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327国债风波
春节后蒋欢从南宁回来了，两人短暂分离后再次相见，斜分细雨又迎春，莺燕娇音耳际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亦达简单提起那个日本研修生计划，蒋欢却是不开心地低下头来，她气呼呼地抱怨着：“咱俩刚好上，你要是考上了，那我咋办啊？”
徐亦达就知道提这事情会惹来麻烦，却只能硬着头皮劝慰着：“没事，我估计这种研修生计划时间很短暂，也许就一年半载。再说了，也许我考不上呢。”
蒋欢抱着徐亦达的脖子撒娇道：“我就想让你考不上，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了。”
徐亦达拍了拍蒋欢的肩膀：“嗯，毕竟是周叔叔的安排，我还是去试试吧。”
节前北海的两次地震带来的传言终于风平浪静，全国各地的人们又纷纷回到了这个城市。中期北海公司这里却悄悄地改了名字，因为一些股权分配的利益问题，中期集团从股东中退出了，新股东是广西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公司则更名为了北海市天中期货经纪有限公司。不过经纪人们对客户们解释的时候还能提到cifco的品牌，毕竟用的下单渠道还是cifco在全国各交易所的席位，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
进入二月份，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国债期货成为了市场上最热门的品种，无数的资金涌入到了“327”品种上，这是1992年发行，1995年6月到期兑付的3年期国库券，发行时的价格是100元，票面利率为9.5%，但是如果加上从1993年7月开始的每年8%左右的保值贴补率，最终到期的兑付价格估计在132元左右。
但是由于国债期货市场是个新兴品种，保证金大约只有2.5%的比例，也就意味着杠杆是40倍。由于多空双方对于财政部是否会额外贴息、贴息多少出现了严重分歧，“327”国债品种的价格已经在市场上被炒作到了147元的价格，多头和空头依然严重对峙，双方不断增加仓位，进入决斗状态。
徐亦达毕竟是信息技术部的，他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出来做多的主力是中经开，也就是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是财政部下属的投资信托公司，其前身就是中农信。而做空的主力则是来自于辽宁和上海的资金，辽宁的是辽国发，其操作一向凶悍，上海的资金则是万国证券，也是券商中的老大。
而徐亦达打听到的消息中，各家cifco中期兄弟公司基本上是看多的。大家普遍认为目前这个陷于胶着状态的盘面，其实关键点是财政部的贴息政策，这个贴息的高低直接决定最终盘面的去向，而作为中经开的老子，它是死活都要护着自己儿子的。
鉴于对这个基本信息的判断，交易部马经理指导经纪人们纷纷劝说客户开出多单跟进，大家或多或少地建了一批多单，几天下来，多头不断推进，空头则节节败退，大家的持仓都累积了不少利润。
转眼之间到了最后决战，2月22日“327”国债品种的成交价还是节节推高，最终收盘价为148.21。而同样的品种在其他国内几个交易所里也有交易，在深交所的成交价已经达到了156.49的价位了。马经理倒是有一些担心，“327”国债品种上多空双方的开仓量太大了，他建议一些客户把自己仓位转移到其他品种上，比如“326”和“337”上，这样即使是“327”出现意外情况，在“326”和“337”的持仓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晚上财政部发表了系列公告，要发行新的3年期凭证式国债，年利率为14%，并实行保值贴补。这就意味着“327”品种”也将要执行较高的保值贴补，空头已经败了。
第二天是2月23日周四，一大早大家聚集在交易大厅里等待着最终的收获，果然一开盘，“327”品种直接跳空到149.50，所有人在大厅里拍手称快，上午盘面一直比较稳当，虽有偶有大的空单抛出，也被迅猛的多头马上吃掉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订了盒饭，肖哥笑眯眯举着一根鸡腿，冲旁边的张帆笑着说：“这把国债单子做下来，我说不定能进大户室了。昨天收盘前我在148.5元还加了不少仓位，回头中午盒饭，我得加一根鸡腿。”
张帆的持仓量不多，他也是很开心：“这把行情下来，我客户的资金终于可以回正了，我的盒饭加个鸡蛋就行了。”
大户室里的老何探出身子来，跟大家打着招呼：“那要是收盘没啥变化，咱哥几个晚上还去毛家庆祝吧。”
费老刚从洗手间出来：“好啊，好啊，欢迎欢迎，我的多单也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马经理则始终有些紧张：“妈的，好久没见过这样激烈的盘面了。要我看，这次空头如果爆仓，得赔上几十亿，这下子得出人命了。”
老何笑嘻嘻地说着：“嗯，之前的确没见过这样的行情，不过你看这大局已定，空头再挣扎也没用的。”
下午13：00开盘后，盘面却突然拉高，直接跳空了2元，到达了151.98元，大家一片惊叹，肖哥笑嘻嘻说着：“依我看，这空头是彻底投降了。”
马经理脸色越发凝重：“如果维持上午价位，还有得看。现在这行情，我看搞不好要出大事。”
大家紧张地盯着盘面，眼瞅着距离16:30收盘还有不到十分钟了，价位稳定在151.3元左右，看来空头大势已去。
突然，屏幕上的分时行情图出现了一根垂直的巨幅下跌，一下子跌到了149元以下；紧接着更多的抛单接踵而至，行情断崖式直线下挫，肖哥的脸色苍白，被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老何从大户室跑出来，冲到信息技术部办公室里，拉着徐亦达问道：“亦达，你赶快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路透这行情系统坏掉了？”
亦达指着屏幕上的行情走势图：“何总，您别着急，你看这分时图的成交量和买入价、卖出价、成交价，都是实实在在地，这系统肯定没问题。不过这样大的成交量，我是无法想象，这得多少保证金啊。”
交易部马经理也冲进了信息技术部，他一样火急火燎地指挥着：“小何，赶快拨打中期上海公司电话，问问咋回事？”
交易大厅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剧变的行情目瞪口呆。没等大家反应过来，16:30收盘了，最终收盘价为147.90元。这意味着大家的多数利润泡了汤，肖哥估计还亏损了不少钱。
第二十六章 大辩若讷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老何拿出计算器来简单计算了一下：“我日它个板板啊，我简单计算了一下，刚才这8分钟，空头砸进来3000亿，按照2.5%的保证金计算，得差不多80亿的真金白银啊，谁他妈的有这么多的钱啊？”
肖哥被这行情打蒙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言语，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到处打探起消息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张帆也着急得跟热锅蚂蚁一般没有头绪。
马经理回到自己办公室四处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出来跟大家说，目前看形势比较复杂，肯定是主力空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大笔钱来砸盘。中期的兄弟公司那边说交易所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这事情如此重大，肯定惊动了证监会，甚至更高级别的国务院官员，现在已经不是交易所层面能够单独解决的了。目前大家猜测，最后8分钟的交易也许会被取消，甚至今天全天的交易都会被取消掉。
当晚大家草草吃完晚饭，继续守在公司里等待交易所那边的消息。到了快凌晨时分，传真件陆续传来，最后8分钟的所有交易被认定为违规操作，均做无效处理，最终“327”品种的收盘价为违规前最后一笔成交价151.30元，而结算价却为150.58元，目前“327”产品上持仓的头寸最终则会安排多空双方进行协议平仓，平仓价再另外确定，估计还是在150.58左右。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肖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经纪人也都纷纷打电话给自己客户报告这个消息，这次国债期货交易最终有惊无险，大家可以落袋为安了。
第二天上午各种消息陆续传来，主力空头万国证券亏损了接近60亿元，濒临破产，幸好上海市政府出面挽救，连夜紧急融给它15亿元资金，最终避免了挤兑风险，但是这家公司还是被彻底击垮了，第二年不得不与上海申银证券合并了。
“327”国债期货事件的后续发展远比文学作品要残酷和血腥，万国证券的总经理管金生1997年以行贿和挪用公款罪被判处17年徒刑。另外一个主力空头是辽国发的高原、高岭兄弟，该事件后亏损几十亿元，事后以违规交易和金融诈骗立案，辽国发案涉及数百亿元，兄弟俩后来潜逃出国。
该事件倒是给不少多头创造了一夜暴富的神话，不过这种暴利来得快，却也给他们陆续带来了惨痛的厄运，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当时担任中经开上海营业部总经理的戴学民，是“327”国债事件中多头的直接指挥者，当年年底就在北京遭到不明身份人员刺杀，伤及肝部，之后下落不明。他2001年潜逃出境，被列入2015年中国红色通缉令名单中，4月被捕。
曾经担任中经开证券部主管的北京人魏东获利了两三个亿，随后成立涌金集团，2008年却跳楼身亡。
四川人刘汉获利上亿元，后来成立汉龙集团，被捕时已经有400亿元的身家。2015年因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故意杀人等罪被判死刑。
辽宁人袁宝，事后收获不小，后指使人刺杀刘汉未遂而被捕。2006年被判死刑。
宁波人周正毅，事后一度成为福布斯上海首富，2007年因涉及陈良宇案而被捕，判刑16年。
文坛上知名的作家宁财神，在“327”事件中亏损掉七千多万元，后随着《武林外传》的火热而咸鱼翻身，2014年因吸毒被捕。
……
徐亦达刚从“327”事件中回过神来，却马上就要去上海考试了，前几天周市长的秘书小王刚刚电话他要了身份证号码，叫他2月27日直接去上海参加英语考试。
徐亦达去跟方倩和王总请了个假，说是上海有个亲戚病了，这个周末要去看望一下，周一请假一天，周二就能上班。
王总一琢磨，跟亦达交代说：“要不你这样，你周一上午抓时间再去趟中期上海公司，看看他们那边对这次国债期货事件的最新看法。还有跟他们那边交流一下，听听未来国内期货行业的发展趋势。这两天我让马经理跟那边交待一下，等你去了他们公司，直接去找他们刘总就行。”
徐亦达点点头承应了下来，然后就去民航大厦买了来回机票，此时买机票已经不再需要单位开具的介绍信了，手续倒也简便。
周六一大早，徐亦达先赶到民航大厦，再乘坐民航大巴赶往机场。北海机场在福成镇附近，倒不是太远。这是徐亦达第一次乘坐飞机，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办理登机时他特意要了个邻着窗户的位置，飞机轮子离地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悬空了一般有些紧张，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树木和建筑物，徐亦达看得是津津有味，倒颇有些兴奋。
北海没有直飞上海的航班，要经停深圳，一个小时左右，飞机降落在深圳机场，大家拎着行李出了机舱，在机场里又等候了半个小时再重新登机，直到下午两点多才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
出了机场，徐亦达登上了开往人民广场的民航大巴。一路看着街景倒真是新鲜，上海的街道两边有不少法桐树，偶尔会有一些西式的小别墅藏在高高的院墙里面，而上海展览中心则又是典型的俄罗斯古典主义建筑风格。路上不时有长着长长辫子的电车驶过，马路两边的人都是急急匆匆地走着，步伐很快。
到达人民广场，徐亦达下车后却又些迷路，他第二天的考场在上海外国语大学附近，从这边如何坐车过去，他还真不知道。徐亦达犹豫了半天，看见路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正坐在路边一张长椅上读着报纸，他走过去礼貌地开口问道：“老人家，打扰一下，请问从这里到上海外国语大学如何坐车啊？”
老先生放下报纸，打量了一眼徐亦达，他看着这个背着行李的小伙子穿着得体，口里却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开口问道：“你是外地人啊，刚来上海的？”
徐亦达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是从广西北海刚飞到上海来的，要去上海外国语大学参加明天的考试。”
“哎呀，你是从广西来的啊，我年轻时候就在广西当知青。”老人眼睛一亮，露出喜悦的表情来。
“嗯，我老家是河南的，在北海工作好几年了。”徐亦达回复着。
第二十七章 宠辱不警
老先生站了起来，他给徐亦达指了一下：“你看这个路口，你走过去那边有个公交车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想想，你坐21路车就行，那车应该可以直接到鲁迅公园，你在鲁迅公园下车就是外国语大学了。”
徐亦达点头谢过，正要离开的时候，老先生却叫住了他：“等等，我听你说是来考试的，那你考试完还游览上海不？我可以带你逛一下。”
徐亦达想了一下答道：“我明天上午考试，下午就没事了，周一上午要去拜访我们兄弟公司，下午就得去机场了。”
老先生笑了一下：“好的啊，那你这样，明天下午三点左右我还在这里等着你，你到了之后我带你逛逛南京路。”
徐亦达点头谢过，跟老先生告辞后顺利地找到公交车站，过了一会儿登上了21路公交车。到达鲁迅公园站后，下车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又提前去考场确认了一下位置，才找了个饭馆填饱了肚子。之后他回到旅馆里，跟父母和蒋欢都打了个长途电话报了平安消息，看了会儿英语教材就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徐亦达来到考场，考试前问了旁边位置上的几个考生，还真有从广西来参加考试的。试题还是有一些难度，徐亦达有些生疏，不过还是基本答完了卷子。
午后他乘车来到人民广场，果然见到昨天那位老先生正在长椅上读着当天的报纸。徐亦达上去打了个招呼，老先生连忙把报纸收好，热情地站了起来：“你来了，那我就带你看看南京路吧。”，说罢两人就往东一路走去。
老先生笑嘻嘻地介绍着自己：“我姓张，上世纪60年代初就响应号召去上山下乡了，上海这边去云南贵州的比较多，而我们一群人却来到了柳州下边的柳城，你听说过吗？”
徐亦达茫然地摇摇头：“还真没听说过。”
老张介绍着：“柳城就在柳州西北方向，是个小县城，县城旁边有一条融江，倒是山清水秀。不过当时条件的确艰苦，我们去那边人生地不熟地，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文化大革命后我们陆续回到上海，我进了棉纺厂工作，不过效益一般，我现在办理了早退手续，家里有个孩子去日本留学去了，就剩我和老伴两人，我特别空闲，也就每天读读报纸，散散步。昨天听说你是广西来的，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所以今天我给你志愿当导游，我也心情好。”
徐亦达明白了，他点头谢过老人家：“谢谢你了，我其实毕业到北海来也算是支边。您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回广西来看看。”
两人一路聊着，过了路口就到了南京东路，这里的商店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行人川流不息。老张介绍道：“这里就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这边是第一百货大楼，往前走还有亨得利手表总店。那个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讲的就是这条路上的故事。”
两人上得楼来，徐亦达给自己采购了一条裤子，又给蒋欢买了件毛衣，老张倒是很耐心，一直陪着。然后两人一路向东来到外滩，老先生指着黄浦江对面那一大片建筑群介绍道：“你看对面就是浦东新区，1990年国家做出重大决策要发展浦东那边，现在对岸的建设规模已经起来了。不过我自己还是喜欢浦西这里，我们老上海人啊，都住在石库门那里，街坊邻居都熟悉，附近买菜购物也方便。所以啊，有句话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徐亦达笑了一下：“这倒是，创业之类的活儿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吧。”
老先生问道：“从这里往南走不远就是豫园，要不要再去看看？正好我可以顺路回家了。”
徐亦达眼瞅着天色渐晚，就没有再继续观光。老先生留下自己家里电话号码给到亦达，交代他以后再有机会来上海的话，可以再做联络。徐亦达收下号码，向老张谢过后告辞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亦达收拾好行装，退房后来到了中山北路的上海中期大厦，上到楼上见到了中期的副总经理刘总，之前北海这边的交易部马经理已经电话联络过他。
刘总跟亦达握手交换名片后，先带他来参观公司的信息技术部，在cifco系统中上海中期在规模上仅次于北京中期，办公场所装修得很是豪华，各种设备和系统密密麻麻。徐亦达看到他们用的信息系统除了路透财经之外，还有其他几家系统，比如世华金融等。而比路透财经厉害的是，他们的报价系统可以提供上下十个档位，还有买卖队列、逐笔成交、委托总量和加权价格等，这种数据实在是让徐亦达眼红。
刘总又带着亦达参观了其他几个部门，大家都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最后两人回到刘总自己的办公室。亦达问及上周“327”国债风波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多隐情，刘总只是笑笑。他解释道：“其实大家表面上只是看到财政部偏袒了自己下属的企业中经开，而事实情况还真不是这样。如果严格按照那个保值贴补政策计算，没有额外的贴补，327的价格也应该在154元以上，如果算上贴补，得160元了。最后平仓价估计在151，其实是财政部帮助空头耍赖掉几十亿元的损失了，多头实际上少挣了几十个亿。”
这话却全然颠覆了徐亦达自己之前的认识，亦达不由得皱起眉头来细细琢磨着。
刘总又笑了起来：“目前看啊，多头中经开可能也没挣啥钱，估计几个有内幕消息的大户吃掉了绝大部分利润。至于那些大户如何吃掉这些利润的，说实话，我也搞不懂。”
徐亦达越发觉得这期货市场神秘莫测了，他小心地问着：“这次上海国债期货出事都惊动了证监会，依您看，这行业下一步如何发展啊？”
刘总分析道：“期货行业本来就是新兴事物，跑得太快肯定要摔跤。下一步国家肯定是要对整体行业进行治理和整顿。我个人看，这个国债期货品种也许保不住了。不过后续对期货行业来说也是好事，肯定会逐渐加强监管，回到正轨化建设的轨道上来。你们目前不在中期系统了，我建议你们自己要准备买几个席位，我听说未来的期货公司得至少有4个自有席位才允许继续经营。”
徐亦达点点头：“明白了，我回去后第一时间跟我们王总汇报。感谢您的信息和分享，回头有机会的话，一定来我们北海交流啊。我带您去吃北部湾的海鲜。”，亦达站起身来跟刘总握手告别。
晚上的时候徐亦达回到北海，第二天他把去上海中期公司的所见所闻跟王总做了报告。听罢汇报，王总倒都在意料之中，毕竟他跟中国期货行业协会的领导多有熟识，他也跟亦达透漏了公司已经在准备购买自营席位的事情了。
第二十八章 清静无为
进入三月份，王总突发奇想，拿出来50万元的资金，计划让公司里几个骨干做些自营业务，其中包括马经理、徐亦达、江永光、崔鹏和梁方达，给每人授权的头寸额度为10万元，每天结算，如果每月到期头寸有收益，可以获得一些奖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徐亦达倒是第一次下单，他选了郑州交易所的绿豆品种初试牛刀，倒小赚了一些。而其他几个人的操作业绩则良莠不齐，马经理平时讲解行情头头是道，就算行情趋势没有按照他的预测来走，他也能找出来相应理由，振振有词地给对付过去，但是轮到自己实际操盘时，却往往做反方向，被套之后又有些担心亏损扩大，只好反向交易来锁仓。而徐亦达倒是不赞成这种锁仓行为，虽然那个亏损额已经被锁定，但是其实还不如斩仓出来，再待机而定。江永光、崔鹏和梁方达几个人一向实战经验丰富，虽然能征善战，但平时用的都是客户的保证金，这次却是公司的自营业务，反倒是谨小慎微，不敢乱动。
王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五个人分仓的局面比较混乱，经常出现同一个品种在同一个时段出现交易方向相反的不同单子，最后一结算，总账户反倒是略有亏损，他果断地终止了这个自营业务的实验项目。
徐亦达对于在上海的考试成绩却一直不知道结果，他跟王秘书打了个电话询问，王秘书说分数已经出来了，他的成绩一般，在广西区排在十名开外，这次的录取名单估计没戏了，回头如果有啥消息再联络他。徐亦达有些郁闷，也不再好意思去跟周叔叔说成绩了。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份，此前国务院颁布规定，把每星期改为了五天工作制度，刚刚舒服了几天，王总却找到徐亦达，安排他去郑州工作一段时间。此前公司申请的郑州商品交易所席位获批了，可以派遣交易代表也就是俗称的“红马甲”进场了。王总先从北京找了个自己的远门亲戚小杨去了郑州，又让他在当地找了个助手，郑州席位算是正式开张了。
但是王总很快就发现郑州那边自己的席位有些可惜，如果仅仅是接自己公司这边的交易单子，利用效率太低。场内各家席位上其实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比如分仓等操作，可以把大量单向的交易单子通过不同席位来下单，从而隐蔽自己。所以小杨开始在各家期货公司之间活动开来，到处外联和沟通，而场内交易马上就缺人手了。
王总找到徐亦达叫他去郑州帮忙几个月，这边信息技术部的工作就暂时交给小何，毕竟公司内部日常的这些事情已经常态化了，没有太多复杂的事情需要处理，公司还是需要把得力的人手都派到外面去打天下。正好徐亦达在郑州上的大学，对于当地的情况多少还是比其他人要熟悉很多。
徐亦达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蒋欢，蒋欢很是不快。两个人正值浓情蜜意阶段，却要因为工作的安排而面临分别。她抱怨着：“上次你去上海考试，我就不开心。如果考上了就得去日本，幸好你没考上。这次吧，你又要去外地。这种事情，你都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啊？”
徐亦达小心翼翼地哄着：“你别着急，你听我说。郑州那边的小杨是我们王总家亲戚，他肯定是那边的老大，我去那边肯定不可能常驻在那里，也就是临时救个急，估计三个月就回来了。我也跟我们王总说了，这边有女朋友，不可能长期在郑州驻扎。他也答应我了。”
蒋欢紧紧搂住亦达：“嗯，你这么说我还心里好受一点。只是我这几个月肯定会特别想你，你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啊，我等你回来。”
亦达听这句话却也是熟悉，当时他大学毕业离开郑州时，罗慧也是如此嘱托自己。想起来这些往事，再看着怀里的蒋欢，徐亦达于心不忍，他郑重地承诺道：“放心，蒋欢，我一定按时回来，到时候你就从庙山那里搬出来，我们找个房子，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蒋欢脸上露出娇羞，一声嘤咛后两人陷入温柔乡中。
几天后徐亦达赶赴郑州，到达后与小杨会和，小杨先摆了场欢迎宴席来招待徐亦达，同桌上有个圆脸的湖南妹子小静，她就是小杨来郑州后从其他期货公司挖来的红马甲；还有其他两个期货公司的红马甲，都是隔壁席位的，一家是江苏南通那边的公司，一家是苏州那边的公司。
小杨跟他们几个都很熟悉，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亦达讲到到自己在郑州上了四年大学，这里还有好多同学，说不定现在也有人在期货行业呢。大家让亦达介绍一下郑州附近的旅游景点，亦达只是推荐了南边登封那边的少林寺以及北面的黄河邙山风景区，大家却不是很感兴趣。
餐后大家又去了一家歌厅唱了半天，很晚的时候小杨才带着亦达回到宿舍。这边公司在金水路上租了个三居室，每人一间，里面的床褥被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当晚洗刷完毕，徐亦达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徐亦达办理了系列手续，领到了入场证和一件红马甲，就此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出市代表。其实交易所的席位很小，就两个座位，每个座位前各有一台电脑和电话，开始的时候用电话接听交易指令，然后在键盘上输入，成交后再拨回电话，把成交回报口头通知回去就ok了，每晚收盘后，会有交易记录和结算记录，基本上都是电脑流水的自动作业，操作很是简单。而小杨则在外面联络着各家期货公司，包括各种资金的进出等，都是在外面忙乎着。
“327”上海国债期货风波后，国债期货品种被彻底取消了。这个时候，郑州商品交易所的绿豆交易已经是国内最火热的交易品种，各种资金不断涌入郑州，追逐着风险和利润。表面上平静的市场上其实暗流涌动，各色人等都在郑州市场上角力着。
第二十九章 令有所属
没两天，小杨跟亦达和小静交代会有一个江浙的大资金来分仓，这边先进账了1000万元的保证金，席位上需要随时在电话上听候指挥，席位上的两个电话中必须空出一个专门留给他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二天开盘后盘面倒是比较稳定，一上午只有北海那边的十几个单子来交易，盘面价格略有下挫，成交量倒是稳步上升，空头力量比较强大，而多头却也不弱。
午饭的时候几个人跑外面买了盒饭，亦达和南通那家期货公司的小夏多聊了两句。小夏提及现在市场上做空绿豆的主要是河南本地资金，其中以南阳帮为主。南阳地处河南省西南部，境内土地肥沃，四季分明，特别适宜绿豆生长，是全国绿豆主产区。而南阳帮这些家伙多是南阳当地的粮食部门，手中拥有大量的绿豆现货，因此以卖空为主。尤其是在绿豆的期货价格明显高于市场现货价格的时候，更是尽全力地做空。如果卖空赚钱了，他们便成为投机客，及时平仓获利，其乐融融。一旦做错了方向，这些粮食部门便在当地大量买进实物绿豆进行套期保值，等到交割期之后，便在夜晚开着拖拉机轰隆隆地驶进城里的交易所。去年郑州粮食期货交易所开设后，南阳帮发现这个包赚不赔的办法后，甚是得意。其他的主力机构对这帮“土豹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南阳帮的胆量越来越大，开仓的合约数量也越来越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看目前的盘面多头势力不俗，肯定是外地闻到腥味的大资金到了。
下午开盘后不久专线电话响了起来，下单指令来了，需要在26150价位守着，每次开上500手左右的数量，不要整数位，一点点来，如果被吃掉了，再补上一定数量，直到把子弹全部打完即可。
徐亦达按照电话指示，迅速地在键盘上敲入交易指令，不知不觉在26150价位上已经成交了几千手，空军的卖单还是源源不断，不过抛压已经逐渐减弱，在行情的分时图上，26150已经成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席位上的电话又再次响起，指示用一万手的量把价格推高到26250左右。这一笔指令输入后，平稳的图形实现了旗型突破，指标上明显是向上突破的趋势，其他资金看到技术图形发生变化，多单开始大量追进，空单则陆续止损抛出，加上其他分仓资金的配合，最终收盘价为26350，以当天最高价收盘。
第二天上午开盘后，多头继续发力，空军节节败退，交易价格涨势如虹，眼瞅着账面利润飞速扩大，徐亦达心里真是高兴。这时候席位上电话响起，却传来指示让亦达每笔小批量逐渐平仓。
徐亦达看着稳步上涨的行情，心里多有不舍，本来应该乘胜追击的走势，却只能老老实实地把昨天建立的多头仓位逐笔地平掉了。最终收盘前徐亦达出完了全部头寸，两天的交易结束后，这家多头在徐亦达这一家席位上就盈利了100多万元。
收盘后小杨拉着徐亦达和小静，以及其他几个友盟席位的红马甲们，找了个馆子庆祝了一番。虽然这种分仓交易的利润并不能留给席位，席位只是挣些手续费，但是根据业绩可能会有些额外的奖金，所以大家还是很开心。
回宿舍的路上徐亦达问小杨，以后碰到类似分仓的时候，是否会考虑让公司自营资金适当跟一些，至少是比之前盲人摸象要靠谱很多。小杨摇了摇头否定了，他已经跟王总详细沟通过这个想法。但是从整体风险管控上，还是不确定性太大。本来这种分仓行为就是打监管政策的擦边球，如果公司自营做跟仓，也会得罪资金方；况且这些资金方的交易也不是都一直顺利，也多有失手的时候，对于天中期货这种小规模的经纪公司来说，至少目前阶段是不能去冒这个自营亏损的风险。
一天开盘前，徐亦达在交易所外面正要进场时，却看见一个眼熟的面孔，原来是大学同班女同学魏亭，她就是当初开学第一天被误认为是男生而被分到徐亦达宿舍的那个。没想到她也成为了红马甲，魏亭介绍自己毕业分配进了郑州粮食局，去年误打误撞地进了他们粮食系统自己的期货公司三金期货，现在也被派到交易所里做出市代表了。徐亦达倒是意外，两人互相留了呼机号码，约着如果有啥内部消息，尽量互相知会一下。
过了几天，徐亦达跟母亲何慧芳通电话时得知自己小时候在一个大院的好伙伴夏聪也在期货行业，而且应该就在郑州商品期货交易所工作。徐亦达拿到了夏聪的电话，第二天拨打过去，果然夏聪就在交易所的交易部就职，夏聪正在忙，然后说晚上正好有个饭局，让亦达收市后直接赶去酒店赴宴即可。
这家饭局在金水路的交易所附近，装修很是豪华。徐亦达上得楼来见到了夏聪。两人打小就认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相遇，言谈甚欢。两人父母之前在一个大院里都是做老师，小朋友从小是光着屁股就一起玩耍。后来徐亦达一家调入到了信阳师范学院后，老徐与何慧芳还经常带着儿女回去以前单位看望大家伙儿，两家人还算是相当熟悉的。夏聪比徐亦达晚一届毕业，去年从郑州粮食学院毕业后，就进了交易所。
今天饭局上除了夏聪的部门领导之外，还有几家河南本地的期货公司，其中就有南阳帮，还有郑州的两家期货公司。徐亦达自我介绍道：“我跟夏聪是发小，也在郑州上了四年大学，不过现在来自于广西中天期货，我们是一家小公司，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大家到齐后就开始陆续上菜了，其中一道“雪山飞狐”却是亦达没见过的美味，其原料是蝎子，被油炸得金黄，摆放在厚厚的白色糖粉中，单就颜色和形状上看，已是一副悠哉飘忽的风景画；而尝起来却是鲜脆可口，味道独特，大家频频点头。
这饭桌上大家说的倒都是河南话，大家一看都是自己人，聊起来倒也没啥忌惮和隐瞒的，南阳帮一哥们抱怨着：“我们最近业绩一直不太顺利，我还真是不服气。之前顺风顺水，看来现在真是得找个方法换下风水了。”
第三十章 见素抱朴
夏聪给那哥们斟满酒杯：“你们有现货资源，本来是优势，但是现在开仓量太大，就算做套期保值，也没办法全部交割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看啊，你们树大招风，肯定是被盯上了。”
南阳帮忿忿不平地絮叨着：“这现货价最多22000到23000，你瞅瞅现在这价格都给干到26000了，这还不做空的话，天理难容啊？”
徐亦达倒慢悠悠地解释道：“实盘和期货毕竟不一样，价格和价值也会发生偏离。“327”国债期货就是典型的多逼空，而在商品期货市场上，多逼空应该更常见。”
夏聪领导是个稳重的中年人，他瞥了一眼徐亦达：“嗯，这小兄弟说得还是不错的。”，他转头过来跟南阳帮交代着：“这年头市场是瞬息万变的，以前你们老打胜仗，现在要转变心态的确不容易。不过我这里的消息是确认的，的确是大量北京和外地资金都进来了，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我们交易所这里原则上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的，只要大家按规则来交易，无论是多逼空，还是空逼多，我们交易所这里也只能去维持起码的规则公平，价格变化却真是得让市场说话。”
这话说得有道理，南阳帮也只能频频点头。
夏聪转向另外两家郑州本地期货公司：“关键时候，咱们自己人得团结，枪口一致对外是硬道理。来，咱们喝一杯。”
大家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餐后南阳帮非要拉着大家去ktv找些小姐们去欢乐一番，他醉醺醺地拉着徐亦达：“我得去放一炮转转运气。走，咱们一起去！”
徐亦达连忙把他扶到大门门口的一辆宝马车后排上，跟他开着玩笑：“老兄，谢谢邀请了。我今天的确得回家去，我媳妇说好了晚上十点必须在床上等公粮，我要不按时回去的话，她就找别人要粮食了。”
南阳帮哈哈大笑，放过了徐亦达，宝马车关上车门一路扬尘而去。
下个周末，徐亦达同宿舍的同学张晓东来郑州出差，约了亦达一起吃饭。亦达又联系上了车伟、周裕峰、安晓川和班长贾新光等人，大家约在郑州大学南门的一家山东菜馆子里见面。
贾新光还是在郑州大学的校办企业里，不过看着气色不太好；车伟大学毕业的时候分配到河南医科大学，去年考上了南京医科大学的研究生，算是跟周裕峰在同一个城市求学了，这次正好是暑假，两人都回了郑州。安晓川分配到河南化工厂，那边效益不好，他办理了停薪留职，跑到郑州一家本地咨询企业做起了管理咨询顾问，也算是彻底改行了。
几个人点了些菜，开了些啤酒瞎聊起来。聊起同宿舍的几个人，听说老大粟凡和老二洪永国都已经结婚了，余跃在老家的食品厂里倒也四平八稳。张晓东已经找了个女朋友，却是他的高中同学，不过现在正在北京邮电大学读研究生。车伟问起亦达和罗慧的事情来，亦达只得搪塞过去，说是两人已经分手了，目前在北海已经有了个女朋友。
大家感慨刚毕业才两年，已经世事变迁，改行的已经有不少人了。亦达说起在交易所见到女同学魏亭也在做红马甲，安晓川则解释着其实魏亭是跟班上另外一个郑州同学老牛好上了，是老牛家托的关系帮她安排进了粮食系统，徐亦达这才恍然大悟，他笑着说：“聂彦军这家伙跟我打游戏配合不错，没想到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居然偷偷把魏亭搞定了，真是厉害！”
餐后大家互相勉励，互道珍重后再见。
过了一段时间，徐亦达的呼机响了起来，拨回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大学低一届的师妹米颖。徐亦达很是意外，原来是上次跟大学同学聚会后，班长贾新光回到学校里，他平时经常跑化学系实验室，正好米颖的闺蜜白彬彬考上了本校研究生，在实验室听说了徐亦达目前正在郑州，就找贾新光要了徐亦达的呼机号码给到了米颖。
电话里米颖告诉徐亦达自己去年毕业分配到了铁路中学当老师，她问亦达周末是否有空一起去绿城广场玩儿。徐亦达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
周末的时候徐亦达如约来到绿城广场，见到了米颖，她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白彬彬，另外一个是白彬彬的男朋友，也是化学系的师弟。米颖笑嘻嘻地介绍着大家认识，然后说起今天的计划是先去滑旱冰，再去看电影。
旱冰场就在绿城广场的北侧，几个人换好了旱冰鞋就下了场地。白斌斌和男朋友手拉着手很快地消失在了人群当中，米颖则大方地向亦达伸出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开始在场地中滑行起来。
米颖小心地问着亦达：“你毕业前不是有个同届的女朋友吗？”
徐亦达不好意思地答着：“我们毕业没多久就分手了，毕竟异地关系很难维持。”
米颖松了口气：“这次你回郑州会一直待下去吗？”
“不会很久，下个月我可能就回去了。”徐亦达迟疑地说着。
“太可惜了。”米颖很是遗憾。
两个人的滑冰动作都很生硬，牵着手反倒更是不容易滑行，两人扭扭摆摆地趔趄着，徐亦达一直紧紧绷着神经避免滑倒，米颖虽然动作生疏却显然放松得多，她脸上倒是一直开心地笑着。
白彬彬和男朋友从对面滑了过来，她调皮地冲着两人眨着眼睛，米颖的手紧紧地牵着徐亦达，徐亦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滑了半天大家累了，换下冰鞋后来到附近的一家电影院。当天上映的电影是一部好莱坞电影《云中漫步》，男主角是基努里维斯，剧情是爱情主题，二战结束的退伍兵与墨西哥裔的女主角突破重重阻力，最终抱得美人归。
米颖坐在徐亦达旁边，被剧情感动地眼泪汪汪，徐亦达倒是一直有些别扭，毕竟他没跟米颖提起自己在北海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情，他担心如果说出来这些，反倒可能更伤害到她，所以也就一直默默地陪着。
电影结束后白彬彬和男朋友先告辞走了，徐亦达要往东边宿舍赶回去，米颖却是有些舍不得，两人走到绿城广场散了会儿步，夏日的广场已近黄昏，三三两两的儿童们在嬉笑打闹着，阵阵的微风吹起，空气倒也舒适宁静。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米颖转过身来，开口问道：“亦达，把你的电影票票根送给我吧。”
亦达有些发愣，他掏出自己那张票根来递给了米颖：“嗯，票根在呢，给你。”
米颖定定地看着徐亦达的双眼，大胆地说道：“徐亦达，我一直都喜欢你。我也知道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没事的，我手上有今天的这两张电影票票根，我会一直珍藏起来。谢谢今天你陪着我，让我渡过着快乐的一天。”
亦达有些感动，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米颖，我…...”
米颖笑了起来：“嗯，不用再说了。亦达，我也真心祝你未来顺利，再见了。”，说罢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徐亦达呆立在风中，却没有看见转过身去的米颖脸上已经潸然泪下，她的身影却越走越远，轻轻地消失在了黄昏中……
第三十一章 和光同尘
郑州商品交易所位于经三路这里，徐亦达每天从宿舍出发到交易所里，在席位上无非是接电话下单，再电话回去做成交确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是这样简单的操作，居然也出过小事故。
一天早盘从北海那边来了一个交易指令，是多单五手。谁知道阴差阳错地，徐亦达输成了卖出5手，结果还迅速地成交了。看到屏幕上的成交回报，徐亦达真是傻了眼，无奈只好马上打电话给回北海的交易窗口，那边的马经理倒还豁达，第一时间找到客户跟他沟通，说是这UU小说反方向的交易由公司来承担，公司马上给客户另外新开5手多单，之前那5手多单，让徐亦达择机尽快平掉。
徐亦达先给客户补了5手多单，然后找机会也平掉了自己下错的空单。最终加上手续费，公司也就亏损了几百元而已。午盘停盘时，徐亦达电话跟马经理说自己来承担损失，马经理想了想，跟亦达表示手续费的部分就不算了，这样大家都好交代一些，只是以后得小心了。
下午的时候，徐亦达眼瞅着盘中价位继续下挫，如果上午没有对冲掉那UU小说错的单子，现在出掉了话，反过来能赚两千多元了，毕竟价格在上下波动，盈亏都在一瞬间。
徐亦达倒也不是很后悔，现在看盘面的话，上午对冲掉那笔单子的确是有些遗憾。不过万一碰到被封上反方向的涨停板，自己几个月工资赔进去也许都不够呢。徐亦达想到上午那个多单客户现在浮亏了不少钱了，自己的那些损失也就心平气和了。
平日里，各家期货经纪公司的红马甲倒是来回跳槽得厉害，之前的出市代表小静跟南通那家公司私底下混得不错，就跳槽去了他们那边。这样小杨只好也补充招聘，挖了其他公司的一个红马甲来进场。
北海那边陆续传来消息，公司陆续购买了三个交易所席位，分别是北京、苏州和海南，并且要在北京和柳州成立分公司。一批业务骨干需要外派出去，王总选了交易部的马经理以及梁方达去了北京，史勇和张帆去了苏州，交易窗口的杨璐本来就是海南人，这次就派她回了海口，而家在柳州的徐卓自然被派去柳州去做柳州分公司法人和总经理。
交易部经理的位置空了出来，崔鹏就被提拔了上来。王总电话给徐亦达要他从郑州赶回来跟崔鹏搭档，郑州这边的出市代表空缺就让小杨继续补充招聘了。
离开郑州前，小杨给徐亦达送了捧鲜花，徐亦达神采奕奕地跟他在交易所门口前照了个合影。捧着手里的鲜花，徐亦达倒是不舍得扔掉，他决定带上飞机回去送给蒋欢。
到达北海后徐亦达乘坐机场大巴，到达庙山那里就下车了。他捧着那把鲜花来到蒋欢办公楼下面，昨天亦达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说今天要回来。蒋欢正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等候着，见到徐亦达就开心地跳了起来。
蒋欢出了办公室，带着徐亦达回到宿舍，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徐亦达把那捧鲜花递给蒋欢，这是几枝芳香的白百合，被十几只鲜艳的红玫瑰包围着，外面还有一蓬俏丽的满天星。蒋欢把鼻子凑了上去，百合的香味正是沁人心脾。她在宿舍里四处寻找着，终于扒拉出一个陶质的罐子来，到外面清洗干净，灌了些水来，两人七手八脚地把那捧鲜花的包装撕掉，笑嘻嘻地插进罐子里，摆出来一个雅致的造型来，再摆在窗台上，正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蒋欢陶醉地搂着亦达，看着那盆鲜花，甜蜜地对亦达说道：“亦达，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鲜花。”
徐亦达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给别人送鲜花呢，而且还是坐飞机送过来的。”
蒋欢满足地点点头：“真好看，谢谢你，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啊？”，她俏皮地跟亦达开着玩笑。
徐亦达扭头看看宿舍外面没人，低头就吻了下去，两人沉浸在幸福之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两人难舍地分开来，蒋欢在亦达耳边呢喃到：“对了，李悦已经调走了，她和马重阳已经从这院里搬出去了，他们俩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是个二居室，还空着一间，她邀请我搬过去跟她们一起合租呢。”
徐亦达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啊，那就定了，我也从我们公司宿舍搬出来，咱俩就住一起吧，还能吃上你做的饭呢。”
蒋欢高兴地跳了起来：“可不是啊，我妈厨艺可厉害了，我也学了一些，以后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地。”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番，天色已晚，徐亦达和蒋欢在食堂用餐完毕后，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徐亦达带着行李进城回到了海角那边的公司宿舍。
没多久，先是蒋欢搬到了李悦和马重阳之前租下来的房子里，徐亦达也搬了进来。临走的时候，徐亦达跟宿舍里大伙儿告别，江永光笑嘻嘻地开着玩笑：“瞧你还是厉害，没多久就找了女朋友，比我们这帮单身汉强多了，以后你晚上别太操劳了，年轻人这身子骨得抗住啊。”
与蒋欢同居后，徐亦达才告诉她自己其实早就想出来了。宿舍里那帮家伙平日里其实没闲着，经常去ktv找小姐，有几次甚至带回了宿舍。最离谱的是，一次某个哥们找的小姐刚从宿舍四楼房间里出来，下到三楼，被另外一个家伙看见了，他上去问了两句，就拉着那小姐进了自己房间。大家都是青春洋溢的汉子，荷尔蒙正是满满激荡的日子，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合理合情，但是徐亦达却始终无法接受这种皮肉交易。男人和女人之间，如果只是金钱和**的交换，没有感情的寄托，那种行为只能是低层级的交配，还不如交给自己的手来解决。父亲老徐临走前也反复嘱托自己，远离黄赌毒这三种不良行为。从伦理和价值观上，徐亦达内心也是深深厌恶这种事情的。所以这次搬出来跟女朋友蒋欢同居，徐亦达也正是趁了心意。
第三十二章 与时舒卷
徐亦达和蒋欢租住的房子在花园路，南面不多远就是天中期货公司所在的金湾大厦，往东则就是市长家属院，这里闹中取静，环境还是不错的，窗外绿树成荫，房内窗明几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每天早上蒋欢乘坐小巴去公司上班，虽然路程远一些，但是能跟徐亦达厮守在一起，还是觉得幸福甜蜜。
马朝阳买了一辆拉风的honda 250cc的摩托车，每天送李悦去单位后自己再去电业局上班。徐亦达琢磨了一下，也决定买辆摩托车，但是得首先去到驾校报名学车。
驾校就在北海市最北面，比蒋欢公司所在的庙山还要远一些。首先是要学习三天的交通法规，每天课前课后都会点名，所以必须得到现场听课。一开始是看电视，讲一些交通法规和事故视频；然后是教官上课，但是他们讲的都是一口白话，徐亦达一点也听不懂，只能听懂教官点名时叫到自己的名字时得赶快答应一声。而讲台下的教室里各种本地人士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有些穿着拖鞋，有些穿着背心，跟个农贸市场一般乱哄哄地。
然后是上车学习。左脚用来换挡，穿凉鞋还真不行，那个档位很是生硬，有向下踩踏的动作，还有向上挑的动作，必须得准备一双硬质的鞋子。右脚是后刹车踏板，而左侧手柄是离合开关，右侧手柄有前刹车，油门也在右侧握柄上。
起步倒不难，做好油离配合即可，而难度最大的是坡起项目，左手捏下离合时，右手得同步迅速加油，否则就熄火了。徐亦达还算比较顺利，没多久就通过了考试，拿到了摩托车驾照。
马重阳那种拉风的大包围摩托车并不是徐亦达喜欢的类型，他更喜欢简单明快的铃木王造型，但是这种日本原装的摩托车售价高昂，得25000元以上了。幸好已经出了济南合资生产的款型，价格要16000元左右，徐亦达咬了咬牙，最终跑到合浦县城提了一台济南的铃木王，办好了全部手续，兴冲冲地骑了回来。
徐亦达骑着摩托车进入了北海郊区，想着下班的时候正好去蒋欢公司接她下班。到达庙山后，他拐进了外贸公司，到了办公楼下，徐亦达从摩托车上跨下来，右手的油门握柄却还没完全松开，“轰”的一声，摩托车冲了出去，徐亦达吓了一大跳，右手赶紧松开油门握把，但是巨大的力量还是把摩托车掀翻在办公楼外面的草坪上，徐亦达赶紧冲上去关闭了发动机，他把车子扶了起来，从草坪里推了出来，幸好没有伤到车子，连车身的漆面都幸免于难。这时候，蒋欢从办公室跑了出来，看着徐亦达的窘状真是又惊又喜。
徐亦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刚才不小心，油门没松开，我就下车了，结果车子自己窜出去了，幸好没事。”
蒋欢看着这辆鲜红的崭新摩托车，真是满心喜欢。她连忙跑过来问亦达：“你伤着没有？”
徐亦达摆摆手：“我没事，车子也没事。你就放心吧，等下下班咱俩就开车回去了。”
蒋欢说：“咳，现在就算下班了，我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出发。”
蒋欢上楼关闭了办公室的灯和门窗，就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徐亦达已经买了两顶头盔，还在最后面装了个尾箱，蒋欢好奇地戴上头盔，紧紧搂着徐亦达的腰身，两个人一路飞奔进城才花了不到半小时。
几个年轻人在租住的房子里倒是其乐融融，李悦下班早，她会去买菜煮饭，大家aa制均摊各种生活费用。闲余时间大把都是，几个人就开始凑齐牌局，开始打起双升拖拉机来，经常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来一起凑热闹，包括潘冬梅、阿东、何光荣等。潘冬梅的表妹林琼刚大学毕业，分配到市公安局；而何光荣的中学同学李达斌在粮食局工作，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他们俩也加入到了这个牌局和饭团当中。
不知不觉这里已经成了一个玩耍的据点，大家打起牌很是热闹，人多的时候，甚至要同时开上两桌，牌局过后大家在一起聚餐玩耍也更是欢乐。
阿东从厂里也出来了，在北海火车站附近一个万科楼盘的物业部工作，那边正好有两块室外的网球场，楼盘刚入住不久，业主里会打网球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到周末的时候，大家也会去那边的网球场上去打上一会儿，徐亦达毕竟在大学期间坚持过几年网球，算是打得不错，马重阳之前没学过网球，好在悟性不错，上手很快，他和徐亦达两个人还是能对打上一阵儿。
潘冬梅其实一直想撮合自己的表妹林琼和李达斌凑成一对儿，但是李达斌已经有了女朋友了，据说还是市里工行行长的女儿，不过大家从来没见过那个姑娘。想来也是，人家贵为领导的千金，估计不屑于这般兄弟们交往。大家也问过李达斌这事，李达斌也总是吞吞吐吐，不肯讲太多实话。
何光荣倒是说出了实情，行长千金跟李达斌在大学里就是一对儿，而毕业后两人都分配到北海市后，行长家庭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根本看不上李达斌的家庭背景，所以正在琢磨着把女儿许配给市里某高级领导的公子哥。所以这一段时间，行长千金跟李达斌之间也一直都在闹着各种别扭。
徐亦达从郑州回来后，也算是在交易所一线战斗过的，在公司里还是重任在肩，除了日常主管信息技术部工作外，还兼着对新来的经纪人以及邀约的客户进行业务培训的职责。虽然徐亦达在业务知识上已经谙熟于胸，也非常了解各种期货交易品种和交易技巧，但是毕竟自己年岁不大，为了显得自己老成一些，徐亦达特地配了一副平光眼镜，每次培训的时候架在鼻梁上，再加上西装革履，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这种沉稳斯文的样子，倒也唬住了那些新来的经纪人，也被诸多客户信任有加。
第三十三章 虚而不屈
这一天，北海市人民广播电台的一个编导联络了办公室主任方倩，说是想安排王总上一期直播节目，介绍一下中国期货行业的发展现状和趋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倩跟王总汇报之后应诺了这个邀请。第二天王总带着徐亦达来到了电台，这是一档直播类节目，两位主持人会根据当期的热点话题来做些主题节目。王总毕竟见过世面，在直播间里讲起行业发展和趋势果然是思维谨密又滔滔不绝；而徐亦达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他详细介绍了期货交易的一些基础知识，也介绍了套期保值和价值发现的重要意义，两位主持人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之后是与听众的互动时间，其实就是听众可以拨打节目热线电话，导播接入到直播间里就能即时播出了。徐亦达早就安排了几个同事来拨打热线电话，按照设计好的脚本和台词来提问，所以王总对于各种问题的回答自然也都是顺畅有加，更是列举了几个客户的成功交易案例，这期节目算是顺利结束了，电台方面对此也是相当满意。
某个周末，租住的房子这里居然停水了，大家下楼才看到物业贴的告示，说是管道维修，要到第二天才能恢复供水。一天不洗澡倒还好，只是这洗脸刷牙都有些麻烦了，大家很是郁闷。徐亦达想了一下，他觉得旁边的市长家属院应该不会停水，他试着拨打了周叔叔家的电话。还好，周叔叔在家，徐亦达冒昧地说了一下想去家里打上一桶水来，周叔叔笑了起来：“过来吧，正好好久没见你了。”
徐亦达带上蒋欢，两个人提了个大桶来到周叔叔家。一进门他跟周叔叔介绍道：“周叔叔，这是蒋欢，是我的女朋友，之前我们两个单位都在庙山那里，所以认识了，她是毕业于广西大学的。”
周叔叔没想到徐亦达带了个女朋友来家里，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把两人引进客厅。徐亦达解释道：“我们就在外面的花园路小区这里住，正好停水了，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您家里来取水了。”
周叔叔岔开话题，跟亦达聊了几句：“上次你去上海考那个研修生，我后来才听王秘书说你没取上。这事也怪我，就算你在区里没取上，我应该能从国家科委那边直接要个指标过来，我那时候太忙，给错过机会了。你最近在期货公司那边咋样？”
徐亦达慢慢讲述着：“今年以来期货行业变化还是很大。年初的时候上海交易所那边出了‘327国债风波’，后来国债期货就被关掉了。现在国家是大力发展商品期货，我们公司刚买了四个交易所的席位，所以我后来去郑州商品交易所做了三个月的出市代表，现在回来了。公司里的客户数量不错，一直在增长，也有一些传统贸易客户的确利用期货这个工具做了套期保值业务，整体发展还是比较健康的。”
周市长点点头：“嗯，其实前几天晚上我外出在路上，正好在车里的收音机里听到你和你们老总上了电台直播，你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嘛。”
徐亦达说：“咳，还真是，没想到那期节目您听到了啊，我们王总就是北大毕业的，也是北京来的。”
周市长想了一下：“这样，你回去也跟你们王总汇报一下，我想在你们公司组织个期货行业现场观摩会，你问问他的想法。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再和王秘书直接沟通确认安排吧。”
徐亦达点头称是。
周市长看着亦达身边有些紧张的蒋欢，他开口搭话道：“小蒋你老家在哪里啊？”
蒋欢一直惴惴不安地坐在旁边，她连忙答道：“我家在南宁，父母都退休了，那边还有几个姐妹和弟弟，我现在市外贸公司上班。”
周市长看出了蒋欢的紧张，他安慰着说道：“你和亦达都是外地来的孩子，你们两人要共同进步啊。我这里等下还要外出，章阿姨也不在家，你们赶快去厨房接水去吧。”
徐亦达和蒋欢连忙起身，去厨房里接了满满一大桶水，两人拎出大门，跟周叔叔挥手告别。
费了好大力气，徐亦达气喘吁吁地把这桶水拎到楼上。蒋欢却是有些不快，她把徐亦达揪进房间里，她瞪着眼睛问道：“你咋会认识周市长啊？”
徐亦达连忙解释道：“咳，我父亲跟他是中学同学。我当时来北海还是他夫人帮忙找的关系，只是人家两口子都太忙了，实在也没办法照顾我，我也就没跟你提起过这事。”
蒋欢追问道：“那你觉得他对我满意不？”
徐亦达想了一下说道：“人家问了你的家庭，最后也希望咱们俩共同进步，肯定是满意了。”
蒋欢也细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放心下来了。
回到公司，徐亦达跟王总汇报了观摩会这个事情，王总不禁得喜上眉梢，他问及徐亦达跟周市长的关系，徐亦达也只能说出实情。王总乐呵呵地拍了拍徐亦达的肩膀，“没想到你还认识市里领导，太好了，这现场观摩会是给咱们公司做了个大广告啊。”
没几天北海市期货行业现场观摩会如期在天中公司举办了，周市长带着市里各个归口机关的领导来到公司，王总给各位领导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汇报了相应的工作成绩，老何作为客户代表也参与了发言。最后是周市长总结讲话，他表示，改革开放的核心其实就是八个字“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而期货行业是新兴事物，各相应归口机关和领导应该解放思想，积极学习和调研，主动把握和跟上经济发展趋势，并且根据各单位实际情况，为新兴事物的发展开绿灯，扫障碍，为北海的经济发展不断实现突破和创新。
现场观摩会取得了圆满成功，次月的工资里，王总额外给徐亦达发放了3000元的奖金作为奖励。徐亦达当然很是开心，不只是为了那些奖金，而是的确见到了自己能牵线搭桥，给公司和北海经济发展都能助力，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第三十四章 动而俞出
“327国债风波”后，国家5月份宣布关闭国债期货品种，大量资金杀入了股市，大户室里的老何也做了些股票，虽然每天涨跌停板只有10%的比例，而且是t+1的交易限制，但是五月份的三个交易日就获利了20+%。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各个经纪人都是看得心痒，纷纷去广西证券那里开了股票账户，徐亦达也去开了户，除了在交易大厅下单之外，还可以电话下单。不过毕竟自己钱包羞涩，去上海考试的来回机票花了一些钱，又买了辆摩托车，实在是没敢再投入资金在股市里。
蒋欢和徐亦达刚刚住在一起，两人之间就闹了一次别扭。一天晚上蒋欢从外贸公司那边回来，徐亦达正在公司加班，蒋欢打来电话说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回家，那段路程不算远，但是路灯稀疏，街道边满是浓密的树林，要是自己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走回去，她实在是有些害怕。
徐亦达那天晚上正在忙，当晚正好部门里的小何和潘冬梅都有事请假了，只有他和打字员小静在紧张忙碌着，刚才第一版日报在刻板时不小心毁掉了，只能重做。两个人正在手忙脚乱，蒋欢却打来电话，让徐亦达很是为难。
徐亦达一着急就在电话了嚷嚷了起来：“就这短短一段路，你都不敢走？你这也太笨了，我正忙着呢。”
正在忙碌的小静听到亦达这般吼叫，她劝慰道：“咳，你还是去接你女朋友吧。现在北海治安的确不好。我这边快忙完了，等下全部收拾好后我来锁门。”
徐亦达谢过小静后，匆匆下楼骑上摩托车往蒋欢下车的地方疾驰而去。过了一会儿徐亦达就见到了蒋欢，蒋欢却还正在伤心之际。
徐亦达停好车，把头盔递给蒋欢，蒋欢却转过身来，不肯搭理他。
徐亦达还是有些嘴硬，他说道：“你这从大路走进去，估计也就十几分钟，况且你看这路口就有派出所呢，肯定安全。你为啥这样笨呢？再说了，我正在忙着加班呢。”
蒋欢的泪水从眼眶边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委屈地抱怨着：“我就是笨，还胆小。你要是嫌我笨，就别要我了。”
空气凝固住了，两人都沉默了。徐亦达也憋着一肚子火气，过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率先妥协：“嗯，那个，是我不对，今天晚上小何和潘冬梅都不在，的确我有点脱不开身。不过后来小静说她一个人能搞定，我就过来了。你别生气了，你再笨我也要你。”徐亦达上前一步，拉了拉蒋欢的衣服。
蒋欢还在气头上：“你不知道北海晚上有多乱吗？你是男的，当然不怕啥，我是女的啊。”
徐亦达想了一下，还真是。北海的房地产热潮已经褪去，到处都是烂尾楼，全国各地的不法分子都涌入这里，再加上本地的地痞恶霸，各种刑事案件层出不穷，不时还会有恶性人命案件发生在大街小巷里。之前在海角的公司宿舍附近，徐亦达自己就亲历过多起混乱事件：一次是在大排档喝酒时，外面来了一群拿着刀棒的烂仔，二话不说，上来就冲着邻桌一帮人砍杀，于是那桌人也抄起家伙跟他们厮杀在一起，这边的大家纷纷逃之夭夭。第二次是在宿舍楼里几个同事正看电视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纷乱和吵闹，又突然听到两声枪响，随即几个黑影从大门边跑过，闪躲进小巷子里不见了，弄得宿舍里的大家都心有余悸。第三次更是离谱，一天晚上几个同事骑车下班时，走到海角路上却看见无数身穿防暴头盔，拿着盾牌和警棍的武警封锁了道路，大家下车跟他们讲明自己宿舍就在海角派出所那边，一个少尉军官过来问明情况，一听都是普通话口音才给大家放行。大家经过海角派出所的时候，看见派出所大门被砸得稀烂，大门里面的小操场地上满是砖块瓦石，大楼的一些玻璃窗都被砸碎了。原来是某个当地家族的恶霸被抓进了海角派出所，他们纠结了上百人来冲击派出所，想把人抢出去，最后就直接打砸起派出所来，那帮暴徒被赶来的武警防暴队驱散了。不过这派出所也是暴戾之地，徐亦达住在距离派出所一墙之隔的宿舍里，经常会听见从那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应该是被刑讯过程中。这种惨叫声一阵阵地传来，实在是让人夜不能寐。
还有近郊的一些荒野地带不时就会有莫名的尸首出现，公安局的刑警和法医总是在忙着到处出现场，最后往往也都是没有头绪的死案。
徐亦达这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再次跟蒋欢认错：“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我送你回家，我再给你煮包方便面。”
蒋欢终于下了台阶：“嗯，好吧，我要你再给我加两个鸡蛋，咱们走吧。”
两人戴上头盔，上车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刚才那场别扭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情侣之间的吵闹是再平常不过了，互相之间多一些宽容和谅解就行了，不需要讲究啥面子之类的。
北海的社会治安的确不佳，一天晚上下班后蒋欢还没回家，徐亦达和贾名阳、江永光去北部湾广场附近的一家游戏厅里打游戏，徐亦达瞥见了门口一台游戏机上正好是自己熟悉的《雷电》，他就买了十个游戏币，坐在游戏机前打了起来。
当天徐亦达正好取了600元出来，钱包装在左前胸口口袋里，钱夹子放在这里应该非常安全。正在聚精会神打着热闹之际，身边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来，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把皮夹子掏了出来，然后那家伙就窜出了游戏厅大门。
徐亦达楞了一下，自己真是没想到钱包装在自己前胸，都有人敢连偷带抢地下手。他立马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抓小偷”，自己就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前面那个小个头家伙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不过既然已经在视线之内，从小每天晨练5公里的徐亦达就不会放过他。
徐亦达加速狂奔，跑了几十米后，那家伙拐过路口往西跑去，不过徐亦达就在身后已经很近了。徐亦达嘴上喊出来：“你妈的，敢偷老子钱包，快还给我！”
眼瞅着马上就要被徐亦达赶上了，那个小偷伸手掏出钱包朝墙角方向甩了出去。徐亦达楞了一下神，决定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逐，他跑到墙角飞快地捡起自己的钱包，检查了一下，还好里面的几百元都在。
抬头再往前看，那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后面的贾名阳和江永光也赶了上来，大家问起来，总算是有惊无险，于是三个哥们就继续回游戏厅打游戏去了，不过这次徐亦达就把钱包牢牢地塞到自己前面的裤子口袋里，就再也不怕被抢了。
国庆节的时候，蒋欢邀请徐亦达去南宁去见她的家人。两人到达南宁后打车来到星湖路的大姐家，在小区门外两人买了些水果和礼品，上得楼来见到了她们一家人。
蒋欢大姐刚生得了个白白净净的千金，所以叫母亲来帮忙带孩子。蒋欢父母家也在附近不远，她父亲和上高中的弟弟在那边住着。还有两个妹妹都在外地读大学，一个在武汉读大二，一个在上海读大四。
蒋欢母亲个子不高，普通话讲得很生涩，不过倒是能听得懂普通话。一家人见到徐亦达相貌斯文，举止得体，还是比较喜欢的。
如蒋欢之前介绍如是，她母亲果然做得一手好菜。徐亦达之前从来是拒绝吃苦瓜的，但是蒋欢母亲烧制的苦瓜瘦肉味道甚佳，薄薄的苦瓜片配上鲜香的瘦肉真是让人口齿生香。另外还有一份用南瓜秧和猪肝做的汤，也是鲜美可口，细嫩的南瓜秧上还有些许淡黄色的南瓜花苞，开水煮过的猪肝也是脆嫩香甜。就着这些可口的饭菜，不知不觉徐亦达吃了一大碗米饭，姐夫又热情地添了第二碗米饭，徐亦达真是大快朵颐。
蒋欢大姐问起徐亦达的未来打算，徐亦达回答说计划春节也带蒋欢回去见一下父母，也算是征得他们同意后两人就领证结婚，明年计划在北海买套房子。市里给大学毕业生等修建了系列配套房子，虽然远一些，但是价格还是比较低廉。马朝阳和李悦已经准备买了，回头徐亦达父母也会支持他们一些钱来，这样的话两个人就算安定下来了。
大姐听了之后频频点头，她觉得这个小伙子整体看着还算靠谱，也就不再多问了。蒋欢母亲倒是一直在厨房忙乎着，也不太插嘴。姐夫陪着亦达喝了些啤酒，两个人算是酒足饭饱。
餐后蒋欢帮着大家收拾碗筷，又去厨房帮忙洗碗等家务。等这些事情都忙完后，她就拉着徐亦达下楼来散步，蒋欢亲密地挽着徐亦达的胳膊，边走边说：“我看你刚才有点紧张，没事了，我大姐对你挺满意的。”
徐亦达点点头：“嗯，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家人，的确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蒋欢说：“我父母岁数都大了，现在我家里的大家长其实就是我大姐，她要是看你没问题，咱俩就没事了。不过，春节的时候去你家，就该轮到我紧张了。”
徐亦达笑着说：“我爸妈挺平易近人的，我看中的媳妇，他们肯定也喜欢，你就放心吧。”
蒋欢笑嘻嘻地说道：“走吧，咱俩去看电影吧。”
两人来到附近的星湖电影院，正好在上映一部引进的美国好莱坞大片《真实的谎言》，两人买票后进到影院里，电影剧情很是风趣幽默，却又跌宕起伏，爆炸动作层出不穷，很是好看。而这对儿小情侣趁着影院里黑漆漆的光线，却又扭作一团亲亲蜜蜜地折腾着。
第二天，蒋欢带亦达去见了父亲和弟弟；下午又和一家人去了趟青秀山风景区，青秀山坐落于南宁市东南方向的邕江江畔，风景秀丽，花木争俏。毕竟是首府，南宁在市政建设和景观建设上都还是要比北海大气很多。
青秀山公园大门口那里有一些即开型的彩票售卖，大家纷纷掏出钞票来买了一些，徐亦达刮中了一张50元的奖券，算是好运气了，大家开开心心地过了个欢乐祥和的假日。
转眼进入了1996年，春节临近了，各个外派的业务骨干回到北海这里来开会，包括北京的马经理和梁方达、柳州的徐卓、海南的杨璐、苏州的史勇和张帆，以及郑州的小杨。过去的一年里受到内因和外因的综合影响，公司扩张比较迅速，但是整体业绩却没有同步起飞，整体运营压力比较大。但是其实最麻烦的却是外部政策因素，毕竟期货市场上热钱太多，屡屡爆出恶***事件，未来监管方面应该会出台更多严厉的措施。所以王总安排大家一方面在外部多跟踪行业政策和趋势，扩大业绩，一方面严控内部风险。
现在的交易部经理崔鹏却遭遇了一个意外事件。他买了春节期间回四川的火车票，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敢随身携带大量现金，选择去邮局汇款给家人。结果没想到在邮局大厅里，携带的三万元居然被人掉包了。
回到公司的崔鹏痛哭流涕，大家一面安慰，一面想问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他却有些说不清楚。
根据猜测，应该是崔鹏从银行里取钱出来的时候就被不法分子盯上了，他从银行里取出的叁万元现金本来用报纸包的好好的，自己携带在随身的挎包里。而从银行到邮局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他走到邮局后自己在柜台上填写汇款单后，就把包里的报纸和单子递给柜员，人家一打开发现里面变成了一块砖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知所以然。
大家一边安慰，一边提示崔鹏要尽快报警，崔鹏清醒了之后还是去了花园街派出所报了警，但是最终还是无法破案，案子不了了之。
第三十五章 夫唯不盈
春节临近了，徐亦达要带蒋欢回河南去见一下自己父母，所以就去购买两人回河南的火车票，但是他发现这年春节的硬卧车票实在是很难买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问了一圈，发现公司的两个北方同事梁方达和史勇也要回家过年，他们俩正好跟自己大概是同一个方向。梁方达老家在武汉，史勇老家是九江的，史勇在武汉下车后要再转车去九江也不算麻烦。梁方达一直也在琢磨着如何买票，他发现了个四川路那边有个代售点可以加价买到去武汉的软卧车票，每张票也就加上100元而已。大家一商量，就凑起来买了4张到武汉的软卧车票，正好集中在一个房间，四个人还可以在一起打打牌，路上应该比较舒服和安全。
四个人登上了列车进到软卧房间，环境和条件果然还是要比硬卧车厢舒适很多。大家一路上打着牌、聊着天，饿了的话就留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行李，其他人去餐车上点上几个菜，吃饱喝足后再打包回来一些给剩下看行李的哥们，大家行程倒也轻松惬意。
趁着聊天的功夫，史勇神神秘秘地跟大家透漏说，自己花了些功夫把公司安装的那套路透终端给破解了，毕竟自己是计算机专业出身，搞搞这些小动作倒还算轻松。之前公司需要花费三套系统的预算，而现在只需订购一套来，他就能分出来多套终端输出来，这个技术给公司就能节约小二十万元。
梁方达倒是更大胆，他撺掇着史勇：“你既然已经破解了这玩意，干脆就想办法卖给其他期货公司呗，我帮你找客户，挣的钱分给我一半就行。”
史勇笑了：“这破解技术能省钱就不错了，要是再倒卖出去肯定算违法了，我还是胆小。”
梁方达继续鼓励着：“你就拉倒吧，你看看这年头那些发大财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想挣大钱就得胆子大。”
史勇倒是坦然和从容：“技术这东西，就是个工具而已，工具能干好事，也能干坏事。我倒不图挣大钱，有小钱挣，细水长流才是王道，此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德。”，大家听罢也是点头称是。
到达武汉后，梁方达和史勇告别下车了。徐亦达和蒋欢又去补了延长到信阳的车票，两三个小时后也到家了。
徐亦达带着蒋欢到达家里见到了父母老徐和何慧芳，之前他在电话里跟父母提及过自己有了女朋友，父母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是还是比较理解儿子的。这次他们见到了蒋欢，虽然她身材娇小，相貌却是清秀怡人，毕竟南方女子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虽然蒋欢没有刻意修饰，但是其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也都算贤淑端庄、大方自然。何慧芳给蒋欢封了个红包作为第一次见面的赠礼，也算是老两口满意的表示了。
过年期间，河南南部地区的春节习俗无非就是放些烟花爆竹，然后就是各家亲戚之间的迎来送往，各种宴请酒席连绵不断，倒也热闹无比。唯一缺点就是冬季太冷，因为信阳正位于淮河流域，北面的地区一般都提供集**暖，而到了信阳地区，实在是没有解决集**暖的政策，所以各家各户只能自行解决。徐亦达家里开了一个电暖气，再冷就开空调暖风，晚上睡觉时还有电热毯预热一段时间，倒还是可以接受，只是蒋欢的确是第一次领教了北方的寒冷气候，有点吃不消，好在几天后两人就乘火车又回到了南宁。
徐亦达从老家出发前，跟父母也提及了今年要买房的想法。老徐倒是很大度，直接表示没问题，肯定会全力支持。而作为家庭主妇，在财政问题上何慧芳一向是比较紧张的，八十年代初家里去买第一台16寸的索尼彩色电视机，当老徐带着她掏出了攒了几年的1400多元人民币时，她都心疼得流了眼泪。现在毕竟家里条件也不算富裕，这几年才刚刚宽松一些，又要拿出全部积蓄来支援儿子，何慧芳的确是需要考虑一下。不过终究她还是想开了，毕竟是自己儿子要买房，所以何慧芳也就不再跟老徐唠叨啥二话了。
回到北海后，两人找了个良辰吉日去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再分别电话通知了双方父母。晚上的时候，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聚餐庆贺新婚大喜。虽然是在租来的房子里，但是毕竟新婚燕尔，小两口还是其乐融融。
北海市给外来大学生建设的新居坐落于市区东侧的上海路上，马重阳和李悦刚买了一套三居室，每平米760元，基本就是建安成本价。徐亦达和蒋欢也去看了楼盘，虽然地理位置偏了一些，但是毕竟自己已经有了摩托车可以作为交通工具，所以两人就下定决心拿下了一套二居室。老徐闻讯后给徐亦达寄了六万元来，基本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徐亦达这里只是凑了些零头就交齐了全部房款，还有一些装修款和购买家具家电的款项还得陆续准备着。但是徐亦达买的这栋楼还没完全建好，只能再多等一年才能交房入住。
没过多久，马重阳和李悦的房子装修好了，他们俩就搬了出去。而几个人现在这套合伙租住的房子就不再需要租了，徐亦达和蒋欢决定先搬回庙山那边去，正好两个人也已经领了结婚证，于是公司里给蒋欢分了一套一居室作为宿舍，倒也合情合理。蒋欢上班就在院子里，不用在路上奔波了，徐亦达骑着摩托车每天穿梭去公司还算便利。
住在庙山公司大院其实也有好处，一是有单位食堂，小两口不做饭的时候可以直接去食堂就餐。另外是有单位自己的锅炉房，开水不用自己烧了，有时候晚上洗澡也可以直接去锅炉房那里打上一大桶开水，拎回淋浴间即可。
周末的时候，几个小伙伴还会约着一起玩耍，聚餐打牌都是常态。正好6月份在英格兰举行欧洲杯足球赛事，为此徐亦达从北京路的电器店里买来一台索尼电视机，索尼电视机的优点是屏幕上该黑的地方特别黑，声音还特别清晰嘹亮，徐亦达在老家就认准了索尼这牌子，也就认定了以后只买索尼品牌的系列电视机。
徐亦达买了几箱啤酒来存在家里，有时候再去高德菜市场买些叉烧或者白斩鸡来下酒。下班后回到家里，蒋欢已经做好了两三个菜，再开上两罐啤酒，看着绿茵球场上的球员冲锋陷阵，挥洒汗水，倒也洒脱自在。
最终的决赛在伦敦的温布利大球场举行，伤兵满营的德国队凭借替补上场的比埃尔霍夫先扳平比分，又在加时赛中射中一粒金球，最终2-1击败捷克队，第三次夺冠。
一天下班后，徐亦达回到家里，蒋欢和李悦正在厨房忙碌着，马重阳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两人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蒋欢端出来一碗汤给到亦达让他喝下去，里面是甘蔗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肉。李悦和马重阳神秘地笑着，就是不肯说是什么品种，蒋欢也一直稀奇古怪地笑着。徐亦达把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倒没啥异常，就三下五除二干掉了这碗汤。
看着徐亦达擦了下嘴角，三个人终于揭开了真相，原来这是李悦从医院里搞出来的胎盘！徐亦达听闻这个结果，心里却是不知道有多别扭，只是那碗汤已然下了肚子，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徐亦达还赶上了院子里龙眼树的成熟季，这次他就不客气了，趁着那些新鲜美味的果实没有被那些麻雀们吃掉之前，他就爬到树上去，把成熟饱满的龙眼摘下丢到下面来，只是这玩意儿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则会上火。
一天徐亦达去高德市场的时候，见到有商贩在兜售雏鸭，他眼瞅着好奇，就买了四只回来。自己宿舍前面正好就是一片空场地，他找了个巨大的竹篓倒过来，把小鸭子圈在里面，就算是它们的窝了，每天喂些剩饭剩菜的，小鸭子倒也长得飞快。
一天晚上，徐亦达听见外面本来安静的窝里突然一阵骚动，小鸭子们嘎嘎嘎地叫个不停，再出来看的时候，已经丢失了一只，只见地上还有片片掉落的羽毛。看着竹篓外面的脚印，徐亦达判断这个凶手不是黄鼠狼就是老鼠。从此之后，每天晚上他会把小鸭子挪到自己客厅中休息，白天再移出去。
傍晚的时候徐亦达和蒋欢会带着小鸭子去散步，剩下的三只小鸭子整整齐齐地排着队跟着两人走在外贸公司的大院里，虽然滑稽倒也和谐有加。
走到大门口时，蒋欢给徐亦达介绍到，这边的门卫大爷是个本地人，之前一直是个光棍汉，后来花了8000元买了个越南媳妇，那个越南媳妇还带来了一个之前生的男娃，虽然这边条件一般，但是毕竟比越南那边的经济发展水平还是要好很多，所以这一家人也就踏踏实实地过起了小日子。
小鸭子逐渐长大了，食量越来越大，身形也日渐丰硕，眼瞅着到了农历7月14的鬼节，它们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按照当地的风俗，鬼节是每年里仅次于春节的重要节日，甚至比清明节、端午节和中秋节还要热闹。农历七月十五本来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中元节，中元节本是汉族的祭祖节日，后来与少数民族文化融合，包括壮族在内的一些少数民族也在这一天祭祖。传说以前广西的老百姓也在农历七月十五过节，到宋朝末年，南方战乱，广西老百姓正准备过中元节，听闻元军大举进攻岭南，为避战乱，就提前一天过节，后来也就一直延续下来是农历七月十四为鬼节。
广西居民往往会选择鬼节这一天回乡祭祖，而北海这里毕竟是海边，渔港甚多，所以大家还要祭拜海神。每年的这一天上午，海港周边村子的渔民都会组织起一支身穿五颜六色服装的游行队伍，抬着纸扎的各种神仙们，一路敲锣打鼓地送到海边的码头，点燃一长串十万响的鞭炮，再把一些鸡鸭鱼肉贡品倒入到大海中，算是祭拜了海神，来保佑大家出海平安。
而每年的鬼节要吃鸭子，也成了广西人的风俗习惯。至于这个“吃鸭子”的习俗究竟是起源于何时，老一代人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据说广西人的祖先认为每年农历七月中旬的鸭子正是它们长大成熟的时期，肉肥而美。而七月半这一天，鬼门大开，许多的鬼魂涌入阳间，为了防止孤魂饿鬼伤害生者，肥美的鸭子就成了最好的祭品。
蒋欢看着三只可爱的鸭子，实在是无法下手。徐亦达琢磨了一下，决定自己留下一只来。他选了一只最肥硕的送给了蒋欢的领导也是外贸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李哥，李哥就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两家人经常见面，李哥对蒋欢还算比较照顾，送给他也算合情合理。徐亦达又拎起另外一只鸭子装在袋子里，开车进城送给了马重阳家里。
回到家里后，徐亦达把蒋欢支开，双手合十，念了三声阿弥陀佛，就把剩下那只鸭子闷在水桶里淹死了。再把它开膛破肚，又浇上开水来拔了毛，收拾了半天终于斩成了一盆鸭块。在铁锅里烧上热油，加上各种大料，把鸭块倒进锅里爆炒后，最后浇上两罐啤酒，焖烧了半小时，最终一盆香喷喷的啤酒鸭就出锅了。两人大快朵颐，飞快地干掉了这盘菜肴。
蒋欢还是对这些小生命有些小郁闷，徐亦达倒是安慰道：“没办法，这世界的就是如此残酷。不过它们的生命意义也许就在于把各种营养成分从大自然里转化到我们身上来，而我们的肉身最终其实也要尘归尘，土归土，只要能珍重当下的幸福就ok了。”
随即，徐亦达赶快岔开话题，打开了电视机。只要蒋欢的眼睛一盯上那些电视剧，她的那些小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三十六章 蔽而新成
海华厂里的赵潇涵还是有些社会关系，最后调到了银海区的水产局工作，毕竟他就是湛江水产学院的毕业生，也算专业对口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有个大学同学叫老王也在北海这里工作，其实看地点的话，应该是在很靠东面的铁山港了。老王毕业后就帮几个广东来的老板去养鱼养虾去了，毕竟平时住在鱼塘边，条件比较艰苦，偶尔才能进城，他跟大家见面时也是衣衫不整，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老王很是羡慕着这些城里的同学，至少有个体面的工作，还能找到女朋友，而自己一个人守在荒野郊外，想找女朋友的想法纯属白日做梦了。
老王去年是在一个基围虾海塘那里打工，没想到中途赶上了一场台风，海塘损失不小，全年算下来基本没挣啥钱。今年他换到一个养殖石斑鱼的鱼塘，眼瞅着快到了收获季，他邀请大家去他鱼塘去玩耍。于是大家找了个周末，赵潇涵带着女朋友姚若璞，徐亦达带着蒋欢，还有何光荣，大家分别骑着摩托车来找老王。
老王的鱼塘在北海市东面新设立的铁山港区最南侧的海边，这里叫做营盘镇。其实营盘这里最有名的是珍珠，北海是国内知名的珍珠养殖基地，民间素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说法，西珠所指应该是西方国家的珍珠，东珠则是浙江那边的珍珠，南珠讲的其实就是北海这里的珍珠，尤其就是指营盘镇出产的珍珠。浙江那边出产的珍珠多是淡水养殖，品质自然比不上这边海水养殖的珍珠。营盘镇这里的海水盐度适中，水质良好，水温适宜，浮游微生物饲料丰富，最适宜各种鱼类、对虾、蟹类和珍珠、象鼻螺、文蛤、大蚝等贝类的生长和繁殖。所以营盘的珍珠生产历史悠久，名扬古今中外。据《合浦县志》记载：合浦自东至西的沿海有乌泥、平江、青婴、断望、杨梅、珠砂等七大古珠池，这些古珍珠池中产有大量的天然珍珠，并且有的是“夜明珠”，采捕珍珠始于东周桓王，距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
徐亦达一行人骑着摩托车从庙山一路从东到了营盘镇后，再拐向南往海边的方向驶来。前方快到海边了，能见到路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海塘，都是养殖户们用抽水管道把远处海里的海水抽灌进池塘里，大家养殖的品种有珍珠、鱼虾、鲍鱼之类，还有一些露天的晒盐场，白色的海盐在阳光下奕奕亮闪着银色的光芒。
赵潇涵在水产局工作，平日里经常下乡指导各个养殖户们如何防治渔苗的病害，所以很熟悉这里的路线和地形，他先带着大家去了一处廖无人烟的浅滩。快到海边的时候，大家眼前一亮，只见几颗高高的椰子树环绕着一汪湛蓝的海湾，沙滩上的沙子也是银白色的，虽然质地比银滩那边略微粗糙一些，却一样没有砂砾石子，赤足踩上去一样是温润松软。大家停好摩托车后，开心地跳入了这片浅海，徐亦达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片风景简直就是一幅明信片，太美了。”
赵潇涵得意地炫耀道：“这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也就只有当地人才知道这里，但是他们都是养殖户，人家每天看着门口那片池塘，哪有心思来这里玩耍啊。我要是有钱就把这片海滩承包下来，做个五星级度假村。”
何光荣打趣道：“赵老板果然大气，今天我们几个人来就是vip待遇了，全程免费享受这五星级私人度假海滩了。回头你在度假村里给我留个卡拉ok包间，给我个最好的海景阳台，我要每天端着美酒，搂着美女，夜夜笙歌。”
几个人都没带泳裤，也就没再往深水区前进，只是在浅滩的地方踩了会儿浪花就上岸了。穿上鞋子后，大家再骑上摩托车奔向老王的鱼塘。
没走多远就到了鱼塘，老王正在翘首期盼着大家的到来。大伙儿停好车子，跟老王打了个招呼，然后四处参观了一下这个鱼塘。果然这里条件实在是简陋，附近啥建筑也没有，鱼塘边倒是有个简易棚屋，里面也没有空调，只有一张床，上面搭着蚊帐，然后就只有一台电风扇，桌上电视机的屏幕上也都是雪花点，正播着无聊的电视剧。
老王介绍到，这里条件的确艰苦，不过最近快熬出头了。今年的石斑鱼没啥病害，老天爷也开眼，没有再来大的台风，下周就可以集中捕捞出货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这个鱼塘就能收获一百多万元的收成，扣除饲料、电力等成本，大老板可以获利个大几十万元，自己应该也能挣上十万元以上了。
大家正聊着呢，远处来了个拖拉机开到附近来，老王卸麻利地卸下几个大麻袋来。大家凑上去看，却都是腥臭无比的小鱼，这些都是渔民捕捞来卖不上价钱的海产品，干脆就以低廉价格批发给这些鱼塘养殖户了。老王拎起一袋来，走到鱼塘旁边的一台粉碎机旁边，打开电源，把小鱼倒进了粉碎机。打碎的鱼肉和骨头顺着倾倒槽滑到了鱼塘中，那些鱼儿如同听到了开饭的冲锋号一般，从四面八方游了过来，争抢着这些鱼食。
池塘中还分布着几个氧气泵，一直24小时启动着，否则鱼塘里会缺氧。过了一会儿，两袋鱼饲料被吃完了，争抢的鱼儿慢慢游走开，水面上恢复了平静。
老王介绍道：“平日里这个池塘每天早上和下午需要各投喂三大袋碎鱼饲料，最近快到了捕捞季节，正要给鱼儿增肥，所以晚上还会给它们加一些蔬菜。不管如何，这里出产的鱼吃的原材料都是有机和健康的，所以这些鱼的品质上乘，口感相当细腻鲜美。我刚才先投喂了两袋饲料，让它们没吃饱，等下你们钓鱼就比较顺利了，那些鱼肯定会飞快地咬钩。”
老王回到小屋里拿出钓具分给大家，徐亦达一看简直是傻了眼，老王的钓具其实就是几个矿泉水空瓶子，他把长长的鱼线缠绕在矿泉水瓶身上，末端栓上鱼钩，就是钓具了。徐亦达迟疑地问道：“我看电视上人家钓鱼都是用鱼竿，你这玩意儿能行吗？”
老王笑了一下：“咳，跟你解释没用，我直接给你演示吧。”
他拿过来一个鱼钩来，去麻袋里勾上了一小块碎鱼肉，然后就放下鱼线，把鱼钩甩进了鱼塘，也就几秒钟功夫，鱼钩坠进水面的地方几条鱼冲了过来，一条冲得最快的大鱼率先咬住了鱼钩，被牢牢地勾住了上嘴唇，那条可怜的鱼儿左右摇摆着想要挣脱，却实在无力甩开。老王慢悠悠地把鱼线缠绕回矿泉水瓶子上，把水里正在拼命挣扎的鱼儿拉到岸边，抄起脚下的一个鱼抄子网住了它，拎起到岸上来，再倒入到旁边的一个水桶里。老王小心地按住鱼身子，把钓鱼钩从鱼嘴里取了下来。那条鱼终于摆脱了金属钓钩的控制，却只能蜷缩在水桶中不再闹腾，只是微微地摇摆着尾巴，实在是有些可怜兮兮。
大家见状，知道这个方法靠谱，于是纷纷上手操练。那些池塘中没吃饱的鱼就跟不要命一般，见到刚抛下的钓钩，就冲了过来，甚至在已经有一条鱼上钩的情况下，其他鱼还在奋不顾身地追逐着。果然每人都顺利地不费工夫就陆续钓上了十几条肥硕的战利品，蒋欢和姚若璞两个女生也不甘示弱，钓上来几条。
赵潇涵更为老道，他找出来一个爆炸钩来，这种钓具上的末端同时装上了4枚钓钩，每当钓上第一条鱼时，他使劲回拉钓鱼线的时候，其它剩余的钓钩也会挂上第二条鱼来，最后鱼抄子可以同时抄起来两条鱼。不过老王很快制止了这种行为，因为这种爆炸钩很容易伤到其他鱼，毕竟这是自己养殖的鱼塘。如果是自己海钓，使用这玩意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没过一会儿，大家就觉得没意思了，这些鱼的智商太低，与其说是钓鱼，不如说是捞鱼。大家终止了这场简单的游戏，老王说这些钓上的鱼等下带两条去镇里找个馆子煮了，其他每家一条，剩下的鱼他还得留着给老板下午来带走。
大家也不再言语更多，老王坐上了何光荣的摩托车，几个人来到营盘镇上，找了个馆子来吃饭。两条最大的石斑鱼，居然做出了三种吃法。一条鱼是直接清蒸的；另外一条鱼把鱼肉用刀片下来再油煎；这条鱼的鱼头和骨头则配上豆腐做了个鲜美的鱼头豆腐汤。
除了石斑鱼之外，老王又推荐了两道营盘特色菜。一个是珍珠螺肉粥，因为这里养殖培育珍珠的珍珠螺的肉是盘中佳肴，后厨里将新鲜螺肉洗干净，旺火热锅爆香姜花，放入珍珠螺肉、肉丝爆香，再放入煮好的粥肉煮好，一窝喷香的粥端了上来，让人食欲大增。另外一道菜则是营盘猪肉，虽然只是一盘普通的青椒炒肉片，味道却无比鲜美。老王介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猪肉，而是“海鲜猪”，这里的渔民养猪用的猪饲料也是小鱼小虾，猪肉品质是无比地道，所以别看这里是农村，营盘这里的猪肉市价反倒比北海市还要高出每斤两元多。
面对这些美味佳肴，大家吃得是唇齿留香，赞不绝口。何光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说道：“天下何处无美味，只叹肚皮装不下。老王，我看你也别发牢骚了，你这一年下来，收入比我们高多了，回头直接在营盘镇上找个媳妇拉倒，每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还进城干啥啊。”
老王憨憨地撇了一下嘴巴：“拉倒吧，今年还不是老天爷照顾，去年我都快饿死在这里了。说实话，我们搞水产养殖的，真是太辛苦了，挣得都是血汗钱，还得跟着老板走，明年我那台湾老板有可能叫我去福建养鲍鱼去呢。我这居无定所的，哪有女人肯跟我过啊。”
大家一想也是，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几个哥们举起酒杯来，互相勉励了一番就结束了饭局。
徐亦达买的房子终于交房了，他带着蒋欢去办理了入住手续，拿到了钥匙后开始装修起来。毕竟两人手头的银子有限，所以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
虽然是简单装修，整个过程还是相当麻烦。一开始要把厨房和卫生间贴上瓷砖，把南面那个大阳台和窗户都装上了防盗网，装上防盗门。然后是卫生局的洁具和电热水器安装，厨房的橱柜、灶具、消毒碗柜，几个房间地面铺上瓷砖，刷墙、天花板，再收拾一下门窗和窗帘，又买了空调和冰箱，最后是采购了一些家具。徐亦达骑着摩托车来回奔波，前后折腾了两个多月，把一个北方汉子硬是晒得黝黑，跟本地人的肤色差不多了，最后总算是整理完毕，最终保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阵，仔细擦拭了一番，也没选啥良辰吉日，找了个周末，从庙山那里的外贸公司宿舍搬了出来，乔迁入了新房。
蒋欢去花卉市场买了些花草绿植，把这些绿色植物布置下来后，房间里马上就有了生命的气息，这个家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两人最后还剩了些几千元预算，徐亦达拉着阿东去合浦那边帮他挑选了台国产的功放、cd机和喇叭。在店家那里试听的时候，老板拿出一张eagle乐队的试音碟插入到cd机中，当那首《hotel california》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徐亦达被震撼住了。这个版本是1994年现场录音版，歌声质感真实，吉他音色明亮，鼓声沉重力感，加上现场千万人呼叫和口哨的现场感，强烈冲击着徐亦达的双耳，他瞬间着了魔，如同亲身沉浸在音乐会的现场，被深深地感染和打动了。
第三十七章 归根复命
老板介绍道：“这首《加州旅馆》录音质量上佳，正是考验各种器材对音场、音色、高低频伸延度与动态冲击力的综合表现能力，所以现在被称作是试音第一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音响器材能否搭配成功，就在于其最终播放效果是否能打动听者。这套器材肯定跟你有缘分，我就给你打个八折吧。“
徐亦达默默地点点头，阿东又让老板送了些喇叭线、滤波电源和一些cd，老板也欣然答应了。
有了这套音响系统，徐亦达就四处去买些cd来听。正好北部湾广场那里有个小书店，里面也摆了不少cd，价格品质都算合适，偶尔还能淘到一些打口碟，也许是海关罚没的正版碟，只是渠道有问题而已，品质倒没有任何影响，价格反倒超级实惠。徐亦达若获至宝地搜罗了不少cd来，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港台歌手之外，徐亦达把大学期间听的那些欧美流行歌手的cd也挨个搜集了一遍。技术进步的确能促进文化艺术的发展，徐亦达之前在大学期间听到的音源都是来自于随身听用的磁带，乐感虽好，但是在音质、细节等方面还是远远比不上现代唱片技术支撑起来的cd；而现在有了这些新设备，徐亦达在音乐欣赏的海洋里真是如鱼得水，畅游无限。
除了流行音乐之外，徐亦达还尝试着找了一些古典音乐来听，其中他最喜欢的则是一套三张cd的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是由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的。这部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是号称小提琴鬼才的意大利作曲家尼科罗帕格尼尼作1811年的作品。帕格尼尼一生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至少有六首以上，然而流传下来的只有两首，况且只有这首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被各家交响乐团经常演奏。此曲原来是用降e大调写成，但为了减少小提琴演奏的难度，显现特殊效果，所以将乐器调高了半音，并使用d大调乐谱，如同使用移调乐器一般。这首乐曲充分发挥了帕格尼尼独特的二重泛音或跳弓等艰难的技巧，是一首具有巨匠风格的精品协奏曲，曲中充满了意大利民间音乐的风格，展现出如歌般优美的旋律。
全曲共分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是庄严的快板，音乐华丽而，规模宏伟，主奏小提琴华丽而飘逸；第二乐章是富有表情的慢板，徐亦达尤其喜欢这张cd，主奏小提琴如小抒情曲般热情洋溢，却而又悠缓深沉，娓婉的旋律徐徐飘荡起来，却有些忧郁哀伤的感觉；第三乐章是精神抖擞的快板，各种复杂而华美的小提琴技巧构成绝妙的效果，最后在管弦乐齐奏的热烈气氛中结束全曲。
至此，徐亦达发现怪不得自己以前不喜欢听古典音乐。那是因为之前听到的古典音乐都是来自于电视机或者收音机，那种音源和还原效果根本无法表现出古典音乐中或者壮烈或者唯美的那种意境和细节，只有一套挑剔的音响设备才能较好还原出西方古典音乐的风采，才能把古典音乐的魅力充分地施展出来。不过如果有机会在现场听古典音乐，应该效果更佳，徐亦达暗自揣摩着。
书店老板是个北京来的寸头大哥，戴了副黑框眼镜，喜欢穿着一身棉麻长袖，倒是斯文得体。他每天值守在大门那里的前台，话也不多，经常只是安静地看着书。店面不大，里面还摆了一张小桌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两枝鲜花，都不是啥名贵的品种，却每天都是新鲜更换的。两只精巧雅致的小沙发摆在桌子旁边，常常有个身材瘦削的汉子坐在那里捧着书来读，一坐就是半天，累了就放下书本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上一口，发会儿呆，再捧起书来继续阅读。徐亦达瞥了一眼，只是觉得眼熟，却始终认不出来是谁。
徐亦达去买cd的次数多了，跟老板也熟悉了，买来的cd有时候过一段时间读不出来，他带来更换，老板却也总是应诺着，如果找不到对应的那张cd，随便替换其他一张也无所谓。
到了初冬时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读书客却消失不见了，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桌上的鲜花却还是一如既往，每天更新着。
徐亦达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凑到前台跟大哥打听着：“老板，之前老坐在沙发上那哥们咋没有再来了啊？”
大哥放下手里的书本，他看了一眼亦达，琢磨了一下，谨慎地答道：“兄弟，你就别好奇这个了。”
亦达笑着继续追问道：“我老来你店里买碟，你还不认识我啊？我以前觉得他面熟，却老是认不出他是谁。你看我以前从没开口找你打听过，现在他不是走了嘛，我才好奇地来问你呢。”
大哥又想了一下，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亦达。他瞥了一下书店内外，正好这会儿没有其他闲杂人员。大哥把嘴巴轻轻凑到徐亦达耳边，小心谨慎地说出了那个读书客的名字。
徐亦达听到这个名字后大吃一惊。这个读书客不是别人，是89年春夏之交后上了通缉令的某个学生领袖，后来他入狱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出来后居然安安静静地躲在这里读书。
徐亦达自知言多必失，就没有再追问那个读书客的去向，他只是默默地跟大哥点了点头就告辞了。
之后，徐亦达除了来店里买cd之外，偶尔也会坐在沙发上读会儿书。老板进的很多图书都是新华书店那里买不到的，有中信出版社、三联出版社、广西师大出版社等，多是社会人文题材。偶尔还有有一些港台出版的作品，大哥都藏在书架的最后面，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的渠道弄到的这些书籍。徐亦达静静地翻阅着，跟老板之间话也不多，倒也默契。
一天潘冬梅找到徐亦达，她透露说自己准备要离职了。徐亦达有些吃惊，连忙问清原委。原来最终冬梅还是要去南宁跟大学同班同学游明昌结婚了。游明昌托了关系给冬梅找了个南宁市公交系统的工作，是国有企业，算是个铁饭碗，况且游明昌的确一直对潘冬梅情有独钟，也一直在追求着她。
徐亦达虽然为冬梅感到真心高兴，却没有再提起阿东的名字来。阿东跟大家都是海华厂里的同事，虽然也苦苦追了潘冬梅好几年，最后还是落败了。
潘冬梅临走时，厂里的几个小伙伴以及她在北海的大学和中学同学聚餐来为她饯行。大伙儿到齐后，热闹地边吃边聊，徐亦达高高举起酒杯来：“冬梅，我得敬你三杯酒。这第一杯酒是感谢你介绍我和蒋欢认识，要不是你做红娘，我和蒋欢的姻缘还不一定呢。”，亦达拉着蒋欢跟冬梅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徐亦达续满酒杯，又端了起来：“这第二杯酒是感谢咱俩一起工作中你对我的支持，以前在厂里咱们就是同事，但是交集不多。在天中期货公司，你可真是帮了我很多忙，而且我最愧疚的是每次部门发奖金的时候，我给你发的额度是部门最少的。按道理，我胳膊肘应该往里拐，但是我怕小何说闲话，所以就给了他多一些。这个一定请你别介意，不过你放心，你这次结婚，我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把少发的奖金都给你补回来！”
潘冬梅笑嘻嘻地说着：“咳，其实一年下来，小何的奖金也就比我多了一点点而已，根本没关系的，你至于嘛？再说了，当初还不是你从厂里把我救出来的，我还得感谢你呢。”两人碰了下酒杯，亦达又是一饮而尽。
徐亦达又续上酒：“这第三杯，祝你和老游新婚愉快，早生贵子！回头我们去南宁找你们啊。”，大家一起举起杯来，给冬梅送上了美好的祝愿。
没过多久，何光荣的中学同学李达斌也跟大家告别了。他本来在粮食局工作，还有个女朋友是工行行长的女儿，但是在行长家庭干涉进来之后，两个人的恋情最终没有修得正果，他的女朋友最终按照父母的意愿嫁给了市里某领导的公子。李达斌虽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跟女友之间也是情投意合，却还是敌不过家世背景的悬殊，最终败下阵来，备受打击。思前想后，他决定离开这个让他心碎的城市，远赴广州而去。
1997年的元旦，正是辞旧迎新之际。徐亦达接到母亲何慧芳的长途电话，说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一个家在洛阳的书法家张叔叔要来北海游览，需要亦达接待一下。同时，张叔叔之前跟周市长也算认识，周市长在老家的时候见过张叔叔，也讨要过张叔叔的墨宝，他这次来北海也是想跟周市长来叙叙旧。
张叔叔的身世颇为神奇。他本来学业不错，在班上名列前茅，只是家庭出身不佳，是地主家庭出身，在那个扭曲的年代参加高考的时候被区别对待了，没能考上大学，最终去了洛阳铜加工厂做了工人。而在车间里辛苦劳动的时候又不小心被某个机床把右手的大拇指整个给夹断了，从而成了严重的七级伤残。而不甘挫败沉沦的他却克服了重重困难，硬是用右手仅剩的四个指头，重新练习书法艺术，并能不断进步，在小楷、行书、草书等书法创作上都取得了优异成绩，目前已经成为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书法家协会的理事、洛阳书法家协会的副会长了。
张叔叔来到北海后，第一时间电话联络了徐亦达，徐亦达之前就帮他预定好了酒店。亦达从小在信阳也见过张叔叔几次，这次两人一见面就认出了彼此。徐亦达带着他先入住了富丽华酒店，再安排在酒店餐厅请张叔叔吃了一顿晚饭，富丽华酒店在北海最北边，它的餐厅正好就建设在海水中，有个长长的走廊可以从酒店里走到餐厅来，餐厅的四面玻璃窗都是落地的，能看得到外面清澈无比的海水，风景很是优美。
餐后徐亦达带着张叔叔来到市长家属院见到了周叔叔。他们两个人也是久未谋面，聊起书法来相当尽兴。临别时周市长嘱咐说第二天自己会议甚多，实在无法脱身相陪，他会安排自己的专车一早来酒店，让徐亦达陪着张叔叔游览北海市各个景点。
第二天一早，徐亦达就赶到富丽华酒店，先陪着张叔叔来到海中餐厅来吃早茶。北海市的粤式早茶也就这里是最棒的体验，各种小吃点心琳琅满目，更有窗外的风景相伴，的确很是舒适。
餐毕两人来到酒店门口，这时候周叔叔的专车已经到了，马师傅已经等候在那里。徐亦达跟马师傅也很久不见了，他上前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张叔叔上了车子，开往银滩方向。
马师傅今天态度却有些冷淡，路上一言不发，徐亦达则不断给张叔叔介绍着沿途的建筑。车子飞快地到了银滩，两个人下了车子，马师傅都没从座位上下来，只是摇下车窗，对亦达说到这车子今天还有市里其他领导要用，就一溜烟开走了。
张叔叔脸上有些不快，不过跟着徐亦达进入景区后，见到无限的大海，银色的沙滩，心情还是愉悦起来。两个人逛了半天，张叔叔毕竟不是年轻人，没有下海去冲浪一番，只是淘买了一些纪念品就离开了。徐亦达又带着他去了附近的海滩公园，之后又打车去了海滨公园看那些海洋动物，出来后又去了对面的一个珍珠博物馆，除了观看那些知名的南珠珍品之外，还买了些珍珠项链。
晚上的时候，蒋欢也下班回来。她赶了过来，徐亦达介绍她跟张叔叔认识，说这是自己妻子，去年刚结婚的。三人出发赶往位于外沙的海鲜大排档，这里是北海市晚上吃海鲜的最集中区域，包括外地游客和本地人都喜欢聚在这里，点些新鲜的美味海鲜，再喝些啤酒，谈笑风生。
第三十八章 致虚守静
北部湾的海鲜味道的确不错，张叔叔吃得很是满意，席间也问了一下两个小辈目前的工作情况，徐亦达和蒋欢一一道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徐亦达所在的期货公司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危机重重，之前从房地产市场上沉淀下来的各路资金最近在陆续撤离北海，公司的客户和交易都在萎缩，去年公司购入的几个席位，原来升值了一些，但是现在看也面临着整体行业的治理整顿，大家都预测到国内目前众多的商品期货交易所也许最终会关闭或者合并到几个大的城市里来，这样才能保证相应交易品种的活跃度和人气。而蒋欢所在的外贸公司多年以来一直就不景气，紧紧靠着那些租给外单位的租金维持生存，每月的工资真是可怜巴巴。
张叔叔听到两人如此讲述，眉头却逐渐紧锁起来。他又问了问周叔叔的情况，徐亦达也简单介绍了一下。
周叔叔家那边，最近徐亦达去的次数本来就很少。不过他也能察觉到，随着那轮地产热潮的快速褪去，北海市官场的动荡也开始激烈起来，最初那届市委市政府班子里陆续有人落马，出事的副市长就有好几个，而最初主政的市高官和市长都已经在95年就分别去职调往首府南宁了。周叔叔出现在市里新闻媒体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整个人现在都比较低调。况且作为民主党派成员，就算已经任职第二届班子成员了，周叔叔却连市里的常委都不是，最多只能是列席市里最重要的常委会议，所以周叔叔在市政府的权力也其实极其有限。
徐亦达补充到，其实周叔叔工作作风比较粗暴，面对下级在工作上的疏漏和错误，他总是不留情面地严厉训斥。同时他又刚正不阿，两袖清风，面对一些主动上门来的利益寻租，他总是不留情面，直接拒绝。但是毕竟官商界各种利益庞杂，盘根错节，当他拒绝某些利益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挡住了某些人的发财之路，从而得罪了那些人。不过任何事情总有正反两面，那些做了贪腐之事的官员往往留有后患，轻则违纪罢官，重则双规下狱，至少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而周叔叔这种清廉作风倒也是落得为人清净，也算大智若愚了。
另外，别人当领导总会把身边人照顾好，比如把跟着自己的秘书、亲属等人，多少能安排或者提拔一下。而周叔叔在这方面却疏于考虑，自己的秘书小王多年来职务没有任何晋升；亦达自己去科技情报所的事情最终没搞定，去参加日本研修生的考试也未能如愿；甚至今天上午司机小马师傅的表现，其实也能看得出小马也是多少有一些不满情绪。亦达后悔地说着：“早知道，我给马师傅准备上一条香烟了。”
张叔叔摆摆手说：“罢了，咱们就不管小司机了。不管如何，北海这里风景不错，也谢谢你的一路相陪了。”
第二天张叔叔离开了北海，临别前他跟亦达交代说，如果亦达回河南老家，也代问老徐和何慧芳好，他又要了徐亦达的通信地址，然后告辞而去。
没过多久，张叔叔从洛阳那边寄了封信到了徐亦达手里。信封上的笔迹工整俊秀，打开一看，里面的信笺上却是张叔叔那流畅秀丽的小楷。张叔叔信里说到，此次北海之行，见识到了西南海疆的壮丽景色，也感谢亦达的热情接待。而回到洛阳之后，他慎重思考后，觉得自己作为负责任的长辈，还是特意要费些笔墨来勉励亦达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争取考取研究生，早日离开北海。他观察到北海市虽然风景不错，但是城市面貌却已经远远落后于深圳、上海和首都北京。不说那些到处都是的烂尾楼，实在是有碍观瞻，短时间内实在看不出发展前途，北海与一线城市的发展差距已经在迅速地拉大，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更重要的是，他观察到的北海人身上却都是些没落安逸、不思进取的精神面貌。而相比之下，其他城市的年轻人都在只争朝夕，努力拼搏和不断进取着。一直以来，张叔叔都很是欣赏亦达，但是如果亦达继续留在北海，十有**会虚度青春，浪费芳华，留下遗憾。所以他建议亦达应该积极转变思想，尽快通过个人奋斗，来创造自己的幸福未来。
这封信徐亦达细细读了好几遍，放下信件后，徐亦达陷入到深深的思考之中。他突然觉得张叔叔的点拨实在是讲得有道理，现实可能的确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毕竟自己毕业后进入到北海来，先是分配到厂里的一线从事化验工作，再自己跳槽出来去了期货行业。从小局面讲，自己有了一些一线和基层的工作经历，后来停薪留职后，厂里也给他办理了一个初级工程师的职称，自己进入期货行业后也提拔到管理岗位上，应该还算是有所进步。但是如果把个人放到整个时代的大背景下，自己也许已经落伍了。大学同学里的很多人已经陆续考上了研究生，几个学霸比如周裕峰、杨晨等已经考上了博士。除了继续搞科研之外，其他同学在各自的发展道路上也都在不断前进，而想一下自己的职业未来，徐亦达却还真是有些迷茫了。
这年春节徐亦达和蒋欢去了南宁大姐家过年。除了吃吃喝喝之外，姐夫还找了几台车子来，载着大家跑去了上林县郊区的一个溶洞景点来玩。这个景点叫大龙洞风景区，当地被称为“龙湖洞天”。景区由大龙湖和大龙洞两部分组成。大龙湖是国内唯一不需大坝、依靠垒石围蓄地下水而成的天然水库，名列十大溶岩水库之一。
大家下车后先乘坐游船从大龙湖中穿过，湖面四周奇峰簇簇，神形各异，像狮子、像鲤鱼、像大象等，石山倒映水中，山水浑成一体，美不胜收。
游船行驶了一会儿，大家到达码头，下来走了不远就来到了大龙洞的入口。大龙洞是典型的岩溶洞穴，洞内有多个巨大的观览厅，其中石狮大厅有**层楼高，可容纳数千人。洞内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形象各异，有石狮、石羊、石马、石竹、石笋等。在洞内一险崖处，有一个宽达20多米、深不可测的圆洞，时而传出悦耳的丝竹乐声，时而听到惊涛拍岸般的巨响。姐夫介绍说，这下面有地下河，人要是掉进去，一般人肯定就出不来了。如果运气好，会水性，也许会被冲到下游几十公里之外的武鸣县城那边才能活着出来。大家又低头看了一下，也是咂舌称奇。
大家再往里面走，却又别有洞天，暖暖的光线从上方泼洒了进来。大家抬头一看，洞顶却出现了几处天然的天窗，倒也是神奇。
再往里面走，景色更为神奇，洞顶悬石参差，景物盘根错节，多组钟乳石景观，各有千秋。整个大龙峒里洞中有水，水中有洞，洞中见天，奇景绘萃，大家不由得啧啧称奇，连声赞叹。
大家走出洞口，才觉得室外寒风凛冽，而洞中的温度却很是舒适。姐夫介绍说，大龙洞的确是冬暖夏凉，如果夏天来这里游览，则凉风习习，正是避暑消夏的绝佳地点。
出得景区，大家找了个地方吃饭。上林县古属百越之地，是壮族聚居的地方。大龙洞风景区附近主要居住壮、瑶等民族。语言以壮语、汉语为主。随着时代发展，民族个性渐少，共性日多，有趋同之势。而上林民间的特色美食却是相当别致，其中猪血肠正是春节期间的热销菜肴，当地民众趁着过年杀猪时，将煮熟的米饭加香料、猪血搅和灌肠，煮熟后每人分咬一段，则别具一番情趣。而大龙湖里出产的清水鱼本来就是野生，集肥、嫩、鲜、滑于一身，配以姜、葱、酒、油清蒸，味道特别鲜美。还有一道名菜是黑豆猪脚煲，把黑豆与猪脚、八角、盐等调料一起放入高压锅中煲煮，待猪脚和黑豆酥烂后即成。这道菜中的黑豆产自山区，绵里带沙、柔软清香，让人百吃不厌。
上林被称为广西区首府南宁市的“后花园”，北回归线正好从这里穿越而过，区位优势非常得天独厚。除了大龙洞风景区之外，广西中南部地区最高的山峰也在这里，叫做大明山，最高海拔达1760米，山川秀丽，雄伟挺拔，峰峦层叠，风景秀丽，冬季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美丽的雾凇景观。只是大家行程紧张，又担心山路上小雪湿滑的安全问题，于是大家放弃了继续游览，乘车返回了南宁。
回到北海上班后，徐亦达却听闻公司王总的司机小覃居然带着车神奇地消失不见了。王总春节期间带着夫人和孩子回了北京过年，把那台黑色的公爵王留给了小覃。没想到王总过完年回来后，却始终联系不到这家伙。也不知道小覃是被坏人连车带人劫走了，还是他自己开着车逃逸了，大家都搞不明白。王总去找当初介绍小覃给自己当司机的中间人，人家也联络不上小覃。没办法王总只得安排办公室主任方倩报了警，最终也是不了了之。王总很是郁闷，只得另外找了台日产的子弹头，自己开车来通勤。
没几天，柳州那里又传来了坏消息，公司派到那边的徐卓被抓进去了，理由是涉嫌诈骗。徐亦达大吃一惊，他连忙打听了一下，原来柳州分公司那边的主要交易其实不是国内的商品期货，而是外汇期货，其中以港币对美元为主。而这种外汇期货在目前的国内基本是属于打擦边球的交易行为，客户挂的单子实在是说不清下到了哪里去，只是按照实时的外汇行情价格来成交。有时候客户的下单对自己有利时，下单室也许会用行情变化太快没有成交来作为搪塞的理由，毕竟这种交易是看不到具体的成交量和成交价的，所以也就没有明确的成交回报数据可以查询。而商品期货的交易就规范得多，任何一笔买入价、卖出价、成交价、成交数量、买卖挂单的数量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收盘后各席位上也都有明确的成交确认和结算数据。
所以这种外汇期货交易，如果行情有利，赚到钱的客户自然没啥可以抱怨的；而一旦发生亏损，有些客户就会质疑交易的合法合规性。他们声称柳州分公司那边其实是自己做庄，所以提出主张，要求公司赔还自己损失的资金。最后事情闹大了，那边的客户就找了政法系统的人直接把法人徐卓给拘起来了。
眼瞅着这事儿不太平，徐亦达也不好再追问更多的细节。王总带着结算部的廖经理去了柳州来处理后续问题，费了好大工夫，也不知道如何跟客户和警方和解的，终于把徐卓捞了出来。但是那边还是有不少追债的人，徐卓只好跟着王总回到了北海，柳州分公司也终止了运营。
徐亦达见到了徐卓，却是有些吃惊。当初大家一起在北海共事的时候，这哥们还是风华正茂，青春洋溢。而自打他去了柳州，到现在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眼前的徐卓却是白发满头，面容惨淡。估计他在被关进号子的一两多月里，还是受了不少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
徐卓在北海呆了几天，决定还是要去海南那边躲一下。因为那些柳州的客户还是在四处找他来追债，他在柳州老家的父母也已经无法忍受骚扰，已经躲去了广州的姐姐家。
临走之前，徐卓已身无分文了，就连一日三餐也是厚着脸皮跟大家蹭饭。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找各位公司同事来借钱，廖经理和崔鹏每人给了他五千元。他也开口找徐亦达要五千元，徐亦达却是有些吃不消。他知道如果借钱出去给徐卓，十有**要打水漂，于是他回家跟蒋欢商量了一下，蒋欢果然很不乐意。不过最终徐亦达看在两人之前共事，又曾经住在同一宿舍的情分上，最后还是借给了徐卓三千元。
徐卓去了海南后，果然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没有与大家联络。
第三十九章 唯之与阿
1997年正值香港回归前夕，大户室里的老何等人都看好股市，开始部署着陆续买了些股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突发事件却不期而至，2月17日这一天，小平病危的消息传来，深沪股市双双跌停。
第二天此消息未得到官方的证实，2月18日深沪股市又双双涨停。
2月19日一早，徐亦达去公司的路上，却听见路边的广播喇叭用一种洪亮、庄严、迟缓的声音在广播着什么。当他赶到公司时，才得知早上官方刚刚宣布了小平去世的消息。大户室里的老何眉头紧锁，说是这下子股市完蛋了。果然沪深股市开盘后所有股票全线封死在跌停板上，大盘绿油油地跟老何的脸色一样难看。
看着老何的表情，徐亦达不由得安慰起来：“老何，你别着急，我觉得他老人家去世了，国家也许会出台措施来稳定金融市场的。”，老何倒是不吭声，只是气急败坏地盯着屏幕，一声不吭。
15分钟后，盘面上突然有所变化，最大的大盘股上海石化、马钢股份、四川长虹出现了巨额买单，股价一路上扬，到中午居然纷纷涨停，最终下午收盘时指数还是翻红了2个点。老何终于轻松了下来，他跟徐亦达聊着：“你没做股票反倒是一身轻，分析得的确有道理。我这重仓持有的股票，的确是只源身在庐山中，看大势还真不如你啊。”
徐亦达倒也笑了：“我这还不是没本金啊，2年前我就开户了，结果一直没钱买股票呢。”
柳州分公司因为外汇盘交易的客户纠纷被关掉之后，北海公司这里的客户也陆续得知了这个消息，而北海这边也一直都有港币汇率期货交易，一些亏损的客户也想找公司来闹事了，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的确很是棘手，交易部的崔鹏、结算部的廖经理也都忙得焦头烂额，王总也没办法，能躲就躲。
一天晚上，徐亦达、小何和小静正在信息技术部里忙着当天日报的整理和印刷工作，大厅里稀稀拉拉地只剩下几个盯外汇盘的经纪人，其他只有交易窗口和结算部留有廖廖几人。突然，从楼梯里窜上来五六个带着口罩的家伙，为首的一个高个子家伙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对着门口的保安威胁到：“不关你事，你蹲旁边去。”，那个保安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连忙抱着头蹲在了门外，不敢动弹。
高大的汉子守在公司大门那里看着，其他人则冲进交易大厅里，二话不说，对着各种落地玻璃和办公桌上的显示器开始打砸起来。
见到北边的信息技术部里灯火通明，他们倒没有闯进来。徐亦达正想出去制止这种暴行，却被一个家伙堵在了办公室大门里，那个家伙举起手里的铁棒冲着徐亦达用本地白话小声喝到：“厶关你事，你老老实实呆着别出来。”
小何和小静也吓得放下手里的资料和打字机，他俩躲到了信息技术部最里面的电话交换机机房里。
交易窗口里只剩下2个女孩子，她俩也吓得躲到了最北面的窗户那里。
交易部的廖经理也被堵在了办公室里，也没敢冲出来。
交易大厅里剩下的几个经纪人连忙躲进了大户室里，大厅里空荡荡地只有那几个暴徒，一阵迅猛的打砸过后，桌上的显示器和电话机纷纷被砸烂，其中一个显示器连着电源线摔落在地上，冒起一股青烟，焦糊味弥散开来。
守着大门的那个汉子喊了一声：“行了，撤！”，大厅里的几个家伙小步快跑集中在门口，最后“咣”的一声把门口的玻璃大门砸了个粉碎，然后他们飞速地跑下楼梯，只听得楼下几台摩托车发动起来，瞬间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大家惊魂未定，徐亦达连忙冲出办公室，他沿着北侧办公室先去检查交易窗口，两个女孩子花容失色，还躲在北面窗户下面，徐亦达高声问道：“你们俩受伤没有？”
她俩回答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嗯，我们俩都没事。”
徐亦达又跑到东面的结算部，廖经理也跑了出来，两人对看了一眼，徐亦达先开口说：“他们没进信息技术部，我那边三个人都没事。”
两人又来到南侧大户室那边，几个经纪人也被吓坏了，却都没有人身损伤。
廖经理和亦达说道：“这样，你先电话报警，再去通知方倩，我来打电话给老板。”
徐亦达回到信息技术部拨打了110报警，，再通知了办公室主任方倩。过了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附近花园路派出所的民警打来的电话，一个本地口音的警察看来精神不佳，带着困意问道：“刚才是你报警吗？咋回事啊？”
徐亦达连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警察做了说明，警察倒也一点不紧张，他问道：“你们那边有人受伤不？如果受伤就先送去医院。”
徐亦达答道：“我们这里倒没有人受伤，只是被他们砸坏了很多玻璃和显示器。”
那个警察明显松了口气：“没人受伤就简单了，我们这里人手也不够，没办法出现场去，你这样，等下派个人来我们派出所这里书面报案吧。”，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这时候方倩已经赶到了公司里，她家就在公司后面的工商银行家属院，下楼走过来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两人来到结算部办公室，跟廖经理合计了一下对策。
廖经理说刚才已经跟王总汇报过了，看目前形势，可能是某个跟公司有积怨的客户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公司，或者是发泄仇恨。徐亦达补充到刚才自己听办公室里的小静说，守在门口的那家伙听口音应该是合浦县公馆镇的，这些人一向崇尚暴力，作风彪悍，经常被一些人收买来作为打手或者杀手，他们动手起来往往毫不留情，极端凶残。刚才他们分工明确、动作娴熟、训练有素、进退自如，整个打砸过程也就不到3分钟，应该是职业打手的厉害作风。
三人商议了一下，为了以防万一，王总暂时就别来公司了。方倩安排联系保洁人员来打扫公司的玻璃、办公桌等，另外找商家尽快修复交易大厅被打碎的玻璃，再联系工商银行的保卫部门，请他们临时加派两个保安来公司大门，廖经理则去派出所报案，徐亦达和正在赶来的崔鹏一是跟经纪人和其他员工开会，要求大家遵守纪律，不要瞎说，再稳定客户情绪，保证明天继续正常运营。徐亦达还要跟小何检查和修复那些显示器、电话机等。回头再听王总统一安排。
大家分工完毕后，各自去救火了。徐亦达回到信息技术部办公室，让小静继续把当天的日报做完。他和小何去了交易大厅里，把那些彻底坏掉的显示器和电话机搬到了远处的一间库房里，又从库房里搬出了一些显示器来，调试了一会儿基本搞定了。
这时候交易部的崔鹏也赶到了公司，他和徐亦达召集剩下的员工开了个短会，主要是让大家统一口径，之前的暴行是特殊个例，公司已经报警，明天继续正常经营，让大家不要有所猜疑，明天如果有客户疑问，不要私自回答，去找交易部崔鹏统一来解释即可。至于没在公司的经纪人，一部分让他们几个回宿舍后一一传达，另外一部分人等明天上午崔鹏另外统一开会传达。
剩下的经纪人都回去了，交易窗口的两个小姑娘也回了宿舍，信息技术部这边的日报也做完了，徐亦达让小静也回去了。
方倩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她找的各种人员已经到位了，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廖经理在派出所待了老半天，最后那些警察还是没来现场，他们说来了也没用，因为楼梯里和公司里都没有安装摄像机，也没办法追踪和辨识到那些暴徒。廖经理只能留下文字报案材料，明天还要带公司的公章在笔录上去补盖章。
大家忙了大半天，一直到了凌晨时分，终于眼瞅着办公室基本被修复了，大家也累得东倒西歪地，然后交代新到位的保安无比认真对待，就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上班来，倒是基本没太影响正常交易，崔鹏召集所有经纪人开会，又补充了一些应对措施，主要是从现在开始，基本不再开设外汇盘的新单，老的持仓单子也很快就陆续平仓了，这个交易品种也就逐渐就淡出了视野。
公司所在金湾大厦副楼的一楼那里就是工商银行，它们那里有几台摄像机无死角地覆盖了一楼外的所有区域。但是当方倩查看了案发现场的摄像记录后，却发现那几个人乘坐的摩托车都没有悬挂号牌，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这些录像资料实在是无法识别到任何一个人的面容。不过方倩还是后来在楼梯、大门和公司里安装了几台摄像机，24小时循环监控和录制着。而那个临阵畏缩的保安则被辞退掉了，公司增加了不少预算，雇佣了一批高大威猛的新保安，每个班次至少两人同时在岗。
王总也终于出现了，不过报警的事情也最终不了了之了，这个案子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的，也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打砸事件其实没有结束，之前在外汇交易中亏损的那些客户，多是本地人，其中赌性很强，却又不是那种愿赌服输的人，总是在找各种麻烦。王总虽然加强了自身的安全戒备，又找了个身材魁梧，练过功夫的保镖来陪在身边，但是不久之后，他还是被人绑架了。
至于这个绑架事件，徐亦达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公司里也没有人说起此事，徐亦达现在也没有住在公司宿舍里，所以也无从了解。最后还是大户室里的老何拉着他三缺一打麻将时才偷偷地告诉了自己，具体细节老何也没有透漏太多，所以徐亦达总是半信半疑。
后来徐亦达也回忆过，的确有一段时间王总神秘地消失了好几天，他的夫人却一个人来回出入公司多次，脸上神情无比紧张肃穆，每次上楼来都是找到方倩和廖经理，三个人关起门来悄悄地商议着。
过了几天后王总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召集了经理以上级别开了个碰头会。徐亦达看着王总，却见他脸上满是倦怠和疲累，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全然不见了之前的奕奕神采。他跟大家解释说，之前几天自己没出现在公司里，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被人绑架了，只是陷入了一场经济纠纷中而已，现在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说罢他无力地倒在沙发边，大家也就默不作声，自行散退了。
交易部的崔鹏却提出了离职，他要去上海那边，是一个老乡邀请他去那边帮忙的。王总也没有刻意挽留，直接让徐亦达来接任交易部经理了，信息技术部的工作就交给了小何。而之前信息技术部是三个人的编制，自从潘冬梅离职后，公司也没有补充新人进来，现在小何一个人挑大梁，虽然工作忙碌起来，但是还是可以胜任的。
公司里的老经纪人其实不多了，最早的那批经纪人，很多骨干都被派到了外地，不知不觉中又在各个地方跳槽而去。北京交易所那边的马经理和梁方达早已经换了地方，王总只能把郑州的小杨调回到北京来接任，郑州这里另外聘了一位。苏州的史勇和张帆也不见了，海南那里的张璐倒还在，毕竟是女孩子，也嫁了人，所以还算稳定。而柳州分公司的徐卓去了海南后已经彻底不知所踪了。
最初从四川那里招来的四个人，也全部离职了，贾名阳的客户一直亏损，最终销了户头，他只好回到了重庆；张帆去苏州后也跳槽去了其他期货经纪公司，大户室里的江永光年初去了西安，交易室里的候芳最终也是回重庆结婚嫁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