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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成亲txt下载     成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0 下人的婚事

    21o下人的婚事

    “那,工坊的事情,还要探吗?”马三小心地问道。

    “不必了,爷自有主张。”九阿哥道。

    两人退去后,他翻开画册,慢慢看了起来……八哥说过,现在不是和四哥对上的时候……这一点小利,有点儿不划算呐……

    ……

    九福晋瞄了一眼正在努力学习规矩的粉黛,皱眉道:“既然进了爷的府上,怎么还是在外的打扮?那就是什么吉祥铺子的伙计统一服装吧?”

    “福晋记xìng真好。”

    九福晋微微一笑。这个虽说是爷亲自带回来的,乖巧看起来也tǐng乖巧的,但这相貌……她真是不该来这一趟,平白掉了身份。九福晋再次看了粉黛一眼,问身边的丫鬟道:“爷呢?”

    “在书房里。”

    “端一碗甜品,咱们给爷送去。”九福晋不再关注粉黛,转身离开了。

    ……

    “见过小姐。”

    “咦,杏hua,额娘不是给了你一个月的假期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南乔正想去瞧两个弟弟,却见杏hua站在走廊上,微微吃惊了一下。

    杏hua是董鄂府上所有丫鬟中最年长的一个,买进来的时候就有十七岁,过了这几年已经有二十,于是陈氏做主给她指了人,前些日子刚完的婚。而且,男方是她工坊中的一个管事……

    “奴婢闲了两日,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只好提前回来,感觉跟在夫人身边,心中才踏实。”杏hua的头挽成一个髻,簪着一朵喜庆的大红珠hua,说话时候,脸上1ù出点儿红晕。

    “杏hua姐这是怕我们抢了她在夫人身边的地位呢”香叶笑着打趣,口中嚷嚷着还要吃喜糖。

    “啐,你这丫头……”杏hua眼珠一转,笑道:“你这丫头也不小了,待我这就禀了夫人,给你也配个小子,看你还闹不闹”

    “我若也配了小子,你的喜糖管够”香叶脸上微红,口中却不服输。

    南乔笑着绕过斗嘴的两个人,进了西厢书房。这个书房,原本是她用的过,她搬走以后,如今就归南齐南林两个小娃了。

    “姐姐姐姐”

    南乔才一推开门,就见两个弟弟蹬蹬地冲过来,很有默契地一人抱住她的一条tuǐ,当下让她动弹不得。

    “乖……姐姐有给你们带了糖哟……”南乔从荷包中取出准备好的糖果一个分了两粒,趁机掰开两人的小手牵着,走到含笑坐在窗前做针线的陈氏面前,行了个礼,道:“额娘,我回来了。”

    “你们两个猴儿,别总缠着你姐姐,那边玩儿去……你姐姐才从外面回来,累着呢”陈氏放下针线,轻轻拍了两个孩子一下,让他们自己去耍。“刚刚杏hua和香叶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家中没有几个大丫头,但后面的工坊里,你那几个铺子里,可是一批批地都长起来了,你这做主子的,总得为她们想周全才是……”

    “额娘,这个……要怎么nong?”南乔感觉有些头大。

    “呵呵……”陈氏笑了笑,道:“一边是你的丫鬟,一边是你的奴才,你只管给他们指了一对就是,难道他们还能不识趣地拒绝不成?咱们家是底子浅了,下人不多,但好在你那工坊人手有不少……”

    南乔闻言有些僵住了。

    就这么让她胡1uan地点?那么,在康熙眼中,她的婚姻也将是这么胡1uan地点就的?

    “其实没什么难的。”陈氏以为南乔很为难,笑道:“两个年纪品xìng差不多的,各自的地位也是差不多的,也就是一对儿了过了。比方说,秋儿姑娘这样的大掌柜,指给严宽同样是大掌柜的,也就**不离十了。”

    “额娘,秋儿不是我家的奴才。”南乔憋了许久,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是不是在上位者眼中,下面的,都不是一个会思想的活生生的人,而是被标注了几种数据的卡片?所谓的恩赏,就是将两张般配的卡片绑在一起?完全不必过问他们的意见?

    可是,如果不这么指配,这么多人的婚姻问题,难道要让她开一个相亲大会?

    “额娘也是这么一比方。”陈氏乐呵呵地道:“另外,你也可以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比如说,向严宽这样得用的,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相中的人,然后成全了他,这就是主子的体恤。”

    那就不必过问那个被相中的人的意见了吗?就像五贝勒相中了李言,所以康熙就愉快地进行了指婚?

    “乔乔,”陈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自小就聪慧,这些琐碎的家务事,额娘觉得你一定能做的很好,是不是?”

    “额娘,我知道了。”不管她心中有没有疙瘩,在陈氏面前,南乔还是应了下来。

    “恩。”陈氏重新拿起针线,边做边道:“老宅里传了话,说是你祖母身体大不好了……我估mo着,老太太这回应该病的很重,有可能撑不下去了。不然,你大伯母也不会使了人来通知我们。”

    祖母?对于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南乔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特别的恶感,过年的时候遇见,也会十分尊重她的年纪。“过年的时候看起来不tǐng硬朗的吗?一下子会这样严重了?”

    “说是这一两年都是时好时坏的,过年的时候应该是大病初愈……你或许没有印象了,老太太以前可是十分富态的人。而且,听说她有在吸食神仙膏。吸过神仙膏后,人就会变得很有精神,就像没有生病一样。”

    “神仙膏?那是什么?”南乔微微皱眉,直觉上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是从西洋进口的一种yao膏,吸食之后能让人忘记病痛,感觉自己成了神仙一样。”

    “鸦……鸦片?”南乔猛地站了起来,惊骇地张大了嘴巴。这个时候,就有鸦片进来了吗?

    “咦?乔乔你也知道这东西?”陈氏稍微吃惊了一下,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恩,好像听说就是叫鸦片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神奇,竟是比白银还要贵……”

    “额娘,您要答应女儿,千万不能去碰那鬼东西好不好?”南乔一见陈氏好奇,忙抓住陈氏的手臂,紧张地道:“额娘,您不知道,那东西吸食了要上瘾的上瘾之后,人就会变成了恶魔,六亲不认的比赌上瘾的人还要可怕,真的”

    “你那里听说的?”陈氏奇怪地道。

    “约翰牧师跟我说起过。他说,这种东西在西方国家都是禁止种植生产的,抓住一个卖的,就送进监狱关一辈子。他们卖给咱们的,都是在殖民地上种出来的。”南乔慎重地道:“我也有让人带话问过李大哥,他说沿海有吸食这个的,最后人根本不能算人他有看过一个,不仅万贯家产卖个精光,而且将妻子女儿都卖去了青楼,最后整日跪在医馆门口,求别人让他闻一口鸦片……额娘,我没有夸张,真的您一定不能好奇地碰”

    “放心吧。”陈氏示意南乔坐下,道:“那种yao膏,一两就要卖十两银子,额娘才舍不得这样hua钱……”

    她虽然没有真的认为这神仙膏会如南乔说的那般恐怖骇人,但她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上面hua钱……“我听说你大伯父有在变卖田产……唉。我跟阿玛商量着,去看看,然后送上一点心意……”

    “那我也要去。”南乔连忙道。

    “恩,你去看看也好。”陈氏想了一会儿,又道:“老太太也有七十的高寿了……若……若真是病的厉害,你哥哥的婚事,最好能提前办了……”

    “去看看再说吧。”老太太不过是一个不大想干的人,南乔倒没觉得陈氏的这种打算有什么薄凉的地方。“给老太太看诊的大夫是哪位?要不,额娘,咱们请兴医哥哥去瞧瞧?”

    “这个……”陈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鸦片……鸦片……

    告别了陈氏之后,南乔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沙上怔怔出神。就算她曾经告诉自己不必为古人cao心,最坏的历史也不过是那样了,但真的在她的身边出现鸦片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慌——

    现如今只是老太太在吸食鸦片,看起来是为了减轻病痛,谁知道哪一日,她的大伯父不会好奇地尝一口?她阿玛额娘不会好奇地尝一口?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生

    南乔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头痛不已。

    “如果李言在就好了……不,就算是李言在,恐怕也没有任何办法……”南乔缓缓地摇头道。

    “算了,还是明日去看看老太太再说吧……”南乔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也许可以让四阿哥意识到鸦片的恐怖……对了,历史上是康熙朝还是雍正乾隆颁布了禁烟法令来着?她记得有一个历史名人叫林则徐,可却完全不记得他是那个时期的人……

    “要是李言在就好了……”

    南乔抱过一个布偶,再次呢喃出声。

211 是她太宽容了?

    211是她太宽容了?

    第二日一早,南乔练过了拳后,洗了个澡,找了套荷藕色的衣服穿上,打开自己的小金库,先是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后来想了想,换成了一张二百两的。

    “小姐,红绫姐不见了一个晚上了,现在都还没回呢。”栀子很是疑huo。红绫是有时候行踪诡异,但一出就是一晚上,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说不定在哪里绊住了。”南乔顿了顿,道:“以她的那一身本领,出不了事。”

    所以应该不是遇见打劫一类的突事件……那么,被四阿哥留在了?留住也好,最好再不要回来了……

    一语成谶。

    待南乔用过早饭,与陈氏和宝柱一同坐上马车才出府门,就见马车被人恭敬地拦住,很快一个帖子送到了南乔手中。

    兰儿?

    南乔疑huo地打开,却见是一页苍劲却陌生笔迹——红绫真的被四阿哥留下了?

    “怎么了?”陈氏见南乔对着信纸出神,忍不住问出了声。

    “是红绫。”南乔将信纸收好,闷闷地道:“兰儿格格的身边的下人有看见红绫连夜出了京城,不知去向。她觉得红绫形迹可疑,所以才写帖子提醒我。”

    “什么?你说红绫丫头sī自出城,现在还没有回来?”陈氏扬声吩咐马车暂缓行驶,吩咐道:“栀子,杏hua,你们两个赶紧去查一查家中有没有少什么贵重东西她这样跑出去,那就是sī逃了?大广,你拿少爷的帖子去衙门里报官不管是死的活的,一定给我找回来”

    “额娘,咱们回来再说吧……”

    陈氏听见南乔出声,皱眉斥道:“乔乔家中有奴婢sī逃,这是大事你先前任由那红绫闲散1uan走,额娘早就有心说你了丫鬟不像个丫鬟样子如今纵出了事了,你怎么还不清醒”

    陈氏语重心长地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是做主子的,若是一味的宽仁,别人只以为你是软弱好欺负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过去必须将那个丫头找回来,当众打上几十板子,然后送去吃一辈子牢饭”

    “乔乔小呢,你慢慢教就是,别那么大声的。”宝柱出声劝道。

    “……”陈氏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不好,总会忽略了乔乔还依然是个孩子……若是有个能信任的嬷嬷提点着就好了。我这个做额娘的,管起家务事来,也是一知半解的。以前家中人口少还没什么,现在……唉”

    想她自己,自小她除了针线做饭,就没学过丁点儿别的;嫁了人之后,在老宅的时候轮不上她cha手,分了家之后家中很快一贫如洗,没什么需要管的……

    听着陈氏难得严肃的训话,南乔有心想要辩解说红绫的身份不一样,但看到几个丫鬟似乎都格外恭谨的神色,心中不自在之余,也恍然意识到:她处在这个时代,这些,也是她必须习惯的内容啊……

    说到底,她一直下意识地不愿意干涉下人们的sī生活,丫鬟也好,店员也好,工坊中的工人们也好,都是因为认识到她的sī人生活她的命运,同样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比如说她怀中揣着的这封信。四阿哥比她尊贵,他就能毫无顾忌地监视她,也能随随便便地告诉她,她被释放了?

    南乔突然想起昨日在她面前,粉黛那轻轻的一点头。

    粉黛她那么轻易地就说出了铺子中的秘密,那么轻易地就背叛了她……

    “背叛”……这个词突然出现在南乔的脑子中,让她很不舒服地皱起眉头。看来,自己果然是太宽容了。

    “额娘,您歇一会儿,乔乔都明白了。”南乔轻轻咬了咬嘴net,道:“而且杏hua和栀子都回来了,先听听她们有没有现吧……”

    “回老爷夫人,小姐,”杏hua回禀道:“府上库房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夫人和老爷所用的贵重物品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小姐那边也是。而且,红绫似乎除了当日随身的衣饰,她所有的物品都还在她房间里好好的放着,不像是预谋要走的。”

    “东西都在?”陈氏皱了皱眉,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这样不告而别sī自出行都是大错绝不容姑息”

    “既然没丢东西,那就回头再说。”宝柱再次上了马车,道:“说好了今天会去老宅,别让他们等急了嚼舌头。

    “杏hua,我不在的时候,你管好家若是有人不老实,就给我捉起来,关在柴房里而你若是管不好家,也等着挨罚吧”陈氏哼了哼,再次吩咐道。

    “夫人您请放心,家里出不了1uan子”杏hua正色道。她这几年慢慢担起了管家的角色,早就在下人中有了一定的威信。

    “乔乔,走吧。”陈氏牵着南乔也蹬上了马车,靠在车垫上闭目思考了一会儿,道:“额娘我也是不中用的,估计也教不好你。”

    “额娘,您千万别这么说,都是女儿自以为是,累的额娘担心。”南乔偎在陈氏身上道。

    陈氏安慰地拍了拍她,道:“额娘想着,到哪里给你请一个值得信任的嬷嬷……宫中隔年都会放出几个嬷嬷姑姑们出来,额娘琢磨着,咱们家也奉养一个好了。宫里的老人有见识有经验,由她们提点你,我才能放心。”

    “可是……”

    “放心,额娘一定给你打听一个脾气温和好相处的。”陈氏含笑道:“明年你也选秀了,总要知晓些里面的规矩,别到时候闯了祸。咱们身为旗人女儿,这一关总是要过的。”虽然她十分中意李言,但是……

    宝柱闻言皱了皱眉道:“咱们家的女儿,用不着抢破头去给别人做小。乔乔,你千万别像你南黎姐姐学,没有出息”

    “爷,您怎么在南乔面前说这些1uan七八糟的”陈氏嗔怪道。

    “乔乔明年要参选了,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宝柱微微闭了闭眼,道。

    “……”陈氏张了张口,突然道:“爷,不是我说,如今英子是正四品的官了”

    “那又怎么了?莫非咱们乔乔还要去攀附权贵不成”宝柱微微怒道。

    “选秀的事情,除了皇上,又有谁能说的一定准”陈氏道:“官职越高,中选的几率就越大……若是能由咱们决定,您以为我会不高兴吗?我这也是为了万一”说罢,她仿佛是泻了气,搂住南乔不住地叹息。

    而宝柱也不再说话。

    南乔静静地伏在陈氏怀中一动不动,心中却是翻起滔天巨*。

    “官职越高,中选的几率越大”?

    不会,不会……就算如此,晴兰他伯父也是四品,她能逃掉,自己也一样能够逃掉而使晴兰“体味不雅”的yao水正是自己拜托陈兴医做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成事难,坏事易”……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驶过,渐渐拐进了老宅所在的胡同。伴着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有节奏地想起,南乔心中慢慢平静下来。而陈氏也开始整理仪容,准备一会的见面了。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二伯母。

    南乔只一眼就现了她眼中的红丝和眉宇之间的忧色。

    “二嫂,老太太如何了?”彼此见过礼后,陈氏头一句就问出了声。

    “昨天突然昏厥了二个时辰之久……我们都以为她醒不过来了,这才给你们去信。”富察氏道:“今天服用了神仙膏之后,用了碗参粥,眼下看着精神头还好。”

    陈氏点了点头,道:“我们来的时候,想着也许换个大夫会有不同的说法,就帮着请了一个,就是一直帮南乔看病的回net堂得陈老他的孙子。别看年纪小,但他已经学了陈老九成九的医术,现在也是颇有神气的小神医。他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吧,二嫂您看?”

    “你们费心了。”富察氏吩咐了门房上注意着,引着他们三人往内院去。“妹子,你住的远不大清楚,老太太最初只是受寒有些头痛难忍,虽然年纪大了,但受寒并不是什么大病,养一养一定也好了,是不是?”

    “那现在怎么?”陈氏问道。

    “要我说,都是因为那什么神仙膏。”富察氏抱怨道:“开始的时候,大夫给开了那么贵的东西,我们看着老太太用过之后,确实没有再嚷嚷头痛了,都很欣喜。但哪里知道,老太太病好之后没过三个月,又开始嚷嚷着头痛,非要用那个东西?”富察氏语气中含着怒意,道:“当时我们想着,就算是贵,能让老太太好,那也没什么。但渐渐我们现,老太太根本就没有病,只是想要吸食神仙膏而且,她身边的老嬷嬷也招了供,说三个月之间,老太太一直都是用她攒的sī钱在买那个她又说头痛,只是因为她的银子都用光了”

    “真……真的?”想起南乔昨日所说,陈氏惊骇地张大了嘴,一只手忍不住地抓住南乔的手臂。

    没有分出去之前,她也曾在这宅子里住过好几年,做了章老太太好几年的儿媳fù。她印象中的老太太,精明,有手段,有分寸,是那种绝对不会软弱的女人。而那样一个女人,就算是老了,怎么会一下子改变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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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太难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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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鸦片

    212鸦片

    听的富察氏这样说,南乔反而镇定下来了。她紧紧挽住陈氏,无声地安慰着。

    吸毒至少三个月,在没有任何现代yao物辅助治疗,对方又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这个时候,只怕真的有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而相反,让老太太活的更长命,也只会增加这一家人的负担而已。

    “说出来不是要跟哭穷,”富察氏道:“那样一钱yao膏卖到十两银子,我们……唉”

    “什么?不是听说一两卖十两吗?”陈氏问道。

    “最开始是这个价没错。之后就慢慢加价,然后就成这样了。”富察氏颇为无奈地道:“我们也有想过不买,可是不买的话,老太太的疯狂状况实在骇人,而且话也说的十分不入耳……”

    吸毒之后,人都会变成魔鬼……而那个卖给他们鸦片的大夫,更不是个好东西……

    南乔心中想着,很快随着富察氏到了设在小hua园的暖厅中,看见又瘦下许多的老太太正坐在net日温暖的阳光下打着盹,神态颇为安详,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生有重病。

    “妹子,我们还是先别打扰她了。她这会儿,是谁也不理的。”富察氏在距离老太太有些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带几人围住在靠后的一张八仙桌边。

    “三弟,妹子,你们既然肯来,那我也就不矫情,实话实说了。”待丫鬟上了茶水之后,富察氏低声道:“你们也该知道这几年京城都不大景气,特别是田产房产的价格压的很厉害,比起户部那件事之前,足足压下了三四成……这价钱方面不说,就是有产业想要出手,也是格外困难……”

    “我听说当初你们是彻底分了家,按理说不该早你们,但是……”

    “这个……”陈氏不由得看了一眼宝柱,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只好将自己准备好的五百两银票拿了出来,平放在桌子上推给富察氏,道:“我们手上的现钱也是不多,这五百两……二嫂你别嫌弃。”

    “不,不是这样,妹子,你误会了。”富察氏略带尴尬地将银票向陈氏推回,道:“我是想,看你们能不能接下几处铺面,价格按照现在的市价就成,绝不会让你们太难做的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注意到了,京城房产铺面的价格都在回升,只是老太太等不了那么久而已。所以,三弟,妹子,如果你们有能力,请你们接手几间铺面,救救急。”

    “二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陈氏还在拿不定注意地犹豫,就听见章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快人进了屋,不悦地对富察氏道:“那些都是好铺面,怎么在你口中说的都像是卖不出去似的用得着你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大嫂”富察氏起身拉了拉章氏的衣袖,道:“大嫂您别这么说,就是因为那些都是好铺面,所以才要想着转给自己人不是?”

    “什么自己人”章氏紧绷着脸尖刻地道:“别说是因为他们每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来过个年、应个景,就跟你我是自家人”

    章氏说着,手指直指南乔,厌恶地道:“当初你这只小猫病的要死的时候我章氏没有出一文钱,现在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同样不会要你们施舍一文”说罢收回手,十分突兀地打了个哈欠,显得十分不屑与没有礼貌。

    “大嫂”富察氏忙拉住章氏,一脸地难以置信。宝良和章氏两人虽然暗地里说起宝柱和陈氏一家之时,常常语寒讥讽挖苦,但明面上遇见,一直都还维持着客气。但看章氏今日,突然的是什么脾气?这样不管不顾的?

    而宝柱和陈氏则是一脸涨红,不一言地拉着南乔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听到这样的话,有点自尊的人都会坐不下去

    打哈欠,易怒,歇斯底里……慢着……南乔跟着陈氏迈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直视章氏,带着点怜悯地道:“大伯母,您一定偷偷用了老太太的鸦片吧?”

    “什么”

    这一声清晰而肯定的问话,让其他三个大人目瞪口呆。

    “你个小病猫你胡说什么”章氏当即大喊,慌1uan中举起巴掌,气急败坏地向南乔括去,却被南乔及时后退一步躲开,而章氏本人却因为一掌落空而一个趔趄,挣扎中扶住桌子,将桌上属于富察氏的茶碗扫了下来,“哗”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大嫂您冷静一点”富察氏紧紧抓住章氏的胳膊,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大嫂”宝柱将南乔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章氏道:“你该庆幸没有打到南乔,不然……”不然,他拼了xìng命不要,也杀了这个女人

    “不过是个晚辈”章氏挣扎着叫嚣道:“难道我这当大伯母的,还打不得一个晚辈不成”

    “哼”宝柱冷哼一声,不予辩驳。

    “三弟,三弟妹,大嫂情绪错1uan昏了头说错了话,你们先别生气。”然后又对着被护在宝柱和陈氏身后的南乔诚恳地道:“乔乔,我替大嫂跟你道歉。”

    “二伯母,”南乔从宝柱和陈氏身后扒拉来一个缝隙,道:“您现在是不是要去确认一下,大伯母她到底有没有吸毒呢?啊,我说,是吸那个神仙膏……”

    “去找汪嬷嬷问问,她替老太太保管的yao膏有没有少”富察氏手底下紧紧控制住章氏,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再去将大夫人身边的亲信都叫到这里来,给我问问她们有没有替大夫人买过鸦片”

    “大嫂,对不住,请您先在这里坐一下。”然后富察氏又向陈氏和宝柱恳求道:“三弟,三弟妹,能不能请你们再留一会儿?生了这样的事……乔乔说的没错,那哪里是什么神仙膏,那分明就是不折不扣地毒yao”

    宝柱和陈氏有些犹豫,不太想多待,生怕章氏再一个jī动,会做出什么让人愤怒的举动和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也不用他们再犹豫:这个时候,原本还奋力挣扎的章氏突然如被chou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摊在了椅子中。

    而且,还不待他们惊讶,就见章氏突然抬头,面上眼泪鼻涕齐齐地流了下来,抓住富察氏哀哀地道:“二弟妹,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好奇,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姑妈那样地疯狂着mí……”

    “二嫂,我看您最好还是请大爷和二爷回来。”陈氏怜悯地看了一眼章氏,叹息道:“大嫂这该也是上瘾了……”

    “二伯母,额娘,我记得约翰牧师说过,上瘾不深的话,应该能治的……”看章氏进来之后的表现,南乔觉得她应该是努力想要压制毒瘾,这才会情绪失控。在这个阶段,采取强制手段控制住不再服毒的话,绝对能够戒掉。

    “对,对,二弟妹,我要治……一定要治……”章氏抓住富察氏的手,哀求道:“可是,二弟妹,我现在很难受,能不能就让我吸一丁点儿?”

    “三弟妹来之前约了大夫来,大嫂您一定要忍一忍。”因为看过老太太瘾之时疯狂的状态,富察氏在使人去通知两位男主人的同时,十分明智地叫进来几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将章氏围在中间。

    “乔乔,真的有救吗?”陈氏悄悄将南乔拉后几步,低声问道。

    陈氏心中十分害怕。

    先是老太太。老太太那样一个人,竟然……这边闹腾的这么厉害,那边晒太阳的老太太竟然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又茫然出神。那种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直让陈氏从心底打了个冷颤。

    然后就是章氏。陈氏不喜欢章氏。但看到一向仰着头,尖锐、骄傲的女人突然软弱地痛哭哀求,完全不顾忌有她一家人在,不顾忌她身为一宅的当家主母的体面,就这样哀哀哭泣恳求……陈氏只觉得她一整颗心都在颤抖。

    “老太太年纪大了,该是不行的。”南乔挽住陈氏的手臂,不住地安慰她,道:“但大伯母应该能戒掉,只是要稍微吃点儿苦。我听约翰牧师说,要戒掉鸦片瘾,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上瘾的人关起来,甚至为了瘾时不伤害自己,还有紧紧地捆起来。上瘾不深的,这样熬过去三五次,也就没事了。”

    “真的能成吗?”听起来虽然残忍,但步骤似乎tǐng简单的,这让陈氏不敢相信。她突然现,章氏已经不止在哭泣,而是正在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滑下来,看那架势,竟然是想要给富察氏下跪

    章氏竟然要下跪给自己的弟妹这个现,让陈氏紧紧地捏住了南乔的手臂。

    “恩,只要控制住不再吸食鸦片,就一定能成功。”南乔肯定地道。“只是,听约翰牧师说,鸦片瘾的时候,会十分十分难受,难受到没有几个人忍得住不去吸食。而那些上瘾者的亲友们,也会看着他们可怜,从而偷偷地拿鸦片给他们,所以真正戒瘾成功的,没有几个。”

    正在她们小声嘀咕间,丫鬟带着一个嬷嬷进来,南乔隐约认出她是老太太身边跟着的两个嬷嬷之一,应该是富察氏提过的负责保存鸦片的汪嬷嬷。

213 将圆总不能满

    213将圆总不能满

    “大夫人这几日取用神仙膏的时候,都略比以前多了一钱半钱的,说是老夫人需要量大了。老奴不敢多想,就给了她。”看这暖厅中的形式,不用问也是出了大事,恐怕大夫人……想到原来替老夫人sī下购买神仙膏的徐嬷嬷被狠狠打了几十板子,至今还躺在netg上半死不活的,只剩下半口气,汪嬷嬷眼中无比惶恐。

    “罚你半年工钱,板子先记着”富察氏恼怒地道:“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你的下场不会比你的徐老姐姐好”

    “谢二夫人宽恕,谢二夫人宽恕”汪嬷嬷感jī地磕头。

    “一边去候着。”富察氏rou了rou太阳穴,看着不住挣扎的章氏头疼无比。章氏若是从此不好也罢,那就顾不上计较她今日丢了体面之事。而若她好了,回想起今日的情形,真不知该做何报复……

    今日这些见过她“失态”的佣人们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他们恐怕也要分出去了。富察氏心道。

    很快,宝良和陈老以及陈兴医三人一同到了暖厅。随后跟来的,还有两个院子的姨娘们、大小的婆子丫鬟们……

    宝良一看章氏模样,顿时黑了脸,二话不说地吩咐道:“还不将她送回去脸丢的还不够吗记住,不准她离房间一步”

    “大爷您何必动怒,以妾身看,夫人这会儿该是不清醒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只要醒过来,肯定是要跟大爷您认罪的。”胡氏也来了暖厅,扬声劝慰道。

    她这一劝,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宝良当下狠狠瞪了胡氏一眼,怒道:“滚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外面若是传了一丝风声,别怪我将你们的舌头一个一个全拔下来下酒”

    趁着宝良打看热闹的人的当儿,陈氏与陈老见了礼,问道:“陈老怎么也来了?”

    陈老眯着眼瞧着章氏,道:“打从一开始洋人以止痛yao的名义卖给铺子鸦片时,老夫就觉得那不是个好东西。果然,祸国殃民呐老夫来此,是想多看看,看看能否找出对症yao……唉”

    “那陈老您有方向了没有?”陈氏低声问道。

    陈老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强制手段。老夫无能啊”

    “陈爷爷,这不能怪您……”南乔忙道:“就是nong出这种东西的洋人,他们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呢。”不说这个时候,就是后世医疗手段足够达了,不也没能研究出什么能够戒毒的yao物?

    宝良的一番训斥之后,暖厅上只留下老太太和她身边的汪嬷嬷、富察氏和她的心腹手下李嫂、陈老和陈兴医、以及南乔一家和家主宝良。

    “请陈老您先给老太太看看吧。”宝良恭请道。

    陈老点了点头,由陈兴医扶着上前给老太太看脉。而老太太依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全无半点反应,似乎看病的人不是她一般。

    毒瘾……是能够通过看脉看出来的吗?南乔忍不住有些怀疑。不过,吸毒久了的人,难免会损伤身体,就像这老太太,原本是个富态的人,才几个月没见,就瘦下了一大半……

    良久,陈老才松了手,叹息道:“老年人本来身体器官就已老化,不敷使用。长期服用鸦片就加剧了这种老化度,致使其五脏六腑全面亏损……”

    “不能戒了吗?”宝良皱眉问道。

    “若是像您这样的壮年人,受点苦还是有希望的。但是老太太,恐怕连一次瘾的时候也熬不过去。”陈老摇头叹息。

    “那她……”宝良嘴net哆嗦几下,最终冷静地道:“还有多长日子?”

    “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陈老沉重地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是被大夫宣布了“死期”,老太太也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有劳陈老了。”宝良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请道:“请陈老移步,给内人看一看。”

    ……

    返程的马车中,宝柱和陈氏一直相顾无言。

    南乔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大伯母那里尚好说一些,毒瘾不深,熬过几次瘾,也就能戒掉了。但是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没有戒掉的希望,但又还能活上半年……半年,一百八十天。以一钱鸦片十两银子的价格,老宅……能填的起这个窟窿?若是负担不起……

    “爷,二嫂提过的,说是转几个铺子给咱们,您看?”陈氏打破沉默,忧虑地道:“咱家两年攒了三四万两银子,英子结婚费用估算在一万两上下,剩下的银子,以我说,咱们就买下几个铺子吧。反正买别人家的也是买……”

    “那就买。”宝柱道:“英子的婚事要抓紧办。你回头亲自去那拉府上去解释,日子争取定在下个月,反正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

    孝期不能成婚……孝期……南乔脸上突然一白,脱口问道:“额娘,那明年的选秀呢?我是说,如果老太太不好了,那我……”

    看见陈氏闻言身子一僵,南乔心中颤抖不已,努力挤出一句话:“额娘,孝期也是不能参选的吧……”

    “乔乔……”陈氏揽过南乔,不住的轻轻拍打安慰。

    “不能选就不能选。”宝柱出声道:“你反正还小,着的哪门子的急。”

    南乔看着宝柱阴暗的脸色,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还小……她是还小,再过五年她也不过是十七岁……但是,她从七岁熬到了九岁,又从九岁熬到如今的十二岁,然后再让她熬上五年?

    那分明就是跟她全无半点干系的老太太

    上次选秀是三月初三日,而今天已经是三月十二,就算是她此刻去将老太太掐死,对于有一年之长的孝期来说,那也是无用的

    “乔乔,你好好好歇着。”陈氏亲自将南乔松回了院子,亲自为她更了衣,心疼地道:“想想额娘当年,一日一日地熬,上天终于垂怜,让额娘嫁了一个很好的人。之后呢,日子虽然有些艰难,但额娘总是觉得,如果没有那些艰难的日子,怎么会有现在的福气?儿女双全,夫妻和睦……”

    陈氏也不管南乔在不在听,自顾自道:“你看看别人家……你大伯母二伯母,起先都是一番顺遂吧,可这之后这些年,哪一个好过了?但是看看你阿玛,他就是记着之前的困难相守的情谊,从来都不打那多余的心思……”

    “额娘也不知道你和言哥儿是种什么缘分,让你这小小年纪的,就认定了他;而他也古怪的认定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陈氏将脸色苍白的南乔扶在netg上躺下,拉上了被子盖了整齐,继续絮絮叨叨地道:“可是额娘知道,像言哥儿那种人,绝不是随便更改心意地人。他能在外乡独自等待两年,也一定会愿意再等待几年……不是额娘安慰你,额娘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不然,当初额娘宁愿将典当饰剩下的最后一点儿银子给他,也不会愿意让他留在我们家中住下……”

    “……”

    南乔不知道陈氏絮叨了多久,也不知道陈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当她从沉睡中醒来之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mo索中打开怀表,借着屋内纱灯上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光芒看了看,原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呀,小姐,您醒了。”栀子被南乔的动静惊醒,从沙上起身,很快又点着了两个纱灯。

    “恩。给我倒杯温水来。”南乔坐起来,感觉有些燥热,于是掀开被子下了netg,打开了窗户。

   &www.uu234.net日的夜晚很是清凉。

    一个就要圆满的月亮正挂在偏西的天空上,周围星星安静地点缀着深黑色的夜幕。

    南乔深吸了一口清凉的气息,觉得自己好过了许多。

    “小姐,夜里冷呢。”栀子将一杯温度正好能入口的开水塞给南乔,然后又很快为她罩上了外套。

    南乔一只手端着被子,一只手拉了拉外套,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额娘让你留下的?你也多穿点儿。”生病于事无补。哪怕她病的要死了,也不会对既成的现实产生一点意义。

    “恩。但我自个儿也想留下。”栀子这才给自己加了件衣裳,问道:“小姐您饿不饿?小厨房一直温着粥呢。”

    南乔摇了摇头。

    她突然现她和李言的这几年,就如同这将圆不满的月亮,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不如意——明明死了,却能够重生于这大清;在大清的茫茫人海,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却现两个人面临户籍身份的障碍;这一个障碍好不容易打破了,却又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迫使他不得不暂时离开;这会儿,眼瞧着曙光就在前面,她甚至已经闻到了清晨玫瑰hua1ù的清香,却突然现她离那朵hua的距离再次变成不确定的遥远……

    再远的距离,总会到达的一天……

    南乔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有些冷掉的白开水一饮而尽,转身走到书桌边,道:“栀子,帮我研磨吧,我要写信。”

214 三封信

    214三封信

    第一封信,是写给李言的。

    信中,她向他描述了与四阿哥之间有过的短短几句jiao谈,估计他有可能近期会被调到京畿附近,以及九阿哥的突然出现,和老太太的病情。

    “你曾说过这一年是一废太子之时,朝堂肯定风云变幻,而十三阿哥要被当掉……四四和十三,算是还不错的人……政治上的事情我不表意见,但我很希望能离你近一点儿。二年不见,我很想你。”

    “……我的直觉,觉得红绫是触怒了四阿哥,所以被扣了下来,不再让她出现……额娘很生气,觉得我太宽和以至于软弱,被人欺负。只是,李言,你知道,我们控制那些奴婢们的命运之时,自己的命运何尝不是让别人控制着?每每一想起这个,我就忍不住地觉得难过。……不过,那个粉黛应该受到惩罚。……”

    “老太太鸦片上瘾,陈老断定她活不过半年——这就意味着我明年不能参加选秀,意味着我们还要等待四年……忍耐,等待,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让人抓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忍耐多久……”

    “抱怨了这么多,心中感觉好过了些。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虽然我依旧认为当初自己冲动地抓着你去领结婚证是一件最正确不过的事情……期待尽快相见。爱你,乔乔。”

    断断续续地写满了五张纸,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南乔封好信封,起身打开窗户,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

    李言……李言……

    接下来是给四阿哥的信。这封信写起来就容易许多,说明自己已经将红绫当做逃奴报了官,以及所有自己知道的关于鸦片的事情,并将老约翰的存在告诉了他,虽然她觉得四阿哥可能已经知道有老约翰这个人。

    幸好她真的有跟老约翰议论过鸦片这个东西……李言不在之后,那个善良可爱的老头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南乔的闲谈对象。而更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候虽没有安徒生通话,也没有肖邦和贝多芬,但西方已经到了文艺复兴的晚期,有了莎士比亚和达芬奇……

    “如果神仙膏真的是神仙膏,如果鸦片真的只是单纯的止痛yao,那为什么西方的洋人国家会严厉禁止其种植、流通呢?如果您心存疑虑,觉得真正坚强的意志不会被一丁点的yao物所摧毁,您可以在那些口风很紧的重刑犯身上试一试。”

    看了自己写的这一份,再想一想四阿哥所用的简洁的文言文,南乔的心情突然变的很不错——哪怕是过了这么久,哪怕她如今已经能够通读《史记》,依然学不会使用文言文……反正她所有的画册从一开始用的就是白话,大抵不会让人太笑话她吧……

    封好了这一封信郑重收起,南乔又重新摊开一张纸。这一次是给十七的,很简单,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便条,上面只有几个字:“近期若是有空,请到铺子一趟(下午3时到5时),有事请教。”

    对于粉黛的事情,南乔本不是太在意的。但如今接二连三地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郁闷,需要找一个泄的出口,而粉黛的背叛,也就立即被特别地放大开来,从原本不为所觉的一麻,到现在延伸成为一根刺——非要拔掉不可。

    至于找十七帮忙……虽然十七面对她之时,总是莫名其妙的愤怒,似乎是南乔做了什么事情不能原谅,但南乔相信,如果她要做什么“报复”一类的事情,十七绝对会全力支持……说起来,他还是那个信奉暴力崇拜血腥的人呐……

    三封信写完,天已经大亮了,清晨的鸟儿开始啾啾而鸣,竟然是个晴天。

    南乔望着窗外三月明朗的net色,轻轻叹息一声,吩咐栀子道:“将这便条请少爷帮忙给十七阿哥送进去。若是哥哥问什么事,你就说是燕宁想借我之名邀请他出城踏net。”燕宁很想是自己约,但她的额娘规定了她每个月只准约十七一回,所以她偶尔会借一借别人的名义,然后打着“巧遇”的幌子……

    “恩。”栀子应了一声出去。

    南乔开始一如既往地打拳、洗漱,笑眯眯地与家人一起吃早餐。

    “乔乔,你待会儿若是没有事,就跟额娘一起去绸缎庄去看看,选几身好料子,每个人都添几件夏日衣裳。这天啊,眼看就要热起来了。”陈氏暗中观察了南乔几眼,见她精神不错,神情也与往日无异,这才微微放了点心。

    “好的,额娘。”南乔愉快地应了一声,道:“听燕宁说琉璃厂街的锦绣坊有内务府匀出来的贡品,是别处买不到的,咱们也去瞧瞧吧?”

    “贡品?”陈氏询问地看了宝柱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微笑点头道:“成那就去瞧瞧,给英子和乔乔都置办几件,看着也光鲜体面。”

    南乔摇头笑道:“额娘,我觉得吧,若真是做衣裳,一来要给哥哥做,他如今怎么地也是四品官了,总要体体面面的不是?然后吧,就该给阿玛和额娘做。两套体面的衣裳,绝对能够穿几年的,划算我就算了……”她骄傲地微微扬起下巴,道:“我还长个儿呢若是精心做出来的衣裳只穿了几回就不合身了,那岂不是很1ang费?”

    “你总是有理”陈氏宠溺地笑了笑,道:“若真有难得一见的好料子,额娘就给你买来存着,总有一天用的上”

    然后娘儿两个就做什么衣服,用什么颜色的讨论中,早餐吃完,宝柱放下碗筷,道:“乔乔,你那工坊最近无大事吧?”

    “阿玛,您想让严宽做事,尽管使人唤他就是。”南乔嘴角含着笑意,愉快地道:“阿玛,咱们家是不是也该培养几个管事的了?日后产业多了,单是严宽一个人,总是不妥。阿玛您挑几个忠心的,让严宽带一阵子,日后也不怕没有人手。”

    宝柱点点头,道:“你收拢的那些人,我看着都还算忠心,回头我看着调几个到府上来,比现在从外面买来要强上许多。”

    忠心……

    南乔咂mo着这样一个词,面上维持着愉快积极的笑容,心中又一阵叹息……

    ……

    十七一身墨色,背着手,酷酷地走进铺子。

    只见他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没见到某个人的身影而微微松了口气,大步走向角落正在练习写的南乔。

    “放心,燕宁不在。”南乔抬头看了他一眼,揶揄道:“这次真是我找你的。”

    据燕宁描述,她不止冒过南乔的名字邀请十七,还冒过其他南乔并不熟悉的朋友们的名字取邀请十七,但似乎还是南乔的名字最好用,以至于被南乔生气警告过几回,无奈燕宁依然不死心……

    十七冷哼一声,在与南乔相邻的单人沙上坐下,毫不客气地取过南乔的写本翻了起来。

    南乔挥手让人将折叠起的纱屏展开,阻挡住外来的视线,然后将粉黛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了,我心中很不舒服。而如果我所有的店员都学她的话,我这里岂不是不用开了?”

    十七听完略皱起了眉,看着南乔讽刺地道:“那是你签了死契的丫头,九哥索要,你就巴巴地给了?真没看出来,原来南乔你也是个会奉迎卖好的人……”

    南乔一窒,微怒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们都是特权人士我若不给他一个丫鬟,说不定他就能让我这铺子开不下去你打听打听,这京里京外,有多少铺子因为被他看上了,而不得不贱价转让?哼”

    十七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人在九哥府上,想要nong死,并不容易。”

    “不,不用nong出人命。”南乔摆摆手,低声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买通什么人,将她从九爷那里要出来当个小……她不是喜欢九爷吗?那就让她喜欢的九爷亲口将她赐给别人至于如何买通,买通什么人才能让九爷赏赐一个奴婢,这就是我请你帮忙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十七从南乔的写薄中chou出一张画,正是画着四阿哥的背影那一张。

    “你觉得你四哥会帮着一个小孩子胡闹?”南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听说你们皇子,一出生就分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少奴才,你手底下有没有能办成这件事情的人?至于时间上并不急,可以慢慢地做……若是需要银子,你直接找严宽或者秋儿去支。你若是不愿意帮忙,算我没说。”

    “一丁点儿小事,值得你用上jī将法?”十七再次哼了哼,道:“三天。三天我会让那个奴婢变成奴才的奴婢。”

    “谢谢你”南乔自动过滤掉十七十分臭屁的脸色,高兴地向十七敬了一杯茶。

    “帮我画个画像。”十七手敲着桌子,道:“我看过你为姨母画的那张画像,我要一副。”

215 小拇指的距离

    215小拇指的距离

    “帮我画个画像。”十七手敲着桌子,道:“我看过你为姨母画的那张画像,我也要一副。”

    画像……女xìng给男xìng画像……

    这若是传出去,指定就是一场风雨……不过,他又没说只能画他自己……南乔稍微犹豫了一下,痛快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三天后你出来取。”

    十七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脸色顿时柔和了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还有这封信,你帮我jiao给你四哥。”南乔取出清早写好的信,放在桌上推给了十七。

    “是什么?”十七脸色一板,道:“与男人sī传书信姨母到底有没有好好教导你规矩你——”

    这人,分明是两套标准……给四阿哥传信不应该,难道给他画像就应该了?南乔心中腹诽,咳嗽一声打断十七道:“所以才拜托你拿给他,在他看过之后替我毁掉。要不这样,你先看了,替我传个话也成,也省的别人看我这信写的丢人。”

    南乔打开信封,将信纸递给十七。

    十七扫了一眼,讥笑一声,这才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真是瞎cao心。”十七看完,将信丢给南乔,讥笑道。

    “没有办法。”南乔自动忽略十七的讥笑,将信收好,叹息道:“现在是我家的老太太、大伯母上了瘾中了毒,闹的十分不堪。若是没有人过问,说不定明日就轮到我阿玛额娘,或者是你、燕宁其他什么人……十七,你不要不在意,那种上瘾的人完完全全会丧失人xìng……”

    十七还是有些不置可否。

    南乔见状,心中叹息一声,起身道:“这附近就有几个上瘾很重的人,你若是没事,就一起去看看吧。”

    听说什么人开始吸毒,都是为了证明自身定力够强,绝对不会身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而做出的尝试……她之所以昨日坚持让陈氏和宝柱看过了章氏和老太太瘾之时的“疯狂”才离开,就是想警告他们——他们两个人都是了解章氏和老太太的人,看过之后,只会心生恐惧,自然不会步其后尘。

    而对于像十七这样xìng格特别骄傲的,说不定别人越是强调不能碰,他反而会非要尝试一番不可……这也是南乔特别强调在死硬的重刑犯身上做实验的目的……

    但愿即将见的这些人,能够给十七警示……

    南乔和十七也没有乘车,很快到了陈老所在的回net堂。打招呼一般地让陈老请了脉,南乔说明了来意:“陈老,我希望这种能让人变成鬼的毒yao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希望能尽快像洋人国家一样颁布一个禁烟法令……”

    “恩,乔乔你走的路子对,比老夫想的深远。”陈老赞赏地捋了捋胡须,再次慎重地给十七行了个礼,叫过陈兴医道:“兴医,那几个人你也都晓得,你为十七皇子和南乔小姐带路。记住,那些病人瘾的时候会十分疯狂,你一定注意护得贵人安全。”

    十七没有说话,南乔笑比划了一下,道:“陈爷爷,乔乔也是会两个子的,您别担心。那我们这就去了。我家有上次李大哥稍回来的不大好卖的珍珠,回头再来请您磨粉,做成美白膏。”

    “好咧。”陈老乐呵呵地笑笑,与几人作别。

    “你这点大,就开始用美白膏了?”出了医馆的门,十七出声讥讽道。

    南乔笑眯眯地道:“我不用,我额娘还不用吗?你没觉得额娘越来越年轻了吗?告诉你,陈老的方子,并不比你宫里的差”

    十七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兴医,说说情况吧。”南乔没理会十七,转头与陈兴医说道。

    陈兴医微微弯身算了行了礼,踌躇了一下,开口道:“说起来,这种贵比黄金的东西,倒是贵人们使用的多一些。只是因为贵人们家中都比较富裕,所以一只半刻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来。我们这会儿去看的,是几户普通人家。”

    “第一家,是正白旗的包衣人家……”

    这是个独门的小院子,不待几人接近,就听见小院内传来阵阵哭喊声和辱骂声——

    “哭什么这个家都是老子的,老子拿点银子huahua,你喊什么喊给老子闭嘴”

    “那是奴家当了最后一个镯子给二娃准备的yao钱你打伤了他还不够,如今还要将他的yao钱拿去,想要了他的命吗?你到底有没有人xìng”这是一个女人尖锐悲伤的指控声。

    陈兴医解释道:“这家户主吸食鸦片三个月,就将家中所有财产卖了个精光,上次再抢夺最后一个金镯子时,男人将他家五岁大的儿子差点儿踢死……”

    “什么人xìng死了正好省了饭钱”男人吼道:“如果不是咱们当奴才的不能sī下卖身,你这婆娘早就被老子卖给看JI院当BIAo子老子管你那么多,给我放手”然后就是一阵踢打喊叫声。

    十七一脚踢开门,只见一个瘦瘦的男人正在拼命地踢着一个fù人,而fù人头散1uan,死活护着怀中的东西不愿意松手。旁边一个八岁来大的孩子死死咬着牙,手中握着一根木棍,红着眼仇恨地看着男人;另一个小娃浑身头上胳膊上绑满了绷带,木然地流着眼泪。

    “住手”十七从大孩子手中抢过木棍,冲男人背上狠狠擂了一下,再一脚踢上他的侧腰,将他踢了开去。

    “哪里来的小鬼多管闲事”

    男人吐了一口吐沫,爬了起来就要找十七厮打。陈兴医见状,赶忙挡在了十七面前,拦下了疯的男人。

    十七冷哼一声,丢掉棍子,从怀里取出一条黄色腰带系上,腰带上一条四爪金龙睥睨张扬。“你即是包衣,应该认得这腰带了?”十七再次瞅空给了那男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啊?黄带子?龙?”

    那男人总算清醒了些,跪下叩头道:“奴才向善,请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没等十七的脸色好看一些,那男人突然向前抱住十七的一只脚,道:“主子,请您赏奴才一点银子吧,您要什么,尽管拿去啊?瞧,奴才的婆娘,最会烧菜大娃,大娃他很聪明的,你让他做什么都成奴才只要一点银子只要一丁点银子,十两就够了……”

    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奴才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东西,十七脸色越来越黑,额头上青筋直爆,抬头对着空气吼道:“人都死了吗?还不出来就都等着给爷进班房”

    他话未说完,只见四周唰唰地出现四个人影,跪地向十七请安。

    “将他给爷送进统领衙门,配去宁古塔做苦力,一辈子不准离开一步”十七再次狠狠踢开那男人,怒气冲冲地出了小院。

    南乔和陈兴医见状,也赶忙跟了出去。

    “还看吗?”南乔加快脚步,落后半步跟在十七后面,犹豫了下,道:“这个应该还不算严重的。包衣本身就是奴才,没有什么好卖的……若是普通人家,就像那男人说的,早就将他的婆娘孩子都卖了出去……”

    “不看了。”拐上主街之后,十七放慢了脚步,闷声道:“我这就去找四哥。”说罢,从shì卫手上牵过了马匹,飞身打马而去。

    “南乔,”陈兴医看着十七的背影,忧虑地问道:“你说这样会有用?四贝勒他……”

    “一定有用。”南乔肯定地道:“这种祸害东西,四贝勒一定不会放任它流传。只是,并不是人人都如四贝勒……”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布过禁烟令,几十年以后,烟管不还是开遍了整个大清?

    而她只是个小人物。她做了自己该做的努力,结果如何,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

    南乔再次回到铺子中没有多久,就见十七再次黑着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闷坐了下来。

    “四爷没说什么?”南乔试探地问道。

    “四哥说要查实,并像你说的,在那些犯人身上试试看。”十七闷声道。

    “那就好。”南乔高兴地点点头。鸦片这东西,只要看过那些上瘾的人,就不怕他们不重视。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四哥让我提前转告你,李言的调令这两天就会下达。”

    “真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南乔有些失态地惊呼出声,她压抑住自己心中的jī动,抓住十七的胳膊问道:“是哪里?”

    十七“啪”的一声拍掉南乔手,将头撇到一边,吐出几个字:“保定府,知府。”

    “保定,保定……”南乔顾不上细想十七的态度,转头对栀子道:“快去,拿那个大地图来”

    “保定府,隶属于直隶省,距离京城总路程约一百五十公里,马车最多四个行四个时辰,骑马只需四个时辰能走个来回……”十七仰头对着空气,缓缓地道。

    “十七,谢谢你”南乔才不管十七看不看的见,自顾自地1ù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栀子手上拿过地图,在北京和保定之间划过一道印痕——

    原来还不到一根小拇指的距离啊……南乔抱着地图,将自己摔在了沙里,乐呵呵地傻笑。

216 不妙的苗头

    216不妙的苗头

    “我走了”

    看见南乔傻乎乎地笑容,十七嚯的一下站起身,厌恶地瞪了南乔一眼,甩手冲出了铺子,一路碰掉了好几个布偶,很快消失在街道上不见了踪影。

    待十七远的看不见了,南乔这才收起傻兮兮的笑,身体向前探身,一只手支住下巴,一只手轻轻瞧打着桌子。

    李言会被调到京畿,这一点她已经得到了四阿哥的允诺,因此今日听到确切的消息,虽然很高兴,但也不至于高兴到失态,高兴到傻兮兮的。她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夸张,只是因为就在刚刚,就在十七对于李言表1ù出的那种连他都不清楚的敌意之时,南乔突然意识到十七似乎对她产生了不好的感情苗头……

    难怪他虽一直对自己厌恶,一直却愿意冒着被燕宁欺骗的几率,听到是自己约他的时候出来……

    这样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南乔郁闷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喃喃道:“我一直都当他是个小鬼来着……”

    但愿自己表1ù出的对李言的感情,能让十七及时后退。他和燕宁,才会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儿……

    ……

    “燕宁,你看看,怎么样?”南乔将自己答应过给十七所作的画展开铺在桌面上,给燕宁观看。

    “哇这是给我的吗?”燕宁十分惊喜,看着画儿jī动的小脸蛋通红。

    “不,这是给十七阿哥的。”这一副画作,南乔自己也很满意。

    她画的是去年十七同她们一起在草原上的行猎图。画面上,十七一如既往地穿一身黑衣,站在飞驰向前的马鞍上,手中弓箭刚好离线而去,目标直指草丛中一只凶恶的灰狼。在落他身后几步的棕红色骏马上,是一个一身火红骑装的小姑娘,目光中hún合着害怕与兴奋,鲜活动人。正是燕宁。而南乔她自己,则出现在画面一角,优哉游哉地骑着马徜徉。更角落的地方,则是几个护卫随从,警惕的神色依稀可见。

    “给他的啊……”燕宁闻言有些失落,十分不舍地摩挲着画面。

    “嘘,别沮丧啊……”南乔指了指裱糊之时特意留出来的空白,嬉笑道:“请问尊贵的燕宁小姐,您愿意在这上面留下您的墨宝吗?”

    “愿意我愿意”燕宁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即挽起袖子开始研磨。一边研磨,一边嘀咕道:“可是,题什么呢?”

    “喏,这个我可帮不上你。”南乔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她连文言文都写不好了,还能整诗词不成?总不能如后世的毕业纪念册上一般,题上“友谊长存”?

    南乔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燕宁努力皱起眉头绞着脑汁。今日是她与十七上次约好的日子,自打意识到那点儿苗头,南乔本着尽量避免与十七独处,并顺便撮合他和燕宁的原则,将燕宁一同请了来。

    说实在的,她原本甚至想画燕宁多次提到的“十七英雄救美勇斗饿狼”的画面,但最后还是生怕玩的过分了,收拾不了可能有的后果,这才悻悻作罢,转而画了这样一幅各方面都不会引人闲话的画面。

    “还是算了,”燕宁提笔想了很久,失意地丢下笔,道:“我实在想不好要写什么。万一十七阿哥不喜欢我的字,连累着连这张画也不喜欢了,那才是过失呢。”

    “怎么会……”南乔将蘸满墨汁的mao笔小心翼翼地在笔洗中放好,轻轻搂了搂燕宁的肩膀,亲昵地道:“这三六九城的,谁不知道咱燕宁写的一手了不起的小楷……”

    这倒不是南乔安慰她,就像表面上温婉贵气的兰儿马术很好一样,明明xìng格活泼爱热闹的燕宁在书法这种需要静心的技艺上有很不错的天赋,连成了一手让人称赞的小楷……很不可思议。

    “那是”燕宁骄傲微微抬起下巴,然后自己崩不住嬉笑出声。

    见燕宁真不打算题字了,南乔看了下怀表,建议道:“咱们楼下去坐吧,一会儿十七阿哥该来了。”

    两个人嬉笑着下了楼,让人将角落上的纱屏围起,一边喝茶闲聊,一边透过屏风,观察着外面。

    没用多久,就见十七背着手走进铺子,见屏风围着,径直走了过来。

    南乔起身相迎之时,见十七不大好看的脸色在看见燕宁在座之时,赫然更暗了几分,心中感觉十分不妙。

    “小小年纪的,别阴着个脸,跟四贝勒爷似地。”南乔行了礼,脱口打趣道:“四贝勒爷人家是为了户部的差事忧虑,你这是为什么?”

    “是呀,是呀。”燕宁附和道:“高兴点儿嘛越是长大越是不笑,小心以后都不会笑了……”

    “我一个没权没势没本事的阿哥,自然不如四哥”十七跟燕宁微一点头,冲着南乔冷哼道:“你的事情办成了,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南乔也暗恨自己情急之间说错了话,忙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十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了南乔一会儿,再次与燕宁点了点头,带着画轴一言不地离开了。

    “唉——你——”燕宁不甘地跺了跺脚,转身抓住了南乔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唉,乔乔,他这是怎么了?”

    南乔歉意地笑了笑,道:“都怪我说错了话。”

    她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他也学的一身文韬武略,却因为年纪小,上面有那么多出色的哥哥们,没有表现的机会……所以,我那句玩笑话,会让他误会了,觉得我的意思是他不如四贝勒爷,所以才恼了。”或许单纯地因为这个原因,或许还有其他不能说的原因……

    头痛啊……南乔懊恼地rou了rou太阳穴。

    “这样啊……”燕宁也有些闷地坐了下来,嘀咕道:“乔乔你又不是故意的……唉,乔乔,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其他事心情不好?比如说,宫里的琐事?”

    “宫里?或许吧……”南乔随口应了一声。

    “那你找他做什么事情?”燕宁又有了兴致,挽住南乔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南乔将拜托十七所做的事情没有隐瞒地向燕宁说了一遍,最后叮嘱道:“燕宁,这事儿你得保密,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特别安排的,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恶毒的……”

    “切……”燕宁不屑地撇撇嘴,道:“那样背主的奴才,合该直接打死了事大家都说你很聪明,我怎么觉得你一碰到关于奴才的事情就犯糊涂呢?”

    “啊?”南乔有些惊讶了——

    原来如此单纯的燕宁也能随口说出“打死”这两个字……她到底知不知道打死是多么残忍多么血淋淋的一件事

    “啊什么啊”燕宁以一副教训的口ěn说道:“奴才就是奴才,你就不能一味地对他们好。对他们好的同时,也要让他们害怕你……我记得你不是有画过吗?《喜羊羊》中,那个红太狼不是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就是这个道理你看秋儿她……”

    燕宁放低了声音,道:“她如今就算是脱籍出来了,也从不敢议论关于我们家,我姐姐或者我的任何事情吧?喏,就是这样你那个什么粉黛,就该教训”说罢还捋了捋胳膊,一副要上去揍人的模样。

    “好啦,好啦。”南乔啼笑皆非地拉住燕宁,道:“我的燕宁大小姐,我这不是没放过她吗?咦?”

    南乔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铺子,突然看见粉黛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走进了铺子,忙捅了捅燕宁道:“看,那奴才来了会不会是十七阿哥特意安排给大家看的?”

    “在哪?在哪?我要看”燕宁也转过了头。

    透过屏风,可以将铺子中看的个清清楚楚。

    只见一个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铺子东看西看,粉黛红肿着双眼,苍白的脸颊上拍着两朵鲜红突兀的胭脂,头挽着一个fù人常见的坠髻,上面蘸一朵粉红色的芍yaohua,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跟在男人身后,又时不时因为走的慢了惹的男人不耐烦而拉扯她一把,将她拉的几个趔趄。

    这个时辰,铺子中并没有太多在逛的人,因而两人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时候,秋儿含笑迎上前去,惊异地看着粉黛道:“粉黛?你是粉黛吧?我这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不是跟着九爷走了吗?看这打扮……这是成亲了?倒是不说一声,让我们这些姐妹也凑个热闹。”

    粉黛咬着netbsp;倒是那男人扬眉接话道:“九爷?掌柜你笑话了不是?九爷怎么能够看上她?嗤……也就是我这个替主子管着江南生意的奴才,才能看上她主子爷大方,看我辛苦,也就将她赏了我,呵呵,昨晚过了头一夜不错不错”

    “那您是九爷府上的管事大人了?”秋儿看了粉黛一眼,真诚地道:“粉黛能跟着您这样有前途有身份的,很让人羡慕呢。我代表姐妹们,恭喜你们新婚大吉”

217 老太太没了

    217老太太没了

    “咳咳……”那男人挠了挠脑门,呵呵笑道:“算不上新婚,这还有个麻烦没有解决呢。哎……”男人稍微探身凑近了秋儿,做出一副要说秘密的架势,却丝毫没有压低声音:“我听说女人都喜欢你们这里的布偶是不是?你看,我这带了个小回去……我们家中的那位脾气本来就不太好,掌柜的,给支个招,想想办法?”

    原来还不过是个小,以为她自己多了不得呢……一时间,所有人看向粉黛的目光都意味莫名。

    秋儿也是略作惊讶地笑了笑,道:“这位管事大人说的可是夸张了。女人嘛,还是最爱珠宝饰,咱们这些子布偶只能斗个趣,能锦上添hua就不错了……”

    “这样?”男人装模作样地mo着下巴想了想,大笑道:“掌柜的你是实在人得挑最新的布偶来两个,然后咱再去选几件好饰哄好了内当家的,好享几日齐人之福”

    “大人您这才是明白人……”

    “……”

    燕宁趴在沙背上,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待那男人再次拉扯着粉黛大摇大摆地离去,她这才转过身来坐好,盯着南乔道:“乔乔,你果然是恶毒,唉亏我刚刚还说你心软来着,我一定是看错了人”

    “这是怎么说的?”看到粉黛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脸色,南乔突然觉得心中舒顺了许多——人的郁闷果然是要转嫁出去的——“比起你动不动就血淋淋地要人xìng命,你不觉得我待她算是很宽容的吗?至少她如今活的也算滋润不是?”

    “切……”燕宁没好气地白了南乔一眼,道:“我敢打赌,她一定活不了多久的,肯定得自杀”

    “为什么?”南乔好奇地问道。

    “你自己使人打听着看戏好了。”燕宁抿了一口茶,抬眼道:“你瞧那男的的表现,他根本就没把那奴婢当做一回事,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得到了一样东西……要知道,这没有名分的shì妾转来让去绝对正常,那奴婢说不定过两日她的主子又得换上一个,然后这么换下去,但凡还有点羞耻心的,都活不下去……”

    “这样……”

    南乔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死掉的李秀,有些意兴阑珊。她其实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不过,管它呢……她总不能跑去跟十七说让他放过粉黛不是?十七这个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能沾惹

    她顾忌的没错。

    十七回宫之后,打开画轴一看,顿时二话不说黑着脸将画卷愤怒地撕成十几片,散落在整个书房的地板……只是,待到他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中半晌之后,又跳了起来,慌忙捡起碎片,珍惜地一片一片重新拼了起来……

    话说回来,有关粉黛,事实正如燕宁所预料到的那样,接下来的半年中,粉黛几乎每隔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会被不同的男人带进铺子中一次,向众人宣布对她的所有权……终于,在最后被一个刷马的跛脚老头所拥有之后,她投了井……

    但南乔早已懒得关注这个。

    她所关注的是,有关李言的调任文书什么时候下达,李言什么时候才能到保定府上任,以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相见……

    然而,在这之前,一个消息突如其来——老太太没了。

    “没……没了?”

    陈氏惊讶地站起身,筷子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南乔喝粥的动作顿了一顿,这才有些艰难地吞咽下去。她记得当日去探病的日期是三月十二,今日才不过是三月二十——这就是陈老所断定的“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夫人,报丧的人就在厅外等着,说是昨晚正子时走的。”杏hua低声道。

    “让他进来。”宝柱起身离开了餐桌,到正堂上坐了下来。

    ……

    随风舞动的白幡将满府的net色遮掩了下去,大朵的白色绢huacha在髻上,身上披的,腰间缠的,都是浆染成刺目的白色的僵硬到格人的麻布……

    南乔跪在灵前,听着僧侣们的唱经声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她,看着周围跳动的油灯,感受着膝盖下透过蒲团依然冰凉的地板,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待你可是不咋地,乔乔,没想到你倒是哭的真切。”南黎在南乔旁边的蒲团上跪下,往前面炭盆中添了一把纸钱。

    哭的真切?她当然哭的真切。

    当陈老预言老太太死期的之后,明明知道陈老不会出错,南乔心中还是存着侥幸——万一老太太活过了整一年呢?她那日晒着太阳沉浸在虚幻的世界中神游的时候,精神看着真是不错……也许会因为鸦片的特殊xìng,老太太会多活些时日呢?

    可是她竟然就这么没了,连带着南乔心中所有可能的侥幸,没了——

    有这个可以光明正大流泪的机会,她如何能不哭?

    “我只是觉得,老太太走的太突然了,与大夫估计的日子相差远了些。”南乔也跟着丢了几枚纸钱,看那苍白的纸张一燃而尽,瞬间只剩下些许灰烬,低声解释道:“南黎姐姐你也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人会死亡。”

    “吓着了吧?”南黎轻笑一声,叹息道:“到底还是小姑娘。”

    说着,她理了理丝,改跪为坐,抱着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道:“其实那大夫料的没错,老太太不应该那么快的上路……大伯前日一整天都拒绝给老太太鸦片,我下午经过老太太院子的时候,还能听见老太太疯狂沙哑的咒骂声……”

    南乔抿了抿嘴,没有接话。

    对于一个毒瘾深厚、年近七旬的老太太,用脚趾头也能够想象到她不可能熬过哪怕一次瘾……不过,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人都已经躺进面前这暗红色的棺木中了……

    “你一定觉得大伯很冷血吧?”见南乔沉默,南黎伸手扒拉一下火盆,顿时有几粒火星溅起,道:“我有时候会觉得很奇怪,这个家中,从老太太,到大伯、二伯、三叔,再看南诚大哥、哥哥、你哥哥、南俊,一直数到我,可都没有一个善于经营的,怎么能出你这样一个tǐng会赚钱的人呢?”

    “看起来这宅院不小,我告诉你,这不过是一个空壳子南诚大哥的婚事东拼西凑才办的还算体面,但我哥哥下了聘之后就一直不够钱筹办婚礼,南俊的婚事至今还没有提上日程,而我的嫁妆……”南黎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的嫁妆单子基本上还是一片空白……可笑的是,额娘居然决定将她本就不多的嫁妆分一半给南笑……”

    “总会有办法的,南黎姐姐。”听到这里,南乔出声安慰道。

    “什么办法?”南黎转过头,目光甚至带点儿尖锐,讥笑道:“有什么办法?他们只会卖铺面老太太走了也好,至少能让我有借口不用那么快嫁进王府,像两手空空地嫁进王府,让人笑话看不起……”

    南乔不再说话了,探身一枚一枚地往炭盆中丢着纸钱。

    宝良迫不得已做出了选择,南黎她有理由讥讽嘲笑,她南乔也有她说不出口的伤悲……

    四七二十八日。

    老太太的棺木仅仅在府上停了四七,法事也仅仅做了三日,就热热闹闹地下了葬,很快竞相绽放的鲜hua盖过了残存的白色,将人们的生活重又点缀的鲜活起来。

    “你李大哥在保定府安顿下来了?”陈氏停下手中的针线,问道。

    “恩。”南乔高兴地道:“董虎一点一滴地都说了,说是三月二十五日接到的调令,将上海县jiao给了他的主簿,三日后也就是二十八号开始返程往保定走,四月五号到了保定,没费多少工夫就安顿了下来,就连保定府的政务也都有了妥善的料理呢”

    “说到他的主簿,”南乔乐呵呵地献宝道:“额娘您一定不敢相信,那主簿还曾是我收留过的奴才呢李大哥说,他如今当了主簿,暂代知县,但这个‘暂’字绝对能够去掉,成为真正的七品官儿”

    “真的?”陈氏闻言有些惊讶了,道:“你的奴才?乔乔,你倒是不得了啊……连奴才都比别人家的不一般……”但她对于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是很有兴趣,心想,既然是南乔将他送给了李言,李言再做何安排她才懒得netbsp;“保定府……保定府……”陈氏凝神想了一想,道:“保定府我知道,离京城不远,很多人家都是在保定置的产业买的地……”

    “要不,额娘,咱们也在保定买些田产?”南乔挽住陈氏的手臂,积极建议道:“您不是说过嘛,有田产攥在手里才踏实,什么时候都睡的香,而且,咱家若是什么产业都不添,只靠着干巴巴的分红,总有些不妥不是?啊?额娘?”

    还有一点,南乔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十三的政治生涯在今年终结了,他名下的产业会不会受些影响?太子失势,在一定程度上九意味着四阿哥一伙和八阿哥一伙将直接对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做为四阿哥手中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吉祥铺子会不会变成斗争的焦点?

218 林中再相遇

    218林中再相遇

    在这样的情况下,做为四阿哥手中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吉祥铺子会不会变成斗争的焦点?

    想到这里,南乔心中真有些庆幸那钟表厂的建立的很及时,使得吉祥铺子让位于钟表厂,不再是四阿哥一伙最重要的经济来源,然后会少一些关注度……这么胡1uan一想,南乔不由自主的陷进自己的散思维中,起呆来。

    “得,你这丫头鬼精的,当是额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成?这田庄有了,你是不是也就有理由去小住呢?”陈氏伸出手指,一点南乔的额头,将南乔戳醒,嗔道:“在保定府买地的事情,尚需要跟你阿玛说明一声。有你李大哥在,咱们也不怕被人欺压了。”

    “就是就是。”南乔脸色一红,转而一想她的心思两个大人估计早就知晓,也就光棍起来,挽住陈氏积极地道:“额娘您看,我们现在的小田庄乘马车不也是要走一两个时辰的?跟去保定的距离没差多少嘛。”

    陈氏笑了笑,温柔地替南乔理了理鬓角,转而语重心长地道:“乔乔,看看你,不知不觉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快的让额娘都有点儿反应不来……你和李言……额娘只有一句话,万万不能丢了体面,懂了吗?”

    “额娘,我知道。”南乔慎重地点头。如果不是照顾这一家人的情绪,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体面,她和李言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直接待到了年纪,sī奔或直接“苟合”了照成了既定事实就是……

    找到宝柱一说,宝柱没作考虑就应了下来,笑道:“既然子默那边能有接应,乔乔你早点出去散散心也好。”

    在宝柱面前,南乔不好意思如在陈氏面前那样腻着撒娇,只得郑重地给宝柱行了礼,神采飞扬地道:“谢谢阿玛”

    “咱家就你一个宝贝闺女,哪个不是盼着你高高兴兴的?”陈氏抿嘴笑道:“别看你阿玛不会说,但他才是最疼你的那一个……”

    “我去给子默去信。”宝柱别过头没有理会陈氏,施施然起身去了书房。

    陈氏看着宝柱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对兴奋不已的南乔道:“得,你也别在这杵着了,赶紧给你那几个好朋友写通知的帖子去……”

    “好咧”南乔一看心心念念的事情转眼就将成为现实,高兴的嘴合不拢,也不管礼行的合不合规矩,飞快地别了陈氏往自己小院去了。

    事实上,南乔的这一次出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好。

    因为宝柱将出行的时间就订在了五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行程上,只从工坊那些学过些拳脚的人们挑了几个当护卫随同保护,并两个预定要做田庄管事的下人一起。宝柱自己也好,陈氏或者南英也好,都没有陪同着,美其名曰是“让那个管事先看着选择几处土地,顺便护送大小姐外出散心”……

    这样的安排南乔当然是求之不得。她也不让宝柱和陈氏送行,趁着天光微亮的时候,愉快地告别了来送的南英出了京城。

    五月的田野一片碧绿,net小麦已经结了青涩的麦穗,迎着东南风阵阵起伏,如绿色大海上翻滚着的美丽1anghua。

    南乔掀开车窗,深深地吸入了一口芬芳的气息,陶醉地微微叹息。

    想到宝柱的信中已经将她所走的确定路线标了出来,想着李言有可能出现在前面的任何一个时间的任何一个地点,南乔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动的厉害,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年不见,不知道李言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呢?肯定不及自己的变化大,自己可是长高了近十厘米呢……

    有点儿享受这紧张期待的甜蜜,南乔并没有催促马车疾行,只是不仅不慢地向前走。

    “走了多久了?”五月明媚的阳光已经高过了官道边上的树梢,南乔唤过前日前去保定送信的大广,笑眯眯地问道。

    不着急,她其实一点都不着急,她只是想要问一问。

    “回主子,”大广应道:“咱们出京之后已经走了约一个半时辰,只是主子您吩咐让大伙行的慢些,这才走过了一半的路程。但是,以这样的度,再走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保定府的地界了。”

    “恩,吩咐下去,稍微提点儿,”南乔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不然日头晒起来,也有够热的。”

    “好咧,主子。”大广答应着行礼而去。

    “小姐,我听说当官的不能随意离开属地,那么,小姐,您说,”栀子歪着头笑道:“李少爷是不是就在那保定地界的边上等着您呢?”

    “去去去……”南乔利索地冲栀子的额头弹了一个爆栗,笑着警告道:“我可是警告你,嘴巴给我闭严实点儿,说话的时候,先在脑子里多饶几个圈儿……”

    “晓得呢。”栀子委屈地rou了rou额头,道:“这车厢里就咱主仆两个,奴婢这才稍微放肆了点儿不是?有人在的时候,奴婢的嘴巴一向最牢靠不过了……”

    对于这一点,南乔倒是很相信,于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南乔确切地说只有栀子一个贴身丫鬟,虽说没见识过别的贴身丫鬟该如何,但栀子伴着她的这几年,除了每年清明的时候会请半天假去给其娘亲扫墓,和偶尔会把玩一个烟青色的yù佩出神外,从没有想过任何sī事,有过任何sī心。

    忠诚上不用提,其他无论哪一方面都做的很不错,聪明有眼力,甚至会为了以防万一,还向香叶学习过做饭……退一步说,刚刚她的那句问话,不明原因的人也听不出什么来不是?

    “咦,小姐,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红绫。”栀子手指窗外道:“就在那边的树林中。”

    “红绫?”南乔忙顺着栀子所指的方向一瞧,果然看到一个大红色的绸带在树林中一闪而过,虽然看不真切面容,但她基本能够肯定,那就是消失的红绫。只是,奇怪的是,四阿哥说留下了她另有委任,她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停车”

    南乔叫停了马车,和栀子一起下来,略微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去瞧个清楚,于是点了两个护卫,道:“我好像在树林里瞧到了奇怪的东西,你们陪我进去看一看。”

    小树林并不浓密,只稀稀拉拉地长着些多不过两人高的各式杂1uan树木。

    南乔一行四人很容易地往内走了进去,只走过了半刻钟依然不见有什么人的迹象,回头望去已经隐约间看不见外面的马车,南乔停下了脚步,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们回去吧,别耽搁了行程。”

    “恩啊,小姐。”栀子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一边还警惕地四处张望。她对于红绫的身手很是忌惮,也曾经很卖力地缠着其学过一阵子,无奈一来天资不够优秀,二来练习的时间也不足,只学会了几招皮mao。如果树林中真是那个背主而逃的红绫,她这藏着一直不出现,万一是要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几个人才一背过身,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斜后方直直朝着南乔刺了过来。南乔正要心中警觉,正要躲闪,只听栀子大叫一声“小姐快闪”,紧接着就觉得自己被她努力地推到一边。

    “该死”

    耳听“叮”的一下利剑刺中什么的声音,南乔心头一跳,来不及检查栀子的状况,向头顶一瞧,只见红绫一手持利剑,一手跩着一道红绫正要dang漾开去。“砍断她的绫带”

    两个护卫这才反应过来,脚蹬树干甩出手中的刀,绫带应声短成两截,红绫立即跌落在地,,再次持剑恶狠狠地向南乔刺来。

    “小姐小心”栀子失声痛呼。

    她要杀我

    南乔不及多想,就地一个打滚闪过红绫的剑尖,反手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反身甩向红绫,竟然正中红绫的xiong口而此时,另一个护卫也一刀刺中红绫的右肩,一脚将她的利剑踢飞出去。

    “栀子栀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看见红绫终于萎顿在地,两个护卫已经将刀放在其脖子上制住,南乔一时不想其他,立即跑到栀子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竟然刺中了左xiong口

    南乔伸手mo了mo不断涌出的血液,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一边撩起自己的内衬裙用力撕下几道,一边不断第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栀子,你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敷yao,咱们很快就有大夫了”

    “还不去叫人来”南乔愤怒地冲那两个押住红绫的护卫吼了一声:“我的马车上左边车座下有一个用红纸贴成的叉叉的盒子,快点送过来”

    “是,马上就来”一个护卫劈手挫开红绫的两个手肘后,这才风风火火地向树林外跑去。

    “小姐,您别担心,我没有什么事。”栀子含泪笑着在xiong口mo出沾血的半块yù佩拿了起来示意了一下,道:“幸好娘亲保佑,刺在了yù佩上,奴婢没有伤到什么。只是,这块yù佩带不成了。”

219 她杀了人

    219她杀了人

    南乔接过yù佩,含泪地道:“你别说话。我带了急救箱,里面有陈爷爷特配的金疮yao,有酒精有绷带什么都有,咱们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啊?”

    “奴婢知道,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呢。”栀子笑着点了点头,羞涩地道:“我其实相信小姐能躲过去的,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这样了。”

    “傻瓜。”南乔噙泪责怪道。

    这个时候,护卫终于拿来了急救箱,香兰体贴地端来了热水。

    几个丫鬟展开一匹布将栀子所在地方围起,南乔小心地剪开栀子的衣裳:正中左xiong口之处,赫然是一块yù佩形状的癒痕,但万幸的是,cha去血污之后,栀子的伤口真的不深。用热水和烈酒先后消了毒,敷上厚厚的一层金疮yao后,取过纱布给栀子包好,见血液不再流出,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南乔深吸了一口气,丢掉从自己身上慌忙撕下的无用布条,吩咐几个丫鬟将栀子扶回去之后,这才轮到了这次刺杀的凶手——

    红绫怎么会突然袭击她?

    南乔十分肯定的是,在红绫跟着她的几年中,她绝对没有得罪过红绫……而若说红绫是她的主子四阿哥派来的,那就显得更为荒谬了——四阿哥会无聊到特意来杀死她这样一个无甚意义的人?

    “你果然有两下子。”不待南乔问,红绫嘲讽地低头瞧了瞧xiong口的匕,道:“这一下甩的可真准小姐您有特意练过吧?谁会想到呢?一个大家小姐,不仅身手不错,而且还随身带着把匕……呵呵。”

    南乔闻言抿了抿嘴netbsp;红绫再次直视南乔,认真地道:“如果我的身手没有被废,你一定会死的。你那个奴婢挡不住我,那两个护卫,对了,好像叫做董忠和董义?名字起的真傻……当然,他们也挡不住我。您总该不会忘了,他们会的,还都是我教的呢。”

    “为什么?”南乔冷冷地问出了声。

    “为什么?”红绫闻声大笑,笑声又引起了一阵jī烈的咳嗽,鲜血顿时顺着嘴角涌了出来。

    她的眼中落下泪水,嘲笑道:“您问为什么?您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想,那是很久一年的冬天,我躺在雪地中,又冷又饿,是他将我救了起来,给我馒头吃,给我衣服穿……就算前面的事情全部都不记得了,就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人又怎么样呢?他叫我红绫,于是我就是红绫;他留下了我,于是他就是我的主子……”

    红绫举起手臂,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那么努力地学,那么拼命地学,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有资格跟在他身边,做他吩咐的任何事情……只是没想到,我红绫这辈子得到的唯一一个任务竟然就是监视您,做您的奴婢”

    红绫再次抬头,嘲讽地道:“这是什么任务我红绫竟然只配有这样的任务您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你会画画的好,字写的好,会做生意也好,又会洋文也好……你会这些子东西,不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你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是不是?你得承认,他是做大事的人,你对他没用……”

    南乔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不想伺候我,就应该向你的主子去说,袭击我算做什么?”

    “哈哈……咳……咳……”红绫闻言用力大笑,道:“您说的对我受不了日复一日地跟在您这儿无所事事,更受不了您将我配给随便什么男人,所以就像您说的,我去找他说了”

    红绫脸上再次流出两道无声的眼泪,她悲哀地道:“他说,做奴婢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破坏了这个规矩,所以就受到了惩罚……”

    “你知道什么”红绫再次疯狂起来,大笑道:“这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落的这样一个结局丫鬟哈惩罚哈你毁了我所以我要毁了你只可惜你没死,我却快要死了……”

    “救她。”

    南乔静静地听完,只觉的特别的悲哀。

    “奴婢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她红绫身为奴婢,有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是这个结果?一身武功被废掉?看她话里的意思,也许还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却又自知无路可去,所以迁怒到自己这里?

    悲哀……

    “怎么回事”南乔正待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感伤一番,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怒斥,只见一匹黑色骏马如旋风一样地冲进树林,在距离南乔几步的地方停下,一个黑衣少年飞身下马,jī动地抓住南乔的胳膊,道:“听说你被人刺杀了?你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额……”南乔尴尬地张了张嘴,道:“我没事,只有栀子受了儿点伤。那个,你怎么会来这里?”

    十七没有回答,而是扫视了一下现场,见两个护卫警惕地押住红绫,当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黑着脸松开南乔,三步两步走到红绫身边,伸手抓住匕猛的一下拔了出来,厉声道:“来人拖下去,分尸”

    “分……分尸?”南乔心中一个哆嗦,上前恳求道:“算了吧,反正也没伤着我。”

    如果没有十七来此,她或许会试着救上一救,虽然不知道如果真救回来了该怎么办——留下来红绫愿不愿意不谈,她自己也不愿意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如果不留下红绫,难道要将她送回给四阿哥?做了这样的事,她到四阿哥哪里一样是个死……救不了,那就给她个痛快也好,反正看样子也是活不成了。

    “杀了就好。”

    从来路就过来几个人,正是便装的四阿哥和几个shì卫。

    这……怎么都那么巧一起来了?南乔心中觉得有些荒谬,后退一步,默默行了个礼。

    四阿哥走到红绫身前,仿若没有看见红绫眼中突然迸出的神采,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势,冷静地道:“xiong口匕深入两寸,伤及心脏,一击致命。处理了吧。”

    他的话说完,红绫眼中的神采顿时消失不见,脖子轻轻歪到一边,当下失去了呼吸,却犹自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四阿哥走到南乔面前站定,认真地道歉。

    “我……她……她死了?”南乔耳边不断地回响起“一击致命”这四个字,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杀死了她妄她刚才好说救她真是好笑真是……悲哀……

    她……她杀了人……

    南乔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臂,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儿,松开手摇摇晃晃地往树林外走去。她杀了人……她杀了人……

    “四哥,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您为什么要道歉”十七rou了rou手臂,警惕地跟在南乔身后,小声地询问着四阿哥。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奴婢原是我的人。我让人废了她后送出京,不知道怎么竟让她逃了……”

    “您说您监视她”十七低吼出声,愤怒地道:“而且您是那样危险的奴婢四哥您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她碰巧带有匕,一定受伤了”

    “如果那奴婢没被废,她已经受伤了。说不定……”四阿哥顿了顿,艰难地道:“已经死了。”

    “这都是您的错”十七跳起来低吼道。

    “可是,十七弟……”四阿哥停下脚步,看着十七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您——”十七说不出话,只狠狠地瞪了四阿哥一眼,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匕,转头一言不地跟在南乔后面。

    南乔茫然地走回马车,格外笨拙地爬了上去,吩咐一声“去找李言”之后,整个人再次陷入了茫然。

    如果她愿意,她会从红绫临死时的述说中分析出她一直不解的,四阿哥持续监视她的原因;如果她愿意,她一定能注意到十七所表面出来的格外的在意与愤怒;如果她愿意,她会因为四阿哥之后暗自在她和十七身上扫视的目光而警醒……但是,她都忘记了。

    此刻的她只想找到李言,告诉他自己的……

    害怕吗?不,她不害怕。红绫是来杀她的,被她杀死,这并不算什么。就算是从后世的律法上来说,她的行为也是属于正当防卫。所以她不害怕,不后悔……她只是,觉得茫然……

    “姨母怎么会让你去找他?”

    受了伤的栀子被移到了其他车厢,十七弃了马,跟在南乔后面跳上了马车,坐在了南乔对面。

    南乔没有回应。

    “你喜欢他?”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质问出声。

    南乔依然没有回应。

    “那姓李的到底有哪一点好他也不过是碰巧救过你”十七狠狠砸了一下车厢壁,低吼出声。

    他的这句话说完,南乔的眼中终于有了点儿焦距,看着十七认真地道:“十七,他是不同的。他之于我,之于我的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不同的。十七,你明白吗?”

    (抱歉,昨儿家里来了客人~以后会尽量准时~~其实这样补更,俺更累一些,唉,俺就是个废材~~)

220 一路上

    22o一路上

    十七摇头,反手一下将手中的匕猛的一下甩在南乔身边的车厢壁上,也不管马车是不是正在行驶,一纵身跳了下去,疾行几步,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就那么坐了下来。

    四阿哥见状,挥手吩咐车队继续前行,自己走到十七身边,道:“我派几个shì卫护送你回京。”

    “谁要回去了?”十七头也不抬,伸手抓了一把野草扯了个粉碎。

    “随你。”四阿哥离开几步,又停了一下,转身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做成了很多事……哦,说不定你已经知道了,那丫头因孝,明年的选秀大致是错过了。”说罢,这才走了几步,从shì卫手中接过缰绳,纵身上了马。

    南乔……明年不能选秀……

    十七再次扯了一把野草,看也不看是什么,就放在口中咀嚼起来,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布满了整个口腔,让他皱起了眉头,头脑却清醒了许多。

    他不喜欢李言,从很久以前在江南的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不喜欢。对于人的喜好,他一向都是随心所yù全凭着直觉,所以从没有细想过其中的意味,直到刚刚看见南乔衣裙散1uan,沾着鲜血,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都是因为南乔喜欢他的缘故……

    “原来我会喜欢上那个假小子……”这个现让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大高兴,但没用多长时间就想通了——喜欢就是喜欢,他不是胆小鬼,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他十七一向直来直往。只是……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做成了很多事……”十七认真想着这句话,心道,如果他也做出了让父皇欣慰的成绩……

    南乔因孝错过选秀……真不错……十七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从石头上跳了起来,飞身上马之后,调转马头,对留下来的几个护卫道:“回京”说罢自己一骑当先地飞奔而去。

    他明年才十三岁,如果南乔参加的是这一届的话,对他来说才真是麻烦的很——没有哪个阿哥会致在十三岁离成年远的很的时候定下福晋;而四年后,却是不一样了……这样算起来,似乎老天也在帮他呢。

    南乔透过后车窗,没有看见十七转身离去之后脸上1ù出的坚定快活的笑容,只看见十七反方向离开了,下意识地认为他是生气而走,心头多少松了些。

    处理感情问题,一向都不是她的特长,特别对方在她眼中还是一个小mao头儿,又偏偏身份尊贵,属于她“上头”的那一阶层……再加上她对于十七的印象一直不坏,这让她感觉到十分无力和不知所措。

    恩,回去了就好。小孩子没有道理的感情持续不了多久,就像是曾经会很喜欢的玩具,待到长大了,自然会觉得十分的幼稚……南乔宽慰了自己之后,靠着椅背支起下巴,开始思索。

    这次碰到这俩个皇子应该是意外。四阿哥应该也是得知李言安置妥当之后,前去商谈政事的;至于十七,应该只是闲的慌,知道有外出的机会才巴巴地跟着。只是——

    她将对李言的心意在十七面前曝了光,若从此而传了出去,所带来的后果,她能不能对付的过去?但她若是没有表示,一直让十七误会下去,岂不更糟糕?这样算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得到的多一些,还是失去的多一些……

    但此时此刻,托十七这么一打岔,她那点儿茫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经过了这一番bo折,车队没有走多远,就碰上了前来探信的董虎,而李言果然就在保定府与京城jiao接的地界上迎接。

    “董虎,麻烦你再回去向你主子禀报一声,说我们很快就到了。”南乔面上再次1ù出笑容,喊了香兰上车来,为她更衣。

    “栀子现在如何了?”南乔平举手臂,让香兰为她套上一件米白色的旗装。如今是老太太的孝期,她一年中必须穿素色衣裳。

    “回主子,栀子她好着呢。”香兰笑道:“若不是流了点儿血有些虚弱,她说不准要出来蹦跶上几圈呢。”

    “是嘛……”南乔笑了笑,道:“你一会儿告诉她说,珍宝斋有一个非常善于修补的yù器师傅,她的佩yù虽说不能修复的真的和原来一模一样,但至少看起来是。”

    “小姐,以奴婢估量,栀子她才不愿意去补她的yù佩。”香兰弯腰替南乔一粒粒扣上了盘扣。

    “哦?”南乔诧异地道:“那可是她娘亲的遗物。”

    “因为那断yù不仅是救了她xìng命的证明,也是她勇于挡在小姐前面的骄傲的证明呀?”香兰最后替南乔理了理衣裳,弯腰开始将换下来的衣服收拾整齐,道:“而且,那yù佩的另一半不在栀子手上,好像遗落在那个小树林了。”

    “你们怎么都不早说”

    南乔不悦地瞪了香兰一眼,撩开车门帘叫过来董忠董义,吩咐道:“董忠你回去刚刚那个小树林仔细找一找,董义你四处询问一下,有没有人看见过那半块yù佩。”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四阿哥走过来,手掌摊开,正是栀子遗落的那半块yù,已经被擦洗的十分干净,静静地躺在他手中的白手绢上。

    南乔欣喜地行礼道:“正是这个这块yù是我那个婢女母亲的遗物,所以对于我们相当重要,真是谢谢您了。”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问道:“是那个替你挡了剑的婢女?好像是叫做栀子的?”

    “正是。”南乔心中奇怪,栀子又是哪里值得这一位注意了?

    “哦……”四阿哥没有多说,让人将半块yù佩转jiao给南乔,点点头,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莫非这块yù佩有什么稀奇之处?

    注意到四阿哥看待半块yù佩所带有的明显的审视的光芒,回到马车上之后,南乔将半个yù佩左看右看,又吩咐人将另一半取来对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何稀奇之处,除了yù佩上的hua纹是这个时代较为少见的hua朵形状之外。

    其实,这个yù佩南乔在很久以前曾经注意过几眼,那个时候只是疑huo为什么栀子的母亲在病的要死的时候都不愿意卖掉这块明显能值不少银子的yù佩,别的根本没有多想。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注意的hua纹形状——后世的话,yù佩雕刻成什么样的没有?如今在这个时代久了,才慢慢现这时候的yù佩多是鸟鱼或者吉祥云纹的图样,像这块这样,雕一朵盛放的hua朵的,绝对是少见。

    “小姐,这hua儿看起来tǐng像栀子hua呢。”香兰也凑热闹地看了半天,喜道:“说不定栀子的名字就是从这块yù佩来的呢。”

    “唔……说不定。”

    南乔想起栀子提过的她的身世:美丽而知书达理的娘亲,从来没有父亲的形象……难道栀子会是某个大人物的sī生女,而这块yù佩就是信物,而四阿哥又碰巧知道这块yù佩的出处?如果真是如此,那将是多么狗血的剧情啊……

    但是很有可能哎……南乔仔细地将yù佩包起来放好,想若是有机会,再找四阿哥问问看。栀子可是伴着她一起长大的人,情分怎么也是不同的……

    再次前行的车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了翘迎接的李言。

    李言他又高了些,也晒黑了一些……确切地说,如今的李言已经完全没有的少年稚嫩的痕迹,变得成熟、稳重……除去装扮不同,他已经和当年初次遇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南乔打开车帘1ù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并没有下车。她靠在车厢壁上,任由喜悦将自己全部的身心填满。

    他就在外面,真好。

    “微臣给贝勒爷请安,您吉祥。”李言向四阿哥见礼。

    “恩。”四阿哥骑马与李言并行,shì卫们知趣地远远围在一旁。“我让人送给你的资料,你都看过了?”

    “是。”李言笑了笑,落后了一个马头的距离,道:“微臣还未谢过贝勒爷提拔。”

    “我只提拔有用的人。”四阿哥看了李言一眼,道:“你既然看过了,就说说看。”

    “太子爷是皇上手把手教育出来的……”李言低低地说了起来。这些个事情,在后世的论坛上早已被人做过了无数次得解说,他李言又生活在这个朝代好几年,心中早就有了论断。只是,在哪些能够明确地说,哪些只能够说一半,好让四阿哥满意他的表现的同时,又不是过于警觉上,颇费了一些脑筋罢了。

    “子默,我这就回京了。”快到保定府城的时候,四阿哥勒住马,眼含笑意地撇了一眼南乔所在的马车,不待李言多言,调转马头,挥了挥手,飞奔而去。他之所以走这一趟,多半是因为心中烦闷想要外出纵马散心的缘故,不然也不会让十七随行。而李言真的有注意到他不曾注意的重要细节,并能因此得到确切的结论,这让他十分的欣喜……

VIP卷 221

    VIP卷221

    “咦?”南乔听见动静,撩起车帘细看,只看见十几骑人马飞驰离去,而李言则在她的车窗外1ù出了让人温暖的笑脸。

    “怎么走了?”南乔回报一笑,指了指后面,低声问道。

    “或许是他良心现,不忍心打扰我们的相聚吧……”李言乐呵呵地看了南乔几眼,道:“乔乔,你长大了一些呢。”

    南乔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郁闷地道:“还是太慢了。而且,老太太没了,我们明年没戏。”

    “着急什么。”李言玩味地道:“十六岁也还是小的很呢。若要待到你成熟了能食用,怎么地也要十八成年不是?我一个大男人都不着急,你一个小丫头整日就是瞎忧虑……”

    “我……”南乔闻言真是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微笑,只好悻悻地放下车帘,将李言挡在外面,不再与他说话,只是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乔乔,你以前来过保定吧?后世应该没有了这些古城墙……”

    靠近保定城的时候,李言邀请南乔下了马车步行而入,指点着高达十几米的城墙道:“这些城墙可都是明代建筑。我们现在走的是北门,若是从西门,你就现细城墙靠南的地方比其他几面墙向外扩了好几百米,使得整个城就像是一只靴子,十分有趣。”

    “能亲眼看到历史,确实十分有趣。”南乔仰望城楼上站立的手执长枪的卫兵,纵然见惯了京城的古香古色,她依然会觉得就像是在拍电影一般的不真实。

    “而且,”李言稍微凑近了南乔,神秘地道:“雍正日后就葬在那边的永宁山下,你能想象的到吗?”

    “你是说,清西陵?”南乔想到自己曾经真的参观过雍正的泰陵,而他本人刚刚还活生生地会说话会蹦跶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顿时觉得有些呼吸艰难。

    “淡定些,乔乔。”李言笑了笑,道:“想一想,我们可是知道他们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大病,什么时候会死掉,在什么时间又有怎么样的命运,甚至死后会葬在哪里,他的陵墓会存在多少年……这样想一想,你不觉得他们一直是处于戏台上的人物吗?所以,乔乔,别紧张。”

    “紧张倒是没有多少。”南乔听明白了李言话中的意味,双手一摊,道:“只是这样的身体让人觉得郁闷。而且,戏台上上演的,都是大事件。那些与我们生活会有关联的小事件,谁会知道呢?比如说选秀,后世的人有谁会记得那一年有那些秀女留下了,那些秀女走了呢?”

    “别给自己找压力。”李言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南乔,指着远处的群山道:“放轻松一些,改日咱们一起到原生态的永宁山上去看一看,听百姓说,山上的猎物不少,貌似还有大型猫科动物的存在呢。”

    “老虎?”南乔也撇去自己不太积极的想法,随口李言后面问道。她已经有所察觉,经过了在海边悠闲的两年,李言此时的心态变了很多,似乎更自信更放松了些。

    “是呀,老虎。”李言引着南乔入了城,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地玩一玩。刚刚听到你受人袭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会因为练拳会让人起疑这个原因而不再坚持练习跆拳道,那今**说不定就会没命……”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言心中一阵后怕,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道:“所以,乔乔,我真的是觉得以前的我们将自己束缚的太紧了,特别是你。”

    “旁人会起疑就让他起疑去,旁人会议论就让他议论去”李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南乔,道:“所以,乔乔,从现在起,别想的太多。”

    南乔闻言不语,从街边的小摊上挑了一个瓷人,付了钱拿在手中把玩着,一边随意地道:“阿玛和额娘答应我能够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你这个知府大老爷可有时间陪我?”

    其实,在南乔看来,只要有李言存在的地方,别的那些,算不上什么太需要在意的事情……

    ……

    京城。四阿哥府。

    “四哥,听说您上午出城,是去找李小子去了?”十三扒拉着桌上的苋菜丝,夹了一口,道:“我说四哥,咱们现在又不缺银子,您这膳食好歹改善一下吧?”

    对于十三每次留饭都会有的必然抱怨,四阿哥自然不会回答,只是细细地咀嚼着口中的饭粒。

    “咦?没有收获?”十三诧异地扬了扬眉,嘀咕道:“不该啊,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那小子脑子确实好使,是个聪明人。”

    “吃饭。”

    四阿哥重重搁了一下碗,表示了自己的不悦,才让十三停止了喋喋不休,快地扒拉着饭菜。

    “李言他说了不少,很多内容我都觉得很有用。”饭后,四阿哥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十三道:“有一点关于你的,很是提醒了我。”

    “我?”十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为人直爽耿直,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全陷入一时冲动……现在朝堂上十分敏感,你一句话冲动了,很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所以,十三弟,你切记得,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先在头脑中想上三遍才出口。若是你因为与人争吵而丢了份儿,别怪做哥哥的我不管你。”

    关于十三,李言似乎在话里话外反复强调过……难道十三会真的会被太子连累?四阿哥敲打着桌面,心头有些疑huo。若说十三tǐng的是太子,实际上倒不如说十三是tǐng他的。十三他声称支持太子,基本上只是因为他声称支持太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十三如何会被牵连?

    “如果您情报上的那件事情被圣上知晓,那绝对会是引火线。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在那样的情形下,无论是替太子说好话抱不平,还是上去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都同样是引火烧身……”

    类似的话李言强调了不少遍,不能不让他印象深刻。

    “……我记得就是,用的着说的那么严重。”十三不甚在意地道:“我好歹也是个体面的阿哥,谁还能将我怎么着不成”

    “那若是皇阿玛呢?”四阿哥责怪道。

    十三闻言一窒,尴尬地道:“四哥您唬我不是?我这几年可是没少得到皇阿哥夸赞的。”

    “你若是不听我的,也成,当我没说。”四阿哥阴起了脸。

    “别别,我听您的,我听您的还不成吗?”十三连连讨饶,见四阿哥不会理会,眼珠一转,转变话题道:“四哥,十七今晨应该是跟您一起的吧?您知道他遇上什么了,竟然回来后跑去皇阿玛那里说要去从军”

    “皇阿玛应了?”四阿哥抬起了头。

    “应了”十三一拍桌面,赞道:“那小子也是有种想当年我和十四从军的时候可都是十四岁他多大?他才不过十二跑去骁骑营隐姓埋名当个小兵蛋子,真有他的”

    十七跑去从军……

    四阿哥低头抿了一口茶,眯了眯眼。

    为了那个丫头?凭着她那一击毙命的狠劲儿,确实是不同于别的小姑娘,值得十七喜欢……

    ……

    “哥,你是说十七阿哥他从军了?而且还是隐瞒身份入的军队,当的是一个小兵?”南乔惊讶地站起身。

    “可不是?”南英也是感叹不已,道:“就在东泽所在的骁骑营。若不是东泽因为办那个培训班得事碰巧认识十七阿哥,他们一整个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你说,他貌似比你还小几个月吧?真的就在里面熬过了半个月一声苦也没吱哎,乔乔你说,他身为皇子,完全没有必要折腾自己嘛,是不是?”

    见南乔恍然,依然她不敢兴趣,于是转向李言问道:“李大哥,你说呢?”

    “就是因为是皇子,所以才有自己的骄傲,想要证明自己吧?”南乔缓缓坐下,像是这才回过神一般,给了南英一个解释。

    关于十七的感情苗头,南乔一直没有对谁说起,就是如今待在保定府近半个月了,她明明有很多机会跟李言商讨,她心中也明明想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却总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又被莫名其妙地回避了过去……

    李言看了南乔一眼,点了点头道:“乔乔说的有道理。不过,皇子阿哥的事儿,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南英你呢?你最近还顺利不?”

    “tǐng顺利的吧。”南英mo了mo脑门,道:“二等shì卫日常训练的更苦一些,但是真正站班的时候并不多。我年纪小,什么好差事啊,升官加薪啊之类的,一时都轮不上我,所有与别人都没有什么冲突,也不用纠结那些1uan七八糟的关系,tǐng不错的。”

    “像咱们这样根底薄又特别年轻的官儿,稳着点儿最重要。”李言欣慰地拍了拍南英的肩膀,道:“反正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单凭着资历熬,也能压死大半的人其实吧,我觉得就当个四品很不错,说是大官,也不能算是掌管一方,引人妒忌眼热;说是小官吧,还真没人敢忽视,多好”

VIP卷 222

    VIP卷222

    待见南英若有所悟地点头,李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了话题:“哦,对了,乔乔这些日子转悠了不少地方,还真看中不少田产……伯父什么时候会过来拿主意?”

    “阿玛说这是将来要给我的,让我自己拿主意呢。”南英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成,我让人领着你去转转。”李言找出一张地图,将南乔喜欢的几处田产圈了起来递给南英做参考,又找来几个相熟的衙役低声jiao待了几声,送着南英出了门之后,再折回来重新坐回座位上,担忧地道:“乔乔,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

    “是十七。”南乔有些不安地摆nong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将她所感觉到的说了些,道:“我本以为他会像小孩子般生气了怒,然后会变得厌恶我……以前我们小的时候不都是那样?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别人,让自己不满意了,于是就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人。而十七这突然从军,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样?”李言闻言失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你没觉得这朝代的人都被教的特别的早熟?所以,我决定,根本不用等到你十八岁,十六就一定能吃了……”

    “正经一点儿。”南乔很是郁闷地磨了磨牙。

    “唔……原本以为在我的乔乔长大前不会有桃hua,真没想到这身板还是个豆芽菜呢,就有人惦记着了。”李言哀叹一声,道:“其实不难理解。像我们这样的,只要稍微接触的多了点儿,身上所带的那些与众不同之处那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所以会被关注,绝对正常。”

    李言含笑敲着桌子,道:“十七和你有那次结伴的江南一行那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十几天,他若是对你没有好感才不正常。”

    说着说着,他竟然有些得意起来,道:“我早就知道,那小子可是看我不爽的很,从没有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过一会话,绝对的有鬼,呵呵。”

    “小孩子会有冲动,待长大了,各种考量多了,自然会重新做出选择。”李言笑道:“再说,就算他会拧到底,但你南乔的心意还是一直都站在我李言这边的不是?”

    “那你的心意不也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南乔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咬牙道:“上次那个静瑜格格,啊?咱们若是大意了,日后我选秀的时候,十七的年龄也是刚刚好到了该选福晋的时候,若真是被康熙点了鸳鸯谱,到时候你我都得逃难到太平洋上哭去”

    “哪能呢?”李言哑然失笑:“要逃也逃去澳大利亚不是?我有留意过,现在澳大利亚还是无主之地呢,咱们可以考虑组织点人手将它占了”

    “说实在的,”李言正了正神色,道:“就我所知,选秀中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潜规则,那就是绝少允许有一个家族出现两个皇子嫡福晋。你自己回想一下,啊,大阿哥的嫡福晋是伊尔根觉罗氏;太子妃瓜尔佳氏;三阿哥和九阿哥,比较特殊,竟然都是董鄂氏;四阿哥家的乌喇那拉氏……”

    “喏,你想一想,董鄂氏已经有两个嫡福晋了,虽然不是同一支的,但是,康熙怎么还能允许你们姓董鄂的再出一个嫡福晋?搞大串联不是?所以,乔乔,安啦。”李言说完含笑抿了一口茶,道:“再说,人不是总是说‘军队是个大熔炉’吗?说不定十七进去几年后,会觉得他自己仅仅追求情爱很傻很没出息呢。”

    南乔点了点头。

    其实,她认为李言所谓的潜规则倒是有一点道理,但后面关于十七的部分,她依然不十分认同:十七执拗的脾气一直让她印象深刻……但是,当未来没有到来的时候,讨论可能xìng有何意义呢?徒增烦恼而已。

    有关十七的消息不再在南乔耳边听到时,她也就将有关十七的问题暂且抛到了脑后,整日兴奋地穿着利索的骑装跑到山中游玩狩猎。有时候有李言陪着,有时候只有她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前行。

    值得一提的是,她真的有看见一只猛虎立在山顶的大石上,迎着头顶太阳的光芒,矫健而美丽……

    看着面前她才完成的猛虎图,南乔满心欢喜。在这幅画上,她感觉到自己的绘画水准又进了一步……“栀子,看我画的如何?”

    “小姐从来都是最bang的山上居然有这样威猛的老虎,只可惜我没能跟去,亲自去看一眼。”栀子眼馋地道。

    栀子的伤势确实不重,但为了以防万一,在伤口结痂并完全脱落之前,南乔绝不允许她有任何剧烈动作。像打猎这样危险的,那当然是想也别想。因而,她只能一边为了被关心而满心幸福,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出去疯一样地玩耍而心生羡慕……

    “走,今儿小姐我带你出门上街去”南乔收起晾干油墨的画,准备这就去找人装裱,并顺便照顾栀子闷的霉的心情。

    “啊?太好了”幸福来的太突然,栀子有点儿不敢置信,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之所以没有跳起来,那是因为南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并警告道:“这么不老实,还是待在家里算了……”

    “别去,小姐……”栀子有些傻眼地蔫掉,眼巴巴地哀求道:“小姐,奴婢从现在起都老老实实地成不成?小姐,求您了……奴婢真的是闷坏了……”

    “保证?”

    “保证”

    南乔这才满意,使人给隔壁办公的李言送信打招呼,不出意外地等到了李言派来的衙役后,带着栀子和忠义二个护卫出了门。

    栀子这还是到达保定府之后第一次上街,因此看什么都稀罕。她两只眼睛不住地东瞧西看,时不时还要注意到跟上南乔的脚步,虽然辛苦,但还好没有跟丢。

    “咦?”栀子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一个地方看个不停,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块儿。

    “怎么了?”南乔说是在前面走,但还是一直照顾到栀子的度,没有走多块。栀子这一停,她也很快停了下来。

    “小姐,您看那个女的,就是那边,被两个男的拉着,好像是要被卖身而正在哭的那个女的……”栀子疾走几步,掂起脚指点着。

    “被卖的时候当然会哭……”南乔本没当回事——这中间或有不平或有委屈,但她既不是菩萨也不是天使,怎么管的了那么多?但她这么顺着栀子所指的方向一瞧,顿时觉得她今日似乎真的有必要扮演天使圣母这一类的角色了……

    “小姐,您看她是不是很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栀子疑huo地道。

    “跟上去。”南乔抿netbsp;栀子觉得那哭泣的女人面熟,是因为她仅仅见过那女的一次。而在南乔眼中,她就不止是面熟而已——虽然时隔两年,这女的从当初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的大姑娘,但南乔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认错——

    那一位,应该是李言所谓的三表妹叫孙紫芳的没错。

    快活的日子如流水般哗哗地流过,在南英第二次来访之时,南乔也跟着告别了李言,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这一次的分别她没有什么感伤,因为属于她南乔名下的庄园和属于董鄂家的庄园都已经开始兴建,日后,她有的是机会来此。

    “爷,要我说,乔乔还是要多往外走走,瞧她这才去一个月,脸上都能笑出hua儿来了。”陈氏喜滋滋地拉住返家的南乔左看右看,嗔道:“只是晒黑了些。”

    “没有吧?”南乔调皮地少少拉袖子看了看,撒娇道:“额娘骗人来着,乔乔这是健康色。”

    然后她快活地让人取过包裹,献宝一样地将她这一月所得的各种皮子展示给陈氏看,最后将她所画的那副猛虎图献给了一直微笑着坐在一旁的宝柱。

    “这么大只老虎,真的很漂亮”南乔比划道。

    “画的不错,但是以后千万别冒险了”宝柱卷起画轴,责怪道:“那是老虎,不是猫。”

    “女儿没敢靠近。”南乔解释道:“当时离的至少几十丈远,而且女儿也没敢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就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关于她途中被红绫袭击,致使栀子代她受伤一事,她十分理智地下了禁口令,不然,她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家中会有的怎样的jī飞狗跳,而可能的结果是,她不仅这次出行会夭折,甚至以后的日子中也会被禁止出行……

    说起来也是,仿佛是被诅咒了似的。遍数她仅有的几次离京,第一次跟着陈氏去上香,倒霉地碰见了四阿哥在处理事务,从此开始了她被监视的生涯;第二次离京往江南去,不仅迫不得已地带上了十七这个拖油瓶,而且一路上破折不断,没有一天顺利日子;第三次跟着李言上香,顺便度过积存的几天好时光吧,结果静瑜追了去;

    (似乎很1uan,吃个饭回来改~)

VIP卷 223

    VIP卷223

    吴班头心中正在为这位小姐没有继续追问倚红楼是什么地方这样让她不好回答的问题而庆幸,突然听的南乔这样尖锐的一句,心头就是一个哆嗦。

    bī良为netg的罪名可不是人人都能担的起的而且这倚红楼每个月可没少孝敬他若这名声传到新任的知府大人的耳中,他还能落的个好?

    吴班头暗中擦了把汗,哈着腰赔笑道:“回小姐话,应该不会的。他们楼里的姑娘们几乎都能查到来处……白纸黑字的身契,在何处从何人手中买来的,都是写的清清楚楚,有根可查的。前面那位姑娘,说不定是父母被亲人卖的……小姐您是富贵人家可能不清楚,这穷人家若是碰个灾呀难呀的,都只能卖儿卖女,找点儿出路。小姐您看那位姑娘,身上穿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子,也不合身,一定是穷人家的女儿……真是天可怜见的。”

    被父母卖的?孙三表妹绝对不可能是被父母卖的。南乔微微动了动嘴角。

    钟表厂运作起来之后,四阿哥给李言面子,让孙家舅舅揽了西北几个省份的买卖——那些门g古王爷有钱着呢,孙家这一两年中家产绝对翻了一倍不止,怎么会到卖女儿地步?

    “不若,小姐您将她买回来做个丫鬟?”把不住南乔的心意,吴班头小心地试探道。

    其实跟了这一会儿,这吴班头心中早就纳闷了:若说这位知府大人特意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周全的千金小姐是要善心,或者正义感过剩,看不惯这事件要去救人,那她为何一点都不像其他的小姐少爷们那种二话不问就冲上去抱打不平的样子呢?若说她不是为了救人……那这样一直跟着看一个姑娘家沦落风尘……这样的热闹,会不会太那啥了?

    “唔……”对于吴班头的建议,南乔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示意继续跟着。

    而栀子则是皱眉不悦道:“该怎么做,我家小姐自有论断”

    吴班头慌忙歉意称是。

    又绕过了半条街,眼看前面就是风月街了,吴班头紧张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停下来拱手恳求道:“小姐,前面就是那种地方,小姐您这样的贵人是不方便踏足的。您看?小姐,您就体谅体谅小的吧若是知府大人知道小的带您来这地儿,非扒了小的的皮不可”

    南乔看了看前面各个大门悬挂着暗红色灯笼,和阁楼上晾晒的各式huahua绿绿引人遐思的衣裳,而此时明明是早上十来点钟却是一片安静的街道,心知这是何处,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和好奇心,于是mo出几张共五百两银票递给董忠,道:“你和这位吴班头去跟着。恩,记得让人吓唬吓唬她,让她吃点儿小苦头就好,切记要保证她的清白,也不能让她胡1uan说话……明白吗?”

    “小的明白。”

    两人虽然不知南乔为何是这个古怪的jiao代,但还是知趣地点头应下,只是吴班头有些为难地道:“可是,知府大人让小的一直跟着您。”

    “无妨,董忠先留下盯着,吴班头你送我们回去之后,再回来处理这事儿就好。”南乔道。

    现在还是上午,风月场所最早要过了中午才会开门营业,她也不怕孙三表妹会出意外。而在这个时代,在不熟悉的城市的街道上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不确定的危险……就像眼前这会被人拐卖的小姐一样……

    她不想节外生枝,自己会很麻烦不说,更不想让李言担心。

    “小姐,她是谁呀?”栀子悄悄地问道。

    “恩,京城人家的一个小姐。”南乔从街边买了一个编的很有意思的络子研究着玩儿。

    “那一定是我在铺子中见过的,难怪觉得面善。那小姐,那咱们为何不救她?”栀子见南乔对络子感兴趣,又补充道:“小姐,这个福禄的络子香兰姐会打的。”

    “咱们为什么要救?”南乔扬了扬眉,笑道:“也不该咱们救不是?放心,自然有救她的人来……”

    救她?南乔才不想救她,也不会让李言救她……

    几人又逛了一会儿,除了吴班头一直有些神思不属,偶尔又过于殷勤让人觉得有鬼外,栀子也惦记着有事,看着天近正午,主动提出了回去。

    古槐下。

    南乔悠闲地品着饭后的茶点,不疾不徐地将遇见三表妹的事情告诉了李言。

    “人我没有救出来,但放心,不会让她接客的。”她放下茶杯,看了李言一眼,道:“留的机会给你去英雄救美。”

    李言眉头一直拧着,听到南乔这样说,眉头更是结成个疙瘩,郁闷地道:“英雄救美?若我真去救回来,估计就别想摆脱掉了。乔乔,你别幸灾乐祸的,像是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似的,给点支持嘛……”

    “貌似说起十七的时候,你也没见得有多支持我……”南乔抿了一口茶水,抱怨之后,还是建议道:“你多派几个人去盯着,她既然是来找你的,说不定会说出你的名字。若是让人知晓你知府大人的红颜落在了青楼,那真是一个佐酒的好话题……”

    “至于你本人……”南乔抬头看了一看李言,道:“你本人就不用以英雄的面目出现了。确定一下是你的三表妹后,通知你那舅舅来领人。在青楼里待过,我想那三表妹从此不会再有脸面在你面前出现的。”

    “一劳永逸?”李言扬眉问道。

    “一劳永逸。”南乔点头。

    李言招来人,按照南乔所说吩咐下去后,靠在椅背上,伸手拂去点心盘子上落下的一朵凋谢的槐hua,皱眉道:“乔乔,你应该知道,若是开始的时候,没进去青楼之前还好说……但进去之后,不管她还有没有清白,不管她有没有接过客什么的,这都是一个擦不去的污点吧?背负着这个污点,她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差不多知道。”南乔撇了撇下net,不住意味地点头,道:“但是决定一个人离京偷偷出走的是她本人不是?她既然做了行动,就得为她的行动负责。我们为什么不这样想呢?如果不是我,她这一辈子可真要待在那个地方了……我可是做了好事的。”

    “不管你怎么看,”南乔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不同情她。看拉她一把,只是稍微让她吃点苦头算是惩罚,已经是看在你李言面子上了。”

    李言默然。很是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又没有说你做的不对……”

    是,他是没有说自己做的不对……南乔瞥了李言一眼,心中突然有些怅然,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孙舅舅很快赶来这里,带走了三表妹。

    后来南乔听说孙舅舅将其送进了阳台山上的一个尼姑庵,带修行,借口是替家人祈福……不过,南乔并不关心。哦,她倒是在孙舅舅抵达的那一日曾想过,如果别孙舅舅和孙三表妹知道她才是他们的“恩人”,真不知道会招来感谢还是怨恨……

    也许对于孙家,对于孙三表妹,或者对于李言来说这都是一个大事件,但对于南乔来说,这实在不过是一个小cha曲,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设计她的“庄园”。

    设计和绘画当然是两回事儿,所以这对于南乔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工程,值得她投入全部的精力。

    “乔乔,你真的决定,恩,在这里买地建庄园?那么认真的?预算两万两?会不会太高调了?”李言表情很是纠结。

    “当然。高调就高调,我怎么算也是一个畅销画册的画匠,手头有点银子也是应该的。”南乔不瞒地道:“你自己住着古莲池那么漂亮的园子,当然觉得满意了。而可怜的我,只能住少少的几间房,院子中只有可怜的一颗大槐树还能入眼……这片田产有山有水,建一个合心意的园子,住的才舒服不是?”

    “那是知府衙门……”李言挠了闹脑门,郁闷地道:“我也不知道如今人会将那么一个漂亮的园子当成知府府衙来着,我记得这是个书院来着……乔乔,你别急嘛,待你成为了知府夫人,这古莲池不也就是你的后hua园?”

    “你能保证你以后还是这里的知府?”南乔不屑地摇了摇头,望着山坡下那么大一片地方,突然灵光一闪,将手中还算满意的设计稿三下两下撕碎,纤细的胳膊一挥,碎纸屑纷纷洒洒。她兴奋地道:“我决定了不建中式园林我要在中国,建成第一个西式的公主城堡”

    “啊”

    这一次,李言真的傻眼了。

    他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幕景象:一群人戴着着统一的小黄帽,努力不让自己被拥挤的人流挤走;更有很多拿着喇叭手执小旗的人,不停地讲述道:“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就在清朝康熙年间,在教堂只能在屋顶放一个十字架的年代,我们华人中,竟然有人设计了这样一座纯西式的城堡……请注意,其设计者和初代拥有者传言是一位美丽的小姑娘,当年年仅十二岁……”

VIP卷 224

    VIP卷224

    “那个,乔乔……”李言润了润有些干的嘴net,艰难地组织了下语言,道:“乔乔,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城堡……会不会太不现实了?想一想老约翰所待的那个傻兮兮的教堂……”

    “现实一点……”南乔转身道:“请问李言李大人,大清的建筑条列中,有规定说国人不能建一些,恩,与众不同的建筑?就我了解到的对建筑的规定中,所谓会‘僭越’的部分,比如说只有皇家才是用黄色明黄色的琉璃瓦,王公贵族用绿瓦或黑瓦;比如说台阶基准,百姓们不能多于一层,以及正房的间数,屋顶的形状,走兽的多少等等这些,与我的城堡并不相冲突,因为城堡中完全用不上这些……不过,你说的很对,我还需要到得到礼部更多的详细规定做支撑,城堡的事情,我完全不着急。”

    “可是,乔乔,你想过没有?”李言微微皱眉道:“去掉那些僭越的部分不提,就城堡本身来说,它的主要作用还是用于防护,并没有后来女士们眼中所赋予的那些罗曼蒂克的部分……请想一想——”

    “李大人,小姐,桌椅已经布置妥当了。”栀子开口提醒道。再一次,当她认为她的思想已经足够能跟上她家小姐之时,她家小姐和李大人的谈话又让她如闻天书,一团浆糊。

    李言点点头,一边很绅士地邀请南乔过去坐,一边继续说道:“那些著名的城堡,你真的会喜欢住在里面?比如说,雅典卫城?爱丁堡?或者克里姆林宫?”

    “达沃尔城堡呢?不是很舒适很漂亮吗?当年……”当年他们蜜月旅行的时候,可是在里面住了一周……南乔走到竹椅上坐下,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抬眼道:“所谓我的地盘我做主……淡化掉与防卫有关的部分,加强其在装饰绿化上面的梦幻感觉,比如说柔软的草坪,美丽的玫瑰园,喜欢攀爬的蕨类植物,高高的穹顶和大而明亮的落地窗……”

    南乔说着耸了耸肩,道:“或许你可以不认为它是一个城堡,而只是一个具有欧式风格的别墅类建筑……李言,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你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对于我来说,哪怕我心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待在京城中,穿着一成不变的衣饰,时时刻刻惦记着规矩这些,总是摆脱不掉的压抑……所以我才想要有一幢建筑,一个在其中能让我觉得多少能够放轻松点儿……”

    南乔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些感伤。

    李言总是告诉她放轻松一些,她自己也每天起netg看着镜子对自己说放轻松些,她已经适应的很好了……但是,但是……

    南乔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我的李大人,我预备每隔几个月都来住上一段时间的,所以,一个让自己舒适的环境,绝对是必要的。”

    “也好。”李言早在南乔说规矩的时候,心就跟着她伤感的表情而柔软起来,此刻哪里还能说什么不赞同的话?“你画出你心中的设计图和效果图,其他的,都jiao给我来完成。”

    “当然,你是地头蛇嘛”南乔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笑道:“明天是六月初一,我这次出京已经满一个月了……一个月应该是我阿玛额娘能够接受的极限,所以,为了以后能常来常往,我已经吩咐她们收拾行李,明天回京。”

    “gooDgIRL。”李言道:“鉴于你和你哥哥已经留下了预付款,你们相中的田产的田契将会在三日内送回京城……好了,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咱们回去吧。”

    “恩……”

    背着初升的六月新鲜的阳光,南乔给了李言一个愉悦的笑容,轻松地挥挥手踏上了回京的路程。这一次的分别于她来说格外的没有负担——属于她南乔名下的庄园和属于董鄂家的庄园将很快开始休整兴建,日后,她多的机会来此游玩小住。

    “爷,要我说,乔乔就是要多往外走走,瞧她这才去一个月,脸上都能笑出hua来了。”陈氏喜滋滋的拉着刚返家的南乔左看右看,嗔道:“只是晒黑了些。”

    “没有吧?”南乔调皮的稍稍拉起袖子看了看,撒娇道:“额娘骗人来着,乔乔这是健康色。”

    然后她快活的让人去过包裹,献宝一样的将她一月所得的各种皮子展示给陈氏,最后将她所画的那副猛虎图献给了一直在旁微笑的宝柱。

    “这么大只的老虎,真的很漂亮”南乔比划着,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轮廓,道:“去年去秋猎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老虎,没想到竟然就在京城附近见到了”

    “图是画的好,但是以后千万别冒险了”宝柱卷起画轴,责怪道:“那可是老虎,又不是猫”

    “女儿没敢靠近的。”南乔乖巧地行礼解释道:“当时离得至少有几十丈远,而且女儿也没敢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就只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需要提一提的是,关于她途中被红绫袭击,致使栀子代她受伤一事,她十分理智的下了禁口令,禁止任何人向宝柱和陈氏提起。不然此时,她完全能够想象到家里会有怎样的jī飞狗跳的情景……想象一下,如果当时有人飞报回京,不仅她这一次出行会中途夭折,甚至以后的日子中也会被禁止出行……

    说起来也是,仿佛是被诅咒了似地,遍数她仅有的几次离京,似乎没有哪一次是一帆风顺的:第一次陪同陈氏出城上香,她赏个hua也能无意间偷听到四阿哥“理事”,导致她接下来长久的被监视生涯,而被监视则是让她的很多sī事暴1ù在四阿哥眼中,带来很多危机,如那次的记账法事件,和或许有的更多的她所不知道的事件……

    第二次sī自出京找李言,碰上了死要跟着的十七这个拖油瓶不说,而且一路上吃苦受累,最后还要见识到真的血腥……而如果没有这一次印象深刻的同行,那么十七就很可能不会如现在般显1ù出感情的苗头……

    再然后,第三次应该算是田庄小住,心情正好的时候,却不得不将自己放在一个丫鬟伙计的位置,接待那几位贵人;第四次本是为了能和即将离别的李言度过几天甜蜜的小日子,结果那格格赶了去,致使小日子泡汤;第五次算是去年的秋猎,可惜骑马的时候并不多不说,她能够活动的范围也小的可怜,同时还要留意别得罪了大人物,所以绝算不上愉快;这第六次,就碰上红绫行刺……

    难道她和这古老的北京城有莫名其妙的缘分,致使她留在其中就很安全,而想要逃避的话,就会受到惩罚?

    不,她绝不接受这个说法。南乔在心中坚决地摇了摇头。

    “乔乔一直是有分寸的。”陈氏见南乔安静地低眉站着,以为她是被斥责而心有不安,于是开口劝慰道:“爷,女儿给了您礼物,您就高高兴兴地欣赏炫耀就是,干嘛打击她的孝心。”

    陈氏说着站了起来,吩咐人将所有的皮mao收进库房,牵着南乔告退,边走边道:“你走的一个月中,你那几个朋友都有来帖子问候过你,帖子都放在了你书桌上,好像是关于今年去草原的事……”

    “哦。”南乔想起去年去秋猎的遭遇,心下有些不太想去,于是问道:“哥哥呢?他会当值吗?”按理说,那些御前shì卫也该是换班的,她哥哥总不能每次都会幸运地netbsp;“当值。”出乎南乔的预料,陈氏点了点头,道:“其实你哥哥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都是跟燕宁小姐待在一块儿……”

    又去……

    南乔没有理会后面那句话,想了一会儿,问道:“额娘,您知不知道哥哥他去年到底立的什么功劳,使得他一下子升了职?相对于旁人来说,他太年轻了。而且,就我所知,四爷和十三爷也没有特别地关照过他……”

    “应该是与圣驾有关的吧。”陈氏摇摇头,笑道:“你跟去了都不清楚,我哪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反正啊,额娘知道他升官了就是……”

    “额娘说的对,您只管等着哥哥替您求来诰命的补服就是……”南乔打趣道。

    与圣驾有关……南乔坐在南英的书房中,托腮出神。

    以前她没有注意到这个,只是为南英高兴。但这一会儿,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出行大体上都是轻松愉悦的,她的脑袋也这一次放轻松而突然敏锐起来,她突然意识到很多表面上毫无特殊之处,而细想之后却不那么合理的地方。比如说南英的升职。

    别的不说,去年的时候,南英仅仅是一个入伍刚一年多,身手普通,身世普通,年仅十六的,毫无出彩之处的三等shì卫——这样一个shì卫,就算有功劳,就算不被上司顶功,也应该是记录在功劳薄上累积着吧?

    不会被顶功且足够大,且能够立即升职的……莫非是救驾

    但圣驾出行,怎会有危险且又那么巧地被南英碰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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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夫妻遭遇清穿,一为汉家落魄少年,一为清朝高姓旗女。想要共结连理,再续前缘,奈何道路既阻且长... 一句话:为了成亲,共同奋斗吧!成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成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成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