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金丹之秘
龙髓洗脉丹，是一种极其残忍，从龙族骨髓中抽取龙元，再配合各种天材地宝，炼制出的丹药。
骨髓可以再生，因此在远古时代，曾有许多龙族或龙族后裔，被修士们囚禁起来。如同生取胆汁的狗熊，日日夜夜等待着人类来汲取他们的骨髓，直到变成空壳。
当这件事情爆发出来时，**八荒为之震惊。狂怒的龙族与人类开战，妖魔趁火打劫。最后龙族远走他方，人类近乎灭绝，妖魔被仙人斩杀，远古时代就此终结。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龙髓洗脉丹流传下来。在各大门派手中，更是变成只有天才弟子才配享用的丹药。
因为龙髓洗脉丹效用极强，可以将普通修士的身体变得如龙族般强横，甚至还会随机获取龙族的一些血脉传承。
行云布雨，电闪雷鸣，吞水吐火，万年不死，威严盖世，时而遨游九天，时而深潜于渊，任何一样龙族天赋，都让苦苦修行的人类眼红。
一颗龙髓洗脉丹没能获取天赋，那就服两颗，两颗不行，就服十颗。只要被囚禁的龙族不死，骨髓便是取之不尽。远古时代的修士，就死在这种无下限的贪婪上。
韩胜服下那枚龙髓洗脉丹时，并未想太多。他只是在赌，赌那个道卢说的话只是想骗他跟随，赌自己的苦练打磨的身体可以承受这些药力。
经脉丹田早没了，药力如灵气，入体即散。他服药只为驱毒，别的没想太多，更不知道这药背后还有如此多的故事。
服下龙髓洗脉丹后，韩胜只觉得一阵灼热在腹内传开，热流涌动。体内温度开始上升，青绿色的皮肤也冒出汗珠，是青色的液体。
这药的确有效，韩胜长长吐气，心神安定下来，将意念沉入身体里。
在空无一物的体内，一条金黄色的气体小龙四处游动，似乎在寻找安身之地。可韩胜这里一片虚无，那小龙只能不停游动着，身体冒出一粒粒光点，尾巴逐渐消散，浸入韩胜肉身。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光点并没有像灵气一样消散开来，而是把韩胜的肌肉骨骼改造的更加强壮。
乙木剑气的毒素已经被龙髓洗脉丹驱逐出去，可那条小龙才消散了一只尾巴。它依旧在韩胜的身体里四处游动，让自身的龙元融入韩胜的躯体。如果这时有外人在，他会看到树干上的一个年轻人，身下是被染成青绿色的大树，皮肤则浮现出一道道褶皱，如鱼鳞般层次分明。
光点消散的越来越快，韩胜皮肤瘙痒难忍。他从内视的状态里惊醒，才发现自己皮肤象干裂的大地，缝隙间隐约看到金黄的鳞片，细小的血液不断流出。
这是要被龙髓洗脉丹改造成半龙人吗？
韩胜惊恐万分，他还打算回家，还想在蜀山修行，模样绝对不能变！
怎么办？怎么办？韩胜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头顶一阵剧痛，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眼前直冒金星。他下意识摸向头部，却碰到两个微微凸起的硬角。
在没有经脉丹田可改造的情况下，龙髓洗脉丹的全部药力都用在改造人体上。被一颗丹药变成龙人，自古至今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因为人体复杂无比，通常龙髓洗脉丹会在经脉丹田里消耗掉一半药力，在于肉身上消耗一半药力，保持内外平衡。
可韩胜如今是空灵之体，那条药龙除了肉身完全找不到其他可以改造的地方。第一次服丹时产生的药效又是最强，于是韩胜被大量龙元灌体。龙族血脉何其霸道，发现人弱我强后，强行反客为主，将韩胜改造为半龙体。
空灵之体变成半龙体，怎么算都是亏了！
眼看这小龙越散越快，没一会便成了半截，自己的胸口也开始发闷，似乎有结龙珠的感觉。韩胜急中生智，想起了清韵长老曾交给他的万兽神诀。
这万兽神诀来自南荒土著，南荒的十万大山和无边沼泽深处，常有妖兽毒虫出没，人族的先祖们在那里生活艰难。有的选择离开，去外面碰运气，有的坚持留下，为家人努力生存。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开的创造功法，建立门派，开始传承。留下的也从妖兽身上学到如何攻击和捕杀，尽管没有外界的同胞强盛，但功法的奇妙诡异也别有一番长处。
万兽神诀的诞生，就是出自人族先祖们在看到那些太古凶兽肆虐时，想要以彼之长还施彼身，靠模拟同化来驱使妖兽们战斗。
只要得到妖兽的血脉精元，用万兽神诀炼化，就能变化成该妖兽的形态，借此对敌。
我现在应该也算半个妖兽，韩胜苦笑。随后对着自己受伤的左肩猛然一拍，伤口崩裂，鲜血飞溅，已然变成淡黄色。韩胜张口一吸，将自己的血液吸入体内，开始炼化。
自己炼化自己，韩胜以前从未想过。人生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却没有如往常般散去。在半龙化的躯体里，灵气不能象之前那样通行无阻，它们被龙族的血脉截留下来，转为法力。
第一次在体内见到这么多的法力，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韩胜自嘲的笑道：“以前总想着是空灵之体害得我这么窝囊，现在竟然为它而战。”
不过这龙族血脉也是作茧自缚，如果没有它截留转化的法力，韩胜很难运转万兽神诀。
法力在韩胜的引导下流动着，将一切龙族血脉吸纳其中，灵气源源不断的进入体内，龙族血脉将其化作法力，然后韩胜再调动这些法力去炼化龙族血脉。
完美的循环，只是这龙族血脉有些悲催。
那条小龙已经消失，融入了韩胜身体。金黄色的法力浪潮汹涌澎湃，所到之处无数光点被席卷进入，韩胜身体迅速恢复正常。法力在他身体一遍遍流过，空灵之体再现，法力逐渐消散。
绝对不行！韩胜看着那些浩瀚无匹的法力竟然随着空灵之体的重现，有消散在在天地间的趋势，他目眦欲裂，狂怒冲上心头。
如此强悍的血脉，如此浩大的法力，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散？！
错过这次机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韩胜全身肌肉暴起，骨头嘎嘣作响。他仰天一吸，整座后山的灵气像是拔掉塞子的水箱，形成巨大的漩涡，向他身体冲来。上方的天空受此影响风起云动，惊起不少前辈。
“这是哪位弟子在后山闭关突破？”
“啧啧，看这架势是丹破婴生，不知哪一脉会多个元婴修士？”
“咦，清韵那小子怎么来了？突破这个是他徒弟吗？”
不理那些在后山潜修的长老们，韩胜本打算借此时机，再加上天地灵气，直接结成金丹。可自己才刚刚吸纳灵气，清韵长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平平一掌砍断了灵气漩涡。然后强行按住他胸口，冰冷的法力透体而入，形成一个玄奥的符咒，将他体内的龙元法力尽数封印起来，变成一个滴溜溜旋转的白金小球。
“我这是……金丹吗？”韩胜感觉到体内旋转的白金小球，十分欢喜。
清韵长老冷笑：“这不是金丹，这是炸弹。”
韩胜愕然：“可这的确是金丹，我见过的，就是这个样子。”
清韵长老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韩胜，一个瞬移便回到观天峰。
之后数十道神识在他们的停留之地来回扫动，互相交谈。
“清韵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刚才的动静竟然只是结丹。”
“空灵之体，蜀山这一代弟子真是胆大妄为，还敢收这种人。”
“别人不可能，清韵一定会收，别忘了他和峨眉那个女魔头……”
神识传音突然停止，清松掌门的声音在周围响起：“诸位太师叔，还请早些歇息。前山事务自有我辈处理，不劳诸位忧虑。”
“一切遵听掌门吩咐！”前代长老们的神识迅速退去，只是话语中的不满，清松也心知肚明。
尽管蜀山有“隔三代不得插手”的规矩，然而那些寿命数以千计的长老们，有几个安心退居幕后，从此被世人遗忘？
清松在上清殿里低声叹息，他所要面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观天峰上，韩胜在半空中被清韵长老丢了下去。他慌忙打算使出腾云术，那“金丹”却一动不动，于是他重重摔到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清韵长老冷笑：“飞啊？你怎么不飞了？”
韩胜反问道：“那颗不是金丹吗？”
清韵嗤笑道：“金丹？你以为用法力再加上天地灵气强行压缩，就能得到金丹了？我告诉你，这是自爆！”
韩胜惊愕道：“怎么会自爆？”
清韵淡淡道：“金丹不是那么容易结的，你要知道全部的窍穴和法力流向，将每一丝法力准确的编织成型，再用本命精元填充。之后还要精准的打磨金丹的表面，以及刻画上面的咒文，一个出错你的金丹品质便会下滑。最重要的是，你在结丹时必须将自己追求的大道融入其中，赋予金丹生命，才能有丹破婴生的机会。像你那样蛮横强压，除了造出一个超级炸弹，屁用都没有！”
韩胜喃喃道：“原来这才是结丹的方法。”
清韵讥笑道：“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以为剑走偏锋就能出人头地，动不动就想与众不同。运气好点的是耽误一阵子，运气坏点就是耽误一辈子！”
韩胜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做？”
清韵转身离去，漠然道：“关我屁事。作为一个道僮，见面礼已经给了，金丹法诀不是你可以奢望的。”
韩胜呆呆看着清韵长老向自己的竹楼走去，心沉到谷底。在看到竹楼的那一刻，他眼神突然亮起，高声喊道：“十三栋藏的约定还算数吗？”
清韵长老停下脚步，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丝弧度。他头也不回，淡淡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韩胜微笑：“那就看看吧！”
第四十七章 八荒由来
“上古之时，妖魔肆虐，九妖王欲重现古时天庭，昆仑第十七任文德掌教战死……”
“蒲莱苍果乃西荒特产，形似红枣有紫纹，味酸涩，可治胃疼胀肚……”
“天魔于太古时代悍然入侵，天地大变，神帝轩辕重竖不周山，定九州太平……”
“蜀山七脉源远流长，太古末年七位祖师下天山，斩杀三妖王，夷其族，天下大震……”
韩胜坐在六号楼的书堆里，一本接一本的看，一目十行。好在他强身健体记性不错，很快便记下几百本书的内容。可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包括玉简在内，还有十七万本书籍等着他去默记。
清韵长老的脑子是黑洞吗？怎么会买来这么多的书？
本来他以为这十三栋竹楼并非很大，书籍竹简什么的都在二楼，目测加起来也就几千本书，最多过万。
可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巴掌，竹简和书籍加起来的确只有六千多本。可是那平平无奇的玉简，居然是堪比电子书般的存在！
随便一捆玉简，里面都有一千本书，类似小说大合集一样。这样的玉简，在十三栋竹楼里，每栋至少一百捆！
韩胜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时，他怀疑清韵长老是想借机拖死他，让他一辈子待在观天峰不下去。但清韵长老很坦然的告诉他，人看书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修士们更是如此。因为经常接触天地灵气，大多数修士都会聪明很多，再加上经常用脑，最后你甚至可以达到，刚摊开书就立马记住的地步，
韩胜对此将信将疑，清韵长老当场为他表演了一番。韩胜随便念一本书名，他就能当场背出来。
可惜才背了四五本，清泊师叔就跑来将清韵长老带走了。据说是他冲破了静心堂的大门，掌门罚他半年俸禄，关押日期加倍。
韩胜一下没了指路人，他思索片刻，决定从清韵长老所住的一号楼开始看，按顺序看到十三号，再来找清韵长老测试。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后，韩胜发现果然如清韵长老所言，看书的速度越发的加快了，只是记住还有些难度。常常记住这本忘了那本，于是韩胜用一个极其简易的方法，来加深记忆。每当默背下一本书时，韩胜便会在一页白纸上写下书名，然后第二天看着书名再默背一遍。
书名越记越多，进展越来越慢，毕竟很多书不是一时半刻能背完的，而且还有很多是地图画像之类无法用语言描绘的东西。
韩胜对此的办法是看到名字时，内容在脑海里迅速重播，如同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播的速度可以加快好多倍。
为了节省时间，他特地回了一趟后山，将身上的钱财全部交给陆叔，请他帮忙换成炒面熟米等简单耐饿的干粮。自己也准备了大量干果和容器，幸好白狼不需要喂食，它可以自己去抓鸟捕鼠，不过它经常十多天懒得起来动一下。
等干粮送来后，韩胜将其与干果掺和，均匀的分布在十三栋竹楼上，容器里装满清水。万事俱备，开始读书！
韩胜深吸口气，再次走进一号竹楼，这将是第二次苦修，同样是为了修为，埋头苦读。
“远古八万九千二百年，龙三太子尸体于海宁府显现，血干骨枯。龙王暴怒，水淹七府……”
“曼珠沙罗，又称彼岸花。紫红黑三色，妖艳绮丽，魔界特产，生长于死尸之上，迷人心魂……”
“崆峒山分东西两派，东崆峒重内，西崆峒重外，两者水火不容。自远古时代至今，火拼九千四百次……”
韩胜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三本古书，无风自动，哗哗翻页。他的身体依旧不断的吸纳炼化天地灵气，再从中散去，不过这次留下了四滴法力，特地用来翻书。正如清韵长老所言，哪怕不做任何修炼，只要保持这样的吐纳练气，他自然会有凝丹那一天。
可是韩胜不能等，因为他的亲人是凡人，等不了多少年。
为了能见他们一面，韩胜必须赶在七十年内飞升成仙，不然会死的。
很快三本书翻阅完毕，韩胜向后一抛，又拿过一捆玉简，将意念投入其中，一本本的看着。
在他身后，看过的书籍已然有两米多高。
炒面和清水在他左右，原地不动，安静的等待。
在竹楼外面，已经释放出来的清韵长老半浮于空，皱着眉头看向韩胜：“读书本应是享受的事情，怎么被这小子搞得好像在受刑？至于这么拼吗？之前还想十三年后来测试，依他这速度，五年就该测了。”
韩胜所在的竹楼，是四号。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不同的人看来有不同的流逝速度。
一年后，一号竹楼。
“清韵长老，道僮韩胜求见，请测试。”一个嘶哑到好像铁皮摩擦的声音响起。
清韵从酒醉中惊醒，他胡乱丢下怀里的酒坛和书本，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那个面色枯槁，皮包骨头的青年，问道：“你是韩胜？”
韩胜呆呆地重复道：“道僮韩胜求见，请测试。”
清韵猛拍额头：“一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攒了两百年的书你竟然才一年就看完了。”
韩胜呆呆道：“请测试。”
清韵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读书读傻了，不会换个词吗？何况才一年工夫，我不相信你看完了。”
韩胜呆呆道：“请测试。”
清韵表情严肃下来，他从韩胜那视线空泛的眼睛，轻微翕动的嘴角，不断震动的空气中发现，即便是这个时候，韩胜依旧在不断默念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名。
通过书名记内容吗？清韵淡淡笑道：“测试开始前，我讲解一下规则。很简单，我从藏书中提出一百个问题，每个问题给你十五秒，包括提问在内。十五秒不能回答出来，立刻失败。一天只能测试一次。只要通过，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韩胜呆呆道：“请测试。”
清韵长老看着韩胜空洞的眼睛，低声叹气，随后道：“远古末年，谁曾斩杀过龙王？”
韩胜眨了眨眼睛，无数文字图画从脑海中流过，其中一幅停格下来，他沉声道：“一共两人，蜀山玄凤掌门，昆仑惟道长老。”
清韵露出赞许的神色，语速却是半点不慢：“陵熊兽刀枪不入，哪里是弱点？”
韩胜迅速道：“鼻头下三寸，一剑刺之。”
清韵问道：“蜀山毗雷仙剑被谁斩断？”
韩胜回道：“远古刀尊。”
……
问题越出越快，题材也越来越偏，韩胜经常需要停顿下来思考，然后赶在个位数倒计时前回答。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口气回答了六十多道题目，直到清韵问出那一题：“何为‘**八荒’？”
韩胜答道：“天下。”
清韵摇头。
韩胜再答：“宇宙的宇，泛指方向。”
清韵摇头。
韩胜皱眉，一页页书在他脑海翻阅，清韵开始倒数：“十、九、八、……”
韩胜灵光一现，急忙回道：“**——上下左右前后、八荒——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二、一。”清韵微笑地看着他，轻声道：“回去再看看，别死记硬背。你看的不只是书，是人生和历史。”
韩胜一下站立不稳，跌坐在地，疲惫至极：“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背了那么多次……”
清韵淡淡道：“只会背是没用的，你要理解，把书里的事情当成是自己的经历。置身险地时，没人会好心的给你十五秒反应时间。”
韩胜痴痴问道：“**八荒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韵微笑：“自己找出答案，才记得牢固。”
韩胜再次从一号楼开始翻阅，寻找“**八荒”的详解。他的翻书速度近乎幻影，通常一本书刚打开第一页就直接放弃，开始寻找下一本。时间再次飞速流逝，韩胜从一号楼到十三号楼，不断重复翻阅。清韵长老去通明峰要来许多辟谷丹，以免他出师未捷身先死，韩胜就这样在书堆里查找着，时不时听到清韵长老的叹息。
直到有一天，他在看魔界遗闻录时，忽然发现封面背后的魔界地图，是两块酷似神州的大陆。仿佛火星落入油桶，灵感猛烈爆炸开来，他在记忆里翻找所有世界地理的书籍图册，一张张拼凑起来。真相就这样浮现在他眼前。
**是空间，八荒是地理！
这个世界，按理说应该有八块大陆，但从东荒西荒南荒北荒，到群荒环绕的神州大陆，一共才五块。还有三块不见踪影。但另一个时空魔界，却有两块和神州相似的大陆，它们是从这里过去的！
还有一块怎么也找不到，韩胜在记忆里不断翻阅地图，在看到海图上的那些岛屿时，他似乎明白了。
太古时代！我需要太古时代的所有资料！
韩胜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忍受脑部肌肉抽动跳跃的疼痛，强行回忆所有涉及太古时代的书籍资料。
太古时代，三个时代里最漫长也最久远的时代，神魔妖兽人五族和谐相处，共同在陆地生存。那是一个让无数后人为之向往的年代。可同样，太古时代因为年代久远资料失散，再加上后人向往，不知有多少野史写出，想从中找出真相，可谓大海捞针。
不过韩胜只是研究地理，其他方面绝不涉及，倒还轻松些。
看完最后一本《百州湖河志》，韩胜松开了按压穴位的双手。透过一本本地图变化和作者自述，他推测出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在太古时代，共有八块大陆，俗称八荒。太古末期，五族混战，一块荒陆突然破碎化作岛屿，另外两块荒陆却被放逐出去，称作魔界。当时各族强者全部死绝，太古时代就此终结。直到几千年后，另一股人类走出南荒，凭借着繁殖、学习和创新，成为一方霸主，远古时代宣告来临。
“看来你得到了答案，准备测试吗？”清韵长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韩胜微笑：“不了，我还要再读一遍，把知识连接起来，真正读懂这些书。”
清韵大笑：“妙妙妙！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第四十八章 埋头苦读
观天峰，十一号竹楼，韩胜盘膝而坐，左手持玉简，右手握毛笔，在书堆的白纸上奋笔疾书。
“荒狼魔帅死因颇多蹊跷，《远古邪魔录》和《妖魔大事记》给出的说法自相矛盾，到底是死于龙族美妾，还是人族暗杀，抑或魔族内斗？含糊不清，令人费解。”
他停下书写的问题，认真回想脑海里有关魔族组织结构的资料，远古时代魔主魔王魔后魔帅等异族巨擘，他们的生平大事和逸闻野史在韩胜记忆里浮现。经过漫长的思索推理，他得出结论：“刺客是龙族美妾，主使者是沧海魔王无涯，原因是持功自傲，得罪了魔王。”
他提起笔，在后面写上一行字：“答：魔族内斗，详见《神龙百美图》与《东海战记》。”
玉简微微放光，里面的藏书被韩胜一页页翻过。这次不再是死记硬背，他以极度挑剔的眼光去读那些书，找出一个又一个毛病，再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这里的书太少了！”韩胜在思考问题无果后，忍不住抱怨道：“我列出的好多问题都找不到可以解答的书！”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但说的极其自然，仿佛对方就在眼前。
清韵长老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你没本事。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凡是你在藏书里发现的问题，都可以在藏书里解决。”
韩胜早已习惯清韵长老的隔空传音，他皱着眉头说：“我发现这里的藏书大多数与魔界有关，请问这是为什么？”
清韵长老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后他淡淡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答，个人喜好。”
真的只是个人喜好吗？韩胜沉思，随后道：“我发现你这里的藏书，七成都是有关古代的大事逸闻，两成是地理环境生物种类，最后一成才是当今修仙界的各大门派。其中有关万仙盟和四大仙门的资料少之又少，这是为什么？”
清韵长老的声音过了很久才响起：“读史可以明智，当代距离我们太近，只有后人才能看清。”
韩胜哑然失笑：“为尊者讳？”
清韵长老淡淡道：“也可以这样想，倒是你，为何对现在的修仙界如此感兴趣？”
韩胜随手丢下玉简，伸了个懒腰道：“因为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清韵长老没有说话，良久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祝你好运。”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开花谢，瓜熟蒂落，桃树从果实累累到一身银白。韩胜在十三栋藏里来来回回，白纸写了又写，问题越发稀少，解决时间却更加漫长。有时一个问题，他会在地板上躺十几个日夜，让灵气不断的冲刷他的身心，带走疲惫劳累。
练功容易，思考好难。
这是韩胜对那段日子最直接的印象。
他宁可和人打一百场架，也不想再坐回竹楼，抱着玉简和书籍查阅资料。
“十万大山里到底有多少妖魔啊！！！”
韩胜抓狂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在二楼翻滚。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二十多天了，看过的书不下万本，可还是给不出答案。
无论是《南荒异兽图》、《天下四荒录》、还是出自上古时代《妖魔战记》，给出的答案都不相同。有的说十万大山里有三千二百万妖族，一千七百个魔将；有的却说妖族魔族入山后后自相残杀，如今总数不到十万；甚至还有人说十万大山里根本没有妖魔，他们已经逃出南荒了。
无论如何，韩胜发现，越是牵扯到现在，史书就越不可信。
只是有时他会想起自己曾打算进入十万大山避难，嘴角便不由露出一丝自嘲，真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大山里的妖魔连万仙盟都奈何不得，只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自己还想着入山开辟乐园。就算没有遇到三焱，估计在山里也会被妖魔们当成食物。
以后做事，当三思而后行。
韩胜没有发现，随着这几年的苦读，他的念头在转变。原本身上近乎实质的黑气，已经消散到连真君也很难看见的地步。
“清韵长老好，我又来测试了。”韩胜推开一号楼的门。
清韵果然还在书堆上睡觉，不过韩胜知道他的元神只怕在云游四海。化神真君与普通修士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化神可以分成好几人，各行其是。就象做饭一样，寻常修士只有一个元神，按顺序洗菜炒菜洗米煮饭。而化神却可以将元神一分为二，甚至更多，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喂！长老，我来测试了！”韩胜见清韵还在睡觉，不由提高声音喊道。
“你昨天不是已经失败了吗？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清韵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韩胜冷冷道：“第八十九道题明明已经答对了，你突然问我确定吗？然后趁我发愣，用倒计时把我踢出去，这次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清韵打个哈欠道：“我问的‘确定吗？’是为了考验你，你连对答案的自信都没有，失败不是理所当然吗？”
“废话少说，”韩胜斗志昂扬，“开始测试吧！”
清韵瞥了一眼韩胜，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这么有干劲。
……
“神王轩辕葬于何地？”
“共有三处，仙界轩辕坟，魔界血海底，西荒堕天谷，真假无人知。”
“西荒距离昆仑山最近的路怎么走？”
“从雍州顺安府沿官道向北，到瀚州雪山府向西直行。”
“北荒东行三千里，向南遇到的第一座山有何特产？”
“旦夕铜山，特产是阴阳赤铜，可做飞剑。”
双方问答飞快，转眼便过了九十大关。
“神界仙界有何不同？”
“神界即仙界，神仙混居。然神人天生地养，与得道飞升的仙人不同。”
“蜀山锁妖塔，曾囚多少妖魔？”
“远古至今，三千六百七十二。”
“观天峰上有几个妖魔？”
……
原本流利的回答声戛然而止，韩胜震惊地看着清韵长老，他面色如常，再次重复道：“观天峰上有几个妖魔？”
观天峰上，有妖魔？
清韵并不理睬韩胜惊愕的表情，他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是白狼吗？韩胜第一时间想到它。它来历神秘，整天无精打采，虽然没有妖气，但不排除隐藏起来的可能性，就是它！
韩胜急忙回道：“一个，七号楼白狼。”
“……二、一。”
倒计时结束，清韵长老微笑：“回答错误。”
韩胜不敢置信的看着清韵，喃喃道：“观天峰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妖魔？这里是蜀山啊！”
“蜀山又如何？”清韵长老淡淡道：“你清泊师叔还在苍澜峰后面豢养上古凶兽。像我这么才华出众被万人追捧，养妖魔起码能落几分清净，挺划算的。”
“养妖魔，是为了清净？”韩胜脑子转不过来弯。
清韵长老坏笑道：“自从我养了妖魔之后，就再也没有蜀山的长老和弟子们上门了，观天峰变得特安静。”
韩胜满头黑线，他很难想象蜀山那些斩妖除魔嫉恶如仇的修士，看到妖魔在自家后院里蹦跶时，爆发的怒气有多强烈。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妖魔的气息？”韩胜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任何生灵都有气息，妖有妖气，魔有魔气，人也有人气。韩胜虽然法力不多，但起码能感觉到妖魔那种黑暗毁灭的气息，但在观天峰，韩胜从未发觉到还有其他妖魔存在。
清韵长老提起酒坛，发现已被喝光后遗憾放回地上，随口答道：“自己去找，别问我。”
韩胜施礼退去，在门外思索片刻，开始在观天峰四处查寻。
观天峰并不大，除了十三栋竹楼外便是花草果树。现在已到冬季，外面雪白一片，韩胜放眼望去一览无遗，他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下手。
此时白狼在楼内睡觉，韩胜一人站在外面，天空又开始飘落起雪花，其声簌簌。他看着那些被白雪渐渐覆盖的地面，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观天峰，为什么没有人呢？
他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时的韩胜，满心都是修炼和报仇。别说观天峰没人，就是整个蜀山空无一人，只要有功法可以修炼，他都不在乎。
现在的他，变了很多，也许是读书的缘故，也许是蜀山的缘故。
蜀山里的修士，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门派，没有一个人想害他。他们忙着打架修行，忙着下山历练。即便有风鸢和道卢，也不过是想出口气，对他并无恶意。何况掌门、长老和后山陆叔，对他帮助极多。
在蜀山这四年多，竟是从未有过的安详，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战斗……
“咯吱咯吱~”在雪上行走的声音打断了韩胜的思绪，他抬头望去，一个矮小的木偶提着水壶，呆板地走过身边，给前面的花田浇水。
韩胜一怔：“现在不是冬天吗？还浇什么水？”
木偶没有答话，只是认真的浇水，然后返回小溪取水。
这种事情它每天都在做。
韩胜猜测：“应该是类似于设定好的机器，会每天固定做安排的事情。”
随后他的瞳孔急剧缩小，因为那个木偶从溪流中提出水壶时，竟然又侧着把水倒出去了，和刚才直接提走的举动完全不符合！
韩胜身形急闪，来到溪边仔细看着溪水，一条小鱼快速游向水底，显然受到了惊吓。
木偶再次将水壶放入溪流，等接满一壶，便提起去浇花。
只是这次它前面却有个人挡路。
它向左移动，那人在左面。
它向右移动，那人在右面。
木偶抬头，它的面容粗糙到近乎小儿涂鸦。
韩胜静静地站在木偶前面，问道：“敢问前辈，可是上古时代阴槐妖王？”
第四十九章 门派秘辛
“敢问前辈，可是上古时代阴槐妖王？”
问出这一句时，韩胜精神高度集中，一切细节尽落眼底。
上古时代，乃是妖族盛世。不同于太古时代的五族共处，也不同于远古时代的人龙争霸。在上古时代，神魔奄奄一息，人族和兽族之王——龙族两败俱伤。只有妖族在潜伏二十多万年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盛世。
**八荒，惟妖独尊。
就连现在的万仙盟总部，都是建立在妖族的天庭遗址上。
那时的妖族，气焰之盛读遍史书也难找到相提并论者，妖皇一声令下，亿民跪拜，五族来朝。渡劫修为的妖将数千位，大乘境界的妖帅几百尊，就连真仙实力的妖王，明面上也有一百零八位！
更不用提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两大妖皇。纵观史书，除了太古神帝轩辕，他们两个是史书上仅有的两个不写姓名，单以“日帝、月皇”称呼的人物。
当时两大妖皇一前一后，各活了五万年，这十万年，正好是妖族统治八荒的十万年。
月皇死后，继任者还沉浸在妖族江山永固的美梦里。却不料人神魔三族已悄然联合，在神魔两界的指导下，有着超强学习和创新能力的人类，悍然掀起对妖族的战争。
万仙盟也正是在战时创立：联合一切力量、放弃隔阂偏见、不分尊卑贵贱、竭尽人族之力、将妖族彻底埋葬！
那时万仙盟还没有腐烂到现在的地步，出身无关紧要，关系更是扯淡。只要你是人族，只要你想杀妖，功法随你挑，灵石免费发，天下门派想进就进。
尽管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妖族，仍然强势反扑。十万年太久，可调控的资源太多，多到妖族可以把丹药当饭吃，用玄铁做盔甲，拿符箓擦屁股。
而缺衣少食的人族，所持武器大多数都是木棍菜刀，连飞剑都寥寥无几。于是在门派带领下，攻占几座城市后，在万仙盟的一致表决中，武器作坊顺理成章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不求什么高档法宝，人类只要能飞能杀妖的飞剑，和普通修士也能用的法器。
上古末期，妖族和人族战争的惨烈程度，可以用四大仙门一百年里共战死六位掌教来证明。
昆仑、蜀山、峨眉、崆峒，哪个仙门没死过掌教，血染沙场的长老和弟子数不胜数。
乱世风云起，英雄传古今。阴槐妖王，就是其中翘楚。
他出身东荒无瑕谷，曾跟随妖皇月南征北战，铲除一切对妖族心怀鬼胎的同族异类。身为槐木妖，在晋升仙人境界后，他的寿命甚至可以达到十万年。在月皇驾崩后，他曾隐居无瑕谷，发现天下大乱后，又回到东荒天庭，为妖族战斗。
阴槐妖王回归不过数日，各大门派掌门长老死伤人数直线上升。万仙盟人心惶惶，甚至有叛逃事件发生，皆以为老将归来，势不可挡。
直到昆仑洛书掌教，联合各大门派高手，在神魔人妖或明或暗的帮助下，让阴槐妖王进入埋伏，四族合力，将他一举格杀。
从此人类再无障碍，百战百胜。
虽然永远都在胜利，但阴槐妖王的阴影始终高悬在万仙盟头顶。它毕竟是生命力最强的木妖，哪怕一根须发都足以原地复活。很多人和妖更是声称自己在无瑕谷看到过阴槐妖王的影子，容貌歪曲可笑，极像他小时候的模样。妖王再生之说风靡一时。
最后万仙盟派人将无瑕谷妖族全部杀死，用岩浆填平，还在上面建了猪圈狗窝公共厕所，一切谣言不攻自破。如果真的是阴槐妖王，他怎能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韩胜自然知道这段往事，他不认为蜀山会允许阴槐妖王待在这，更不相信清韵这个化神期就能抓捕一代妖王。所逼问的目的是震慑，寻常妖怪对阴槐妖王简直敬若神明，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只要有神智，无论是妖魔，都会被惊吓到的。
可木偶只是一如往常的看着他，呆呆的向左移动。
韩胜再向左。
木偶向右。
韩胜直接出手，抓向木偶手臂。
木偶不理不睬，径直向前。
韩胜握住木偶的胳膊，轻微加力，木偶的胳膊开始崩裂。
怎么会是寻常木头？韩胜皱眉，他本想从木质上发现线索。
这木偶真是古怪，韩胜随手将他提起，木偶立刻停下不动，变成木雕。
韩胜试探着向它脖颈摸去，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清韵长老在一楼门口看着韩胜：“别试了，他的确是个妖怪。”
韩胜说道：“是妖族残魄吧？除了行动完全丧失了本能。”
清韵问道：“为什么你会怀疑它是阴槐妖王？”
韩胜说道：“只是想看它反应，而且他长得很像阴槐妖王。”
清韵摇头道：“长得像不代表有关系，巧合罢了。”
韩胜耸肩道：“无论如何，刚才转了一圈，我已经有答案了。”
清韵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韩胜淡淡道：“观天峰上，有三个妖魔。”
清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三个？”
韩胜面色如常道：“白狼第一个，木偶第二个，我是第三个。”
清韵大笑：“你哪来的勇气说这话？”
韩胜平静道：“清禾长老是蜀山执法长老，为人刚正不阿，对弟子一视同仁，绝无偏袒。但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发现他对我极度愤怒和憎恶，甚至连其他被弟子和道僮们夸赞的长老也是如此。”
韩胜自嘲道：“我为人处世固然失礼，但也不至于被人记恨到想要杀我的地步吧。道祖说过：魔由心生。我以前戾气极盛，估计已经入魔了。”
看到神色萧瑟的韩胜，清韵长老忽然走到跟前，用力揉搓他的脑袋：“你算个屁！凡人的戾气还想入魔？连资格都不够！”
韩胜苦着脸：“不够就不够呗，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妖魔。”
“不用找了，”清韵长老神色淡然：“我问你观天峰上有几个妖魔，并没有强求你回答是哪几个？”
韩胜怔怔道：“观天峰上，真的有三个妖魔？”
清韵长老转过身去，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明天再来测试吧。”
当天夜里，韩胜捧着竹简却看不进去，他的心被一件事困扰着：“那第三个妖魔，到底是谁？
东方的天空刚刚发白，韩胜就推开了一号竹楼的门：“清韵长老，道僮韩胜请求测试。”
不出所料，清韵抱着酒坛，卧在地上熟睡。
“清韵长老！”韩胜的声音在一号竹楼回荡。
“来这么早干吗？”清韵长老翻身坐起，大怒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冬天过了，雪花开始融化，韩胜坐在九号竹楼，仔细地翻看一捆玉简。清韵长老在他身边来回走动，时不时偷偷看他。
韩胜完全沉浸在读书中，外界种种视若不见。
清韵长老走了一阵，大概是厌倦了，停下来看着韩胜，不断长吁短叹。可韩胜心神专注，一切动静都是耳旁风。
最终清韵长老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见韩胜面部表情有些变化，立即说道：“小黑啊，你已经一个月没来测试了，这样可不行，反应会跟不上的。这样，我现在允许你可以无限次测试，长老不怕苦和累，尽管来吧！”
韩胜漠然看了清韵长老一眼，再次低头看书。
清韵长老长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打击都经受不住，将来还怎么做栋梁？不就是几百次失败吗？”
韩胜淡淡道：“首先，我已经测试两年多了，马上就是三年。其次，一个月前你每次都把最难的问题放在第九十九道，我受够了，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去的。”
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被你当猴耍，很好玩吗？”
清韵长老默默点头。
韩胜惊觉这厮能读取他内心想法，果断开始默念《天灵定神术》：“心若冰清，风起不惊。意若神祗，贵不可侵……”
“无趣啊！”清韵长老拿起一本书，翻看两遍后丢进书堆，再次长叹：“要不你再测试一次？我保证不嘲讽你。”
“不测，”韩胜淡定道：“等我解决一个问题后再测试。”
清韵长老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这段时间就是在解决那个问题吗？说出来，让长老我指点你一下。”
韩胜抬头道：“这个问题和你有很大关系，你确定要指点我？”
清韵长老一下子笑了：“和我有关的问题？有意思，讲讲。”
韩胜轻声道：“确切说，是与两百年前的下山历练有关。”
清韵脸色瞬间铁青，他盯着韩胜，声音像数九寒冬的风：“你从哪知道这个问题的？”
韩胜面色不变：“我在蜀山和万仙盟的资料里，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从太古末期，峨眉就是蜀山的盟友，连绵三十万年未断。每隔数十年，蜀山便会去峨眉采购衣饰，峨眉也会来蜀山挑选飞剑，双方弟子联合历练，关系非同一般。可从两百年前开始，蜀山资料里有关峨眉的记载便急剧减少，历练更是一次没有。”
清韵长老的拳头逐渐握起，静静听着。
韩胜镇定道：“我翻阅了大量资料，再加上这几年听到的传闻，互相对照后发现：蜀山最近一次和峨眉的共同历练，发生在两百年前；蜀山和峨眉的关系变冷，开始于两百年前；明黛真人第一次闭关，就是两百年前；而长老你的修为，似乎也定格在两百年前。”
“所以，我想问长老，两百年前蜀山与峨眉的那场联合历练，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大仙门三十万年的盟友关系，出现了裂缝呢？”
看着一本正经求问的韩胜，清韵长老突然闪电般掐住他的脖子，面色狰狞：“有没有人曾告诉你，好奇心会害死人？”
第五十章 测试通过
虽然被清韵长老掐的喘不过气，韩胜却在笑，不断的笑。
清韵长老如此激烈的反应，恰恰证明他猜对了。两百年前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蜀山峨眉的盟友关系陷于冰点，让号称蜀山天才的清韵一蹶不振，这件事被两大仙门利用特权掩盖下来，韩胜也是凭借大量资料和自身优势，通过蛛丝马迹去猜测真相。
清韵长老不会杀他，韩胜不相信他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就因为一个问题被抹杀。
清韵长老松开手，表情冷漠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会问你，就此作罢。”
说完他转身向楼下走去，只是半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情绪。
“且慢！”韩胜揉搓自己脖子上的指印，高声喊道。
清韵长老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何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手指轻微颤动。
韩胜微笑：“既然如此，我要求再次测试，立刻。”
清韵心境已乱，自当乘胜追击。
“魔族与天魔有何区别？”
“相当于人族和仙人。”
“万仙盟由谁创建？”
“明面上是昆仑掌教河洛，实际上是神王颛顼。”
“崆峒山的最高绝学是什么？”
“踏天十三步、逆命七杀功。”
回答者迅速而流利，提问人反而时常恍惚，问题水平也相当低下。甚至有不少问题的答案可以说妇孺皆知，清韵长老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把测试当回事。
韩胜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对待每一个问题，务求没有一丝疏漏。很快就要过九十道题了，绝不能像之前那样，在最后两道题失败。
“赤手空拳如何生擒妖魔？”
“毁丹田，碎妖丹，穿琵琶骨，夺魂锁魄。”
第九十七个问题，韩胜在心里默数。
“魔界曾打开多少个空间隧道？”
“从远古至今，四十四个。”
第九十八个问题，韩胜心头颤动，马上就是一直失败的第九十九题。虽然清韵长老眼神依旧空泛，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作伪装，让自己再体验一次成功近在咫尺却惨遭淘汰的感觉呢？
清韵长老似乎也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两道题，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韩胜站在原地，安静等待。
清韵长老缓缓开口：“两百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韩胜一愣，随即回道：“只有刚才那些，我可以发誓。”
清韵长老神色落寞：“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我本以为你会再晚两年才发现。”
韩胜低头不语。
“最后一个问题，”清韵长老轻声道：“韩胜，你来蜀山六年，书读了三年，将来路该怎么走？”
有六年吗？韩胜茫然若失，窗外传来鸟儿的叫声。他向外面看去，阳光普照大地，桃树原本空荡的枝头已然吐出新芽，花草在露水的映照下更加生机勃勃。
读书、竹楼、练武、观天峰、混元峰、后山、牛大娘、苦修、南荒、天柱山，一幕幕景象在他眼前掠过，停格在被天火吞没的散修前。
原来，散修盟已经覆灭七年了。
韩胜身体轻微颤抖着，十五秒的时间已然过去，可在场的人都不在乎。漫长的沉默过后，清韵长老面上浮现一丝失落：“如果不想说，我可以换个问题。”
韩胜低声道：“不用换了，我的决定一直没变过。”
清韵长老叹息：“还是和上山时一样吗？”
韩胜点头，清韵长老苦笑。这时他忽然听到韩胜的低语：“梦想不变，但实现的路该变了。”
笑意不知不觉爬上清韵的脸颊，这三年书，到底是没白读。
“既然你回答了一百个问题，那我也该走了，不必多礼，有缘再见。”说完清韵向外走去，韩胜立刻紧紧抓住他。
“你拉这么紧干嘛？”
韩胜一字一顿道：“约、定。”
清韵长叹：“我现在很疲惫，你能不能给我一天时间静静？”
韩胜摇头，万一跑了呢？
清韵无奈问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韩胜眼睛发亮，说道：“我要成仙！”
“我呸！”清韵险些把口水喷他一脸，激动道：“你一个连金丹都没结的道僮，想成仙人？你以为我是道祖神王一声令下你就白日飞升了？”
韩胜淡定道：“如果不能直接成仙，那给我一套可以成仙的法诀也好。蜀山从远古至今，不是飞升了一万三千六百多个仙人吗？”
清韵嗤笑道：“你以为我是仙人吗？想要功法，最多化神。”
韩胜平静道：“我只想要可以成仙的功法。”
风儿吹过竹楼，带来一片清凉。清韵看着意志坚定的韩胜，哀叹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个道僮？罢了罢了，既然想学功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能成为蜀山万化真君的徒弟，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修士眼红。何况他只是个道僮，之前又是散修，在如今等级森严的修仙界，简直就是鲤鱼跃龙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韩胜心里开始动摇，只要答应，从此他就在蜀山修行，不再颠簸流离。有师长指导，有同门相助，外出历练各大门派也会对其礼敬有加，如果修炼神速，掌门会赐予他更高阶的功法，飞升后甚至可以让其他蜀山的仙人们帮忙搜寻地球的位置。可是一旦答应，自己就不再是散修，变成高高在上的仙门修士，如何面对当年的兄弟？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幽幽响起：“仙门修士又如何？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散修还是门派，都和你无关。你所要做的，就是得到功法，修炼成仙。散修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有蜀山才能助你成仙！”
另一个念头也从心底浮现：“你答应过他们的，散修盟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你发了那么多誓言。如今安知命和姜麟流落在外，天下散修们在痛苦煎熬，云四拼死将你救出来，而你就这样置身事外？”
韩胜的内心激烈挣扎着，直到当年散修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最后他叹了口气，躬身行礼：“长老好意，韩胜心领了，我只想得到功法。”
“榆木脑袋！”清韵愤怒地抓起两捆竹简砸向韩胜，他面色坦然，任由竹简从身上掉落在地。
“既然你不肯入蜀山，未经掌门许可，功法我不能轻易传给你，”清韵脸色阴沉：“而且因为你以往的恶劣事迹，必须发下心魔大誓，不得将蜀山心法以任何方式透漏给外人！”
“韩胜，”清松掌门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边响起：“你要想清楚，无论是不是蜀山弟子，在学到蜀山心法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和蜀山互相关联，也将背负蜀山的因果。在外人眼里，你永远都是蜀山门人。”
韩胜低头施礼道：“道僮韩胜，见过掌门。”他眼神复杂，看向地面。
“决定了吗？”清松掌门问道。
韩胜恭谨回道：“我决定拜清韵长老为师。”
诡异的安静，清韵长老捂嘴咳嗽，清松掌门则沉默片刻后道：“如此甚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蜀山第八十六代弟子，道号由清韵师兄做主。我还有要事，这便回去了。”
两人面向混元峰躬身行礼，起身后再度陷入沉默。
清韵突然走向韩胜，从地上拾起竹简，用力敲打他的脑袋：“怎么？瞧不起我这个师傅？我说收你当弟子你不肯，掌门两句话你就答应了！”
韩胜向后躲闪，但化神真君非同小可，任他躲到哪里，竹简都能打到他头上。
“嗵！嗵！嗵！”接连三声响，打得韩胜头晕眼花跌倒在地。清韵长老冷笑一声：“小黑，从今个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我蜀山道号向来是按‘上清道玄’四字排列，你们这代是‘道’字辈，你就叫道黑吧。”
“什么？”韩胜一惊，这是什么鬼道号？
清韵长老傲然道：“观天峰规矩，师有令而徒必行，不听则斩。所以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什么规矩？未免也太暴力了！你们观天峰是自己把自己杀光的吗？韩胜无力吐槽，他干脆顺势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喂，道黑，你不打算问为师怎么修行吗？”等了一阵清韵长老忍不住问道。
韩胜淡淡道：“头晕，我想歇三刻钟。”
清韵长老赞赏的神色一闪即逝，他故作愤怒道：“歇息？别想了！作为一个徒弟，你要勤快起来，以后竹楼里每天的打扫整理，和为师一日三餐由你承包！”
韩胜惊讶道：“你不是不用吃饭吗？”
清韵长老冷笑道：“真是反了天，徒弟敢质问师父！从现在开始，我不但要一日三餐，还要甜点宵夜午后茶，美酒烧鸡肉包子，什么时候拿来什么时候进屋！”
说罢，他就一脚将韩胜踢出竹楼，将其摔在地上。
韩胜一个“鲤鱼翻身”站起，试探着走向竹楼。刚碰到门，噼里啪啦的电流将他远远击飞出去，清韵长老的声音从竹楼里传出：“别浪费时间，这个霹雳乾元罩是昆仑山的独家法宝，能隔绝一切生灵死物。没我允许，谁也进不来。”
韩胜愤怒地向竹楼丢块石头，同样被电流击飞。他无奈地看着天色，向山下走去，到其他山脉的厨房购买美食。
竹楼外隐约还能听到清韵长老在自言自语：“当师父也挺好的，都这么多年了，我是不是该多收些弟子呢？”
微风拂过竹楼，清韵长老声音虽弱，但在有心人耳里，却清晰无比。
而在竹楼里面，本应自言自语的清韵长老，十指飞速掐着法诀，左手无名指上一颗深紫色的戒指，正在散发光芒。光芒极盛，却被霹雳乾元罩挡下，将竹楼内染上一层紫色。一道虚空之门在紫光里若隐若现，他额头不断流汗，法力倾巢而出，让大门的形体保持稳定。
等到大门终于稳固，清韵长老长长出了一口气，擦去脸上汗水，露出轻松的笑容。
接下来，等韩胜那小子回来，就开始第二步计划。
第五十一章 门派秘辛
韩胜提着食物和酒坛上山，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按照刚才他和清韵长老的约定，至少在三刻钟后进入竹楼。
过早过晚都会引起蜀山方面的注意。
他望着高耸入云的混元峰，在心里冷笑。谁能想到，整个蜀山都在混元峰清松掌门的监控之下？
之前韩胜还没有察觉，只是一昧的想要学会功法，离开蜀山，完全不管清韵的眼神。直到清松掌门的声音突兀响起，他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清松掌门的传音，但那是在归属掌门管辖的混元峰。别说传音，就是掌门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无可厚非，毕竟混元峰是掌门居所。
但其他地方就不同了，观天峰再怎么说也是蜀山七脉。就象清泊长老即便再讨厌不务正业的清韵，也不会用元神进入观天峰竹楼，如同窃贼一般，聆听他人交谈。
在韩胜看来，这是很严重的侵犯他人**。而修仙界通常把这称之为“擅闯”，擅闯者，杀无赦！
最关键的是，清松掌门声音响起时，韩胜发现清韵长老面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掌门元神在一旁，而他的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瞟了地下的竹简一下。
那两捆用来砸他的竹简。
韩胜趁着向掌门低头施礼时，眼角余光偷偷看向那两捆竹简。他在藏呆了三年，测试近千次，看书不下百遍，这些竹简一眼就认出了名字，内容也随即想起。
这两捆竹简，一捆名为《北荒匈族史》、一捆名为《崆峒怪侠录》。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对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的韩胜来说，里面却有一个人物是相关的。
在《北荒匈族史》的第十三章，《崆峒怪侠录》的第九章，出现了同一个人物——上古刀客野狼王！
传说这野狼王本是匈族世子，不料一岁生日时遇到家族政变。远房叔叔将他全家五十多口驱逐冰原，被饥饿的狼群包围后，只有野狼王因为母狼的呵护活了下来。野狼王从小吃生肉喝鲜血，直到被崆峒真人石极道发现，由于他根骨奇佳，便带回崆峒悉心教导，终成一代高手。
在《崆峒怪侠录》里有这么一段故事：野狼王由于性格暴躁易怒，再加上与狼群生存十几年，崆峒的长老和弟子对其多有嘲讽。野狼王稍微反击，便被同门围起来殴打。最后野狼王忍无可忍，咬伤了六个弟子，险些被驱之门外，长老们更是私下放话不准任何人教他修行。带他入门的恩人石极道日夜忧虑，自己却忙于为崆峒炼丹制器脱不开身。
每当野狼王有修炼问题跑来找恩人时，石极道自然不能当面放下工作去指导野狼王，也不能和他约好时间过去指导。后来石极道想出一个办法，只要野狼王来，他会随手抓起一根木棍，或者一捆竹简，重重敲打野狼王的头。打一下就是一刻钟，打两下是两刻钟，打完就让他走，然后到约定时间石极道再以其他理由离开，去给野狼王私下辅导。
在野狼王的故事里，崆峒派除了石极道外，其他弟子长老都在针对他。因为他的出身、经历、性格和天赋，都与众不同，而人们往往会很讨厌身边那些与众不同的人。
清韵长老的意思，是说他是我的“石极道”吗？
韩胜自嘲地笑，他之所以改变主意拜清韵为师，一部分原因是野狼王和石极道，另一部分则是清松掌门。他怀疑第一百个问题就是掌门授意清韵询问的，如果自己坚持选择下山投奔散修，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韩胜看着眼前的电光流转的霹雳乾元罩，在心里叹气：“表面和谐美满，内里提心吊胆。你们活着不嫌累吗？”
他高声喊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想饿死为师吗？”清韵的嗓音高亢有力，完全听不出饿死的迹象。
韩胜淡淡道：“师父，蜀山七峰不卖酒，弟子托人去山外买了二十年的花雕。”
霹雳乾元罩缓缓打开，清韵长老站在竹楼门口笑逐颜开道：“二十年的花雕！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快进来。我跟你说，以后买酒找清莱长老就行……”
两人一同走进九号竹楼，一路上清韵都在不断嗅着花雕散发的香气，高兴到说个不停。
竹楼门刚刚掩上，清韵从大袖里直接甩出两个微型人偶，巴掌大小，端坐在地板上嘴巴一开一合：“这花雕掺水了吧？怎么味道不一样？”
“胡说，酒店老板和蜀山有关系，他知道是你赊酒，绝对不会用假货。”
“你竟然用我的名义去赊欠！”
“师傅你以为我很有钱吗？”
……
韩胜惊奇地看着那两个小人偶，他们发出的声音和自己与清韵一模一样。
“别看，跟我来。”清韵原本的笑脸已然消失无踪，他沉着脸，快步上楼。
韩胜急忙跟上，刚上二楼还未站稳，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一扇足有两人多高的紫色大门悬浮半空，大门表面光滑无比，只在边上有一丝缝隙。清韵站在半空，伸手将韩胜摄来，左手微抬，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上缝隙。光芒闪耀间，清韵伸手推开大门，带着韩胜走了进去，就此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紫色大门，和一楼喋喋不休的木偶。
一片荒芜，没有山，没有水，没有树，没有风，甚至连天空都是空无一物，散发着紫色的微光。
“这里是哪里？”韩胜四处打量，除了背后闪耀的紫色大门，看到的全是荒芜死寂。
清韵没有回答，他来到这里后表情反倒越发的阴沉，让韩胜有不详的预感。
清韵抬头看天，紫色的天空映入眼帘，他拳头逐渐握紧，韩胜警惕地向后退去。这里空无一人，倒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清韵注意到他的动作，急忙松开拳头，深吸口气道：“我没有恶意，带你来只是想做个交易。”
韩胜沉默片刻，问道：“什么交易？”
清韵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想要能一口气修炼到仙人的法诀？”
韩胜眼神亮了起来：“你有吗？”
清韵淡淡道：“这是蜀山的最重要的秘密，但我可以教你。”
韩胜犹疑道：“那你想要什么？”
清韵痛苦的神色久久停留在他脸上，拳头又开始握紧，紫色的天空明亮起来。
“我想让你，去魔界救一个人。”
这话很轻，但在韩胜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怀疑清韵长老又在和他开玩笑，但一秒后，他相信了。
那个不分昼夜醉卧书堆的清韵长老；那个放荡不羁慵懒颓废的清韵长老；那个道袍半解犹如神仙的清韵长老，竟然在他眼前泣不成声。
“只有你能救她，只有你才能救她……”
清韵哽咽着，眼泪滴落在地。
韩胜小心翼翼道：“师父你想救谁？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去做。”
清韵苦笑道：“私下你不必叫我师父，我也不打算收徒弟。”
韩胜点头称是，他只想得到功法，一口一个师父，自己喊得也不痛快。
清韵长老缓缓说道：“其实你也知道不少了，这件事要从两百年前开始讲……”
两百年前，蜀山和峨眉举行联合历练，在漫长的三十多万年里，这再普通不过。两大门派弟子互相较技，共同斩妖除魔。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联合历练被两派掌门看重，都想在历练中让自己门内罕见的天才震惊修仙界。
蜀山的底气是清松和清韵两大天才，一个稳打稳扎专注于剑，一个三教九流无所不通。两人天赋极佳，但在上云掌门的强令下，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境界，不断的打磨熬炼。
等到联合历练那一天，自以为必胜的蜀山门人，在欢送会上提议举行仙门弟子友谊赛，然后蜀山的金丹弟子全军覆没，连清松清韵也不例外。
打败他们的，只是峨眉的一个女弟子——琅璇。
琅璇是空灵之体，她从出生时就被峨眉掌门亲自抚养，几百位长老轮流教导，十四岁就结成金丹，从此元婴之下无敌手。
韩胜瞥了清韵长老一眼，想起自己的经历，默不作声。
清韵长老嘴角带着笑意：“虽然我们都败了，但败得心服口服。她只有十四岁，法力之强惊世骇俗，加上峨眉剑法灵动无比，打的人毫无还手之力。我只挡了五招，清松四招。”
比试之后，琅璇被推选为队伍首领，一路向西荒而去。当时传言西荒的死亡沙海，每到午夜就有鬼哭狼嚎的声音，月亮甚至会变成红色。他们断定是妖魔作祟，虽然魔族被放逐，妖族也困在十万大山，但总有些不听话的会跑出来为祸人间。
等琅璇带领着队伍来到死亡沙海时，才发现妖魔之多出乎想象。他们两大门派历练弟子不过千人，面前妖魔却有两万之多。
然而琅璇无所畏惧，她一马当先冲向妖魔大军，绝招源源不断，将妖魔们杀得抱头鼠窜。
弟子们也热血沸腾，在法宝和勇气的加持下，竟然一举消灭两万妖魔。
当弟子击掌庆祝时，那些妖魔流淌的血液渗入黄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太古末期的魔族八王之一的血魔王，复活了。
韩胜倒吸冷气，太古时期资料不详，但魔族八王的盖世凶威，即便是只言片语也能读出恐怖之处。血魔王在太古时代，乃是魔族第一杀星。它喜欢独来独往，钟情于吞噬生灵血肉，死在他手上的神魔妖兽人，九位数都不止！
清韵长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讲述里，凄凉地笑道：“我们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知道是血魔王？还以为是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一心想着把这个难看的肉块解决掉。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血魔王的残体召集来大量妖魔，让其自相残杀，自己靠吞噬他们的血肉恢复实力。可惜知道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肉块速度极快，它扑到哪里，附近一片的弟子都会变成干尸，一碰就碎。峨眉弟子用法宝强行将那肉块挡住，琅璇在它身边不停的斩杀，我们好歹也是蜀山弟子，怎么能让让一个小姑娘断后。于是我们也冲过去，各施蜀山绝技，不料那个肉块突然自爆，我们当场昏过去，再睁开眼时漆黑一片，仿佛在地下洞窟。”
清韵长老忽然惊恐起来，连说话都在哆嗦：“然后……然后，我们发现自己在一座宫殿里，那座宫殿……那座宫殿……”
“镇定些，你可是万化真君！”韩胜紧紧握住清韵长老的双手，他从未见清韵如此恐惧过。
清韵长老深深的吸气吐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惨笑道：“你不知道我看到过什么，那座宫殿，全是由活人搭建的！”
“什么？”韩胜汗毛直竖，森冷的寒意直入心头！
第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
一座完全由活人搭建的宫殿。
果然是太古魔王，行事风格超乎常人想象。
尽管过了两百年，清韵长老回忆起当时的景象，依然充满恐惧：“那些人还活着，不停的哀嚎，他们的身体被强行连接起来，像一条巨大的蜈蚣。那座宫殿，就是用成千上万条‘蜈蚣’搭建而成，血魔王在大殿的王位上，招手让我们过去。”
韩胜认真听着，将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此事幽暗诡异的程度让他毛骨悚然，从清韵长老的意图来看，似乎是要让他去魔界救琅璇。先不论自己能不能救，把这些事情记下来总是好的。
清韵长老说道：“我们当时还是金丹，又一直在山上潜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好多师兄弟转身逃跑，却被地上伸出的无数手臂抓住，拖进地底。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整个洞窟和地面，都是用尸体堆砌的！”
“那些尸体没有皮发，血淋淋的在地上扭动。我们用飞剑去砍那些手臂，根本没用，只能看着那些弟子被拖入地下。血魔王说他现在不想杀人，打算玩一个游戏。死亡沙海的地下有一座迷宫，迷宫有两个口，一个是这里的入口，一个是西荒的出口。走出迷宫就算胜利，可以永远停留在迷宫出口或入口的世界。”
“我们进了迷宫，里面到处是死去的修士和魔族，他们丧失了神智，只会杀戮。我们不断的对抗着，很快法力就消耗殆尽，但那些死尸却是无穷无尽，连调息的时间都没有。到最后全靠琅璇一个人死撑，她负责迎敌对战，我们就躲藏在她戒指里恢复法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清韵长老说道：“她是空灵之体，灵气与天地相合，永远不会有枯竭的时候。但没有人想过，空灵之体的法力来源于天地灵气，如果空灵之体到了一个天地灵气稀薄，充斥着大量魔气毒气的地方呢？”
韩胜心头一震：“这样的地方，必须立刻停止法力运转！”
清韵长老悲凉道：“发现时已经迟了，琅璇毕竟年幼，加上长时间的战斗，她已经被魔气侵蚀进入体内。等我们从戒指里出来时，她的魔气从原本的一丝，侵染到半边身子。她没有传音给我们，而是坚持战斗到我们调息完毕。”
韩胜对那个叫琅璇的女孩开始有些敬意，在魔气侵蚀下不吭不嗯，默默等候同伴们的恢复。这样的女孩，首领之位当之无愧。
清韵长老嘴角挂起一丝讥嘲的笑：“琅璇受伤后，魔气在体内飞速蔓延。空灵之体纯洁无垢，可一旦被污染，损伤程度也远超他人。她只能退出战斗，在戒指里专心养伤。没有琅璇的帮助，死伤人数越来越多，弟子们连回气的时间都没有。峨眉有剑阵，可蜀山只会单打独斗，在我和清松接连重伤后，残余的蜀山弟子和峨眉弟子的矛盾爆发了。”
“蜀山弟子坚持要峨眉弟子交出剑阵之法，共同御敌。但峨眉弟子宁死不交，于是蜀山弟子集体离去。蜀山御剑术本就是天下最快的剑术，等我和清松恢复神智时，已经走了至少上千里。在我的强求下，蜀山弟子又折返了回去，可是太迟了。”
清韵长老眼神悲痛：“没有蜀山弟子的协助，峨眉弟子无法应对那些速度极快的飞尸，琅璇被迫放弃疗伤，在外面战斗。那次的战斗尤其漫长，等我们赶回原地时，琅璇已经魔化了。”
魔化？韩胜一愣，是类似于龙化吗？
清韵长老说道：“魔化后的琅璇，全身黑气冲天，魔气滔滔不绝地涌入她的身体，周围死尸全部化为飞灰。她的师兄妹们惊恐万分，向我们跑来。琅璇也想过来，被弟子们用飞剑攻击，打得遍体鳞伤。”
清韵长老哀伤道：“她没有入魔，她还是以前的琅璇，我能认得出来。还是那样的眼神，单纯固执善良，我让他们停下攻击，可那群王八蛋不听。于是我就站在琅璇面前，替她挡住那些飞剑，告诉她我相信你，我会带你回峨眉，治好你身上的魔气。”
“你知道吗？”清韵长老神志恍惚，似乎看到很遥远的地方，他嘴角浮现一丝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拥抱。”
韩胜没有回话，他不忍心打断清韵此刻的回忆，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一路上我们都被当成异类。”清韵长老淡淡道：“我不在乎，但怕琅璇受伤。于是我们刻意留在后面，为他们斩杀追来的死尸。”
“琅璇的魔气逐渐加重，有时她会忘记一切，不断的破坏和厮杀，但她从来没有伤过我。每次苏醒后，她都像只受伤的小兔子，躲起来瑟瑟发抖。每当这时，我的心就很痛，想快些脱离迷宫，带她去找师门治疗。”
“最后，我们出来了。”清韵长老毫无喜色，眼神如同冰面下的江水，寒冷的下面是乱流。
韩胜精神高度集中，他知道这里将是最关键的地方。
清韵长老出奇的平静道：“我说过，蜀山御剑术是天下最快的剑术，哪怕是西荒到奉天府，飞剑传书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峨眉虽然在神州极西，但速度远不及蜀山。所以当我和琅璇出现时，天空上全是蜀山的长老和弟子。”
“琅璇那时相貌与普通的魔族毫无区别，但他们知道的，他们明明知道她就是琅璇！”清韵长老突然激动起来，牙齿咬得咯嘣响：“我跪在他们面前解释，求他们让我带琅璇去峨眉治疗。可连师父，蜀山派的掌门，都坚持要把琅璇的琵琶骨锁住！去他娘的安全第一，他们只想趁此把琅璇变成废人！”
清韵长老眼眶通红，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自己跪在沙地上哀求：“琅璇不会伤人！弟子可以发心魔大誓！请长老们用问心剑！”
“我当时正在苦求，琅璇突然就入魔，再次忘记一切，魔气沸腾。”清韵长老惨笑：“现在想来，是血魔王刻意激发她体内的魔气，好让她逐渐沦入魔道。但当时谁能想到，他们只管把妖魔诛杀，从不考虑能否挽回。”
“到处都是飞剑，琅璇尖叫着四处躲避。我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中了几十剑，然后就昏迷过去。等我醒来，已经在混元峰上，清松告诉我师父死了，被琅璇所杀。”
“什么？”韩胜惊愕道：“上云掌门不是坐化的吗？”
清韵长老淡淡道：“相较于蜀山掌门被峨眉弟子斩杀，谎言更好听些。”
“那琅璇呢？”韩胜问道。
清韵长老看向韩胜，认真道：“这就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去魔界找到琅璇。”
“慢着！”韩胜皱眉道：“你讲的少了一段，从沙漠昏迷到蜀山苏醒，中间发生了什么？”
清韵长老苦笑道：“有两个说法，我也不知真假。蜀山的幸存者说琅璇发狂后法力暴涨，见人就杀，掌门死后，她大笑着进入魔界；而峨眉的幸存者说琅璇根本没有发狂，是那些蜀山弟子试图杀死琅璇，她一直在辩解，最后琅璇受伤过重，被迫逃亡魔界。”
“无论如何，”清韵长老淡淡道：“蜀山掌门死了，峨眉有史以来最宝贵的天才也没了。两大仙门损伤惨重，彼此视若仇寇，再加上其他门派煽风点火，早晚有天会打起来的。”
韩胜低声道：“也就是说，唯一确定的是去了魔界吗？”
清韵长老露出激赏的神色：“没错，后来万仙盟派人来调查，在沙堆下发现了大量灰烬，而半空中，也的确有空间波动的痕迹。”
韩胜皱眉道：“魔界通道不是很稀少吗？琅璇怎么会随意打开？”
清韵长老回道：“你说的那种是稳定的，可以长时间保持通畅。琅璇这种属于临时性通道，风险极大，只有化神以上的修为才能打开。”
“渡劫和大乘吗？”韩胜苦笑：“长老，我连金丹都没结，你让我去魔界救一个渡劫甚至大乘的高手，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清韵神色平静下来，说道：“我并没有让你现在去救。”
韩胜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清韵淡淡道：“非常简单，等价交换。”
韩胜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清韵问道：“你很想要成仙的功法吧？”
韩胜点头。
清韵微笑道：“我也很想去魔界找回琅璇。”
韩胜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这么找我，自己修炼即可。”
清韵淡淡道：“我去过魔界，但找不到她。古籍上传言，相同体质的人在一定距离时会互相感应。你们都是空灵之体，只要修炼到化神，神念一日遨游万里，很快便能找到她。”
韩胜愕然道：“你不是说只有化神以上境界才能打开魔界通道吗？”
清韵微笑：“你有没有听说过四大仙门推出的魔界一日游？”
我勒个去！韩胜突然想起许多稳定的魔界通道，都在四大仙门的管辖监控之下。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长老去通道那头清扫场地，然后布置一番保证安全后，开始卖门票。让那些富豪或者对魔界感兴趣的人们，能在魔界肮脏的土地上呼吸恶臭的空气。
韩胜叹气：“你们这些仙门到底有多缺灵石，想方设法的来捞钱。”
清韵平静道：“你现在距离这些事情还太远。事不宜迟，如果你没有意见，在交易前，为了彼此信任，我们一起发心魔大誓。”
心魔大誓？韩胜知道这个誓约的恐怖。如若违抗，哪怕是打擦边球，都会被天魔缠身，心火烧死。看来清韵长老是真心想要救出琅璇，为此不惜出卖师门。
只不过，韩胜淡淡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五十三章 观想天道
韩胜问道：“你们对我，到底知道多少？”
清韵沉默片刻，说道：“从你来到后山那一刻起，就落在清松眼里。他身为掌门，有八卦镜和锁妖塔相助，整个蜀山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当时他曾过来问我，我建议他对你漠视不管，通过你的忍耐时间来判断该如何处置。让人惊喜的是，你坚持了两年，用事实证明自己还可以挽回。”
韩胜淡淡道：“那我来蜀山前做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清韵笑道：“你是说兵器作坊、云海宗和灵明派吗？”
韩胜脸色微变，清韵说道：“没事的，你现在是蜀山弟子，名义上又是我的徒弟。云海宗和灵明派那些人不敢过来招惹你，一切事情交由清松处理就好。”
韩胜轻声道：“那三焱呢？”
清韵皱眉道：“三焱真君是崆峒派这一代的佼佼者，三大神火所向披靡。只要你待在蜀山，保证安全无事，但你要是主动上门挑战，清松最多过去收拾残局。”
韩胜问道：“散修盟的事蜀山知道吗？”问出这一句时，他在心里默念天灵定神术。
清韵微笑：“那个由你创建的组织？谁都有少年轻狂的时候，不就是打了两个门派，算不得什么。既然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也没证据说你是首领。放心，清松最擅长的就是和他们打交道。”
你们只知道这些吗？韩胜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这就准备心魔大誓。”
心魔大誓在修仙界声名赫赫，实施起来却极为容易。只要将指尖的一滴血挤出，再高声念诵：“苍天为证，我韩胜（清韵）在此发下心魔大誓，愿以性命许诺，完成对方要求，绝不违背！”话语落地，两人手指同时一痛，证明心魔大誓已然起效。
如若违约或有一丝谎话，不分实力高低，都会天魔缠身，心火烧死。
清韵走到韩胜跟前，说道：“蜀山只有一部可以修炼成仙的功法，就是镇派至宝：天道剑。”
“天道剑？”韩胜一怔，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清韵问道：“你应该记得有关蜀山祖师爷的传说吧？”
韩胜自然记得，传说蜀山早在太古时代便已立派，当时祖师爷是个樵夫。有一天上山砍柴，遇到两位神魔在石桌前端坐下棋。祖师爷一时兴起，指点了天神两招，对面的天魔拂袖而去，祖师爷干脆坐他那里继续下棋，连下三盘，三战三胜。最后天神收祖师爷为徒，传他一本无字天书，嘱托何时看懂，再下山立派。
祖师爷天资愚鲁，虽有机缘却不得其门，便将那无字天书代代流传下去。直到远古时代，终于出了七位后人，看懂了无字天书，从此七剑下天山，威名远扬**八荒。
故事不错，可惜是假的。韩胜认为这传说估计是编来吹捧蜀山的，毕竟修仙界唯一一个经历过太古时代的，是昆仑山。而在昆仑山的记载里，太古时代五族杂居，那时他们收的昆仑弟子，不是青面獠牙背生双翅，就是四头八臂力大无穷。唯一长得像现在修士的人族，基本上还在南荒里穿着兽皮，被叫作野人。
最重要的是，太古时代没有樵夫！个个飞天遁地吞云吐火，谁需要去买柴烧？南荒里的野人们倒是会砍柴，可凭他们的智商和体味，绝对不会有靠近神魔的机会。
清韵很自然的说道：“祖师爷的传说我们不知道真假，但无字天书是真的。七位祖师也正是从无字天书中悟出了天道剑，才让蜀山威名几十万年屹立不倒。”
他面色肃然道：“接下来我所要讲的，已经涉及到蜀山最根本的门派根基。按理说只有为蜀山做出极大贡献，或者掌门交接时才有资格知道。不过师父当年对我最是喜爱，就提前把秘密透露给了我：无字天书早就遗失了。”
“什么？”韩胜一惊，他还以为自己会学无字天书的功法，没想到遗失了。
清韵淡淡道：“无字天书高深莫测，七位师祖天纵奇才，也只悟出三道剑意，后来留在蜀山，镇压气运。”
“第一道剑意，形体散乱，剑锋凌厉。唤做：上清剑；
第二道剑意，循规循矩，中正平和。唤作：玉清剑；
第三道剑意，若隐若现，虚无缥缈。唤作：太清剑。”
上清、玉清、太清，这不是三清吗？韩胜嘴角轻微抽搐，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似是而非的历史。
清韵敬畏道：“这三道剑意无论哪一道，都有斩神灭魔的威力。祖师踏云飞升时，给蜀山留下的这三道剑意，让蜀山受用至今。可以说蜀山能有今日的威名，一半是靠那三道剑意。”
“上清殿的匾额你看过吗？”清韵忽然问道。
韩胜回道：“看过。”
清韵问道：“有什么感想？详细讲讲。”
韩胜回忆道：“刚开始只是觉得那四个字十分飘逸，笔画却很锋锐，不知不觉似乎看到一个老者在挥笔作画，潇洒至极。”
清韵赞叹道：“你的境界不低了。同样四个字，有大志的人看到的是剑法；有机缘的人看到是功法，有境界的人看到的是最初的景象。”
“不过那四个字不是用笔写的，”清韵说道：“是剑意，纯粹的上清剑意。”
韩胜疑惑道：“剑意和成仙有什么关联吗？”
清韵吃惊地看着他：“你对上清剑意没有感觉？”
韩胜叹气：“感觉自然是有，可是我想尽快知道成仙的功法，剑术可以慢慢学。”
清韵皱眉道：“你对成仙如此执着，将来必然会生心魔。”
韩胜无所谓地说道：“心魔是将来的事，我现在只想修炼。”
清韵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既然你这么急，那我就直说了，修仙的功法，就在这三道剑气里。只要你能悟出里面的玄机，不但可以一剑破万法，万法皆通也不在话下。”
韩胜问道：“那我该如何修习？”
清韵淡淡道：“用观想法。”
“观想法？”韩胜茫然，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很简单，”清韵说道：“你觉得这里的天空是不是需要一个太阳？”
韩胜点头，下一刻他眼睛猛然睁大，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原本浅紫色的天空上，悄无声息的出现出现一个太阳，和外面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观想法，可以模仿和使用你意念里的东西，”清韵说道。
韩胜还没反应，一柄雪白的飞剑突兀出现，顶在他的喉结。韩胜面色如常，背后却直冒冷汗，这柄飞剑快到他根本躲不开，仿佛一直都在喉前隐身，现在只是显形而已。
“这也是观想法。”清韵收回飞剑，淡淡道：“所谓的观想法，就是将你的全部意念集中于脑海，默默观想自己最重要的事情。等那东西在你脑海浮现时，再每日观想移动，日子一久，自然而然得心应手。”
韩胜问道：“观想的东西数量有限制吗？”
清韵说道：“当然有，意念越强大，可观想的东西越多。我劝你不要乱想，以你现在的意念，能记下上清殿的那道剑气就该谢天谢地了。”
韩胜反驳道：“那道剑气我已经记下了，并没有多吃力。”
清韵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实质化，等你想将它实质化时，才会知道上清剑有多恐怖。”
韩胜问道：“活物也可以观想吗？”
清韵嗤笑：“可以，见过人偶没有？你观想外人时，那人会有所感应。如果是不懂观想法的一般修士，也就算了。如果遇到高手，还会被反向控制，生死两难。”
韩胜苦笑：“上清剑和观想法都不能拿到人前修炼，我总不能一直锻体吧？”
清韵摇头叹道：“如果你有金丹就好了，空灵之体结成金丹后，无论什么功法都是一日千里，运用自如。”
韩胜挠头道：“可蜀山的金丹凝结方式太繁琐了，各种符咒法纹打磨调养，我估计至少得十年才能凝丹。”
清韵瞥了他一眼：“十年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和清松筑基二十年才被允许结金丹。”
韩胜瞪了清韵一眼：“你们那是掌门要求，和我这种赶时间的能比吗？”
清韵轻笑道：“那么急做什么，我又没限制你找人的时间。”
韩胜没有答话，低头思索该怎么修炼观想法和上清剑气。
清韵看着他沉思的脸，忽然笑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以最快的方式成就金丹。”
韩胜抬头问道：“什么办法？”
清韵说道：“我记得有本书里讲过，不同于天下修士们的气剑双修，崆峒派因为距离神州极远，功法也十分奇特，修外不修内，修内不修外。在东崆峒的某个流派里，有一种修行方法是将自身精血神魂完全与法器融合。这样的修行不再需要金丹元婴，你只管不停的吸纳炼化天地灵气，只要身体撑得住，一夜渡劫都可以！”
韩胜冷冷道：“这本书我也看过，里面修士没一个飞升，变成神器倒是不少。”
清韵干笑道：“神器也不错，你知道神器有多难得吗？”
韩胜叹息道：“罢了罢了，金丹本就没那么容易，还是脚踏实地的修炼好。”
清韵吟唱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这是传说中道祖的名言，莫把金丹作等闲。
清韵转身走向大门，说道：“誓约既然已发，那我们也早些出去，以免引起清松注意、我下楼去书写观想法和蜀山金丹法诀，你在记忆里多多观想‘上、清、道、玄’四字，争取悟出剑气。”
韩胜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谁知道那紫色的天空里，掩藏着多少魔气呢？
之前他还在想第三个妖魔是谁，刚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无名指上的戒指、苍凉死寂的环境、出卖师门的决绝、极端混乱的情绪，这一切都证明清韵已经入魔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将魔气封禁在这里，但这和韩胜没有关系。他只要能得到功法就好，如果清韵和其他长老一样，韩胜哪有这么容易接触到蜀山的镇派至宝。
天道剑，观想法，这些连仙门修士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自己准备修炼；蛮皇决，万兽神功，天下最顶尖的炼体功法，自己正在修炼；空灵之体，龙髓洗脉，浩瀚神诀筑基，蜀山金丹法诀；好运接踵而来，就这样积累下去吧。
等到他爆发的那一刻，将震惊整个修仙界！
ps：写着写着就燃起来了，韩胜的金手指会不会有些多呢？不过也没办法，将来他可是要和天下门派对抗的男人！作为散修盟的核心，不强怎么保护大家？天柱山的惨剧，有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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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下山历练
韩胜最近十分忙碌，他每天早上修炼蛮皇决，直到筋疲力尽躺在溪流里，再用观想法在脑海里构建上清剑气。
清韵让他先把“上、清、道、玄”四个字观想出来，然后从中领悟剑气。可韩胜只在上清殿见过一次匾额，许多细节记不大清，观想数十日也不得其法。
等身体恢复到可以行走时，往往已是下午。韩胜返回竹楼开始修行无极金丹诀和御剑术，御剑术极易修行，无极金丹诀却是个麻烦。
无极金丹诀是蜀山构建金丹的不二法门，特点是丹无本性，道由心生。你是什么心性体质，就凝结出什么金丹。对于韩胜这样的体质，蜀山还没有先例去教导，峨眉倒是有，可惜两百年前就决裂了。
清松掌门将其托付给清韵，而清韵无奈之下只能让韩胜摸索自己的路。他利用体内灵气流转留下的几滴法力，勉强结成核心，再用下次灵气运转的法力不断向核心填充。只要金丹填充的速度超过流失，总有一天会结成实丹，再雕琢一二，附加自身大道，就是金丹真人了。
韩胜此时的情况就象一道数学题，一边不停的进入灵气转化法力，另一边却持续不断的散发流失。而韩胜所要做的就是让进入的数量超过流失，再用残余法力凝结金丹。他算了一下答案，以自己如今的速度，考虑到身体逐步加强，大概需要六年时间凝丹。再加上雕琢附道，还真需要十年时间！
这段日子他开始服用在通明峰拿的白虎补气丹，身体越发强壮。二十一岁的青年修士，大多清秀俊朗弱不禁风。而韩胜因为长时间的炼体修行，手臂竟然比他们的大腿都粗，完全变成了肌肉猛男。一拳击出，悄无声息间两人合抱的桑树直接打断，一只手能拔起垂杨柳。再加上他所学的那些武技，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体内的那颗假金丹依旧停留不动，韩胜去问过清韵，清韵让他放宽心。这枚“金丹”虽然蕴含着极大风险，但同样也是巨大的机遇。只要韩胜凝结金丹时，将其破除封印强行炼化，里面浩瀚精纯的灵气和龙元，将会直接把他推到金丹巅峰，甚至突破元婴！
毕竟修行的真正关卡只有三个：金丹、化神、渡劫。其余的只要不是蠢材，都能随着积累慢慢突破。
但这三个关卡，是需要天赋、领悟和气运，缺一不可。
三个关卡里，金丹是重中之重。一个人的金丹，除了凝练打磨，最重要的是融入自身大道，也就是你想做和认为该这样做的事。一个人的大道越清晰，金丹也就越出色，修行自然一路顺畅。
可以这样说，当一个人凝成金丹时，就已经决定他人生的道路该怎么走。
如果强行违背融于金丹里的大道，就象你在凝丹时发誓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但后来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忘记了凝丹的初心。你依旧可以修行，只是事倍功半，再难突破了。
“所以，”清韵淡淡道：“韩胜，不要急于凝丹。问问自己的心，你想过自己的道吗？”
“我的道？”韩胜低声自语，“思念？温暖？自由？逍遥？”
“我劝你最好不要用逍遥。”清韵声音突然响起：“金丹大道越小越好，一旦融入金丹的大道过于浩大，就象你刚说的逍遥那样，没有人能不违背。”
“逍遥？自由？”清韵讥笑道：“这两条大道自古以来有成千上万人用过，最后他们不是一生碌碌无为，就是死的像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吗？”韩胜失笑，他脑海里满是回忆，却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好好想想。”
“去吧，”清韵挥手道：“没事多出去走走。见的人和事越多，自己所坚信的大道也就越清晰。”
韩胜转身离去，在走出竹楼时忽然停下脚步，望向清韵。
“长老，您当年在金丹里融入的是什么大道？”
清韵靠着书堆，酒坛在地上滚动，他仰望着角落的蜘蛛网，沉默许久后道：“守护。”
守护吗？韩胜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涩，他在门口向清韵躬身施礼，轻轻掩上木门。
清韵伸手摸向酒坛，恍惚间听到一个少年在高声叫喊：“我要守护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这就是我清韵的金！丹！大！道！”
“啪！”酒坛跌碎在地，里面残余的酒水溅在他的书上。清韵慌忙去擦，却看到书皮已经湿透，他毫不犹豫，将其按在怀里，用体温去烘干。
韩胜听到声响返回竹楼，看到清韵怀里揣着几本**的书籍，清韵解释道：“酒坛不小心碎了，弄湿了我的书。这些书很有用的，不但可以涨知识，还能打发时间。”
韩胜默默进来收拾地面，将碎片清扫出去，把地拖干。
清韵躺在地板上哼着歌，旋律悠扬，书本粘在他的身上。韩胜出门望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两百年前意气风发的蜀山天才，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日子再次回到以前的轨道，韩胜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白天专心炼体，晚上修行金丹，意识不断观想上清道玄四字，法力运转也不能停下。一时间一心三用，出了不少纰漏。好在时间一久，也逐渐适应了。
这天傍晚，韩胜正躺在小溪里，任由水流和灵气冲刷他酸痛的身体，脑海不断观想着。那四个字已经快凝成实体了，只要成功凝出，就能开始领悟其中剑意。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风吹杨柳，溪水潺潺。初夏的美景让鸟儿也为之迷醉，忘记了歌唱。韩胜正享受这难得的安静祥和，前山突然响起不和谐的声音：“傻大个！给我滚出来！”
韩胜眉头紧皱，是风鸢？她不是被掌门责令回山修行了吗？还以为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怎么又跑来观天峰？
“别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风鸢叫道:“小白，给我找出来！”
“吼！”虎啸声震动山林，林中栖息的鸟儿受惊飞起。一道巨大的白影冲向小溪，韩胜眯眼看去，腥风扑面，竟是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狠狠扑向韩胜！
韩胜刚炼体完毕，此刻肌肉酸痛，手足无力。但面对这头猛虎，他毫无惧色，甚至不躲不闪，只说一句话：“长老，你就看着吗？”
一声长叹，猛虎的身体忽然停顿下，它眼珠惊慌地转动着，身体被冻结在半空中。清韵从竹楼里走出来，无奈道：“小鸢儿你不在混元峰待着，来观天峰做什么？”
风鸢气呼呼的说道：“凭什么他要跟我们一起历练？他有金丹吗？他有实力吗？连一头老虎都要师伯你出手，他根本就不能下山历练！”
“什么历练？”韩胜从溪水中站起，随手拿起岸边的毛巾擦拭，将道袍披在身上，缓缓走出溪流。
“啊！变态！”风鸢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一道绿光闪现，建木剑再次停顿在半空中，清韵长老幽怨道：“小鸢儿，他上身还没我露的多，也不见你叫过。”
风鸢小脸涨得通红：“你是我师伯，可那个家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竟然污染我的眼睛！”
韩胜系上带子，淡淡道：“这里是观天峰，我想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哼！”风鸢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苦着脸说道：“师伯，你为什么要让这个家伙跟上？他真的很弱啊。我们这趟任务和妖魔有关，风险很大的，万一出点事情，岂不是对不起您了~”
妖魔吗？韩胜瞥了一眼清韵，他正和风鸢解释，但在对方的撒娇加任性下，只能苦笑着摇头。
“我！不！管！”风鸢大叫：“我讨厌他，我不想看到他，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清韵哀叹：“小鸢儿，掌门已经决定了，是不能更改的。”
“谁说的，”风鸢撅着嘴道：“只要他主动放弃，就能更改了。”
韩胜在一旁皱眉道：“必须要下山历练吗？”
风鸢立刻摇头，好似拨浪鼓一样：“不是必须，绝对不是。”
清韵说道：“但是下山历练有助于修行，蜀山通常会派一个金丹带领一位弟子，在斩妖除魔中增进情谊获取经验。最重要的是离开仙门大派，在红尘百态中领悟自己的道，对凝丹帮助极大。”
韩胜沉默片刻后道：“那我就去下山历练。”
“你以为你谁啊？”风鸢大怒：“想跟我们一起，接我三招再说！”
韩胜冷笑：“你不怕死吗？”
“你！”看着韩胜冰冷的眼神，风鸢莫名心虚，她咬着下唇握紧拳头，突然扭头就跑：“只要你去试练，就一定后悔！”
韩胜对此不屑一顾。
清韵摇头叹气：“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是同门。风鸢这丫头从小无法无天惯了，你和她以后相处时能顺着就顺，不能顺就走远些。”
韩胜淡淡道：“我无所谓，现在的炼体和法力到了一个瓶颈，正好下山看看新鲜事物，寻求突破口。”
清韵嘱托道：“明天和弟子们下山时，会抽签分配。无论抽到那枚金丹弟子，记得态度放尊重些，毕竟你们还是新晋弟子，在外行走都需要那些金丹弟子护佑。”
韩胜耸了耸肩：“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对前辈要尊重。”
清韵笑道：“我可不觉得你对我这个前辈有多尊重。”
韩胜回道：“那是因为你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前辈。”
清韵哈哈大笑，走进竹楼。
夕阳落山，繁星漫天，夜深人静的小溪旁，流水声如玉盘滚珠，清脆动听。而半空中却停留着一头吊睛白额猛虎，眼珠疯狂转动，可惜没有人看到。
这是一头悲惨的老虎，等它终于脱困时，一生都不再靠近溪流，也不跳跃扑咬了。
至于它在那条小溪上空呆了多久，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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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集结抽签
第二天一早，韩胜便下了竹楼，洗漱完毕后开始在山前生火做饭。清韵声音从楼内传出：“不必太急，现在才刚卯时，再等一刻下山也不迟。”
韩胜淡淡道：“我已经看到有弟子在混元峰下排队了。”
清韵感慨道：“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太阳还没照进屋子，就准备下山了。”
韩胜搅拌了两下锅里的面条，问道：“长老，你要吃面吗？”
清韵问道：“什么面？”
韩胜说道：“野菜煮面。”
“我呸！”清韵推开房门，愤愤道：“你不会去买点上好的饭菜来改善生活吗？”
韩胜平静道：“第一、我钱不多；第二、路太远；第三；耽误时间。”
清韵摇头叹气：“难怪我觉得最近观天峰上风景差了好多，原来那些药草都被你吃了。”
韩胜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盛面浇汤。
“这个东西你收着，有大用。”清韵抛来一块玉牌，通体翠绿，玉牌表面有一道斜斜的剑痕。
韩胜接住后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抬头问道：“这有什么用？”
清韵傲然一笑：“牛皮不是吹的，遇到生死危机，把这个玉牌捏碎，能保你一命。”
韩胜问道：“遇到三焱也是如此吗？”
“咳咳！”清韵差点被口水呛死，他大怒道：“你还跟三焱干上了？知不知道人家什么身份？崆峒第一化神！就算是清松见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韩胜瞥了他一眼：“只是问问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清韵怫然道：“总之遇到天大危险时，就捏碎这枚玉牌，保你不死。”
韩胜将玉牌塞进怀里，开始吃面，心里却在想着：“崆峒第一化神，看来也是个天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飞升了。自己要加快速度，赶在他飞升前斩杀才行。”
吃完早饭过后，韩胜下了观天峰，清韵急匆匆赶来道：“你怎么不叫我？”
韩胜一怔：“你也要去吗？”
清韵头疼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徒弟第一次出山历练，我肯定要去啊！”
韩胜沉默片刻，诚恳道：“抱歉，我忘了。”
清韵表情似哭似笑：“你是忘记我这个师父？还是忘记下山叫我？”
韩胜再度沉默，随后转身道：“师父，我们一起下山吧。”
“不用了，”清韵抓住韩胜右臂，一道亮光闪过，再睁开眼已经身处上清殿外。
韩胜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发现除了两堆人外没什么可看，便回头问道：“师父，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清韵正在上清殿的大门处张望，似乎在对面一群弟子里找着什么。听到韩胜叫他，头也不回道：“有事就说。”
韩胜认真问道：“你刚才的瞬移，最远能移到哪里？需要什么境界才能使用？”
清韵转身就是一个弹指，重重打在韩胜额头，嗔怒道：“你小子整天好高骛远是想走火入魔吗？先把金丹大道想明白再说。”
韩胜揉着额头倒吸凉气，这一下真是有够重的，额头中间浮现一个红色小包，看起来好像善财童子。
他争辩道：“问问题就是好高骛远吗？人多了解一些修行当中的问题，对修行绝对没有坏处。”
清韵嗤笑道：“你不怕信心被打垮？”
韩胜坚定道：“不面对问题才会被打垮。”
这时他们忽然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原本低声交谈的蜀山弟子们，都停下手头的事情，呆呆看着他们俩。完了，清韵在心里哀叹，自己万化真君的光辉形象倒塌了。
“好一个‘不面对问题才会被打垮’，”苍老的声音在上清殿旁响起，一位白须白发，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近上清殿。
殿门缓缓打开，清松掌门和各大长老排成一列，恭敬施礼道：“弟子见过上彤师伯。”
外面的弟子们一愣，急忙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上彤师伯祖。”
韩胜同样弯腰施礼，心里却十分纳闷。按理说“上”字辈的蜀山前辈，应该都在后山闭关修行，不再掺和前山事务。怎么这个上彤师伯祖，居然跑到前山来？难道和这次试炼有关？
上彤师伯祖挥手道：“你们不必多礼，我只是来和掌门说些事情，看到蜀山的小子这么有志气，就开心多了。”
他看向韩胜的眼神慈祥温暖：“小伙子，你说的很对，要记在心里，表现在行动上。知行合一。”
他眼角的余光瞟到清韵身上，声音立刻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不要像有些人，把自己当年的志气忘得一干二净。”
清韵懒散地站在那里，研究自己手指甲。
清松掌门无奈的笑笑，请上彤师伯在侧厅入座，然后站在门外说道：“这次历练共分十组，每组百人，唯一的要求是必须保证自身安全。等下清莱长老会带着签筒过来，金丹以下的弟子来签筒这里抽签。无论抽到几号，除了前一百位外，第一个数字是组号，后面的数字就代表该号金丹弟子护佑你们安全。”
金丹弟子？韩胜向左边打量，果然看到一些弟子身上佩戴着一些号码牌，他疑惑地问着清韵：“师父，我们好像不在抽签的弟子那边，也不在被选金丹弟子这边。”
清韵很自然的回答：“因为你是内定的，等下只管去六组报道就行。”
韩胜惊讶道：“为什么？”
清韵低声道：“六组的任务与魔气有关，我怀疑里面有魔族，你去看看对自己也有好处。”
韩胜向六组看去，道匀在队伍前方站着，胸口佩戴着“六零一”的牌子，看来他是六组组长。
道匀感应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向这边，发现韩胜后莞尔一笑。韩胜也报以微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半刻钟后，排队抽签的弟子们已经找到了自己队伍和保护人，收拾纸箱的金丹弟子依次离去，其中一个忽然惊呼道：“清莱长老，这箱内还剩有一支木签，有人没来抽签！”
韩胜一惊：“是说我吗？”
清韵摇头：“不会是你，你都不在这次试炼中，是我让掌门硬加进来的。”
人群一阵骚动，清莱长老高声道：“安静！新晋弟子不要走动，各峰长老清点人数。”
长老纷纷下场，神念四处扫荡。
清韵微笑道：“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观天峰人少的好处。”
韩胜无语，自从两百年前清韵执掌观天峰后，把所有的弟子都驱逐出去，将其完全改造成自己的家。好在七脉名存实亡，观天峰本就地方不大人数极少，清韵又是蜀山栋梁，只要别太过火，长老们也好商量。
人数清点结束了，长陵峰的清陵长老迟迟不动，又数了一遍后才走进大殿。面沉似水，向掌门汇报：“一年前收的弟子苓纱不见了。”
清松思索道：“苓纱？可是那个极擅水性功法的女子？”
清陵长老点头，目光里有一丝痛惜，苓纱来历不明，但天赋过人，是他一手带进蜀山的。本以为遇到了衣钵传人，没想到竟会消失不见。
清松闭上眼睛，大殿上的八卦镜飞速变幻画面，尽是蜀山七峰的景象，依旧找不到苓纱的身影。
清松睁开眼睛，轻轻叹气：“此事先搁下，不能让门外的弟子久等。清陵师弟你出去让韩胜将那签抽走，借此安抚弟子情绪，我休息片刻，再仔细搜查。”
“是，”清陵长老弯腰施礼，走出大门。
上清殿外的弟子们交头接耳，有一个弟子失踪的消息已然传播开来。试炼还未开始，就发生事故，让那些弟子的心头留下一丝阴影。
清陵长老默默叹气，为了消除大家疑虑，只好牺牲一下韩胜了。
“韩胜，你为什么不上来抽签？”清陵长老怒目圆睁，呵斥道：“你是忘了自己观天峰弟子的身份？还是派头大到要我们这些长老亲自请你上来抽签？”
韩胜目瞪口呆，清陵长老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内定吗？
全场弟子齐刷刷看向韩胜，隐约有低声交谈的话语传出：“好像是没看到这个人上场。”
“我记得很清楚，他一直在那站着！”
“这人架子可真大，听说之前还是个道僮，当上弟子就不可一世了。”
“区区弟子有什么好骄傲，我看他这样就想揍他。”
“林师兄爽快！这厮让我们在外等他这么久，将来揍他时别忘了叫上小弟！”
韩胜半张脸都在抽搐，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回头看向清韵，却发现清韵竟然离他至少五十米，还假装四处看风景。
“韩！胜！”清陵长老吼道：“滚上来抽签！”
清陵长老的怒火得到了弟子们的共鸣，他们恶狠狠的盯着韩胜，好像他已经猖狂到不把蜀山放在眼里。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韩胜在心里哀叹，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他不去看周围的弟子，但磨牙声，冷笑声，指关节的响声，不断向他耳朵冲去。等站在台阶上时，甚至有从虎穴狼窝里逃出来的感觉。
“抱歉了，”清陵长老低声道：“有人失踪这事必须严格保密，我会提醒小组组长，让弟子们收敛一下情绪。实在抱歉，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韩胜一怔，轻微点头，清陵长老感激地看他一眼，将箱里的木签递给他。底下一片哗然，清陵长老竟然亲手替弟子取签，而这个弟子，不说拒绝你至少给长老行个礼啊，就这样坦然接下了！
韩胜此时背对着蜀山弟子，并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他无比纠结的将木签掰开，如果进的不是六组，不知道清韵能不能将他调换过去？韩胜也很想见识一下魔族，为魔界之行做好准备。
木签从中分开，里面的数字是：“六六六”。
韩胜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再好不过，他向清陵长老躬身施礼，向六组走去。不知为何，磨牙、握拳和冷笑的声音比之前响多了。可能是错觉，韩胜安慰着自己，走到道匀面前说道：“道匀师兄好。”
道匀悲天悯人地看韩胜一眼，他是知道真相的。道匀轻声道：“这位师弟，你来错小组了。”
韩胜一愣，又看了一遍数字，没错，是六六六。他将纸条举起，道匀闭上眼睛，不忍再说，悲壮地向后一指：“你的金丹师姐在后面。”
金丹师姐吗？韩胜向后走去，没想到在阳盛阴衰的蜀山竟然还能遇到师姐，一定要尊重些，礼貌性，表现出风度和……
韩胜的步伐戛然而止，大脑一片空白。在他面前，风鸢银牙紧咬，手指捏的咯嘣作响，她胸前的一块号码牌在朝阳照耀下，散发着明亮的光：六六六。
第五十六章 苏府异事
当其余九组领到任务纷纷离场时，第六小组却在内讧。
在队伍中间，弟子聚成一团，低声交谈，眼神分外诡异。
道匀苦笑着站在前面，努力劝说来找自己抗议的两人。
风鸢怒道：“我不管！让我保护他，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韩胜冷冷道：“和你一起历练，我怕麻烦不断。”
道匀叹气道：“师弟师妹，这抽签是蜀山历代以来的规定，既然抽中就代表二位有缘，必须共同历练。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是混元峰顶，停留太久不好。”
风鸢大怒：“谁和他有缘！能让他进六组就是本小姐最大的忍让，现在竟然还要我护佑他，是可忍孰不能忍！”
清韵懒散地走过来，笑道：“小鸢儿，常生气对皮肤不好哦。”
风鸢嘟着嘴道：“师伯，我不想和这个傻大个在一块，你能让他换一个金丹弟子吗？”
韩胜淡淡道：“求之不得。”
“你！”风鸢气恼道：“你不过是个小道僮，谁准你插嘴了！”
“咦，这话说的不对，”清韵微笑道：“韩胜现在是我弟子，有掌门作证。连道号都起了，你说是不是，小黑？”
韩胜咬牙道：“我还是喜欢师父叫我本名。”
“鸢儿，不得胡闹。”清松掌门的声音从上清殿内传出，“韩胜已是我蜀山门人，观天峰弟子，道号道玄。蜀山弟子当同气连枝，互帮互助，你们早些历练去吧。”
弟子们面色肃然，向上清殿躬身施礼，转身下山。
连向来刁蛮的风鸢，在清松掌门说话后都不吭不嗯，施礼后默默走下混元峰。
韩胜暗忖道：“清松掌门上任不过百年，在蜀山的威望竟如此深入人心，难怪当年被称作天才。”
他看到清韵懒洋洋的向上清殿拱手作揖，毫无敬畏之意，不由想道：在清韵掌门面前，也许只有身边这个男人能与其匹敌。
即便颓废至此，仍是蜀山栋梁。
能跟着他，也是自己的运气。
然后他听到清韵愤愤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改的道号？资料上我明明写的是‘道黑’，凭什么改成‘道玄’？掌门就可以随便更改别人道号吗？不管是道号还是更改，都违反规矩啊！”
韩胜瞟了一眼他满是怨念的脸，决定还是直接下山离他远点。
“喂，”在韩胜路过拐角时，清韵忽然说道：“记住我的话，有危险，捏玉牌。”
韩胜点头，嘴角微微扬起，走下混元峰。
等韩胜来到山脚时，弟子们已经整装待发。道匀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白胖的筑基弟子，衣饰富贵逼人，连韩胜这种不会鉴赏的人都能看出不是等闲之物。
道匀看到韩胜从山头走下，微笑道：“道玄师弟，你还有外事要做吗？”
韩胜摇头，道匀说道：“那你和风鸢师妹等下跟在我和道安师弟背后，彼此也好照料。”
韩胜苦笑着点头，他明白道卢是怕他们打起来，跟在身后起码好劝些。
道匀咳了咳嗓子，说道：“这次任务很简单，我们的目的地是奉天府苏家，内容是妖魔作祟，详细情况在路上我会慢慢告诉大家。现在金丹弟子们听令，带上你们师弟师妹，向奉天府出发！”
“是！”金丹弟子纷纷召出飞剑，一时间五光六色的飞剑让那些入门的新人瞪大眼睛，数不尽的向往。
蜀山弟子的飞剑都是从藏剑山召唤而来，继承了先辈们的荣耀，没有金丹境界根本不会去用飞剑。至于山外那些普通廉价量产的飞剑，蜀山弟子是绝不会用的。
韩胜站在原地不动，风鸢召出建木剑，但剑尖一直指向他，寒气逼人。
道匀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在风鸢面前叹气道：“小师妹，邀请别人上飞剑时，飞剑剑尖指人是很失礼的事情。在外行走江湖，一定要注意。道玄师弟，小师妹从未出过蜀山，许多规矩也不大懂，还望见谅。掌门刚才督促，我们要快些出发。”
韩胜踏上飞剑，看着在一旁忙碌指挥的道匀，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清松掌门年轻时是不是和他一样呢？”
风鸢噘着嘴看着道匀，心里抱怨道：“道匀师兄只会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如果是道卢师兄在这就好了，他一定会帮我把后面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队伍行列终于安排妥当，道匀长出一口气，问道：“大家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吗？”
两百名蜀山弟子看向道匀，目光中充满期待。道匀微笑道：“既然如此，出发！”
“嗖嗖嗖！”一百道剑光直上云霄，五光十色整齐划一，向奉天府而去。
“真好看，”清韵望着那彩虹般的剑光，轻声说道：“蜀山的弟子一代比一代强了。”
“强倒未必，”清松掌门忽然出现在他身旁，凝视着五彩的光芒道：“只是这一代弟子们开始多样化了。”
清韵面色不变，淡淡道：“你不在上清殿里工作，跑来看什么剑光。”
“掌门也要休息，”清松疲惫的笑道：“何况出了些烦心事，散散步。”
清韵笑道：“有什么麻烦能让你这么头疼？”
清松叹息道：“上彤师伯说荆州的魔界通道出现问题，三千妖魔潜入神州。”
清韵一愣：“不是有很多太上长老在通道里维护打扫吗？”
清松苦笑道：“当时正是魔界一日游，长老们在维持秩序。至少五个魔将出手，还有白河魔帅，参观游客死伤惨重，封印被暂时压制，三千个妖魔跑了出来。”
清韵皱眉道：“白河魔帅也出手了？就算封印被压制，只要没有毁灭，魔将以下的魔族跑来神州不是找死吗？”
清松淡淡道：“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他们派三千个普通魔族来神州做什么？”
清韵饶有兴趣道：“你打算让我去解决他们？”
清松叹气道：“你是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三千个普通魔族，任何一位化神长老都能解决。但背后的秘密，却只有你才能解开。”
清韵嗤笑道：“别吹捧了，又不是不做。我这就去找那些魔族，看白河那老东西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清松询问道：“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清韵淡淡道：“我走了以后，观天峰的东西不许任何人碰。养的木头和小白，你们也不准接触，直到我或者韩胜回来。”
清松干脆的说道：“我会下禁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观天峰。”
“那就没事了，”清韵轻声笑道：“总觉得会很久见不到蜀山了。”
清松瞳孔急剧缩小：“有不祥之兆吗？我可以换一个人，让后山的长老们出去。
“喂喂，”清韵笑道：“当心那些师叔师伯骂死你，好事不和人家说，坏事推着他们上。”
清松没有笑，他很严肃地盯着清韵。直到清韵笑声停下，无奈道：“好了好了，没什么不祥之兆，只是觉得那些妖魔恐怕会有大阴谋。再说那么多魔族，我肯定要找很长时候，当然没空回蜀山。”
清松冷冷道：“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别让我听到第二次。”
清韵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背在脑后，向山下走去。嘴里抱怨道：“明明年纪比我还小两岁，竟然装的像师兄一样。”
清松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无奈叹气。这个和他曾经并称“蜀山双璧”的天才师兄，年轻时让师父操碎了心，现在自己也体验到师父的感觉了。
“师兄，一路顺风。”清松掌门低声说道。
山腰的清韵身子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哼着小曲走向山门。
在去奉天府的路上，道匀详细的和大家讲解了这次所要做的任务。奉天府苏家，是一个从外地迁移来的大家族。据说是靠开采灵石矿起家，有矿脉百条身家亿万，家主又和气生财精明世故，与奉天府各大家族和蜀山都关系颇好。
说到这里，道匀忽然笑道：“这位道安师弟就是苏家的大少爷，苏喆。”
他的手指向身后，那个高大白胖的弟子脸一红，恭谨道：“师兄说笑了，我家里的那点小钱，在蜀山弟子面前就是红尘俗物，不值一提。”众人哈哈大笑。
风鸢冷哼一声：“一千万灵石换个弟子身份，这蜀山弟子我也不觉得有多高贵。”
弟子们一片讶然，看苏喆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连韩胜也忍不住多看了苏喆两眼。在牛大娘那里就听说有富豪花了一千万灵石送儿子进蜀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苏喆胖脸通红，汗珠在额头出现，嘴唇不断翕动，却说不出话来。这是他极力掩盖的事情，毕竟蜀山是顶级仙门，里面的弟子哪个不是天之骄子？纵然自己家里有关系有钱财，终究比不得那些真材实料的弟子。
道匀尴尬地说道：“道安师弟，你能给师兄弟们讲下贵府发生的怪事吗？让大伙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苏喆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后慢慢道：“其实说来很诡异，家父前段时间在信里写道，最近几日在厅堂不断发现用骨头堆起的坟墓，经辨认是兽骨。起先还是小型野兽的骨头，老鼠长蛇鸡鸭，后来就变成猫狗猪牛。最近这几天，甚至开始出现人的骨架！”
一个弟子问道：“是不是有人寻仇？故意恐吓你们？”
“绝对不是，”苏喆认真道：“家父略懂修行，苏府更有不少金丹修士护佑。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放下的骨头，一到午夜子时，那些骨头就会突然出现在大厅中央。哪怕布下再多的阵法符咒封印灵兽高手，也没有用。”
弟子们的好奇心被勾起，风鸢侧耳倾听，显然这事让她也颇为好奇。
“如果只是这些，也惊动不了蜀山。”苏喆苦笑道：“从前天开始，竟然出现了修士的骨架和金丹，全都不知来历，突兀出现！”
“金丹！”蜀山弟子们惊呼，这可是金丹真人，远非普通修士所能比，竟也被虐杀。
韩胜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变态的杀戮手段，明显是一个魔族，还是一个飞速进步的高阶魔族！
第五十七章 奉天苏府
魔族起源于何时，早已无人知晓。传说妖、兽、人三族起源于盘古祖神的血肉，而神魔两族则是天地初开时的清浊两气。清气上升为天，残余化作神族；浊气下沉为地，残余化作魔族。
不同于神族的自矜高贵蔑视苍生，魔族喜欢折磨摧毁一切不顺心的事物。他们的最大天赋就是能想出无数花样来取悦自己，其残忍变态程度令人发指。
前三个时代的毁灭，都和魔族脱不开身。他们在取悦自己的同时，也致力于将**八荒彻底埋葬。
即便合四族之力，将魔族连带两块大陆封印在异时空。依旧有不少魔族，如同牢笼里的猛兽，对着外界吼叫，想尽办法打开铁笼。
那些在神州和天下四荒留存的魔族，不是因为陷入假死逃过一劫，就是后人被外界引诱，堕入魔道。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真正的魔族，韩胜的心激动起来。
血魔王毕竟是例外，只能说两百年前蜀山和峨眉弟子太倒霉了，竟然遇到太古八大魔王里最凶悍的一位。要知道仙人是人族修行到极致时的敬称，而在太古时代，仙人只是血魔王的甜点，神族才是正餐。
据韩胜猜测，苏府的这位魔族，不是残魂复苏，就是后天觉醒。
修行进展如此之快，残魂复苏的可能性更大些。最好不要是后天觉醒，因为那说明觉醒的魔族是个天才。而天才，总是很难杀死的。
“喂，不要让我看到你的手，离我远点！”风鸢的声音打断韩胜的思绪。
韩胜皱眉道：“我的手碰到你了吗？”
风鸢哼了一声：“没有碰到，但我不想看见你的任何一部分。”
韩胜冷笑道：“你这是没事找事吧？小姑娘。”
他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念的很重。
“你才是小姑娘！”风鸢气呼呼道：“本小姐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韩胜一怔，向她身前瞟了一眼道：“看起来好像十二三岁一样。”
“你去死啊！”风鸢大叫，转身就是一巴掌。掌风呼啸，在韩胜眼里却破绽百出，如小孩打架般可笑。他举起左手，正好地接住风鸢右手，手指稍微加力，风鸢便痛得小脸扭曲。道匀看到这边打起来了，慌忙叫道：“道玄师弟，手下留情！”
韩胜淡淡道：“道匀师兄，麻烦你转告一下这位大小姐。这次历练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相安无事。别以为我不是金丹就好欺负。我刚筑基那天，金丹长老也杀过。”
全场死一般寂静，蜀山的弟子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韩胜。连道匀都停下身子，震惊地看向韩胜，好像第一次见他似的。风鸢呆呆地看着韩胜，良久后摇头道：“骗人，你在骗人，哪有筑基弟子杀金丹，你根本就是吹牛。”
“够了。”道匀低声喝道：“小师妹，别忘了掌门的吩咐！”
随后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韩胜，忽然微笑道：“掌门、清韵师伯和上彤师伯祖如此看重你，果然没错。道玄师弟，我很期待你将来的高度。”
韩胜叹气道：“道匀师兄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连金丹都没凝结出来的弟子而已。”
道匀轻轻摇头道：“师弟过谦了，金丹最难之处在于大道。师弟这次下山历练，只要明心见性悟出已道，凝丹易如反掌。”
韩胜笑道：“那就托师兄吉言，我好早日结丹。”
两人相视一笑，关系又近一步。
“道安师弟，前面是你们苏府吗？”一个弟子喊道。
苏喆在道匀背后伸头远望，细细瞧了一阵，欢喜道：“没错没错！我瞧见门口的两尊白玉狮子了！”
“乖乖，”叫喊的那名弟子咋舌道：“几百里远都能看见那两头狮子，你们家钱真是多的没处花了。”
苏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那两头白玉狮子是家父从东荒的万仙盟总部买来，花了八百八十八万灵石。高三十三丈，宽一十三丈，通体由仙灵软玉打造。万仙盟的远梧真君说它曾是妖族天庭南天门的镇门神兽，可以辟邪驱魔延年益寿，是我们苏家的镇宅之宝！”
“万仙盟远梧真君？”韩胜听到风鸢低声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万仙盟总部有过这个人？”
韩胜在心里替苏老爷子默哀，在他看的书里，没有一本提到过妖族南天门放过玉石狮子。风鸢作为蜀山掌门之女，对万仙盟又是极为熟悉，显然苏老爷被骗子坑了。
蜀山御剑术何其快捷，两百里远的路程，不过盏茶工夫就到了。
这苏府果真财大气粗，在奉天府北侧居然占地近十里，假山水池林木鸟兽无所不有。除了高大无比的白玉狮子外，四个方向共有八扇大门，苏喆解释说这象征“四通八达”。每扇大门旁还开了两扇侧门，供日常进出，正门只有尊贵的客人来时才能开启。
听到这里，一位弟子笑道：“看来这四个正门也分等级迎客，不知苏大少爷准备为我等开哪扇？”
苏喆面色一正，坦然道：“当然是狮门迎客！诸位师兄师姐，请随道安入内。”
蜀山弟子纷纷落下，早有门外守候的卫士匆匆赶进侧门。等弟子们走近玉狮，方知其庞大，仰望也不能见顶。道匀问道：“道安师弟，这玉狮如此巨大，苏老先生是如何带入奉天府呢？”
苏喆笑道：“家父昔年偶得奇遇，有一宝名芥子袋，可容万千物品，别说是这两座玉狮，就是两座大山，也能装下。”
“芥子袋？”道匀惊道：“可是号称纳须弥于芥子的神器芥子袋？”
苏喆笑而不语，颇为自得。
道匀叹道：“难怪掌门多次提到苏府，嘱托我们好生关照。原来苏老先生与昆仑灵宝道人颇有关联。”
苏喆微微笑道：“家父是灵宝真君的记名弟子。”
苏喆瞬间便成弟子们眼中的焦点，灵宝道人是昆仑炼器高手，一生痴迷于炼器，在他手上锻造的法宝神器数不胜数。可以说他随手丢弃的一件废品，拿出去都能卖出天价。蜀山虽然并不依赖外物战斗，但上好的护身法器，或者有助于凝神聚气的高级蒲团，还是需要的。
只有风鸢和韩胜无动于衷，风鸢是无所不有，韩胜是无须再有。
两人看着围绕苏喆聊天的弟子们，异口同声地冷笑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拉开距离，不再看对方一眼。
正门徐徐打开，悠扬的鼓乐声从门后传出。韩胜向苏府望去，正门打开，里面的护卫分站两排佩刀挂剑英气勃发，道路中间洒满红艳花瓣，两边的美貌侍女手提瓜果花篮盈盈一笑，一位身披道袍上绣龙凤吉祥的白发老者，走向前面深深鞠躬：“苏府管家苏祥，拜见蜀山仙师。”
道匀向前搀扶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祥笑道：“老爷在大厅等候多时了，听闻仙师驾到，喜不自胜，正在沐浴更衣。”
道匀叹道：“我等一心除魔，忘了派人先行通知，实在失礼。”
苏祥摇头道：“哪里哪里，仙师为民除害……”
“你们有完没完？”风鸢不满的叫道：“拜托我们是来砍妖魔的，想聊天麻烦解决完问题再聊！”
苏祥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位是？”
道匀苦笑：“这位是风鸢师妹，为人直爽，又是头次下山，苏管家请莫见怪。”
苏祥眼睛一亮：“可是清松掌门千金？”
道匀点头，苏祥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无比：“风小姐远道而来，我等竟不知情。这些礼数还是太低，太低了！我这就去安排他们再做准备。”
“免了，”风鸢摆手道：“大爷你还是爽快点，直接带我们去砍妖魔吧。”
道匀瞪了风鸢一眼，温和道：“风鸢师妹自幼在蜀山长大，不常接触凡间礼仪，还望苏管家见谅。”
苏祥摇头道：“哪里哪里，风鸢小姐为人坦荡赤子心性，实乃……”
“我受够啦！”风鸢愤怒道：“你们慢慢套话吧，本小姐这就进去看看情况。”
她转身飞向苏府大门，不料撞上一堆软绵绵的东西，跌坐在地。
“我的天呐！”风鸢惊恐地看着矗立在苏府正门的巨大肉山，小脸煞白：“这是什么妖魔？”
“老爷！”“不得无礼！”苏祥和道匀同时叫道，身影如风。一个搀起风鸢，一个不断按摩“肉山”被风鸢撞到的位置。
韩胜看向苏祥，刚才这位管家的速度比起道匀也不逞多让，应该是金丹巅峰。如此高手也发现不了那魔族的蛛丝马迹吗？
“痛……痛死我了！”“肉山”叫道：“是谁撞的我？抓起来吊着打！”
“父亲，”苏喆急道：“还请父亲让我们师兄弟早些进去，好过在外吹风。”
道匀双手作揖道：“苏老先生，小师妹年幼无知，又除魔心切，意外伤到您老。道匀给给您赔罪了。”
苏祥扶起“肉山”，在他耳边低语，转头笑道：“道匀仙师多虑了，风鸢小姐活泼可爱，我们老爷怎么会介意呢？”
“没错，”苏老爷哼哼哧哧道：“苏某皮糙肉厚，撞一撞正好减肥。大家也不要站着了，快快请进。我吩咐下人们设下了宴席，是万仙盟的顶级大厨，什么菜都做的出来，味道那叫一个棒！咦，大家怎么不动呢？”
风鸢冷哼道：“这位大伯，让别人进去的时候，麻烦注意下身边还有没有空隙。”
道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风鸢视而不见。苏老爷老脸一红，好在肥肉极多也看不出来，他干笑道：“那我给你们带路，苏府挺大的，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
韩胜跟在队伍后面走进苏府，两边的卫士纷纷躬身行礼，侍女们将花瓣清水洒向空中，芳香扑鼻，清爽怡人。风鸢低声咕哝道：“这大伯还挺会享受的。”
韩胜不断地观察着，结合自己在竹楼里阅读推敲的知识，努力去找任何可能是魔族遗留的痕迹。
毕竟一个飞速进步的魔族，固然恐怖，但也注定实力有限，做不到十全十美。自己好歹也算半个魔族专家，掌门和清韵长老之所以派他来，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自己的知识渊博吗？
第五十八章 苏府长女
转过几个楼阁水榭，再从花田竹林走过，面前豁然开朗，一汪圆如满月的青翠湖水，展现在众人眼前。
湖水青翠似翡翠，晶莹剔透。中心有座方圆十余丈的羊脂白玉台，玉质洁白无瑕。上面盖着一亭台，雅致之极，上书三字：“清风亭。”
道匀轻声赞叹：“苏老先生品位不俗，是个雅人。”
苏老爷呵呵一笑：“能得道匀仙师这句话，苏某真是不胜荣幸，快请上座。”
苏府管家苏祥上前一步，拍三下手。湖面下缓缓浮上一条道路，宽约十尺，由白玉、翡翠、黄金、白银、灵石、珍珠等珍宝铺垫而成，珠光宝气美不胜收。
这苏府如此财大气粗，让蜀山弟子纷纷咋舌。风鸢也不禁被那条华丽的道路所吸引，小嘴微微张大。
道匀长叹道：“以前在蜀山时就听说：‘苏富达，白玉为堂金做马，灵石似水宝如泥。’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苏老爷放声大笑：“那些都是外人胡说八道，当不得真，还请诸位仙师上座。”
这是一个下人快步走近，在管家苏祥耳边低语。苏祥面色不动，听后让下人退下，向苏老爷恭敬道：“启禀老爷，万仙盟的一品大宴已准备齐毕。”
苏老爷挥手道：“那就快让他们端上来，仙师们一路奔波，正好接风洗尘。”
一品大宴？新晋弟子们不明所以，金丹弟子却无不震惊，连风鸢和韩胜都霍然抬头。道匀动容道：“可是那广陵、宁荣、怡红、大观四大席？”
苏老爷笑而不语，苏祥则自矜笑道：“道匀仙师所知甚多，不愧是蜀山栋梁。我家老爷为这份宴席，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下人们跑遍了九州四荒。”
道匀惊叹道：“道匀只是听师尊说过，这一品大宴万仙盟上千年也未必操办一次。上次举办，还是两百年前掌门真人上任，万仙盟为蜀山换代破例举办一次，许多长老至今回味无穷。”
风鸢皱眉道：“我们只有两百个人，用一品大宴未免太浪费了。”
苏老爷陪笑道：“大小姐过虑了，不会浪费的。我们只挑选最具代表的菜肴，像：胭脂凤脯、雪底银莲、萱花玉酥、天香藕片。绝不会上那些庸俗不堪的东西来败坏大家胃口，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你有心了，”风鸢嫣然一笑：“我会和掌门提起你的。”
苏老爷激动到一身肥肉都在抖动，他艰难的弯腰施礼，然后带领弟子们向清风亭走去，一路媚笑不断。
韩胜静静地留在原地，刚才在苏老爷报菜名时，身后的竹林里，似乎有一道红色人影掠过。
竹林极密，虽然有几条玉石板道，但都是南北走向。而那道红影却是自东向西飞速掠过，横跨道路在竹林闪现。
此时无风，竹叶不动。
不可能没有动静，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从物体上经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韩胜闭上眼睛，试探着用意念去找寻其中诡秘。他没有元神，但长时间的运转法力和观想剑气，导致他的意念力强大无比。即便不能破体而出，但在脑海里临时观想出一片竹林还是做得到。
他先在脑海里观想出自己第一次见到竹林时的情景，然后不断回忆那道红影在竹林里掠过的路线。确定路线后，开始缩小到它所擦过的每根竹子，然后径直走向竹林，一根根的搜寻着。
“咦？”风鸢发现韩胜没有跟上来，反而在竹林里穿行，疑惑的问道：“道匀师兄，那个家伙在干吗？”
道匀转头看了一眼，面色一沉道：“道玄师弟只怕是发现什么，小师妹你带几位师弟过去看看，道安师弟你也过去。”
苏喆一愣，随即明悟过来急忙点头，毕竟这里是他家，有事也好交代。
风鸢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过去，你们谁爱去谁去，我见他就烦。”
苏老爷呵呵笑道：“现在是白天，那魔头不会出来的。如果真的发现什么，仙师自然会叫我们，既然没叫，大概那位仙师在赏竹林美景。我们喝茶，这茶可是青风山金光顶上唯一一株茶树所产……”
韩胜在最后一根竹子前站定，细细搜寻。那道红影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之前十余棵竹子全无痕迹，但这颗不同，最下面的竹叶上有一丝黑色。
韩胜轻轻用食指粘下一根黑色的发丝，极淡的香味从里面飘散。韩胜将发丝靠近眼睛，正欲细看，管家苏祥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道玄仙师，宴席即将开始，请上座。”
韩胜一惊，立刻将发丝握在掌心，转身笑道：“这里风景甚好，我一时入迷忘了时间，还望见谅。”
苏祥笑道：“仙师既然喜欢竹子，日后老爷自然会将其送上门来。时候不早，请随老奴赴宴。”
韩胜走出竹林，始终克制着再次回头的冲动，以免打草惊蛇。他故作无意的问道：“贵府中可有喜穿红衣的小孩？”
苏祥愕然道：“红衣小孩？老奴从未见过。”
韩胜又问：“那红衣的女子或男子呢？”
苏祥皱眉道：“老爷喜欢纯青，红色不祥，没人敢穿，很犯忌讳的。”
“没人敢穿吗？”韩胜轻笑道：“的确没‘人’穿。”
韩胜又问道：“苏老爷有几个儿女？”
苏祥身子一僵，缓缓转头道：“仙师，你这是在查案吗？”
韩胜淡淡道：“我这趟任务本来就是帮你们破除迷案，如果你们不配合，恕我无能为力。”
苏祥沉默片刻道：“两个，长女因病夭折，苏喆少爷是次子。”
韩胜一怔，没听道匀和苏喆提起过他们有女性至亲。他问道：“那长女怎么过世的？叫什么名字？平常喜好什么东西？”
苏老爷的声音响起：“哎呀！道玄仙师你可算来了，菜都要凉了。苏祥，还不快请道玄仙师上座。来人，去拿我珍藏多年的昆仑醉仙酿！”
苏祥如释重负快步走开，恭谨地向韩胜施礼，指明落座的位置，恰好在道匀左手边。
韩胜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苏老爷，不再说话。
道匀低声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韩胜摊开右手：“只发现这个。”
手掌洁白如玉，掌心空空如也。道匀迷惑地看着他，韩胜的嘴角逐渐扬起一丝笑容，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将手松开过，可那根黑色的发丝就是没了。
元神虚体吗？真是再好不过，恰巧证实他的猜测。
韩胜对道匀说道：“把苏喆叫来，我有事问他。”
道匀沉默片刻道：“和刚才的事情有关？”
韩胜点头，道匀转身向另一桌的苏喆喊道：“道安师弟，还请过来一叙。”
苏喆一愣道：“可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
韩胜微笑道：“很快的，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喂，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道匀右手边是上座，风鸢在那里无聊地敲着筷子问道。
韩胜不理不睬，等苏喆过来后，他问道：“道安师兄，听说你有一个姐姐。”
原本急匆匆跑来的苏喆，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煞白，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
看到苏喆的反应，道匀的眼神也亮起来，他沉声问道：“道安师弟，你那姐姐可曾在府上？我等想要与其一叙。”
韩胜瞪了道匀一眼，你这不是自己交代知道多少情报吗？苏喆平静下来，叹息道：“我那姐姐胎里带病，生下来没几年就去了。家父悲痛欲绝，不准任何人提起她，我也有十多年没听到。刚才道玄师弟突然提起姐姐，把我吓一跳，失态了。”
韩胜淡淡道：“苏府财力如此强盛，又有灵宝真君这条关系，怎么会治不好一个先天疾病呢？”
苏喆勉强笑了笑道：“这我也不大清楚，毕竟年幼。再说姐姐已经逝去十六年了，这次事件和她不会有关系的。”
韩胜沉默片刻后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苏喆一怔，思索后道：“苏珏，玉珏的珏。”
韩胜微笑道：“不要紧张，我随便问两句。你家里以前没有发生过突然出现骨头的事情吧？”
苏喆摇头道：“绝对没有。”
韩胜问道：“你姐姐喜欢或者反感什么东西？”
苏喆轻微的颤抖一下，苦笑道：“过去十六年了，我当时才两三岁，好多都不记得。”
道匀发觉不对，韩胜用眼神阻止他询问，自己淡淡道：“苏老爷喜欢什么东西？”
苏喆爽快的说道：“赚钱，享受，艺术，美丽。一切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
韩胜笑道：“苏老爷的确是个懂生活的人，他怎么不跟着灵宝真君继续修行呢？”
“因为昆仑山太过无趣，”苏老爷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苏喆急忙恭谨施礼，站在一旁。
苏老爷慢慢走过来，他的体重总让人怀疑会把玉石地面压垮。
韩胜和道匀站将起来，双手一揖。苏老爷笑道：“二位仙师未曾动筷，可是对这菜肴并不满意？”
道匀笑道：“哪里哪里，一品大宴纵是化神长老，也会大快朵颐。我等只是忙于公事，一时疏忽了。”
苏老爷摇头叹道：“公事再大，能大过美食吗？有事饭后再谈。公事永远不怕晚，美食一去不复返啊！”
韩胜同样微笑道：“苏老爷此言甚妙，若不嫌弃，请坐这一桌，我等正好倾听老爷的人生经验。”
苏老爷看向韩胜，笑道：“蜀山真是人才辈出，道玄仙师天赋惊人有大智慧，此次下山只怕是来红尘历练，寻觅己道。一旦金丹凝聚，前途不可限量！”
“托苏老爷吉言，道玄不胜感激，快快请坐。”韩胜从椅子旁边挪过，让苏老爷上座。
苏老爷推让一二，最终还是坐下，韩胜和道匀互相对视一眼，心意在视线中交流。
“从他嘴里套出更多情报。”
“没错，我们师兄弟一起上！”
韩胜在苏老爷左手边坐下，和道匀正好把他夹在中间。这个苏府埋藏不少秘密，想要完成任务，斩杀邪魔。必须要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因为，也许是他们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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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魔族出现
“来来来，贵客远至，满饮此杯！”苏老爷站起身来，向面前五张长桌上蜀山弟子说道：“苏某先干为敬！”
弟子们慌忙站起，一旁的美貌侍女早早将酒杯斟满，众人举起酒杯，眼神看向道匀。作为六组的领头人，道匀自然要说些什么。他端起酒杯，微微笑道：“酒虽好不能多喝，我们不是来享乐的。不过苏老先生盛情难却，最多三杯，再多当心长老责罚。”
“是！”蜀山弟子放下心来，酒杯高高举起，大袖遮脸，一饮而尽。
苏老爷看那些弟子喝完便要坐下，不禁叫道：“坐下作甚？早也三杯，晚也三杯，不如一气饮尽，再坐下尝鲜。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痛痛快快喝酒，潇潇洒洒吃肉！”
弟子们哄然大笑，又站了起来，身边的侍女们再次将酒斟满。他们这次不看道匀脸色，径直向苏老爷遥遥举杯，豪气冲天道：“敬苏老先生一杯！”
“敬苏老先生一杯！”
道匀无奈笑道：“在下也敬苏老先生一杯，只望老先生莫要再激，晚上还要查探动静。”
苏老爷哈哈一笑道：“苏某晓得分寸，仅此三杯，你们想多喝，我还心疼从昆仑带出的醉仙酿呢！”
众人再次举杯畅饮，这才发现韩胜和风鸢都在原位坐着，面前酒杯一动不动。道匀脸色微沉，小师妹不懂事自己无可奈何，怎么连道玄师弟也这般不通礼数？
看到在场人的视线投向两人，管家苏祥忙向前一步道：“二位仙师可是对着酒水有何要求？老奴这就去换。”
“我不能喝酒。”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随即再次冷哼一声，互不搭理。
“这……”苏祥见老爷的脸色难看起来，急忙问道：“仙师可要果汁甜浆等清凉饮物？”
风鸢摇头，韩胜抱歉地笑道：“我得了种很奇怪的病，一喝饮料便会昏迷三天三夜，无论是一坛还是一杯。”
苏祥愕然道：“还有这种病？”
韩胜理直气壮道：“你没听过吗？这其实是一个人的体质问题，我的体质和你们不一样，因此饮料对我而言，就象蒙汗药那样。”
苏老爷干笑道：“我似乎听过这种事情，有的人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有的人不能吃苹果，一吃就浑身发痒；还有的人不能遇到杨花，一到杨花飞舞的季节就不停打喷嚏。”
“没错，”韩胜点头道：“在书里这样的案例很常见，你们这次只是见到我这个实例而已。”
弟子们纷纷落座，刚才愉悦的心情的烟消云散，为什么六组会有这两个奇葩？
“吃菜，吃菜。”苏老爷招呼道：“喆儿，好好招待你那些师兄弟，别丢了咱苏家的脸面。”
苏喆身子一僵，犹疑地望了苏老爷一眼，转而和师兄弟们谈笑风生。
暗地里注视苏老爷的韩胜，注意到苏喆不正常的反应后，不动声色的将椅子向后退了退。
“听说苏老爷是昆仑灵宝道人的记名弟子？”韩胜问道。
苏老爷夹了一筷子“凉鲍三须”，在嘴里大嚼道：“没错，苏某以前是拜在灵宝道人门下，可惜苏某炼器修行两不成，无奈只有子承父业在生意场上打拼了。”
韩胜恭维道：“苏老爷乃是经商奇才，俗话说三百六十行，无高低贵贱之分。不知雍州府昆仑山附近灵石矿脉投资如何？”
苏老爷笑道：“道玄仙师莫非也对那些铜臭感兴趣？经商之道没什么可说，来来来，吃菜。”
他指着面前的一碟嫩绿纯白互相映衬的菜肴道：“这份‘天青白兰根’可是难得一见的真品，现在想在**八荒找到一株天青白兰树，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取出它的根部，简直就是奇迹！”
风鸢眼睛发亮，筷子飞一般的伸向天青白兰根。天青白兰根乃是美容养颜永葆青春的神物，据说第一次服用时，吃的越多，青春不老的年份就越多。
韩胜看到风鸢也吃了一口菜肴后，叹气道：“苏老爷有所不知，我自小在作坊长大，穷怕了。想去昆仑山那边看看灵石矿脉等生意，毕竟钱多无坏处嘛。”
苏老爷哈哈一笑：“道玄仙师若是缺钱，尽管来我府上拿，多的不敢说，千八百万是有的。”
韩胜摇头道：“道玄不喜依靠他人之力，这些年攒了一点小钱，还请苏老爷为在下分析一下昆仑山附近的灵石矿脉。”
苏老爷皱眉道：“苏某也有十五六年未回昆仑了，从朋友处听来的消息说，那里的矿脉将近枯竭。崩塌陷落越发常见，实在不是个投资的好去处。”
韩胜叹道：“也就是说昆仑山附近已经没有承包开采的必要吗？枉我一心想去昆仑开矿。”
苏老爷看他如此丧气，不由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昆仑山虽然不是投资的好去处。但不代表不能投资，只要你有眼光手段关系，灵石自然滚滚来。”
“好一个‘眼光手段关系’！”韩胜击节赞叹道：“不愧是名动奉天府的苏富豪！”
苏老爷呵呵一笑：“都是外人胡说八道，我一个小小商人，怎么就有资格称富豪了？道玄仙师，您还没动筷子呢。”
“酒菜的事等下再说，”韩胜微笑道：“苏老爷，在下想问你一句，既然时至今日昆仑山附近的矿脉生意都能灵石滚滚来，那你十六年前为什么携家带子匆匆来到奉天府呢？”
苏老爷夹菜的手一下子停下了，好似被点了穴道。道匀放下筷子，也看向苏老爷，在热火朝天的宴席上，最尊贵的上座周边，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各位仙师，怎么不动筷子呢？”苏祥发觉不对，过来陪笑道：“我家老爷这段时间为怎么招待仙师操碎了心，等下宴席结束，还有许多珍奇宝物赏玩，请各位慢慢享用。”
韩胜平静道：“苏老爷，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女儿苏珏死于十六年前，而你带着家人来到奉天，放弃大量在昆仑建立的人脉和财富。就因为儿子想要进蜀山？”
苏老爷缓缓说道：“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是苏家的未来。”
韩胜淡淡道：“我不认为一个在商场征战富甲天下的男人，会为儿子自断根基。”
“何况，”他眨了眨眼，“你叫喆儿时，你儿子可吓得不轻。”
苏老爷一阵沉默，缓缓道：“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商人已经做够了，我想让他当仙人。”
韩胜微笑道：“又转回之前的问题，苏老爷，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在女儿死后，匆忙离开昆仑？”
“不要问了！”苏老爷眼睛眯成一条缝，用力挥手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什么好谈！喝酒！吃菜！”
无比安静，其余几桌的弟子们都望了过来。
“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韩胜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苏老爷的眉毛随着他的敲打声而颤抖，“掌门既然命令我们来这里历练，我有义务必须解决这件事。”
“你知道吗？”韩胜表情突然惊恐无比道：“苏珏穿着红衣服，就在你背后！”
“啊啊啊啊啊！”苏老爷头也不回，连滚带爬的冲向亭外，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呵呵，”韩胜讥笑道：“果然有鬼。”
全场鸦雀无声，风鸢夹着的天青白兰根掉落在桌面上，可她恍若不觉，呆呆望着韩胜。
韩胜厌恶地看着桌上的酒菜一眼，说道：“苏喆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啊？”苏喆脸色惨白，两条腿都在哆嗦，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什……什么事？”
韩胜眯眼道：“你们离开昆仑时，为什么不带上你姐姐？”
“啊？”苏喆哆嗦一下，声音发抖道：“为什么要带她？”
韩胜冷笑：“既然阖家搬离昆仑不再回去。以你父亲的财力，唯一的女儿就算是死了，也该带上！”
“我……我不知道，”苏喆哆哆嗦嗦道：“那时我还小。”
韩胜突然问道：“你姐姐是不是很可怕？”
苏喆下意识点头，随后剧烈摇头，惊慌失措道：“我没有！我没有嫌弃她可怕！我没有！”
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哭腔。
“哭个屁。”韩胜冷冷道：“去把你爹叫回来，不想被他女儿杀死，就把一切事实给我吐出来！”
“是！”苏喆向外冲去，一下撞到亭柱额头鲜血直流，他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后向苏老爷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如同逃命。
韩胜淡淡道：“好了，大家在这里等。如果他们回来，那事情解决一半。如果他们不回来，那我们任务简单多了，直接四处搜寻，诛杀魔族。”
安静依旧，韩胜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傻了吗？有发呆的工夫，还不赶紧检查一下身体。如果对方是魔族高手，我没本事带你们逃的。”
“那可不一定，”在一旁站立的管家苏祥忽然吃吃笑道：“空灵之体果然非同凡响，个个都是一代天骄。”
韩胜反手就是一拳，无声息间有大恐怖。苏祥原地不动，左手光芒闪耀，冰寒之气一涌而出，与韩胜拳头实打实硬撼一记。
“嗵！”韩胜椅子当场碎裂，苏祥向后退两步，每一步都在玉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韩胜脸上浮现一丝潮红，刚才突起攻击，他又是专攻炼体占尽优势，仍旧受了内伤。
“啊呀，你蛮厉害的，这老家伙骨头有裂缝了。”苏祥嘻笑道，这表情在他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韩胜沉声道：“你是谁？”
苏祥认真问道：“你想知道？”
不待韩胜回答，他突然拍手笑道：“就不告诉你，让你憋屈死。”
“我头好晕！”
“怎么这么晕！”
“我们中毒了！”
弟子们的惊呼接连不断，甚至有人当场昏迷。
“怎么会这样？”道匀强行压下眩晕的感觉，艰难说道：“酒菜明明没有毒……”
苏祥偷笑道：“笨蛋笨蛋，酒菜没毒，酒杯和筷子有啊！”
韩胜立刻看向酒杯筷子，还未看清，左脸颊劲风凛冽，他猛然向右一倒。一颗冰锥擦脸而过，冲入湖水后破出空洞，出现巨大漩涡。
“笨蛋笨蛋！”苏祥嘻嘻笑道：“魔族的话你们也信？我偏不告诉你们怎么中的毒！”
在场的美貌侍女们眼神空洞，从胸前掏出一根根冰蚕丝绳，去捆绑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弟子。
而在清风亭外，苏府的卫士护院杂役厨子侍妾，眼神呆滞步履蹒跚，一反之前的生气勃勃，将弟子们重重包围。
“蜀山弟子们！”那魔族大笑道：“乖乖当本王的食物吧！”
第六十章 长女苏珏
本王？魔王！
韩胜心头一震，魔族巅峰时期曾有八大强者，各占一荒为王。太古末期魔族被逐出八荒时，有四位魔王就此陨落，还剩四位囚在魔界，被神族和万仙盟严加看守。从清韵长老两百年前的经历中，韩胜已经知道那四位魔王还有可能存活于世，至少原本被神族诛杀的血魔王仍活于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遇到一位魔王！
道匀大喝一声：“蜀山弟子听令，破邪飞剑术！”
“是！”摇摇欲坠的弟子们强压下头晕目眩之感，掐诀念咒，飞剑出鞘剑光冷冽，近百道光芒锁死了魔族。
那魔族看着那冲向己身的五彩剑光，啧啧赞叹：“人族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了，你们这些弟子，都有普通魔卒的实力。”
“不过，”魔族狞笑道：“在本王眼里，不堪一击！”
冰寒之气从魔族体内潮涌而出，将附近的飞剑当场冻结，任凭弟子们怎么念咒召回也无济于事。尽管寒气强盛，一柄身刻紫金八卦图的金色飞剑依旧强势冲进苏祥身边，向心口刺去。一只手出现在剑尖前，飞剑刺入掌心后被血肉和骨头死死钳制，剑身疯狂颤动，手掌鲜血直流。
“你这把剑很有意思，”魔族毫不在意自身伤势，向道匀看去：“上面有王者的味道，还很新鲜。”
道匀大汗淋漓，眼前的世界不断旋转，他咬破舌尖，利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那柄紫金八卦剑是他在万剑山选中的，斩妖除魔破邪正心，效用无穷。上任主人乃是蜀山上云掌门，清松和清韵的师尊。
当他选中这把剑时，清松掌门沉默很久，让他不要在清韵师伯面前露出此剑。道匀百思不得其解，为人本分的他视掌门指令如神谕，从那以后再也不去比武大会，也很少用剑飞行。不久后便被调到混元峰守山，用剑的时间更少了。
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不能露出此剑？也许是因为上代掌门早逝，怕清韵师伯触景生情？这样想来，清韵师伯至情至性，两百年前上云师祖仙逝，对他而言的确是个重大打击。于是深感同情的道匀用剑次数逐渐降低，飞剑比试从未有过，间接导致一柄威力极强的蜀山仙剑，在道匀手里还不如普通弟子用的流利。
“嘭！”倒在地上的韩胜一脚踹出，将面前的宴席尽数踢向那魔族。翻身站起，当胸一拳，同时右脚急扫，上中下三路齐攻！
道匀神智一震，金丹急转法力全出，紫金八卦剑在魔族的手掌心“咯吱咯吱”的转动着，血肉碎骨不断掉落。
“哼，有些麻烦。”那魔族笑道：“你们真是放肆，本王兴致高涨起来了。”
他抬起被飞剑不断切割的右手，猛然一握，道匀和飞剑的联系竟被生生切断。随后他身形飘然而退，一位侍女突然出现在他的位置，娇美的脸蛋被迎面而来的杀招吓到惨白，大声尖叫。
韩胜急忙收手，一个倒挂金钟用脚跟将那桌宴席踢得更高更远，依旧向后退的魔族砸去。
那魔族失笑：“本王不出手，你还追上瘾了？”
冰寒之气凝聚而来，在那魔族手上结满冰霜。他一拳轰出，直接和附加韩胜两重劲力的桌子，硬撼一记。
“嗵！”珍宝铺垫的道路从中断裂，湖水接连爆炸，犹如暴雨倾盆，一片水雾朦胧。
韩胜只觉身前风声呼啸，那位侍女手持短刀向他脖子抹去。他想也不想，脚下一个横扫，将那侍女绊倒。趁她失去平衡，在半空中夺过短刀，反手一磕，将其干脆利落打晕过去。
水雾弥漫中韩胜手持短刀，高度警惕地注意着附近，时刻准备迎战。
绿芒在雾气中一闪即逝，近乎嘶吼的声音响起：“建木！通天建木！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水雾消散，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魔族举起左手，一柄青翠的飞剑在他手掌里剧烈挣扎，青色的血液不断流下。
“真让人怀念，”那魔族低声道：“通天建木，当年我们的大军就是沿着建木打上天庭的。”
他的脸色发青，乙木剑气在他体内肆虐，即便只是割伤手掌，木毒已然侵染全身。
风鸢脸色发白，不知是疲累还是惊恐。她中毒极浅，之前在大战时她就将建木剑藏入水中。这湖水极青，正好将建木剑融为一体，趁那魔族和韩胜对战时，一举偷袭成功。
那魔族看向风鸢道：“小姑娘，你们四大仙门还有多少建木？”
风鸢一言不发，努力召回飞剑。
那魔族哑然失笑：“不过是一节根须，你想要给你就是了。”
他随手一抛，让风鸢收回飞剑，低声笑道：“你以为这样就有逃亡的机会吗？”
青黑色的血液从他眼耳口鼻流出，分外可怖。
“啊呀，这个身体没救了。”那魔族拍了拍手，突然一头栽倒在湖水里，失去了生命迹象。
道卢急忙收回飞剑，突然瞪大眼睛叫道：“小心！”
致命的危险涌上心头，韩胜一个翻滚，起身就是一刀，在身后划出半个圆来。
“铛！”一盏酒杯被韩胜的短刀切断，掉落在地。他的右手轻微颤抖，虎口已被震裂。
清风亭东南角，一位美艳侍女靠在座椅上，伸手捏起一串北荒特产的马奶提。红唇轻启，轻轻咬下一颗来慢慢咀嚼，细细品尝那酸甜的汁液。忽而嫣然一笑：“有身体也不是件坏事，难怪好多强者都不愿意去死。”
韩胜一股寒气从头顶直向心头，如此快捷的夺舍手段，如此恐怖的操控数量。能最大限度激发本体的自身实力，自称本王又曾沿着建木打上仙界。这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这位魔族的身份呼之欲出。
“元魔王！你是被神帝颛顼斩杀的元魔王！”
元魔王是太古八魔王之一，最喜吞吃灵体，与血魔王恰巧相反。他没有其他七位魔王战功显赫杀人如麻，但凶名更盛。因为他会用各种方式折磨敌人的元神和意识，从中汲取痛苦和绝望。在元魔王的手上，没有解脱这两个字。
“恭喜你答对了！”元魔王将提子丢在盘中，捂嘴轻笑：“奖励就是第一个杀死你！”
韩胜伸手入怀，直接捏碎玉牌，法力波动传开。开什么玩笑，此时不捏难道等死吗？对方可是太古八大魔王之一，吞神噬仙的存在！
就算现在看起来刚刚苏醒，天知道他们这些老魔头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
一想到这里韩胜就对太古那些强者无话可说，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消灭魔王的？斩草不除根，留着害后人吗？
才杀了四位魔王，已经复活了两个。如果剩下两个再复活，八大魔王合力打开通道，横扫五族八荒，那画面真是太美了。
上一次打败八大魔王，是因为他们勾心斗角各自为战，被人神妖兽四族逐步蚕食。如果魔族联合起来……
韩胜的思绪突然中断，他震惊地望着在元魔王手中不断泛起涟漪的透明光球，隐约感到熟悉法力波动。
“这就是你们人族的求援方式？”元魔王嗤笑道：“留下一丝神识，好让自己随时感应到你们发生的事情。换做外人一时疏忽就让它逃了，但在我面前，哪有灵体可以逃脱。”
她将光球慢慢揉搓，直到最后变成提子大小，轻轻塞到嘴里，慢慢咀嚼咽下。
元魔王眨了眨眼睛道：“是不是很害怕？很绝望？你们逃不掉的。等我把你们的魂魄慢慢抽取出来，切成细丝，再加点佐料，绝顶美味~”
她轻抿红唇，舌头舔过嘴角，眼神饥渴难耐。
韩胜握紧短刀，风鸢和道卢强忍着不适站在原地，飞剑锁定那美貌侍女，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压抑至极。
“嗵嗵嗵，”沉重的脚步声从亭外传出，元魔王脸色一变，韩胜用眼角余光看去，苏老爷面色木然，扛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男子走向清风亭。
“滚出去！”元魔王失去风淡云轻的神色，怒吼道：“谁允许你这么快进来！”
苏老爷停下身子，向回走去。
“不要走，”元魔王的脸色突然变得伤心欲绝，哽咽道：“我已经十六年没有见到弟弟了，我好想见他一面。”
苏老爷转过身来，呆呆向清风亭走去。
“现在不是你想念亲人的时候！”元魔王表情再度狰狞起来：“别忘了我们的协议！有危险时一切都听我的！”
元魔王的表情再度忧伤起来：“可我不觉得有危险，这些蜀山弟子逃不掉的，我只想再看弟弟一眼。”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元魔王恨得牙齿咬得咯嘣响。
看到眼前的元魔王突然自说自话，如同人格分裂，道匀和风鸢惊骇莫名。韩胜则大脑急速转动，寻找破解之法。。
苏老爷走进清风亭，衣衫湿透。将身上那人放在地上，正是苏喆。
“弟弟，好久不见。”元魔王蹲在地上，轻轻抚摩苏喆的脸，含泪笑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娘亲一抱你，你就往她胸前拱，还咯咯笑，是个小色狼。”
韩胜眼睛发亮，仔细观察认真倾听。如他所料不错，这次能否逃生甚至一举翻盘的可能性，全在这位“元魔王”身上。
苏喆的姐姐，苏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