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静之徐清
公司客户越来越少，交易也少了很多，经过打砸和绑架事件，王总越发地消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天，他叫亦达来他办公室里，一推开门，却是个他不认识的三十多岁的一个大哥坐在沙发上正在跟王总聊天。王总介绍两人认识：“这是我们交易部经理徐亦达，他跟周市长认识。亦达，这边是杜总，是北京来的一个地产商。”
杜总友好地跟亦达握手，算是认识了，他简言道：“亦达兄弟年轻有为啊，我也是偶然听王总说起你认识周市长，我正好有事求他，所以今天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样，我在北海有一块地，现在跟别人之间有些纠纷，一直陷于僵局。最近市里面调整了一下，周市长现在临时担任常务副市长，所以想请你牵线搭桥，带我去见一下他，我把我的一份报告递上去请他过目就行。”
徐亦达听此人所述，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杜总，咱俩第一次见面，我这人比较实在，我就实话实说。周市长是我父亲的中学同学，不过我最近也很少去他那里了，我带你去见他可以，不过你的事情能否搞定，我可真不知道。不过他对于这种审批的事情一向非常谨慎，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先试着联系他约时间吧。”
杜总笑了一下：“嗯，是否能搞定都无所谓了，只要你肯带我去见他，我就感激不尽了。”
徐亦达琢磨了一下，先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徐亦达约了杜总来到周市长家里，之前他在电话里跟周叔叔说是有个朋友有事情来跟他简单汇报一下，周叔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进到大门里，徐亦达介绍杜总给周叔叔认识，杜总脸上满是笑容，简单聊了几句后，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材料双手递给了周市长。周市长拿起茶几上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大致翻看了一下。然后他低头想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材料，公事公办地跟杜总回复到：“杜总啊，这份材料你先放在这里吧。我看上面有你的联系方式，回头我让我的秘书再联络你。”，然后周市长就站起身来，算是送客了。
杜总点头跟周市长告别，徐亦达正要一起出门，却被周叔叔喊住了：“亦达你先别走，我再跟你聊几句。”
杜总一看这架势，就先行闪退了。
周叔叔关上大门，让徐亦达坐了下来，他开口问道：“亦达，你跟杜总咋认识的？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徐亦达不好意思答复到：“周叔叔，我还真不知道这杜总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他是我公司老板王总介绍给我认识的，其实也就是让我搭个线跟您这里递交个材料来。”
周叔叔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来，他不客气地批评道：“亦达啊，你这还是太糊涂。你跟人家根本都不熟悉，就把陌生人带到我这里来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徐亦达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这事情的确不妥当。
周叔叔接着说道：“现在北海的主政领导刚刚替换，新来的领导还没完全到位，所以才安排我临时顶上常务副市长的位置，这段时间我的主要职责是在组织的领导下保证大局稳定，但是这只是临时性过渡措施，很快我就下来了。而你不知道的是，政府的各项事务安排都要遵循组织制度，按照正轨程序进行讨论和表决，最后形成集体决策，所有过程都要公平公正公开，需要有严格的监督。之前少数领导干部正是没有按照组织程序来，不遵循制度，又缺乏有效监督，结果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损失，自己的违纪行为也被组织处理了；有些涉及违法犯罪的，还要被移交到司法部门进行处理。刚才杜老板的这份材料，本来他按照正常程序提交到相应部门即可，他非要拐弯抹角地通过你来找到我，其实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了。回头我让王秘书回复他，你这里就别瞎掺和了啊。”
徐亦达脸上有些发烫，他连忙跟周叔叔认错，两人没有再多聊，徐亦达就告辞了。
此事最终杜总没有办成，徐亦达跟周市长的关系在公司老板王总这里也不知不觉地被打了折扣。过了一个多月，王总就把徐亦达的交易部经理职位给免掉了，理由是目前公司业绩严重下滑，除了后台支撑人员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要去开拓客户去，徐亦达的薪酬也变成了跟经纪人一样，除了很少的基本工资之外，只能靠自己拉客户，额外再从交易佣金中拿提成了。
无奈之下，徐亦达也只能跟着其他经纪人一样，按照电话黄页去挨个拨打电话开拓市场，有时候也去一些写字楼扫街，最终还真是在一家小地产公司里找到了一个湖北人黎总，黎总正好手里有些闲散资金，对期货和股票都有兴趣，听徐亦达介绍的还算专业，看人还算厚道老是，就答应开了个户头，转了10万元保证金进来。
黎总平日里很少来公司，所以也跟其他客户一样，签了一些空白的交易单给到徐亦达，相当于充分授权给他，让他自己在开盘的时候择机交易，只是交代他尽可能当天之内平仓，尽可能不要持仓过夜，以避免隔夜信息突变后造成第二天的大幅度损失。
经过仔细比较和考量，徐亦达还是选择了郑州商品期货交易所的绿豆作为自己主要的交易品种，他常常跟郑州那边的大学同学魏亭电话联系，毕竟她那边是在交易所的主场，况且她所在的三金期货在这两年的交易中算是主流席位，战绩相当了得。魏亭虽然在场内没办法和徐亦达直接沟通，但是午盘休息的时候以及下班回家后，还是可以跟徐亦达透漏些最新的行情趋势和操作动向，徐亦达据此操作了一段时间，还是稍微有些盈利。
但是毕竟三金期货也不是常胜将军。一天徐亦达的空单下进去没多久，大盘突然向上狂拉，瞬间封了涨停板。徐亦达的仓位被锁在了里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二天开盘又是直接封死。这下子徐亦达坐不住了，中午连忙打电话给魏亭。魏亭说最近河南这里连续多天没有降雨了，恐怕会影响绿豆的产量，所以价格看涨，本来价格涨到已经很离谱的高度，三金期货自己也做了空单，没想到作为绿豆主产区的南阳最近又遭遇到了虫害，南阳本地的那批期货大佬最终空翻多，把三金期货出卖了，所以造成了现在盘面上的多逼空局面。
徐亦达暗自里连叫不好，看着盘面上十几万手的多单牢牢封死在涨停板价位，真是无可奈何。
第三天的时候涨停板终于打开了，徐亦达连忙下单止损。这一单下来损失了3万多元，实在是伤了元气。不过他也庆幸，幸亏自己及时跑掉了，之后这个品种继续狂拉，最终让三金期货亏了1个多亿。
徐亦达硬着头皮跟黎总打了电话汇报损失，黎总赶了过来询问详情，徐亦达只好一一解释。这笔交易中本来联手做空的河南期货巨头之间出现了分化，郑州的庄家三金期货却最终被同盟军南阳大户出卖了。黎总听罢也只能摇摇头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过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提出了销户，徐亦达的这个客户就这样离场了。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眼瞅着行将没落的期货行业，徐亦达最终决定放弃了天中期货这家公司。
当徐亦达走下公司楼梯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公司楼顶上的招牌已经破败不堪，上面的霓虹灯已经烂掉了一部分，窗台上积郁着厚厚的尘土，尘土里滋生出的些许小草依然枯黄，窗台外那些防盗栏杆被饱含盐分的海风日夜吹打地斑斑驳驳，褐黄色的铁锈水沿着栏杆流了下来，像是一道道的泪痕，大楼的侧面上本来贴着整齐雪白的瓷砖，也已经掉落了不少，而金黄色的夕阳则继续把光线肆虐地撒落在这残破的建筑物上。
徐亦达回忆起最初和他一起进入这间公司的那些战友们，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如今大家早已各奔前程，不问东西。
他向上瞥了公司最后一眼，心里默默地念了声告别。一阵海风吹过，几篇叶子从头盔前掠过，徐亦达想起幼时在家中欣赏过书法家张叔叔的一副草书来，那幅对联上，张叔叔的笔迹龙凤凤舞，却正是切合当下徐亦达的心境斗转星移，静观天地沧桑；风起叶落，默赏世态炎凉。
徐亦达启动了发动机，戴上头盔疾驰而出，飞快地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街边。
从天中期货离职后，徐亦达失业在家，蒋欢自然是心中不快，徐亦达只能一面安慰着，一面开始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这天，徐亦达看到报纸上有篇北海市某药厂的招聘启事，他看了一下，倒还合适。他又想了一下，决定把这个消息也告诉海华公司的何光荣，毕竟海华公司那边也快不行了。两人分别准备了自己的简历，约着一起来到了药厂来面试。
这间药厂其实不是初创企业，因为他们之前在做新药开发已经有差不多小十年功夫了，从项目立项，到基础研究，再做药理分析、毒理分析，然后是动物实验，再进入到临床实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期，目前公司的三期临床实验刚刚搞定，新药已经在注册审批申请了，下一步很快就是到了投产面试阶段，所以正急需人才。同时，目前厂里仿制药的生产是常规项目，也需要很多专业技术人才。
让徐亦达没想到的是，自己是化学专业，但是后来一直在期货行业工作，反倒最终未能入选；而何光荣毕业后一直在厂里工作，这些丰富的一线实操经验却被招聘人员相中，他成功地被聘用了。何光荣很是开心，自己终于可以从那个衰败的海华公司跳了出来，薪酬也提升了不少，只是见到徐亦达没被同时录用，他也只能简单安慰一下。
徐亦达倒也没有气馁，他又去了万科公司去应聘。公司的客户肖哥买了万科在北海火车站的楼盘，经常会带一些《万科周刊》来到大户室分给大家看，里面的内容其实并非都是房地产内容，里面却有很多人文情怀和理性观察的文章，倒是充满了文化气息。在文化沙漠的沿海城市中，能读到《万科周刊》这样的内容，还是让徐亦达欣喜不已，颇为珍惜。而之前因为阿东的关系，徐亦达也常去火车站的万科小区去打网球，他对那边的小区建设、物业管理也很是欣赏。
万科北海公司的总部却是在北海市老城区这边的滨海路上，这里有一栋独立的小楼被万科整体买了下来。面试官郑总是个比徐亦达大不了几岁，外表靓丽却又精明能干的女子。郑总递了一张名片给到徐亦达后让他坐下来，她开始读起徐亦达的简历来。过了一会儿她又提了一些问题，徐亦达回答得还算合适和得体。
当徐亦达补充说到自己基本上读过每期的《万科周刊》，很是欣赏里面的内容时，郑总眼中一亮，她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咳，我在周刊上还写了几篇呢，不过是些旅途中的人生感悟以及一些读书笔记。”
徐亦达回忆了起来：“嗯，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有一篇读书笔记是关于王国维《人间词话》的？”
郑总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真读过我的那篇拙作啊。”
徐亦达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没读过《人间词话》，不过看你在文章中提到过他的境界之论是全书的核心。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重境界，第一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话倒是让我记忆深刻。”
第四十一章 雾失楼台
郑总听闻此言点点头：“王国维的确是民国的国学大师，他以这三句词点破了每个人的人生之路正是如此，从起初的迷惘，到继而的执着，最终则顿悟而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三句话对于感情如此，对于事业也是如此。”
两人聊起文学来倒是投缘，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大半天过去了，郑总想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她拨弄着自己耳边的头发，把话题转了回来，她试着对徐亦达说道：“你整体素质和形象都不错，但是你在工厂和期货行业的工作经验却是与我们房地产行业相聚甚远。如果愿意来万科来，我可以把你先送到深圳总部那边去学习一段时间，看看你的个人志向和兴趣，再考虑分配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上来，也许不回来北海，毕竟我们万科在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扩张，每个城市都需要得力的人才。”
听到这个邀请，徐亦达迟疑了一下：“嗯，谢谢你的赏识，只是我在北海已经成家了，你的这个邀请我得回去再考虑一下。”
对于这个回答，郑总略显失望，不过徐亦达临走的时候郑总还是要了他的家里地址，答应以后把每期的《万科周刊》都给亦达发上一份。
徐亦达谢过后告辞而去，回到家中他跟蒋欢说起这个邀请，蒋欢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徐亦达也就错失了入职万科的机遇。
求职的其他时间，徐亦达去一家小店里买了台计算机来。这家小店在长青路附近，店面很小，魏老板是华南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人很精明，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徐亦达之前在天中期货公司信息技术部采购的系列复印纸、打印机墨盒等办公耗材就是这家店里供应的。
当下市面上主流的计算机芯片是intel的奔腾系列，但是价格高昂。魏老板则给徐亦达推荐了另外一款cyrix的6x86mx芯片，它是在上一代6x86的基础上增加了mmx技术的支持，可有效提高多媒体软件的运行速度。从总体上看，cyrix 芯片的性能在pentium mmx与pentiumii之间，价格却低廉得多。硬盘方面则配置了一块300mb的硬盘，安装的基础操作系统是 ，需要把三张maxell的五寸软盘按照顺序逐一插入到软驱中。除了dos之外，魏老板还给机器上安装了系统，虽然是英文语言，但是毕竟是一个图形化操作界面，徐亦达摸索着学会了如何操作鼠标，没多久就熟悉了，果然比dos的键盘输入要好用很多。亦达用鼠标可以玩一下扫雷，接龙扑克牌之类，也算入了门。
基础系统有了，徐亦达就开始玩起各种游戏来。“仙剑奇侠传”dos版需要12张五寸盘，安装的过程提心吊胆地，听着软盘驱动器里嘎吱咯吱的声音，就生怕读不出来盘，否则就得重新安装一遍。
“仙剑奇侠传”dos版是1995年台湾大宇资讯所制作的一款单机中文角色扮演游戏，游戏讲述了平凡的客栈小伙计李逍遥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女娲族的后裔赵灵儿。赵灵儿所居之仙灵岛意外遭到袭击，李逍遥就担任起护送灵儿前往苗疆寻母的重任。在旅程中，李逍遥又先后结识了林月如、阿奴等女子。在赵灵儿帮助苗人祈雨解旱、惩奸除恶的过程之中，赵灵儿的身世之谜，以及她母亲的下落也终究水落石出。而此时拜月教主的阴谋摆在众人的眼前，李逍遥、赵灵儿等人却不知这与拜月教主一战，将会铸成一段永恒的悲剧。
“仙剑奇侠传”游戏剧情感人，音乐动情忧伤，诗词优雅哀怨，徐亦达一玩起来就难以释手。尤其是在各个迷宫里如何找到出口，并不断寻找各种隐藏的道具，再跟路上碰到的各种妖魔鬼怪们厮杀升级，却也是各种技巧不断，极具挑战。徐亦达往往一打起来就入了迷，往往到半夜时分还在迷宫里左冲右杀，很是激烈。蒋欢却很是不快，她唠叨着：“你这都失业了还沉迷于游戏之中，真是玩物丧志！”
过了没多久，电脑店魏老板说可以安装新系统了，徐亦达拆了机器搬到店里来，魏老板神秘地拿出几十张软盘来，他介绍道：“我给你安装的是最新的win95版本，13张软盘就搞定。老天保佑我这次安装顺利，千万别中间不读盘。”
还算不错，win95顺利安装完成，启动后看见蓝天白云的桌面，这种图形化的界面倒很是美观大方。魏老板又给他安装了一套“仙剑奇侠传”的95版，虽然画面跟dos版相差不大，但是游戏中文字已经从繁体换成了简体，又增加了数个流畅的avi动画；游戏里还增加了四首cd音轨，背景音乐由dos内默认的fm音源变为了midi格式，接上喇叭后声音明亮了很多，此外所有的道具都加入了文字说明，这一点是非常实用的改进。
正在试玩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哥们闯进了店里跟魏老板打着招呼。原来这哥们是魏老板的中学同学，姓谭，现在一家外资农场里做人事部主管，他自己也买了套计算机，只是昨天不小心中毒了，特地搬机器过来杀毒。
魏老板拿出几张杀毒盘来，重新启动了他的机器开始杀毒，只见屏幕上连续出现了多个报警信息，都是被杀掉的病毒。实在没办法，魏老板最后只能把他的硬盘低级格式化后重新做了系统。
徐亦达好奇地跟谭兄问道：“你这机器咋冒出来这么多病毒啊？哪里来的啊？”
谭兄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咳，上次在某个音像店里人家推荐的软盘里号称有某某写真图集，我这不是好奇嘛，结果一读盘就中毒了。”
魏老板笑道：“活该，谁叫你跑到外面小摊上去买那些不靠谱的盘啊。你想要看写真，我这里多的是，徐若、舒淇、各种日本的，我这里都有。”
说罢，魏老板打开自己电脑上的文件夹点出系列写真图片来，看得徐亦达和谭兄弟面红耳赤。
谭兄弟连声称好，让魏老板帮他复制了一些到自己计算机上。魏老板忙乎了半天搞定了，他又问徐亦达要不要，徐亦达摆摆手说：“这些内容对我来说都是精神污染，我就算了吧。”
没隔两天，徐亦达又见到报纸上一则外贸公司的招聘启事，他好奇地联络了一下，那边的人叫汪总，让他尽快来面试。
徐亦达如约来到屋仔村里的一处民居里，看着外观倒不像是家外贸公司的样子，汪总的穿着也不像是生意人，却像个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民，但是他一开口，还是有两把刷子。徐亦达带的简历，他扫了一眼就扔在旁边桌子上了，他问徐亦达：“你开摩托车来的吧？”
徐亦达点点头：“嗯，没错，我就住在上海路那边。”
汪总介绍道：“我们是家贸易公司，主要做些棕榈油、橡胶生意，你要是肯来就尽快过来，我们最近有几批货需要从港口出来，需要有人盯着。如果干得好，回头可以把你转到铁山港管委会那里上班。”
徐亦达对管委会还是略感兴趣，连薪酬细节这些都没详细跟汪总谈，就应承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汪总也开了辆摩托车，两个人来到北海港附近的仓库那里，那里有一大片硕大的罐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地都是从马来西亚和菲律宾那边进口来的棕榈油。汪总介绍道：“今晚开始，每天大约有5辆大卡车来拉货，你就盯着它们装满后，跟着车出北海市界，那边有个加油站，加油站那里有地磅，你在地磅那里把每台车的重量记下来，第二天告诉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管。”
两个人又围着仓库转了一圈，徐亦达好奇地看着仓库上方分布着一些高耸的天线，汪总介绍说：“这些都是避雷针，其实这些棕榈油的安全风险倒很小，不像那些石油、天然气之类的，所以在安全上基本没啥问题。”
到了中午时分，汪总带着徐亦达去了北海港旁边的一个大排档里吃午饭。他点了份鲨鱼酸笋汤，又来了份白斩鸡和清炒空心菜，两个人开始吃了起来。
徐亦达好奇地问着：“我还是第一次吃鲨鱼，这玩意咬起来味道一般啊。”
汪总撇了撇嘴：“你不知道吧，鲨鱼这玩意全身没有泌尿系统，没有排泄器官，它体内的排泄物是通过肌肉和皮肤输送到体外的，它的肉积攒了很多尿酸等物质，所以食用的时候一定要用开水煮熟。不过我们吃的都是小鲨鱼，品种是青鲨，身长也就是二十、三十公分长度，全身都是软骨，吃起来直接嚼一嚼就可以吞下了，都不用挑刺。再说了，小鲨鱼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微量元素，比如钙、铁、磷等，对于人体来说，鲨鱼其实相当营养丰富。最重要的是，鲨鱼从来不会得癌症，这是因为在它体内含有抗癌物质，能够抑制肿瘤血管生成和癌细胞入侵，这也是鲨鱼不会患癌的原因，因此我们人类吃小鲨鱼是有防癌功效的。”
徐亦达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他想到人生精彩的确需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交万般人，很多知识和智慧其实都隐藏在民间。
餐后两人离开了，徐亦达回家休息了一会儿。晚饭后，他如约来到仓库那里，果然几台大卡车正在排着队装载棕榈油，这个季节温度倒还合适，棕榈油还是液态，而再往后一段时间，就应该不太合适运输棕榈油了。因为棕榈油的油脂饱和度较高，当气温下降到18到20摄氏度时就会开始出现絮状，气温再下降时就会大量凝固甚至凝结。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也正是棕榈油最后大量运输的时间窗口。
装车的过程很是漫长，徐亦达等待地很是无聊，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几台车终于装满了，大家排队出发，打开车灯来，把黑漆漆的街道照得明亮，一路向着市外狂奔而去。徐亦达骑上摩托车紧跟着这些车辆，出了北海市的市界，到达了加油站。
正是凌晨时分，月朗星稀，晨光初现，东边的鱼肚白刚刚显现出来，这个时间点加油站没啥人来，大卡车陆续开上了地磅，司机必须下车来，等地磅测量完毕后再上车开走。徐亦达一一把每台车的重量记录下来，塞到随身携带的包里后再驾驶着摩托车赶回家中。等亦达到家后东方已是天光初亮，红霞满天。徐亦达打开房门，蒋欢还正在床上睡得正香，她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徐亦达又困又累，简单洗刷后倒头歪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到徐亦达醒过来，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中午时分，蒋欢早已经上班去了。徐亦达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楼吃了碗牛腩粉，加了一个煎蛋和肠粉，总算填饱了肚子。他驶往屋仔村，把昨晚的装车信息如实给到了汪总，汪总倒也没说什么，两人下午的时候喝了会儿下午茶，晚上又留徐亦达在旁边大排档吃了餐晚饭后，徐亦达又赶往了仓库监督装车和过磅。
北海的初冬天气里还是颇有寒意，晚上身穿短袖出发的徐亦达，在早上的时候却被冻得有些哆哆嗦嗦。他只好不停地走动着，来保持着身体的温度。当他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天上的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海港边的仓库这里却是寂寥无声，只有几台车子和油泵在忙碌着，自己眼瞅着东方的天空开始亮起，却是孤苦无助，一时之间却突然有了时空交错的感觉，不知道为何身处此地。
不远处的海浪声阵阵地传入耳边，徐亦达却是想起白居易的那首《浪淘沙》来：
一泊沙来一泊去，
一重浪灭一重生。
相搅相淘无歇日，
会教东海一时平。
此时此刻，自己的不远处不是东海，却是北部湾所在的南海。徐亦达想到如诗者所云，自己本来怀揣一腔热血的青春少年，如今却在码头这里盯着这些运货卡车，的确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造化弄人，沧海桑田。
第四十二章 月迷津渡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如此的工作时差却让徐亦达有些吃不消了，自己每天跟蒋欢也只见一面，却都是在凌晨时分，回到家里时，蒋欢正是半梦半醒，自己也正是疲累交加，两人还没交流上一两句，徐亦达又睡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要命的是，汪总每天只是请徐亦达吃一顿饭，全然不主动提起薪酬和入职手续的事情。
这一天，蒋欢终于对回家后的徐亦达有了意见。徐亦达正是一身尘土刚进家门，却看见蒋欢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她等徐亦达擦洗之后，忙给徐亦达端来了一碗煮好的鸡蛋面条来。徐亦达感激地坐下来吃得正香时，蒋欢凑了上来，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亦达，我觉得你现在这份工作不靠谱，你就别再去了。”
徐亦达正是饥肠辘辘，他嘴里塞满了面条嘟囔着：“嗯，我也不想去了，主要是感觉他们不靠谱。”
蒋欢悻悻地抱怨着：“不说薪酬待遇之类的，我是怕他们其实干的是走私。你也不想想，他们躲在背后不露脸，却让你出面押运，万一哪天出事了，被抓起来的肯定第一个就是你。”
徐亦达听闻此话，被吓得一机灵，身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放下筷子，左右琢磨着，蒋欢所述果然有道理。
蒋欢补充说道：“我们公司以前也做过些擦边贸易的事情，我大约知道他们是如何操作的。你现在这种夜里运输的模式，不放在大白天来运输，却非要在夜里偷偷摸摸地走，人家老板还不出面，一定有问题，你十有**被人家当枪使了。”
蒋欢一语点破后，徐亦达的睡意全无了。他感激地搂住了妻子，抱歉地说道：“老婆，我真是傻，现在找工作有些着急了，实在是没分辨出这个风险。你等下安心上班去吧，我上午就跟汪总那边结束。”
久未缠绵的两人拥抱在一起，互相勉励和安慰着彼此，初冬的清晨确实有些凉意，两人之间的拥抱却正能给彼此带来荡漾的柔情和满满的温暖。
上午蒋欢上班去了，徐亦达找到了汪总，把昨晚最后一批卡车的过磅信息给到了他，然后提出不再继续了，汪总倒没觉得意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支付给徐亦达任何报酬，徐亦达倒也无所谓，这几天的经历，对于他来说，就当是一次冒险的体验吧。
正在困境中郁闷挣扎的徐亦达这时候却注意到一则消息，教育部自1997年启动了第一届mba工商管理硕士的招生工作，他立刻判断出这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按照书法家张叔叔的建议，考研究生出来是最好的方案。毕业几年来，自己的化学专业知识基本已经荒废了，而转去考mba却正合适。
mba起源于美国，是一个专门为商业人士设计的研究生学位，在最近的几十年里，mba学位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成为一个享有很高声望的职场资历。徐亦达从小读过一本《艾柯卡自传》，艾柯卡是一位喜欢直言不讳的美国传奇商业巨子，正是他力挽狂澜，把一个即将宣告破产的克莱斯勒拯救过来，并在1984年使该公司赢得了24亿美元的利润，这比克莱斯勒汽车公司此前60年利润的总和还要多。从那时候开始，徐亦达就对美国商业人士充满了好奇和崇敬之心。
工商管理硕士考试的五门科目是英语、政治、数学、逻辑和管理，徐亦达在大学期间的英语和数学都是卓越成绩，重新抓起来应该不难；其他的逻辑、管理和政治，其实就是普适性内容，临考前花一些时间突击，自己应该是很有希望的。再者，mba的招生不面向应届生，要求考生必须有至少一年以上的工作经历，这也就避免了那些学习成绩出色的在校生来成为竞争对手。
综合考虑之后，徐亦达先跟蒋欢聊了一下，虽然她还是有些不乐意，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徐亦达又打电话给父母汇报这个想法，老徐和何慧芳都非常支持，老徐提到他也注意到了这个消息，而且湖南大学正好也在第一批26所开设mba的国内院校名单中，所以他强烈建议徐亦达联系自己在湖南大学担任教授的同学曾叔叔，而且建议亦达最好提前去湖南大学备考。
徐亦达随即电话联系了曾叔叔，他高考的时候因为英语卷子被掉包而与湖南大学擦肩而过，曾叔叔为他深感遗憾和可惜，后来还去郑州大学见了一次徐亦达。亦达大三的时候还差一点去了长沙去上托福考试的培训班，所以这次徐亦达提出来去湖南大学考研究生，曾叔叔也是十分欢迎，两人就此确定下来，徐亦达尽快安排动身。
徐亦达先从北海乘坐大巴到了南宁，这段路程倒还顺利，大巴司机开得不紧不慢，却平稳舒适。这段路上去年曾经出过一起颇为严重的交通事故，美国驻广州领事馆的领事来北海访问后乘车去往南宁的时候，在钦州路段的一个弯道遭遇车祸，被对面车道的一辆大货车迎头撞上，事故造成该领事当场死亡，北海市外事办的一名陪同也遇难了，小车司机则深受重伤。事后广西壮族自治区和北海市的领导不得不紧急处理这个外交麻烦，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总统克林顿还专门发来唁电来慰问该名领事官员的家属。该事故发生后，这段路上也紧急增加了不少安全警示标志，所有车辆都要严格遵守限速。不过南宁到北海的高速公路也正在建设中，明年从南宁来回北海的时间可能只需要3个小时了。
徐亦达在南宁火车站登上了开往长沙的列车。他进站早，站台上的人还不多，他第一个登上了车厢，后面的乘客则紧跟着挤了上来。徐亦达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踮起脚尖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然后顺手往屁股上一摸，糟糕，屁股兜里的钱包不见了。徐亦达很是意外，他随身携带的钱包本来塞在这里，在站台上检查的时候还在，肯定是刚才上车的瞬间或者自己放行李的时候掉了或者被偷了。他往列车车厢地板左右看去，却不见钱包的身影。徐亦达马上意识到，这次应该是被小偷光顾了，自己座位前方的车厢都空着，而身子后面却是一个小个子中年妇女，她相貌普通，穿着随意，却两手空空，而最为关键的疑点是她的眼神不敢跟自己对视。徐亦达断定她就是小偷，他上前一步一下子牢牢抓住了那个妇女的手腕，然后大声嚷了起来：“肯定是你把我钱包偷走了，快还给我，要不我就拉你下车报警了。”
那个妇女有些慌张，嘴上却不停搪塞着：“你弄错人了吧，我哪里见过你的钱包。”，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徐亦达，眼神则更为慌乱起来。
徐亦达大声吵吵着：“那钱包上车前还在我身上，这一眨眼就不见了；这车厢明明人不多，偏偏你一直紧贴着我上车，况且你随身一件行李也没有，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两人僵持在车厢走廊里，后面陆续上车的乘客被堵住了，那个妇女却无法辩解。
徐亦达又喊道：“我那钱包里只有一张车票和几十元钱，不过我要的是里面的身份证，你快还给我吧，不然咱们现在就下车找警察去。”，徐亦达说的也是实情，他把大部分现金都放在了行李箱里，随身只带了几十元，但是这个身份证却不能丢失，否则会耽误了自己的研究生考试。
眼瞅着两人陷入僵局，车厢后面有个男人突然吆喝了一嘴：“你俩别堵住路啊，那边地板上不是有个钱包吗？”他伸出手来指向旁边的车厢地板。
徐亦达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自己的钱包躺在那里，而这个区域他刚才明明已经检查过。徐亦达也没想太多，右手紧抓住那个妇女，自己弯下腰来，捡起钱包来。打开一检查，里面的车票、现金和身份证都完好无损。徐亦达松开了那个妇女：“行了，你走吧。”
那个妇女的手腕被释放出来，她没说一句话，低着头匆匆消失了。
后续乘客陆续赶上车来，过了一会儿，列车徐徐开动了。徐亦达身边一个大哥笑着搭话说：“刚才你判断还是挺准的，那个妇女就是小偷，不过后来她把钱包转移给别人了，你要是搜她身的话，肯定会落空。不过你抓住了那个小偷，然后又大声吆喝起来，他的同伙一听你这单子没啥油水还惹了麻烦，就趁乱把你的钱包扔了出来，再自己指给你看，你这也是运气不错。不过没办法，广西铁路线上最乱的就是南宁到柳州这一段，每趟列车上至少都有几十个贼。”
徐亦达嗯了一声，只是他觉得自己的这次被盗行为不是个好兆头。果然列车到达长沙后，他赶赴到湖南大学参加研究生考试，最终名落孙山，本书第一卷第三章中有详细描述。
而每当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时，也会同时给你打开一扇窗。徐亦达回到家里刚调整休息没两天，他就接到了一个传呼，回电话过去时，却是在电脑店里遇到的谭兄找他。原来是谭兄又去了一趟电脑店里整理系统，偶然听到魏老板说徐亦达目前正在找工作，正好他所在公司里有个职位空缺，就电话来问询亦达一下，看看他是否合适。
徐亦达在电话里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教育背景和职业经理，当他提到自己英语六级，托福成绩587分时，谭兄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咳，太好了，我们就是想找一个英语过关的。”
徐亦达老老实实地补充着：“我的英语书面读写倒没太大问题，只是口语一般。”
谭兄笑嘻嘻地说着：“得了，这样，你带上简历，明天一早跟我的车来公司吧，我安排你见一下我们老板，早上6：30就在上海路的路口那里等着我，不见不散。”
第二天一大早，徐亦达匆匆填饱了肚子，就来到上海路和北部湾东路的路口那里。6：30的时候，果然谭兄乘坐着一辆皮卡准时到了路口接上了徐亦达。车上的司机是个胖胖的家伙，谭兄介绍到他姓吴，是农场的重型设备总监，车上还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四川人，姓袁，脑门却已经全部秃掉了，说话倒是幽默风趣。小袁其实比徐亦达岁数还小，现在农场里担任油料主管，也已经结婚成家了，家就在上海路对面的某个小区。
谭兄介绍几个人互相认识，然后跟徐亦达交代说，每天农场早上8点上班，但是农场距离这里差不多要50多公里，所以大家必须一早6:30左右就要从北海出发，到农场后再吃早餐。今天徐亦达面试的岗位是库房总监职位，之前的总监刚刚考上了北京大学法学硕士研究生，挂职而去，所以公司才要紧急补充招聘。这个岗位需要有一定英语基础，能制作每周的周报数据，最好还能跟老外老板能简单进行口语沟通。
车子沿着南北公路（南宁到北海）一路向北，到达乌家镇后就拐下国道，一路向西而去。走了没多远，车子经过一条铁路道口，道口倒无人值守，司机老吴也没有减速，车子疾驰而过，从道口上方飞了过去。徐亦达吓得面容失色，他责问道：“这是铁路道口，你咋不停下来看仔细再通过啊，万一有火车正好经过咋办啊？”
老吴轻松地笑了起来：“瞧把你吓得，这条铁路的确是从南宁到北海的，前年刚开通，现在每天也就几个班次而已，这个时间点儿肯定没有列车经过。”
谭兄也小声骂着老吴：“你这家伙就是胆子大，万一哪天这火车改了时间，我们就完蛋了，每次坐你的车子经过这里我都吓出一身冷汗。”
第四十三章 几番春暮
老吴笑笑也不说话，继续一路狂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前方路边却出现了一个高高的岗楼，岗楼上有穿着制服的保安看见车子过来，连忙立正着敬礼，老吴鸣了两声喇叭作为回礼，没有丝毫减速，继续踩着油门冲了过去。路边随即出现了大片绿油油的果林，老吴兴冲冲地跟徐亦达介绍道：“小徐，这就是我们的果园，乌家镇这边有3000公顷呢，合浦县城东边的石康镇那边其实还有1500公顷，我们农场加起来就是4500公顷。这也是中国目前占地面积最大，投资最大的外资农业项目。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这秋果快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谭兄介绍道：“老吴说的没错，我们这农场单单保安就300多人，这种岗楼建了几十个，毕竟农场太大了，附近很多村子要从农场里通过，我们得设置关卡来检查，避免他们来偷果子。”
车子驶入一片开阔地带，前方出现了几栋漂亮的建筑，外面墙体都是红砖，上面覆盖着斜坡屋顶，建筑外面则铺设了一大片绿色的草坪，门口那里则竖立着两面高高的旗杆，上面分别挂着红色的五星国旗和印制着农场logo的白色旗帜。
谭兄和徐亦达下了车子，老吴和小袁拐了个弯，向右前方的一大片厂区驶去，谭兄介绍道：“我们所在的区域是农场的核心办公区，老吴和小袁他们在厂区那边办公，那边有化肥库房、农药库房、油库、设备维修车间等，中间还有个苗圃和食堂。”
两人走入到办公区内，办公室内的墙体还是裸露着红砖，几根硕大的立柱也只是用水泥简单抹平了，上面挂了一些美式的田园风景画，地面也没有铺设地板，虽然不像传统商业办公室那样的装修氛围，里面风格倒是很质朴和原始，配上明亮的窗户和灯光，室内光线充足，中间一个硕大的办公区里摆放了一些办公位子，旁边有几间拉着百叶窗的办公室，一些员工已经到岗了，都在紧张忙碌着。
谭兄把徐亦达带到一间休息室内让他先坐一下，他交代说：“你先坐着等一会儿，我们老板每天上午要和农务副总tim一起和所有总监们开晨会，等他们开完会后我再带你去见老板。”
徐亦达翻了一会儿杂志，过了大约半小时，谭兄推门进来了，他带着徐亦达来到公司ceo办公室，轻轻敲了两下后推开了门，谭兄介绍道：“thisxu yida， the candidate for warehouse director.”（这是徐亦达，库房总监的候选人）
徐亦达抬头一看却觉得有些眼熟，他脱口而出：“hi，louie，nicemeetyou remember the eating trialcanned food ?”（咳，路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还记得那次试吃罐头食品吗？）
办公桌后面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抬起头来，他仔细打量着徐亦达，终于想了起来：“yeah， i got it. we’ve ever metthe factory several year seemsare lucky.”（是的，我记起来了，我们俩几年前在工厂里见过面，看来我们俩是幸运地。）
谭兄惊奇地抬起了下巴：“it’s really a lucky day.”（今天真是个幸运日子。）
路易的表情明显地开心起来，他拿起徐亦达的简历读了一遍，又提了一些问题，徐亦达都对答如流，他也解释了一下离开工厂后在期货公司从事信息技术部工作，自己也买了计算机，对计算机操作很是熟练，路易听了后频频点头，看来比较满意。没过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向徐亦达伸出右手来：“welejoin us. i wish you can develop yourself better with us.”（欢迎加入我们这里，我希望你可以与我们一起更好地发展）
徐亦达伸出手来，跟路易握手告别。
两人出了办公区，谭兄很是开心：“哎呀小徐，你居然认识我们老板，你这面试也太顺利了。”
徐亦达笑着答道：“几年前我们厂里做罐头食品，邀请他来试吃，我跟他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今天能够重逢，当时他还是vp副总呢。”
谭兄解释道：“我们这里之前的ceo是美国人，去年回去了，路易就从副总被提拔了上来转正为老大了，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啊。来吧，我带你去厂区看看吧。”
两人步行来到不远处的厂区里，一进大门，就见到几十台绿色的重型设备正在轰隆隆地发动起来，排着队从门口出发驶往农场各个区域，厂区里各色人等都在紧张忙碌着，还有十几个人骑着越野摩托车鱼贯出发，谭兄介绍道：“这些重型设备绝大多数都是从美国直接进口来的专用农机车辆，基本都是john deere牌子，也是世界上最昂贵，也是最厉害的农业自动化机械车辆，一台复杂的喷药机就得上百万元，维修保养成本也很高。那些骑摩托车的多数是工头，他们负责根据各个农务总监的指示，去各个区域监督工人们生产。”
徐亦达好奇地问道：“这农场这么大，得需要多少工人啊？”
谭兄解释着：“乌家镇这里本来是国营农场，之前种植的都是些林子，没啥效益。前些年美国纯品公司为了进军中国市场，四处选择，最终选择了合浦乌家镇这里作为甜橙生产基地，因为这里地处北回归线以南，种植甜橙是一门科学，对气候、雨水、土地都要求相当严格，还要考虑到交通、生产以及规模效应等。综合考量，国内只有这里最为合适，所以一口气就租了50年。至于工人，倒也容易，大都是之前农场的工人，现在直接聘过来即可，不过他们的收入主要是根据各个农忙时节的不同劳动量来按量计算的，比如收果季节，工序比较复杂，就是按照50元一天来计算，如果是其他普通的灌溉或者除草作业，就是30元一天。”
徐亦达点了点头，两人走进到厂区中间的一栋建筑里，这栋建筑风格和总部那边类似，第一间里堆积着高大的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五金件、工具、小型设备等，里屋则有几张办公桌，几个人正在聊天，小袁在里面看了一眼，他好奇地冲谭兄问道“谭校长，小徐面试结果咋样啊？”
谭兄笑着跟大家介绍道：“我估计问题不大。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大哥是厂区老大张哥，桂林人，整个厂区归他管。这边这个仪表堂堂却衣冠禽兽的哥们是老温，他是我们厂区采购员。小袁你见刚才过了，他是油料主管；老吴是重型设备总监，这会儿应该外出了。这边还有一位是贺老板，他是我们轻型设备总监，所谓轻型设备，就是所有的越野车、皮卡、摩托车等小型机动车和其他价值不超过30万元的设备。”
徐亦达跟大家一一握手，张哥是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人，说话倒是很接地气：“首先欢迎你加盟啊，我们这农场地理位置比较偏，条件有些艰苦，之前库房总监就考研究生跑了。你要是来的话，得扛得住压力，跟我们兄弟们多待些日子。”
小袁笑了一下：“我看小徐骨子里也是个知识分子，说不定将来也考研究生呢。不过那是未来的事情了，管它呢，咱们几个能凑在一起就是缘分。”
大家分头忙去了，谭兄又带着徐亦达去看了油料库、加油机、化肥仓库、农药仓库、维修车间等，又带他出来看了苗圃等。
中午时分到了，谭兄带着徐亦达来到农场食堂就餐。食堂里大家排着队依次领取餐盘，再选择两荤两素的菜肴。主食有米饭和馒头，还有菜汤、粥、包子等，整体还是比较丰盛，大家坐下来开始吃了起来。
路易和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外也一起走了进来，他们身边还有个矮胖的中国人，三人打了饭菜后去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就餐去了。谭兄介绍说那个高个老外叫tim，是美国人，是农场副总经理，目前负责所有农务工作；那个中国人姓覃，之前是北海市外经贸局的，英语特别好，当时招商引资这个项目时就加入到农场来，主要负责政府关系以及一些行政事务。
午餐用毕，徐亦达回到厂区跟大家继续聊着。下午的时候谭兄电话过来叫徐亦达来行政总部这里，说是路易正好下午提早回北海市，他两人可以搭车一起回市里。
路易开的是一辆绿色的长丰猎豹suv，这车子外观看起来跟三菱越野车一模一样，不过是由湖南长沙生产的。谭兄说农场的这两辆长丰猎豹其实只是在长沙组装的第一批车，其发动机、变速器等都是日产原装，从日本运输整车过来后装上四个轮子就成了国产合资出产的了，价格却便宜了很多，越野性能优异，路易和tim每人各自开着一辆。
路易拎着包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招呼谭兄和徐亦达上车，谭兄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徐亦达坐在后排。路易跳上驾驶座，启动车辆就开出了农场。
徐亦达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hi，louie， you’d better fasten your seat belt.”（咳，路易，你最好系上安全带。）
其实谭兄一上车就系上了安全带，他也注意到了驾驶座上的老板没有系上，只是他没敢说出来而已。
路易点点头：“sorry， i fot it. thank you for reminding me.”（对不起，我忘记了，谢谢你的提醒。）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安全带从胸前绕过，系好了。他转头对谭兄说道：“this young guyso frank and honest， i really appreciate him.”（这个年轻人很是坦诚和诚实，我的确欣赏他。）
路易转过头来问徐亦达：“howyou feel about our farm?”（你对我们农场的印象如何。）
徐亦达答道：“the farmfullgreen， green means the hope， i really like”（农场满是绿色，绿色则代表了希望，我真地很喜欢这里。）
路易听罢哈哈大笑：“great，we all like hope.”（太棒了，我们都喜欢希望。）
路易开车也是飞快，过了几十分钟后，车子进入北海市。快到上海路路口时，徐亦达开口道：“excuse me， i needget offthe road ahead.”（不好意思，我需要在前方路口下车）
路易打起了右转灯，减速下来停在了路口附近，徐亦达下车后从两人挥手告别：“thank you for taking you you later.”（谢谢搭乘你的车，回头再见了。）
路易和谭兄冲徐亦达摆摆手，车子开动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
徐亦达刚回到家，谭兄的电话就来了，他在电话里说道：“祝贺你啊，路易对你很是满意，你明天就来农场报道吧，月薪按照2300元计算，试用期2个月，试用月薪1800元，此外还有每月150元的午餐补助。不过我们这里每周是上班六天，只能周日休息。遇到国家法定假日，还是正常休息的。”
这个薪酬待遇比在天中公司还要高些，对于内忧外困的徐亦达，这个结果的确让他有些喜出望外。等蒋欢到家后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蒋欢，蒋欢也是欢欣鼓舞，两人买了些鸡鸭鱼肉来大吃了一顿作为庆祝。
第二天一早6：30，徐亦达按时在上海路路口等候着。果然一辆皮卡准时停在了路口，车上是小袁和谭兄，司机是另外一位中年岁数的胡师傅，胡师傅是专职司机，以后徐亦达每天上下班就搭乘胡师傅的皮卡即可。
到达农场后几个人先去吃了早餐，早餐品种不多，却是新鲜温热，味道相当好。回到行政总部，谭兄拿出一些材料来，徐亦达签了相应协议，入职手续办理好了，徐亦达跟着刚开完晨会的张哥回到了厂区里。
大家纷纷祝贺徐亦达入职，张哥又拉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哥们过来介绍给徐亦达认识：“这是老莫，他家就住在附近西场镇这边，是咱们库房工头，你平日里需要指挥工人去库房里搬运物料的，就让他来安排即可。”
徐亦达和老莫先去库房了盘点了一下目前所有的农药和化肥库存，然后一一记录下来，回到办公室里，打开计算机开始制作库房日报。
第四十四章 余花落处
这边计算机上安装的虽然是微软操作系统，但是表格处理工具却是一款少见的lotus 1-2-3电子表格处理软件，徐亦达上手起来有些生涩，不过他悟性不错，很快摸索着找出了窍门，张哥在旁边也指点一二，最终亦达在午饭前把最新的库房日报制作了出来，张哥很是满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午餐后，老莫又给徐亦达找了台专用的摩托车，这是一台嘉陵越野摩托车，与徐亦达在城里开的铃木王不同的是，这款越野摩托车的悬挂和减震器是针对颠簸路面设计的，对于一般的土坎，驶过的时候基本不需要减速，减震器的弹簧可以很好地过滤掉那些颠簸。
老莫带着徐亦达外出转了半天，他们先往西行驶，在一处小房子里停了下来。老莫介绍道：“我们农场这里虽然是亚热带地区，但是灌溉问题还是非常重要，所以整个农场安装采用了一整套滴灌设备，根据地势修盖的这些小房子就是泵站，农场里有上百个泵站，把地下水抽上来后，按照那些黑色的塑料管子再流到各个果树下，果树树根附近的管子上都有滴孔，水通过滴孔就慢慢渗透到土壤里，这样的灌溉效果特别好，避免了水量的蒸发和浪费；同时，可以采取在泵站直接加入肥料的方式，那边的肥料溶解稀释后，就直接通过滴灌系统给果苗施肥了，可以定量定时，实在是高效。”
徐亦达蹲了下来，看着果园里密密麻麻的黑色管道，真是赞叹不已。他问道：“那这些管道不怕被田鼠、黄鼠狼破坏吗？”
老莫笑着说：“咳，这些管道的材质都是硬塑料，老鼠、黄鼠狼也啃不动，咬上一口没啥味道就放弃了。我们也会安排人手沿着线路走向每年定期检查。你看这些管道的铺设都是在果苗的树干下方，平日里的其他作业车辆都是在果苗间行驶，也不会轧到管线。”
徐亦达点点头：“嗯，我看到厂区的那些大型设备，看着真是威武霸道。”
老莫继续描述着：“可不是啊，那些车子特别昂贵，尤其是那个喷灌车，驾驶舱里都是真皮座椅，还有空调，不像国产车辆那样低劣。所以这些车辆的驾驶员很舒服，夏天时候田间地头的温度恨不得有40度了，他们坐在里面吹着凉风干活，谁都舍不得出来。我们会根据病虫害等定期不定期地喷农药，有时候一些叶面肥的施肥，也通过这种车辆喷撒上去。”
二人转了一圈来到苗圃里，昨天谭兄带着徐亦达来只是走马观花，简单看了一下，今天老莫带他进来仔细地看，里面密密麻麻地种着无数甜橙苗木。
老莫介绍徐亦达跟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认识：“李老师，这是我们新来的库房总监徐亦达，今天第一天报道。亦达，这是我们苗圃的李博士，西南农业大学毕业的，我们都叫他李老师。”
李老师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一身工装，脚下是一双高腰的黑胶靴子，行头很是朴素，行为举止却是斯文有加。徐亦达点头示好后打听道：“我看咱们这里苗圃的品种跟市面上常见的橙子不一样，这是啥品种啊。”
李老师介绍着：“我给你先科普一下，橙子是芸香科柑橘属，其英文都叫orange，你听这名字就是跟柑橘是一家人。国内的橙子主要分为甜橙、脐橙、血橙三个品种。甜橙系列有冰糖橙、红肉脐橙、新奇士橙、夏橙等，果一般为圆形，橙色，果顶无脐，或间有圈印。脐橙系列有赣南脐橙、信丰脐橙、寻乌脐橙等，果实比一般橙类更大，一般无种子，更容易剥离，更加适合鲜食。而血橙系列有塔罗科血橙、玫瑰血橙、红玉血橙等，果肉及果汁全呈紫红色或暗红色，血橙表皮平滑，体积小一些，通常有小凹点，由于血橙中存在一种花色苷成分，因此果肉呈红色。你在市面上能买到的橙子基本都是国产的甜橙品种，是直接拿来食用的，我们农场生产的橙子其实主要是为了榨汁使用，是从美国那边引进来的甜橙，汁液丰富，病虫害少。”
徐亦达追问着：“这橙子的病虫害有哪些啊？”
李老师不厌其烦地补充道：“橙子其实很娇贵，种植起来需要应对的各种病害非常多，包括生理病害、真菌病害、细菌病害、虫害等等。一般来说，你那边库房里储存的农药可以对付绝大部分的病虫害了，只是我们现在最头疼还是黄龙病。柑橘黄龙病是世界柑橘和橙子生产上的毁灭性病害，是由一种限于韧皮部内寄生的革兰氏阴性细菌引起的，得了黄龙病的橙子是全株系统性的病害，根、树干、枝、叶、花、果都有病原，特别是根部，药剂很难达到，目前全世界都尚未找到好的给药方法和途径，也没有研制出特效的农药。这种病还具有传染性，只要有一颗橙子苗感染了，如果不及时处理掉，就会转染蔓延开来，所以我们把黄龙病叫做橙子届的艾滋病，必须严防死守。”
徐亦达问道：“那看来只能是发现一颗得了黄龙病的树苗就得赶紧挖出来了。”
李老师摇摇头：“简单挖出来肯定远远不够，对于黄龙病，我们目前是采取事后补救，预防为主的综合防治措施。事后补救是坚持每次新梢转绿后，要安排人力全面检查黄龙病株，发现一株就挖除一株，不留残桩，而且必须焚烧掉全部病苗的枝叶、树干、树根，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至于预防为主，则要利用物理及生物综合方法，在病区重建橙园时要整片挖除病、老树，撒上白石灰彻底消毒来清理环境，先种植一年短期作物后再行种植橙子树苗，并与熟苗区间采用物理隔离种植。所以我们要严格检疫制度，杜绝病苗、病穗传入无病区和新种植区。我们这间苗圃就是培育无病苗木的基地，还要防治柑橘木虱，进行立体防控。”
听得李老师如此介绍，徐亦达真是感觉隔行如隔山，任何一个行业甚至是基础的农业种植项目其实里面的学问都很深厚，平日里食用的水果蔬菜里，哪个拎出来深入下去，都需要专业的科学知识和技能，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没几天，张哥跟大家说起，农场的美资大股东纯品公司（tropicana）刚刚被美国的都乐公司(dole )全资收购了，纯品之前是美国第三大饮料生产企业，都乐是第二大饮料生产企业，大家现在其实已经是都乐公司的人了，不过国内这家农场的日常运营基本没啥改变，只是以后会在产业链上适当整合，以后生产出来的果实会优先作为榨汁原料提供给都乐的生产线使用。不过这老三被老二吃掉后，在规模上还是比不上第一大企业百事公司(pepsi)。
农场的工作就此展开，徐亦达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只是每日里早出晚归，只有周日才能轻松休息一下。仓库有一台叉车，徐亦达上前试着操作一下，倒也很快就学会了，其实右脚下只有两个踏板，一个是刹车，一个是油门，还有个倒挡开关在操作台这里。手柄这里则是叉臂的开关，分为上下左右，稍微重一些的物资下面都会堆砌在木制隔板上，隔板里有个不足10公分高度的间隙，小心调整手柄，把叉臂塞入到间隙中，再向前推进，就能牢牢地叉入到隔板内部，再向上提起隔板，物资就牢靠地托运起来了。
农场的果实每年生产出两季来，分为秋果和春果，只是因为之前新苗的果实个头不足，不太合适榨汁，熟果都贱卖给了当地工友和农民们。这新一季的春果成熟后，看着收成还不错，张哥让工友们收了一些，拿进办公室里，大家先品尝起来，味道还是相当甜美新鲜。
农场原来设计是要到秋天才能建成果汁压榨车间，把收获的果实压榨成浓缩果汁，消毒封装后再批量运输到远在惠州的都乐果汁分装厂，那边有比较成规模的现代化生产设备，就可以生产出面向普通消费者的100%纯橙汁产品出来了。
而今年的春果目测产量还可以，只是实在等不急压榨设备了，农场最终决策临时引进一套鲜果分拣设备，把鲜果当做水果来销售出去。采购员老温还是很利索，很快就弄来了一套设备来，安装在一个空出来的房间里。工友们先把收获来的成筐鲜果先倒入到水池中简单冲洗，洗去大块的泥土和树枝、碎叶等，然后把果实捡拾到一条分拣流水线上，最大的果实先掉落下来，分开到一条滑轨上，其次是中型尺寸的果实落入到第二条滑轨，剩下的小果实继续前行。三条滑轨的尽头都安装了一个喷蜡设备，融化的液体蜡从喷头中喷了出来，均匀地洒满在分拣的果实表皮上，果实的表皮一下子看起来明亮鲜艳了许多。流水线的尽头分别安排了几个工人，人工把果实装到不同的箱子里。就这样，一批批的鲜果从田间地头送过来，很快就清洗、分拣、打蜡、装箱完毕了。
管理层最终决策出来一套合理的定价，大果是premium顶级款，每箱20斤，售价80元，中型果是高级款，每箱20斤，售价65元，小果实叫做鲜果级，也是每箱20斤，售价只有50元。每个农场员工可以八折购买6箱，不限级别。
徐亦达要了6箱来，趁着胡师傅的车子拉回了家里。他留了一些在家里，先送了两箱顶级款给到周叔叔家。
周叔叔却不在家，只有章阿姨在。徐亦达也是很久未见章阿姨了，她询问起亦达近况来，徐亦达也是一一答来。他说到自己去考了湖南大学的mba，但是未能如愿，现在入职到了都乐公司，也还可以，今天自己带来的这些果实就是农场最新上市的鲜果。
章阿姨叹了口气，她跟亦达说到自己在北海的任期就要结束了，毕竟自己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因为两个双胞胎女儿都在北京，自己来北海的时候本来就是挂职，所以自己肯定很快就要回北京的中科院去了。
徐亦达又问及周叔叔的去向，章阿姨却有些含糊其辞，只是说周叔叔最近常在四川那边。
临分别时，章阿姨嘱托徐亦达道：“亦达啊，你在北海这几年，叔叔阿姨真没有帮上你的忙。北海这里前几年的房地产热潮落幕后有些伤了元气，现在的发展的确赶不上一线和其他沿海城市，甚至也远落后于南宁的发展速度。我建议你还是找机会继续考研究生吧。”
徐亦达点头称是：“嗯，我在农场这里也只是临时过渡而已，我会记得你的话，今年我会继续考研的。”
马重阳在电业局里发展也遇到了瓶颈，虽然自己算是在国企，妻子李悦是在机关里，他却始终想离开北海。因为自己每天的工作默守陈规，毫无新意，这两年虽然在折腾智能电表的升级改造，其实也就是些单片机的简单开发而已，况且这种开发任务，其实大多数都已经外包给了相应的行业解决方案提供商，自己在单位里每天也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年纪轻轻地混日子真是不甘心；他自己的弟弟小马大学毕业后已经到了北京，目前在一家港资通信企业里，倒是做得是风生水起，也劝他到北京来，两兄弟并肩一起闯荡天下。
这一天，马重阳来找徐亦达讨教mba联考的事情，徐亦达跟他聊了半天，他颇为心动。不过马重阳倒是提出来，如果今年徐亦达再去考研究生，就别再选择湖南大学了，直接报考国内的顶尖学府清华大学。他自己也是1989年参加的高考，分数足够高，是当年玉林地区的理科状元，却也是阴差阳错地没能入选顶级学府，最终去了华中理工大学。这次如果确定考研，他倒是希望拉着徐亦达一起去考清华。两人虽然商定下来，但是都要回家去跟各自妻子再做确定，临别时，徐亦达搬了一箱鲜果送给了马重阳，马重阳倒是欣然笑纳了。
第四十五章 满地烟雨
等蒋欢回家后，徐亦达跟她提起马重阳邀约自己要一起考研去北京的事情，蒋欢很是生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唠叨起来：“你这刚失业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去了农场上班，虽然路途远一些，但是好歹是个正经工作。这些年来，你先是去上海考研修生，又去湖南大学考试，每次都让我提心吊胆。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过了。”
徐亦达耐心解释着：“我这样做，不还是为了咱们家庭的未来考虑吗？你看北海市的确现在陷入了困境，那么多的烂尾楼毫无起色，现在倒是来了一批玩传销的外地人，每天在高德镇那里的居民楼盘踞着，我看全是一帮骗子。我之前的期货公司已经衰败了，你们外贸行业也一直不景气，咱们一定得靠自己奋斗才能改变命运啊。再说了，别看我不断折腾，又失业之类的，家里的经济情况我还是一直上心，这买房的钱基本都是我父母家出的，买摩托车的钱还找他们借了一些。就算再困难，我们还挤出银子来，资助你的弟弟妹妹上学，我已经做得相当不容易了。”
提到钱的问题，蒋欢则更不愉快了：“我家里的确经济条件困难一些，资助弟妹上学也是没办法，不过他们毕业后也会帮助我们的。”
徐亦达点头称是：“资助他们的确也是应该，不过我只是想着未来我们需要有所变化，努力奋斗，才能改变现状啊。如果继续安于现状，真是危机四伏。你看马重阳他们两口子，条件都比我们好，不也想着考研离开北海吗？”
蒋欢扭头过去：“每家情况不一样，你不能简单拿他家和咱们家来对比。”
两人吵起架来，都是年轻气盛，互相都不让步，实在是无解。只能各自憋着一股气，两人不欢而散。
五一劳动节期间，徐亦达大学同学余跃带着新婚妻子来北海玩，徐亦达直接把他两人带到家里来住下了。除了安排带着他俩游览了北海的各个景点之外，闲余在家的时候，徐亦达跟余跃在家里喝起了小酒。
余跃是驻马店市的，现在工作还算顺利，去年调到了一家市里的药厂，现在算是车间副主任了。喝了两瓶啤酒后，他的面色红润了起来。他问及亦达这几年的感受来，亦达也是一吐为快：“咳，我现在厂里待了一年，又在期货公司折腾了3年，现在刚到农场来，的确想考研究生出来，只是我妻子有些不乐意。”
余跃嗯了一声，他说道：“毕业几年了，我打听了一下，毕业分配在工厂的同学们看来都不是很顺利。济南的张晓东已经换了一家企业；洪永国在洛阳水泥厂，已经去广东打工去了；粟凡也从许昌厂里出来了，目前联系不上了；我这已经算是稳定的了。”
徐亦达回复着：“看来当时考研，或者之后考研的同学应该发展得还可以。”
余跃点点头：“厂里的确发展空间太小，跟你情况类似，我也想考研了，不过我媳妇是支持我的，我们不愿意留在驻马店，那里是让我伤心过的地方。”
徐亦达端起啤酒来跟余跃碰了一下：“驻马店不是号称是骗子总部吗？你有啥伤心事啊。”
余跃的眼神有些迷离：“其实我们驻马店店人都挺老实的，外面瞎传的那些骗子之类都是极少数人，全国其实每个地方都有不靠谱的人，更多的人还是本分可靠的，况且我们驻马店一直都尊师重教，传统文化其实传承地相当可以。不过驻马店让我伤心的却多是一些之前的家族历史。对了，你听说过758洪水吗？”
徐亦达摇摇头：“我还真没听说过。”
余跃娓娓道来：“758洪水就是指1975年8月发生在驻马店的水库溃坝事件，也是截止到目前在人类历史上破坏程度最大的水库溃坝灾难。那年由于超强台风导致的特大暴雨引发了淮河上游的大洪水，驻马店的数十座水库漫顶垮坝，京广铁路线被冲毁了102公里，铁轨都被拧成了麻花，全县死伤惨重。”
徐亦达的脸色沉重了起来，他追问道：“这段历史我还真不知道。”
余跃继续说道：“我当时年岁尚小，却算亲历者。当时我家在遂平县城，外婆家在阳丰公社下面的小村子，大水来的时候是在半夜，根本无法防范；再说了，十米高的巨浪一路推进，连多年的大枣树都连根拔起，何况那些土坯房子。全村100多人，灾后统计半数生还，其余人员均遇难了。我的外婆和表弟均被洪水冲走遇难，而且都没找到尸首。小舅当时12岁，还好打小熟悉水性，被大水冲了十几公里后一路漂到县城附近才被人救起，天亮后他只穿着裤衩到县城家中找到我们，身上到处都是被刮擦的伤痕。大水过后，几万具尸体被就地掩埋。整个遂平县辖区下的死亡人数应该是在3万到4万人左右。所以有种说法，第二年遂平县农村的麦子长得特别好。”
徐亦达想了起来，似乎自己中学时代读过关于这场洪水的相应材料，只是没想到灾情如此严重。
余跃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当时在县高中任教，他会游泳，一直是县里守卫堤坝的冲锋队员，晚上要一直在河堤上值班，当晚雨越下越大，有人说守不住了，让父亲回去通知大家。他下堤后回到学校里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到全部人家后才回到自己的家，父亲说校长家最麻烦，敲了很久才开门。结果自己家很多东西都没时间转移了，被第二天的大水全部泡坏了，母亲后来对此还颇有抱怨。县城的水是慢慢上来的，不象农村那里，十米高的大浪把院墙和房子全部打翻了。县城里学校的水面高度最高到了房梁，上面存放的照片、邮票等全部被泡坏了。”
徐亦达补充着：“可不是吗，我以前集邮，那些文革邮票的确很珍贵。”
余跃没接话茬，继续叙述着：“洪水来之前我们已经都跑到了学校的舞台上，又在舞台上把教室里的课桌摞起来垒了两层，大家才安然无恙。其实你不知道，水面下去的时候垮掉的房子才是最多的。不过西关内的县委那里地势高，居然水都没上去。灾后部队的直升机飞了过来，盘旋在县城上空，扔下成麻袋的烙饼来，也是我儿时的回忆。”
徐亦达听着，默然不语。
“其实本来暑假期间，母亲准备带我和姐姐去外婆家，出发前一晚就开始下大雨，连着三天，真是倾盆，然后就溃坝了，幸好没出发，要不我们三个也完了。第二年我家就找机会从遂平县城调到了驻马店市。”余跃叹了口气说道。
徐亦达端起酒杯来：“唉，我们信阳地区大跃进期间也饿死了不少人啊。”
提起这个来，余跃更是悲伤：“那时候信阳的确也是灾区，不过遂平一样，都是悲哀的地方。我的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三口人在1959年底和1960年春相继饿死，就是在遂平县的阳丰公社。最早三年大跃进期间，遂平县就有岈山公社的不光彩印记。1958年遂平县西部的岈山地区成立了集体农庄，并借鉴苏联的集体农庄名称，把它命名为“卫星集体农庄”。而愚昧的乡村干部积极响应号召，想要“跑步进入**”，弄了一块2.9亩的小麦试验田来。最终为了比拼业绩，把附近10亩的麦田收割了下来，堆进了试验田里，弄虚作假凑了个上万斤的数字来，并且发表在1958年6月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上，号称亩产3530斤，放了颗“农业高产卫星”。所以民间也有人说遂平县1975年遭遇的这场洪灾，是对它当年放“高产卫星”的现世报应，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生灵。”
徐亦达默默地拍了拍余跃的肩膀安慰着他。
余跃端起酒杯来，跟徐亦达碰了一口：“我的三位长辈至亲，都死于建国后的各种非难，所谓天灾**交加。其实建国后的所谓天灾，不过是**的遮羞布而已。今天跟你聊有些多了，只是时刻警醒着，不断教育自己和孩子，不忘历史，才能珍惜当下，不畏未来。”
夜已经深了，两人喝得有些酩酊，聊得却有些沧桑。最后徐亦达吟了四句古诗来结束酒局：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今日听君歌一曲，
暂凭杯酒长精神。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放下碗筷后各自回房休息了。第二天余跃和妻子离开了北海返回了河南，临别时余跃与徐亦达分别勉励，互道珍重。
北海市的互联网终于可以陆续接入家庭和各个单位了，徐亦达迅速去办理了相应手续，电信局的人来家里安装了一个拨号上网的modem，也就是俗称的“猫”，一头连接上电话线，一头用网线接到计算机上的网卡上就能拨号上网了，随着modem那里一阵“吱吱”的叫声响过后，屏幕右下角的网络连接小图标点亮了起来，虽然速度只有14.4kbps，但是已经给徐亦达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网络空间。
上网后，徐亦达先去申请了一个163的电子邮箱，然后就是看看各种新闻，也会用搜索引擎找些信息和资料。因为这种拨号上网是按时间计费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贵，徐亦达看新闻的时候往往是去访问yahoo，用鼠标点击那些新闻标题，等着各个网页打开，等网页信息加载完毕，连忙再关掉联网的modem，再仔细阅读相应信息，这样可以节约一些银子。
对计算机和互联网知识极度饥渴的徐亦达，订阅了一份电脑报，每周一期的内容里包含着各种硬件、软件和互联网的知识和技巧，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看着不过瘾，他又把往年的电脑报合订本买了来，从头仔细地翻阅了一遍。然后徐亦达在自己的计算机上就开始不断尝试和体验各种软件和互联网应用，他飞快地学会了如何用网络蚂蚁ants下载软件和资料，也在网易注册了个人网站的二级域名，用网易提供的个人空间，使用frontpage试着做了个人网站，虽然非常简陋粗糙，只是一些静态页面，但是他对那些简单的html代码还是基本掌握了。然后亦达上传了一些图片和文字，用表格做了个简单的排版，还做了些翻页页面，把自己喜欢的《飞鸟集》内容放到了上面。
偶尔的时候，徐亦达也去一些网络聊天室里瞎聊。除了网易聊天室之外，还有碧海银沙、邕城茶楼等，大家没啥主题，也都是匿名，却也聊得热闹无比。
徐亦达继续报考mba的事情虽然没有跟蒋欢取得一致意见，但是他还是一直在网络上积极寻找和关注着相应联考信息，他注意到北京有家mba论坛很是热闹，于是注册上去开始跟大家交流起来，后来也发动了马重阳去关注了那里。马重阳也在徐亦达之后采购了一台奔腾电脑，也报装了拨号上网，两个人虽然身处位于天涯海角的北海市，但是通过互联网这个工具，已经与北京、全国乃至全球的信息圈融为了一体，也彻底打开了探索未知世界的信息大门。
mba论坛的版主叫bluesky，中文名字就是“蓝天”，他是第一届的mba考生，已经就读于清华大学经理管理学院了，也在论坛上发布了一些自己去年的考试经验以及目前最新的报名、培训和招生信息。徐亦达如获至宝，一面跟马重阳分享着这些信息，一面也积极发言，他把自己去年报考湖南大学mba的失败教训也贴了出来，作为负面案例来分享给大家，倒也是跟帖众多。徐亦达总结自己教训是政治课丢分太多，而本应该自信的英语和数学也没有拿到高分。所以今年这次考试，无论如何要保证政治不能丢太多分数，在自己的强项科目上要保证拿到该拿的分数。大家一致点赞，版主也发帖来表示鼓励。
第四十六章 西风残照
马重阳则跟另一个id聊得火热，那个id名字叫fatboy，“胖男孩”的意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fatboy说清华大学今年有考研辅导班，除了几门专业课之外，政治课也有辅导班，自己已经缴费报名了。马重阳则跟他沟通得不错，两人聊得热乎，马重阳说自己身处美丽却遥远的海滨城市北海，可能实在无法脱身提前去北京参加辅导班了，所以拜托fatboy到时候把政治课的辅导材料和划题范围提前分享给自己，如果搞定了一定请他吃大餐，fatboy也欣然答应了。
徐亦达已经适应了农场的工作，每天早晚穿梭在北海和乌家镇之间，也跟司机胡师傅熟悉了。胡师傅现在50岁上下，岁数不小了，而外表还挺精神，能看得出他年轻时候还是颇具俊秀。他有时候也跟车上大伙儿吹牛，聊些他过往的青春岁月。
胡师傅本来老家是钦州那边的，年轻的时候作为知识青年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随着一众年青男女来到合浦县城下面的农村去插队，开始的时候大伙儿还是热火朝天，为社会主义建设多做贡献，每天到公社的庄稼地、果园里、水渠边去参与劳动，虽然辛苦但是一向严肃认真、团结活泼。而到了1971年**出事后，大家听到消息后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作为革命接班人的副统帅居然成了叛徒。第二年人民日报上刊登了《“571工程”纪要》全文，本来是作为**集团密谋武装政变的重要证据，是要被当做“反面教材”来让大家批判的，没想到知识青年们读了之后，却都暗自被这份纪要深深震撼了。大伙被震撼后对现实中的辛苦劳动迅速失去了热情，到了文革后期，这帮青年男女也禁不住青春萌动，纷纷按捺不住，互相之间两两成对儿结成了很多恋爱关系，流连于花前月下，厮守于湖畔山前，插队村子里的连队干部对此现象却也无可奈何。
胡师傅年轻的时候身形健壮，相貌英俊，嘴巴又是能说会道，跟抹了蜜一般，的确受到了很多一同插队女知青的青睐，纷纷对他或者暗送秋波，或者直接抛来橄榄枝。面对如此泛滥的桃花运，胡师傅却笑称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始终周旋于众多女孩之间，却没有被任何一个女子羁绊住。当然后来文革终于结束，大家纷纷从插队村子里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这场青春的盛宴却只留下满席沧桑，一地风尘。
胡师傅回到钦州后成家立业，后来辗转来到北海这里，却发现在合浦县和北海市都有不少当年的女同学，虽然大家现在都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而重逢之后却依然彼此感动。时至如今，如果空闲的时候，他还会抽空赶去跟大家见面，有时候只是简单地一杯闲茶，三两好友，却也是岁月静好，安然若素。
徐亦达听得胡师傅如此神侃，倒也惊讶。他没想到驾驶座上这个朴素的本地汉子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他不禁慨叹道：“看来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部巨作，只是往往无人提笔诉说，最终湮没在岁月洪流中，消逝不见了踪迹。”
谭兄对胡师傅这番说辞却是不以为然，他更感兴趣的则是一些风月细节。他笑嘻嘻地问着胡师傅：“你这老帅哥跟那些女同学多年不见，现在既然久别重逢，好歹也是鸳梦重温，也不知道你现在这张旧船票，是否还能登上人家的客船呢？”
胡师傅乐呵呵地答道：“其实啊，谁年轻的时候没荒唐过？谁没辜负过人？谁没被别人辜负过啊？大家其实都一样。实不相瞒，我年轻的时候真是身子骨棒棒的，所谓一夜七次郎，那其实就是我的传说，人家为了给我补身子，还专门省下自己的饭钱来给我买老母鸡炖汤喝。不过现在毕竟时过境迁，我这把老骨头，早就熬成了药渣。你们现在年轻，每天就瞎琢磨这个。我跟你们说，男人其实活得挺辛苦的，除了按时交公粮之外，我的工资也都交给了媳妇，每月只剩下200元零花钱，只够买烟抽。等你们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男人为啥没有女人活得长了，其实都是年轻的时候浪荡太多所致。反正我现在就想着早点退休，找个地方种些花花草草就行了。”
小袁插嘴说：“老胡，你想复杂了。其实男人活着也简单，上面一个大头，能吃饱饭；下面一个小头，也能吃饱，这小日子就满足了。”
大伙儿哈哈大笑，这段长长的路程有了相互的插科打诨，倒也轻松愉快。
厂区里的生产节奏并不均匀，经常忙一阵儿又清闲一阵儿，忙碌的时候要大量进库出库，进库要从外面运输进来大量的化肥、石灰粉、农药等。出库的时候就是根据农务计划安排相应的物资出库，分配到各种作业车辆或者泵站、或者直接送到田间地头。大量施用的化肥需求主要是氮肥、磷肥、钾肥，农场里会购买相应的复合肥料来，比如硝酸铵钾、硫酸钾，包装是50公斤一袋。有一次就是需要施肥的时候，从大连那边来了一条300吨的船，徐亦达去到北海港那边点货后，安排了八辆大卡车轮流拉了几天才陆续运输入库。
至于农药，则品种繁多，都是各种各样的化学试剂，有些毒性相当厉害。徐亦达看着这些农药的分子式，都有些发憷。再厉害的虫子，就算有一定的抗药性，也扛不住人类发明的这些毒药来。不过这些农药如果有残留，如果过了安全边际的数量，对人身也必然会造成伤害。徐亦达当年在大学期间上有机化学实验课程时就受不了那种奇怪的试剂味道，而现在却实在躲不开，因为必须要去库房里监督出库和入库，还要定时盘点。开始的时候他还带着口罩和防护眼镜，后来看那些工友也都没带这些安保护具，他一个人戴着也有些突兀，也就放弃了这些护具。张哥倒是关心体贴地提醒道：“亦达，你还是注意点，之前的库房主管小王来这里没两年，就掉头发掉得很厉害。你去农药库房时还是尽量戴着护具吧。”
徐亦达点点头，但是实际上还是没有有效执行。
至于那些库房的农药，徐亦达倒是一直心存疑虑，因为他也注意到其中一些品种在现在的美国是被列入到禁用名单了，而国内的农业部一向在食品安全上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所以还是在农场里大量使用这种农药，比如像乐果以及氧化乐果这种剧毒农药，尤其是氧化乐果，纯粹是由工厂合成的有机磷杀虫剂，其原药是一种橙色油状的液体，闻起来特别臭，好在它不易从皮肤渗透进入人体，施药时倒还安全。
徐亦达暗自揣摩着，这纯品公司之所以选择在中国建设农场，兴许是趁着中国目前对农药管控力度较弱的时间窗口，这个投资项目其实也是带着一些原罪的。
工头老莫其实对这些农药的滥用最有意见。他这家伙比较灵活，除了在农场做工头之外，业余时间还做些野生动物的贩卖生意，主要是从当地村民那里收购一些捕获来的蛇、穿山甲、果子狸、飞禽之类，再卖给乌家镇那边的饭店里当做野味出售给食客。广西本来是十万大山，这边气候适宜、雨量丰沛，山里面人迹罕至，正是亚热带野生动物的生存天堂，而当地人也都一直喜欢吃些野味，一些饭店往往都打着山珍野味的招牌来吸引食客。只是这家农场进来后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弄得果园里目前已经很难见到野生的蛇、穿山甲、果子狸、田鼠和黄鼠狼了。这里的生态环境已经被严重破坏，农场外面村子里的野生动物少了很多，老莫的生意也就清淡了不少，这让他很是郁闷。
8月份的时候来了一场台风，农场里如临大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期盼着台风中心的行进路线不要直接袭击到农场。
台风来之前先是倾盆暴雨，然后是大风肆虐起来，吹断了不少树枝，一些幼果也被吹落到地上。眼瞅着农务工作实在无法继续作业，大家继续耗在农场里还有安全隐患，于是ceo路易下令让大家有序撤退，早些下班回家去。
老胡开车带着大家离开了农场，一路上只见各种被狂风吹倒的大树歪歪斜斜地倒伏下来，还有一些粗壮的树枝也被折断，掉落下来甚至挡在了道路中间。无奈之下，大家下车来搬移开那些障碍，再小心地绕过残枝继续前进。
到了国道上，情况更是糟糕，一辆货车居然恰巧被一棵歪倒的大树砸在了后车厢上，司机一脸无奈地等候在旁边。大家心惊肉跳地看着这幅惨状，却也无能为力。平时一个小时的回家路程，今天大家花费了差不多双倍的时间才安全抵达北海。
台风肆虐了一个晚上，北海市不少地方都断电了。第二天一早大家赶到农场清点损失情况，库房这里一切安全无损，果园那里还好，损失在意料之中，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苗圃那里比较糟糕，大棚被大风刮到了一大片，需要尽快修复。
采购员老温紧急联络了一家在柳州的大棚物料企业，只是那家企业目前没有车辆出来，张哥指示徐亦达带着一辆空车直奔柳州而去。徐亦达连忙跟蒋欢在电话里说了一下，就跟着大货车出发前往柳州了。
现在北海到南宁期间已经建成了高速公路，路况非常好，车子也不多。这段路程之前徐亦达乘坐大巴往返，最长的时候花了9个小时，而现在3个小时就到了。司机介绍道，这段高速公路真是建得太好了，以至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广西当地人纷纷超速行驶，于是造成了很多严重交通事故，建成才半年多时间，这段路上已经陆续死亡了200多人，差不多一公里一条人命。所以现在广西交警加了很多设备和人工手段来严控超速。
过了南宁不久，车子继续向北行进，进入到山区路段。昨天的台风对这里倒是没太大影响，沿途山上景色葱茏，郁郁葱葱的山林很是养眼。在一些拐弯的地方总有个把山民树立着一个长长的竖杆，上面挂着一两只活着的山鸡，旁边摆着一副简陋的招牌，上面写着“野味”或者“山鸡”的字眼。大家正着急赶路，却也无心下车采购。
大货车上两个司机轮流开车，驾驶座后面的铺位上可以躺下来休息。到了吃饭时间，三个人就停在大车店里匆匆吃上一餐，不到一小时又着急上路了。到了凌晨时分，大家终于赶到了厂家那里，那边安排工人师傅们齐心协力把物料搬上车来。
三个人在厂家那里吃了顿夜宵后，在一间宿舍里和衣睡下，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早上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几个人带上厂家准备的早点，匆匆上车往北海方向赶了回来。
晚上的时候卡车终于赶回到了农场，其他职工都已经下班了，不过老莫还在等候着，他安排了一些人手来卸车。厂区这里正好重型设备总监老吴刚刚加班检修设备完毕，徐亦达疲惫不堪地上了老吴的车子往北海家中驶去。
车子一路飞奔在夜幕中，眼瞅着徐亦达都要在车上睡着了，老吴搭腔到：“亦达，你来农场大半年了，你觉得辛苦不？”
徐亦达迷瞪着眼答道：“还好吧，除了路途远一些，其他倒还好。”
老吴笑着说：“要是开玩笑地说，我到农场来上班后，就没见过穿着衣服的老婆。每天早上起床时，她在床上还睡得正香；等我晚上回家时，她还在床上躺着。”
听老吴这样戏谑，徐亦达倒是笑醒了过来：“哈，你这段子真是一绝，其实我也一样啊。”
第四十七章 萋萋无数
老吴的老家是河池地区的，他毕业于北京的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毕业后进入到南宁市一家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大型国企里，很快就提拔成了团高官，原本规划是要走仕途路线，也结交了很多官场人士，后来还被派到自治区党校学习了一段时间，已经被列入到后备干部培养系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后来他结婚后却始终与妻子不合，两人之间闹腾得厉害，矛盾实在无法调和，于是老吴离婚后痛下决心辞职下海，阴差阳错地进入了重型设备行业，成为了一名技术专家，后来被聘任到北海这边加入到农场来。去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北海市的中学女教师，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住在了海滨路上的新家里，只是现在还没有办酒席。
老吴驾驶着车子回到了北海，快到上海路路口时跟亦达交代说，下个月自己准备要摆喜酒了，到时候会邀请农场同事都去参加，徐亦达欣然答应后下车离去。
没多久，农场又安排徐亦达去了一趟广东拉货，这是一批厂房里需要的钢丝网，厂家在江门市，采购员老温已经电话联系好了。而这次的大货车就不是空驶去广东了，司机找了一票从北海运输烟花去广州的单子，这样来回双向都能挣到钱。
北海和合浦县本来一直就是烟花爆炸的生产基地，徐亦达先跟着大货车来到了北海市郊区的烟花爆竹厂，一进厂房，徐亦达就看见几间联排的厂房绵延着，每间厂房的周围都竖立着很多高耸的避雷针。
司机介绍说，所有的烟花爆竹厂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首先是选址要避开雷电密集区，比如徐亦达之前工厂所在的庙山地区地势较高，又正好是海湾最狭窄的地区，上空气流摩擦激烈，就容易形成密集的雷电。徐亦达回忆起之前在厂里宿舍的时候，的确经历过几次可怕的雷雨之夜，那些阵阵的闪电就暴烈地从厂区上空不断地迸发出闪亮的火光，巨大的雷鸣声惊天动地。而烟花爆竹厂这里的地势平坦，选址在这里就安全得多。
另外就是生产和储运的安全问题，之前其他厂子出过严重的爆炸事故，死伤了几十人。而这间工厂算是市里规模比较大、管理比较规范的烟花爆竹厂之一，所以在安全生产上一直还是比较到位的。
工人师傅们把大批的烟花爆竹垛放进后车厢里，司机师傅把护板安装好，上面套上一层网格，再用力扎紧捆绑的绳子，最上面又盖上一层帆布，总算是捆扎好了。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三个人上车后打开车灯开始向广东方向进发。
车子先经过合浦县城后继续向东前进，国道上的连夜赶路大货车倒不是很多，一路都很顺利，徐亦达迷迷糊糊地躺在驾驶座后面的卧铺上。车子经过山口镇后就进入了广东地区，徐亦达瞥见前排一个司机师傅把各种证件拿了出来，又拿出50元现金来塞在行驶本中。他正好奇着，车灯的前面出现了一道栏杆，司机早有准备，慢慢把车停了下来接受广东警方的检查。
这个设卡地点警备森严，除了交警之外，还有身背武器的武警。司机跳下车来，把准备好的所有证件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一个交警上来接过证件，问了一句：“车上拉的啥货物啊？去哪里啊？”
司机满脸堆笑地答道：“我们这车拉的都是烟花爆竹，是从北海市出发的，拉去广州。您可以看看行驶本。”
那个交警脸上不为所动，手上打开了行驶本，那张折叠好的50元钱赫然出现在眼前，他飞快地合上证件拿在手上，另外一只手举起手电筒来：“你跟我来，我到后面看看。”
两人来到后车厢，交警也没上车，只是打开手里的手电筒，上下左右扫了几下，这就算是检查完毕了。他把手里的证件还给了司机：“行了，走吧，别开太快啊。”
司机连忙接过来：“嗯，谢谢，我们两个师傅轮流着开，一定注意安全。”，他连忙跳上车来，前方的栏杆也抬了起来，他一脚油门就驶离了这个检查关口。
开出几百米后，徐亦达开口问司机：“你夹在证件里的钱他没拿吧？”
司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不过他把证件递给了徐亦达，徐亦达打开证件，里面的50元已经不见了。徐亦达点点头说道：“还是你们有经验啊。”
司机介绍道：“咳，没办法。每次过省界都要被检查，这本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这是国道，那些贩卖野生动物、走私的、还有贩毒的，都得从这条路上经过。我们虽然是正常运输跑长途的，如果不打点一下，肯定会被刁难。如果人家让你把所有货物卸下来，挨个开箱检查，你也得必须执行啊。所以花些小钱来讨个平安，对我们来说当然划算。”
车子向前继续行进，路上却出现了几辆挂着军牌的大货车。司机也不惊奇，也不超车，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徐亦达好奇地问道：“这大半夜里也有军车在执行任务啊？”
司机又笑着说：“咳，你真是少见多怪了。我们常常在路上，这种军牌车子见多了。这边一些走私的很是厉害，他们挂的军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比我们社会车辆厉害多了，超重、闯红灯之类的，都是他们最猛，地方交警根本不敢查，至于车上装的是啥，更是无人问津。”
听闻如此，徐亦达也只能暗自叹气。
大货车先后经过湛江、茂名、阳西，阳江后，司机找了个路边店来加油和吃饭。国道上的路边店每隔几十公里就有一大片，除了加油站之外，就是各种饭馆。徐亦达跟着两位司机师傅来到饭馆里，司机点了些菜肴，包括白斩鸡、扇贝、蚝油生菜，大家先喝着茶等着上菜。
这间饭厅面积不小，大约有二十多张饭桌，正是正午时分，外面的大货司机都选择在这里打尖休息，就餐的人很多，又是公众场合，饭厅高处安装的两台电视机屏幕上却在播放着一部港产的三级片，画面肆意，声音放浪，幸好就餐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大家各自低头就餐，倒也不觉得尴尬。
这部片子正是李丽珍出演的《*****》，彼时的女主角正值二八芳华，外表清纯靓丽，身材玲珑剔透，却在片中本色出演，一展娇嫩身姿，画面淋漓香艳。徐亦达看得不免是面红耳赤，脸红心跳。
司机师傅却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俩笑话着徐亦达：“你这真是少见多怪了。跟你说，这饭店后面就是炮房，我们这经常开长途的有时候也偶尔放松一下。你要是看上哪个上菜的妹子了就可以拉到后面来痛快一下，价格也不贵。毕竟这里是天高皇帝远，天王老子都管不着。”
徐亦达越发脸红，却只能默不出声。
一会儿功夫后几个菜端了上来。大家饿了一宿，正是饥肠辘辘，于是举起筷子来开动。瞅着眼前这盘白斩鸡，皮色透亮，白中透着金黄，口感却紧凑细嫩，甚至入口即化，徐亦达不禁赞叹道：“没想到这路边店的白斩鸡味道如此地道。”
司机师傅介绍道：“你是北方人，肯定不知道这道菜其实跟你之前吃过的白斩鸡完全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关键其实就原材料，咱们桌上现在吃到的都是阉鸡。这里的小公鸡在四个月大小时，就会被割掉**。小公鸡在阉割之前富有攻击性，活动能力很强，往往把喂它的饲料很快消耗掉，养鸡成本高居不下，而且肉质很差。而阉割过的小公鸡性情大变，一门心思的往身上囤肉。这种阉鸡非常适合拿来做白斩，它不会有公鸡那种腥膻味，你看这鸡皮煮出来，放在冰水中收缩后，会更加金黄油亮，肉质厚实鲜美，松韧适中。”
徐亦达夹起筷子来又来了一块：“果然好吃，这肉香甜有味，实在非常有嚼头。”
司机师傅又指着桌上的蘸料介绍说：“你这还是外行啊，吃白斩鸡一定要蘸这种调料，这里面有沙姜。这跟北方的姜味道完全不同，你一定要品尝一下。”
徐亦达尝了一下沙姜蘸料，果然味道独特。虽然辛辣，却饱含芳香，又略微带些甜味，配着口中的鲜嫩鸡肉，果然口感爽利许多。
徐亦达吃得口齿留香，不禁连连点头，旁边续茶的服务员看着他却是笑意盈盈。司机师傅笑着说：“小徐，人家看上你了，你要不要跟她去休息一下？我们俩不着急，可以等你。”
徐亦达却是一惊，连忙摆手：“别别别，咱们赶快吃完饭后上路出发吧。”
卡车又经过恩平、开平、江门后抵达了广州。卸货完毕后，大家去了大排档，就着啤酒吃了些碳烤生蚝后找旅店休息了。
第二天卡车先去了佛山去拉一些建材。在城市建设上，佛山其实跟广州已经连成了一片，只是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瓷砖生产基地，城市上空中始终飘着一层淡淡的浮尘，空气污染还是相对来说严重一些。
装上建材后，卡车再驶往江门市装载另一批货物。司机用白话一路聊着，而江门这两个字在粤语里发音为“gang men”，很像某个不雅的人体器官，徐亦达听得倒是有些别扭。他想起大学期间自己曾经在某场足球赛中友情客串了半场守门员，自己身高手长，倒也化解了不少危险，下场后被同队队员封为“铁门”，而对方球员却过来戏谑自己为“钢门”，听着实在也是别扭和滑稽。
到达江门这里的小工厂后，老板张罗着安排装运货物，两个司机在客厅里喝茶。徐亦达喝的有些急了，出来上厕所放水。
徐亦达进了厕所后刚拉开裤子拉链，老板却推开门进来，亦达以为他也是来放水，就往旁边挪了下身子。没想到老板却神秘地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徐亦达：“你拿着吧，一路辛苦了啊。”，然后没等亦达反映过来，他就转身开门走了。
徐亦达捏了一下这个信封，的确有些厚度。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揣进了自己钱包里。
车子装货完毕，踏上了返程之路。经过一天半后终于回到了农场，卸货完毕后，徐亦达跟着老胡的车子回到了家里。他打开信封来清点了一下，里面有1500元现金。他跟蒋欢商量了一下，蒋欢的意思是最好带回公司去问问张哥如何处理。
第二天到公司后徐亦达跟张哥说起这个红包的事情来，他问张哥该如何处理。张哥倒毫不惊奇，他只是淡淡地回复着：“咳，没事，你就拿着吧。”说罢就扭头离开了，徐亦达也就心里坦然了许多。
老吴的喜酒请帖发了出来，是个周六的晚上。大家分别赶了过去，虽然老吴是二婚，他还是要对自己媳妇有个体面的交代，所以还是摆下了几十桌，其中女方家的亲朋好友多一些，自己这边也有几桌，主要是自己的家人、同学和同事们。徐亦达本来和农场的同事在一桌，后来实在坐不下，就跑去旁边跟老吴同学凑在了一桌。这桌上有几位体制内的同仁们酒量相当了得，他们互相之间本来就熟悉，等台上各种仪式结束，婚宴正式开始后，就开了几瓶白酒，直接打了几个转圈来互相敬酒。徐亦达白酒酒量本来就比较弱，又架不住这帮哥们的劝酒架势，一会儿脑袋就蒙了。
这时候老吴带着新娘子来敬酒了，跟随着两人的伴郎和伴娘端着两瓶白酒，挨个给大家敬酒；新娘子又拿着打火机，挨个给每人点上一支香烟。徐亦达身边一个大哥是市公安局巡警大队的某个领导，喝得也是有些微醺，他一把搂住老吴说道：“老吴你这这身子骨行不行啊，这把年纪还要夜夜操劳。对了，等会儿到了半夜我给你打电话拉你出来打麻将，你可不许不来啊。”
第四十八章 离居萧索
他身边另外一位检察院的哥们连忙拉着他说道：“瞧你这样，喝多了吧？人家洞房花烛夜，老吴正是春风得意，这子弹好不容易攒了好几年，肯定要提枪上阵，把子弹全部打出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要拉他出来打麻将，你也不问问人家新娘子同意不？”
新娘子羞得是满脸通红，老吴只得小心赔罪：“哎呦，各位兄弟，不好意思啊，今天我第一不能贪杯，第二也不能出去打麻将，你们就饶了我这回吧，回头我单独再请各位。”
大家哈哈大笑，放过了两人。
新郎和新娘子走远了，这桌上的各人却更是放松开来，开始互相划拳起来，徐亦达没办法，也得陪着喝酒。不知不觉，宴席上各桌都已经陆续撤了，农场的几位同事来这边看了一眼，也被那几位官员们拉着喝酒，只能喝了一杯后连忙逃之夭夭。最后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家人也都撤了，只有这一桌的汉子们还在热闹着，最后这一桌10个人干掉了15瓶白酒，徐亦达只觉得一阵阵地晕眩袭来，他实在忍不住，跑去洗手间里吐了个干净。再回到桌上时，两腿发软，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这最后一桌的大伙儿也开始收拾东西撤退了，徐亦达跟他们都不是很熟悉，只好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踱出酒店大门，眼瞅着自己的摩托车就停在酒店门口，他摇摆着走了过去，却被路边的花坛给绊倒了，一下子摔倒在草坪上。
徐亦达迷瞪了一下，正想要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个女子的声音：“有人摔倒了，快去扶他一把。”
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把徐亦达扶了起来，徐亦达转头过来，却不认识这个小伙子。这时候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塔塔塔地走过来，一个女子走到了自己面前，她看了一眼，却脱口而出：“这不是徐亦达吗？你咋醉成这样啊？”
徐亦达定下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想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万科公司的郑总，一年前自己去万科面试时，郑总就是面试官，两人还聊了些文学题材。没想到今天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却在这里遇见了。
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徐亦达艰难地吐出几句话：“郑总啊，我参加我们同事婚礼，被他们灌醉了，你让这哥们送我回家吧，麻烦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却飞快地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去。
郑总皱了下眉头，她快速思考了一番，让那个小伙子想办法叫醒徐亦达问清楚家里地址出来。但是无论小伙子如何叫唤，徐亦达还是陷入沉睡之中，毫无知觉，只是呼吸还算正常。
郑总又想了一下，她吩咐这个小伙子：“小李，这个徐亦达以前跟我有一面之缘，今天他这样咱们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你把他抬上车，等下找个酒店开个房间，把他送进去休息算了。”
小李是万科公司的司机，听罢指示后连拉带抱地把徐亦达拖进了旁边的一辆奔驰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郑总交代说：“你先送他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徐亦达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昨晚小李把他送到酒店后，开了房间后就把他扔在了床上，简单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徐亦达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昨晚发生了哪些些事情来。他的脑袋还是昏沉沉地，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他想了起来，一看自己的寻呼机，却是有十几个信息，都是家里蒋欢让他回电话的信息。他实在是惊醒了一下，连忙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打了过去，电话那头蒋欢接通了电话，却是非常生气：“徐亦达，你昨晚去哪里鬼混去了？居然夜不归宿，你现在人在哪里？”
徐亦达瞥了一眼电话机旁边桌上的酒店信息卡：“我昨晚喝多了，是有人把我送到了海月宾馆。我马上就出发，一会儿就到家了。”
蒋欢气得厉害：“你都居然跑去宾馆了，胆子太大了，跟谁一起去的？”
徐亦达很是无奈：“就我一个人啊。咳，我不解释了，回家跟你再检讨吧。”
徐亦达挂掉了电话，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简单梳理了一下，出了房间，下楼来到前台来结账，结果前台店员说昨晚被人已经交了房款，自己直接就能离开了。
徐亦达定了定神，打了辆出租车来到昨晚的酒店，找到了自己的摩托车，虽然还有些酒意，但是现在到了户外，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自己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戴上头盔，启动摩托车，不一会儿回到了家里。
等徐亦达爬上楼梯，进到自己家里见到蒋欢后，徐亦达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跟蒋欢详细讲了一遍。本来蒋欢就在气头上，当她听到是万科的一位女老板把徐亦达解救出来后，蒋欢却更是有些气疯了，她气呼呼地骂道：“好啊，徐亦达，你今天是越描越黑了，又冒出来一个女老板来。你们俩肯定早就混在一起了，你这简直是要把我气疯了。”
徐亦达再三解释，自己跟郑总之前只是一面之缘，昨晚也幸亏人家安排手下相救。如果不相信自己清白，可以让蒋欢去酒店前台问一下值班店员。
蒋欢却始终不肯接受解释，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徐亦达倒也没了力气，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徐亦达醒了过来，他却看见蒋欢坐在客厅里抹着眼泪，他连忙上前想要安慰，蒋欢却递过来一张白纸来，第一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徐亦达脑袋又蒙掉了，他往下看去，却是蒋欢刚才趁着气头起草的一份离婚协议书来。说是两人感情不和，必须离婚，然后是一些财产分割条款，最下面居然已经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徐亦达很是郁闷，他把这份协议书重重地摔到了桌子上：“我只是喝醉了一场酒而已，你这样折腾简直是胡闹了，我不签！”
蒋欢则执拗地坚持着：“我不管，你必须签。你要讲道理，我就跟你讲。咱俩结婚前，你就去了上海考试，结婚后又去湖南考研，其实就是为了离开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了马重阳，你们俩约着今年继续考到北京去，这就是证据。昨晚你喝醉酒，谁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其实是你一直在折腾，你还有脸说我。你要是爷们，就把这字签了，然后咱们明天上午就去办理离婚证！”
这话激怒了徐亦达，他气呼呼地说道：“咱俩夫妻一场，我可从来没骗过你。我都解释了你还不信，你要是说我不是爷们，我还真不服气。谁怕谁啊，我签！”
说罢，徐亦达捡起那份协议书，提笔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和日期。
蒋欢见状冷笑了一声，收起那份协议书，然后说道：“行，徐亦达，你既然签字了就别后悔，明天上午咱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两人就此谁也不搭理谁，当晚分房而眠，各自还在深深地生气。
第二天一早，徐亦达本来想早点去农场上班，他偷偷穿好衣服，打开房间大门正要溜出去，却被门口的蒋欢堵住了。她也一夜没睡好，一副重重的黑眼圈，不过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徐亦达说道：“你别想耍赖溜走，今天就别去上班了，你现在就跟同事电话请假一天。等下跟我去民政局。”
徐亦达本来已经想偃旗息鼓了，此时却被蒋欢的言语激发出了新的怒火来。他二话不说，拿起电话跟张哥和胡师傅分别请了假。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到了时间，带着各自证件和协议书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那里刚开门，见到两位气呼呼地闯了进来说要办理离婚手续，柜台的一个大爷却是慢条斯理地想调解一下：“我看你们两位岁数不大，谁家里平时不吵架拌嘴啊。要不你们再回去考虑一下？”
蒋欢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两人都同意协议了，你要是不给办理，我就投诉你们。”
老大爷一看实在没法子，就拿出两份表格来，指点着两人把表格填写清楚，再把离婚协议书重新手抄了一遍，然后各自签上姓名和日期，按上手指印的红签，最后把两本绿色的离婚证填写完毕后用力盖上了钢印，递了出来。
大爷很是遗憾地交待两人：“唉，你们俩人当初的结婚证也是我办理的，现在既然分开了，你们两个也千万别做仇人啊，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往后的路都长着呢，都互相多多珍重吧。”
蒋欢拿起一本离婚证来，甩给另外一本给到了徐亦达，脸色稍有缓和，却还是一言不发。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家里。蒋欢冷冷地说道：“既然咱俩分开了，你就收拾行李早点搬出去吧。”
徐亦达万般无奈，他想起何光荣自己有套房子，只好电话给他请他临时接纳一下自己。电话那头何光荣听说亦达离婚了，却是无比震惊，不过当下没有更好主意，只得应诺下来。
徐亦达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离婚协议书上关于财产分割的条款其实对自己非常不公平，房产和家里的家电家具等都归蒋欢所有，摩托车和所谓的几万元存款归徐亦达，其余负债和借款都没有。而这几万元存款纯粹是为了资产分割彰显公平而子虚乌有捏造出来的，所以离婚后徐亦达其实只留下了一辆摩托车而已。
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徐亦达带着行李投奔到何光荣家临时住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后，李悦和马重阳等人都得知了蒋欢和徐亦达离婚的事情，都纷纷来劝两人复合。
徐亦达每天还往返于北海和农场之间上班，回想起这事，也是郁闷无比。只是两人分开之后，徐亦达也扪心自问，自己前途的确未卜，与其拖累蒋欢，还不如就此一别。
再则这次离婚手续上虽然迅速突然，但是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隐藏良久，对于未来发展，两人分歧相当严重，自己喝醉酒彻夜不归只是个导火索而已，这次分开后也正好可以两人都冷静思考一下。
而碍于面子问题，两人之间却始终不肯直面相对，冲动之下酿下的错误已经越来越错，两人之间越来越疏远。
徐亦达下班回到北海市已是入夜时分，他去了路边的一家摊铺里点了些粥饭，开了瓶啤酒来自斟自饮，借酒消愁。初冬的路边一片萧索，乌黑的天际不见星月，只有阵阵寒风一阵阵袭来，徐亦达不禁悲上心头。直到现在，徐亦达还没有把离婚这件事情告知老家的父母，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此情此景，却让他想起那首陆放翁的《钗头凤红酥手》来：
红酥手，黄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陆游的原配夫人是同郡唐姓士族的一个大家闺秀唐氏，结婚以后他们二人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不料作为婚姻包办人之一的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厌恶感，逼迫陆游休弃唐氏。在陆游百般劝谏、哀求而无效的情况下，二人终于被迫分离，唐氏改嫁，彼此之间也就音讯全无了。几年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绍兴城南的沈园，与偕夫同游的唐氏邂逅相遇。唐氏安排酒肴聊表对陆游的抚慰之情。陆游见人感事，心中感触很深，遂乘醉吟赋这首词，信笔题于园壁之上。
徐亦达目前就坐的这家馆子虽然店面不大，之前却也经常与蒋欢来这里吃饭，两个人虽然囊中羞涩，却也常常携手坐在这里眉目相对，互相依偎。而与陆游夫妻不同的是，徐亦达与蒋欢两人之间却是对未来有所分歧，再加上误会，夫妻二人本是同林鸟，现在却已各自飞。
一阵阵的夜风袭来，徐亦达打了个寒战，饭馆老板开始收拾家伙准备打烊了，徐亦达意识到自己也该走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确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徐亦达站了起来，向着前方的漫漫黑夜走去。
第四十九章 又是离歌
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徐亦达在工作上也不在状态，他第一次把库房日报弄错了，一批特别昂贵的叶面肥根据农务安排出库，本来计划当天喷洒到橙苗上，没想到天空的乌云袭来，稀稀拉拉地下起雨来，不见停下的迹象，于是当天喷洒计划被彻底取消，这批叶面肥被拉了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工人们眼瞅着之前码放的位置太高，懒得再重新垒上去，就随手摆放在了大门内的一处空地上，老莫稀里糊涂地也没仔细清点，把这批货忘记重新入库了。
结果第二天农务副总tim一看库房日报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质疑为何下雨还要把这批叶面肥用掉了。大家连忙清点，才找到了这批叶面肥。这些叶面肥非常昂贵，可以说是肥料里的黄金一般，每升价值2000多元，这一天的喷撒批次就价值十几万元，不是个小数目。还好最终只是弄错了，并没有被浪费掉，只是徐亦达因此就被记过了一次。
第二次是ceo路易来厂区办公室里巡逻，平时大家都会站起来欢迎一下大老板，而徐亦达这天却捧着考研教材在细读，没注意到老板来了。路易见到只有徐亦达一个人还坐在工位上不起来，他走了过来问徐亦达正在看些什么，徐亦达这才发现是ceo光临，连忙站起身来，对他解释说这是一本管理类的书籍，路易虽然不认识中国字，但是他瞥到了书封面的mba三个字母，他拧着眉头一身不吭地出了大门。下午的时候张哥说路易批评了他，说是监督手下不利，徐亦达在办公室里看些无关的书籍，犯了错误，又被记过了一次。张哥交代说：“你可要务必小心了，农场的规矩是事不过三，你要是再被老板抓住，我就没办法保你了。”
回北海的路上，徐亦达在车上跟胡师傅和小袁聊起最近两次被记过的事情，胡师傅唠叨着：“其实这帮老外也坏着呢，你看路易和tim，常年住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里，这一年就得花费多少钱啊。然后那个路易特别喜欢中国古典家具，他其实一直在委托采购员老温帮他在广西农村寻找各种明清旧家具，这几年搜集了好多，每次攒上一大批就用集装箱发回到法国去，农场里这几年都没挣啥钱，他这几年倒腾明清家具估计还发了些横财呢。”
小袁倒是务实得多：“亦达，不瞒你说，你刚来农场时我就说这里留不住你，我也注意到了你最近在看考研究生的资料。我跟你不一样，文化水平有限，只能留在这里混日子。你是文化人，能考就考走吧，我支持你。你记过其实是好事，等下再搞一次，就能让公司主动辞退你了，你拿些补偿金走人，不是很爽吗？”
徐亦达没有吭声，不过倒是暗暗记下了小袁的话，心里道声谢过了。
下个星期的时候，徐亦达找了台modem和网线，接到了农场办公室的电话线和计算机上，居然也能拨号上网了，正好可以去mba论坛上查了些资料，也发帖跟大家说自己准备破釜沉舟从广西来北京应考来了，大家纷纷跟帖予以鼓励。
路易又来厂区办公室来视察了，徐亦达还是不理不睬，自己坐在屏幕那里一动不动。路易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扭身就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张哥脸色低沉地从外面进来，拉着徐亦达去了办公室外面，他安慰着徐亦达：“亦达啊，我实在保不住你了，上次你已经两次被记过了，今天你咋又这样，非要故意不给ceo面子啊。刚才路易找到我和谭主任，公司决定解除与你的劳动协议，等下你把手里工作暂时交接给小袁吧，午餐后你去行政总部那里找谭主任把离职手续办了吧，按规定公司会对你有补偿金。咱们兄弟一场，你也别难过，我也祝你未来顺利。”
徐亦达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张哥的肩膀：“张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是连累到你了。我自己倒没事的，等下我就去跟小袁交接。”
亦达回到办公室里，把小袁和老莫叫上，把手里的事情跟他们俩简单交接清楚后，又带着两人去了库房，把各种物资的情况跟两人做了交代。小袁倒是笑嘻嘻地，他偷偷凑过来跟亦达耳语道：“祝贺你啊，你终于可以从这里解脱了。”
午餐后徐亦达去了行政总部那里找到了人事部的谭主任，谭兄面带愧色地对亦达说道：“亦达，不好意思啊，当初是我把你引荐和招聘进来的，结果现在又是我来送你离开，你别介意啊。对了，因为是公司主动解职，按照规定要给你n+1的补偿，你来公司其实马上就满一年了，本来是一个月的补偿，不过我跟张哥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两个月的补偿金，你看你能接受吗？”
这个补偿计划倒是超出了徐亦达的期望值，他二话没说就在解除协议上签了字，然后去财务部领取到了补偿金。至此，徐亦达与农场的所有手续都已经结清了。
下午的时候，徐亦达跟大家一一告辞，告别了这块挥洒着自己汗水和劳动的土地。坐在驶回北海的车上，徐亦达看着窗外那大片绿色的橙林，却也是感慨万千，自己在这片沿海的土地上也留下来了一年的青春，而所谓青春到底是什么呢？
青春是一片飘逝的雪花，虽然飘零，但很唯美；
青春是一道亮丽的彩虹，虽然短暂，但很惊艳。
青春是一枝带刺的玫瑰，虽然华丽，但很荆棘。
青春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虽然残酷，但却成熟。
周末的下午，为了给徐亦达消愁，何光荣拉着几个哥们找了间卡拉ok厅来，阿东和马重阳、赵潇涵都来了。所谓饱吹饿唱，大家点了些歌曲，叫了一扎啤酒来全部打开来，开始唱了起来，这些兄弟都是徐亦达刚来北海就认识的，除了马重阳之外，都是海华厂子里的兄弟们，他们都是本地人，唱些粤语歌曲也是驾轻就熟。徐亦达就着啤酒，嗑些瓜子，听着大家声嘶力竭或者声情并茂的演唱，倒是一直沉默着，相比之下，自己的酒量比这些广西兄弟们可能还是要略胜一筹，不过这次毕竟是空腹饮酒，没过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了6瓶啤酒。
阿东刚点了一曲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这也是一首情歌，被他唱得忧伤哀怨……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爱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失去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此刻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全曲还没唱完，何光荣飞快地把歌曲切掉了，他抱怨着：“阿东，你点些啥歌都行，别老点这些多愁善感的曲子啊。”
阿东辩解道：“这年头90%的歌曲都是这种啊，哪个歌曲不是哀怨伤别离之类的？”
何光荣扭头看了一眼徐亦达，他转回来想了一下：“亦达，你都坐了半天了，你来一首吧？”
徐亦达放下手里的啤酒瓶，他走到选歌屏幕前，飞快地选了首《鹿港小镇》，这首歌是罗大佑1982年首张专辑《之乎者也》中的第一首歌。随着前奏响了起来，徐亦达拎着麦克风走到包厢中间高声唱了起来……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
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
我家就住在妈祖庙的后面
卖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
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爱人
想当年我离家时她已十八
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
北海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鹿港的街道鹿港的渔村
妈祖庙里烧香的人们
北海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
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
假如你先生回到鹿港小镇
请问你是否告诉我的爹娘
北海不是我想像的黄金天堂
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
在梦里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镇
庙里膜拜的人们依然虔诚
岁月掩不住爹娘纯朴的笑容
梦中的姑娘依然长发迎空
再度我唱起这首歌
我的歌中和有风雨声
归不得的家园鹿港的小镇
当年离家的年轻人
北海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繁荣的都市过渡的小镇
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
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
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
门上的一块斑驳的木板刻着这么几句话
子子孙孙永葆用
世世代代传香火
啊鹿港的小镇
一曲唱罢，徐亦达已是泪流满面，他把歌词中的“台北”替换为了“北海”，却也符合自己目前的心境。
兄弟们看着徐亦达如此伤感，却也理解。赵潇涵站了起来，他高声喊道：“既然离别，何必愁然。都是大老爷们，还是得振作起来。我来给大家点首《海阔天空》，就算是给徐亦达和马重阳送行吧。”
歌曲的前奏响了起来，大家搂在一起，甩掉了麦克风，用尽了胸中的所有气力，跟着节奏吼了出来……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
临走前徐亦达去跟周叔叔家告别，周叔叔这次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他告诉徐亦达章阿姨已经调回北京的中国科学院了，马上就会退休了。而自己目前身体状况还不错，作为民主党派人士，是民建的中央委员，也当选为了全国政协常委，并且被国务院参事室聘任为新一届的国务院参事了。以后会在政协常委的角色上坦诚谏言，发群众之所欲发，言他人所未敢言；在国务院参事的角色上会多下基层调查研究，积极建言献策，并有理有序咨询国事。
至于在北海期间的多年工作经历，周叔叔自己有很多感触。北海这一场兴衰变幻，源于房地产泡沫的形成、发展与破裂，自己身处其中，经历了全部过程，也对其严重危害有了深刻的认识和体验。而自己对北海这片土地还是饱含深情，未来会继续关注和支持北海的经济发展。
得知徐亦达下定决心去北京考试，周叔叔很是欣慰，临别时送上勉励：“祝你考研成功，我们北京见。”
临别的一天到了，徐亦达整理好了行装，他把自己那辆心爱的摩托车仔细地擦洗干净，开到了马重阳那里。这台坐骑曾经是自己的挚友，搭乘着自己和蒋欢跑遍了北海市的大街小巷、海边山前。这个城市带给了徐亦达无数的青春回忆，有浪漫也有失意，有甜蜜也有伤痛。既然离别，睹物思人，也是惘然，他嘱托马重阳等自己走后把摩托车送给蒋欢，并请他带句诗给到她：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告别马重阳后，徐亦达顶着淅沥沥的冬雨赶到了北海机场，这是一班飞往北京的夜班飞机，机上乘客寥寥。登机不久后飞机腾空而起，沿着海边绕了个小圈后，展开双翼向北一路飞去。机翼下广袤的广西大地一片漆黑，只有些许村庄里隐约闪烁出一丝灯光来，徐亦达脑海中浮现出一首陈慧娴的粤语老歌《夜机》来……
回头再看，微微灯光
无止境，寂寥不安
藏身于无人机舱
心跟你道晚安
离离细雨，茫茫星光
明朝早，别来惊慌
投奔于遥遥他方
愿遗忘，某寄望
原谅今宵我告别了
活泼的心像下沉掉
梦里有她又极微妙
情怎可料
怀念当初你太重要
但你始终未尽全力
让这颗心静静逃掉
情也抹掉
今天起的每晚
纵有星光灿烂
可惜心灰已冷
情途更暗淡
路更弯
今天起的每晚
你要珍惜岁月
不必感叹
情缘或会某日再返
原谅今宵我告别了
活泼的心像下沉掉
梦里有她又极微妙
情怎可料
全是你一生轻佻
无情地把我当玩笑
让这颗心静静逃掉
情也抹掉
徐亦达终于理解了阿东在卡拉ok歌厅那句话的意思“所有能打动人的情歌，都是以血泪谱就的。”，他低头看着窗外，不禁潸然泪下…...
（第三卷完）
第一章 合抱之木
初冬的北京城里正是寒意料峭，天气阴沉沉地很是让人不快，徐亦达走到海淀区万泉庄的一栋小楼附近，今天是他第一天来新兰公司报道的日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门口几个头发乱蓬蓬的家伙儿正好出来抽烟，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猫着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瞎聊着。徐亦达瞥了一眼他们，然后进了大门。
这里就是新兰网的公司所在地，旁边就是万泉庄小学，这是小学的一栋附楼，被公司长期租了下来。地面上共有四层，地下还有一层作为公司的食堂，地面上向东延伸过去还有两层，目前员工也就400多人，徐亦达的入职工号为508号。
在人事部办理完入职手续后，徐亦达来到了四楼的运营部办公室里，见到了自己的主管老奇。老奇这会儿还不算忙，见到亦达，连忙表示欢迎。
之前面试的时候，老奇和浪子对徐亦达的印象还是不错，亦达后来交出来的作业是一份针对新兰网整体的分析报告，根据新兰网目前的内容布局，按照各个频道的特点逐一进行了分析，并针对性地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老奇和浪子看了之后，觉得他的分析报告还是相当中肯，所以就没有把亦达放在某个单独频道或者项目里，直接安排给老奇来做业务助理了，主要业务职责是负责跟进和控制各个项目进展，以及推进各项产品。
新兰网的前身其实是一家软件公司，叫做四同立方。公司创始人王总之前是北京大学的毕业生，后来就职于北大方正集团，再自己出来创业，开发了一套外挂式的中文平台系统叫richwin，并且获得了被称为“中关村教父”段勇基先生的投资。
而新兰公司在互联网领域的实际先行者则是一名中科院子弟王岩，王岩的爷爷是中国著名的物理学家和大气电学家，也是中国水声事业的奠基人。王岩后来是在法国巴黎上的大学，但是他一向对软件和互联网非常感兴趣。1995年还在大学期间，就成为了richwin在法国的代理商，从而认识了王总。
1996年王岩学成回国立志要在中国互联网领域做一番事情，回国后就拉着自己的高中同学浪子等人，在四同立方下面成立了一个部门，叫做国际网络部，自己担任部长。后来他们开发了一套论坛，叫做四通利方论坛，也成为了国内第一批网民最喜欢聚集的社区。四同利方论坛中最为火热的则是体育沙龙，当时的两个版主老奇和岑同，后来也被王岩和浪子拉入到新兰网任职。
1997年10月的最后一天，一个来自福州的球迷老荣带着儿子一家人赶赴大连看球，为参加世界杯亚洲预选十强赛的中国队加油，中国队最终却抱恨以2：3输给了卡塔尔，老荣失望而归。回到家中后的老荣愤恨交加，跑到体育沙龙上发表了一篇《大连金州不相信眼泪》的帖子，48小时内点击率超过两万，被当时几乎所有中文论坛转载，而后又被超过600家传统媒体转载，其中就包含《南方周末》。这件事情从而成为了中文论坛发展历程中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南方周末》是当时国内具有领袖意义的纸媒，它转载的网络文章则引发了传统媒体对于网络媒体的关注，也带动了无数人对四同利方论坛的关注。老荣后来也进入到互联网领域中，成为了一家电子商务企业“珠穆朗玛”网站的董事长。
当传统媒体首度因那个老荣的强帖而对体育沙龙投来关注目光后，王岩和岑同立即反应过来，要抓住这一机遇加大对网站的投入。于是四同利方网站对1997年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十强赛进行了直播，开创了网络直播的先河，使得网站访问量在短时期内大幅上升，迅速确立了中国第一足球网站的地位，利方在线已经成为与网易和上海热线三足鼎立的国内最受欢迎网站。
1997年11月底，在王岩的推动下，四同利方推出了它的第一个频道体育频道，分为国内足球和国际足球，王岩、浪子、老奇、岑同等人分头管理，当大量的新闻在体育频道出现后，它的流量很快超过了火爆一时的论坛，体育沙龙的黄金时代开始到来。
随着美国互联网企业的风起云涌，资本市场一致看好互联网门户的发展前途，1998年12月1日，四同利方和美国的一家华人网站华渊资讯宣布合并，也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中文互联网平台，下辖北京、香港、台北、北美站，覆盖到全球华人社区，这一天也成为了新兰网的生日。
徐亦达入职的这天，正好是新兰网一周年的生日。中午的时候，大家来到地下一层的饭厅，居然行政部门还准备好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王岩赶了过来跟大家说了几句话，大家一起祝贺了公司生日快乐。徐亦达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岩，年级跟自己相仿，看着实在是高大帅气。
下午的时候，徐亦达见到了同样从网顺公司跳槽过来的程颖和夏牧，程颖目前担任科技频道的主编，夏牧则是娱乐频道的主编。程颖很是开心，她笑着说：“亦达，你一定要好好干。你一来就直接做了老奇助理，以后管的事情可就多了。”
夏牧则解释道：“亦达，是这样，公司里鼓励大家介绍人才来入职，只要转正了就能有奖金。我就是程颖推荐来的，这个月我刚转正，她就额外领了5000元奖金呢。你这一来，程颖的春节红包就没问题了。”
徐亦达笑着说：“没问题，我一定努力，不过程颖你得请我们俩吃饭啊。”，三个人乐呵呵地告辞了。
当天晚上下班后老奇拉着徐亦达跟技术部门同学吃饭，大家从公司大门出来，向北穿过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居民区，来到盛唐饭店附近的一家老北京餐馆里坐了下来。桌上一群北京口音的家伙热闹地聊着，其中两个就是徐亦达在大门口看见抽烟的哥们。老奇先把徐亦达介绍给大家认识，亦达简单补充自己来自广西，是从网顺公司跳槽来的。
老奇又一一介绍其他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叫“主任”，是系统部的老大，主要是负责机房和系统；另外一个比较敦实的小伙子叫韩罡，倒不爱说话，他跟主任一个部门，老奇说他是国内顶尖的黑客人才，不过在公司里主要是承担安全防护工作，防止其他黑客来攻击公司的服务器。一个年级轻轻却头发灰白的哥们叫李睿，是生活社区的负责人，他是北大的应届毕业生，一毕业就来了公司。徐亦达身边坐着一位男生，却扎着长长的马尾巴，像个摇滚歌手一般，老奇介绍说他是下载频道的负责人叫“小狼”。还有个白净的小帅哥最年轻，是王岩的助理，叫田盈，大家都开玩笑地把他叫做小甜甜。
上菜开始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着些行业内部的事情，其他倒还好，只是这些北京哥们的话语里老是夹杂着“丫”之类的，让徐亦达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他也就习惯了，虽然这个字初次听到的时候有些刺耳，过了一会儿徐亦达倒慢慢分辨出来，这个字其实都是非常熟悉的人之间才会这样戏谑，再说了，桌上也没有女士，所以大家说话也就大胆一些。
小狼飞快地填饱了肚子，点了根香烟来问田盈：“小甜甜，你驾照拿下了吗？”
田盈吃得正香，嘴里叼着一块肉，好不容易挤出声来：“唉，麻烦死了，丫驾校太远了，学个车得跑半天，太费劲了，我都后悔了还不如买个驾照去。”
小狼继续问道：“你准备买啥车啊？要不等王岩换车了，你把他那富康买下来算了。”
田盈摇摇头：“拉倒吧，他那富康本来挺好的，不过是银色的，银色富康，简称叫啥你也不想想？银富！我可不要他用过的这个**。”
大家一听此话都快要笑喷了出来，老奇正喝着茶水，也都差点被呛住了。
徐亦达小心翼翼地问着身边的小狼：“你这留长发的，是不是玩摇滚的啊？”
小狼白了他一眼：“你全家才是玩摇滚的呢？公司里像我这样的大老爷们还有两三个呢，明天我带你去一一认识。”
徐亦达倒知趣，就不再问及这事了。这时候老奇交代亦达说：“亦达，明天是周五。公司周一上午开周例会，咱们运营部这里每周五上午9点开周例会，到时候你来做会议记录，然后找各主管收集周报，汇总后当天下班前再发给大家。”
徐亦达嗯了一声记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大家按时来到会议室开运营部的周例会。老奇是会议主持人，除了运营部的同事外，还有其他相关的业务部门一把手来参会，包括市场推广部的张晋、市场总监陈藤华、bd部门的朱祥东，运营部这里包括新闻频道的岑同、体育频道的小奇、财经频道的宁钢、科技频道的程颖、游戏频道的王柠、生活频道的李睿、社区的小疤、ui的林翠、搜索的陈冰皓，翻译中心的赵兰，王岩的助理田盈也在场。
大家一一汇报各项业务事项，除了常规事务之外，主要是讲了一些例外事务，以及需要跨部门支持和配合的工作内容。徐亦达注意到各频道的访问数据都在快速上涨，需要外引内联的项目也很多。时至年底，有几项任务需要重点推进，一个是nic的调查专题，等发布出来后，各频道都需要把banner投放在首页位置；另外是微软要发布office 2000了，科技频道提出要ibm和microsoft的配合资源，需要bd部门支持。而搜索这里正在做一个儿童绿色搜索项目，也需要一些推广资源。
最后老奇表示，目前行业里对互联网人才都是如饥似渴，所以需要各业务部门自己根据部门特色，尽快制作一份招聘使用的笔试试题出来。另外要到年底了，需要各业务部门提炼出一份部门优势的简报资料出来，汇总给徐亦达。
会议过程中，徐亦达记录的大致还比较细致。不过会后他又分别去找到各位主管，一一核实了一下会议内容，又分别要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也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各自部门的人员情况。
新闻这里的人员是最多的，岑同下面有14个编辑；搜索这里又有技术又有运营，加起来12个人，而生活频道也有10个人，体育频道8个人，小奇居然还是老奇的亲弟兄，跟老奇一样，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财经频道也有8个人。其他频道人少一些，但是所有主管都觉得人手不足，迫切需要补充编制，增加人力。
做完这一切，徐亦达又去找了公司目前各产品线的主管，除了频道和社区之外，公司还有多个产品线在推进，包括邮箱、地图、邮件列表、电子贺卡、网络调查、网络交友club缘、聊天pager、在线杀毒、嘉宾聊天vipchat、追星club、点点通、cms发布系统等，除了业务部门之外，还需要产品、ue、ui、开发、测试、系统等部门通力合作。徐亦达不由得感叹，网民表面上访问的只是一个互联网门户而已，而一个大型互联网企业的背后的运营、产品、开发和支持团队其实相当纷繁复杂，大家各司其职，互相配合，还要调动内部和外部的多项资源，才能在瞬间千变万化的市场中，如履薄冰地不断前行。
第二周的时候，技术开发部门的陈建来找老奇，是关于y2k的事情。时至1999年底，很多业内报道称1999年12月31日24:00过渡到2000年0：00分的时候，很多计算机系统的时钟也许会出现故障，需要提请运营部门特别重视一下。陈建表示自己所在的部门已经落实了人手跨年值班，并且安排了ups电源安全方案，还有cdn的扩充方案已经到位，需要业务部门在发布系统、论坛、邮箱、聊天室、e-c电子商务、ticker、pager、注册系统、各社区模块上一一安排提前分段测试。老奇让徐亦达跟进，部署了y2k项目的落实。
第二章 生于毫末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晚上，公司在建国门那边的长富宫饭店举行了一场跨年联欢会，一方面是内部员工的联谊，一面也邀请了一些客户以及支持公司的相应部门和领导来参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公司ceo王总也发表了新年贺词，感谢员工、感谢客户、感谢相应部门的支持，在21世纪到来的前夕，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市场部门邀请了一些歌手来表演，其中就有羽泉。羽泉组合是由陈羽凡与胡海泉两人组合而成，1999年他们俩推出首张专辑《最美》，销量即破百万，也是当年内地销量冠军，主打歌《最美》获得中国流行金曲榜当年年度金曲。两个人跳上台来，陈羽凡戴着标志性的墨镜，手里还捧着一把电吉他，胡海泉则戴着一款靓丽的围巾，两人一开口就热闹欢快，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嗨了起来。
蹦蹦跳跳的羽泉下场后，程颖就冲上去追着他们要签名去了。紧接着上来的歌手是朴树，他披着一头长发，却安安静静地唱了一首《那些花儿》，曲子朴素单纯，歌手演绎地也是简单真诚，带着一些忧伤，像是在跟过去的二十世纪说再见；却又透着一丝温暖，像是在跟即将到来的二十一世纪道声早安。
朴树唱罢之后，酒店推出来一个大蛋糕来，王岩邀请bd部门的沈总和陈藤华来一起切蛋糕，没想到当他刚切一下一块想要递给大家时，旁边的小狼跳了出来，顺手拿起一块奶油就抹到了王岩的脸上，王岩脸上被涂了好大一块白色，他也拿起一块奶油，追上了逃跑的小狼，一巴掌糊了上去，一时间舞台上乱做一团，嬉笑打闹之后，舞台已经是一片狼藉。
徐亦达刚才连躲带藏地避开了那一阵儿蛋糕的弹雨，这会儿钻了出来，他冷静地找到老奇跟他说自己得回公司值班了，他还是担心y2k的问题。老奇点头同意了，于是徐亦达出了大门，先赶上了二号线地铁的末班车，出了西直门后又打车回到公司。
等徐亦达上到公司的系统部里，却见部门里灯火通明，陈建、主任、韩罡等人都坚守在工作岗位上。见到徐亦达赶来，大家也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紧张地盯着屏幕。
时针到了零点，系统安然无恙，大家坚持到凌晨1点，看到各产品线都没有故障报警，于是也就分别撤退了，这次y2k应急项目终于顺利搞定。
元旦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上午，公司召开了产品委员会会议，是由公司cto严总主持的，与会人员包括王总、浪子、岑同、老奇、曾陶、陈建、志刚等人。王总在会议上表示，进入2000年后，公司需要加快对网站的大改版进度，网站定位于内容提供商，需要彻底从之前的社区产品为主转化为以门户资讯产品为主，加快频道的内容纵深建设，把用户的需求聚焦于“看”这个环节上，用访问量pv来推动广告的销售。除了直接提供给用户访问之外，还有想办法输出给第三方，用合作策略四两拨千斤。另外在产品体验上，包括功能设置、排版等，都要以人为本。具体的改版计划将稳步推进，整体产品架构要大幅度调整，同时也要知会到客户和合作伙伴。至于生活频道的定位需要改变，可以参考美国的cityguide城市指南为对标产品。
会议继续深入讨论了各个产品改版方案的细节，最后还把媒体内容的采购预算比1999年增加了6倍。
一天的会议还是远远不足，第二天大家继续讨论。在海量资讯的内容数量上，yahoo目前是每天300到400篇，而新兰网需要在1月20日之前做到每天600篇以上；同时需要上线全站的关键字搜索功能，这个开发需求也要求在是2周内实现，大家也对各个竞品进行了一一分析，会后各自业务领导分别部署展开，一番大动作就此启动。
紧接着，徐亦达跟着老奇又找到研发部门接连开会，对于各项产品的开发方案逐一确认，一些具体产品的开发语言也要实事求是地进行创新。比如pager作为客户端产品，开发语言可以考虑从perl转换为c语言，另外也可以考虑向nt转移的问题。而严总的整体意见则是，之前公司的很多开发资源是集中在richwin这种软件产品上，现在则需要根据公司全新的战略定位和产品策略，全面拥抱互联网，现有的客户端产品需要考虑如何服务于整体的门户网站，是否可以提供一些实用性的工具，或者是一款类似于前端浏览器一样的产品来。
回到运营部，大家也忙个不停。新闻频道这里目前最紧急的则是对于专题发布系统的需要，毕竟海量的资讯内容一旦上线，专题系统可以把大量碎片化的资讯内容用美观形象、分类清晰、图文并茂的方式集中展现给用户，这是与竞品之间拉开距离的最好工具。同时，专题还可以把之前沉淀的精品内容重新挖掘出来，与时效性内容结合起来，重新包装成崭新的聚合专题来。时间不等人，岑同特别要求从研发部门专门划拨了几个人来单独支持他们。
除了资讯门户之外，之前的社区产品也在紧锣密鼓地按照垂直化方向进行拓展。按照计划，一月底要上线汽车俱乐部，二月底上线明星俱乐部，三月份上线足球俱乐部，还有交友club缘产品。徐亦达忙着跟各个项目组密集沟通，跟大家也都很快熟悉了。
春节前公司组织了一系列贺岁杯足球联赛，公司各个部门凑了七八个队伍来进行比赛。这一天下午是决赛，是由运营部对阵市场销售联队。徐亦达也赶了过来，上半场的时候他站在场外观战加油，没过一会儿，大高个守门员轩景趁机跑了过来，他说自己老守门实在没太大意思，他提出让徐亦达上场替他来守门，他要去前场进攻去。徐亦达啥也没有准备，戴上一双手套就上了球场。
场上形势对比其实很分明，市场和销售那边大都是些大肚子的汉子，吭哧吭哧地跑不动。而运营部这里却都是些年轻小伙子，体力充沛，动作灵活，尤其是老奇和小奇兄弟俩，在前场配合地是行云流水；浪子在中场负责组织进攻，虽然个头不高，却也是中场灵魂人物，他视野开阔，有时候传球很具有想象力，给运营部的前锋们输送了不少好球。而市场销售联队偶尔也能攻入到这边半场来，却很快被几个壮实的后卫化解掉了攻势，徐亦达在后面球门这里基本无所事事。上半场结束时，运营部已经3:0领先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作为运营部球队的教练员岑同上来，一面鼓励和表扬着大家，一面布置下半场的战术，而浪子却笑着说道：“咱们先按计划踢着，不过看这架势，估计最后15分钟得适当放点水，还是得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大家心领神会，徐亦达趁机跟轩景提出自己等下先去场上跑十分钟，过了这会儿后两人再换回来。
下半场开始后双方交换场地继续开战，徐亦达在后卫位置上来回奔袭，虽然自己对足球场上的跑位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好在体力尚可，基本可以缠绕着对方进攻的前锋，偶尔也能解围。10分钟后轩景招招手，两人跟裁判员示意后交换了位置，徐亦达回到守门员位置上。
运营部的比分继续扩大，已经是5:0领先了。比赛所剩时间不多，浪子慢慢跑过来，示意大家放水。于是运营部的队员们纷纷放慢了脚步，市场销售联队的进攻终于到了前场地带，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办法攻破球门。比赛临结束前，在禁区边缘运营部同学给了对方一个任意球的机会，大家稀稀拉拉地搭起人墙来，市场部的张晋退后了几步，然后助跑上来，对准皮球飞起一脚，皮球从人墙上空飞过，直奔球门而来。徐亦达斜着跳将起来，他本来是可以把皮球拦截在半空中的，当他手指头就要接触到皮球的时候，他心中一动，不由得缩回半寸距离，皮球从他的手前飞过，直挂球网角落。市场销售联队的队员们纷纷开始欢呼起来，跑向张晋表示祝贺，运营部的队员们也如释重负，自发地为他们鼓起掌来。
这时候终场哨声响起，最终运营部在这场决赛中以5：1取得胜利，也获得了2000年贺岁杯的联赛冠军，运营部所有队员簇拥着教练员岑同和队长浪子，拥抱着，庆贺着。
当晚，公司在顺义的国际高尔夫俱乐部会所举行了年会。除了所有员工参会之外，公司高层都出席并且发表了讲话。公司董事长是台湾人姜峰年，他身材高大，之前还在台湾打过篮球联赛，后来在美国创建了华渊资讯，98年12月与四同立方合并后成为了新浪集团的董事长，他在年会上发表了简短贺词，然后向贺岁杯冠军队颁发了冠军奖杯。姜董事长对运营部球队表示了祝贺，也希望公司未来能组建自己的篮球队，先要在北京互联网行业里拿到冠军。
春节到了，徐亦达从北京赶回了河南老家。而老家的春节习俗还是那些走亲戚，放鞭炮之类。徐亦达的父亲老徐刚刚从学校里退休，趁着年夜饭上喝了些小酒，他拉着徐亦达聊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也算是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老徐是1939年出生的，那时候日本人还在占领华北地区，自己所在的豫南农村里在京汉铁路线周边，也是战略要地，所以小鬼子除了在铁路线附近驻扎之外，偶尔也去农村扫荡。这时候村里的老百姓就会携家带口地躲到偏远的地方去，大家把这种躲藏行为这种叫做“跑反”。一次跑反的时候，老徐被一条乱窜老黄牛的尖角顶上了后腰上，幸好伤的不重，但是却留下了个大疤。小日本战败后，又是解放战争，好在几年后就结束了。老徐的村子里有个完小，也就是完整的小学，他自己就读后成绩一直不错，始终名列前茅。而到了小学毕业时，家里条件艰苦，就没让他去县里初中继续读书，他去直接去务农了。年幼的他很是郁闷，后来还是县里初中老师上门来了两次，说是可以适当免除孩子的食宿费用，才说服了家长同意老徐去初中就读，不过他还是耽搁了一年。
初中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是老徐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每学期去学校的时候，他自己要挑上一个担子，一头是30斤柴火，一头是30斤面粉，走路十几里去学校，大家都是吃住在学校里，这时候老徐也认识了后来仕途发达的周同学。
初中毕业的老徐成绩还是遥遥领先，又跟周同学一起顺利升入到信阳高中。高考的时候老徐考上了省内的师范大学，周同学则在填报志愿时刻意避开了竞争激烈的数理化专业，去了南开大学生物系，后来进入中科院，再步入政坛。
老徐之所以去上师范大学，还是因为家中贫困，因为师范大学的补助金会高一些，后来学校给他还额外补贴了一些资金，他才坚持了下来。开始入校的时候，大学食堂很是丰盛，管饱管够，到了后来闹饥荒的时候，学校也没有办法，甚至拉着学生们去黄河滩边收割了些野草来给食堂当做辅菜来充饥。
老徐毕业时已经身无分文，连大学毕业证的工本费10元都无力支出。还是等到毕业后领到第一个月工资才寄回给自己留校的同班同学，让人家再把毕业证寄到自己单位来。
毕竟老徐一直在学校当老师，相对来说，文革期间还算太平。他自己没有去凑那些造反派的热闹，也没有去参加任何派系的斗争，一直在学校里默默地当老师。文革后期从北京下来了一批五四干校的干部，那帮娃娃们在学校里真是调皮捣蛋，闹得天翻地覆。往往一个班里本来有40个学生，最后能来上课的只有七八个，其他的娃娃们都跑到河滩上去玩耍去了。
第三章 九层之台
而随着文革结束，恢复高考的呼声渐近，这帮北京来的学生们迅速收起了顽劣之心，又乖乖滴进入了学习状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结果这些北京来的娃娃们学习起来相当刻苦和勤奋，后来他们也随着父母回到了北京。一些学生后来也都事业有成，有出国留学的，也有国内科研院所的，也有走上仕途的。多年后一些同学想方设法联络到了老徐，偶尔也凑起几个人来河南看望当年的同学和老师们。
老徐后来调入到信阳师院，又评了高级职称。中间还在周叔叔召唤下停薪留职大半年，去了一趟北海，也算见识了这外面的世界。现在老徐终于退休了，回顾历史，他也是感慨万千。
老徐总结到：“中华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也是世界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文明。纵观上下，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以来，历经各个朝代，曾有汉唐盛世，也经康乾之治，能看得出中华文化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每当低下的生产力发展无法支撑整个国家经济时，往往会向北方游牧民族那里拓展能量，去寻找外生力量对社会架构进行重组，虽然屡屡改朝换代，但是这些北方民族往往还是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潜移默化地教诲和融化掉。”
徐亦达频频点头，老徐继续着：”但是这个庞大封建帝国的弊端日益积累，终于还是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瓦解掉了。近代的中国领袖们却往往发端于南方，无论是太平天国的洪秀全，还是孙中山、蒋介石，还有***等，这也是历史的必然选择。中国近代史是从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是一部充满灾难、落后挨打的屈辱史，是一部中国人民探索救国之路，实现自由、民主的探索史，是一部中华民族抵抗侵略，打倒帝国主义以实现民族解放、打倒封建主义以实现人民富强的斗争史。最终中国人民选择了中国**，选择了社会主义道路，经历了无数革命先辈的浴血奋斗，建立了新中国，所以这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至于建国后治国理政策略的不断探索，以及后来的文化大革命被全盘否定，老徐是亲历者，也是见证者。别的不说，他自己大学毕业后差不多20年工资没有变化，幸亏只有2个孩子，负担还不算重，与其他同龄人相比，自己家里的经济情况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了。
老徐继续评点：“到了改革开放之后，之前很多历史问题被拨乱反正，中国的发展回到了正确轨道上。事实证明，只要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方针路线，依托中国**的领导、人民群众的勤劳和智慧，中国的经济发展肯定会长期在快车道上不断前进。全国人民团结一致、爱国奉献、无怨无悔，大家依靠努力奋斗走上小康道路已经是全国人民的共识。虽然现在还有一些贫富不均、民生、环保问题，但是瑕不掩瑜，这些问题也都能在发展中逐步得到解决。改革开放的大门一旦打开，这进步的历史洪流就是无人可以阻挡得了，所以顺流者昌，国家未来肯定会更加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至于未来，老徐提到几点：一是世界成了个地球村，未来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必将占领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中国和几个传统的发达国家之间有竞争和博弈，但是更多则是合作与双赢，所以在视野上要有全球化的大局观。第二，国内发展要重视创新的推动力量，这个创新不只是科学技术的创新，还有管理创新、资本创新、制度创新等。我们之前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提出来的理论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这个提法对应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而未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一定会跨越过这个初级阶段，进入到社会主义的发达阶段，那个时候，我们除了经济发展到达了新高度之后，在文化发展、法治发展、制度发展、民生发展、生态发展上都会有新目标和新要求。
老徐最后总结到，风物长宜放眼量，自己已经退休了，这一辈子教书育人，已经是桃李满天下，自己的学生们在各个工作岗位上都已经挑起了大梁，而未来的建设要肯定要依靠这些年轻人。他和妻子老两口以后就多锻炼身体，保持自己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精神健康。至于徐亦达，之前分配到北海，又结婚离婚，再离开北海，最终来到北京深造，还进入了新的互联网行业，对于这些他自己并不太懂，但是只要不断努力，不断学习，相信会有美好的明天。
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亦达在天涯海角的个中酸楚，却也是让老两口添了很多烦恼。至于现在，他们也想开了，儿女自有儿女福，这些人生经历也许只是必然而已，以后还是多往后看吧。
老徐也嘱托亦达在空余时间要保持锻炼，有个好的身体才能报效事业、报效家庭、报效祖国。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于徐亦达来说，先把修身、齐家这两件事情做到位就行了。至于治国平天下，那不是亦达能考虑的了。
春节过后，徐亦达从家乡出发赶往北京，没想到这趟列车上太过拥挤，在信阳车站上车时，蜂拥而至的人群在车厢入口那里挤得水泄不通，实在没有办法，他把自己行李从车窗那里递进去，自己再费了好大劲才从窗口那里爬了进去，找到自己位置后，已经是一身大汗。
回到公司里不久，老奇找到徐亦达，说是根据公司安排，他要带着自己来做cityguide项目了，中文名称叫城市生活，项目定位是在各个大城市建立自己的互联网小门户，除了本地资讯之外，要提供更加实用的衣食住行等信息，用互联网为大城市的网民提供各种实用功能。
国内已经出现了类似的竞品企业etang亿唐网，其管理团队非常豪华堪称“梦幻团队”，由5个哈佛mba和两个芝加哥大学mba组成。与之前倡导的“数字化生存”恰恰相反的是，亿唐网的口号则是“网络帮助生活”。他们烧钱很是厉害，却也抢了不少的视线和风头。
cityguide立项，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新浪在上海和广州都成立了分公司，而很多广告主的投放则是希望投放给本地用户，目前看很多广告主都是快消类的，他们希望自己的预算能够优先投放给本地用户浏览到，这样的投放会比较精准一些。
另外一个原因就比较怪异了，居然是需要打破地方isp（互联网服务提供商）的垄断。尤其是上海，当时上海市的所有上网服务只有一家isp就是上海热线，而上海热线却屏蔽了新兰网的访问，也就意味着上海的网民无法看到新兰网的内容。而偏偏上海那边的广告主比较多，公司急需要把这些广告主的预算拿进来，所以几经沟通，最终公司与上海热线那边达成一致，在上海那边单独建设新兰网上海分站，接入到上海热线内，为上海网民提供一个定制化的地方互联网门户。
老奇分管的各项事务比较多，就给徐亦达分配了一个cityguide的制作人职位。具体为何叫制作人，老奇解释说制作人英文叫producer，其实就是整个项目的直接领导，相当于拿了公司的预算，推进整个项目从策划开始，到产品、设计、制作、运营、商业化等，都要负责。需要组织和协调各方投入资源来，确保产品在规定进度内上线并有效运营，最终完成相应的访问量指标和商业收入指标。
领了任务来，徐亦达先去找公司cto严总去要开发的人力。严总之前就是从四同公司过来的，他在计算机开发领域是卓越的人才，是四同和四同利方的双料总工程师，曾经拿过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见到徐亦达来要人，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助理刘谦喊了过来。刘谦跟亦达岁数差不多，却沉稳得多。严总问道：“谦，徐亦达这边要开始做cityguide了，这是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你看一下咱们开发队伍里，一定调配几个最优秀的给到他。”
刘谦琢磨了一下，他问亦达：“你有什么具体需求吗？”
亦达想了一下：“这样，这个项目如果从零开始，难度比较大。你看看，能否从主站的cms发布系统里帮我复制一份出来，我在频道那边见过，目前那套主站用的系统还是很全面的。至于其他方面，因为需要进上海热线机房，估计届时需要具体的开发人员去外地出差，在现场封闭开发一段时间，所以最好找男生。”
严总摇了摇头：“这样，你要主站的cms发布系统，我觉得不妥当。把主站cms放在上海热线的机房里，我还真不放心，还不如直接给你们单独开发一套了。这样吧，我们还是先给你找个得力的产品经理，把具体需求和原型做出来。然后大家讨论通过后再做决定。至于人选问题，刘谦你去摸一下，看看大家手头上的项目那哪些快结束了，找几个最厉害的出来给亦达。”
徐亦达谢过两人后离开了。下午的时候刘谦找到亦达，已经有了结果，产品这里安排了严佩，开发这里是两位工程师，一个是李晓宏，一个是刘继明。
在项目正式启动之前，浪子协调了市场部和产品这边先进行了一轮市场需求调研，市场部就联络了一家第三方的市场调查公司，由他们安排在北京、上海和广州分别找出20名资深网友来，每场安排10个网友聚集在一起，按照市场调查公司和项目组确认的调查议题聊上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最后由市场调查公司汇总所有数据，形成一份cityguide项目的市场调查报告。单单这个调查报告的预算就将近20万元，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家调查公司在北京的办公室位于王府井附近，这一天上午，浪子、徐亦达、严佩以及生活频道的李睿提前赶到调查公司，稍作休息，几个人就被领入到一间狭小的房间内，这里有几把椅子，墙上却是一面硕大的透明玻璃窗，玻璃窗外就是那间用来访谈的会议室。有趣的是，这扇玻璃窗是单向透明的，在会议室里看的话，只是一面硕大镜子而已，坐在里面参与访谈的网友并不知道玻璃窗的背后还坐着一群项目团队。
快到了约定的访谈时间，网友们陆续赶了过来。会议室里有个主持人，她招呼大家落座，给每人发了一份表格。有个女网友步履匆匆地闯了进来，瞥见旁边就是一面大镜子，于是跑过来对着镜子仔细地略微补妆起来，里间的团队成员们正好就只有一窗之隔，大家却是不敢发声，只是暗暗发笑。
网友们到齐后主持人开始按照顺序来提问，除了一些客观选项外，还安排了一些主观问题，整个过程也都被会议室里的安装一部摄像机记录了下来。每个网友都参与了发言，大家目前的上网需求主要是收发电子邮件，浏览网页资讯，搜索相应内容，也有社交和娱乐的需求，对于未来，大家也认为通过互联网来提供生活服务的便捷功能也是刚需，如果通过互联网来订餐、购买食品、书籍、服装、电影票之类，应该是受到欢迎的产品，只是大家也担心目前的技术条件还不具备。
访谈结束后，主持人给每个参与调查的网友发了一个信封，里面是200元的酬金，大家也都一一笑纳，然后愉悦地离开了。项目团队也终于如释重负，可以从那个憋屈的房间里出来了。徐亦达跑到会议室里，凑到那面镜子前面研究了半天，才证实了自己再努力也的确看不见里屋。大家休息片刻后，下一场访谈又要继续开始了，大家只好再次钻入里间来。
第四章 起于垒土
北京的访谈结束后，上海和广州也安排了相应的调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因为是异地，那边只是由市场调查公司全程参与，新兰网这边则没有派人过去出现场。
一周后，相应的现场访谈调查报告出炉了，里面对各项数据都分析透彻，最终形成的结论却有些模糊，他们综合了三个一线城市的资深网民意见，认为提供城市服务的互联网需求的确存在，但在现阶段还很不成熟。
大家都没闲着，没两天后浪子给了徐亦达一个手机号，让他去公司附近的龙都宾馆接一个人来聊聊。当徐亦达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却是如雷贯耳，原来是著名网友carboy。carboy大名叫杨震霆，是个广州的资深网友，也是中国最初期的第一代网民，1996年就建立了网站“完全上网手册”，在中国网民中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徐亦达在《电脑报》上就多次读过他的文章。他还对音响、汽车行业也都很熟悉，在广州互联网圈内是大佬级人物，与网顺公司的丁雷、tom网的王显、最早做邮箱系统的广州电信张静君等人多有交集。
carboy也曾经混迹于四同立方的论坛，所以跟浪子很是熟悉。所以这次浪子专门把carboy请来，让他对cituguide项目来把脉。大家畅聊了一天，不过最终carboy的判断其实与市场调查公司的结论类似，都是感觉未来市场前景不错，只是目前启动的节奏可能略微早了点，项目风险会比较大。
送走了carboy，项目组这里再次讨论，综合了市场调查公司的调查报告以及carboy的意见，考虑到公司目前的战略定位，这个项目的机会大于风险。即使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也可以转为地方站服务于地方销售，最终也能为北京的“中央厨房”提供各种内容和流量资源。浪子和王岩沟通后，报请王总批准，最终拍板项目成行。
开发团队基本准备就绪了，徐亦达组织大家开了一次动员会，浪子跟大家讲了一下项目的重要程度，严总也出席了会议，给大家加油打气，项目就此正式启动。
徐亦达和严佩开始进入到密集讨论，最终形成了一个相对来说投入开发资源不多，可以快速上线的一套产品方案，包括资讯、本地信息、论坛、聊天室等。经老奇和严总确认后，进入了页面制作阶段。
徐亦达又去协调了ue和ui部门，所谓ue，是指user experienxe，英文意思是客户体验，中文叫做交互设计。而ui是指user interface，英文意思是用户界面，中文叫做视觉设计师，简称为uid（user interface designer）。
交互设计师的工作职责是设计产品与用户进行交互的那一部分，也就是产品经理完成对产品的需求和功能的挖掘和梳理后，后续的流程、结构和布局就应该交给交互设计师做了，然后交互设计师基本完成后再由视觉设计师进行美化。交互设计师要对上理解和识别产品交接的需求，对内做好交互部分的设计，对下与视觉和开发传递沟通。另外还得不断研究和了解自己产品的用户行为和特征。新兰网也是国内互联网行业内最早把ue部门独立出来的企业，张瑞京是ue部门的主管，他安排了一个姑娘叫马跃来支持这个项目。
而视觉设计师则要负责网站各个界面的美术设计、创意工作和制作工作；并且根据各种相关用户群的定位，提出构思新颖、有高度吸引力的创意设计。ui部门的主管是霍梁，个子不高，眼睛却炯炯有神，也表示要全力支持cityguide项目。
上海站的二级域名确定下来就用sh了，徐亦达在北京安排好这些后，自己要马上飞往上海分公司建立上海站的运营团队。出发之前，田盈电话来找徐亦达，让他来王岩办公室一趟。
徐亦达上到四楼，轻轻敲了一下王岩的办公室大门，却见王岩和公司负责hr和行政事物的副总经理汪杰都在场，王岩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来。
徐亦达却不知道是何事，只能坐了下来。汪杰之前也是从四同立方过来的老员工，他先开口了：“亦达，本来这次你去上海是忙cityguide项目的事情，那个我们就不管了，你直接按照你的工作规划去做即可。不过今天叫你来是有个额外的任务，我跟你大致讲一下。”
徐亦达有些好奇，他拿出笔记本来想要记录，却被汪杰制止了：“不必记录了，你直接听着就行。这样，公司现在上海办事处主任目前是张总，由于一些原因，我们决定解除他的职务，你这次过去后先去找一位姓辛的女士，她是那边的财务和行政主任。我已经跟她电话简单沟通过了，你跟她两个人一起找到张总，当面跟他宣布一下这个人事决定，辛主任来跟进他的离职手续，这几天上海办事处重要的财务支出和人事任免都由你和辛主任两人一起签字才生效。不过这事情也不会麻烦你太久，你坚持到下个星期，新任的上海办事处主任就到岗了，届时你再按照程序和辛主任把权限交给他即可。”
王岩补充道：“当初张总任职上海办事处其实是我推荐的人选，这次本来应该是由我去上海宣布人事变动的，只是我这两天实在太忙，无法分身，所以就只能请你去代为宣布了。其他事情你也别管了，把交接做好就行，然后你就忙碌你自己cityguide的项目即可，有任何问题一定及时跟我或者汪杰电话沟通。”
徐亦达从汪杰那里记下来辛主任的手机号码，告辞而去。
下午徐亦达飞赴上海，从虹桥机场出来后打车赶往了酒店，安顿下来后仔细想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又跟辛主任那里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徐亦达从酒店出发，步行赶到了附近的港汇广场，公司租来的办公室就坐落于这里。到达公司的时候，公司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员工，徐亦达跟前台讲来找辛主任，前台小姑娘把他领到了会议室里。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正装的职业女性款款而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徐亦达问道：“辛主任，之前北京那边跟您都交代过了吧？”
辛主任点点头：“嗯，汪杰总已经跟我电话确认过了，我的确很是意外，不过我一定服从公司决定，积极配合交接工作，这事也是麻烦你了。”
两人不再言语，辛主任带着徐亦达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她轻轻敲了两下，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一位身穿衬衣的中年男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正在浏览着屏幕上的网页。辛主任介绍道：“张总，这是从北京集团总部来的徐亦达，他昨晚刚到上海。”
徐亦达上前一步跟张总握了下手，他自我介绍道：“张总你好，我之前是运营部老奇的助理，现在跟着浪子做cityguide项目。”
张总热情地欢迎着亦达：“欢迎啊，我之前在北京也见过老奇和浪子，也听说了cityguide项目是公司今年的新产品，我们一定大力支持。”
徐亦达瞥了一眼辛主任，辛主任去把大门关好，亦达坐了下来，他面色严肃地开口道：“张总，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这次来上海，本来是忙cityguide项目上海站的事情，临出发王岩总和汪杰总叫我过去，给我布置了个临时任务，现在趁着辛主任在场，我来讲一下。”
张总有些吃惊，他愣愣地看着亦达，却说不出话来。
徐亦达有些困难却坚定地说道：“现在我代表公司宣布一下，根据公司人事安排，从即刻起免除张某某上海办事处主任的职务，你的离职手续等下由辛主任来安排签字，从现在开始，上海办事处重要的财务支出和人事任免都由辛主任和我两人一起签字才生效。”
这个消息显然让张总很是意外，他被楞在了椅子上，呆呆地一言不发。
看着张总迷惑的表情，徐亦达补充了一句：“这样，我宣布的内容就是这些。对了，王岩总特别嘱咐，你可以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沟通。”
张总这时候才醒悟了过来，他的脸色刷地变了，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王岩的电话，嘟了两声后，那边接通了，张总在话筒中低声地请求道：“王总，我知道我犯了错误，只是公司能否考虑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者让我去做什么都行，只要能留在上海办事处就行。”
徐亦达倒是听不见电话那头王岩在说些什么内容，不过看张总的脸色却慢慢缓和了过来，他只是不断地嗯嗯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斜瘫在椅子上。过了片刻，他清醒了过来，站了起来跟徐亦达和辛主任说道：“刚才我跟王岩总电话过了，确认了这个事情，我接受公司的人事决定，后续的一些业务情况我先跟辛主任交接吧。徐先生，也是麻烦你了，我刚才有些失态。”
张总转向辛主任：“这样，辛主任，你招呼大家来会议室，让徐先生跟大家宣布一下人事变动，我也跟大家告别一下。”
三个人鱼贯出来到会议室里，辛主任招呼大家伙儿来到会议室中一一落座，徐亦达面色严肃地跟大家宣布了公司的人事任免决定和交接事宜。然后张总发言道：“各位同仁，不好意思了，我才加入上海办事处几个月，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虽然只有几个月时间，但是已经对公司有了深厚感情，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理解，我以后一定还会继续支持公司。这几天也请大家积极配合交接工作，很快工作就会恢复正轨的，最后祝愿大家不断进步，祝愿公司前途似锦！”，说罢这些，张总拱手向大家表示谢意和祝福。
之后，辛主任和张总去办理离职手续和交接事宜了。徐亦达单独在会议室里分别跟王岩和汪杰汇报了上午人事决定宣布的整个过程和结果，两人都对此表示满意，也嘱托徐亦达这几天继续坚持做好过渡工作。
中午时分张总收拾东西离开了，下午开始徐亦达就开始忙碌起cityguide上海站的面试工作，一个下午就面试了多个人选，第二天又是密集的面试。两天下来后终于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让辛主任复试见了一下，算是录用了。
上海站的主编人选是一位杨女士，之前是上海大学的社会学老师，对于互联网还算比较熟悉，其性格稳重，文笔功夫尤为厉害。两个编辑分别是小姚和小魏，对新兰网的品牌认知以及互联网门户概念都是比较认同，又是热衷于现代流行事物的时尚达人。最后徐亦达又选了一位bd小葛，他之前有外资工作背景，现在正在读香港科技大学的在职mba，看着比较机灵，却又稳当敦厚。
这几位都是地道的上海本地人，也熟悉上海这种国际大都市的各种城市生活，对于开展cityguide业务都是不错的人选。面试的时候，徐亦达也特别指出，我们做的cityguide项目内容其实就是吃喝玩乐，所以我们需要活分和热闹的人选，大家把娱乐生活和工作内容可以有机结合起来，该努力的时候拼命奋斗，该放松的时候也要尽情玩耍，这才是项目定位的潮流色彩。
根据之前在北京整理的调查报告和产品分析，在上海站的栏目设置上，大家决定采用上海本地特色的一些文案，最终一级栏目确认为新闻中心、搜索、活动看板、侬侬信箱、上海新闻、搜罗上海、酒吧排行、论坛和聊天室，页面配色则采用海派特色的蓝色为主基调。各个栏目的建设，资讯内容还好，直接可以从传统媒体中转载，交给北京的媒体拓展部门去谈即可。论坛、聊天室、后台系统就交给开发工程师来搭建，搜索也是直接采用北京主站的全文搜索模块。而让人头疼的则是大量上海的本地吃喝玩乐信息需要快速进行大批量的采集，还要动态维护，这的确是个麻烦事。还有，整个系统最终要在上海热线的网络环境中上线，这个事情其实还在由北京那边在紧张地谈判和落实之中。虽然项目推动相当困难，但是这架战车一旦开动起来，大家已经开始全力以赴。
第五章 千里之行
徐亦达回到北京这里，产品的各项开发已经推进比较顺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北京站的二级域名定为了bj，一级栏目设置是活动看板、吃吃信箱、北京流行、搜罗北京、周末消费、酒吧排行、论坛和聊天室，主界面采用了明黄色调。按照计划，四月初要上线，大家都在紧张地推进着各项工作。
马重阳从合租的宿舍里搬了出来，因为妻子李悦辞去了广西那边的工作，来到北京与他团聚，两人在亚运村那边租了套房子。合租的另外一位租客也搬走了，这间一居室就被徐亦达自己租了下来。好在自己已经转正了，收入增加到了五位数，对于徐亦达来说，已经相当满意了。
商学院第一学年的课程压力不算大，但是因为出差较多的原因，很多课程徐亦达没有跟上，幸好有马重阳在，徐亦达可以找他要一些笔记来看。而老师点名的时候，马重阳也可以换个声音替徐亦达答到即可。最夸张的是班上一个西南证券投行部门的李宏，他也是需要经常出差，他的解决方式是派了一个小丫头来替他上课记笔记，这个小丫头话也不多，也不跟其他同学说话。一次李宏来上课，大家伙问起那个小丫头，他只是笑着说是自己的部门助理而已。
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商学院里给大家提供了助学贷款，是由中国银行提供的服务，每人额度为6万元，贷款利率不算高，大约只有5.6%左右。本来三年学业的学费只有三万元，去年入学的时候交了1万元，第二学年九月开学时再缴纳2万元即可，这不算是个大数目，大家应该都出得起，还有一些同学的学费是单位可以报销的。徐亦达本来是对这个助学贷款视而不见，而同学老刘则劝说道：“最近股市行情不错，我觉得拿贷款来炒股票倒是个好主意，你也一定考虑一下。”
徐亦达想了一下，也是有道理，毕竟可以先拿到6万元出来，每季度还款利息，三年后把本金还掉即可，不过毕业时需要把毕业证和学位证书抵押在银行而已。没多加思索，他和马重阳等人都办理了贷款手续。钱很快地进入了账户里，徐亦达把广西那边的股票账户转到了北京这里的北京证券，跟着老刘买了些股票，倒也收益不错，账户的利润一直在稳定增加。
第一学年还有英语课，徐亦达本来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不错，考mba的时候考了85分，自己觉得很高了，没想到班上出类拔萃的英语高手比比皆是。班长史晓东曾经在纽约待过一年，口语自然不错。其他有一位在外资调查公司尼尔森的蔡帅哥，上台做演讲的时候更是气虚轩昂，流利自如，还有建筑央企的朱嘉晨，以及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的杨同学，因为职业的原因，英文都是口吐莲花，让徐亦达羡慕不已。
一天，徐亦达却接到了之前网顺公司cto何智敏的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两个人约在了北三环这边双安商场后面的半亩园餐厅见面。
徐亦达跟何智敏在网顺公司的时候还是打过交道的，当时财经频道的访问量涨得飞快，仅次于新闻频道，后来一直在不断增加服务器，何智敏还是帮了亦达很多忙。两人准时在双榆树那边的半亩园见了面，点了些菜品来，这是一家老北京风味菜，包子做的尤其地道，两人边吃边聊。
何智敏是南方人，当初跟着丁雷从广州来北京闯荡，不过他现在也习惯了北京的饭菜。何智敏抿了口茶水，跟徐亦达说自己已经从网顺公司出来了。徐亦达倒是大吃一惊：“啊，你在网顺是元老级啊？那你现在哪里高就啊？”
何智敏解释道：“网顺公司的确还不错，不过你知道的，丁雷这个人做事情很厉害，不过的确不太好相处，我现在去了3721。”
徐亦达点点头，自己多少知道这家3721，是一家提供中文域名服务的企业。之前互联网行业的所有域名都是英文域名，国内网站的所有域名都是通过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nic来进行注册管理和域名根服务器运行。他开口问道：“这中文域名业务靠谱吗？”
何智敏答道：“业务本身还好，算是个本土的创新。但是我主要还是觉得老板靠谱，3721老板是周红，之前是北大方正出来的，他找到我仔细聊过之后，我判断他敢想敢干，身上有一股拒绝平庸，敢于颠覆的叛逆精神，我个人是比较欣赏他这种作风，跟我正好可以形成互补。对了，你干得如何？要不要考虑也来我们这里？”
徐亦达这才明白何智敏今天邀约的来意。他想了一下，放下筷子，慎重地跟何智敏解释道：“智敏，谢谢你的邀请啊。我之前在网顺公司是负责财经频道，到了这边先是来做运营部老大的助理，现在刚启动一个cityguide项目，我来做制作人，项目刚启动，实在无法脱身。而且我之前在期货行业干过，也经历过行业起伏跌宕，后来发现虽然我之前就职那公司不行了，但是比如中国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cifco这种行业老大还是活得不错，所以我还是优先考虑行业老大，毕竟目前看几个门户里，新兰网是全球最大的站。”
何智敏摇摇头说：“嗯，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自己看，互联网才刚刚起步，未来的变数还会很大，它会颠覆很多传统行业。作为我们个体来说，与其做个职业经理人，不如去选择做个创业家或者至少合伙人。”
徐亦达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是。但是我现在一边读书，一边工作，每天忙个不停。对于我来说，现在这个节奏还能对付。如果我再去创业的话，估计学业就跟不上了。”
何智敏笑了一下：“嗯，没事儿，我肯定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咱们俩距离近，回头有机会也多聊。”，两人聊了些行业趋势，也就互相告辞了。
空闲的时候，徐亦达还泡在mba论坛上，把就读清华经管学院的一些体会也发布出来。这一天版主bluesky发来站内信，邀请他来参加论坛的聚会，徐亦达欣然答应。
mba论坛位于清华大学南门附近的同方大厦里面，办公室其实很小，整个公司也没多少人，来聚会的网友都是之前在论坛上的活跃网友，大家一一报出自己id来，再把现实中的姓名和就职单位说出来。让亦达吃惊的是，版主bluesky却是位爽利的郭姓女生，也是mba论坛的创始人之一，她比徐亦达高一届，也是本次聚会的主持人。
大家分别聊了一下自己报考和就读期间的故事和感悟，徐亦达发言时特别感谢了bluesky，他说自己报考清华时身处遥远的广西，第一次考试就因为信息闭塞而折戟沉沙，这次因为有了mba论坛这个交流平台，才能畅通地获取到第一手信息，还得到了大家的鼓励。自己以后还会定期来论坛里交流，把就读期间、甚至毕业后的职场感悟来跟大家分享。
聚会散了没多久，徐亦达却得知mba论坛被一家新兴的互联网企业chinaren全资收购了，chinaren的创始人都是从美国回到国内创业的，一个是陈易舟，还有周芸帆、严宁，分别毕业于美国的mit以及斯坦福等顶级藤校。他们极度看好中国互联网蓬勃发展的时代机遇，回到国内后，要快速创业，缺人就直接去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挨个宿舍敲门，挖了一批顶尖的计算机高手来；另外就是用收购的方式，把一些优质资产装到自己的项目chinaren里。
这笔收购mba论坛的交易额倒不是特别巨大，但是对于几个年轻创始人来，短时间内已经可以套现获得一笔不菲的现金，也是意外之举。徐亦达和bluesky后来倒没有交集，后来听说她毕业后直接出国了。
cityguide北京站的人员多数是从以前的生活频道转来的，还有一些人员重新去支持一些新设立的频道了，包括影音娱乐、生活情感和文化教育，另外还有两个要从社区改版为俱乐部的是汽车和时尚。这些产品都是集中要在四月份推出和上线，产品都已经定型，在ue、ui、制作、开发阶段，大家也都在内部竞争各种资源，好在有研发部门的综合协调，这些项目齐头并进，推动得还算顺利。
毕竟cityguide北京站这里人手比较齐备一些，产品和运营部门通力配合，终于按计划在4月3日发布了cityguide产品，三天后，汽车俱乐部和时尚俱乐部也面世了。
趁着个周末时间，cityguide北京站联合了科罗娜啤酒携手举办了一场“新兰科罗娜之夜”的线下聚会活动，邀请了几百位网友来参加，地点在东三环东面的牧马人酒吧。徐亦达想了半天，在oicq上邀请了当年在网顺时认识的网友“红袖添香”，当初在中国与美国商谈加入世贸组织最后谈判的那天，还是她提供了一些内部消息，给到了亦达来第一时间制作出了专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专题，他最终从网顺离职，来到了新兰网。
当晚大家赶到牧马人酒吧，里面已经熙熙攘攘。徐亦达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酒吧里，他却觉得灯光昏暗，音乐声太过闹腾。浪子、老奇、李睿、小靶、项目组和社区的很多同事们也都来了，都张罗着招待各路来宾，也算是为cityguide项目的上线来庆贺。这时候徐亦达的手机响了，接听后知道是“红袖添香”到了。徐亦达在门口见到了她，两人之前从未谋面，眼前的她是个秀气伶俐的北京丫头，她还带了两个女同事来。
徐亦达把她们三人带到酒吧里面的卡座里，聊了一会儿互联网的新变化。她们三个人都算是机关里的基层公务员，现在不知不觉都已经进入到了互联网时代，眼瞅着单位的办公桌上基本都配置了可以上网的计算机，家里也都添置了个人pc。对于新兰网的这个都市生活项目，她们倒是略感兴趣。徐亦达点了些啤酒给到她们，又把小靶叫了过来。小靶跟她们都是北京人，话题更多一些。到了晚上十点多，她们告辞回去了。
北京站上线后，徐亦达又飞赴上海监督上海站的内容建设进度。上海站这里都是招聘来的新人，没有北京团队的经验丰富，对于内容制作不是很熟悉，更为重要的是她们还没有找到快速大量引入上海本地生活服务类信息的渠道。
徐亦达赶到上海办事处跟团队见面，此时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贾总已经走马上任，他主要是负责华东市场销售以及品牌建设、商务拓展等，与徐亦达的cityguide项目也会有很多合作，所以也很支持亦达团队。
面对上海站本地生活服务类信息不足的问题，编辑团队还没有太多办法，如果仅仅依靠人工采集，成本高、效率低，根本不可取。这时候bd小葛建议，可以试着去联络本地的分类信息广告提供商，他们之前一直是在本地报纸上发布各种分类信息，数量应该很大，内容还算精准。徐亦达评估了一下，认为这个方式靠谱，就让小葛去联络和询价。
第二天小葛回复说找到了合适的供应商，目前报价是40元一条信息。徐亦达召集团队开会，大家集体商议后，决定可以跟供应商批量采购的形式来引入，不过第一需要多家比价，第二需要他们补充每条信息的图片，团队会随即抽查内容质量；第三就是价格，需要压低至少50%，同时总量严格控制预算额度。最后这些信息需要保证每季度更新一次，保证时效性，支付时压下来20%的尾款来做保证。
这个条件很是苛刻，不过小葛还是很得力，他跟供应商那里软磨硬泡，最终搞定了这个事情，大量的精准和动态内容被及时引进。这些内容是一次性引进的存量，而对于后续的增量内容，项目组则会想办法发挥平台的优势，搭建一个正向反馈的机制，以吸引商家和网友自发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