和闷油瓶也抬了过来。不过此时他基本上已经能走动了。

    太阳犹如催命的魔咒,我感觉时间非常快,昨天的恐惧和梦魇还没有消退,等我回过头来,又是西晒太阳了,黄昏马上就要到来。

    白天一天就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休息和停止,我看着树影狰狞起来,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逼来。

    绝望,这真的有一丝绝望的感觉。有个声音好像在我脑海里问,顶了两晚,今晚能继续熬过去吗?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五/二十六章

    我们几乎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还准备了几桶淤泥。不敢点大篝火了,做了一个小炭堆,晚饭胖子煮罐头也不敢在里面煮,把灶台搭在废墟外面。

    我们估计那些蛇肯定会在雾气弥漫之后开始活动,所以黄昏的时候并不慌,我帮胖子烧饭,闷油瓶在上面帮我们望风。

    但是胖子动作很快,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开完罐头就在边上发呆。

    胖子最烦我这个样子,他说我就是个林黛玉,整天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这人世间的东西哪有这么多好琢磨的,没心没肺地活着也是蹬腿死,你机关算尽也是蹬腿死,反正结局都一样,你管中间那个羁绊干什么。

    我听了有点意外,胖子竟然会用“羁绊”这个文绉绉的词,一回味才发现他说的“**蛋”,不由苦笑。

    正琢磨着,就听到胖子叫我:“你看小哥这是干什么?”

    我收回神,抬头看到神庙内的闷油瓶正在用什么东西擦上面的石壁,就叫道:“怎么了?”

    闷油瓶没理我,继续干着,也有可能是没听见。

    我这里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也来了兴趣,放下罐头刀就爬了上去。从神庙的回廊绕到他的身边,就看到他正在用篝火里的炭抹墙壁,好像是想拓印什么东西。我问他干吗,他指了指边上的石头:“我刚发现的。”

    墙被涂黑了一大块,我用嘴吹了一下,发现这些石壁上,有着几乎被磨平的浮雕。

    “在日光下基本上看不见,只有涂上炭粉,才会有阴影出来,还能分辨一下。”他道,说着又从篝火中拣出一块来涂抹。

    黑色的炭黑抹上岩石,光影变化,我晃动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石头上的浮雕显现了出来。第一眼我便看到了大量的蛇,很难分辨了,光影攒动,蛇影飘忽好像是活的一样。

    闷油瓶继续涂抹,我们就看到了一幅幅古老的浮雕出现在这里的岩石上,这么多年下来,依然形神俱在,在闷油瓶的涂抹下如同魔术一般浮现了出来。

    他涂完后站立不稳,我立即扶住他。看了一遍,他道:“这里讲的是那些蛇的事情。”

    “讲的什么?”我问道。因为我不是很能看得清楚。

    “一下子没法看懂。”他道,“得慢慢琢磨。”

    对于这些我很有兴趣,而且一路过来也实在没看到多少关于这里的历史遗存。对于这里一无所知就是导致我们现在这种境况最直接的原因,所以我移动身子寻找着最好的角度,下了工夫仔细去看。

    一幅一幅看过来,全部都不知所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浮雕上表达的东西很多,有的似乎是祭祀,有的又似乎是一场仪式,要说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半猜半琢磨地看着,感觉有几幅似乎是在说这里的先民,供奉着这些带着鸡冠的毒蛇,他们将一个一个陶罐丢进一些孔洞里,好像就是路上看到的那种带着方孔的石塔,大量毒蛇开始钻入破碎的陶罐。有祭祀在主持仪式,很多人跪在四周。

    原来这些祭品祭祀的就是这里的蛇,难道这里的人把这种毒蛇当成神了吗?不过,这倒不稀奇,毒蛇崇拜非常普遍,古人不知道毒蛇的毒性,只知道被咬一口后就会死去,看着这么小的伤口致死人命,都会认为这是魔力所致。中国少数民族里有很多都崇拜蛇。

    这些鸡冠蛇可能喜欢食用尸■王的卵,不过尸■王的卵应该毒性剧烈,这蛇和尸■到底哪个更毒一点?

    闷油瓶移动身形,边上的浮雕,是很多拿着长矛的人物,和先民打扮的厮杀在一起,很多人的身体被长矛刺穿了,似乎是一场战争。

    战况看来对西王母国这一方不利,因为西王母的人数显然比对方要少得多。而西王母国全部都是步兵,对方的队伍中还能看到骑兵。敌方的统帅在队伍的后面,坐在一辆八匹马拉的车上。浮雕里不见西王母的身影。所有的浮雕造型精致,连五官都细致地琢磨,惟妙惟肖,显然出自顶级工匠的手艺。

    “这是,战争……”闷油瓶喃喃道。

    “看来西王母国被侵略了,而且对方是一支比较强大的文明,有可能是楼兰或者北匈奴。”我道,“这些人看不出服装的款式,不过兵器的样子形似中原,应该是楼兰的军队。这个在战车上的,应该是楼兰王。”

    说完我感觉很有道理,但是闷油瓶却没有注意我的话,而是用手摸那个战车上的统帅,皱起了眉头。

    我心说:怎么了?他忽然抬起手指着那敌方首领,对我道:“我认识这个人。”

    “啊?”我愣了一下。心说:你认识他,他是你二大爷?

    闷油瓶随后说了一句,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他道:“这八匹马……这个人是周穆王。”

    “周穆王?就是写《穆天子传》的那个?”

    穆天子的传说我也十分熟悉,在来之前那批人经常提到,穆天子传说主要记载周穆王率领七卒之士,驾上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等骏马、由造父赶车,伯夭做向导,从宗周出发,越过漳水,经由河宗、阳纡之山、群玉山等地,西至于西王母之邦,和西王母宴饮酬酢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是坐着八骏马来西王母宫旅游的,当时被西王母盛情款待。

    不过从浮雕看来,这穆天子不像是来旅游的,难道传说有误,当年周穆王确实来了西王母国,不过是来打仗的?

    我立即继续看浮雕,下一幅画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周穆王的军队杀进了一座宫殿,画面上出现了很多蛇头人身的女人,她们将一种东西倒入了那种塔的孔里,接着无数的鸡冠蛇从塔里爬了出来,和周穆王的军队撕咬在一起。

    看到这里,我立即明白了雨林中这些石塔的意义:“看来,当年周穆王确实进攻过这里,但是被这里的毒蛇打败了,可能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败,他编了那个故事,这些毒蛇保护了西王母国,难怪他们会把这种蛇当成神一样来饲养。这好比满族人不杀乌鸦一样。”

    想了想又觉得不止这样,看来这些石塔下面肯定是相通的,蛇就生活在城市下面的通道里,被人们用人头来喂养,而遇到危险,就用某种东西把蛇引出来迎敌。这是设计好的防御方式,这种蛇这么毒,速度又快,谁也挡不住。

    也就是说,人生活在城里,蛇生活在城市的下面,现在人全死了,蛇就到地面上来。这西王母的文明和亚马孙人比较像,那边用食人鱼防御敌人和猛兽,他们也祭祀食人鱼,用活人和活动物,这里用人头。

    再往后看去,越看越符合我们的推论。我脑子对于这里的概念也逐渐清晰起来。

    正暗爽间,闷油瓶的视线停了下来,看到了这块石壁最中心的部分,这里的浮雕是一幅巨大的圆形图案,显然是整片岩石石刻构图的中心部分。上面雕刻着一条巨大的蛇被许多小型鸡冠蛇包围住,互相搏斗的场景。其中那条巨大的蛇缠绕在一根巨大的树木上,鸡冠蛇犹如装饰花纹一样缠绕在它四周。

    “这是那种双鳞大蟒和这里的鸡冠蛇在打斗,看来在西王母时期,这里已经有两种蛇了,这种双鳞大蟒可能是这里鸡冠蛇的天敌。”我道。

    闷油瓶摸了摸石刻,摇头道:“不对,这是交配。”

    “交配?”我愣了一下,有点无法理解,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鸡冠蛇和这条双鳞大蟒在混种交配?可是,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蛇啊,而且体形相差这么大,怎么交配啊?”

    “你知道什么是老鸨吗?”闷油瓶突然问我。

    “老鸨?”我莫名其妙,心说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了,“老鸨就是开妓院的啊。”

    “那是一种戏称,老鸨其实是一种鸟,古时候有人发现,老鸨这种鸟,只有雌鸟,没有雄鸟,它们要繁衍后代,可以和任何其他品种的鸟类交配,为万鸟之妻,所以人们就用‘老鸨’来代称人尽可夫的妓女。”闷油瓶淡淡道,“然而,事实上古人对于老鸨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老鸨其实是有雄鸟的,但是,这种鸟类,它们的雌雄个体差异太大了,雄鸟比雌鸟大了好几倍,所以就被误认为是两种不同的鸟。”

    我听懂了他的话,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你认为这两种蛇其实就是一种蛇,只是两种性别有两个体形而已,那你说哪一种是雄蛇,哪一种是雌蛇?”

    “按照数量分析,小的应该是雄蛇,大的是雌蛇,不过,也有可能相反。”他摸着岩石的表面,忽然伸出了奇长的手指,去摸双鳞巨蟒缠绕着的那棵巨树的图案,“奇怪。”

    “怎么了?”我也去摸,但是摸不出所以然来,就看着他。他皱起了眉头,忽然后退了几步,拿起炭把浮雕上方下方没有涂抹的部分也涂了起来。

    很快整块石壁上的浮雕整体就呈现了出来,我也退后了一步看,就在看到全景的一瞬间,我张大了嘴巴,怔住了。

    只见浮雕上,那条双鳞巨蛇缠绕着的巨树,拉远来看,根本不是什么树,而是一条盘成了一个圆形的更加巨大的蛇。这条蛇因为太大了,那条双鳞巨蛇和它比起来简直就像筷子和擀面杖,而那些鸡冠蛇简直就是牙签了,所以看局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那是蛇。

    “这……这是什么东西?龙吗?”我咋舌道。那双鳞巨蛇已经极大,这蛇比它还要大这么多,那简直是和解放卡车一样的直径,这种东西还能算是蛇吗?

    闷油瓶怔怔地看着,不说话,一边用手一条一条地去摸那些鸡冠蛇的花纹,摸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看,这些小蛇并没有盘绕在这条锦蟒上,它们只是拥簇在锦蟒上,帮助它不滑下去,真正在交配的,是这条双鳞巨蟒和这条巨蛇……”

    我立即顺着那些小蛇盘绕的纹路摸去,果然发现小蛇只是互相缠绕,并没有盘绕在双鳞巨蟒身上,而双鳞巨蟒则紧紧地盘绕在巨蛇上,我惊讶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吸了口冷气道:“我的天,胖子说对了!”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七章  第三夜:蛇母

    “社会xing蛇群。”一瞬间我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时就想起了胖子在昨天随口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些蛇的举动很像蚂蚁,说这里可能会有一条蛇后。

    我当时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蛇这些协作的举动最多只是像秃鹫争食一样的群体本能的体现,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这样的浮雕,这简直就是动物社会习xing的一个模型。

    这些红se的小型鸡冠蛇,就是社会xing昆虫中工兵的角se,数量众多,而那些锦蟒,就是雄蛇,体型大,数量少,而这条巨大的犹如龙一样的蛇,就是胖子说的“蛇后”,这里唯一的蛇母。从这浮雕来看,这条蛇母实在太巨大了,以至于雄蛇没法和它顺利交配,需要这么多的鸡冠蛇来辅助。而且按照自然规律,如此巨大的蛇母恐怕也无法运动,确实需要别人辅助交配,就好像被豢养的一些巨型母猪一样。

    难道,这在这片树海的深处,真的有如此巨大的蛇吗?

    我对于蛇的历史颇了解,我脑海里的记忆中,关于巨蛇的传说中,最大的是在巴西的雨林里,有人声称看到过一条50米长的巨型森蚺,蛇这种生物和人类不一样,它没有固定的极限寿命,一般的蛇会在体型大到无法捕猎食物的时候自然死去,但是在某些食物充足的情况下,蛇可以一直长下去,那些巨蛇简直就是雨林之神。不过,即使如此,那些蛇的死去时候的年龄也只有00年左右,这浮雕在这多久了,少说有三四千年了,如果这里真的存在过这条蛇母,也应该死去了。

    而且如此巨大的身躯,如果它曾今存在,也必须是生活在水里,这里的沼泽显然没有这么大的浮力。

    我看着都有点发怔,如果是在博物馆中看到这些浮雕,那么我们可能会以为这是古人的夸张或者神话,但是我们在这里遇到过了这些毒蛇,而且亲眼看到了它们诡异的举动,那么,这浮雕极有可能描绘的是真实的场景。那这可能是生物学,历史学,考古学甚至于社会学方面的巨大发现。

    看着,这浮雕的情形实在让我们无法释怀,这种蛇诡异的行为到底是怎么进化出来的?为什么会和其他蛇类完全不同?我感觉到其中肯定还有更深的原因。这些原因肯定和西王母国的历史有关。

    之后的浮雕,是一连串膜拜的场景,在一座神庙中,很多人对着一条毒蛇跪拜,看这神庙的轮廓,显然就是我们所处的地方,往下数去,在沼泽没有把这里淹没前,这座神庙有五层这么多,现在淤泥把下面的三层全部埋住了。在神庙的神台上,那蛇挺立着在众人之前,这应该也是祭祀的场景之一,除了蛇的奇怪动作,其他并无诡异的地方,神台是在神庙正门的前方,我们来的时候那里只有乱石,显然完全坍塌了。

    我们从整体来看,就发现巨石的表现手法,中心是蛇的生殖场景,四周是对于蛇的祭祀,蛇的饲养,和蛇与人的战争,以及很多其他关于蛇的场面,正如闷油瓶所说,这是一块记述蛇的信息的石壁。

    我还想再从其中得到一些信息,然而看了几遍,发现能仔细辨认更细节的部分实在很少,再也没有任何收获。边上的石壁也没有了浮雕。

    我们的心神收了回来,这时候才听到胖子声音从远处传来,骂道:“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的干什么呢?有完没完,老子叫了几遍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吃饭?

    我们意犹未尽,但是见一下子暂时没有了线索,肚子也叫了起来,食yu一下战胜了求知yu,只好暂停。

    我扶着他,爬下去走到灶边,已经稳到了一股久违的肉香。胖子用一只脸盆当锅子,吊在篝火上烧烤,

    胖子就问我们在那里到底在干什么呢,真把他当厨子了,也不来帮个手。

    我把我们刚才发现的东西和他一说,他也颇为吃惊,不过也甚为洋洋得意,道:“伟大的头脑总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你们要吸取教训,以后一定要听从我的教导,这样才不会后知后觉……不过,如果那蛇母真的死了,为什么那些蛇还在收集尸体,他们收集尸体给什么东西吃呢?”

    “可能是在喂食那些锦蟒一样的雄蛇,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昨天晚上,找到阿宁尸体的时候,那条锦蟒四周有大量的野鸡脖子,显然是在保护这条锦蟒,这种雄蛇也是贵族阶级,会被蛇群供养,这些蛇的体型还可以继续生存,但是蛇母就绝对不可能存活,这里的食物太少了,真有这么大的蛇在近代活动,我们也应该会看到一些痕迹,所以我看在千年前这条巨蛇已经死了。”我道。

    这样说胖子才点头,我对他道现在可以想象,这些蛇并不是居心叵测的蛇魅,它们的行为同样是在按照本能办事,多少能放心一点。

    他叹气说,“也只能稍微放心一点而已,这事情的疑点还很多,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过,快点吃,吃饱了好打仗。”

    我肚子饿坏了,不想再讨论这些,就问他煮了什么吃?

    “我把罐头都煮了,只剩下一点,午餐肉炖馒头加沙丁鱼,大杂烩,不过味道没的说。”胖子就道:“得,别说这些蛇了,听了倒胃口,来尝尝胖爷我的手艺,口不要钱,第二口开始,一口一个明器。”

    “煮这东西要什么手艺,不就是放水煮吗?”我道。

    “啧啧,所以说你比你们家三爷档次低多了,只能一辈子当个小贩。”胖子不以为然,我饿的肚子都叫了,马上用空罐头舀了一碗,吃了一大口,烫的我直流眼泪,不过确实好吃,那味道有点像年糕,至少像是顿饭了。

    我一搅动香味出来,胖子也没法摆谱了,不和我们废话,三个人一通风卷残云,把底汤都喝了个干净。

    吃完浑身发汗,身上顿时有了力气,膝盖也不酸了。

    “怎么样,不错吧,你们学着点,人活七十古来稀,吃喝piao赌,只有吃是人一辈子的享受,你胖爷我过的可是刀口上的ri子,咱们这种人,能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指不定这就是咱们最后一顿了。”

    “我呸!”我怒了:“什么吃喝piao赌,你他娘才最后一顿,别把我们扯进去。”

    这个时候说这个太不吉利了,因为这确实有可能是最后一顿。

    “你瞧你瞧,这就是封建阶级的封建遗毒。”胖子做了个很欠扁的表情。不过接着就道:“这些东西有劲道,昨天我们眼睛都被那雾气迷了,吃点补一下,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我想起昨晚的雾气,就奇怪道:“对了,为什么我们在林子就没事,在这里就瞎了?”

    胖子道:“我觉得可能是这里的水的问题,雾气都是水汽凝结的,在林子里的水都是活水,但是这里下面的积水可能是死的,具体的情况,咱们也不知道。”

    我点头,又想起复明的时候看到的影子,就问他们是不是也有这种现象,一说胖子就摇头:“我们经历的情况比你复杂多了,哪有心思注意这些,你听谁说的?”

    “电视剧里有讲过。”

    “那玩意你都信。”他摇头,忽然就看到闷油瓶抬起了头,皱起了眉头,看向我。

    闷油瓶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在听我们说话,我以为他还在想浮雕的事情,对他道:“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一下我们再去仔细看看浮雕,找找其他线索,现在你就安心休息吧。”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道:“你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翻背包?”

    我给他吓了一跳,点头道:“很模糊,没看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肯定不是你们两个。”

    闷油瓶忽然就站了起来,对我道:“那是文锦。”

蛇沼鬼城(下) 第二十八到三十一章

    “啊?为什么?”我反应不过来。

    他没回答我,想了一下,忽然对我道:“跟我来!”说着立即就往外跑。

    我看了看太阳又下去了一点,心说要给他玩死了,立即跟去。他跑到原来搭帐篷的地方,从其中一个帐篷里找到一只防水袋,又跑过去,顺手拿了放在石上的几个刷牙杯,直接抄起一只矿灯,就往林子跑去。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只见他几下就跑到和丛林交接处的沼泽里,立即跳了下去,用那杯子去挖沼泽底下的淤泥,倒进防水袋里,又抹在自己身上。我看得呆了,他对我一招手,我点头立即也跳了下去,还没站稳,一杯子泥就拍在我的脸上。几秒后两个人在淤泥里抹成和当时看到的文锦一模一样。

    我本想到起雾的时候再抹,因为裹着淤泥实在不舒服,心中不爽,问他干吗,他道:“抓文锦。”

    “抓文锦?”

    “她在找食物,她的食物耗尽了,所以她今天晚上必定还会来,我们要设一个埋伏。”

    “晚上?埋伏?”我立即摇头,“我不干,伏下去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闷油瓶看着我,忽然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愣了一下,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爬上了水潭,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水潭里,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心说:你瞪我干什么?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他娘的——

    想着我就想通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怕死已经晚了!我骂了一声,也爬了起来。

    回去和胖子一说,胖子也有点犹豫,昨天的情形太骇人了,他觉得是否会有些冒险,但是仔细一说,胖子就答应了。

    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一下子我们从晚上尽量活下来,变成晚上尽量找死。但是胖子说不会,文锦也不傻,她应该在雾没起来,或者刚起来的时候出现,甚至我们不在营地附近,她应该是天一黑就过来,如果真如小哥推测她在找吃的,那么她可能已经饿得不行了。

    闷油瓶让胖子再烧半锅汤,做成是没吃完的汤底的样子。胖子立即动手,让炉灶烧得更旺,很快,又一锅杂烩火锅烧成了,香气四溢。闷油瓶提着淤泥就到潘子的边上,用泥往他身上抹,把他也用泥覆盖起来。接着是胖子。

    全部搞完,闷油瓶提起锅,让我们两个跟上,我问:“潘子怎么办?”他道:“雾没起来之前我们就会回来,三个人去,抓到的概率大一点。”

    三个人一路走到原来的帐篷处,闷油瓶就把那锅杂烩放到昨天我们的篝火处。

    此时天色还早,我们三个找了个隐蔽处蹲下来,我只感觉要笑,这事情有点扯淡,拿一锅汤勾引文锦,文锦又不是猫。

    我们蹲在那里,一直看着太阳从树线下去,四周的黑暗如鬼魅一样聚拢,什么都没有等到,连汤都凉了。胖子实在忍不住,想问他话,却被他摆手制止住,然后指了指耳朵,让我们注意声响。

    我们凝神静气,听着周围的动静,浑身的泥巴又臭又黏糊,弄得我难受得要命。特别是脸上和腰的部分,因为容易干,这些地方的皮都扯了起来,痒得要命,但是又没法去抓,抓了更痒而且干得更快。

    就这么咬牙一直等着,一直到天蒙黑只剩下一点天光的时候,我都已经进入到恍惚状态,忽然,身边的人动了。我立即清醒,绷紧了身子,甩了甩头,跟着他们偷偷从石头后面探出头去。在非常暗淡的光线中,就看到一个浑身淤泥的人,从林子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看身材,赫然是一个女人。

    “真的是文锦!”我喉咙一紧,心说还真管用。还没来得及细琢磨这来龙去脉,闷油瓶的手已经推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拉了回来。

    我看向他,他对我和胖子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只要他一动,我们两个立即从营地的两面包抄过去,一定要堵住她。

    此时也不知道闷油瓶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点头,耐心地等着,这埋伏的感觉相当刺激,我的心狂跳,一直等到我们听到了那只汤桶的动静。

    胖子想出去,但是闷油瓶没动,他不动我们就也没动,等了大概十分钟,闷油瓶闭了闭眼睛,突然一个翻身就从石头后面蹿了出去,几乎就是同时,我们听到一声惊讶的叫声,接着就是转身狂奔的声音。

    我和胖子立即撒开腿,从左右两边冲出去,然后绕着营地围了上去,从几个帐篷中间冲过去,三个人同时到位,一下就把她围了起来。

    文锦显然惊慌失措,不知所措地在我们三个中间转圈,满脸惊恐。

    借着火光,我才清晰地看到文锦的脸,在淤泥中看不到真实的情况,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极其的年轻,简直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能知道,这女人极其的清秀,远远超过那张照片。

    这几乎是一次超越时空的见面,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几乎会感觉她是从那张照片里走出来的,然而现在我根本没有闲心雅致来想这些。

    文锦显然被我们吓坏了,有点不知所措,一边到处看,想找空隙逃出去。

    “不要怕,陈……阿姨。”我想说话来安抚她,但是说了一句,发现实在很难叫得出口。

    文锦一下看向我,突然就朝我冲过来,我张开双臂,想一把抱住她,将她制伏。没想到她突然一矮身子,扭住我的手臂,将我整个人扭了过来,我疼得大叫,她一推就把我推得趴到帐篷上,几乎把帐篷压塌,自己狂跑进了浓雾中。

    我爬起来,看到胖子和闷油瓶已经追了上去,心中暗骂自己没用,立即也跟了过去。

    文锦跑在最前面,我已经看不到了,我追的是胖子的背影,在这样的光线下追人,连一步都不能落下,否则,一闪你就看不到了。

    这一次绝对不能给她跑了,我心里道,我们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问她。

    跑到营地外,还没有进丛林的宽阔地带,在这种地方,闷油瓶速度极快,一下将她逼到一块巨石附近,我们三个又将她围了起来。她靠在巨石上,似乎已经无路可逃,只听到她喘气的声音。

    “大姐,你到底在怕什么?”胖子问道,“我们是好人,别逃了,搞得我们和日本人追花姑娘似的。”

    文锦突然叫了一句,我没听清楚她叫的是什么,她忽然转身几下就爬上巨石,她的动作极其轻巧,显然是练过功夫的,竟然没有一丝的迟缓。

    我们之中只有闷油瓶能跟上去,他立即翻了过去,从后面抓住了文锦。文锦一挣扎,两个人滚在一起,滚到了巨石的后面,就听一声水声,好像摔进了水里。

    我和胖子追过去,见那巨石之后就是之前看到的那种水潭,底下是这神庙的低洼部分,深不见底,下面有回廊和甬道通到废墟的内部。闷油瓶摔下去之后,不得不放手,以免窒息文锦,他浮上水面,我心说这一次肯定抓着了,和胖子两个人在岸上一人把了一块,如果她爬上来,马上把她按住。

    然而,三个人,两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等到水面上的水波平下来,文锦也没有上来。

    等了几秒我心说糟糕了,难道她不会游泳沉下去了?这不是给我们害死了。闷油瓶立即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潜入水中去找。

    水里气泡不断,他翻了半分钟才浮了上来,对我们道:“这下面通到其他地方,她钻进去了!”

    “这怎么办?那她不是死定了?得立即把她救出来!”我道。

    这种废墟里的结构极端复杂,回廊交错,四处肯定还有大量的塌荒,就算有氧气瓶进去也凶多吉少。

    “不会,这里的几个水池好像都是通的。”话刚说完,我们背后一个地方就传来人出水和剧烈喘气的声音。

    我们立即转身朝那个地方冲去,跑了没几步就看到果然那里也是一个水池,水潭边上一片潮湿,脚印直朝林子里去了,显然文锦对于这神庙下的水路极其的熟悉。

    我们立即尾随脚印狂追,没跑几步,就听到前面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立即加速,就在这时候,我的头顶出现了一片沉重的黑色,骇然间,我发现我们追进了雨林里。

    我顿了一下,心说不好,就这么追进去,如果迷路了怎么办?就是这么一顿,闷油瓶和胖子立即就跑远了。我大骂一声,只能跟上去,现在只能希望在最前面的闷油瓶能立即逮到她,否则我感觉会不妙。

    虽然胖子分析林子中的雾气是没有毒的,但是谁知道推测是不是正确,要是在里面忽然瞎了,那绝对完蛋。

    但是这文锦在雨林之中,简直犹如一条泥鳅,在树木的缝隙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这一通追简直是天昏地暗,最后我是头撞上一棵矮枝,直接被撞翻才停了下来。等我站起来,胖子和闷油瓶早没影了,只有远处传来穿过灌木的声音,也已经辨别不清方向。

    我眼冒金星,蹲下来大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感觉肺都要抽起来了,抬眼看了看四周,却分不清方向,顿时心急如焚。

    顺着大概的方向追了几米,我就停下来不敢再追了,开始大叫,让他们别追了,这样太危险了。

    叫了几声,却听见树叶抖动的声音和喘声,似乎他们又跑了回来,我立即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连跨过好几道几乎没法通过的藤蔓群,一下却又丢了,我心说这简直是在拍《猫和老鼠》,永远是在绕圈子。

    再次寻着声音去辨别方向,这时候,忽然就在我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小三爷。”

    那声音好像是捏着鼻子叫出来的,尖细得要命,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寒彻心扉。

    我吓了一跳,立即转身,用矿灯照去。“文锦?”

    身后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声音确实货真价实,我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立即就问道:“谁?”

    在浓雾的深处,又有人叫了一声:“小三爷?”

    我立即把矿灯调整了一下方向,朝那个方向照去,并且走了两步,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心中有点奇怪,那声音离我十分的近,应该是就在咫尺,绝对是手电可以照到的范围,为什么会没有人,难道那人藏着?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声。

    没有回答,我感觉有点不对,用手电照了照四周,想找点东西防身,但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我又不敢让手电光过久地离开我的前方。

    “是不是三爷的人?”我又道。

    “小三爷?”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移到了我的左边,我吓了一跳,立即把矿灯照过去。还是没有人的影子。

    这家伙一定藏起来了,我心里毛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能说话的,就肯定是人,而且叫的是小三爷,肯定是认识我的,应该就是三叔的伙计,听这声音他似乎在围着我转圈子,会不会是他也看不清这里,不敢贸然现身?

    想着我就立即道:“我就是小三爷,你是三叔哪个堂口的?”

    那边没有回音,我心说他到底在忌讳什么,立即划动着矿灯,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出来吧,老子是人不是鬼。”

    一直往前走了六七米,前方出现了一棵大树,却还是没见到人,我就纳闷起来,犹豫了片刻,忽然从那大树的后面,又传了一声:“小三爷。”

    这家伙该不是聋了,我心道,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老子在这里!”

    那树后的灌木忽然抖动了一下,我心说没时间和你这么耗了,一下冲过去,冲到树后就去照。没想到树后竟然是一个断崖,我还没站稳就一脚踩空,往下栽去。

    这一下摔倒是完全猝不及防的,比起在丛林中跋涉的摔倒完全不同,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滚下了断崖,混乱间我用力往身后抓,想抓到任何的东西可以让自己停下来,但是手上摸到的全是光秃秃长满青苔的岩面,手直接滑了下去,接着膝盖又撞到了石头上,我整个人无法控制姿势,翻倒摔在了崖底。

    还好这断面并不高,而且下面是水和淤泥,并没有致命伤,但是我发现水流很急,扯着我往下游卷。我立即扑腾了几下,抓住水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咬牙吃力地站起来,就发现矿灯挂在半崖高的地方,已经够不到了。

    缓了一下,感觉没有什么地方骨折,我就观察四周的环境,也看不清楚,只能感觉自己站在沼泽里,脚陷在淤泥中,而上面矿灯照出的区域显示,我摔下来的岩面应该是一幢遗迹的一部分。

    我心中奇怪,怎么那树后竟然会是断崖?那刚才那人在哪里说话?难道是像壁虎一样趴在树上?

    于是我大叫了一声,但是再没有回音。好像那人就是要勾引我掉下去一样。心里猛地想起白天听到的声音,心道:完了完了,我真的有点幻听了,难道这里的森林扰乱了我的神经不成?

    又扑腾了几下,我游到断崖的边缘,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定住身体,借着矿灯光被石壁反射回来的极端微弱的光线,开始向爬上去,但是无奈青苔实在太滑了,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我换了几面都不行,唯一可以前进的地方,就是顺着岩壁往沼泽的下游走,那边一片黑暗。但是这里水流这么急,附近不是有井口就是会有陡峭的断层,一旦我失足,很可能被井口的旋涡卷进去,或者冲下小瀑布,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犹豫了片刻,我发现我这样的处境其实就是被困住了,要么等到天亮,要么有人来救我。等到天亮我是绝对不肯,立即就扯起嗓子,喊了几声“救命”。

    他们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这里这么安静,喊响点他们可能能听见。

    可是天不从人愿,喊了半天,我喉咙都哑了,却连一点回音都没有,四周一片寂静,而且静得离谱,黑暗中连一点能让人遐想的动静都没有。

    我实在喊不动了,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心说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我都碰上了。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我去看表,想看看雾气大概什么时候会散。雾气散了之后,能见度会加大,这矿灯的光线就能照得更广,这样也许我就有办法爬上去,或者我可以在水底找什么东西,把矿灯砸下来。

    看了看表,按照昨天的经验,雾气应该维持不了几个小时,时间还可以忍受,我摸着一边的石头突起,让自己维持着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看了看四周,心说:什么都看不见,这几个小时怎么打发?

    双脚在淤泥里,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感觉绝对不好,潘子和我说的故事,我还记得,此时也感觉淤泥之中的脚正在被虫子钻食,不时抬出来摸一把,却发现只是错觉。

    这种错觉让我心绪不宁,我尽量靠在岩石上往上爬去,让脚出水,但是每次都失败。我鼓起勇气,摸着岩壁往边上靠,脚贴着,想着水下有什么东西也好,能让我踩一下出水。或者能踩到一些树枝杂物什么的,我可以用来砸矿灯。

    脚动着动着,我果然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不是树枝,那种感觉让我激灵了一下。

    毛细细的,好像是人的头发。

    我一下开始出冷汗,我现在对头发有着极端厌恶的记忆,从西沙回来之后的开始几个星期,我几乎碰到自己的头发都会觉得作呕。

    立即把脚抽了回来,我不敢再伸过去,但是脚一动,我又踢到了什么,这一次是软软的,我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淤泥里,可能沉着大个的什么东西。

    谨慎起见,我打起手表的蓝光,往水下照去,这种蓝光本来设计就只是为了让人能在黑暗中看到电子表的数值,灯光几乎照不进水里,我只好蹲了下来,把手表沉入到水里去。

    接着我就惊呆了,幽灵一样的蓝光之下,我看到一个沉在淤泥里的人,被埋在了淤泥里,头发像水草一样顺着水波舞动着。

    我的手颤抖着移动,我发现这是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虽然完全给裹在淤泥之中,但是可以看出他穿的行军服,和胖子的很像。

    接着,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转动手表的方向,我用力往前探去,发现这前方底下的淤泥中,竟然全是死人,全部都沉在淤泥之中,肢体交错在一起,犹如屠杀后的乱葬岗一般。而且所有的人都是刚死不久的。

    我将我面前的那具尸体从淤泥里拉出来,发现死沉死沉的,犹如灌了铅一般,一下就看到那人腰间的各种装备,都和胖子和潘子的一模一样。

    我发着抖,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三叔的队伍竟然在这里!

    再看那具尸体,我发现这些尸体都已经给水泡得发灰,但是都没有严重的腐烂,显然死了没有多少时间,尸体在泥水中没有被泡得发白,反而有点发青,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这里有这么多的死人,而且都是刚死了没多久,显然这些是三叔的人。我想起空无一人的营地,不由得不寒而栗,这些人必然是给鸡冠蛇咬死后运到这个泥潭中来的。

    这批人是最早出事的那批人?还是幸存下来的三叔的那批人?三叔在不在他们之中?

    我一下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小三爷的叫声,心说:难道这不是人在叫我,是这里的伙计的冤魂,想让我发现这里,在指引我?

    我脑子发涨起来,但手表的蓝光再一次熄灭,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我再次打起手表,开始摸着眼前尸体的口袋,从他裤袋中摸出了一只皮夹,已经被水泡得死重。我掂起来,就朝一边石壁上的光点扔去,第一下没有扔中,我又把那人皮带上的手电解了下来,甩了过去,一甩我就发现不对,但是已经晚了,手电已经飞了出去。我正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这一次却成功了,卡住矿灯的灌木被打了一下,矿灯就滑了下来,掉进水中,沉了下去。

    我一手抓住岩石的突起,一边竭力伸长了手,勉强够到,将矿灯捞了起来。手电很轻,却被水流往下游冲了几米,不知去向。

    我把矿灯朝四周照去,这一下看得更加清楚,这是沼泽的一部分,类似于一个圆形的水潭,水朝一边流去,矿灯照去,就看到水流向的下游处是一处雕刻着兽头的石头遗迹。水流就是流向遗迹,由张开的兽口流入,和我想的一样,那下面肯定有井口,过去必然危险。

    我开始逆流而上,将矿灯系到腰里,靠着岩壁移动,一路照去,就看到沼泽之中,横陈着大量的尸体,大部分都陷入淤泥之内了,只伸出了僵硬的手或者其他部分。整个水潭底部几乎全是。

    一边走一边避过尸体,但是尸体太多,实在无法脱身而过,很多尸体身上的淤泥被我激起的水流冲掉。我就发现在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两个发黑的齿孔,整个脖子都是黑的,到了四周部分就呈现青色。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们全是被蛇咬死的。难怪整个营地里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有可能是在睡梦中,直接被咬死的。也有可能是在这里行军的时候受到了大规模的攻击。

    我调整矿灯,忐忑不安地一张一张寻找他们的脸,想从中看看有没有三叔。

    我并不想看到三叔,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逃避,这种心情像是认儿子尸体的父母,必须去确认又实在不想确认,不过在淤泥覆盖下,要想辨认并不容易。我一张一张看过来,都没有发现像三叔的人,却也无法肯定这些都不是三叔。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我的矿灯就照到了其中一张脸上,这脸还没有完全给淤泥覆盖,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猛地发现这脸有点熟悉,随即我就认了出来。

    那是阿宁!

    她的眼睛闭着,整个人呈现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淤泥,脸上的尸斑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几乎窒息了,看了看四周,心说那些蛇竟然也把她的尸体运到这里来了!

    我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这个泥潭是什么地方?难道这里是他们堆积食物的场所?那这里可能会出现巨大的蟒蛇来进食?

    我感到极度不安,这个地方不安全,我必须立即离开。

    边想着我边挥动矿灯,去找四周可以攀爬的地方,很快发现水流的逆方向,有一处树木的藤蔓挂到了水里。我咬住矿灯,就朝那边游去,几步够到之后一把抓住藤蔓。

    雾气已经有些稀薄下来,我咬牙爬上藤满,却又想到闷油瓶说的“淤泥防蛇”,又下去掬起一手淤泥,抹到身上泥被水冲走的地方,再重新上爬,一直爬到了藤满缠绕的枝丫上,才松了口气。

    顺着枝丫,走到树冠的中心,刚想顺着树爬下去,忽然听到一边的水潭中一声水响,又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我寻着声音去照,就看到水潭边果然激起了涟漪,有东西从岸上滚了下来,矿灯照向那个角落,我看到一团红色的肠子一样的东西,那是缠绕在一起的大量鸡冠蛇,而它们之中,好像裹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着,有一瞬间我看到一只手从蛇堆里伸了出来,接着我看到了一个胖胖的人头。

    我浑身一凉,发现那是胖子。

蛇沼鬼城(下) 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第三十二章第三夜:又一个

    胖子并没有反抗,我甚至没有看到他在动,我心里的寒意越发冰冷,难道他已经死了?

    蛇群蠕动着,我曾经想象了相当多的方式,来推测它们怎么运送尸体,但是我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红色的大大小小的蛇盘绕在一起,将尸体裹在中央,然后挪动身体使得尸体前进,胖子极重,但是这些蛇还是能把他迅速移动到了这里,显然这样的移动方式效率相当高。

    胖子摔入潭中之后,蛇群稀疏开来,陆续重新爬上岸,很快就消失在石壁的上面。我看着静静躺在水里的胖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是死了,我感觉他这样命硬的人都死了,自己在这里早晚也死定了,如果是活着,那我必须去救他,不过去了也有可能只是送死。

    想了想,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去看一下,胖子和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连他有没有死都不知道,就把他丢在这里。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蛇已经走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淤泥,就顺着藤蔓再次爬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下到水里,我扒着岩壁,走到胖子的身边。胖子纹丝不动,大半个头浸没在水中,我心里一凉,有点发颤。

    仔细听了听,四周没有声音,我才靠近胖子,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胖子下半身沉在水里,一摸,我的心才一松,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是我也立即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血孔,他也被蛇咬了。

    这里的蛇真是阴毒得要命,竟然都咬在脖子上,除非那人对蛇毒有免疫力,否则基本上无法处理,只能等死。

    不过我感到奇怪,为什么阿宁被咬了一口,才几分钟就死了,而胖子到现在还有呼吸,此时又发现胖子身上有血。

    查看一下胖子身上没有外伤,这血显然不是他的,我就明白了,那可能是和这蛇搏斗的时候沾上的。我估计可能是胖子动作快,蛇刚咬到他的喉管,他已经用刀将蛇砍死了,所以才没有立即毙命。

    不过,就算不死,他也快死了。我看了看四周,心说必须先把他从这个水潭里拖出去,否则保不齐这些蛇会回来补上一口。

    这相当困难,好在藤蔓在下游,我一边扶起胖子,借着水的浮力和推力将他往下游推去。没想到两步我就失控了,为了不冲到水流中去,我用力扭转身体,让自己的手浮在上面,冲过藤蔓的时候一把抓住,才重新控制住身体。

    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水里站定,接着我把胖子挂到藤蔓上,用他的皮带把他固定住,然后自己先爬了上去,想把他拉上来。但是拉了两下之后我发现是不可能的,虽然藤蔓足够结实,但是胖子实在太重了,我那点小力气,实在不够用。我看了看四周,看到我站的树枝上面还有一根Y形的大枝丫,立即就把藤蔓挂了上去,做了一个滑轮,然后用我的体重加上力气,把他提上来。

    只一下我就把上面的枝丫压成弓形,整棵树都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忽然感觉胖子太重了,简直是重得离谱,我的体重加上我的力气,把他吊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困难。但是现在显然相当的勉强,我以前还背过他,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重。

    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让他减肥了,我心道,继续压下死力气,一点一点,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把他从水里一点一点吊上来。等我把他拖到树枝上的时候,我的虎口全破了,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候我站的树枝干脆就被胖子和我的重量压弯得恐怖起来。

    我已经没心思来琢磨这些事情了,缓了一下,心说该怎么处理他的毒,要我吸出来已经晚了,看样子还是要回营地,就地拖他过树林了,我一个人实在是够戗。不过够戗也得做,不然如果他挂了,我怎么过自己这一关。

    休息了一下,我又下去,再次掬了一把淤泥上来,涂在胖子身上,就去扯四周的藤蔓过来,把藤蔓草草连接了一下,做一个拖架子,想把胖子从树上放下去。

    往胖子身上绑的时候,我发现胖子太胖了,实在很难固定,只好用藤蔓先把他的几个地方绑紧。藤蔓很粗,我的手力气不够,我就站起来用脚帮忙,把结打紧。大概是用力拉的力气太大了,忽然胖子张开了嘴巴,从他嘴巴里,喷出了一口绿水。

    那绿水极其腥臭,我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说他吃了什么了,这时候就看到,那绿水之间,竟然混杂着很多细小的红色鳞片。

    我摸起一片,心说不好,一下扯开胖子的衣服,发现胖子的肚子极大,用力摸了一下,硬得好像吃了一个秤砣。

    第三十三章第三夜:宿主

    糟糕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有蛇钻到他肚子里去了?

    我立即把胖子翻过来,用膝盖去顶他的胃,用力碾进去,他就开始剧烈地呕吐,大量的绿水混杂着一些白色的棉絮一样的东西被吐了出来,全部吐到了树枝上,然后滴落下去。

    我用力顶了几下,直到他吐完。他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一点,看来这胃里面的东西也非常压迫他的呼吸。

    看着吐出来的东西,量极大,简直就像从桶里倒出来的,好在胖子胃大,否则普通人这么多东西撑进去,胃可能已经爆了。

    我将他放好,捂住嘴巴去看他呕出来的东西,一股酸臭扑面而来,绿水之间,都是蛋花一样的白色凝胶,我折下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发现凝胶之中,竟然全是一种类似卵的东西。

    一瞬间一股极度的恶心涌上胸口,我差点也吐了出来,看着其中混杂的鳞片,我心说这该不会是蛇蛋?我操,这真是太恶心了,这种蛇竟然会在人的胃里产卵,简直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怪物。想着立即把这些蛇卵全都拨弄了下去。

    这么说来,下面这些尸体的肚子里,应该也塞满了蛇卵,我操,我都无法想象这些蛇卵孵化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努力忍住自己的恶心,我看了看下面的泥潭,又看了看那些漂浮在水面上,向下游漂去的蛇卵,开始明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里的泥潭是一个“孵化室”?这些蛇,靠尸体腐烂产生的热量孵化蛇蛋,所以它们不停地搬运尸体,倒入这个泥潭内,让它们不停地腐烂,和泥土混合产生热量。

    我听说过有很多蚂蚁可以通过发酵和腐烂来控制蚁巢内的温度,这些蛇显然做不到,但是它们已经在通过腐烂的热量来孵蛋了。

    但是,这里附近的废墟阳光很好,为什么它们不像其他蛇类一样用阳光来孵蛋呢?难道是因为这些蛇蛋孵化对于温度的要求非常精确?

    想想不对,我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没有那几场大雨,这个泥潭中不会有水,最多是一片烂泥沼,那么胖子摔入到里面,要很长时间才会死,那么他体内的温度会维持到他完全死亡,这也许就是胖子现在还没有死的原因。那些蛇只想麻痹我们,不想杀死我们,就是为了用我们体温孵蛋。

    我知道有一些进化得非常高级的蛇,它们的蛋在体内已经孵化得差不多了,生出来只要靠一到两天稳定的温度就会孵化,难道这里的蛇就是这种意思?好在下了这场大雨,否则,我刚才已经摔进小蛇堆里了。

    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里有蛇卵,那么不就说明,这里还有一条母蛇?想起那浮雕我就浑身发凉,但再想还是不可能的,这么巨大的母蛇绝对违反了自然生物的规律,这些卵可能是那条巨大蛇母的后代生的。

    胖子肚子还是有点胀,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这些东西,我觉得保险一点还是让他全部吐出来的好。于是我扶起胖子,扣住他的喉咙,让他继续呕吐,但是他接下来呕出来的,都是发绿的水,最后就成了干呕。

    我相信应该是没了,再有就应该过了胃了,那就只能让他拉出来了。

    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能见度逐渐恢复,我继续刚才的工作,将他身上的藤条拉紧,然后准备慢慢地放下去。这非常困难,如果我稍微有点抓不住,胖子就可能直接从树上摔下,他现在失去了意识,不会运用肌肉和动作去保护自己,那么这一摔可能就会摔死他。所以,必须把藤蔓的长度控制好。

    我把一切准备妥当,然后用矿灯照射树下。这棵大树长在泥潭的边上,弄得不好,可能放下去就直接摔回泥潭里,前功尽弃,一定要选一个好地方。

    矿灯一照到树下,我就愣住了,树下一片迷蒙,竟然看不清楚地面,矿灯照过去,好像照在一团混沌上。

    这真是有鬼了,刚才我没有用矿灯去照,就用矿灯的余光,都能看到地面模糊的影子,怎么现在反而看不到了?难道雾气又浓了起来?可是为何只浓在地面附近的部分?

    仔细一辨认,我就发现原来是这泥潭中不知道起了什么变化,从水中蒸腾出一股黑气,已经笼罩了整片水面,其中的尸体若隐若现,在黑气中竟然好像动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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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介绍:
50年前由长沙土夫子(盗墓贼)出土的战国帛书,记载了一个奇特战国古墓的位置,50年后, 其中一个土夫子的孙子在他的笔记中发现这个秘密,纠集了一批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前去寻宝,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古墓竟然有着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七星疑棺,青眼 狐尸,九头蛇柏。这神秘的墓主人到底是谁,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到真正的棺椁?故事悬念重重,情节跌荡,值得一看盗墓笔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盗墓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盗墓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