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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添花过客     战国雪txt下载     战国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虎入羊群(上节)

    赫连络与阿胡儿二人心里一阵惊怵,原来皇上果然已知晓了他们的谋逆之举。二人互望一眼,阿胡儿低声道:“他们只有十三个人,先杀了他们,其余的事等我们逃出上京城后再做打算。”

    另一边的将也在跟身旁的十二龙骑低声商量着:“古人说先礼后兵,可我最烦的就是这一套,我们还是来个先兵后礼,杀个痛快再跟剩下的人商量,怎么样?”十二龙骑都是一点头,二话不说的从背负青铜圆盾后抽出弩弓,对着身周护卫就是一阵连shè,每一支弩箭都shè向他们的咽喉,立刻倒下了十几人。

    阿胡儿怒喝一声:“小辈大胆!竟敢偷袭!”将大笑道:“我们十三人斗你们三千人,难道还要公平一战?”

    阿胡儿一扬手,四周护卫手持利刃一起攻上,只听见一阵撞击声响,十二龙骑早把弩弓收好,左手从背后卸下青铜圆盾,围成一圈,抵住了攻势,同时他们右手所持的钢枪也从并列的圆盾中直搠而出,把最先攻上的十几名护卫刺倒在地,然后圆形阵势一变,分为四人一组,两人弃盾持枪猛攻,另两人双手各持一盾,紧守在同伴身侧,替他们左遮右拦的挡住攻来的兵刃,十二龙骑分成三组,分头杀向三方。而往正前方赫连络,阿胡儿二人处攻去的当然就是将,他双手挥动丈八狼扑长枪,猛扑向前,每往前跨出一步,就有七八名护卫倒下,而且都是一个照面就被他刺倒在地,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下撑过一个回合。

    阿胡儿见他来势汹汹,急忙挥刀迎上,身边紧随的十几名贴身护卫也跟着他一齐攻上。

    将狂笑一声:“来得好!”足有丈八长的狼扑枪旋风似的刮向前去,阿胡儿的护卫们急举刀相架,护在阿胡儿身前,可狼扑枪血影吞吐,如有灵xìng般在护卫们手中钢刀上一磕,反借势直抹他们的咽喉,随着枪尖闪电般的伸缩,血花四溅如雨,转眼间,冲上的十几名护卫无一幸免,全都做了枪下亡魂。

    阿胡儿见状又惊又痛,这十几名护卫乃是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心腹,可算是他一手挑选的死士,平rì里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些人什么事都肯替他去干,可现在竟然全死在了将的手中,怎不叫他心痛。阿胡儿狂吼一声,挥刀剁向将的面门。

    将不躲不闪,手中枪一晃也扎向阿胡儿面门,刀短枪长,阿胡儿只得挥刀抵挡,却被狼扑枪猛的磕开,慌乱中他急忙往左一闪,“噗!”的一声,左肩已被一枪刺穿,血流如柱,疼得他满脸是汗,但阿胡儿极为硬气,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右手抡刀又砍向将。

    将顺手一扬,阿胡儿整个人竟被甩出,枪尖旁的四颗狼牙顺势从他肩头扯下了一大块血肉,把阿胡儿痛得几乎昏了过去。将不依不饶的大步上前,又是一枪刺去,一旁的护卫急忙扑上相救,忽然只见满天枪影,十几杆钢枪扑天而至,立刻又是十几名护卫倒地毙命,却是正在厮杀的十二龙骑同时掷出了手中长枪。

    十二龙骑掷出枪后一声呼哨,又聚在一处,手中圆盾一抖,盾的边缘处弹出四片月牙弯刃,十二人围成一圈,手中刀盾横舞,如狂风卷落叶般刮向四边,圆阵中还不时有弩箭激shè而出,护卫们或被一弩穿喉,或被圆盾削首,一片鬼哭狼嚎声中又是倒下了一大片。

    将一声长笑,手中长枪也是挥舞成圆,如风车般不停转动,身周两丈之内卷起一片血红枪影,所有攻入他两丈之距的人都是一命呜呼,狼扑枪所到之处,有死无生。

    赫连络搀着受伤的阿胡儿躲入人群之中,看着犹如杀神附体般的将,他气急败坏的吼道:“一群饭桶,三千多人还杀不了十三个人!”

    “不是这些护卫无能。”阿胡儿强忍肩头传来的阵阵钻心剧痛,倒抽着凉气道:“这里不是平原沙场,以多击少可以围而攻,分而歼,在这府中交锋就如同城中巷战,人再多也没用,这里地势不广,又受四周屋墙所阻,三千人根本无法一起冲上厮杀,就算三千人一齐挤上去,不但展不开手脚,还会互相牵制,反倒是他们人少却占尽便宜,尽可放手搏杀,而且那十二个人布的阵形也非常古怪,就像是专用来以寡击众一般,合则守,分则攻,攻守兼备,毫无破绽。大哥,这个叫将的小子太厉害了,不但勇不可挡,还深通布阵兵法之道,我们一直都小看这护龙七王了!”

    赫连络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面上yīn晴不定的向正在酣战的将看去,不过在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三千人战十三人,就算是累也要累死他们。

    这时,将大吼一声:“十二龙骑!变阵!杀入敌阵!近战!”十二龙骑闻令也是一声大吼,圆形盾阵一散,分成六处直冲入人群之众,每两人一组,背靠而战,左手持盾挡在左侧,右手从腰间拔出利斧急挥猛砍,展开了近身战,护卫们人数虽多,可在这院中被挤成一团,手中的兵刃挥出去多半要招呼到自己人身上,正手足无措时,见这龙骑十二突然如虎入羊群般的近身扑上,以盾护体,尽情砍杀,本已混乱不堪的护卫们直被杀得哭爹喊娘,死伤一片。

    将杀得xìng起,一抖手中狼扑枪,也往人群中杀入,阿胡儿府中护卫知道他是主将,全都奋力向他包抄围拢,可将全然不顾身后之敌,手中长枪上下翻飞,血影如山,只进不退,直冲向人最多之处,锋芒至处,锐不可挡,当者披靡,枪名狼扑,人如杀神,所有迎上前来的敌人都被他扫得筋断骨折,无一幸免,直杀得护卫们人人自畏,溃不成形,将杀得前方之敌抱头鼠窜后,猛一停身,返身又往背后向他追来的护卫们杀去,顿时又是一片凄声惨叫,血肉横飞,将就这般在人海之中几番纵横冲杀,所过之处,遍地尸首,再无一人敢上前与他交锋。本是挤满了人的院内,忽然间在将的身周一丈之地竟让出了大片空地,除了尸首外,再无一人逆其虎威。

    将立于尸堆,挑眉横枪,狼扑枪斜指前方,枪尖血水一滴滴的缓缓坠地,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这极轻的血水落地声,望着一身杀气四溢的将,护卫们几乎不敢大声呼吸,诺大一座府院,只听见将一字一顿的冰冷发问:“谁,敢,再,战!”

第六章 虎入羊群(中节)

    没有人敢再上前,十二龙骑也已停止了杀敌,他们是猛士而非屠夫,院中的护卫们已被将杀得肝胆皆丧,失去了斗志,对于这样的敌手已没有再战的必要,十二龙骑如有默契般一起守住了门口,冷冷望着院中面无人sè的护卫们。十二龙骑并没有护在将的身边,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将所立之处,没有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将慢慢收回长枪,面前这些人已无斗志,剩下的事已不需再用武力来谈。冷冷望了眼躲于人群中的赫连络和阿胡儿,将大声道:“奉天侯赫连络,正公侯阿胡儿,附逆北亲王阿古只yù图谋反,罪不容诛,我奉皇上圣旨前来平乱,除首恶外其余人等弃械跪降,可免一死!”

    方才还一片寂静的院内忽然一片哗然,那些护卫们全都惊讶的看向赫连络与阿胡儿两人,这些人虽是阿胡儿的部下,可大多并不知道阿古只等人的yīn谋叛变之事,那些知道的人都已在片刻前死在了将的手中,这几rì里阿胡儿命他们藏于府中地道之内时,私下里也都曾暗中揣摩,虽知道必有变故,却不知竟是要谋反,一时间都惊呆了,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将看着面前这些不知所措的人,他的神sè也柔和下来,“皇上有旨,凡不知内情,无心谋逆之人,只要尊旨奉命,绝不治罪!速速放下手中兵器,听令者免死!”他手中枪往前一指,又道:“若再冥顽不灵,不知悔悟者━━死!”

    一件件兵器被抛在了地上,他们刚才都目睹了将的悍勇冲杀,谁都知道,此刻若再负隅顽抗,立刻就会变成将脚边的尸体,虽然按照契丹部落祖制,他们都是阿胡儿的家将,要誓死效忠部落之主,背主者要按家规处死,可他们毕竟也是契丹子民,在反抗家主和叛乱皇上之间,他们都知道该要做何选择,何况眼前还站了这么一位杀气腾腾的将。

    少数几十名追随阿胡儿多年的护卫们面露犹豫,不发一言的看着阿胡儿。

    赫连络听到将出言招降,又当众宣示了他们与阿古只的谋逆之事,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赫连络面泛死灰的看着将,眼中已现出了乞求之sè。

    这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把赫连络往后一拉,只见阿胡儿挣扎着挡在他身前,低声道:“大哥,我来挡住这人,你立刻退入后院,那里有密道可出府,你速赶往城外北亲王的北军大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次我们虽然栽了,可也不能全军覆没!”

    赫连络惨然道:“没用的,二弟!刚才三千人都抵挡不住他们十三个人,现在大势已去,只能任人宰割了!”

    “快走!”阿胡儿悄悄将他一推,一咬牙,对将大喝一声:“小子!要老子的命不难,可要老子闭上眼睛等死却不容易,来!我们再打一场,老子就是死也要先咬下你一口肉!”

    将淡淡的望着他,眼中似有一丝怜悯之sè,“是条汉子,垂死挣扎,何苦呢?”

    阿胡儿忍着肩头枪伤疼痛,一挥手中钢刀,“不必废话,老子肯死在你手上,也是佩服你是员猛将┉”话音未落,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穿心剧痛,随即胸口鲜血迸shè,一截剑刃已从他背后透胸而出。

    “你┉”阿胡儿往身后一望,顿时睚眦yù裂,暗算他的竟是自己的结拜兄长赫连络,“你┉为什么┉”一声狂吼,阿胡儿栽倒在地,两眼死瞪住赫连络。

    赫连络却是不敢与他双目对视,往旁连闪几步,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将连连叩头:“将军饶命!我乃是受此人所逼才被迫行那苟且之事,其实我心中一直后悔莫及,只能苦等良机,戴罪立功,望将军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我愿追随皇上,讨伐阿古只等逆贼!”

    谁知将看都不看他一眼,急步走到阿胡儿身边,凝视着满脸痛苦悲愤的阿胡儿,将的声音出奇温和:“我此刻杀他,你可瞑目?”

    阿胡儿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泪如雨下,却转过头去不再瞪着拼命磕头求饶的赫连络。

    将俯身拾起阿胡儿的钢刀,大步走到赫连络身前,每个人都能感到他身上那一股无法遏止的暴烈杀气。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赫连络哀声惨呼。可就连四周的护卫们都是一脸鄙夷的冷冷看着他。

    “卖主求荣!卖友求生!你这小人!天地不容!”将手起刀落,刀光掠过,赫连络登时身首异处。

    一把拎起他的人头,将又大步走回,手中人头轻轻搁到阿胡儿身边,温言问道:“你还有何心愿?”

    阿胡儿惨然一笑,忽竭尽气力对府中护卫叫道:“兄弟们!都降了吧!谋逆皇上是我一人之罪,你们都是契丹子弟,不用枉担罪名,受我连累┉”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将,气若游丝的低声道:“多谢┉”缓缓闭上了眼睛。

    望着阿胡儿的尸首,将默然无语,忽然躬身一鞠,又对十二龙骑道:“此人虽图谋叛乱,但他临死还挂念着属下兄弟的安危,不失为一条好汉,。”

    十二龙骑神sè肃穆,缓缓摘下头盔,手中钢枪同时轻击地面,发出一阵整齐庄重的敲击声。

    四周的护卫们见状无不心神震漾,忽然一起拜倒在地,“多谢将军为我等家主报仇,我等谨尊圣命,愿誓死效忠皇上!”还有几十名护卫更是哀声叩首道:“望将军开恩,勿再难为我家主公尸首!”

    “此事尽可放心,契丹虽有祖制,叛乱谋反之人枭首碎尸,不过这件事我会担待到底!你们就守在此处,明rìrì出之前不要离开此地,待明rì早朝之后自会有人来为你们善后,重新收编。阿胡儿的尸身就由你们将他好生安葬。”将点头许诺,又对十二龙骑道:“你们就留在此地清点伤亡,龙五,你去把这赫连络的人头送到我二哥处,我还要赶去北营与我大哥回合!”

    yīn沉着脸扫了眼赫连络的无头尸体,将对王府护卫道:“他的人头我要带走,尸体就留给你们尽情处置。”护卫们面露感激之sè,齐声向将道谢,有几人当即挥刀走向赫连络的尸体。

    将又看了一眼阿胡儿的遗体,微一摇头,“其实你才是真的为jiān人所误!”

第六章 虎入羊群(下节)

    上京城,皇宫旁十里,有一处名为百臣院的院落,这里是耶律德光设置的一座驿站,专为那些前来参加朝议而又在上京城中没有居处的大臣们所设的落脚之处,此刻,驿站里的执事主管们正忙得不可开交,明rì就是朝议之rì,这里早已挤满了由各地赴京而来的官员们,虽然这些接待之事早让百臣院的主管们习已为常,可今rì这儿却来了一位让他们为之震惊的贵客,契丹三军总帅,皇上的结义兄弟战王拓拔战,这可让这些平rì里无缘一见战王的人受宠若惊,一个个打叠起jīng神跑前跑后的端茶送水,尽心伺候,并将百臣院内最宽敞洁净的客房腾出来请战王下榻。不过战王似乎不喜喧闹应酬,向众人稍一寒暄之后就入房歇息,他的贴身护卫们也紧守在门外,除了战王的亲信之外,不让任何人打扰战王。

    房内,刚刚赶到的慕容连一见拓拔战就低声禀道:“战王,那护龙七王果然已经开始动手,他们几个都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皇宫赶往各处,北军大营,正公侯阿胡儿府第,城西集市,城南守军驻地,除了上京城外西郊密林暂无动静外,其余几处阿古只的布军之处,护龙七王都已分头前往,就在片刻之前,皇上还派了一名御医至阿古只的北亲王府为阿古只看病,据属下暗查,宫中七十九名御医内并无此人,所以我猜这名御医可能就是护龙七王中的第三子无,只可惜他脸上易了容,我怕被他察觉,所以只在暗中看了几眼,无法窥其庐山真面。”

    拓拔战淡淡道:“西郊密林中有赫连络与阿胡儿的五千亲军,护龙七王断不会置之不理,他们是要先除去赫连络与阿胡儿两人,再想法收服这五千人,以免杀伐太盛,擒贼先擒王,只要赫连络阿胡儿一死,这五千人就不能有所作为,护龙七王!他们很懂得兵家轻重缓急之道。”他沉吟着又问道:“那第四子智呢?他在何处?”

    慕容连摇头道:“智与其余几人都是分头行事,而且是先行出宫,属下也无法得知他的行踪,不过我曾赶往城南莲芝书斋处打探,可那里早已院门紧闭,我询问周围店铺之人,都说自今rì午时书斋内隐约传出一阵叫声后就一片死寂,再无人知晓书斋里发生了何事。”

    拓拔战双眼紧眯如线,随即陡然睁开,目中jīng光四shè:“楚峰独必死无疑了,下手的一定是智,所以他才要先行出宫,楚峰独是阿古只的军师,蛇打七寸,先除去他,就是断了阿古只的一条胳膊,让他难以再生变数。智,果然了不得!”拓拔战面现一丝憾sè:“这样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默然片刻后,拓拔战的脸上忽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般,问道:“那个被阿古只收买的内宫执事太监何根chūn呢?皇上说要派个狠角对付他,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这头笨猪倒也惹得我一阵开怀大笑。”

    慕容连听了也笑道:“这个太监此刻尸骨早寒了,动手杀他的是护龙七王的第五子将,此人杀xìng极重,果然是个狠角,不但是在宫里当着许多人的面杀了何根chūn,还用长枪挑着他的尸体一路出宫,宫里好些人都被吓到,不过让我不解的是,将竟把何根chūn的尸体弃于宫外,难道他不怕此事被阿古只得知,打草惊蛇?”

    “将这是在扬威,杀鸡儆猴,以后若宫中再有人敢对皇上不忠,那具尸体就是榜样!”拓拔战道:“至于打草惊蛇,那个无不是已经在阿古只府中了吗,有他在,阿古只就是一只笼中鸟。”

    拓拔战赞叹着又道:“我还真是佩服我这位结义皇兄,他竟能找到这么七个人中翘楚,慧眼识人之明,人所不及啊!”

    慕容连也点头附和道:“当今皇上虽非开国之君,可他所建的的赫赫功勋早已远远超越了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皇上的英明神武,文治武功确是人所难及,阿古只鼠目寸光,自不量力,只是自寻死路。”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拓拔战缓缓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浩瀚青空,云卷云舒,轻声吟道:“岁月如梭红尘乱,多少英杰化白骨,但求青史得留名,何惧后人妄菲薄!”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都不再开口。

    默然良久,慕容连看了眼门外屹立如松的亲卫,才又问道:“战王,郎昆呢?他怎会不在此地?”

    “我已派他出去了,皇上既已动手,我也得替他出点力。”拓拔战澹然道:“上京城北至我封邑的一百里路内,每隔五里就有阿古只派去的暗哨潜伏,虎视眈眈的监视着我三万亲军的一举一动,就在离上京城五里之处,还藏着他的得力心腹兰垛,阿古只如此看重我,我又怎能不有所回报,其余几处暗哨我都已派人去拔除了,兰垛当然就留给郎昆对付了。我不在乎别人说我终rì寄情山水,不理朝事,但若有人以为我可以被**于掌股,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拓拔战轻拂窗棂,似在掸去灰尘般又说道:“在我封邑里那三十七名阿古只安插进来的刺客,等到了今晚,也会从死士变为死尸,阿古只既然想要我的人头,那我就索xìng大方点,送他三十七颗人头。”

    慕容连一笑道:“那阿古只竟想在您身边安插死士,真是自作聪明!”

    拓拔战淡淡道:“阿古只这一招暗棋其实并未走错,他只是低估了我手下之人对我的忠心而已,阿古只只知以名利富贵邀买人心,我却是以诚相待换取人心,若说我和阿古只有何相同之处,那就是我俩的眼力都比不上皇上。”

    上京城北门,五里外的一处土丘之后,阿古只的得力心腹兰垛正与二十几名手下围坐成一团,他的脸上有着一丝明显的焦急,不停的四处张望着,身边一人见他神sè不善,出言安慰道:“大人莫要担忧,战王不是还老老实实的在那百臣院里吗,何况从这到他封邑之地,每隔五里就有我们的暗哨,就算那战王真的有何动静,也瞒不过我们的耳目!”

    “你们懂什么!战王此人岂能以常理度之,”兰垛低声斥道:“我早已下令,每隔半个时辰,所有暗哨就要互通一次声息,可现在已有一个时辰没有接到前方暗哨的消息传来,这其中定有变故。”

    兰垛双眉紧皱:“再等片刻,若前方还未有消息传来,就派人前去查看,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疏忽。”身边的属下们只得苦笑应命,心里暗自抱怨兰垛疑神疑鬼,没事找事。

    “兰垛!”一声沉喝突然传来,惊得众人都跳起身来,只见土丘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形极其魁伟的巨汉。

    “移山倒海郎昆!”兰垛倒吸一口凉气,郎昆不再说话,大步向他们走来,虽然郎昆两手空空,可这巨灵神般的大汉让所有人都是心生寒意。

    “大家并肩子上!杀了他!”兰垛大吼冲上,郎昆突然现身此地,即是不祥之兆。他手下都知面前这巨汉厉害,当即全都抽出兵器冲上前去。

    郎昆看见这些人亡命扑来,仍是大步上前,就像在与小儿玩闹一般,左手一架,手上的护臂挡住砍来的兵器,右手往前一探,抓住对手咽喉,轻轻一捏,立刻就将对方喉骨捏碎毙命,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这简单的一抓一捏,二十几人顷刻间就已被他全都杀死。

    兰垛见到他捏死第一个手下时就已知不敌,趁着郎昆还在与别人动手之即,他转身就往上京城方向逃去,大事有变,必须立刻禀报北亲王阿古只,可他才刚冲出土丘外,面前忽然又多了一名蒙面的黑衣人,见他冲过来,黑衣人二话不说,竟然也是探手抓来,一把揪住兰垛的脖子,和郎昆般的一捏,顿时也将他喉骨捏破而死。

    蒙面人一手拖着兰垛的尸体,走到郎昆身前,一挥手,把尸体抛在了郎昆面前。

    “郎昆?”蒙面人问道。郎昆扫了眼兰垛的尸体,眼中露出一丝讶sè,随即反问:“你是谁!”

    蒙面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似是有意压抑,但他说出来的话倒是颇为张扬,“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替你又把风又杀人,你怎么也不先开口道声谢?”

    郎昆微微一怔,只听这蒙面人说道:“你这家伙还真是麻烦,先是在百臣院里乌**,一步都不肯出来。好不容易等你出来就又一溜烟的跑这么远来杀人,你知道我在陪你受罪吗?”

    郎昆眉头一皱,仍是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没有答他,顾自说道:“你刚才杀人的法子倒是挺新鲜的,我算是学了一招,就算两相抵过,你也不用谢我,你现在还要去哪里我也不管,不过你走之前得和我比试一下,看看你这移山倒海究竟有多厉害。”

    郎昆冷冷看着这蒙面人,战王命他来此时曾嘱咐杀了兰垛一伙人后就立刻回百臣院,不得多做逗留,面前之人虽有些莫名其妙,可也没有敌意,当下他不再理会此人,转身就走。

    却听这蒙面人大吼一声:“看拳!”一下子冲了过来,郎昆未料到这人说打就打,眼见拳风迎面而来,急忙举手招架,此人方才也是一招就捏碎了兰垛的喉骨,显然不能轻视。

    谁知蒙面人突然又收回拳头停了下来,朗昆不由一楞,只听这蒙面人大声道:“这一拳就算把你****了也只能算是偷袭,不是比试,来来来!你给我站直喽打起jīng神来,我们好好对上一拳!”似乎想起了什么,蒙面人又急急道:“我刚才杀那兰垛是为了帮你,可不能算是偷袭,就算是偷袭那也要算在你帐上,知道吗?”

    郎昆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一直紧板的脸上也多了抹笑意,一点头,“好!我就跟你对上一拳!”

    “要数一二三再一起出拳吗?”蒙面人又问了一句。

    郎昆忍不住喝道:“哪来这许多废话,你当是打擂台吗?动手吧!”面对着这人,素来不喜与人多言的郎昆也被他逼得多嘴多舌起来。

    “好!”蒙面人大喝一声,上前一步,一拳打来。郎昆也是一声大喝,迎上一步,一拳击出,两只拳头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竟击出一声巨响。

    拳对拳!

    力抗力!

    硬碰硬!

    两人的身子都是一晃,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一齐向对方看去,眼中都露出了一阵惊讶之sè。

    郎昆人称移山倒海,一身神力人尽皆知,可想不到今rì竟碰上一位与他毫不逊sè的对手。而那蒙面人心中也是大为震惊,他早知郎昆力大无比,是契丹最有名的力士,但也没料到竟然如此厉害,果然不负移山倒海之名。

    一时间,两人都是寂静无语,互相打量着对方。

    还是那蒙面人先开了口,一张嘴就让郎昆楞住了,“我右半边身子有点酸,你呢?是不是也一样?”蒙面人居然直截了当的问道。

    郎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蒙面人揉了揉右肩,又道:“这拳打得真痛快,来,我们再对上一拳!”

    郎昆一点头,不再说话,凝神应对,此刻他已完全将这人当成了生平劲敌,再无半分轻觑之心。

    那蒙面人又是一声大吼,冲了过来,郎昆急忙全神贯注,运力于臂,蓄势一拳击出,谁知他拳头还没打出,只见蒙面人身形一晃,不进反退,整个人往后倒跃而出,脚一着地,立即转身就跑,不但跑而且跑得飞快,郎昆的拳头还呆呆的停在半空中,这蒙面人已经跑得只剩下个小小背影,远远的还传来他的大叫声:“不是我怕你,而是我答应过别人只跟你对一拳,你可别想不开啊!”

    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郎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远方,楞了半天才问了自己一句:“他是怎么知道我会想不开的?”

    上京城,城西集市内,一道修长的身影拎着个包裹懒洋洋的往集市内的贩马场走去,面带淡淡微笑,仿佛去踏青远游般神sè淡定,他正是护龙七王里的第二子错,他手中的包裹是片刻前十二龙骑的龙五给他送来的,里面装的自然是赫连络的人头。

    贩马场的门外散坐着四五个伙计打扮的人,这贩马场是赫连络买下的,里面所有人都是他府中的家丁,马场的掌柜叫萧成,是位四十余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也是赫连络府中的总管,自从三rì前赫连络的两千铁骑扮成马队混进来后,整个贩马场内就是一片外弛内紧之sè,萧成是赫连络的心腹,他自然知道主公与阿古只的谋反之计,所以这三天里他半刻都不敢怠慢,一直命人严守在门外,严密注视着每个路过之人,生怕被人发现贩马场内的破绽。

    此刻,萧成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门外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位面带笑容的青年男子提着一个包裹施施然的往贩马场门口直走进来,萧成心中暗自戒备,向左右之人使了个眼sè后笑着迎上前去,招呼道:“这位客官,不知来小号有何贵干?”

    错向他微微一笑,懒洋洋的说道:“我来买马,两千匹!”

第七章 兵不血刃(上节)

    萧成听得一惊,盯着错又仔细看了几眼,强笑道:“想不到今rì竟来了位财神爷,只可惜小号如今总共也只剩下三十几匹马,实在是没福份做您这笔买卖,只能委屈客官您多走几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不用!我就是选中了你这里,而且买的就是你这里三天前到的那两千匹上等骏马。”错笑着道。

    萧成心中又是一惊,看了眼身边慢慢围上的店伙计,陪笑道:“这位客官说笑了,小号已有一个多月没进过新货,哪来的两千匹骏马,不知哪张臭嘴胡言乱语,害得您要空跑这一趟了。”

    错笑容可掬的看着萧成:“你这人悟xìng还真是不够,难道非要我说出我是来买你主子赫连络三天前送进这儿的那两千匹马,你才会想明白?”

    几名贩马场的伙计一下子将错围在了当中,萧成全身戒备的盯着错,“这位朋友语出惊人,不知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无论我什么来意,你也不该就这么把我晾在外头跟我谈吧,怎么的也该把我请到你店里再仔细刺探虚实,你说呢?”错把脸凑到萧成耳边道:“这里人多眼杂,你就是想将我拿下严刑逼供也是大为不妥,等把我骗进你店里,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岂不痛快?”

    萧成一脸错愕的望着面前男子,又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一边的伙计,只见他们也是傻了眼似的看着自己,萧成心里忍不住暗问自己,“这算怎么回事,面前这位究竟是傻子还是疯子?”可转念一想,错说的似乎也真有点道理,就算他真是来闹事的,自己还真不能就在这光天化rì,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只得苦笑着道:“是在下多有失敬之处,请这位朋友入店一叙,容在下奉茶详谈。”

    错一摆手,“好说!”大摇大摆的往店里走去,萧成挥手叫过一名心腹,低声耳语道:“快去后院,告诉里面的人,有敌来犯。”他看了眼错的背影,又是一声苦笑,心想:“这能算是我把他给骗进店里的吗,这样的人也能算是有敌来犯吗?”摇了摇头也只得跟着错进了屋。

    谁知这错一进屋子,四周一看后立刻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你这地方怎么这般简陋,空荡荡的就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眼望穿,一个人都躲不了,再看你这四周墙壁,连扇暗门都没有,万一来个不怀好意的人,你就是要藏上几名刀斧手都没地方,还有你这地上,铺了这么厚的一层青石板,怎么就不修条地道呢?”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图,他又大声斥道:“你看这张王维的《雪溪图》,一看就知道是赝品,还在这画轴边挖了个小洞,是为了让里屋的人能看到这堂屋吧?可你要这样做就不能挂山水图,要挂人物画,再在画中之人的眼睛上开个小缝,像你这般不是被人一眼就识穿吗?”

    萧成等人楞楞的站着听他说了一通,面面相觑,若不是见他明目张胆的这副样子,差点要以为他是北亲王阿古只派来指教他们的人,呆了半晌萧成才哭笑不得的对一名伙计道:“奉茶!”

    错大模大样的一坐,将手中包裹往桌上一搁,伸手接过伙计递上的茶,皱着眉一闻,随即在桌上**一拍,怒斥道:“昏聩!”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只听错大声道:“为什么不在茶里下毒?就算不下毒也该放点蒙汗药,你们这是当的什么差!”直把那奉茶的伙计气得七窍生烟。

    萧成下死眼盯着错看了几眼,勉强压住心头怒火,干咳一声道:“这位朋友,此刻屋里没有外人,还请你说出所来何为,若你是存心来这消遣人,那你可来错地方了!”

    错先施施然的抿了口茶,这才曼声道:“除非你这里不是那奉天侯暗藏两千兵马的地方,否则我还真没来错地方。”

    萧成大吃一惊,寒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错长声一笑:“总管大人发了半天楞,总算是想起开口问我是谁了。”扫了眼屋内各人,错轻笑道:“我是护龙七王里排行第二的错,举世皆浊我独错的错!”

    见众人显然不曾听过护龙七王名头的样子,错淡淡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倒也不用惭愧,不过总该知道你们那位奉天侯赫连络与北亲王图谋篡位的事吧?我呢,就是皇上派来见你们的人,虽然你们都是赫连络的家将,可在担上谋反叛逆的罪名前,应该知道要走哪条道吧?”

    萧成等人都是全身一震,立刻就有几人堵在了门口,萧成神sèyīn沉的一声冷笑:“这位错公子倒真是明人不说暗语,可你孤身一人大摇大摆的直入险地,难道就不怕我们先将你杀了灭口?”

    错失声一笑:“险地?不错,这里倒还真是个险地,不过真正有危险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们,虽然我是只身前来,可却是安如泰山,你们虽是人多势众,其实早已危如累卵,难道你们就不想想,若我不能安然离去,那片刻之后会有多少人闯进你们这所谓的险地。”他叹了口气道:“我到这儿来,也无非是想少些无辜枉死之人,我家里的五弟杀xìng太重,他这次出手不知会造下多大的杀孽,所以我希望这里能兵不血刃的安然无事,象阿古只等首恶虽是死有余辜,可你们这些受人辖制之人莫非也真要助纣为虐,以死来成全你们的恶名?”

    错轻拍手边包裹,又说道:“在你们还心存侥幸之前,不如先看看这包裹里装了些什么。”错手一抖,将包裹打开,一见到里面装的竟然是赫连络的人头,屋里的人都是一声惊叫,萧成倒退了几步,一张脸刹时变的惨白,“侯爷!”

    错神sè自若的一点头,“他是你们的侯爷,也是契丹的罪人,你们是他家将,对他一片忠心倒也无可厚非,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真正的主公是当今的皇上,若明知所作所为乃是大逆不道仍不知悔改,那就真是死到临头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后院骤然传出,十几名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的军士冲了进来,一看见桌上放的赫连络的人头,他们也是一阵惊恐,一齐看向同样一脸惨然的萧成,还没等他们出言询问,就听见错轻轻鼓掌,神sè悠然的道:“你们这些刀斧手总算是赶来了,看你们步履倒还齐整,手上的利刃也是闪闪生辉,可这一脸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却减了几分杀气!”说完他还长叹了一声,倒把这屋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的有些古怪。

第七章 兵不血刃(下节)

    这十几名军士毕竟也是赫连络的心腹,眼见主公被杀,自不能视若无睹,齐声大吼着扑向了错。

    错摇头一叹:“何苦来哉!”依然懒洋洋的安坐椅中,眼看着几柄钢刀要砍在他身上了,错的双手才懒懒举起,甫一动手,他的动作忽然变得异常迅捷,双手连环如勾,一出手就必是锁在了对手的肘部,任何人的手只要被他锁住,一搭一拗之间立时就被拉成脱臼,只见错的手不停的勾,擒,转,扣,拉,卸,每个冲到他面前的人都被他先是擒住手腕,拧落兵器,然后扣住胳膊一拉一转就脱了臼,接着就被他一脚踢了出去。他的双手就如柔若无骨似的随意弯曲变幻,穿花蝴蝶般一阵挥舞,偏偏又是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让人看得清清楚楚,转眼之间,那些冲上的军士都已是兵刃落地,手臂脱臼,倒在地上哀哀呼痛,而错仍然懒散的坐在椅中。

    轻轻一拍手,错笑着道:“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这双手倒还算灵巧,怎样,还有人想来试试吗?”一伸懒腰,又踱到不知所措的萧成面前,一笑问道:“你要的我都给你了,那我要的呢?”萧成先是一呆,怔了半天才想起反问道:“你说什么?”

    “几rì前你们奉了赫连络之令,两千人缩在这里,只等明rì一早动手,以叛乱谋逆来换取自己的功名富贵,可今rì遇见我这祸水一头闯了进来,还带来了你们主子的项上人头作见面礼,然后苦口婆心的好言劝你们不要受人连累,接着你们又是奉茶又是刀斧手的给我来了个软硬兼施,我也来者不拒的一一笑纳,赫连络死了,此地就是以你为首,这里的人既然都听命与你,那你现在该给我个答复了吧?该说的都说了,动手也动过了,你还想怎样,非要把躲在后院的那两千人一齐拖出来让我一一领教吗?”

    萧成心里早乱成一团,若就此服软投降,自己的主公被杀总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若要翻脸动手,错绝不是盏省油灯,就算真把后院的两千人都叫出来,看着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招,何况连现在赫连络的人头也被放在了桌上,北亲王阿古只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明rì之事已是大势已去,他此刻倒还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听错笑着又道:“别这么瞪着眼看我,我来这不是为了杀你们而是为了救你们,看你这模样也不算太笨,难道你真以为阿古只明rì能篡位成功,只要你们明rì真一动手,立刻就是满门抄斩的罪名等着,所以我是你们的恩人而不是仇人,如果你还是不肯悬崖勒马┉”错笑意一敛,正sè道:“我此刻若要走,你们绝留不住我,我若不走,等上京城内的大军赶来平乱,你们这两千人只怕立刻化为齑粉!”

    萧成心知他所言不假,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错又是展颜一笑:“你以前救过我吗?”萧成被问的一楞,呆呆的看着错。

    错又问道:“那你是我孙子吗?”萧成头一晕,胸口被气得一阵发闷,不等他开口,错已笑着道:“你我二人素未谋面,可我却对你这般频频示好,为你指出生路,你既不是我孙子,也不曾对我有救命之恩,那你以为我是个滥好人呢还是不忍眼看着你们两千人被逼上死路才来此施以援手?”

    萧成看了眼身边早已不知该怎办的手下,yīn郁着脸默不作声。

    错眉心微蹙,冷冷道:“你还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劣货,看来非要等我带上一支jīng兵前来,你才会知道自己蠢在何处了!”一拂衣袖,错就要大步而出,可摇了摇头后,错仍是转了回来,还一手搭住萧成的肩膀,如挚友谈心般微笑道:“也罢,你不看重自己这条命,我却对你这两千手足的生死于心不忍,我就再给你指两条路,何去何从,任你自择,第一条路就是在明rì午时之前,你和你这两千军士都老老实实的待在此地,紧闭大门,一步也不要出去,皇上已下旨,除阿古只等首恶,其余被逼谋反之人一律既往不咎,只要你们不离开这里,我保你们安然无恙。而那第二条路吗┉”

    错脸上又露出了狡黠笑意:“赫连络已死,阿古只谋反之事也转眼就要冰消瓦解,他们这趟混水你是赶不上了,不如你就来个渔翁得利?你这不是还有两千枕戈待旦的虎狼之师吗?趁着今晚月黑风高之时,你就带着这群杀气腾腾的兄弟直扑皇宫,以卵击石,以弱胜强,上京城内只有区区五万禁卫军,只要你们斗志昂扬,就算是一个人打二十五个人,应该也是不在话下,我刚才不也当着你们的面撂倒了你们十来个人吗?连我都能做到的事你们自然是绰绰有余,只要你们杀进皇宫,那就何愁大事不成呢?来来来!大家都别站着发楞,一起围过来,看看萧大人您这模样,满脸是汗,珠圆玉润,一脸晦气,霸气逼人,眉塌目陷,神采飞扬,全身赘肉,虎背熊腰,虽说没啥王者之相,可比那些被拉赴午门斩首的恶贯满盈之徒可是要眉清目秀多了,再说您又是姓萧名成,与那枭雄二字只有一字只差,只要您脖子够硬不怕刀砍,定能在这朗朗乾坤,滚滚红尘中杀出一番霸业,万一人算不如天算,功亏一蒉,萧爷您灾星附体,寡不敌众之后被凌迟处死,可只要到黄泉去溜达一趟,十八年后您就又是一条好汉了!怎样?萧大人,您对在下说的这第二路可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慨?尊意如何呢?”说完后,错一边笑咪咪的看着萧成,一边还轻拍其肩,状似鼓励嘉许。

    一旁的人早被错这番胡说八道给说得呆若木鸡,张口结舌的看看错又看看萧成,连方才还倒在地上捂臂呼痛的军士们也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傻看着他二人。

    萧成则听得两眼发直,窝了一肚子的火还没地方泄,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知道这果然不是在做噩梦,一抬头看见错赞许的笑容,又被气得满脸发紫,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工夫,萧成才长叹一声,敌意全消的苦笑道:“你这张嘴可是真损啊!”

    错哈哈一笑,接着也是一声长叹:“一物降一物啊!我只要看见我家里那位七弟,那光景可是要比你老兄惨多了!”一声长笑之后,错忻然道:“明rì之事该做何选择,萧总管想必已是了然于胸,在下这就先行告辞了,只望rì后有缘,当与萧总管对酒邀月,共谋一醉!”

    萧成忽然叫道:“公子留步!”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属下们,一个个也都是面无敌意,微笑着看着错,再无人有为赫连络枉送xìng命之意,全都神sè平和的静立一侧,萧成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公子果然是人中翘楚,兵不血刃之间夺人心志。萧某佩服!公子放心,明rì午时之前,这扇门里不会有一人外出一步!”他顿了一顿又道:“他rì若有缘,萧某倒是极盼与公子那位七弟一晤!”

    错哈哈一笑,向着屋内之人环施一礼,飘然而出。

    北亲王府外,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一身黑衣的护龙七王的第六子飞正隐在树杈后盯着王府大门,当他看到打扮成宫中御医模样的三哥无一脸恭谨的被王府护卫带入府中时,飞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难怪方才小七非要扯掉三哥脸上的易容之物,三哥现在这样子倒还真是神憎鬼厌!”

    又过了片刻,王府的门忽然大开,三辆马车鱼贯而出,车上还装满了一坛坛美酒,出府后直往城南而去,飞心念一动,默默一点头,双足轻点树枝,腾身而起,在半空中一转,落在了路旁连绵的屋檐上,借着屋檐的遮挡也是直掠向城南,几个起落之间,已是远远赶在了马车前,直掠向上京城南门。

第八章 独对万军(上节)

    上京城南,五十里外北军大营,北军副将贺咄面sè铁青的站在大帅营帐内,右手佩剑上还不断有鲜血缓缓滴下,营帐内的十几名亲兵正在把贺咄面前的一具尸身拖至一边,帐角处已堆放着六七具身穿北营部将服饰的尸体。

    “第八个了!”贺咄心中默默数着,北营共有三十四员部将,现在竟已被他杀了八人,饶他平rì里也是个心如铁石之人,但此刻握剑的右手仍止不住轻轻颤抖,这些被他一剑杀死的人可都是他一手提拔的部下啊,想不到最后竟会被自己亲手所杀,而且他们每个人死前都是怒目圆睁的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愤怒不屈的神sè,但这八个人竟然都是宁可选择毅然赴死,也不愿答应明rì之事。

    明rì,就是主公阿古只发动兵变的rì子,虽然此事筹谋已久,可为了消息不被外泄,所以整个北营七万大军里,除了阿古只的心腹外知道的人并不多。阿古只已下令给他,于今rì将此事告知北营中三十四名部将,听令者不吝重赏,抗命者当场处决。

    可就算是阿古只在此,也许都不会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棘手的场面,这北营的将士们历来都受阿古只栽培扶植,何况阿古只近年来还拨下了大批的军饷,在阿古只与贺咄二人心中想来,这些北营的将士们自该对他惟命是从,可未曾想,当今rì贺咄把这些部将一个个分别叫进帅帐,好言相劝,软硬兼施之时,这些人竟然都一个个宁死不从,有几名脾气暴烈之人还破口大骂,直斥阿古只与贺咄大逆不道,不得好死,逼得贺咄连着杀了八人。

    北营总帅是阿古只,副统领是达必阿,副统领一职之下就是三名副将,贺咄,都史,满德,神弓营的都史与三百名弓箭手都在城中北亲王府内待命,另一名副将满德被阿古只安插入了皇宫禁卫军中做了值rì侍卫,贺咄留守北营,他们这几人是阿古只的心腹,当得知阿古只的兵变之策时也都雀跃不已,可想不到副将下的三十四名部将却有八人抵死不从,按北营军制,每名部将都统率一千五百名士卒,这八人一死的消息传出,也就意味着有一万两千名士兵的军心会为此动荡,更令贺咄头疼的是,还剩下二十六名不知此事的部将该如何是好,万一仍有人宁死不从,难道也是一剑杀了?贺咄满心烦闷中不由想到,为什么竟会有那么多人对那位从不曾对北营军士有过任何调度差遣的皇上如此忠心。

    正在进退两难之时,一边的亲兵轻声问道:“大人,是不是再传其他的部将入帐?”贺咄皱眉沉思了片刻,一挥手:“把他们都叫进来,多备上一些刀斧手,让他们先看看这里的尸体,再让他们自择生死!”亲兵领命而出,可刚一出帐就又一脸震惊的跑了回来,大声道:“大人,大事不好!外头有一人闯入北营!”

    贺咄没好气的斥道:“慌什么慌?擅闯军营者斩!还不命人将他拿下,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那亲兵慌张的说道:“闯营者自称是皇上派来的,他还带来了皇上的口谕!”

    贺咄闻言一惊:“皇上派来的?”只一迟疑便道:“先派人去北亲王府把此事禀告北亲王,再命刀斧手严加戒备,我这就去会会这名使者。”

    军营内早已是人山人海,军士们都挤在营中空地上,好奇而又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自称是皇上派来的人。

    只见来人是位二十余岁,面目俊伟的青年,身穿一袭天青蓝sè的长衫,背后还斜插着一柄墨黑sè的大刀,正自神态镇静的负手而立。

    贺咄又惊又疑的走进人群,仔细端详着来人,心中也不敢怠慢,当下问道:“请问尊驾何人?既是皇上派来,不知有何凭据?此处乃军营重地,在未见到皇上信物前,请恕下官妄言冒昧。”

    青年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你是北营副将贺咄?此刻北营以你为首?”

    “下官正是贺咄,请问尊驾何人?”

    “我是皇上驾前护龙七王的长兄忠,天地不惧唯尽忠的忠!”忠长声道。

    贺咄一呆,随即想到在一个月前皇上曾派了一名叫猛的少年前来视察军务,那人也是护龙七王中人,而且这七人都是皇上的义子,一想到那猛,贺咄心里腾的升起了股怒气,那小子嚣张跋扈,整个就是一混世魔王,到这儿来住了半月,搞得一片鸡飞狗跳,把自己当成了仆役家丁呼来喝去不算,还在这军营重地四处乱窜,一会儿拖着一群士卒出去狩猎嬉闹,一会儿拉着一群人喝酒划拳,从宫里带了大批御厨太监来服侍他还嫌不过瘾,竟然大咧咧的喝命自己在一旁倒酒递肉的伺候着,还骂自己无能,把个北营搞得死气沉沉,他倒是把这军营当成了什么地方?莫非连军营里都要一片歌舞升平!那半个月直把自己累得yù哭无泪,想不到今rì居然又来了一位?

    贺咄虽是一肚子的五味不和,一旁的兵士们却大都面露微笑,护龙七王!这可让他们心中一乐,一个月前到这里来的那叫猛的少年算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这家伙还真是有种!就连在北亲王和左丞相他们面前也是气焰嚣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声指责,一会儿骂他们不会整顿军务,将这军营搞得毫无生气,一会儿又骂几名统领副将不知爱兵如子,整rìcāo练不休。弄得几位统领见了他就躲,就连阿古只见了猛也是陪着笑脸的倒退而走,毕竟人家是皇上亲收的义子,谁敢去得罪这么一位前世的祖宗,可奇怪的是猛在那些当官的面前虽是作威作福,但在这些兵士面前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跟他们很快打得火热,猛既是皇上的干儿子,那自然手段多多,面子极大,做出来的事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只见这位钦差大人振臂一呼,拖着几百名士兵就直奔皇宫,将皇上珍藏在酒窑中的美酒一下子就搬了几百坛出来,然后就在这北军大营里呼朋唤友,大吃大喝,这些士卒何时品尝过皇上的美酒,这一来自然是喝了个眉飞sè舞,酣畅淋漓,第二天猛又拉着一大帮人去郊外狩猎,等回营的时候猎物已装了满满一车,还从皇宫里找了五六个御厨出来,叫这些御厨们为北营的士兵们jīng心烹制了一顿晚宴,乐得众人都是心花怒放,最令众人高兴的是,往常每rì例行的演兵cāo练自从被这位钦差大人吼了一声:“哪来那么多破规矩,只要本钦差在此一rì就不许练兵!”之后,这北营里的所有将士就苦尽甘来。

    北营的副统领达必阿开始还硬着头皮想婉言几句,谁知立刻被钦差大人张牙舞爪的一顿训斥,而且还说得振振有词:“好好的瞎折腾什么人!没人造反练什么兵!没听过养兵千rì,用兵一时吗?知道什么叫养兵吗?不把兄弟们好吃好喝好玩的供起来能算养吗?你说那么多歪理是想和我去见皇上吗?皇上究竟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

    既然连皇上都搬出来了,达必阿等人当然只得苦笑着走得远远,奇怪的是那北营统帅阿古只见此情景居然也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语,帮着猛训斥了达必阿等人几句就再不干涉这位钦差大人的养兵之道。

    这一来将士们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了,立刻众星捧月般围住了猛,人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猛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立即开始他的养兵新道,一声令下,营门大开,虎狼之师鱼贯而出,御厨美食滚滚而来,琼浆玉液喝之不尽,飞禽走兽尽入庖厨。一位御厨还神采飞扬的告诉众人,就连皇上得知此事后也只是微笑着说了句:“告诉猛儿,缺什么只管到朕这儿来拿。”这可把北营将士高兴得涕泪直流,士气百倍,一个个理直气壮的奉旨养兵,接着的半个月里整个北营是一片欢声,只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酒池肉林,载歌载舞,练兵场上炊烟袅,点将台里划拳笑,杀气腾腾狩猎去,酒足肉饱报君恩。

    若不是这位钦差大人半月之后就回宫复命去了,这些将士们还恨不得把家中老小都带来同沐皇恩,直到半月之时转眼而逝,众人才一起感叹光yīn似箭,一个个几乎都是与猛洒泪而别,巴不得这位爱兵如子,深通带兵之道的钦差大人每个月都来奉旨视察军务一两次。

    此刻众人一听这位来传皇上口谕旨之人居然也是护龙七王之一,顿时都是jīng神一振,喜上眉梢,全都摩拳擦掌的蓄势待发,只要这位钦差口中一说出乃是奉旨前来视察军务,立刻就一拥而上,山呼万岁。

    看着身边将士们的古怪神情,忠也不由得一楞,随即想起义父笑着告诉他关于猛的养兵之术,忠暗自摇头:“小七真是太胡闹了,虽是来此迷惑阿古只,可却弄得如此张扬,义父也真是要把小七给宠上天了。”

    贺咄见了将士们雀跃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恼火,不过他倒也真有些担心这位也是来视察军务的,忙陪着笑问道:“原来大人也是皇上的螟蛉爱子,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忠向四周一望,朗声道:“北营统帅阿古只狼子野心,枉受君恩深重,竟yù图谋作乱,犯上谋逆,罪不容诛,奉吾皇圣旨,北营将士于明rì之前不得出营一步,违令者已叛君之罪论处,斩立决!”

    四周陡然一片死寂,所有北营将士都是大吃一惊,呆呆望着人群中负手而立的忠,贺咄也是被惊得倒退一步,大声道:“北亲王大人素来一片忠心,绝无谋逆之事,大人不要受人蒙蔽,误害忠良。”他看着四周将士脸上的惊异之sè,心知稍有半点迟疑明rì所谋之事就要冰消瓦解,索xìng把心一横,呛!的一声拔剑在手,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假冒钦差,来此军营重地蛊惑人心,血口喷人,兄弟们,给我把他拿下!”

    忠神sè镇定不变:“贺咄,阿古只明rì逼宫之事,你果然有份!”他伸手往后一探,已将背上的墨焰刀紧握手中,“今rì我就用你祭刀!”

    贺咄一挥手,身后十几名亲兵立刻抽刀扑向了忠。

    忠长笑一声:“鼠辈大胆!”

第八章 独对万军(下节)

    护龙七王,各有所长,忠最擅长的即是搏杀之术,早在十几年前,耶律德光便不吝重金从四处搜集各种技艺秘学,其中便有许多从中原汉人处得到的珍贵武学,耶律德光将这些技艺一份份抄于羊皮卷上,任由这七兄弟挑选学练天xìng所喜之技。

    护龙七王都是天xìng极高之人,而忠所选的正是各种刀法秘谱,若要守护义父,最重要的便是灭敌搏杀之术,所以他在各种兵器中选择了刀,在忠看来,天下百兵之中,刀xìng最烈,刀锋最险,即能于战场上大开大阖的往来杀敌,亦能于近身血战中短兵肉搏,所以他选择了刀,事实上,这位自幼便一身烈xìng的男子也确与刀有着天赋之缘。他在苦练各家刀法时不但未拘泥所学,反另辟奇径,把各家刀法所长所jīng集于一身,又去芜存菁,自创出一套至刚至烈的刀法,因忠歆慕古时燕赵豪侠悲歌壮举,故将此刀法取名为刺客烈刀。这套刀法只有五招,却臻刀技极境,刀刀刚猛,而这五路刀也依古时五位刺客义烈之举分取名为聂政踏血,专诸剖匕,曹沫逼齐,豫让漆身,荆轲刺秦。

    聂政为友,闯韩侯府,越阶杀人,是为刚。

    曹沫执匕,逼齐恒王,讨还失地,是为勇。

    专诸藏剑,鱼腹剖刃,怒刺王僚,是为险。

    豫让报恩,漆身吞炭,三击赵襄,是为义。

    荆轲易水,笑绝生死,金殿刺秦,是为烈。

    十几名亲兵从四面纷涌而上,忠横刀一展,黑影如云起天际,一出手便是以寡击众的险招──聂政踏血。

    刚猛无匹的刺客烈刀与二弟错为他亲手打造的墨焰刀相辅,威势立现。

    黑云般刀芒吞吐席卷,十几名亲兵登时被笼入黑影之中,不见刀光,不闻凄声,黑影消逝后,十几名亲兵已身首异处的倒在了地上。

    忠按刀,冷笑:“我不嗜杀,但敢对皇上不忠之人,我绝不放过!”

    贺咄脸上神sè剧变,忽对着四面惊讶不定的将士们大吼道:“都楞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他血口喷人,绝非什么护龙七王,把这逆贼给我拿下!”

    四周将士都是一阵犹豫,虽不知此人究竟是否假冒,可万一他所言非虚,北亲王真是意yù谋反,那此刻出手之人就立刻成了叛贼,可若不动手,就是抗令不遵,在军中同样也是死罪,众人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虽慢慢围上,却是谁也不愿先动手。

    望着身周渐渐逼近的人群,忠凛然不惧,手中墨焰刀在地上一插,大声道:“将士们听着,我今rì来此无意大开杀戒,更不惧以死尽忠,所有无心叛乱者后退十步,免伤无辜,心怀不轨者上前领死,墨焰刀下专杀不忠之人!”

    将士们听得既惊且佩,不管此人是否真的是护龙七王,可他这股独对千军万马的气势却是让人望之生敬。贺咄见部下犹豫,心里又急又恨,此地共有七万大军,忠却只有孤身一人,只要众人一拥而上,立时就能将他乱刃分时,可此人竟是毫无惧sè,视七万大军于无物。贺咄狂叫一声,“都给我上,不听令者,死罪!”

    几十名贺咄的心腹一起上前,手中长枪齐刺忠前胸要害。

    墨焰刀离地而起,仍是一刀聂政踏血,黑芒翻滚而舞,几十柄长枪一起断裂,冲上的兵士们全都倒在了地上,依然不闻一声惨呼,每个人都是瞬间被一刀毙命。

    “心怀不忠者,一齐上前!”忠墨焰刀斜指,傲立阵中,一身蓝衫无风而动。

    “都给我上,七万人还怕了一个人,你们也配是契丹jīng兵!”贺咄恼羞成怒的大喝道。

    “不要糟蹋他们的xìng命,你若不惧,何不与我单打独斗!”忠淡淡道,“只知躲于人后,是你自知不敌还是心怀鬼胎!”

    众人情不自禁的看向贺咄,契丹人历来敬重英雄,忠的一举一动早已让他们心生敬佩,反倒是贺咄的样子令他们心怀不满。

    贺咄气得咬牙切齿,恨声道:“大胆小辈,老子活剐了你!”手中剑一扬就要冲上,忽然听到忠一声冷喝:“贺咄!你剑上之血从何而来?”

    贺咄一惊,随着忠的喝问,大家一起向他手中剑看去,只见剑上果然是血迹斑斑,众人都是一楞,军营中素禁私斗,今rì也不曾外出狩猎,副将方才也未与忠交手,他剑上之血倒确实令人生疑。

    贺咄稍一迟疑,立即大骂道:“老子剑上有狗血与你何干,片刻之后这把剑上还会再染上你的狗血!”

    忠冷冷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的一点头:“我就先拿下你再问个清楚!”话音未落,他已直冲向贺咄。

    四周将士都是一惊,无论忠所言真伪,可若被他在此公然擒住主将,那就是人人面上无光,众人一声呐喊,一起扑上前来,还有几人抢身而上挡在了贺咄面前,贺咄见势不妙也急忙往后退去。

    但忠已出手,凌空跃起,挟着黑刃冲入人群,一出手就是刺客烈刀中至险一刀,鲁沫逼齐,专为阵前挟敌。墨焰刀隔开层层阻挡,直扑向前,众人只觉眼前黑芒暴涨,笼罩住忠的全身,在人群中穿梭如雾,耳中一阵兵刃交击声,已被忠掠过阻挡,直冲至贺咄面前,刀锋横转,稳如磐石的架在贺咄颈上,冷冷望着身周将士,“退下!”

    众人只觉一阵窝火,想不到一个照面就被忠擒住了主将,看着面sè难看至极的贺咄,都是无可奈何。

    贺咄大叫道:“他妈的发什么呆,还不给我快上┉”忽然喉头一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咄方才从何处出来?”忠望着身边离他最近的一名兵士,问道。

    那兵士呆了呆,只得一指帅帐。

    忠高声喝道:“北营所有部将,出列!”

    将士们互望一眼,人群中大步走出了二十几人,一齐叫道:“快放下贺大人,让你离开此处,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忠淡淡一笑:“果然有几条好汉,不愧是契丹勇士,可惜是非不分!”看了一眼出列的部将,忠又问道:“北营共有三十四名部将,为何少了八人?”部将们闻言一楞,仔细一看,确是少了八人,他们也是诧异的一摇头。几个心细的人已在暗中嘀咕,难道此人真是护龙七王,否则怎会知道北营共有三十四员部将。

    忠神sè冷然的扫了一眼手中的贺咄,沉声道:“你们二十六人与我一起入帅帐,其余人等在外等候!”

    一名部将上前几步,大声道:“帅帐乃军营重地,你不能进入!”

    “所以我要你们跟我一起进去,看一看少了的那几位将军是不是都在那里!”忠右手一紧,勒得贺咄面皮发紫,“还不与我一起进帐!”

    几名部将无奈的一摇头,只得大步走上。领先一人刚一入帐,立刻一声惊呼。

第九章 劝君慢饮(上节)

    听到那名部将的呼叫声,其余几人一齐拥了进去,忠挟持着贺咄立与帐外,四周的士卒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片刻,进去的几名部将默默的抬出了八具尸体。人群里立即发出一阵惊呼,死去的几人正是那不见踪影的八名部将。

    忠右手一推,将贺咄摔在地上,墨焰刀逼在他咽喉处,沉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贺咄一抬头,嘶声道:“放屁,好端端的老子干吗要杀这些兄弟?”

    忠低喝道:“因为他们不肯听命与你,不愿像你这般丧尽天良,所以你杀了他们!”

    贺咄骂道:“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这些人不愿背叛皇上,忠心可嘉,可你却杀了他们!”忠眼中杀气陡盛:“我生平第一恨不忠不义之人,第二恨残害忠良之人!”不待贺咄再做狡辩,忠横刀一拖,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身周将士尽皆哗然,一起逼向前去,不管贺咄是否真的杀了部下,可忠突下狠手杀了贺咄却令众人又惊又怒,一名部将大声道:“你竟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杀人,想造反吗?”

    “造反?真正想造反的人已被我杀了!”忠神sè冷然的说道:“你们刚才出手还可算是受人蒙蔽,可现在已真相大白,若再纠缠不清,莫怪我无情了!”忠手中墨焰刀一扬,冷冷看着众人。

    几名部将也拿不定主意,但贺咄杀害八名同僚之事已是确凿,他们各自约束住部下军士,又轻声商议几句,其中一人大步上前道:“无论此事真伪如何,我们也不能轻易放你离去,北亲王大人究竟有没有谋逆之心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要委屈你留在这里,所有的事都得等我们派人禀奏皇上后才能再做定夺。”

    “无妨,我可以留在这里,只是你们的大军都不得出营门一步,明rì之后我会随你们去见皇上。”忠毫无惧sè的说道。

    那名部将微一迟疑,拱手道:“那就得罪了,还请你交出手中兵器,这里是军营,你已杀了我们多名手足,不能不让你受点委屈!”正要挥手令人上前制住忠,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大吼。

    “谁敢碰我大哥!”

    军士们一惊,急忙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让他们又惊又喜,一齐叫道:“猛王!”

    只见营门口一位少年手持一根金灿灿的盘龙棍大步走来,正是那位让他们rì思夜盼的钦差大人猛。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兔崽子,我白养了你们半个月!竟敢得罪我大哥,想挨揍是不是!”猛还未走近,就已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他这一骂倒立刻让众人都回过神来。

    一名部将陪着笑脸道:“猛王,这位┉这位当真是您的大哥?”

    “废话!不是我大哥难道是你祖宗!”猛一抬手就把这名部将给拎了起来,“你是曲谷,你小子还挺长进的,半个月前唆使我去整这个贺咄,说这东西贪财,老刮兵哥们,现在我大哥直接把他给整死了,你还想为他报仇?你没地方送钱了头痛了吧?”

    那叫曲古的部将连连摆手:“猛王先松手,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而且方才确实不知这位大人真是您的大哥,否则怎敢得罪!”

    “松手?要松手也是要把你往天上松出去!”猛不依不饶的说道,“还有谁是被蒙在鼓里的?我大哥亲自来此宣皇上口谕,你们为什么不信?”

    忠见了那曲古狼狈的样子,微微一笑,上前说道:“小七,莫要无礼,先把曲将军放下来。”

    “还有谁不信我大哥话的,一起给我站出来!”猛将手中龙王怒往地上重重一顿:“憋气!拿了这么根宝贝居然还没抡圆了砸过人,你们有谁想试试?”

    北营军士们一起向后倒退几步,心中暗想,敢情这位钦差大人今天是存心来这里练手的。

    “小七,四弟不是让你去你二哥这里帮忙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忠笑着问道。

    “二哥那里才两千个人,打起来也不过瘾,”猛涎着脸笑道:“还是大哥威风,一个人就对上了七万人,所以我来这儿凑凑热闹!”

    忠无奈的一摇头:“你啊,总是这么任xìng,我只是来让这里的将士们分清是非,不要受小人所误,若我真是要动手,怎会一个人来挑战七万大军!”

    北营军士听了满脸苦笑,心里忍不住都嘀咕起来,这位刚才可真打算一个来挑我们全营的,现在倒是把话给说巧了,也算给七万弟兄留了个脸面。

    忠望着身周有些尴尬的众将士,知道众人心里难堪,也不再多说,朗声道:“各位,此刻你们总该相信我所言非虚了?”

    “若还是不信,不妨先看看这个!”营门口忽然又冲进了一人一马,声随人至,马上人冷笑着把一具尸体从马鞍上抛下,“这个人是贺咄的心腹,刚才想趁乱出去见阿古只,正好撞在我枪下!”

    一看到来人,猛立刻叫道:“五哥!你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又到城北那好去处溜了一圈才来的?”

    “不要瞎说!”将脸上不知怎的竟然微泛cháo红,看得忠也是一楞,“什么好去处?”

    将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紧紧捂住了猛的嘴巴,笑着岔开话道:“大哥,不但是我,连四哥也来了!”说完他便拖着猛就走到了一边,一脸紧张的对他小声嘱咐着什么。

    忠往营门外一望,果然见到四弟智飘然而来。

    智先向忠一拱手,随即指着地上贺咄的尸体,对北营众将道:“若我大哥今rì不来此地,贺咄定会把你们一个个诱至帐中,软硬兼施,顺者生,逆者亡,被他杀死的人固然会被弃尸荒野,活着的人也会从此背上叛君作乱的罪名,你们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部将们低垂着脑袋,看着地上那八具同僚的尸身,心中都知智一定没说错。

    智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拉着忠走到了兀自缠闹不休的将与猛身边。

    忠微笑道:“四弟,今rì我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月前要叫小七来此北营当一回钦差,这一步棋走得妙啊。”

    智轻轻一笑,“若非大哥来此,也不能轻易就将这七万大军镇住,这里剩下的事就由小七来做了,他与这里的将士们也算是交情非浅了。”他向猛一招手,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猛一番,才问道:“小七,没受伤吧?”

    忠关心弟弟,忙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猛扮了个鬼脸道:“四哥让我去和拓拔战手下那‘移山倒海’郎昆悄悄的比试了一下,试试他的深浅。”

    忠双眉微皱道:“四弟,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战王?”

    智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能让我放心吗?小七,郎昆身手如何?”

    猛手一摊,“平手!我卯足劲跟他对了一拳也只能不分上下,那家伙真不愧是契丹第一勇士!”

    忠与将都觉动容:“竟能与你这天生神力斗成平手,战王手下果然能人辈出!”

    智缓缓道:“这还只是战王手下四大爱将其中之一啊!希望我是一直看错了他啊!”

    忠沉思片刻道:“战王的事先暂搁下,还是想想先怎么生擒阿古只,西郊密林里还有他的五千骑兵,我们得先去对付这帮人。”

    智道:“不用了,这五千人已不足惧,就算放着不管,也成不了气候,蛇无头不行,赫连络与阿胡儿已死,难不成他们五千人明rì还真能杀入上京城,只要叫阿胡儿府中之人去招降一下即可,至于这里的事,就留给小七了,我们先去与二哥和六弟会合┉”

    猛不服的叫道:“不行,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儿,我今天还没打过瘾,四哥偏心,好事都不留给我?”

    智无奈的向忠看去,他也真拿这个七弟没办法,忠苦笑一声,轻斥道:“你还嫌不过瘾,这里七万大军都对你俯首帖耳,你还想怎样?”猛顾自拼命摇头,就是不肯答应。

    忠只得道:“要不那左丞相呼尔泌就由你去对付,这总过瘾了吧?不过你得先把这里的事先解决了才能去,怎样?”将插嘴道:“小七,你该知足了!连我都只是应付了一个地方,哪像你这么东打西杀的┉”

    “不服?”猛蛮横的瞪了将一眼,“你想让我大声说出你在城北那个好去处吗?”

    将吓了一跳,转身跳上了坐骑,“大哥,四哥,我先去找六弟,这里的事我不管了!”一溜烟的疾驰而去。

    忠与智二人你眼望我眼,齐声问:“小七,什么好去处?”

    猛得意洋洋的一通怪笑:“还不是跟二哥一样,五哥也有心上人了,一个字;sāo!”

    忠忍不住长长一笑:“看来,兄弟们都长大了。”笑声里带着长兄独有的欣慰。

    “小七,你可别给你五哥捣乱。难得有缘人,懂吗?”智最知这弟弟有事捣乱,无事添乱的天赋,忙拉过他叮嘱。

    “不懂!”猛一脸的jīng神,一副惹点事热闹一场的模样。

第九章 劝君慢饮(下节)

    上京城城南,城门守军驻处,城南守军统领烈得青正一脸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的这位黑衣少年,他刚轮完值回房歇息,可眼前突然一花,房里竟闪身走入一位少年,望着面前少年秀丽佼好如同女子般的容颜,烈得青惊讶道:“你是谁,怎会突然来此?”

    “我是飞,到此处就是为了要来救你一命。”飞神情温和的微笑道。

    烈得青听了愈发摸不着头脑,“救我?我有什么地方能让你救的?”

    “方才你那知己兄弟,北营副统领达必阿来找过你了吧,他说要与你把酒长谈,痛饮一番,还要请你这里的当值的五百守城军士也一起大喝一顿,所以他现在买酒去了,是不是!”

    烈得青楞了半天,问道:“是又怎样,难道我与兄弟喝酒还要先知会你一声?”

    “你若要喝酒,过了今晚我请你们喝,但是今天达必阿的酒你绝不能喝!”飞盯着烈得青的双眼,似要看穿对方的心底般又问道:“如果达必阿要你和他一起助阿古只谋反,你会怎么做,是站在皇上这边尽人臣之道,还是甘愿助阿古只为虐?”

    烈得青被吓了一跳,大声道:“你胡说什么?达必阿什么时候让我帮他谋反了!北亲王大人也从未┉”

    “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对谁忠心就可以了!”飞追问道。

    “当然是忠于皇上了,不然还能有谁?”烈得青涨红了脸叫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达必阿是我过命兄弟,你再敢说他一个字的不是,别怪我不客气!”

    飞不以为忤的一点头,“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可惜,那达必阿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从未向你开口明说,要你助他们谋反,所以今rì他才会请你喝这杯断肠酒!”

    “你究竟是什么人?”烈得青问道。

    “我是皇上派来救你的人。”飞说道:“达必阿转眼就会回来,你如果不想做名糊涂鬼,就安静点听我说!”

    一听面前这人竟是皇上派来的,烈得青更是吓了一跳,半信半疑的问:“皇上派你来┉”

    飞打断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你就自己想想,你只是一名守军统领,而达必阿这北营大将一职与京暨城防毫不相干,为何要刻意来与你拼命套交情,若你认为是他生**交朋友,那为什么上京城内五万禁卫军里他只找了你这么一个朋友?”

    烈得青紧皱双眉,心中很是不快,可对这位自称是皇上派来的人倒也不敢太过不敬,哽着脖子顶了一句:“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你可别乱冤枉人!”

    飞微微一笑:“你倒是挺讲义气,也难怪达必阿会选中你,可惜你却是被人利用,你仔细想想,你与达必阿相交这一年来,他是不是送了你许多好处,既然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他又为何要用金银之物来与你交心,而且他又为什么还要在今rì请你这里当值守军一起喝酒,只因为在你这城南的三千守军中早已混入了他的五百心腹,就等着把你们尽数杀死之后,以他的心腹来取而代之。”

    烈得青睁大了眼睛看着飞,却是一脸的不信,呆了半晌才说了句:“你┉你不要危言耸听,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你倒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飞轻叹一声,伸手往怀中摸去,“幸好二哥给了我这个,否则还真是拿你没办法,象你这种楞头青真该让七弟来对付!”

    飞从怀中伸出的右手一摊,手中是个小小的瓷瓶,左手一晃,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个小酒壶,随手从桌上取过一只碗,往里倒了半碗酒,在烈得青面前一摇,察觉到烈得青呆呆的目光,不禁有些腼腆,轻声道:“放心,我可不是酒鬼,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一命。”说着飞又把碗递到烈得青面前,再从手中小瓷瓶内倒了一小撮黄sè的粉末于酒碗中,轻轻一晃,黄sè粉末遇酒即溶,酒sè丝毫未变。

    “看仔细了!”飞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干什么?好好的喝什么酒!”烈得青忍不住问道。

    “还不是怕你不相信,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这酒里无毒,这黄sè粉末是我二哥所制,专用来试毒的,若酒中有毒,一遇这粉末,酒sè立刻变为乌黑。”飞没好气的看了烈得青一眼,又正sè道:“这个小瓷瓶就送个你,一会儿达必阿给你倒酒的时候,你就悄悄往酒里倒些粉末,是否有毒,一看就知。”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搞什么鬼?”烈得青仍是一脸的怀疑,飞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会当着你的面喝酒啊,不然我何必活象个酒鬼一般!”随即他又郑重的叮嘱道:“如果达必阿与你喝的是同一坛酒,你大可将这瓷瓶扔出门外,可若他与你喝的是不同的两坛酒,那你一定要先试试酒中是否有毒,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可别轻易就送人了。”

    把瓷瓶塞到发呆的烈得青手中,飞又叮嘱道:“我就躲在屋顶,若情形不对我就立即下来救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到告诉达必阿,屋顶上有人啊。”说完飞飘然而起,轻轻一晃,就已掠出房外,留下烈得青目瞪口呆的站在房中。

第十章 小人丢之(上节)

    “你们几个先把酒坛子都从马车上卸下来,等我先除了烈得青,你们再给这里每个守军送上一碗酒。”达必阿轻声叮嘱着身边的几十名心腹军士,然后捧起两坛酒,大摇大摆走进烈得青房中。

    “烈老弟,让你久等了,我跑遍了上京城才找到这些上等的好酒,来,咱哥俩痛饮一番!”达必阿将酒坛往桌上一搁,招呼烈得青道,“哎,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往常只要见到酒,你可是比谁都猴急啊?来!快坐下!”

    “达大哥,怎么你拿了两坛酒,难道一坛还不够喝吗?”烈得青似乎有些迟疑的问道。

    达必阿一楞,笑骂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我去买酒时你还好好的,我们哥俩喝酒哪次不是喝上三四坛的,来!快拿碗来!”

    烈得青犹豫着递上两只酒碗,呆呆看着达必阿,yù言又止。

    达必阿微觉诧异,这烈得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达必阿仔细看了他一眼,问道:“烈老弟,你有什么心事吗?是担心被人发现我们哥俩躲在这里喝酒?放心,上京城太平了那么多年,谁管你这位守军大人偷偷过个酒瘾,就算被人发现,有哥哥在此,谅他也不敢去说嘴!”达必阿一边拍**担保,一边将一坛酒递到烈得青面前:“先一人一坛,不够我再去拿!”

    烈得青的神sè似乎更是迟疑,一只右手捏得紧紧的,看看酒坛子又看看达必阿,忽然道:“达大哥,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你说什么胡话,不是好兄弟我巴巴的请你喝什么酒?怎么酒还没喝,你就开始傻兮兮的?”达必阿笑着道。

    只见烈得青使劲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的往房顶上看了半天,有些瑟缩的道:“达大哥,不如我们先别喝酒,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达必阿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心中奇怪,这平rì里嗜酒如命的家伙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望了望屋外渐暗的天sè,他心知不能再耽搁,笑着起身给烈得青倒了碗酒,“有什么话就边喝边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来,喝酒!”说完他取过另一坛酒,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端起来向烈得青一示意,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

    随手将酒碗往桌上一扔,达必阿有些不忍的低下头,不再看着烈得青,他奉阿古只之命与烈得青相交,虽是不怀好意,可达必阿心里对这憨直的烈得青还是颇有些看重,可yù成大事又岂能有妇人之仁,心中一叹,他默默看向立刻就要毒发毙命的烈得青。

    谁知烈得青仍然好端端的坐着,一张青得有些怕人的脸死死盯着面前的酒碗,碗中滴酒未动,达必阿一楞,“烈老弟,你怎么不喝啊?这酒可不是看着就能过瘾的,你┉”达必阿忽然不再说话,紧紧盯着酒碗,只见那碗中酒已不知为何变成了乌黑sè,而烈得青也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痛苦之sè,一字字道:“你果然要杀我!”右手一摊,一只小瓷瓶从他手中滑落。

    达必阿猛然站起,心知事已败露,一把抽出腰间配刀,低喝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他的!”一阵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达必阿急忙回身,顿时大吃一惊,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黑衣少年,少年慢慢道:“我是护龙七王的第六子飞,九天碧落任君飞的飞。”

    达必阿倒退数步,急往屋外看去。

    “没用的,你伏在屋外的几名军士都已被我打昏了,混入守军中的五百多名心腹也有人对付了,出手的是卫龙军里的八十位jīng锐。”飞神态轻和的温言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喝下给烈得青准备的这碗毒酒,一是试试我手中rì丽剑的锋芒,你是阿古只的得力臂膀,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

    达必阿一边倒退,一边咬牙切齿的问:“护龙七王?”

    飞转过身子,背对着达必阿,“如果不死心,你可以试着往屋外逃,只要你能跨出门外,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达必阿怔了怔,他离门口只有一步之距,心念一转,达必阿一跺脚,右手钢刀往飞背后猛掷而去,一转身就要跨出门外,可他还未迈步,眼前已多了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sè身影,接着只觉眼前掠过一阵绚丽夺目的光彩,胸口一阵冰凉,就已再无知觉。

    “不是我狂,但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快,所以义父给我取名为飞。”飞轻轻将慑人心神的rì丽剑还于鞘中,临走前又看了眼屋内始终一言不发,呆呆坐着的烈得青,柔声道:“忘了今rì的交友不慎吧,否则,你永远也解不开这个心结。”

第十章 小人丢之(下节)

    “什么人竟敢直闯丞相府!”

    左丞相呼尔泌的府邸大门忽然被人一下砸开,几名家丁惊叫跑了过来,却立即被冲进门内的少年一把拎住,随手扔了出去,“呼尔泌,快出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少年挥动着手中一根盘龙棍大叫道。

    厅堂内的呼尔泌一脸怒气的大步而出,“什么人如此大胆┉”可他一看清那少年的长相,立刻满脸堆欢的笑道:“原来是猛王大人!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见教?来,先里边请!”一边说,呼尔泌又一边瞪了眼府中的家丁:“你们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混帐,竟敢对猛大人无礼,他可是皇上的义子啊!少了根寒毛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猛嘻嘻一笑,大力一拍呼尔泌的肩膀:“你倒挺识趣,先告诉他们我是谁,省得我一会跟他们纠缠。”

    呼儿泌的肩膀被拍得一阵疼痛,急忙龇牙咧嘴的倒退几步,陪着笑道:“不知猛王来此有何贵干,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猛将龙王怒往肩上一抗,斜着眼道:“亏你还是个丞相,我来这儿当然是来找茬的,不然还能是请你去赏月吗?”

    呼尔泌一呆,这个猛的蛮横跋扈他早在北营中深有领教,只得陪着小心问:“不知下官何处得罪了大人您,大人尽管直言,下官┉”还没说完已被猛毫不客气的打断,“是你来找茬还是我来找茬,闭嘴!听我说!”猛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呼尔泌不敢开口,又大声道:“我八岁的时候,义父就教过我,‘遇君子敬之,遇小人弃之,’弃之当然就是丢之,义父的话我是一定要听的,你说是不是?”

    呼儿泌听得如坠雾中,楞了半天才道:“皇上的话当然字字珠玑,不过,这敬之丢之的不知与下官┉”他刚说了一半,猛已把他劈胸抓住,一把往半空中扔了出去,惊叫声还未出口,已扎手扎脚的摔在地上,顿时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差点昏过去。

    “你自己都说了,皇上的话字字珠玑,遇小人丢之!碰上你这么个小人当然要丢个痛快了!”猛走近几步,揪起呼尔泌又是往天上一丢,这次呼儿泌落下来时已是动弹不得,一旁的家丁们一起惊呼出声。

    “你们这个丞相刚才说了,谁敢碰我一根寒毛就扒皮,对不对!”猛大声问道。

    众家丁看看半死不活的丞相大人,再看看又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猛,谁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服!你们也想上天是不是!”猛一边将呼尔泌又是高高抛起,一边恶形恶状的问道。

    这次众家丁倒是回过神来了,一齐摇头,同时往后退去,只想离这凶神恶煞越远越好。

    “这家伙想谋反,你们知道吗?”又一次扔出呼尔泌后,猛向众人问道。

    众家丁再次一齐摇头,倒退数步。

    “你们当中有他的同党吗?站出来几个?”猛第五次抛起呼尔泌后,看着已离他很远的一群家丁,继续追问道。

    回答他的当然还是极为整齐俐落的摇头,等猛俯身捞起呼儿泌,丞相府内已是一片寂静,只余此起彼伏人,不见鸡犬相闻声。

    猛倒是看得一楞,“跑得比我六哥还快!”看了眼右手拎着的早已被摔死的呼儿泌,啐了一口:“活该!下辈子投胎当只鸟吧!”又看了眼左手拿的龙王怒,痛惜的说了句:“又没派上用场!”摇了摇头,一脸沮丧的走出丞相府。

    天sè渐暮,这看似平静的一天缓缓流逝。

    北亲王府,王公帐内,阿古只正卧于榻上,虽然紧闭着双眼想要小睡片刻,可心中不停翻腾的亢奋却让他睡意全无,只得翻身而起。

    “还是沉不住气啊!”阿古只无奈的一叹,依稀记得多年前皇上耶律德光就是这般说他,‘急功近利有余,沉稳隐忍不足!’却不知当他明rì大步走入皇宫时,皇上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阿古只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当今皇上也算是位英明过人的一代明主,可是,这婀娜江山又岂能容得两只雄鹰一齐高飞,胜者王,败者寇,从来都是如此!不管后世会如何评论自己这篡位之人,可是从古到今,有哪一位开国皇帝的江山不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只是等抢到江山后,又千方百计的掩饰自己的杀伐,每一位皇dì dū会教诲自己的臣民们要忠君爱国,可若真是每个人都只知死心塌地的效忠,又怎会有这许多令后人仰望的一代天骄,汉人中的秦始皇,汉高祖,李世民,契丹人里的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又有哪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君临天下。

    想到这儿,阿古只得意的一笑,等了这么久,终于就要等到这一天了,明rì此刻,睡在皇宫里的契丹之皇就该是他了。随意看了眼帐中的摆设,当他望到一边案几上搁着的一本医书后,阿古只脸上笑意更浓,皇上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御医的,不但长得惨不忍睹,这一身医术也是着实糊涂,给自己搭了半天脉,说得全是乱七八糟的话,什么肝火过旺,肾水不足的,又说自己cāo劳过度,饮食不调,需要安心静养,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竟是没一句说对,又拿了这么本破医书来拼命翻给他看,还说要留在府中潜心思索该开什么药方,若非自己心虚装病,早把这庸医给一脚踢了出去,不过来了这么位活宝倒也正合心意,如果来的是位神医,一眼看出自己无病,那倒是有些不妙,所以自己干脆就把这御医留了下来,任他指手划脚的命人四处去买药,反正不管他开出什么药方来,最后也得喝进这家伙自己的肚子。

    阿古只笑着摇了摇头,又舒适的躺回了榻上,心里忽又升起一阵怒气,两个时辰前派出去探察各处伏兵的人竟然到此刻都没回来,自己已是万事具备,这些人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当,真是一群饭桶。

    沉思了片刻,阿古只高声叫道:“来人!”

    守在帐外的一名护卫立即走了进来,恭声道:“王爷有何吩咐?”

    “再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一下,之前派出去的那三个饭桶到现在都没回来,去查查怎么回事!对了,皇上派来的那名御医在干什么?”

    那名护卫一拱手,脸上也带着笑意:“回王爷,那御医还缩在客帐中写着药方呢,都史大人已派了两个人守在他帐外。”

    阿古只微一点头,一挥手命他出去,在帐中缓缓踱步,不知怎的,心中忽有了一阵不安,正心神浮躁时,忽听到帐外一阵嘈杂,随即有两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帐中,正是他在两个时辰前派出去的暗探。

    阿古只一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慌乱,怎么只有你们俩人,还有一个呢?”

    两名探子一起跪下,神sè间都是一脸惊慌,一人道:“王爷,出大事了,小人奉命赶去正公侯阿胡儿府中,那里已是府门禁闭,小人爬上墙一看,却看见府中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一旁还有好些阿胡儿的护卫在对着尸体刀砍足踢,看那具尸体身穿的服饰竟像是奉天侯赫连络,小人没敢进去,当即又跑去城西集市赫连络的贩马场处,可那里也是禁闭大门,静寂无声。”

    阿古只大吃一惊,跌坐在了榻上,“那其他几处地方呢?”

    另一名探子神情更是惊恐,“小人奉令去惕隐府打探消息,可到那儿后发现整座惕隐府竟是戒备森严,所有家丁护院都是执枪握刀,如临大敌一般,不许任何人进出惕隐府,小人买通了一名家丁后才听说,惕隐大人今rì一回府就被几名护院带入了密室,再也没有出来过,而且惕隐大人的原配太太和他的长子也突然失了踪,此刻惕隐府中掌管一切的乃是耶律迭鲁的爱妾,她还下令所有府中之人一律不得外出,最奇怪的是小人买通的那名家丁似乎早已知道小人是北亲王府的,在接过小人给他的钱时还笑着说,那位姨nǎinǎi有话转告北亲王大人,惕隐府之事不敢有劳王爷费心。”他大喘了两口粗气,神sè更是惨然,“小人见势不对,只得退去,趁着天sè渐黑又赶往城南的莲芝书斋,那里却是大门洞开,院中躺了十几位王爷派去的护卫尸首,而那楚峰独┉”

    “楚峰独怎样?”阿古只急问道。楚峰独是他此次谋逆最为倚重之人,若这汉人出事,那就如断一臂。

    “楚峰独瘫倒在地,全身冰凉,嘴有血迹,已是死去多时,在他身边还有五六名他的清客,虽然活着,却都吓得抱成一团,就象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那名探子说到这儿,也仿佛如与鬼魅般神sè惨白。

    阿古只惊讶的张大了嘴,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口内胡乱问道:“那北营呢?城外西郊处的五千铁骑呢?”

    一名探子嗫嚅着道:“那几处地方是老三去打探的,可他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与我二人会合,我们情知大事有变,所以只得先回来禀报王爷。”

    阿古只失神的看着两名连传噩耗的手下,心中惊惧愈盛,两只手有些笨拙的在胸口一阵揉搓,忽然大声道:“快去传都史和他手下的五百弓箭手,再叫齐府中上下,一起跟本王冲出上京城!”他突然明白大势已去,自己的一番苦心筹谋此刻已是冰消瓦解,再难成事,皇上!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谋。

    两名探子刚走出帐外,忽然同时发出两声急促的惨叫,阿古只惊得跳起,正要喝问,帐外已经大步走进一人,将手中一物往阿古只面前一掷,长笑一声:“亲王大人,你已机关算尽,一败涂地,就不用再垂死挣扎了!”

    那人抛出的东西在地上翻了几下,滚到了阿古只的脚边,竟是一颗人头,阿古只的心腹,北营副将都史的人头。

    阿古只狂叫一声,脸上泛起一阵绝望的死灰sè,闯入他帐中竟是那名片刻前还被他耻笑的御医,“你是谁?是皇上派来的?”

    “不错,我正是皇上派来的,”那人微笑道:“我是护龙七王里排行第三的无,无中生有乾坤漏的无!”

第十一章 冰消瓦解(上节)

    “护龙七王!”阿古只从心底里念出了这七个字,“皇上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

    无悠然一笑:“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你的谋反之举,皇上一直忍你到今天,只是为了免伤太多被你利用的无辜之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其实皇上一个月前派我七弟去你北营视察军务,就是对你的最后jǐng告,可惜,你却执迷不悟。”

    阿古只一脸狰狞的瞪着无,突然扬声叫道:“来人,给我杀了他!”

    无哈哈一笑,“还不死心?好,你就在这儿扯开嗓子叫吧,看看还有谁会来救你?”

    帐外没有一名护卫进来,护龙七王一手**的两百名卫龙军早趁着夜sè突袭而入,两百人分成两路,其中一百人悄无声息的潜入王府,分批刺杀护卫,阿古只的部下哪想得到谋反前夜会反遭偷袭,等察觉有敌侵入,仓惶迎战时,另一百名卫龙军已从正面攻入,两路卫龙军一明攻,一暗杀,护卫们根本抵挡不住这群训练有素的jīng兵,一阵阵压抑而又惊恐的叫声在这北亲王府内接连响起。

    阿古只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已被这阵阵惨呼击破,但他仍不信苦心筹备多年的谋反会如此轻易的溃败,两眼一霎不霎的盯着帐外。

    “还未死心?”无斜倚在门柱上,笑眯眯的问:“北亲王,倒要请你猜猜,下一个走进帐内的人会是谁?”

    “三哥好耳力,已经知道我来了。”一位白衣少年缓缓踱入帐中,冷冷的看着阿古只。

    阿古只见又来了位不速之客,又惊又怒:“你又是谁?”

    “我是护龙七王排行第四的智,只是一个不算太笨的人而已。”智淡淡道:“阿古只,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低估了皇上,高估了自己。楚峰独已经死了,他为你出的那条换天大计也要了他自己的狗命,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无侧耳着听帐外的喧嚣声,一笑道:“看来兄弟们都到了。”又转头对阿古只道:“你这府**有三百余名护卫,五百名弓箭手,却不知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我刚杀了六十三人,剩下的都已经降了!”将大步走进帐中,手中狼扑枪犹自滴着血,

    “五哥没羞,不是我用龙王怒砸倒了一片,那些人哪会那么快服软。”猛大叫着也跟了进来,左手提着一具尸体随手抛在了帐中,“看看,这可是你的老相好,左丞相呼尔泌。”

    帐帘轻轻一飘,又是一人立于帐内,“达必阿也死了,亲王大人还有什么后招吗?”现身的正是飞。

    “亲王大人当然是在指望着他那北营七万大军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当头霉运,这七万人毕竟还是更忠于皇上一些,不过话说回来,能同时被七万人一起抛弃,也只有您有这华盖运了。”错懒洋洋的迈入帐内,一进来就舒适的往阿古只的榻上一靠,“真不错,镶金嵌玉,小七,一会儿莫忘了把这张榻给背回去,我要留着它搁脚。”

    猛向二哥一吐舌头,随即也挤到了错的身边一起躺下。

    阿古只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些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却是一言不发,绝望之sè笼罩了他的全身,终于明白,自以为jīng心埋伏的各处伏兵都已被这一位位走进帐中的人各个击破。

    这时,护龙七王的长兄忠也走了进来,向帐中六位弟弟一笑,随即盯住了阿古只,沉声道:“阿古只,还不束手就缚!皇上有旨,你这条命要留到明天,趁你还有这最后一夜的xìng命,好生服罪吧!”

    阿古只抬起头来看了众人一眼,脸上的颓废惊惧之sè已一扫而尽,万念俱灰中只余下淡淡的凄凉,只听他低声说道:“一子错,满盘皆输,我还是不如皇上啊┉”

    忠冷冷道:“你走错的又何止一颗子,篡位谋乱这盘棋,你一开始就不该走。”

    “护龙七王,难怪啊!好几年前我就在奇怪,为什么上京城内的这五万禁卫军如此无能,皇上却一直不加整顿,也没有另组新军,护卫这国之重地,原来,他早已有了你们这批jīng锐之师。”阿古只的声音更是低沉,缓缓垂下了头,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早知今rì,何必当初。”忠轻轻摇头,忽然对着帐外大喝一声,“什么人?”

    忠喝声未落,就见帐外垂手走进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满面含笑道:“在下慕容连,忝为战王帐下一名谋士,今rì有幸一睹护龙七王之风采,真是荣宠之至。”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扛着一只木箱的巨汉。

    “郎昆!”猛轻叫一声,立即把头缩到错的肩膀后,错一皱眉,伸手取过了一旁案上的果盘,正好遮住了猛的脑袋。无躲得更快,慕容连两人刚一进来,他已经退到了帐中烛火难照的角落里。他倒不是要防着什么,只因为他是无,所以不愿被人看清自己的长相,即便脸上已易了容。

    慕容连先向着屋内众人一施礼,又对阿古只道:“亲王大人,您的一番厚爱重礼令战王深感受之有愧,所以令在下略备薄礼,还请亲王大人笑纳。”手一摆,郎昆走上一步,将箱子放在了阿古只面前。

    帐中之人一齐看向这个箱子,脸上都有些迷惑。

    “这箱子里装的是人头吧?”智忽然开口。阿古只闻言身躯微震,虽仍然不发一语,头却垂得更低了,早已不存侥幸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头是谁的。

    慕容连笑着拱手道:“这位必定就是智王了,果然玲珑九心,这箱子里装的正是亲王大人送给战王的三十七名死士的人头,公子眼力过人,佩服!佩服!”

    智淡然一笑,退到了一边,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沉静。

第十二章 国号为辽

    次rì清晨,上京城皇宫内,大殿阶前,随着宫中总管呼延年的一声高呼:“皇上临朝,众臣入殿!”那些早已躬身候在阶前的王公臣子们一起按序步入了大殿。

    踩在坚硬整齐的白sè砖石上,看着皇宫内气势俨然的屋台楼宇,在这些臣子心里,对于皇上一力推广的汉制礼法腹诽久矣,他们宁可象在先皇耶律阿保机时一般,在金帐中围坐议政,在草原上纵横驰骋,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受这种种汉人礼法的束缚。

    可是在今天,这些臣子们却是谁都不敢再象往常一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往rì里总爱站在阶前煽动众人指责皇上重汉弃祖的阿古只等人在昨晚已经被或擒或杀,虽然这些人并不知道阿古只等人是如何被拿下的,但皇上雷霆一击的手段已让每个人都又敬又惧,特别是那些往rì里大声附和讨好阿古只的大臣们更是忐忑不安,没有人知道皇上的手段,事先也没有一丝预兆,就在昨rì,毫无一丝征兆,只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这些臣子们都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四个字─天威莫测!

    大殿上,耶律德光居中而坐,在他脚边,北亲王阿古只五花大绑的匍匐于地,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亲王,此刻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般一动不动,低垂着的头紧贴着地上,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sè,但每个人都能看出,这位北亲王在一夜之间就已变得苍老,憔悴。

    朝堂两侧,惕隐耶律迭鲁,左丞相呼尔泌,奉天侯赫连络,正公侯阿胡儿,四人的站位空无一人。

    每个臣子被耶律德光不怒而威的眼神扫及时,心底都掀起一阵悸动,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忽然同时俯身跪下,让正要出口高呼“众臣下跪,参拜皇上!”的呼延年忍不住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看着这些在一夜间就变得大为恭顺拘谨的臣子,耶律德光脸上掠过一抹嘲讽,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种墙头草般的臣子,他需要的是能够助他继往开来的忠臣良相。

    “诸臣公,知道今rì朕要和你们议些什么吗?”

    臣子们一齐低垂着头,恭声道:“臣等愚昧,不知皇上有何旨意,臣等惟有尽忠竭力,谨遵圣裁!”

    “愚昧?尽忠?谨遵圣裁?平rì里总劝朕不该沉迷汉家风俗,今rì你们倒说得好一口汉家媚臣糊弄昏君的屁话!”耶律德光冷冷一笑,忽然一拍龙案,怒斥道:“少在朕面前装糊涂,看着跪在此地的阿古只,你们会不知道今rì朕要和你们议些什么政?你们这是在装聋作哑,生怕说错了什么受朕的责难!往rì里倒一个个都挺能言善道的,就在这大殿上,就在朕的面前,朕只要说一句要更改祖制,效仿汉制,立刻就会被你们顶出一堆大道理,什么祖制不可轻废,汉制柔弱不足借鉴,忠言逆耳,一片丹心望君明察!一个个都象那忠臣节士般大义凛然!可今天这大殿上多了一个被绑着的阿古只,你们就都变得愚昧了?只知道谨遵圣裁了?这就是你们平rì里挂在嘴边的忠君之心?还是以为朕今rì要在这里杀鸡儆猴?所以都闭口缄言,生怕惹祸上身?若是这样,那么不单这阿古只该死,你们更该死!朕要的是敢直言上谏的忠臣,不是只知腹诽盲从的佞臣!”

    臣子们全身股粟,头垂得更低了。

    一旁侍立的战王拓拔战轻叹一声,上前劝道:“皇上息怒!诸臣公往rì只是不知皇上的深谋远虑,所以才会┉”

    耶律德光一摆手道:“朕不是在为这个生他们的气,过去他们顶撞朕,不让朕推行新政,朕心里从没有怪过他们,朕气的是这些契丹的臣子百官竟然都如此胆小无能,绑了一个阿古只,就一个个噤若寒蝉。”长叹一声后,耶律德光神sè渐和,一扬手,“都起来吧!为臣为人,最重要的是德行cāo守,而不是见风使舵。”

    百官战战兢兢的立起,耶律德光又道:“朕要与你们商议的还是那件老事,更改旧制,不过,今rì还要再加上一条,朕不但要改旧制,还要推出新政,你们可有何不同之见要奏上?”

    听到皇上要推出新政,大殿上除了拓拔战外,臣子们面面相觑,但今rì已无人敢辩驳,只能垂着头不敢出声。

    一丝不悦又在耶律德光眼中掠过,冷冷道:“看来今rì是没人敢作杖马之言了,好!朕就逼几个会说话的人出来,中丞司窟哥浑,枢密史萧仲远,你们来说,对朕yù推出新政一事有什么话要说!今rì议政,言者无罪!”

    被点到名的两人互望一眼,满心要顺着皇上的意思说两句,却知这样定会惹来龙颜大怒,中丞司窟哥浑迟疑片刻,硬着头皮道:“皇上,臣以为,仓促之间推出新政┉略有┉不妥,新政一事兹事体大,还需缓来!”

    枢密使萧仲远见有人先开了口,也大着胆子道:“回禀皇上,契丹祖制已沿用至今,契丹臣民也是积习难改,而且近年来不断从中原迁徙至契丹的汉人也因祖习不同而难已约制,若再推出新政,不但契丹子民会有所怨言,就是那些汉人也会议论纷纷,所以臣以为,此事还需再行定夺,望皇上明察!”他二人此语一出,殿上众人倒也是纷纷点头。

    耶律德光微微一笑:“你二人所言虽是被朕逼着说的,不过,倒也是说出了众人心里的念头,好,那朕现在就再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谁能说出,这北亲王阿古只为什么敢谋反作乱?是因为他狼子野心?胆大包天?还是┉因为契丹祖制弊端百出,朝纲松散,使得他手中权柄极大,党羽众多,所以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臣子们听了都不敢接口,但细一思索后倒也觉得皇上所言颇对,契丹本就开国rì短,为官者也大多权高势重,象阿古只敢图谋叛乱也正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北营的军权。

    见众人暗自点头,耶律德光高声道:“正因如此,所以朕要推出新政,不过,这的新政不但要杜绝小人的不臣之心,也是为了奠定我契丹的万世基业!诸位臣公都知道,朕一直仰慕汉家诸学,歆羡汉人风俗,这些年来朕也确是广用汉人,推慕汉家礼法,契丹上下对朕此举都是颇有不满,说朕贪恋汉人内媚之习,摈弃契丹悍马雄风┉”

    耶律德光霍然从龙椅中站起,双眼炯然生辉,扬声道:“可你们都忘了,人固然不可忘本,更不能固步自封,若契丹人人都以游猎为生,只知啸居漠北,那先皇当年又何需开国建都,若契丹人人都只知坐井观天,受部落旧制裹束掣肘,那先皇与朕打下的大片江山又何以为继?只知骑马开弓的契丹人也许是战场上的勇将,但绝不能成为治国齐家的良才!昔年纵横天地的的匈奴何等剽悍凶猛,铁马金戈所掠之处血流成河,逼得秦始皇劳民伤财,广筑长城,打得汉高祖岁岁纳贡,俯首称臣。在匈奴人眼中,汉人如同襁褓婴儿,开不得弓,骑不得马,可谁曾料到,自诩天下无敌的匈奴单于最后却在汉武帝刘彻手中落了个人亡族散的可笑下场!当年的匈奴人自认弓强马壮,足可驰骋天下,却被一个骠骑将军霍去病孤军深入,直贯龙城,在那一刻,被霍去病杀得哭爹喊娘的匈奴人才知道,骑shè之术并非是只有他们匈奴人才是天赋异禀,原来只要肯学肯练,汉人也有足已踏平匈奴草原的铁骑神弓!你们还记得当年被霍去病吓破了胆的匈奴败兵所吟的那首诗吗?‘亡我焉支山,使我六畜无声息,亡我祁连山,使我妇女无颜sè!’当这些匈奴人念出这首诗时,他们的心中是何等的屈辱悲哀!从向匈奴称臣的汉高祖到称霸的汉武帝不过才短短的几十年,汉人就已由弱转强,由守变攻,打得不可一世的匈奴人胆丧命亡,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朕!”

    所有的臣子都默然无语,但他们心中都已被耶律德光的这番话掀起了涛天巨浪,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在仰望着耶律德光。

    耶律德光点头,扬眉,长身,傲立,王者之风,凛冽人前:“为什么汉人会如此强盛!就是因为汉武帝与他的臣子有着匈奴难及的长远目光,滔天之志,也因为匈奴人是井底之蛙,贪小利而舍大业,自认弓马无敌,只知掠夺强劫,空有满国之财却不知强国治军,如果匈奴单于早知励jīng图治,将汉人之长融入匈奴之短,他们的铁骑又岂会绝迹漠北!而在朕眼中,昔rì的匈奴就是今rì的契丹,虽已开国数十载,仍只知墨守成规,不知继往开来,朕已决意,推出新政!绝不能再让契丹子民只识开弓纵马,不识安邦治国,朝中上下都说朕重汉弃祖,贪慕汉人虚文俗礼,从今rì起,朕要让这些莽夫知道,朕不但有踏平草原的杀气,也有强国治世的霸气!先皇耶律阿保机开国建业,朕!草原之子耶律德光,不但要继祖承先,更要永延帝业,使契丹与天地共存!”耶律德光眼中jīng芒乍现,一股逼人的豪气从他胸臆之间扩散四溢,充斥着整座大殿。

    “吾皇万岁!”所有臣子一起跪下,这一次的下跪,不是畏惧,不是敷衍,而是发自他们每个人深心的震撼与感动。也许,多年的养尊处优已隐隐磨平了心底的壮志,使他们安于现状,令他们厌恶任何变更,但耶律德光这番话已足够唤醒他们遗忘许久的刚硬。

    耶律德光满意的看着向他衷心跪拜的臣子,高声道:“朕已决定,从此刻起,契丹更改国号,契丹是我们以前的部落之名,如今,契丹是昂然立世的一国而非一个游牧群居的部落,所以,契丹将更改国名,国号为辽!辽!辽远的辽!辽阔的辽!辽之一字,承天踏地,辽之国号,永盛于世!”

    “辽皇万岁!”殿上响起一阵山呼,臣子们满面激昂,胸中豪情,蓬勃而出。

    立于殿角的总管呼延年大步迈出殿外,仰天高呼:“皇上有旨!契丹更改国号!国号为辽!国号为辽!”

    “国号为辽!”大殿下,皇宫中,每个听到这高呼的人都在放声高呼:“国号为辽!”

    “国号为辽!”京城内,草原上,青空下,这一声声的高呼响彻天地,激荡四方,久久不息!

    是年,契丹会同三年,契丹更改国号,在华夏大地北域,这一个强盛大国风云崛起,版图东西朔南,疆域万里,为中原各诸侯国两倍之大,国号为辽。

第十三章 北南面官(上)

    “北南面官?”大殿上,文武官员仍沉浸于定国元年的激动中,不时有臣子向耶律德光提议,请皇上在今rì告祭先皇,昭告天下,举国同庆。

    但耶律德光却微笑着说出了这四个字,北南面官,臣子们都觉疑惑,纷纷出言询问。

    耶律德光笑而不语,在殿上慢慢的踱着步,当走到一直匍匐在地的阿古只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忽然俯下身,在阿古只耳边轻轻道:“知道朕现在要做什么吗?”

    自阿古只昨夜被送进宫后,耶律德光曾来看了他一次,既没有斥责也没有问话,只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但阿古只昨夜却是彻夜未眠,不停的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轻易的输掉一切?为什么数年心血成空?锋锐爪牙尽折?

    今rì,阿古只被带到这大殿已自份必死,或许,临死前还会在百官面前被重重羞辱,所以他一直低垂着头,此刻听皇上问他,阿古只有些不甘的抬起头,看向这位让他一夜间就一败涂地的王者,令他意外的是,耶律德光脸上并没有强者面对叛徒的愤怒和鄙夷,只是很平和的看着他。

    见阿古只怔怔的看着他,耶律德光淡淡一笑,没有回避这叛乱臣子疑惑的目光,似乎只是在看一位普通的臣子,目光雍容,锋芒内蕴,含而不露。

    望着耶律德光看似平和,其实锋芒内敛的目光,阿古只忽然无声苦笑,他终于明白了昨夜彻夜苦思的疑问,原来,强弱之分,恰如云泥之别,他自以为jīng心布置的一切其实尽在这位王者眼中。回想之前的数次草原外部作乱,耶律德光都是立即已雷霆手段摧毁,而似他这般内贼,耶律德光这数年的沉默也并不是退让,而是容忍。因为耶律德光有足够的能力将他轻易击垮,但只是这份镇定,他阿古只就永远无法做到。

    “皇上。”阿古只垂下了头,第一次在这位皇上面前真正垂首而服,用极轻微的声音道:“臣恭喜您,终于,您可以推出新政了。”

    耶律德光神sè一动,看着这已无桀骜之气的昨rì逆臣,眼神愈发深邃,惋惜中似还有丝欣赏,忽然向向禁卫一挥手,“给他松绑。”

    “皇上!”两名禁卫犹豫道:“阿古只谋反罪重…”

    “怎么,还怕他在这殿上暴起伤人?”耶律德光淡淡道:“这只虎已无伤人意了。”

    这时,一名中年官员出列道:“皇上,臣愚鲁,不知这北南面官究竟何意?还请吾皇示知。”此人是朝中枢密使莫洪,为人梗直,平素颇得耶律德光赏识,他见同僚们都在猜测,皇上又迟迟不答,便出言询问。

    耶律德光笑了笑,从阿古只身边走开,重又坐回龙椅,“北南面官便是朕要推出的新政,今rì是更改国号,自要万象呈新,如今在大辽国内,从中原迁徙至此的汉人愈渐增多,辽汉两族习俗迥异,所以嫌隙rì增,汉人不原受辽人摆布,辽人也不知该如何去制约汉人,因此朕才要在大辽境内推广这一新政━━北南面官!北面官制授辽人,南面官制授汉人,以国制治辽人,以汉制待汉人,以辽官统治辽人,以汉官统治汉人。”耶律德光向呼延年一颔首,“把汉官们带上来。”

    呼延年应命出殿,宣道:“皇上有旨,请各位汉官入殿!”

    三十几名身穿汉服的汉人整齐的走进了大殿内,当先一人四十余岁,面目清癯,举止儒雅,领着众汉官向耶律德光一起跪拜行礼,郎声道:“臣张砺,率一体汉室同僚,拜见吾皇陛下!”

    耶律德光大步离座,亲手将张砺搀起,“爱卿不必多礼,请起!”四周辽官们羡妒的眼神立即shè来,耶律德光微微一笑,“诸位臣公,这位张爱卿原是后唐皇帝的书记,才学过人,见识不凡,本可以他一身才干在中原大有一番作为,可却受那后唐jiān臣所妒,屡遭小人迫害,不得已才投奔至契丹,朕与张爱卿一见如故,一番畅谈下终蒙张爱卿不弃,得他首肯,愿为我大辽施其所学,助我大辽兴邦治世,还从汉人里为朕带来了这许多位人才,真乃朕生平一大快事也!”

    张砺闻言忙深深垂首,感激的道:“皇上如此盛赞,令臣万分汗颜,臣能有幸在此烽火乱世中得遇明主,才是臣生平之幸,臣定当效犬马之力,为皇上分忧!”他稍一犹豫又道:“臣能有幸得遇皇上,也是多亏了皇上那位义子智王的引荐!”

    “汉人有一句话‘识英雄重英雄,’朕的智儿一直对你大加赞赏,他看重的人朕岂能不重用,何况你也确有这份才干值得让朕重用!”耶律德光笑着又说:“朕不但要重用你,还要让你做汉官之首,替朕好生照料你的汉室同胞。”

    耶律德光拍了拍张砺的肩头,大声道:“张砺听封!”

    张砺赶紧跪倒在地,“臣在!”

    “大辽元年,朕决意推出治国新政━━北南面官,现封汉人张砺为翰林学士,左仆shè侍郎,同平章事,以宰辅大臣之职执掌南面汉官之首!”

    张砺身子一颤,未料到皇上赏予如此重爵,忙俯身领旨:“臣遵旨谢恩!”

    耶律德光又面向众臣,高声道:“从今rì起,这些汉官就要与你们同朝为官,同殿议事,若有心生怨妒,暗中排挤者,朕绝不轻饶!”

    “臣等遵旨!”辽官们一起下跪领命。

    耶律德光满意的一笑,又向呼延年一招手,“呼延总管,替朕宣读北南面官的新制!”

    “是!”呼延年一清嗓子,大声朗读道:“皇上谕旨,北南面官制━━北面官制,设北院大王,南院大王,分统两部兵马,设夷离毕法院,掌管刑狱,设大林牙院,掌管文翰,设敌烈麻都,掌管礼仪,设大内惕隐司,掌管后族事务.南面官制,设枢密使掌管汉人兵马,设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翰林院,国史院分掌汉人各处事宜┉”随着呼延年一声又一声抑扬顿挫的宣读声,耶律德光的北南面官新政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有见识的人都已知道,以往王公官员们的位高权重已被彻底重整,过去祖制中的百种弊端也都被化解改善,从此,已由契丹更名为辽的这座皇朝将有了新的气象。

    待臣子们听完新政,耶律德光高声道:“新政之事,诸位已知,今后就要你们与朕君臣同心,共理国事,现在,还有两件事,要告诉各位爱卿,第一件事,想必大家已略有耳闻,此次为朕平定阿古只叛乱的,就是朕的七位义子,护龙七王!虽然你们现在还未见到朕的这七位义子,不过┉”耶律德光从龙案上举起了一面手掌大小的龙纹金牌,自豪的大声道:“朕已颁旨,朕的这七位爱子都晋位为王,护龙七王,朕特意命人打造了七面金牌,正面是他们的封号,背面则是朕亲书的四个字,“从今rì起,见此金牌就如见朕,在我大辽疆域之内,护龙七王可代朕行事!”

    呼延年双手接过龙纹金牌,走到诸臣面前,将金牌在众人面前展示,金牌背面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众臣子闻旨大感震惊,从开国至今,还从未见过有哪个臣子能获此殊荣,皇上对这七位义子的爱护信任在此尽显无余。不过臣子们此时想的最多的却还是这道北南面官的新政,今rì朝政,每一道旨意都让他们大出意料,更改国号,北南面官,重用汉人。

    但大家听了皇上之前那一份振激心人的话,心里都已有了遵旨之意,虽也有些臣子心生不满,但觉得被这道新政消去权柄的大多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皇室公亲,而这些人此刻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脸上丝毫不敢有怨怼之意。

    也有人偷眼看向拓拔战,见他正面带微笑的欣赏着金牌,笑容愉悦,还与身边几人谈论起新政之利。众人这才明白,这位看似已诸事不理的战王其实一直在拥护皇上推出新政。

    臣子们兴奋,钦佩,羡慕,忐忑的神情都落入了耶律德光眼中,百官百态,他也不在意,又缓缓道:“今rì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要将此次谋逆的阿古只等人治罪问刑,以儆天下。来人!把朕的那位本族堂弟,阿古只的得力臂膀给带上来!”

第十三章 北南面官(下节)

    片刻后,耶律迭鲁被押进殿中,一进殿就软软的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出奇的惨白,整个人也是佝偻成一团,仿佛如将死之人一般奄奄一息。

    望着耶律迭鲁惨淡无力的神情,耶律德光脸上浮起一丝怜悯之意,昨天夜里,护龙七王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耶律迭鲁已被暗下剧毒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暗中为阿古只推波助澜,身为皇室宗亲,当朝重臣,却助外人迫害皇兄,你服罪吗?”耶律德光的声音低沉而不严厉。

    耶律迭鲁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上,点了点头,这一小小的举动就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告诉朕,如果阿古只此次谋反事成,朕落入了你们手中,当阿古只要杀朕时,你会不会出言救朕?救朕这位一直爱你护你的堂兄?要说实话,不要再骗朕,别让你的小聪明再害了你自己。”

    耶律迭鲁犹豫许久,慢慢摇头,“不会,阿古只篡位之后绝不会容许皇上活着,而我,更无颜面对皇兄,只有皇兄死了,我才能心安。”

    “是一句实话啊!最后,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终于对朕说了一句实话。”耶律德光叹了口气,一只手在书案上轻轻敲击,半晌才道:“朕听说,你的原配大房和你的长子都在昨rì突然消失无踪了,你┉想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耶律迭鲁全身好一阵颤抖,无力的趴伏在地上,轻声抽泣着:“我┉不想知道,我┉宁愿相信┉相信他**二人┉是害怕被我连累而弃我不顾,远走他方,也不愿多作无谓妄想,他**二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都已爱莫能助┉”他凄楚的声音里带着种让旁人都为之一寒的绝望。

    耶律德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轻轻点头,“你还有一位汉人小妾为你生的三岁幼子吧?你所犯之罪已是不赦,本该满门处斩,不过,朕愿意网开一面,为你留条根,你的小妾,朕封她为大辽女史,让她为你抚育你的幼子,朝中惕隐司一位朕也会为你的幼子留着,等他长大chéng rén之后赐封于他,希望你的儿子不要学你这老子的样子来与朕为难!”

    耶律迭鲁勉强抬起头,泪眼模糊的望着耶律德光,一阵抽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耶律德光淡淡道:“朕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心软,只因为自古明君不行灭族之事,而且你毕竟是朕的堂弟,杀了你的家人,不但绝了你的后,也断了我皇族一脉,身为犯上欺君的臣子,你的一族都难逃一死,身为忤逆不道的弟弟,朕却不忍赶尽杀绝,这┉也是朕这个哥哥所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恩典了!”

    “罪臣┉罪臣谢皇上大恩┉”耶律迭鲁挣扎着撑起身子,向皇上磕头谢恩,泪水不住从他眼中滚滚落下。

    “至于你┉”耶律德光看着已是泣不成声的耶律迭鲁,又看了看肃立在堂弟身后的那几名静侯他下旨的行刑禁卫军,有些疲惫的一挥手,“罢了!你┉退下吧!朕┉朕就让你死在家中,回你的府邸去,永远也不要出府一步,别再让朕看到你,也不要再让朕听到你的声音,朕就当已经杀了你了┉”

    “皇兄┉臣弟┉臣弟对不起你啊┉”耶律迭鲁嘶哑着大哭出声,泪如泉涌,拜倒在地。

    “把他带下去,送他回府!”耶律德光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命禁卫军将嚎啕不已的耶律迭鲁扶了出去,大殿上一片宁静,不论是辽臣还是汉官,心里都是一阵叹息。

    许久后,耶律德光才慢慢转回身来,冷冷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阿古只,沉声问道:“阿古只,你还有何话说?”

    “臣无话可说!臣能在最后听到皇上更改国号,推出新政,臣已无憾!”阿古只的声音出奇平静,“在昨rì之前,臣自认一身才智不逊皇上,昨rì被擒之后,臣也只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功亏一蒉,命数使然,直到此刻臣才知道,原来皇上雄才大略远胜于臣,臣苦心积虑密谋之事在皇上眼中不堪一击,仿如儿戏,事已至此,臣再无脸面苟活于世,负罪之躯,任凭皇上处置!”

    见阿古只一脸坦然,耶律德光微微点头,“很好!没有哀哀求饶,也没有死不悔改,难怪先皇将你视为心腹,朕就给你留条全尸。来人,把他送到先皇陵前!屈膝垂首,以跪姿活埋!下辈子,再给朕的儿子当个忠臣吧!”

    “罪臣阿古只,叩谢吾皇不弃隆恩!”阿古只俯身跪倒,向耶律德光连磕三头,“皇上保重!诸臣公,记住我的下场,莫要向我一样自寻死路!”当他抬起头时,目光从拓拔战脸上极快的一掠而过,随即再不多言,任由禁卫军将他押出大殿。

    望着阿古只背影渐远,耶律德光不禁摇头,低叹道:“也是条草原汉子,可惜,至死方悟,”

    耶律德光将目光收回,看向殿中臣子们,“诸位臣公,对朕的新政还有何建议,今rì是大辽国洗旧迎新之rì,爱卿们尽可畅所yù言!”

    殿上诸臣大半都觉新政可行,而朝中那些原本皇上变革旧制的人也都明白,阿古只和呼尔泌等人既已一一伏法,朝野之中再无人能阻止皇上势在必行的新政。

    臣子们或心悦诚服,或心中敬畏,纷纷跪拜山呼:“皇上万岁┉”

    侍立在皇上身旁的拓拔战嘴角掠过一丝微笑,“皇上的新政终于得以推行了。”

    “三哥,你又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啊?”皇宫后院,伴天居内,猛依依不舍的拉着三哥无的衣袖。

    无轻拍着七弟的肩膀:“小七,三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四弟这次给三哥找的可是件好差使,放心吧,三哥答应你,一定给你带足了好东西回来,放心!”

    错笑着上来拉开猛道:“好啦,可别把你三哥的衣袖给扯烂了,你啊!还是老样子,每次三弟出门的时候你就歪着苦瓜脸不放,可等你三哥回来后,你又变着法子的欺负他,好啦!放手吧!喂!再来几个人,把这胖小子给拉开!”将与飞二人一边哄着猛一边把他拉到一边。

    一直静立在一边的智上前道:“三哥,我送你一程。”

    “好,我也正有话要对你说,二哥,等大哥回来时替我向他辞行,小七,别闹了,要听几个哥哥的话啊!”无微笑着向几兄弟道别,与智相偕而出。

    走在僻静的小道上,和煦的阳光温柔的洒在肩头,感受着清风缓缓吹拂过面上的舒适,两人都觉一阵神清气爽,仿佛是不愿打破这里的宁静,智的声音很轻:“三哥,这次之事,你要多加小心。”

    “没事,四弟,你这趟给我找的可真是件美差!能有什么事?顶多━━也只是被一脚踢回来,放心,没事的!”无笑容爽朗。

    智的神sè却有些沉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要骗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上自己的真情,三哥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无的脸始终隐藏在yīn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放心吧,四弟,我知道怎么做。”

    智略一犹豫,又问:“三哥,你觉得我让你去做这种事,是不是很卑鄙?”

    “当然卑鄙了,你刚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昏过去!”无直言不讳的回答说得智一脸苦笑。

    无笑着看了眼弟弟,又道:“老四,我知道你这样做全是为了义父,所以,就算是再卑鄙的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无的话说得智心头一热。两人互望一眼,都是一阵轻笑。

    “对了,四弟,我这面龙纹金牌就先放在你这儿,你先替我保管着。”无从怀里取出一面金牌递给了智,这是方才呼延年奉皇上之命给他们七兄弟送来的,护龙七王,一人一面。

    智略一迟疑,摇手道:“这是义父分赠给我们的,七兄弟一人一面,我怎么能┉”

    无笑道:“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才不能把这金牌放在身边,如今我们的名头早就传遍了,如果我带着这么一面金牌,一个不小心露了眼,那不是立刻被人猜到我是谁?”

    “三哥谨慎,那我就先替三哥收着,等你事成回来之后再还给你。”

    两人一边轻声交谈着,一边缓缓走着,片刻后已走到了小道尽头,无笑着道:“四弟,你先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你放心。”想了一想,无又怪笑着说:“刚才走的匆忙,我倒是忘了,你回去替我告诉二哥和五弟,等我回来可要喝他俩的喜酒啊!让他们俩争气点,不管是霸王硬上弓还是用上蒙汗药,都得把那俩小美人给骗到手,你可千万别忘了!”

    “好!我一定转告,有小七这捣蛋鬼在一旁给他们出馊主意,等三哥回来时,一定能喝上他们的喜酒。”

    两兄弟又轻声耳语了几句,这才挥手而别。

    目送着无远去的身影,智仿佛有些出神,连身边轻轻响起的脚步声也未察觉。

    “怎么?连你也有心事?”一阵如初chūn清风般柔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即一股令人心况神怡淡淡幽香掠过。

    智一敛心神,急忙回身看去,立刻眼前一亮,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绝sè少女。

    “公主殿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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