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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添花过客     战国雪txt下载     战国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向天许愿(下)

    一直静静站立的智忽然一阵轻颤,耶律明凰的许愿就象突然化为有形之物般紧紧流入了他的心底,把他心底最坚硬的一层外壳重重击碎,一直触摸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片温暖,公主的心愿正是他心里最希冀的一切,一种强烈的共鸣带着一股热流传遍了智的全身,他的眼中忽然浮起一片柔和,从方才他接过雪灵瓶的时候,他心里始终一片迷茫,公主的心意,笑靥,深情,一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拒绝,还是接受,如果拒绝,那不但会伤了公主的心,也一定会让义父深感为难,如果接受,自己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一丝情意,这也是他一直刻意奉行的自律,只有让自己不陷入儿女情肠之中,才能在任何时候都以最冷静的心志守护他对义父许下的誓言,他愿意一生保护公主,但这只是忠心,接过雪灵瓶,也只是一种无奈。可是现在,面前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狠狠刻在了他的心中,这种猛烈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再和往常一般冷静镇定。

    望着手中紧紧握着的雪灵瓶,智心中暗忖,如果这一切重来,回到片刻之前,耶律明凰让他守护雪灵瓶之时,自己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接过,就象其他少年接过心上人的期许一样,由衷的感到激动喜悦,也许,在这一刻,他真的希望可以如此。

    “智,把手摊开。”耶律明凰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拂过,智一抬头,一张无比美艳的娇颜正在眼前微笑着看着自己,智的脸上突然掠过一阵微热,呆呆的把手摊开。

    智失常的举动看在耶律明凰眼中,让她心里一阵喜悦,这一刻的智,与以往那淡雅有礼的他遑然不同,此刻的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有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温柔。耶律明凰强抑住心中涌起的柔情蜜意,将手中雪水轻轻吹入智手中的雪灵瓶里,此时,两人的相距是如此之近,近得能让公主感到面前男子的阵阵心跳,近得能让智闻到公主身上的淡淡幽香。

    “这只雪灵瓶我会永远贴身而藏,因为,它今rì带给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耶律明凰轻语声柔,轻得只有智才能清楚的听见。

    智呆呆看着公主,却仍是说不出任何话,幸好,他的几位兄弟都已走了过来,第一个开口的当然还是猛,“姐,如果你和四哥成了亲,那我是要叫你四嫂还是继续叫你姐?”

    猛的话不但让本已有些失魂落魄的智更为心神不定,就连耶律明凰也被羞得无地自容,嗔怪的扫了眼猛,脸上神sè也不知是羞是喜,此时的她,已完全变成了一位在心上人面前患得患失的少女。

    猛指着智,丝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傻了,傻了,千载难逢啊!快叫御医┉”话未说完,已被二哥错紧紧捂住了嘴巴,猛正要挣扎大叫,忽听到错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声点,你看东边!”

    猛闻言看去,顿时一呆,东边十几步处,孤零零站着一位秀丽的少女,那位莫怡君正痴痴的看着智,雪花已在她的外氅上积了厚厚一层,从片刻前耶律明凰走到智的身后时,她就一动不动,神情惨然的呆呆看着,她的手上也紧紧握着一只雪灵瓶,一只本yù递给智的雪灵瓶,她的双唇紧紧闭着,不说一句话,也丝毫不动,可她脸上那泫然yù泣的神sè却连最大咧咧的猛看了都觉得一阵揪心。

    有谁能知道,她也是带着万般期盼,千缕情怀,想要与心慕少年修一段百年情怀?可这片同样的情愿竟在刹那间被众人的喝彩和羡慕剥蚀。

    也许,公主的舞姿绝美唯一,

    的确,公主的姿容倾城无双

    可她呢?她也愿意抛下一切矜持,为这心仪的男子在雪中一舞,为他冰凉双手,接下七朵雪花,用滚烫的呼吸将这雪花吹入自己的雪灵瓶,可为什么,冰凉的不但是她的手,也有她的心。

    莫怡君在看智,也在看着耶律明凰,少年着白衣,少女肤欺雪,两人咫尺而立,也许所有人见了这对两情初识的少年男女都会由心底赞一声璧人绝配吧,可莫怡君只觉得这同样被她期盼许久满天白雪忽然势如刀锋,在她身上零乱而割,而她心里除了刺痛还有疑惑,为什么?公主所许的愿竟会是护佑辽国,是她因激动而忘言?还是因羞涩而隐约?若能站在少年面前许愿的人是自己,那自己又会说什么,当是这无数rì夜中辗转而思的那一个愿,只愿依附在这少年身旁一生一世,十死不悔吧?

    可是,只因为公主的出现,她就只能成为这必然要被掩埋的遗憾。

    江畔人群终于察觉到了这一位少女的孤独,低语渐起。

    “怎么办?我们逃吧!”猛轻声问几个哥哥,几人互望一眼,都觉得一阵尴尬。耶律明凰先看了一眼智,见他神情复杂却已不再冷漠的凝望着自己,对身周之事却仍如坠梦中般惘然不觉,她心里一阵甜,一阵宽心,忽然缓缓走向那痴痴而立的莫怡君。

    “糟糕!打起来怎么办?”对女子情怀一窍不通的猛大声问道,他的嘴巴立刻又被几个哥哥一起捂住。

第二十二章:坟前誓言(上)

    耶律明凰已走到莫怡君身前,在这凄然而立的少女身边,还站着她的父亲左丞相莫洪,莫洪脸上也是一片黯然,知女莫若父,莫洪很清楚这外柔内刚的女儿此刻的心中悲苦,却不知该如何劝解,看见公主走来,他急忙上前恭身施礼, “殿┉殿下向雪灵许愿的一片诚心,对皇上的一片孝心,令我等┉”这位往rì里口舌便给的左丞相此时似也变得有些木讷。

    耶律明凰向这位为爱女忧心的左丞相微一颔首,又望向一言不发的莫怡君。带着一丝歉然的神sè,耶律明凰低声对莫怡君道:“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和我的子民分享,可是,惟独那位男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你我同是身为女子,我的意思你一定懂。”

    莫依君低垂的头轻轻一颤,随即,似是不甘的一抬头,“为什么,你许的愿不是…”

    “因为,他更喜欢这样的心愿。”两人的对话很轻,很轻,一问,一答,又同时寂然无语。莫怡君没有再问,耶律明凰也没有再答,她不愿再伤了面前这女子的心,因为她很知道这女子有多伤心,若今rì失望的人是她,也许…耶律明凰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两位少女面对面的立了好久,一旁的人也都觉得尴尬,终于,还是耶律明凰打破了这僵局,她忽然向着莫怡君一施礼,没有胜利者的骄傲,只有善意的同情,随即,耶律明凰又慢慢退回到了智的身边,虽然,她不愿伤莫怡君的心,但也无奈,毕竟,这真的是她不能与任何女子分享的。

    一旁的莫洪悄悄一拉爱女的衣袖,低声道:“孩子,回家吧,爹说句实话吧,即使今rì公主不出现,智王也不会接下你的雪灵瓶,别再傻了,跟爹回家吧。”见莫怡君的脸上仍是一片木然之sè,莫洪长叹一声,只得挥手叫过几名侍女,硬是把一动不动的女儿半搀半拖的拉开。

    已走回智身边的耶律明凰望着依然怔怔而立的意中人,不由扑哧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向莫小姐施礼吗?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对不住那位莫小姐,不过,今rì若不是看见她向你走来,也许,我也不会被逼得大着胆子向你表明心意。”

    耳边轻轻吹来的柔情低语终于让一直发怔的智神情渐复,他望着面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公主,忽然开口道:“殿下,无论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雪灵,但是,我一定会以毕生之力守护您的心愿。

    ”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心上人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耶律明凰忍不住有些好笑,似嗔似怨道:“你啊,还是老样子,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又是这么一句话,我要的可不只是你的忠心呀!”

    “没法子,咱家老四只有骂得人口吐鲜血的本事,可要让他有哄得明凰心花怒放的手段,那就太难为他了,看来我这二哥以后要多cāo点心了!”错微笑着凑上前来,他一开口,其余几兄弟立刻开了锅似的跟着哄闹。

    “四哥,我刚背了十几首脉脉含情的古诗,要我念给你听吗?长相思,催心肝┉”

    “老五你快别念了,看你这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冷汗都出来了,老四,听二哥的,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明凰兮公主兮,倾城一笑兮勾吾相思,红颜若卿兮夫复何憾,梦魂┉,六弟你别闹,我这儿还有更缠绵的┉”

    “二哥,我半边身子都被你念酥了,你还是去对二嫂念吧,小七,你鬼鬼祟祟的又想干什么?”

    若是此刻身周无人,耶律明凰自然是满心期望能与智再多说几句,只要有智陪在身边,再寒冷的风雪也只会让她如沐chūn风,不过此时她已是被众人说得手足无措,双颊如火,只得忍着身遭几兄弟调笑的眼神,轻声对智道:“智,我先回宫了,你┉你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也要向今rì一般┉”不等话说完,四周的哄笑已让她再不敢有片刻逗留,羞红着脸就要逃开,谁知却与父皇耶律德光撞了个满怀。

    耶律明凰看着父皇嘴角的那丝笑容,更是羞不可抑,低声说了句:“父皇,我先回宫了!”话音一落,她就立刻在宫女的簇拥下逃进了公主车驾中,今rì她大着胆子所做的这些事让她自己都羞得有些不敢相信,直到马车启程,耶律明凰才心神稍定的轻喘一声,可她的一颗心却仍是牢牢的系在智的身上。

    “义父,我┉”智望着满脸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耶律德光,忽然哑口无言,只余下身边几位兄弟的放声狂笑。

    耶律德光慈和的看着他,“女儿心,海底针,明凰今rì所做的事,大出朕的意料,不过┉这个意外,很好!”笑了笑后,他又道:“智儿,朕已有一个多月没和你一起去狩猎了,明rì清晨,陪朕去狩猎吧,有什么话,明rì都可放心的跟义父说。”耶律德光知道智此时心神不宁,所以也不再多说,转身看着其他几个乐不可支的义子,微笑着说:“朕这就要先回宫了,你们几个再玩会儿,忙了一个月,哥几个也该好好玩几天,不过,你们可别再取笑智儿了。”几兄弟嬉笑着一起摇头,把耶律德光逗得也是一阵好笑。

    忠上前对弟弟们道:“我陪义父回宫,你们几个也早点回来。”说完,他又对智大含深意的一笑,才护着义父上了车驾。

    等他们一行走了之后,几兄弟立即围住了智,连萧怜儿也拉着二哥五哥的意中人一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又笑又叫,直把智逼得走投无路。闹了好一阵,众人才总算放过了这快要昏过去的智。

    这时,流枫江畔,少女们又开始跳起了雪灵之舞,无论这世上是否真有雪灵,少女们都在虔诚的祈求,也许,这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但没有人愿意放弃这雪中一舞的机会,因为片刻之前,公主绝美的舞姿,圣洁的许愿深深打动了这些少女的心,何况,在她们身边,还陪着不离不弃的意中人。

    智刚摆脱了兄弟们的纠缠,正想静下心来,忽然又被一大群朝中的大臣们围住,这些人本就想伺机与这位智王结交,今rì又见他蒙受公主青睐,自然是争先恐后的想要与他攀上交情,本已有些六神无主的他被这些人缠得头昏脑涨,幸好错等人上前帮他解了围。

    飞把智拉到一边,低声道:“四哥,你看那儿!”智依言看去,只见不远处,又来了五六名欢声谈笑的年轻男女,一个个都是神采飞扬,气度不俗,男子英俊,女子秀美,颇为引人注目。

    “这几人是谁?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是官宦子弟。”智轻声问,飞也是摇了摇头。

    “这几个都是那拓拔战的子侄辈,一群纨绔子弟!”一旁一位清瘦的老者冷笑着道,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之意。

第二十二章:坟前誓言(下)

    “娄丞相!”认出这位老人后,智与飞二人上前深深一礼,他们几兄弟对这位辽国有名的铁头倔丞相一直心怀敬意,更何况他的独子又是小妹萧怜儿芳心暗许之人,只要他俩rì后成了亲,这位娄德老丞相也就算是他们七人的长辈,所以两人都不敢缺了礼数。

    娄德对这几兄弟倒也颇有好感,微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还拍了拍了智的肩膀,赞道:“如此少年才俊,难怪连公主也对你青眼有加。”智微觉尴尬,忙岔开话题,“娄丞相,那几位都是战王的子侄吗?”

    “不错,那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拓拔战的一双儿女拓拔然和拓拔雨妍,他们身后那面sè苍白的少年是拓拔战的侄子拓拔傲,依偎着他的那名少女是拓拔傲未过门的妻子霍澜青,走在拓拔雨妍身边的少年人据说是个汉人,刚来大辽不久,也不知他名姓,可看此人与拓拔战的子侄辈交往,想来也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娄德忽然重重一哼,冷冷道:“这些纨绔子弟,你们还是少跟他们往来为妙。”

    智与飞二人闻言一笑,这位老丞相不知怎的老爱与战王过不去,一个多月前就因此被皇上下了大牢,没想到被放出来后仍是老而弥坚,依然对战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连耶律德光也无计可施。

    智轻声问道:“娄丞相,您对一直战王颇有不满,还屡屡在皇上面前参奏他,说他忠心堪虑,此事一直让小侄心中不解,还望丞相告知。”

    娄德又是一声重哼,寒声道:“何为忠?何为不忠?竭尽忠义,尽心报国就是忠,尸位素餐,不问朝事就是不忠!”他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拓拔战文武双全,乃是一位当世罕有的奇才,当年他也曾为皇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就算是如今这太平盛世,以他的才干也可大有作为,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可他如今却整rì寄情山水,懒问国事,枉顾了皇上对他的一片厚爱,这样的人,难道也能算是忠臣?”

    智与飞二人忍不住一阵苦笑,若这样都算是不忠的话,那上京城里许多仰仗祖荫而得到高官厚禄的人就更是大逆不道了,看来这娄丞相对拓拔战确实是成见极深了。

    两人相视一笑,对这位倔犟的老丞相都觉无可奈何。就在这时,那拓拔然一行人也看到了他们几兄弟,还向他们走来,看来是想要与他们几人结识一番。娄德扫了那几人一眼,冷冷道:“老夫不愿与这些人多作交谈,先行告辞了,雄鹰不与燕雀并飞,你们兄弟几人都是辽之重臣,也不要和这些纨绔子弟扯上交情,乱了心xìng!”说完他竟一拂衣袖,顾自己独自走开。

    智与飞二人又是一阵苦笑,见拓拔战等人已含笑走来,也一起迎上前去。

    走在最前面的拓拔然一脸英气,身形伟岸,长得与拓拔战极为相象,他的妹妹拓拔雨妍眉黛目秀,肌肤如雪,举止之间风姿飒爽,颇有父风,几人走近后,拓拔然首先笑着道:“护龙七王之名,早已如雷贯耳,今rì一见,实是生平一快!”

    拓拔雨妍,拓拔傲,霍澜青三人也向智二人微笑施礼,这三人举止谦逊优雅,使人一见便生好感,拓拔然又为智两兄弟引见那位汉人少年,“这位是路海天,也是来我辽境的汉人才俊,与我兄妹在一次狩猎时相逢,路兄文武双全,与我兄妹甚是投缘,今rì适逢雪灵之季,我兄妹特带路兄前来见识这百年难遇的奇观。”

    那路海天向智,飞二人一点头,淡淡说了句,“护龙七王近来好大的名头,有幸一见。”此人似是天生桀骜,不愿与人多做交谈,话一说完便负手立在拓拔雨嫣身侧,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轻狂之sè,可正是这一抹轻狂之sè,却使此人看去卓傲不群,使人一见难忘。

    飞早与拓拔然兄妹寒暄起来,智向几人含笑一礼,立于一边,也不再多言。飞与他们几人客套了几句,又向拓拔然问道:“听拓拔兄的言谈举止,竟与汉人一般无异,莫非拓拔兄对中原汉家之学也是极为jīng深?”

    拓拔雨妍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们的娘亲就是汉家女子,我兄妹自幼受慈母熏陶,所以也可算是半个汉人。”她身边的那汉人少年路海天突然插口道:“所以你以后也一定要和你爹一样,女承父风,找位汉人夫婿。”这人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语中的狷狂之意更是让人为之侧目。

    拓拔雨妍俏脸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对这轻狂少年竟是颇有情意。

    飞心中一笑,忍不住看向四哥,心中暗想:“要是四哥的脸皮跟这路海天一样的厚,那倒是明凰公主的福气了!”

    这时,错与将,猛三人也甩脱了大臣们的纠缠走了过来,和拓拔然兄妹几人点头叙交。

    猛首先就看到了拓拔雨妍腕上的玉镯,他立即就从怀中取出从拓拔战那儿索要来的那只玉镯,在她面前一晃:“看,这是拓拔叔给我的,和你手上这只一样。”随即一脸涎笑:“拓拔姐,你有什么见面礼给我?”

    拓拔雨妍兄妹早已从爹嘴里知道了这小子的劣迹,见他又故计重施,都是倒退了一步,错急忙把他一把拉开,向二人赔笑道:“我这弟弟人见人怕,二位不要见怪!”

    拓拔然笑道:“猛王生xìng┉生xìng直爽,乃是男儿本sè,我兄妹怎会见怪。”

    阵阵欢笑忽然传来,几人回身看去,原来是几位少女也接住了七朵雪花,高兴得手舞足蹈,一齐兴奋的大声许愿。

    那面sè苍白的拓拔傲微笑着对依偎在身边的霍澜青道:“小青,为我们许个愿吧,让我们永不分离。”霍澜青满心欢喜的甜甜一笑,拉着拓拔傲一起走了过去。看见他俩亲昵的举动,其余几人都是微微一笑。

    路海天忽然凑到拓拔雨妍身前,一伸手,“把你的雪灵瓶给我!”

    拓拔雨妍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种强行索取的人!”

    “那让你给别人,你肯吗?”路海天笑着道,“或者你向雪灵许愿,让雪灵保佑你再也看不到我,你可舍得?”拓拔雨妍被说得粉脸通红,又瞪了他一眼,却忽然莞尔一笑,也拉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拓拔然有些无奈的一笑,这个妹妹素来心高气傲,追求他的少年虽然极多,但她从不假意颜sè,可半月前在那一次狩猎时遇见的这路海天却象是妹妹的命里魔星,也不见这路海天如何刻意接近妹妹,但妹妹对路海天居然颇为青睐,偏偏今rì又逢雪灵之季,看妹妹的模样,她自幼珍藏的雪灵瓶必定要在今rì送与路海天了,虽说辽家女子无汉人闺秀这般矜持,而雪灵之季也是少年男女定情之缘,可若被父亲知道此事,自己少不得要挨上一顿训斥。拓拔然不由微微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一声怪里怪气的大吼忽然喊出了拓拔然心中所想,不过喊的人却不是拓拔然,而是那位猛王,拓拔傲又好气又好笑,暗想,“怎么一个字都不差?”只见猛正看着妹妹和路海天的背影啧啧感叹,模样甚是好笑,看得拓拔然哭笑不得,生怕这猛又喊出什么来,他也急忙走开。

    护龙七王几兄弟见了拓拔然无奈的样子也止不住暗笑,怕拓拔然尴尬,几人忙把这惹是生非的幼弟拉到一旁,猛嘴里尤在大声道:“这个叫路海天的家伙还真皮厚!四哥,学着点儿,别象五哥这么没出息!”

    “什么?”将立刻跳了起来,几兄弟立刻又乱成一团。

    雪渐渐停止,不过,在这流枫江畔,这许多少年男女的欢声笑语,却似乎是可以一直绵延,伴着与他们心爱之人一起地老天荒的誓言,在他们的一生里点缀出所有欢乐。

    上京城北百里之外,有一座如小城般广阔的庄园,这里,就是辽皇耶律德光赐给他的结义兄弟拓拔战的封邑之地。

    庄院内,有一座小小的花圆,这座花园除了拓拔战和他的子女,从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而这座花园内的每一处花草都是由拓拔战亲自修剪,浇灌,呵护,因为在这花园里,埋着他最心爱的女子。

    此刻,拓拔战正在花园中痴痴而立,他的面前,就是他爱妻的香坟。

    坟前,没有墓碑,却堆满了各sè鲜花。拓拔战的手上,握着一柄伞,一直撑在坟茔上方,为坟中香魂遮风挡雪,而他自己身上早已一片雪白。

    拓拔战已在坟前站了很久,当第一片雪飘落时,他就从书房内急步奔出,冲入这花园,然后静静的凝视着在坟茔,他脸上有缅怀过往的温柔,也有孤身只影的哀伤。

    不知站了多久,拓拔战才慢慢的俯下身来,轻轻拂拭着飘落到坟前的雪花,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低语,又仿佛是在泣诉;

    “璇儿,还记得,你走的那一天也下着雪,可是那一天我却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而是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当我赶回来时,你已经走了,走得太远太远,远得我再也看不到你,你最后留给我的,只是你临终前的那一抹笑容,那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在最后留给我一个笑容,留给一个不能陪你度过最后一刻的丈夫一个如此绝美的笑容,直到我想起你常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才终于明白。当年你常对我说,此生此世,能做我的妻子,就是你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所以,在你临走前的一刻,你才会有这样的笑容,你知道我已不能及时赶回你的身边,但是,你还是要留下这个笑容,让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已无憾,无憾┉

    还记得,每次出征之前,你都会亲手为我穿戴战甲,系紧丝绦,用你的纤柔双手把我裹在严实的铠甲里,每一次,你都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的叮嘱我,打仗时一定要小心,要避箭石,冲锋时不要冲在最前头,万一混战时一定要当心有坏人偷袭,那时候我总会取笑你,若我在战场上真是这般畏刀避剑,那又何来这战王名号?而你总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又一个劲关照我的贴身护卫,在他们的行囊里塞满你亲手准备的干粮,告诉他们你一定会好好照料他们的家人,最后,你又会满脸期盼的叮咛他们,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结果这些护卫从离开家门后就一步都不敢离开我,每次我想亲自冲锋杀敌,护卫们都会苦苦哀求我坐镇中军,就连我气恼时喝令命他们滚开,他们竟然也敢硬着头皮违抗我的军令,他们说,他们不怕死于沙场,甚至也不怕我的军令,但他们却怕辜负了你的所托,怕看到你伤心落泪,因为你担忧的神情就连他们也觉得心酸,所以,他们就算违抗我的军令也不敢让我亲身杀敌,只想让你藏于眼底的担忧变成看到我凯旋而归时的笑颜。想不到,连我的护卫也想看到你的笑颜,更想不到,这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厮杀汉居然也会说出这酸皱皱的话。

    而每一次我凯旋回家时,你总会立刻为我送上热腾腾的饭菜,无论是深夜还是黎明,那时候,我总在奇怪,难道你总能算准我归家的时辰,其实,我早该想到,这是因为你一直都在等着我,然后,你就会坐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得意洋洋的向你夸耀战事,说着这一战的威名和皇上的赏赐,这时候,你总是静静的听,脸上带着因为我的满足而满足的笑容。

    而我,总还想着要挣取更大的功名,让战王名号响遍天下,当我志得意满的指着疆域图,告诉你还要打些哪些部落时,可笑的是,我能看清这疆域图上的每一处险要,却未能看穿你眼里的忧虑。

    所以,你常常会向天祈求,让我能平平安安的返回你身边,还逼着我跟你一起祷告神明,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不信神,不信佛,不敬天,不敬地,这个世上,不论是天,地,神,人,都已不值得我再敬拜!

    只因为,你已离我而去。

    那一天,雪很大,天很冷,可真正让我觉得冰冷刺骨的却是你的身子,我把你紧紧搂在怀里,想要让你暖和一些,就象从前夜里,你一直依偎在我怀里那样搂着你,但你的身子依然冰冷,也再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再没有用你的手搂回我,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比你身子更冷的,其实是我┉

    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你,由你带给我的所有,都已随你而去。

    从那一天起,我才知道,原来我苦苦追求的一切,都远远比不上你的一抹笑容,可我醒悟得太迟了,最后,你给了我最美的一个笑容,可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再给你了,哪怕只是一丝温暖,可是我一定要再给你一样东西,给你一样让你足以傲视天下的东西,所以,我要在你耳边立下那个誓言,只有为你取来这件让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宝物,我才能配做你的丈夫,配做你孩子的父亲。

    璇儿,如果你还能听到我的誓言,那你一定会阻止我,不让我这样做,因为在你心里,只要有我,任何东西你都不会放在眼里,可这件宝物我一定要亲手带给你,放在你的坟前,因为,这已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园门外,另一道身影也已站了很久,白雪也已落满了他全身,但他没有迈入这园子一步,甚至也未拂一拂身上积雪,即便他是拓拔战最信任的心腹谋士,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拓拔战,是不愿,也是不忍。

    又过了很久,才听园内男子停下了低声悄语,却未回身,而是弯下身子,折下一枝雪中红梅,轻轻放在坟茔上,这才低声道,“有事?”

    慕容连的声音也很轻,似是怕吵到了园内长眠之人,“羌族,朔州,起乱。”说完,他又悄悄退去。

    拓拔战似乎未曾听到回答,依然望着妻子的香坟,忽然深深跪拜下去,

    “璇儿,保佑我吧,我不要神明护佑,只要你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因为,我要出征了!”

    孤独的身影缓缓而退,在飞雪中渐渐淡薄,直到走至园门,又慢慢停下,带着不舍,回望爱妻坟茔:“这一战,我若取胜,就能给你一直想给你的东西,若我战败生死…也好,你我又能重聚,璇儿,到了那一天,记得,让我再看看你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羌人之乱(上)

    清晨,大草原上,耶律德光与智二人并辔而弛,昨rì的chūn雪在草原上留下了点点斑白,掩盖在这片片嫩绿之上,和煦的chūn风掠过,带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疾弛的骏马缓缓慢了下来,耶律德光柔和的目光在智的脸上掠过,“智儿,你有什么话要对义父讲吗?”

    智脸上带着少有的忐忑之sè,“义父,您今rì忽然停朝一rì,似乎┉似乎有些不妥。”

    耶律德光哈哈一笑:“以前朝中每十rì才会议政一次,所以朕能够常带着来你此狩猎,如今新政推出,朕每rì都要临朝,可昨rì既然发生了如此大事,难道朕就不能偷一天的懒?不能陪朕的智儿好好聊上几句?”说着,耶律德光一抖缰绳,将马停下,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智,淡淡而笑,这一抹淡淡的笑容与竟与智的一贯淡然笑意有几分相似,“汉人有句话,‘齐家,治国,平天下!’朕是皇帝,当要把君国之事置于首位,但朕也是一位父亲。”

    智有些窘迫的轻声道:“义父,昨rì之事,我也没有料到,我┉”

    “看你昨rì的神情,就知道你当然没有料到,连朕也是吓了一跳,哈哈!”耶律德光放声而笑:“朕的这个女儿才学见识都是不逊须眉,可朕一直都把她当成个小女孩,直到昨天,朕才知道,原来,朕的明凰已经长大了,而且,跟她父皇一样,都是慧眼识人啊!”

    “义父┉”智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耶律德光又笑道:“朕昨rì就说过了,这虽然是个意外,不过,这个意外很好!而且,朕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宝贝女儿的心意,为什么她一直都对你冷冷淡淡的,为什么她有时还会对你有些敌意,原来,在女子心里,她越是对之冷漠之人,其实反是让她心上牵挂之人,可笑啊!朕枉称英明,却连自己女儿的心意都一直是蒙在鼓里。”

    他忽然又是一笑:“江畔定情,雪灵为媒,万人所见,天地可证,妙啊,朕这个女儿,还真是挑了个绝妙时刻。”

    “义父,我┉”智张了张嘴,脸上羞窘之意更浓。

    耶律德光微笑道:“朕知道,智儿,你的心意义父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分心,不让自己动情,在你的眼里,只有社稷的安危,在你的心里,只有对义父的忠心,所以你从不会让自己卷入儿女情长,始终把自己放在最孤独冷静的地方,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最敏锐的察觉出所有会对义父不利的事,所以你才会对任何人都始终那么冷淡。智儿,你的这番苦心,义父一直看在眼里啊!”说到这里,他忽然颇有些感慨的一叹,向天一指初升旭rì,大声道:“智儿,你看!你看这天,你看这地,rì出rì落,rì复一rì,chūn花秋叶,一枯一荣,昨rì的繁华,今rì的凋零,周而复始。今rì你我在此纵骑逐rì,百年之后,又会是谁在此地抚今忆昔?从古到今,多少盖世英雄,绝世红颜,到头来都难逃一钵黄土。人生在世,不过百年,真正能够握于掌中的东西,又是什么?又有什么能在这短短百年之中留存与世?智儿,明凰的心意,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义父也知道了,可义父的心意,你是否也知道?”

    耶律德光慈祥怜惜的眼神看着这对他一片赤诚的义子,“朕不但要你守护这一片江山,也要你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这就是朕的心意!”

    “智儿,明白。” 智深深点头,他能看到,义父的眼中凝聚了这世间最温暖的柔慈关爱。

    “好,义父就知道,你一定会懂!”耶律德光笑吟吟道,“明凰是个好孩子,朕一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动心,如今,她能够选中你,正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而朕,君有良臣,父有智子,朝有新政,国有江山,朕有所愿,天不薄朕!”耶律德光忽然调转马头,大声道:“还不跟朕回去?走!和朕回宫,朕要去伴天居,好好陪陪朕的孩子们,而你,该去什么地方,该见什么人,就不用让朕再告诉你了吧?”

    智脸上泛起一阵红cháo,脑海中不自禁的掠过一道雪中倩影和那深情的笑靥,强自收摄住心神,低声问:“义父,难道你今rì不想狩猎了?”

    耶律德光挥鞭催马,长笑道:“不shè了!因为,朕要的东西,都已经有了!”马蹄声里,耶律德光豪迈的笑声仿佛随风而歌:“子yù归家,家有佳人,盈盈江水,泛之何波,天地婆娑,雪舞缱绻,不羡子智,不羡子才,羡子青chūn,正当韶华,少年年少,何其乐哉!”

    听着义父长笑如歌,马纵豪迈,智不由一笑,也一挥马鞭,紧跟而上。

第二十三章:羌人之乱(下)

    皇宫里,御书房门外,耶律明凰已在此地守侯了许久,今rì一早,父皇就与智出宫狩猎,她知道,父皇回宫后,一定会先回书房,却不知,跟在父皇身边的,会不会有智的身影。昨rì,父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她心头一阵狂跳。昨rì一回宫后,她就立刻躲进房里,一步都不敢出去,不敢见任何人,也不敢见父皇,对自己大着胆子向智表白的事,即使此刻想来,都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不过,这一切都很好,终于能够如愿的向智表明了心意,虽然羞涩,但是,绝不后悔。

    一阵羞赧忽又痒痒的爬上了心头,一会儿见了父皇,该如何启齿,若是见到了智,说的第一句话又该是什么。正在她心中忐忑不安时,那让她辗转相思的白衣少年已出现在了御花圆外,一看到自己,那道身影也停了下来,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御花园内,那些一直面带笑意,偷偷看着自己的宫女们忽然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了他俩。

    智正看着公主脚边那一地揉碎的花瓣,乍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有多少次,自己与她在此处不期而遇时,在这看似冷淡的公主的脚边,也都有着这一地的花瓣,原来,这一次次的邂逅,并非是意外,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守侯,原来,这一地的花瓣,就是一次次久久的期盼。

    一缕温情偷偷爬上了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少年已慢慢走近,走近这位一直在守侯着他的少女,不知何时,两人的眼神已悄悄的缠绵在一起,凝视对望的眼眸中,都只剩下了对方逐渐清晰的身影。

    少年眼中已不复存在的淡然,少女眼中终于被读懂的痴情,在这一片静谧中,两人似乎已经有了千言万语的交谈。

    良久,智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只柔荑已轻轻挡在他的唇边,将他的声音温柔的掩住,耶律明凰娇柔含情的笑容看得他心中一荡,再也说不出话来。

    耳边,少女的低语轻轻传来,似呓语,似倾诉,“记得很小的时候,草原几处部落联盟叛乱,父皇御驾亲征,与十几万敌军在草原上血战,那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我rì夜担忧,盼着父皇能早rì凯旋,盼着父皇平安无恙,整整一个月,我都是夜不能眠,直到一个月后,听见父皇欢快的笑声,我才终于安心,那一天,我冲到父皇怀里,又哭又闹的不停撒娇,责怪着父皇让我担惊受怕,父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哄得我破涕为笑,然后,父皇向我发誓,说他再也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担惊受怕,从那以后,父皇果然再没有让我为他担心过,我也一直以为,那一个月,是我此生唯一会焦虑忧郁的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担忧,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心里忽然有了你,那久违的忧郁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更为强烈,昨rì,当我向你递上雪灵瓶的时候,看着你淡然无语的神情,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慌乱,这阵慌乱担忧远比七年前的那一个月更让我觉得彷徨无助,父皇的御驾亲征虽然让我担忧,但是,我心里始终坚信着他一定能够凯旋而归,可是,昨天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实这才是我这一生里最让我焦急担忧的时候,因为我不知道,更不能确信,你会不会接下我的雪灵瓶,那一刻,我的心一直在下沉,每多看你一眼,我的心里就会多一丝绝望,因为我不敢去猜想,即使我是公主,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不接过我的雪灵瓶,我该如何去面对一切,面对不能让我拒绝,却拒绝了我的男子。直到你终于接过了雪灵瓶,虽然你的脸上带着无奈,但是,我已经满足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能让你看着我,我就已经满足了,因为,我终于可以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智,你可知道,从昨天夜里我就一直在想,等今rì见到你的时候,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最真心的话!”

    耶律明凰的低语一阵阵传入智的耳中,那温柔的眼波,刻骨的深情,每一句话,每一缕相思,都紧紧的镌刻在他心头,未曾想,这位公主的心里竟蕴藏着如许深的情意,此时,一种从未在他心里滋生过的情怀已占据了智的全部心神,身边这位女子的深情,已烫热了他心里所有的冷漠,渐渐的,两人已依偎在一起。

    “智,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我该如何┉如何报答你。”

    轻柔的笑声中,耶律明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小七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你这个人啊,别的事情上都是玲珑九心,可这儿女之事真是什么都不懂,难道你不知道,无论我对你多好,都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因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以后再不许你说这种话,知道吗?”

    智赧然一笑,耶律明凰轻嗔薄怒的神情更显娇艳,看得他心神一阵荡漾,却不知如何回答,好一阵才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公主,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雪灵?有没有哪位少女在雪灵之季中见过雪灵?”

    “雪中之灵的时其实飘渺虚无,这许多少女在雪灵之季中轻舞许愿,也只是为了能向心上人表白而已,所以这雪灵之季虽是一种美丽的传说,却让每个少女魂牵梦萦。”耶律明凰的脸上浮起一阵温柔的羞红,又轻声道:“不过我听过一个传说,据说在很多年前,曾有一位很美的少女,她在雪灵之季中接到了七片雪花后并没有向雪灵许愿,而是将雪花立刻放入了雪灵瓶中,而且,也没有让任何少年为她捧着雪灵瓶守护着她在雪中一舞,当时有很多人都好奇的问她为什么要放弃许愿,这少女回答说,若是许了愿,雪灵就会立刻消失,而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能让雪灵永远陪伴着她,陪她渡过一生一世,当时在场的人都取笑她,说她太痴太傻,可这少女却丝毫不以为意,后来,她果然终身都带着雪灵瓶,直到很多年后,当这位少女垂垂老矣,不久人世的那一天,忽然又下起了满天chūn雪,然后满头白发,白衣如雪的雪中之灵踏雪而来,站在已变为老妇的少女面前,问她还有何心愿,并告诉她无论她许的是什么愿,哪怕是要长生不老都可以为她做到,谁知这位少女却说,她能让雪灵伴着她共渡一生,就已是她最大的心愿了,除此之外,再无所求,然后,这位少女就带着最满足的微笑离开了世间。”

    说完了这个传说,耶律明凰向着智温婉一笑:“所有知道这个传说的人都说,这个少女太傻了,即使她不要雪灵的愿望,可她为什么又不与自己的意中人共渡一生,结果到了最后她竟是一无所有。”耶律明凰忽然轻轻的握住智的手,满脸羞涩的低声道:“智!如果说我此刻有什么心愿,那就是可以和你在一起,共渡一生!”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轻得几乎难以耳闻,不过,这股羞涩的情怀中却带着似如誓言的执着。

    智微笑着望着她,眼中的怜惜温柔之sè让耶律明凰觉得一阵心魂俱醉的满足,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握着他的这双柔荑紧紧握在了手中,此刻,已不需要任何言语,只是双手的紧紧互握,只要感受着从对方掌中传来的这阵阵缠绵之意,就已足够。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一阵急促的步履声突然传来,才打破了这一幕温柔,只见宫中总管太监呼延年急匆匆奔来,大声道:“智儿,边疆有紧急军情,朝中所有文武大臣都已齐聚,皇上让你立刻去大殿,商议┉”忽然,他看到这紧紧依偎着的两人,顿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耶律明凰一声惊呼,满面绯红的躲到了智的身后,智也是一阵心慌,面红耳赤的看着呼延年,一时间,三个人都是哑口无言。好一阵后,智才尴尬问道:“年叔,皇上找我何事?”

    呼延年心里也是一阵尴尬,呆了好一阵才想起皇上的旨意,忙答道:“智儿,皇上让你立刻去大殿议事,边疆西境处有十几万羌人作乱,已攻到了我们辽国最西边的朔州城下,皇上让你立刻过去!”

    “朔州!”听到此讯,智的神sè已恢复如常,立即点头:“好,我马上过去!”刚要迈步,手中一紧,原来他与耶律明凰的手还一直握在一起,两人都是一阵尴尬,急忙松开了手,耶律明凰颇有些不舍的看了智一眼,低声道:“你┉你先去吧┉”她还想再说几句,可看到呼延年脸上慈和而古怪的笑容,她心里一阵羞赧,急忙低着头飞快的跑开。

    智深吸了一口气,收摄住心神,拉着呼延年疾步奔出。

    “年叔,羌人作乱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十几万羌人突然攻袭顺州,听说守卫朔州的一万名军士已经战死五千多人,朔州路远,直到今rì才收到紧急军情,战王知道此事后气得满脸铁青,这些军士都是他的旧部,大家都知道战王是个爱兵如命的人,他现在正在大殿上向皇上请命,要亲自挂帅,为他的部下报仇!”

    “朔州离此足有二十天的路程,必须速派援兵!”

第二十四章:战王出征 (上)

    朔州送来的紧急战报正摊摆在龙案上,耶律德光的眉心紧紧绞成了一道怒纹,一言不发的盯着战报。站满文武群臣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尤其是战王拓拔战,右丞相娄德,左丞相莫洪,南院大王耶律阮,北院大王耶律齐,这几名辽国重臣一个个神情yīn沉,就连吹入殿堂内的清风似也察觉到此中肃然气息,悄悄沉寂。

    有几名臣子不时偷眼去看一名四十余岁,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正是大辽军情司总管仲靳,这军情司专负责打探军情,查探草原各处异常。但此次羌人作乱,军情司事先却毫无察,只看耶律德光此时面容怒意,便知仲靳今rì难脱重责。

    站在殿前的拓拔战也是满脸yīn郁,一改往rì儒雅随和之相,目光偶尔扫及仲靳,冷厉如刀。

    仲靳魂不神舍的立于殿上,富态的脸上冷汗籁籁,心里早积了一肚子苦水,他是军情司总管,自问对草原各部也算了如指掌,契丹开国至今数十载,这几十年里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次腥风血雨,草原上多少强族部落想染指这漠北霸主之位,但他们都被契丹两代皇帝用最强势的铁骑将处处叛乱踏平,所以这些年里契丹内部虽有暗流汹涌,但草原各部大多俯首称臣,就连中原诸侯也刻意讨好契丹。

    而仲靳身为军情司总管,从不敢放松jǐng惕,每年都派出大批斥候严密监察草原各部,可羌族只是草原上一支没落的部落,这几十年来因难与草原各大强族争夺水草丰富之地,所以羌人一直流离于荒远僻地,且因常年迁徙流离之故,他们的生活甚是艰苦,军情司派出查探的探子也都回报说羌人全族只有六七万人口,所以仲靳倒也未将这等六七万人丁的小族放在心里,谁曾想就是这样一支飘摇于虎狼之世的没落小族,竟敢在契丹更改国号,推举新政的开元之年,突然作乱。

    耶律德光正仔细看着战报,朔州战事已到了燃眉之急,因大辽西域多为荒凉苦地,少有人居,所以朔州这座辽国最西境边城内只驻有一万守军,守城将领正是拓拔战麾下四大将之一,素有草原狡狐之称的耶律灵风,半月前,十几万羌人突然出现在朔州城外,耶律灵风见羌族大举压境,心知来者不善,当机立断紧闭城门。

    但羌人颇为狡猾,他们并未立即攻城,只将朔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又在城下大肆辱骂叫阵,还恫吓朔州守军立即开城投降,否则破城后屠尽全城百姓。

    耶律灵风不敢出城硬拼,只是紧守城头,又派军士每rì深夜在城门内擂鼓吹号,装出yù出城决战的架势,以疲兵计扰乱羌族。耶律灵风号称草原狡狐,最擅审时度势,他深知两军兵力悬殊,而接连朔州的西境诸城守军又都不多,若向最近的几座城池求援,那些守将顶多只能派来数千援军,势难与十几万羌军相抗,而且邻近城池一旦派出援军,防守也必空虚,羌人若乘机攻打这些城池,再将朔州合围,那辽域西境边城就会全数落入羌族手中,所以唯有派遣信使向上京求援,调动大军才能战胜羌族。

    但在羌人接连数rì围城下,朔州城内民心惶惶,辽民们都吓得连城门也不敢靠近,耶律灵风生怕民惊生变,又恐朔州城破后辽民遭羌族屠戮,只得下令全城百姓收拾行囊,又将一万兵马分兵三路,留一千军士守城,他自己亲率八千军士于深夜出城偷袭羌族大营,吸引羌军注意,另一千军士则连夜护送百姓出城前往距朔州最近的寰州,让寰州守将派兵协助朔州辽民逃往后方,并向上京城求援。

    因耶律灵风连rì作势出城决战,所以羌军早已麻痹,一时未加防备,朔州辽民在一千军士护送下成功出逃,但耶律灵风却陷入羌军重围,所幸留守朔州的都是拓拔战一手练出的黑甲骑军,八千人拼死力战,而那一千名护送百姓撤离的黑甲骑军也不忍离弃主将,他们把百姓护送出城三十里后又冒死杀回朔州,两军苦战一夜,耶律灵风终于退回朔州,但一万黑甲骑军已在当夜战死一半。

    羌族被辽军此举激起凶xìng,rì夜攻城,耶律灵风与残余军士苦守城池,他担心邻近州城守将贸然来救,被羌族偷袭,只得又接连派出数名敢死信使杀出重围,告诫其余州城守将紧守城池,小心防范,并向上京告急,这些信使被羌军截杀大半,只有两人逃出重围,rì夜赶来上京求救,但朔州路远,信使rì夜兼程,也足赶了半月才到上京,难知朔州此时是否已沦陷,就算侥幸未失,只怕形势也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破城之险。

    “羌人…好胆!”耶律德光满脸铁青的看完战报,怒火中烧,气愤之下霍然起身,抓起战报就yù掷出,但他的手才一举起就停下,这份战报乃是朔州将士浴血送来,即便君皇发怒,也断不能糟践这五千辽军的xìng命,耶律德光慢慢垂下手,轻轻抚平被抓皱的战报,冷笑道:“南征北战了这许多年,还以为草原上已无人敢再觊觎朕的江山,没想到不怕死的人竟是杀之不绝,而且还是这早已没落多年的羌族!看来,朕倒是一直小看了羌人。”

    众臣们心知皇上大怒,正想着怎么开口应答,耶律德光已一指军情司总管仲靳,怒斥道:“仲靳,你当的好差!这些年你老对朕说什么草原已平,各部落再无实力作乱,那这十几万羌军又是打哪儿滚出来的?朕给你军情司养了数千斥候,难道就是为了听你粉饰太平?”

    军情司中丞司窟哥浑听耶律德光问罪,急跪在地,“皇上恕罪,臣虽无能,但这几年从不敢放松对草原各部落监察,羌族之事实是蹊跷,据臣查悉,羌人一直无固定居所,常年流离塞外,生活甚是艰苦,全族人丁不过六七万,根本无力起乱…”

    “无力起乱?”耶律德光猛的一脚踢倒龙案,厉喝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推诿?那这十几万羌军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众臣见皇上雷霆大怒,惊得一起跪倒:“皇上息怒。”

    仲靳吓得瑟瑟发抖,哪还敢再自辨,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恕罪,是臣无能,皇上恕罪!”

    “恕罪?”耶律德光冷冷道:“仲靳,你不该求朕,你该去求战死朔州的五千军士恕你的罪!来人,把他拖出殿去,杖责一百,押入大牢,等朕葬了那五千军士的尸骨,再让他到坟前伏罪!”

    两名侍卫当即上前,两双大手如铁钳般掐着仲靳的胳膊就往外拖去,这二人是护龙七王从卫龙军里选出的高手,专为耶律德光贴身侍卫,仲靳被他俩按住,哪还挣扎得了,哀求着被拉出殿外。

    大臣们看着仲靳不住哀求的惨相,心里暗暗叹息,这仲靳平rì也算恪尽职守,早年草原几处叛乱他都曾预先获悉敌情,可过了这几年太平rì子,十几万羌军突然压境,他却一无所觉,还以为羌族只有六七万人口,也难怪皇上震怒。因此殿上也无人开口为仲靳求情,毕竟军情司担当的便是查探敌情,仲靳这次失职,实在是难逃罪责。

    而文武诸臣对羌族偷袭朔州之事也都大为恼怒,已经有三年没有外患敢侵犯草原上最强大的辽国,想不到羌人竟来冒犯虎威。近几年里羌人也曾来上京与辽民做过买卖交易,那些羌人大多衣衫褴褛,模样狼狈,拿来交易的也只是些皮毛货物,当羌人们看见上京繁华和辽民富庶时,他们眼里都带着深深的羡慕之sè,所以辽人在羌族面前一直颇为自豪,未想到羌族原来一直在隐藏他们的真正实力,说是只有六七万人口,却暗藏了十几万大军,由此可见羌人这几年在上京的言行都是故意装出落魄之态来蒙蔽辽人,可算是居心叵测至极。

    这时,始终不曾言语的拓拔战忽然走上几步,轻轻扶起被蹬倒的龙案,“皇上且先息怒,羌人来势虽汹,但他们动不了我大辽国基。”

    耶律德光愠怒未消,恨恨道:“十几万羌人朕还不放在在眼里,朕气的是仲靳,军情司是大辽耳目,可他这双眼睛竟是白长了,居然连十几万羌军游走边境都未察觉,若非看在他往rì的功劳份上,朕今rì必要杀他。”

    与仲靳交好的几名臣子闻言略松了一口气,皇上毕竟还念着仲靳往rì功劳,虽难逃贬官责罚,不过他这条xìng命算是保住了。

    耶律德光又向南院大王耶律阮,北院大王耶律齐二人问道:“各处兵马还需几rì调齐?”

    耶律阮是皇上亲侄,耶律齐是皇上族弟,他两人从前常被阿古只和耶律迭鲁排挤,新政之后,耶律德光听从智的安排,要从皇室宗亲中挑选才具堪用,忠心不二之人掌管兵马,所以耶律德光便选了他二人,耶律阮接管北营军马,耶律齐执掌上京禁卫军,两人初受重用,行事兢兢业业,从不逾矩贪权。

    耶律德光今rì早朝来迟,耶律阮和耶律齐却先获悉朔州之事,两人新掌军权,知道干系重大,立即分头行事,早在耶律德光赶来之前他俩便已先派人出宫筹备调兵集粮之事。

    听耶律德光问起,耶律阮出列奏道:“回皇上,臣已派快骑通传各州兵马,只是各处州城相距不一,要集齐数倍于羌军的人马,约需十rì,但邻近檀州,儒州,武州,妫州这几处兵马三rì内就可来京,臣当能从中选出七万人马,先赴朔州救援。”

    耶律阮今年二十九岁,因是皇上亲侄,长相与耶律德光颇有几分相似,体形魁梧,气宇轩昂,外表看似粗豪,内里却极jīng明,他知皇上恨不能立即发兵朔州,但依然将调军所需时rì据实所奏,先说清从速调军之难,又言明可先抽出一支先行援军。

    大臣们听他说话有条有理,不浮不躁,都暗赞这新晋宗室稳重干练,既不一昧逢迎也不拘泥行事。能在三rì内

    耶律德光对这侄子也颇满意,点头道:“朕看重的就是你这份谨慎,调集兵马之事就由你全权处理。耶律齐,粮草军械可有备足?”

    耶律齐是皇上族弟,比耶律阮大了十几岁,虽到中年,但保养得体,看去比耶律阮大不了几岁,见皇上问及粮草之事,耶律齐也出列奏道:“上京城内常年备有十万石粮草,以备不时之需,臣还派人往邻近各州急购粮食,三rì内定可凑集足够二十万大军所需粮草。”话一出口,耶律齐忽觉自己说得太满,忙又道:“回皇上,臣不敢贪功,调集粮草之事其实多仗左丞相莫洪所助,京城备有存粮一事也是莫丞相告知。”

    听了他的话,好些臣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位皇上族弟往rì里被阿古只和耶律迭鲁压得太盛,如今手握大权,反倒患得患失,处处怕得罪人。

    殿堂上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被这一笑倒减轻了不少,耶律德光也不禁微笑道:“你还真是谨慎过头,说句话都怕被人挑剔,左丞相兼管钱粮政务,朕又怎会不知道他在帮你调派粮草之事?你啊,虽执掌宫中禁卫,又是朕族弟,但你还要好好跟莫洪学学。他也是初任丞相一位,可办起事来却比你干练多了…”说着,耶律德光便看向了莫洪,正想赞他几句,忽想起昨rì雪灵之季上的尴尬事,不由干咳几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大臣心里也在暗暗发笑,昨rì雪灵之季上,莫洪的独生爱女莫怡君想对护龙七王中的智表白爱慕情思,智是皇上义子,这两人若能鸳梦得谐,也算是雪灵之季上的一段佳话,谁知就在莫怡君正要献上雪灵瓶时,皇上的爱女公主殿下竟然抢先出手,之后雪中一舞,两情互悦,看那位智王当时的表情虽有些迟怔,可想来也只是一时震惊,能被当今公主耶律明凰垂青,这等福气要几世才能修得?

    而莫家小姐虽也秀丽可人,但她又怎比得上被誉为大辽第一美人的耶律明凰,再者说,莫洪虽新任丞相,又受皇上器重,莫小姐也算得上是家世显赫的豪门骄女,寻常少年若得这位莫小姐爱恋,有福分做上丞相贤婿,rì后也定可飞黄腾达,说不定做梦都要笑醒。可绕在这缘分里的人偏又都是天之骄子,莫小姐喜欢的是皇上义子,和她抢心上人的偏偏又是一位公主,人家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子骄女,就算莫洪再如何位高权重,哪怕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显赫,可他毕竟是臣子,上头还有一位皇上,好巧不巧的是和他女儿抢男人的也就是这皇上的女儿,那这莫小姐还能到何处喊冤去?难道向皇上诉苦,求皇上大义灭亲一下?

    这莫丞相平rì为人倒也不错,许多臣子都跟他交好,不少大臣们都在莫府跑得熟络,还都被莫怡君亲亲热热的叫过一声叔伯,若昨rì换个其他女子敢跟莫小姐叫板,这些大臣们说不得就要发发官威,捋袖而上,来个以官压民,当场就把这女子给吓得大哭而逃,让莫家侄女抱得郎君把家归,可莫小姐这姓也真不吉利,姓莫,众叔伯也就只好爱莫能助了,难不成大家敢嚼着熊心豹子胆去赶跑公主,真把公主气哭赶跑,她老子再是个明君,说不得也要把这些叔伯们都给流放出京了。

    所以昨rì这莫家女也就只能黯然而归,莫洪就算是个丞相,这个丞相昨夜估计也只能乖乖的回家陪女儿哭,今rì还得继续来为女儿情敌的亲爹鞠躬尽瘁,没办法,凑不成良缘就只能当是孽缘了,等rì后公主大婚,就算莫家女气得发昏,莫洪照样得挤张笑脸出来善祷善颂,说来也惨,真有那么一rì,这位丞相大人还得挺身而出,带着文武群臣一齐恭祝皇上喜得乘龙快婿,谁叫他是丞相呢?就算送贺礼也得送得比别人重,冤!这就是冤,还是没处告的冤。

    大臣们都面带同情的看着莫洪,惹出事来的耶律齐一边暗骂自己多嘴一边早缩到了侄子耶律阮背后,生怕被莫洪瞪上两眼。

    莫洪满脸苦笑,满心想等位同僚出来把话岔开,可皇上都在一个劲儿的干咳着,谁还敢出来添乱?

    等了半晌,先开口的却是右丞相娄德,“皇上,臣有事要奏!”

    殿上诸人顿时松了口气,都庆幸这位铁头倔相为大家解了围,莫洪也顺势说道:“皇上,粮草之事臣当会协助北院大王,尽快备齐,以供大军。”

    “好,左丞相办事尽心,朕心甚慰。”耶律德光也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女儿和智两情相悦,他也相信以智的xìng子并不会去喜欢莫洪的女儿,但这莫家小姐昨rì选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不早不晚,落在别人眼里,倒真象是两女抢一郎,他与莫洪虽是君臣,却也都为人父,自然知道莫洪忧心女儿,假若昨rì换了是莫怡君为智送上雪灵瓶,只怕他这当爹的昨rì一夜都要陪在耶律明凰身边。

    “娄相何事要奏?”耶律德光放下了儿女琐事,一整神sè道:“朔州事急,若娄相所提并非援救朔州之事,就等明rì再奏。”

    “臣所奏正是朔州之事。”娄德高声道:“朔州守将耶律灵风分兵送走城中百姓送出朔州一事大为不智,更有沽名钓誉之嫌!”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众人都知娄德素来与拓拔战不和,耶律灵风是拓拔战爱将,娄德此言无疑又是对上了拓拔战,但耶律灵风率一万军士力抗十几万羌军,无论如何都是有功无罪,即便城破身死,单是他冒死送走全城百姓之功,rì后也要对耶律灵风大加追封,可娄德选此时此事发难,就算拓拔战不发作,只怕皇上也会责他一个公私不明,再次将他打入大牢。

    有几名臣子更想到,耶律灵风自己也被困在朔州城里,就算他送走百姓一事真是在沽名钓誉,可他也是担了随时战死殉国的危险,只这份忠心就该嘉奖,何况此刻朔州事急,正该朝野一心,火速发兵救援,可娄德难道是老糊涂了?竟拿这枝节末事寻衅,这老丞相虽脾xìng刚烈,但历来识得大体,这次可真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了。

    但拓拔战只是看了娄德一眼,似是并未动怒。

    耶律德光脸上却已怒意隐现,冷冷道:“娄德,说清楚,耶律灵风怎么在沽名钓誉?他钓的又是什么誉,你要小心说话,否则,寒了朕的心事小,寒了血战将士的心,朕不能容你!”

    众臣听到皇上言语冰冷,知道皇上已动怒,都为老丞相捏了把冷汗,但娄德素来就是一副硬脾气,面无惧sè的道:“皇上,耶律灵风以寡敌众,忠勇可嘉,这一点老臣也甚是佩服,但遭敌围城之时分兵本就是险事,既是困守孤城,就该军民齐心,共守城池,就算百姓力弱,也能帮着城中将士搬运滚石擂木,巡岗值哨,在这等危急之事,多一人出力说不定就能多拖得一时,可耶律灵风却冒险护民出城,还为此失去五千军士,所以臣以为耶律灵风此举是在牺牲军士**民之誉。”

    “原来是这么回事。”耶律德光神sè略和,“娄德,你说耶律灵风用将士xìng命为自己博取爱民之誉,此言大谬,以后绝不可再提!你打理朝政是把能手,但对这两军交锋之事还是不明,朕也不怪罪你,但朕告诉你,耶律灵风送走百姓一事有爱民之心,却无钓誉之嫌,而且他此举大有用心,不愧草原灵狐之号。倒是你,书读得迂了,凡事都只知想当然。”

    娄德愕然,心里倔xìng一起,问道:“皇上,老臣愚钝,不明耶律灵风此举用意,还请皇上示知!”

    “你这老家伙,真是改不了的倔xìng。”耶律德光笑斥了一句,见其余臣子面露疑惑,连耶律阮也满脸不解,耶律德光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我大辽还是少了几位将才,你们啊,都只知纸上谈兵,军民协力守城之举看似可行,其实弊大于利,百姓们虽能协助守城,但军民有别,战事一起,未经cāo练的百姓伤亡必会极大,军士们也会因此分心,非但不能专心杀敌,还要照顾身边百姓,而城中常居百姓又都有家室,一旦见到亲人战死,寻常百姓哪经得起这般惨状,城头之上立时就会哭声大起,父哭子,妻哀夫,未死之人也会心生怯意,畏惧而逃,这一来就会扰乱军心士气,因此军民协力守城乃是兵凶战危时的无奈悲壮之举,所以耶律灵风才会在此时分兵护送百姓出城,等城中百姓平安出城,守城将士再无后顾之忧,便能一心杀敌,就算守不住城池,耶律灵风大不了轻骑弃城,百姓既已撤离,那他丢的也只是一座空城,等援军一到,就能再重整旗鼓夺回失地。”说着,耶律德光大声赞道:“这草原狡狐果然了得,面对十几万羌军还能有攻有守,先以疲兵计扰敌,又送走朕数万子民,有勇有谋,是员智将!”

    听皇上这一解释,大臣们才明白了耶律灵风用意,纷纷称赞耶律灵风用心良苦。

    耶律德光向娄德一板脸,斥道:“娄相,你凡事总爱与战王作对,朕训了几次你都不听,方才又谬言错怪了战王手下良将,还不向战王赔礼。”

    娄德脸上一红,微一迟疑,向拓拔战弯腰一礼道:“这一次,是老夫之错,请战王勿怪。”这老人还真是倔xìng,虽是在道歉,嘴里只说是这一次,却不肯承认之前屡次和拓拔战作对也是他错。

    耶律德光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再为拓拔战训斥娄德几句,拓拔战已无所谓的一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又淡淡道:“其实朔州之事灵风也有错处,他太过自负,竟想以一人之力拖住羌族十几万大军,这一个月下来,倒能磨去他的傲xìng。”

第二十四章 战王出征(下)

    众人听拓拔战这一说,都想到耶律灵风已在朔州苦撑半月,而援军最快也要大半月才能赶到,这一来耶律灵风的五千残兵和十几万羌军就要对峙一个多月,兵凶战危,谁也不敢担保耶律灵风能否拖到援军赶到,而且朔州路远,说不定耶律灵风此刻已城破身死。众大臣不禁心生怜悯,怅然叹息。

    娄德似也觉得自己方才所言太过,默不作声的走到拓拔战面前,深施一礼,又一声不吭的退到一旁。

    耶律德光看了眼拓拔战,心里暗笑,方才娄德责备耶律灵风,拓拔战不出言为爱将辩护并不是为显气度,而是不想为口舌之争耽误发兵之事,所以耶律德光才亲自训斥娄德,而拓拔战此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点出了耶律灵风苦守城池的艰辛,由不得娄德这倔老头不服气。

    想到耶律灵要在朔州苦撑一月之久,耶律德光脸上也起忧sè,对拓拔战道:“贤弟,你太过苛责手下将士了,耶律灵风用心良苦,不向邻近州城求援,是怕羌族偷袭这些州城,西域荒芜,少有异族,所以朕在西边几处城池都未布下重兵,若各州都分兵去救朔州,那只要羌族在沿路设下伏兵,就能将各州援军各个击破,万一再被羌族抢去西域诸城,他们就能借这些城池站稳脚跟,如今西境其余州城都未遇险,全仗耶律灵风之功。难得这样一员大将,绝不能折在羌人手中,耶律阮,你速去调兵,七万先锋一定要尽快赶赴朔州,最迟两rì就要动身。”

    其实耶律德光也知道两rì内发兵的难处,正如拓拔战所说,羌人来犯一事动不了大辽国基,大辽以武开国,军力雄浑,国**有数十万军甲,拓拔战麾下的二十三万黑甲骑军,阿古只的七万北营军,十余万分布各处州城的守军,护戍上京的五万禁卫军。虽然拓拔战在数年前已交出大半兵权,将二十万黑甲骑军分布在燕云十六州,自己也渐渐引退,做了一位富贵闲人,可就凭这数十万兵马,辽国也足以傲视四方。

    但羌族偏偏选了个刁钻之极的时机侵犯辽境,如今辽国正逢更改国号,推出新政,朝中官员更替权位,朝野重心都放在督促新政上,各部兵马又需重编待整,黑甲骑军散布各州,拓拔战手中只余三万亲兵,北营军主帅也刚换上耶律阮,智又抽去三万军士重组新军,因此北营军已难上征途,而上京五万禁卫负护卫国都之职,战力又弱,更不能拉上沙场,所以耶律德光虽不惧这十几万羌军,但援军若不能及时赶赴朔州,一旦被羌族占下朔州,成了气候,就会打上一场旷rì持久的苦战,而这正是耶律德光最不愿看到的事。

    耶律阮听皇上命他两rì发兵,脸上不由露出难sè,调兵令今早才发往各州,待人马集结后还要重新编整,挑选jīng锐,调拨粮草,所以在三rì集结七万先锋出征已颇勉强,但皇上既已下令,他无论如何也只能点头应命,心里略理了理思绪,耶律阮便yù快步出殿,

    北院大王耶律齐和左丞相莫洪知此事难办,两人也随在耶律阮身后,想助他同去安排。

    三人正要出殿,拓拔战忽然拦道,“三位大人且慢。”随即双手左右一分,哧的一声将自己身上穿的紫sè长袍扯下,长袍内,一身黑sè劲装连甲,肩镶兽头,腰束皮绦,镔甲连铠,竟是全身披挂。

    几名新晋臣子平rì见惯了一身紫sè袍服的拓拔战,都觉这位名满天下的战王气质儒雅,谈吐温和,笑容亲和,似文臣而非武侯。但拓拔战甫一褪去长袍,就这样简约干脆的一个动作,虽仍长身而立,可他往rì儒雅平和之气已一扫而尽,一道慑人心魄的肃杀之气立时勃勃而散,仿佛随时都在呼唤着金戈铁马的沙场生涯,峥嵘黑甲之下,藏不住的是一股喷薄而出的杀伐意气,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男子内敛多年的激昂始终未散,或许,只有这一身戎甲的拓拔战,才是为人所熟知的军神战王。

    “皇上!”拓拔战迈前几步,面向耶律德光,肃然道:“臣拓拔战,今rì请旨,愿即率三万亲军,立赴朔州,血战羌族,为皇上平叛,为死去军士报仇!”

    满殿大臣们都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起,狼烟起,战王征,辽国每遇叛乱,都是拓拔战挂帅出征,有这位百战不败的战王在,仿佛所有征战都可由他一力挑下,而他也从不负朝野所望,每一战都会大胜而归,直到近些年来他自解兵权,才渐渐不理战事,事实上这些年也确无什么强敌还能劳驾战王亲征,但今rì得知朔州遇险,大家心里早在奇怪,拓拔战历来最爱护手下将士,而朔州战死的守军都是他的部下,大家都以为拓拔战会力请皇上立即发兵解救部下,可他今rì在殿上甚少开口,就连娄德参奏耶律灵风他也只是淡淡而笑,似乎并不动怒,此刻听他请旨亲自出征,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战王一直在克制怒气,他不敦请皇上发兵,正是想亲自为部下复仇,单看他袍服内穿卸下多年的战甲,就知拓拔战已对羌人动了真怒。

    耶律德光见拓拔战yù讨旨出征,脸上却是一阵犹豫,因为他并不想让这结拜兄弟再上战场,一来智曾向他提议,辽军兵马虽jīng,能征惯战的名将却是不多,除了拓拔战,辽国内少有良将,但数十万辽军并不能总靠战王一人支撑,所以若再遇战事,便该另择大将,以期为辽国再历练出几位名将,二来耶律德光着实爱惜这结拜兄弟,拓拔战为他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可谓劳苦功高,好容易过了几年安逸时rì,怎可再让他出征讨敌,而且拓拔战交出兵权后已有数年不理军务,他身边也只剩下三万亲军,可羌族足有十几万大军,万一拓拔战有个闪失,败战事小,战王的一世声名就会毁于一旦,因此就算是为了保全义弟的名声,他也不想让拓拔战再披挂上阵,只是这内里缘由却不便对义弟明说。

    耶律德光略一沉吟,缓缓道:“贤弟愿意亲自出征,朕甚为欣慰,但贤弟手中只有三万亲军,不如等两rì后,朕将各处兵马调集齐备,再做打算。”

    拓拔战似是听出皇上想要另派大将领军的意思,高声道:“皇上,朔州守军是臣旧部,当年是臣把他们派往朔州,今rì他们战死,臣也要亲自带回他们的尸骨,再用仇人首级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否则,臣又有何颜去见他们的家人?请皇上恩准!”

    耶律德光迟疑着还想再劝,拓拔战忽然一抬头,“皇上,救兵如救火,臣最清楚耶律灵风的xìng子,他是绝不会弃城的,但他手中只有五千军士,若我军还要再等两rì才能出征,臣也难料朔州凶险,所以臣弟请命立即赶赴朔州,虽然敌众我寡,但臣弟定会想方设法缠住羌人的攻势,等皇上的援军赶到,再集结兵力与羌贼一决死战!”

    拓拔战的话让臣子们听了都点头称是,中丞司窟哥浑出列奏道:“皇上,战王所言极是,羌贼凶残,rì夜犯我疆界,朔州军身处于水火,需立即派兵救援,以战王神勇,虽只有三万人马,定能拖住羌贼的攻势,以缓朔州军民危难,此事望请皇上准奏!”

    “请皇上准奏!”

    “战王乃我大辽名帅,此去必能再建奇功!”

    窟哥浑话音刚落,又有好些大臣上前附议,请皇上立即发兵,救援朔州。

    这时,智已和呼延年从大殿外走进,智先向殿上众人环施一礼,随即站到了耶律德光身后,听着殿上诸臣的议论,他心里一直在反复思索,对战王提出的立即发兵朔州一事智倒也赞同,但由谁挂帅却让他举棋不定,如今上京能立刻调动的只有北营和拓拔战的三万亲军,北营军刚被自己抽走三万,余下四万战力不强,只能当后发援军,做不了制胜先锋。而辽国最jīng锐的军队就是战王的二十万旧部,再智的新军练出之前,能派上战场的也只有这分布各州的黑甲骑军,而在辽国所有将帅之中,真正能如臂使指的率领这二十万人冲锋陷阵的同样也只有战王一人,可若让战王挂帅出征,岂不是又将这二十万大军还给了他,这可是这些年来始终让智忌惮的事,但若不让战王挂帅,却又没人能带得好这二十万人。而且发兵之事刻不容缓,若因自己的疑虑再有耽搁,那就会变成了以私心陷朔州军士于不顾。

    耶律德光倒未留意义子的心事,见殿上臣子神情激动,忍不住微微一笑,“看来这羌族这一次倒真是触了我大辽的逆鳞,此事朕也有错,这些年里竟忽视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羌人,拓拔贤弟说的对,救兵如救火,好,朕就命你为先锋大帅,立即赶赴朔州。朕再赐你临阵调兵之权,从上京城赶往朔州的路上,所有州城守军都可任由贤弟调遣,而朕也会调动各处大军赶赴朔州,增援贤弟。”

    “臣弟领旨!”拓拔战躬身一礼,“皇上放心,臣弟此去定然竭尽全力,两月之内,羌贼必败!”

    “这一次,又要辛苦贤弟了。”耶律德光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沉思的智,“智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说给列位臣工听听。”

    大殿上立刻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微笑着看向这位皇上的义子,大家都知道,这人虽然年少,但是才智过人,胸怀丘壑,一个月前阿古只的密谋造反就是被他轻易平定,更何况昨rì明凰公主还在流枫江畔当众向他表明了心意,以皇上对他的宠信,他的话自然是分量极重。

    这时智心里已有了计较,上前一步,朗声道:“皇上,由战王亲征平定羌人,定可马到功成,为使朔州军民早脱险境,战王的三万先锋军也确该尽快动身,不过臣以为,在这先行军中还需再派去一位随军参赞,由他专司负责为战王打理除征战外的一切琐事,以及接应随后赶往朔州的援军,这样既可为战王分忧,又可让战王不受其余琐事困绕,能心无旁骛的与羌人交锋!”

    听了智的话,众大臣倒也是赞同,毕竟羌人有十几万人,而战王的先锋军只有三万人,能有随军参赞帮着料理琐事,也可让战王多几分胜算。

    拓拔战却微微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智。

    耶律德光略一思索,问道:“那你看谁可当此重任?”

    智答道:“臣推荐臣的五弟将,有他随军前去,当可为战王分忧!”

    耶律德光捋髯笑道:“让将儿去?这倒是甚合朕意,你们几兄弟里最通兵法战事的就是将儿,而且也可借此机会让他好好历练一番!”他正要下令,右丞相娄德已大步出列,高声道:“皇上!臣斗胆请旨,讨这随军参赞一职!”

    众人顿时怔住,心说娄德方才还在难为拓拔战,此刻怎么又自告奋勇的要做这随军参赞。

    耶律德光也觉诧异,“娄丞相?你想随军同往?”

    娄德大声道:“皇上!臣身为丞相之职,自该为国分忧,方才错怪耶律灵风,心中有愧,所以臣斗胆讨命,愿与战王同赴朔州为,请皇上恩准!”

    耶律德光皱着眉头看了眼他,又转身向智看去。智见娄德出来讨旨意,开始也是一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派参赞随先锋军目的就是为了暗中监视战王,虽然他原本是想让五弟去,可娄德的自告奋勇倒也颇合他心意,娄德与拓拔战素来不和,这老丞相又生xìng倔犟,不惧权势,有他去定可把拓拔战的一举一动都看得紧紧的,倒要比不擅权谋心术的五弟去更为合适。想到这里,智微微一笑,向耶律德光点了点头。

    耶律德光沉吟了一下,又向拓拔战问道:“贤弟,让娄丞相与你同去,你可愿意?”

    拓拔战拱手道:“皇上,臣弟此刻只想尽快赶往朔州,至于派哪位大臣随军参赞,臣弟并无异议!”

    一旁的娄德见耶律德光仍有犹豫之sè,忽然跪倒在地,高声道:“皇上,臣平rì虽与战王稍有不合,可此时此刻绝不会因私废公,贻误大事。臣愿立军令状,若有半点私心,甘愿领死!”

    见这倔老头又犯了牛劲,耶律德光倒是被逗得一笑,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好,老丞相既有这份忠心,朕就成全你,你此去务必要好生协助战王,让他可全力与羌人交战!兵贵神速,你们二位这就赶紧动身,火速赶往朔州,剿除羌贼,为死去的辽军报仇雪恨!”

    拓拔战与娄德一起磕头领旨,齐声道:“臣遵旨!”

    “各位臣公,你们也要齐心协力,调拨兵器,筹备粮草,一定要尽快将援军派往朔州!”在耶律德光的一道道旨意下,殿上的其余臣子也一个个遵旨领命,分头行事。

    莫洪临走前,耶律德光忽叫过了呼延年,耳语道:“你去告诉左丞相,朕会亲自为他女儿寻一段好姻缘。”

    诸人忙碌之时,智悄悄出了大殿,急步追上了正要赶回府中打点行囊,准备立即动身的娄德,“娄丞相,请留步!”

    娄德回身一看是智,当即一笑,拉着智走到了一旁僻静之处,低声道:“智王请安心,我娄德虽然老迈,却并不糊涂,此行绝不会令智王失望。”

    智也是一笑,知道这老丞相谋略极深,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意,于是也低声道:“我会立即请皇上在朔州至上京城的一路上部下哨所驿站,每隔五十里一处,每处备上十匹快马,请娄丞相务必将朔州战事悉数报知与我,无论战事琐事,我都想知道。”

    “智王放心,我每rì都会派人把战王的一举一动和朔州之事告知与你,绝不会错过任何异常之处。”说到这里,娄德深沉一笑:“智王担心的,也正是老夫一直在担心的,该怎么做,老夫早已胸有成足,如果战王忠心,我就是随军参赞,如果战王有何不忠之处,我就是他喉中的一根毒刺!”

    “一切有劳丞相了!”智微笑着向娄德深深一礼。

    半个时辰后,拓拔战就带着娄德一起出了上京城径直返回了他的封邑,准备出征事宜。

    护龙七王几兄弟也在散朝后齐聚耶律德光的书房内,父子几人筹谋尽快征调兵马赴援朔州之事,将和猛两人最是心急,一边埋怨智没在朝上议政时让他们跟着拓拔战出征,一边就吵嚷着要立刻点一支兵前往朔州,智只得说拓拔战已率三万亲军出征,上京城内暂无可用之兵,北营军需cāo练重整,而五万禁卫军则要护戍上京,轻易不得离京,当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以禁卫军的战力和膏粱之xìng,去了朔州非但建不了功,反倒会成为拓拔战的累赘,谁知将和猛这对胆大包天的两兄弟见无兵可调,两人干脆就商量着要自个儿杀奔朔州。

    耶律德光被这两宝贝儿子唬了一跳,忙出言劝阻,可将猛二人早被义父宠惯了,又生就大胆,一左一右的缠着义父非要去朔州,耶律德光口干舌燥的劝了半天,反倒差点被这俩彪小子逼得要点起禁卫军连夜御驾亲征。最后还是忠拿出长兄的威势来才压住了两个弟弟,好说歹说的把他俩拉出了书房。

    当天夜里,拓拔战亲率三万黑甲骑军如怒云卷地,星夜赶往朔州。

    在紧接着的十几rì里,上京城里君臣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四处调兵遣将,拨运粮饷。又过得几rì,朔州百姓也陆续逃入上京,耶律德光派人向这些百姓问起朔州战况,但百姓们都说羌族围住朔州后就在城下rì夜叫骂,而他们在那夜离开朔州后就一路怆惶而来,根本不知朔州是否已被攻破,耶律德光无奈,只得将百姓们安置在上京城内,又派官吏送上衣食,好言安抚。

    护龙七王几兄弟也紧锣密鼓的忙个不停,在燕云十六州分部的战王旧部被分批调回上京城后,智首先就把汉官张砺和他手下的一万汉人军士派往了幽州城,让他们牢牢守住这座辽国南方最繁华的重镇,在这几rì里,他们七兄弟每rì都是忙着训练那些从北营挑选出来的jīng锐,教习战阵,传授兵法,忙了个不亦乐乎,不过,娄德每rì派人从朔州送来的军报却是让他们大出意外。

    朔州虽然未失,但耶律灵风在羌人的连rì攻城中又失去了三千多军士,这些羌人的强悍凶猛竟远远超出了以往的强敌,当拓拔战率三万亲军在三月二十一rì赶到朔州时,城上守军已筋疲力尽,几乎连站着的力气也失去,拓拔战稍事休息便绕到了羌人的后方偷袭他们的阵营,激战了两个多时辰,虽杀了一万多名羌人,可战王竟然也折损了五千多人,只得退守朔州城,等到三天之后三月二十四rì,上京城派出的第一拨援军六万人赶到朔州后,战王又率军出城与羌人交战,恶战一rì,羌人死了三万多人,辽军也战死了两万多人,按伤亡人数来算,战无不胜的拓拔战此次居然只是得了个惨胜。据娄德送来的战报所说,战王部下大多都是骑军,而羌人上阵时都手持一丈多长的勾镰长枪,这种勾镰长枪专克骑兵,所以战王才会陷入苦战。

    当智将这些战报禀告给耶律德光时,耶律德光大吃一惊,更担心结拜兄弟万一有失,当即下令其余各处援军尽快赶赴朔州,并派人四处调集大批弓弩随军送去,又调拨了大批粮饷,整个辽国全力备战,一车车满载粮草军械的马车rì夜送往朔州。

    幸好在接下来的十几rì里,朔州捷报连传,在四月十一rì,各路援军尽数赶到朔州,战王集结大军,与羌人在城下决战,一战灭了五万多名羌人,终于杀得羌人元气大伤,连退数十里,而战王也带着大军展开了反攻,打得羌人连连倒退,溃不成军,这几封捷报传到上京城,朝中君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耶律德光立即将朔州大捷的消息遍告所有臣民,辽国百姓得知这一喜讯后都是连声欢呼,举国上下一片欢庆,在接着的几rì里,上京城内到处张灯结彩,高兴得就如过节一般,这位身经百战,被辽**民视之为神的战王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

    不过,在皇宫内的伴天居中,一直反复阅览战报的智却是紧皱着双眉,这几rì里,望着这一封封接连不断的战报,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妥,却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能拿着这些战报仔细翻看。兄弟们几次要拖他出去散心,都被他婉言谢绝。

    今天,天sè一亮,智又低头坐在了案前,两眼紧盯着这些战报凝神思索,直到门外传来猛的叫声,才让他抬起了头,无奈的说道:“小七,别闹了,你自己去玩吧,四哥今天不能陪你了。”

    “四哥!掌管刑狱的枢密使萧仲远有急事要找你,上京城里出怪事了!”猛一边说一边拖着一位四十余岁的男子冲了进来,智一听有事发生,立刻站了起来,“出什么事?”

    萧仲远被猛一路拖来,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喘几口粗气才忙着向智行礼。

    “萧大人不必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智王,您可还记得满德与烈得青二人?”萧仲远面有惧sè的说:“今天一早,他俩都被人杀死在家中!”

    智立即想起了这两人,烈得青是上京城南的守军统领,一个多月前阿古只yù谋反时,曾想把他毒死,后来被护龙七王的飞给救了下来,而满德则是阿古只派入宫中禁卫军内的党羽,当阿古只被护龙七王擒获的时候,智故意派这满德去大牢里探望阿古只,满德得知事情败露后也立刻乖乖的束手就擒,后被皇上逐出宫中,贬为庶民,这满德也一直老老实实的躲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一步。

    “满德,烈得青,这两人在今天早上被人杀死在家中?”智神sè一紧,“他们是怎么死的,凶手还未找到?”望着满脸惧sè的萧仲远,智不由心生讶异。这萧仲远是辽国执掌刑狱的夷离毕法院枢密使,这一官职专与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对杀人命案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萧仲远此刻的神情居然如此害怕,显然此事必有古怪。

    “智王,您是朝中重臣,rì夜料理朝中大事,这等民间凶案原本不该来惊动您,可这两桩命案实在太过古怪,下官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厚颜来向您请教。”萧仲远擦了擦满脸冷汗,迟疑着道:“这烈得青与满德二人死得太离奇了,看上去,看上去┉就象是被鬼杀死的!”

    “鬼?”智双眉一挑,随即问道:“萧大人,请你说得清楚些,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仲远眼中又露出惊恐之sè,似是在说着什么极端可怕之事,“这两人都是死于家中,满德是死在自家灶房的水缸之中,看起来似乎是溺水而死,但除了脑袋,他全身上下都被火烧过,乌黑焦烂,可他脸上却没有一处灼伤,而且一身衣服也穿的好好的,没有一丝烧过的痕迹,那烈得青就死得更怪了,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躺在**,可他全身上下骨骼尽碎,就向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一样。”

    “是谁先发现他们的尸体的?”

    萧仲远脸上惧意更盛:“这件事最古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发现他们尸体的人都是刑部差人,他俩的家和刑部就在一条街上,而且两家还是挨在一起,今早上刑部官员刚上街巡视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家里传来极为凄厉的惨叫,等刑部的人立即冲入他们家中,可两人已死,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就死了,还死得那么古怪,所以┉所以大家都说他俩一定是被厉鬼所杀!”

    智追问道:“他们两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就在他们家中,下官还命人守在屋外,不让任何人进去,不过象这等怪事也没人敢去张望。”

    智知此事耸人听闻,不尽快处理定会引发人心惶恐,当即道:“请萧大人带路,我这就过去看看。”

    猛立刻道:“我也要去!”想了想又问:“四哥,刑部的人明明一听到惨叫就冲进去,可他们已经死了,死得那么快又那么怪,难道真是鬼干的?”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智冷然一笑,眼中掠过一道锋芒,“那声惨叫不是他俩的,而是杀他们的人故意叫的!”

第二十五章:京城诡谲 (上)

    上京城西,一家民宅内,这里就是原宫中禁卫满德居处,小小的院落里已挤满了衙役捕快,这些平rì见惯了杀人惨案的官差们个个神情紧张,今早发生的这两起惨案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此刻虽是白rì当空,却让他们都觉得心胆皆寒,仿佛这杀人的鬼魅仍藏于此地。

    两具尸首已被移放到了满德的堂屋里,满德的尸体上除了头部外都有被烈火烧过的痕迹,手脚四肢乌黑焦烂,可他一身衣裳却干净完整,满德脸上还带着惊恐痛苦的神sè,五官扭曲,牙关紧咬,似乎临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躺在他身边的烈得青面容倒还平静,身上衣裳也穿得好好的,但他全身骨骼尽碎,就象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样。

    智从进门后就在这两具尸体上仔细查看,还掰开满德的嘴仔细的看了一阵,接着智又在两人的家中四处巡视了一遍,然后他就一直在皱眉沉思,一旁楞了半天的猛忍不住问:“四哥,你说衙役们听到的惨叫声不是这两人临死前的凄吼,而是杀他们的人故意叫的,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让他俩死得这般诡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这就是这两桩命案里最古怪的地方!”智低声答了一句,又默然深思,良久才对萧仲远道:“萧大人,烦劳你把这两具尸身先入土为安,把你的手下也可先撤走。”

    萧仲远一楞,赶忙问道:“智王,这事未有丝毫头绪,凶手也未搜捕归案,难道┉难道就这么搁着不管了?”

    “凶手目的已经达到,再不会重回此地,而且这两处宅院我都已看过,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凶手是在别的地方杀了他们后再移回此处。”说完,智向着萧仲远一拱手,拉着猛就走了出去,剩下萧仲远和满院子的衙役们目瞪口呆。

    猛一出院子就立刻问道:“四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难道这里的事就这么撂着不管了?”

    智摇头道:“不是不管,而是这里已没有值得再留心的事了,而且我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现在要马上回皇宫,小七,你听着。”智忽然一脸郑重的说道:“我今rì就要悄悄起程赶往朔州,除了义父和兄弟们外,你千万不要把我去朔州的事告诉给任何人,知道吗?”

    猛听得一头雾水,“好好的去什么朔州?战王不是已经把羌人们打得一败涂地了吗?”

    智双眉紧蹙的答道:“老实说,这几rì里我看着娄丞相送来的战报,总觉得有一丝蹊跷,可究竟蹊跷在何处我也想不出来,总觉得这场仗打得有些古怪,所以我一定要去一趟朔州,暗中查探一下。”

    猛好奇道:“四哥,这里的事你就不管了吗?满德和烈得青死得那么古怪,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那杀人的凶手还不知道躲在哪儿呢?”

    “满德和烈得青死得并不古怪,真正古怪的是这凶手为什么要做得如此招摇,似乎存心要做给别人看一样。”见猛一脸的迷惘,智低声解释道:“其实他们两人是怎么死的我已经知道了,烈得青是先被打昏,再被人猛力打断了全身骨骼而死,而满德临死前是受了很大的折磨,他是被人活活烧死的,所以他脸上前才会有如此痛苦的神情┉”

    **口问道:“那他的脑袋呢?他的脸上一点烧伤的痕迹也没有,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好好的?再说如果是放在火里烧的话,那他的全身都该被烧成灰烬了?”

    “满德身上衣裳是等他死后才给他穿上去的,至于他的脑袋,凶手或者是将他的头一直浸在水中,或者是在烧他时不停的往他头上泼着水,所以凶手绝不止一个人。”智脸上现出一丝不忍之sè,“这些凶手下手非常狠毒,他们是把满德象牛羊一般架在火堆上活活烤死,等他一断气就立刻灭了他身上的火,然后再给他穿上衣裳,所以满德看上去是明明是在水缸中浸溺而毙,却又全身焦烂,而烈得青神态安详的躺在自己家中的**,偏偏又像是从高处掉下,粉身碎骨而死,这两人的死法古怪离奇,任何人见了都会震惊惶恐,凶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要耸人听闻,可这也正是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为什么杀他们的人要故意做的这么引人注目?还偏要让他们陈尸家中,而他们的家又都是紧挨着刑部衙门,如果是他们的仇家所为,那应该是做得非常隐秘,绝不会这样张扬。”

    猛怔了半晌又问道:“四哥,你方才跟萧仲远说他们两人都是死在别处,然后被人移尸回家,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死在家里的?”

    “烈得青虽然是被人打昏以后再杀死的,满德却一直清醒着受折磨,我仔细看过他的嘴巴,并未被人割去舌头,也不象是被捂着口鼻窒息而死,象他这样惨遭火烧之人临死前一定会大声呼叫,所以一定是把他带到郊外僻静无人之处慢慢折磨,然后再偷偷把他们的尸体运回家中。”智低声答道。

    猛又问道:“那今天早上的惨叫呢?衙役们一听到叫声就冲了进去,可屋里除了他们的尸体外再没有别的人了,难道这杀人的凶手逃得那么快?竟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这样的轻功大概只有六哥才能做的到!”

    智摇头道:“这只是一种障眼法,衙役们听到惨叫都会以为是烈得青和满德二人所叫,所以他们冲进院中后必是立刻寻找他们两人,等见到他俩的尸体后也一定惊讶无比,根本无暇旁顾,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就趁大家都心神不定的时候悄悄离开。这两桩命案里其实只有两件事让我觉得古怪,第一件事就是为什么凶手要做得如此张扬,似乎存心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样,第二件事就是为什么会选中他们两人,除了他俩都是孤身独居外,并无任何相似之处,为什么会选中他俩?”

    “四哥,我想起来了,这俩人都和那阿古只有些关连,一个是阿古只的旧部,一个是阿古只想杀的人,这事会不会是阿古只的余孽干的?”

    “不会的,阿古只就算还有余孽要为他报仇也只会找我们。”智淡淡一笑,又道:“满德是等阿古只被我们关入牢中后才束手就擒的,而阿古只要杀烈得青也只是为了要夺取南门,所以这两人与阿古只并无深仇,何况阿古知的党羽早被我们给一网打尽了,根本没有余孽剩下。”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选中他们俩?”猛拼命挠着脑袋,他早已被这事弄得莫名其妙。

    智安慰道:“小七,你就别多想了,放心,这事四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们还是先回宫。”

    两人刚一回到伴天居,就见到二哥错急步走来,迎面就问:“四弟,小七,你们去哪儿了,都找你们半天了!”

    智忙把所有的事都跟二哥说了一遍,谁知错竟然早已知道烈得青与满德惨死之事,“这事今天一大早就传得满城风雨,连义父都知道了,他已下令刑部尽速把凶手捉拿归案,可这些凶手还真是大胆,一个多时辰前居然又出现了,你们倒是猜猜他这次找上了谁?”

第二十五章:京城诡谲 (下)

    “谁?”猛立刻问道。

    错耸了耸肩,悠然道:“猜不到吧?这个凶手这次竟然找上了娄丞相的儿子,小妹的心上人,娄啸天┉”

    “什么?”猛顿时蹦了起来,连智听了也大吃一惊,却见猛已经紧紧掐住了错的脖子,急叫道:“出这么大事你还这么轻松,娄啸天是小妹的心上人啊!你不怕小妹哭死啊!”

    “先放手,不然我就会死在所有人前头了!”错好不容易才掰开猛的手,喘着气道:“你这急xìng子,也不听我说完,那凶手虽然去了娄府,不过他没动手,只是在娄啸天的房外一阵鬼叫,说娄啸天就是他要杀的第三个人,等娄府中的家丁冲出来,那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惜除了他的鬼哭狼嚎外,谁都没看见他的模样┉”

    “糟糕!娄啸天可不能死啊!不然小妹要变望门寡了!我去找他!”猛大叫着就要走,错一把拖住了他,没好气的斥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又没听我说完,什么望门寡?说得那么难听,你当哥哥们都是吃素的吗?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六弟已经带着五十名卫龙军守在娄府┉”

    “那小妹呢?万一那群凶手知道小妹和娄啸天的事,想要一窝端怎么办?我去保护小妹!”猛跺着脚又要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说完?你说的一窝端又算是什么意思?”错被气得半死,大声道:“你以为我们没想到,大哥早去接小妹了,这段rì子就让小妹住在伴天居里,我刚收拾干净了三间屋子┉”说到这儿他忽然住嘴,向猛一摊手,“问吧!问我为什么要收拾三间屋子!”

    猛果然已经张口问道:“为什么要收拾三间屋子?”错与智都被逗得一笑。

    错得意洋洋的笑道:“这叫有备无患,我们几人一商量,万事小心为上,所以我以让五弟把他的那位闵紫柔闵姑娘,还有你们的二嫂也一起接来,怎样?你二哥算无遗策吧?”

    “你这叫不怀好意,混水摸鱼!”猛对着错连吐舌头,脸上已是乐开了花:“二哥最坏了,不管什么事里都能找到让占便宜的法子!”

    错威胁道:“你给我记住,一会儿可别在她们两人面前胡说八道,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好!”猛嘴里应得爽快,脸上却是一脸坏笑,“二哥,我也要把和六哥一样的宝剑,还要一把更威风的龙王怒,对了,还要你亲手炒十斤瓜子给我吃!”

    “少趁火打劫!”错啐了这强盗弟弟一口道:“小家伙就知道踩人尾巴要好处!”

    智微笑道:“小七别捣乱,二哥的做法很对,本来我也正有此意,想把她们俩和小妹一起接进宫来┉”

    猛抢着道:“那干脆再热闹点,我去把公主也接过来,怎样,四哥,你快一个月没和姐见面了吧!”

    “别胡说!”智笑着轻斥,心里顿时掠过了耶律明凰的身影,还真是快有一个月未见到她了,正在他心神一荡之时,只见猛又要往外跑,智忙拉住他道:“你可别胡来,难道你还真要去接公主!”

    “不是,我要去找大哥和小妹,我不放心!”猛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错忙叫道:“小七,接到大哥就立刻回来,这几rì里我们几兄弟要轮流去娄府守侯,知道吗?”

    猛答应着就跑远了,一直神sè轻松的错面容一肃,低声问道:“四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杀了满德和烈得青的人会找上娄啸天?”

    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里古怪的地方太多,而且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办。”

    错笑道:“怎么,一脸的心事,小七说得不错,你也有一个月没见着公主了,要不要先去看看她?”

    “等过几rì吧。”智微觉尴尬,又道:“二哥,娄府的事就由你们几人cāo心了,娄老丞相在朔州为我们通风报信,我们可不能让他的儿子出什么意外。”

    “怎么?你有事要出去?”错看出了智脸上的隐忧。

    “我要去趟朔州。”智轻声道:“二哥,我总觉得朔州战报里有些不妥之处,可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几rì我一直为此心神不宁,所以我想悄悄去趟朔州。”

    错苦笑摇头,“你啊,老是这般多虑,也好,那你就去一趟,这里的事有我们顶着,你尽可放心,不过你也要早去早回,现在心疼你的人可又多了一个啊?对了!四弟,在你动身前,先到我房里来一趟,我给你看几样好东西!”

    智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二哥是不是又做出什么好东西了?”

    错满脸得意之sè,笑着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几样宝贝可真是让我费尽了心思!”

第二十六章: 疑云密布(上)

    走进错的房里,错就立刻从一只柜子里取出了一副大弩递给了智,智一接在手中就觉得一沉,这弩长六尺,宽三尺,约有普通弩弓两倍大小,装弩矢的卧槽也宽达六指,弩弦粗如幼儿小指,shè膛足有四尺长度,整张弩弓重达二十余斤。

    智把玩片刻,面有喜sè的问道:“二哥,这就是你一直想打造的连珠弩吧?”

    “正是,我苦苦琢磨了一年,终于制成了这世上最具威力的连珠弩!”错的神情极为得意,“一般的弩弓最远也只能shè出三百步,弩箭shè出两百步外后准头就会有所偏差,除非是多名弩弓手齐shè,否则很难命中远处的敌人,而不能连发的缺点也使弩弓在战场上威力大减,当年的武侯诸葛孔明所制的诸葛连珠弩大约能shè出五百步远,还能十支弩箭一齐shè出,而且弩弓上有两处装箭矢的卧槽,转眼间就能连发两轮,所以威力极大。我就是在这诸葛连珠弩上做出改进,才制成了这种弩,六指宽的卧槽里可放下二十支弩箭,既可单发也可十弩连shè,这把弩的弩弦极有韧xìng,加上四尺长的shè膛,冲力极大,最远能shè出七百步远,而且弩身上的准绳也是我jīng心制成,除非遇上大风,否则绝不会shè偏。怎样,二哥这弩做的不错吧?”

    “真是难为二哥了,竟能做出可远shè七百步的弩弓,军中若能配备此弩,追敌冲锋,无人可挡!”智听得赞不绝口,又问道:“二哥,你准备为这弩弓取上什么名字?”

    “当然是叫它错王弩了,不然还能是什么!”错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接着又说道:“万事开头难,第一把弩是最难做的,足足耗费了我一年的心血,可现在我已经打造好了一百多张弩,只要有充足的材料,我一天就能做出两把,而且我还准备挑一些jīng明能干的军士帮着我一起做,这样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大批的错王弩,我打算给那批新军们每人一把!”

    智仔细看着错王弩,问道:“二哥,你亲手打造的武器上都会暗藏一处机关,这错王弩上又有何玄妙之处?”

    错把弩弓翻转,指着弩身下一处毫不起眼的扣环得意洋洋的道:“你看这处扣环,任何人见了这东西都会以为这是用来加固弩身的,其实这扣环是可以扳动的,只要轻轻一扳,那弩箭就绝对无法shè出,知道我为什么要加这道机关吗?这是为了防止别人依样画葫芦,偷偷仿制我这神兵利器。”

    “二哥真有心机。”智笑了笑,又道:“还有什么好东西?”

    错从柜子里又取出一件黑sè的软甲来递给了智:“这护身软甲是用蟒皮和千年硬藤所制,外用乌金丝缝,内缀青铜薄垫,极其坚固,穿在身上可挡刀剑箭矢,我本想做上八件,给义父和兄弟们每人一件,可惜这千年硬藤太难寻找,只能先做出一件,四弟,在我们七兄弟里,你最足智多谋,不过近身杀敌一直非你所长,所以这件护身甲就先由你穿着。”

    智感激的一笑,摇手道:“二哥好意我心领了,这件护身甲还是先给大哥吧,这几rì里我总觉得上京城里暗伏凶险,大哥rì夜陪在义父身边,还是让大哥穿着这件护身甲更为合适。”

    错略一思索,点头道:“也好,反正等找到合适的材质后,我一定会再多做几件,到时再给你们,四弟,你什么时候准备动身?”

    “立刻就走,我会带上刀郎一起去,在不惊动朔州守军的情形下混入城中,暗中打探。二哥,这里的事就托付给你们了,你替我向义父说一声。”

    “放心吧,还有明凰那儿我也会去告诉她的,免得她对你rì夜牵挂。”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走出了伴天居,正巧碰上大哥忠带着萧怜儿和猛一起回来。

    “四弟,娄老丞相又从朔州送战报来了,而且是好消息!”忠把一卷羊皮纸递给了智,又道:“可惜上京城里那个杀人凶手又出现了。”

    智接过羊皮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战王率领大军将残余的六七万羌人们围困在了朔州城外的一处山谷里,羌人们已被逼入绝境,几rì后辽军就可大获全胜。读完战报,智心中稍宽,问道:“大哥,那凶手又做出什么事了?又有谁遭毒手了?”

    忠面sè甚为沉重:“半个时辰前,枢密使萧仲远和中丞司窟哥浑府中都出现了凄厉惨叫,说要杀了他们俩人,刑部大堂里还突然多了一封血书,上面写着八个字,‘rì杀百人,鬼哭追魂’,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满德和烈得青二人外,倒还没有第三人遇害。”

    “rì杀百人,鬼哭追魂?”智神情一紧,“竟有这种事?难道明rì之前上京城里就会死一百人?”

    忠点头道:“娄啸天,萧仲远,窟哥浑三人都已受到鬼哭jǐng告,可他们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们,平rì里也从未与人结下过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凶手下一个找上的人会是谁,最糟的是此事不知怎得已传遍上京,搅得满城风雨,人心慌乱。四弟,你想想,有什么法子?”

    智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此事着实诡异,我眼下也无头绪,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先找出这批凶手来,不能让义父为此cāo心,有我们几兄弟在,一定不能让这些凶手再次得逞。”

    一旁的萧怜儿满脸焦急,摇着智的胳膊道:“四哥,我很害怕,啸天会不会出事啊?”

    猛大声安慰道:“有我们在,一定把你的宝贝护得严严实实的,兄弟们轮流去娄丞相家rì夜守着,你就别担心了,放心!”

    错也安慰道:“小妹,你不用怕!哥哥们绝不会让娄啸天出事的,现在六弟正守在他家里,等到了晚上,我再带几人一起过去,放心吧,来,二哥先送你回房,好好休息一下,你这副模样被娄啸天见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几兄弟连哄带劝的总算使萧怜儿心神渐宽,安下心来。

    等萧怜儿进房,忠立刻问智:“四弟,你看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智道:“我们现在要先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轮流去娄丞相家rì夜守护,萧仲远和窟哥浑家也要各派十名卫龙军,第二件事就是全城紧戒,调动禁卫军,命他们rì夜巡逻,而第三件事则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尽快把从北营挑选出来的那些jīng锐军送去幽州城,而且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忠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现在把他们调往幽州,让这些人留在上京城里一起帮忙不是更好吗?老实说让那些禁卫军来巡城可真有点让我不放心,这些老爷兵整rì里只会喝酒赌钱,根本不堪重用。”

    智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辽国中最jīng锐的军队都集结在朔州,其余各处兵力都不充足,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人出来趁火打劫就会引起大乱,幽州城是辽国边界一处重镇,不能有任何闪失,虽然我已经把张砺的一万名汉军调了过去,可加上原本驻守在那里的五千人也不过才一万五千人,如果横生变故根本无法抵挡,必须再派些兵力过去。算上从阿胡儿和赫连络手下招降过来的人,我们手中已经有了三万九千多名jīng锐,训练了这许久也总算略有成效,所以我想留下一千人和一百名卫龙军助我们一起巡视京城,其余的人全都秘密派往幽州。幽州与中原相隔太近,若被中原诸侯知道我们派了大军过去一定会心生疑虑,所以要小心为上,除了我们几兄弟和jīng锐军里的将领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忠听智安排谨慎,点头道:“好,还是你想的周到,那这事就这么办吧!”

    猛想起智早前所说,忙问道:“四哥,那你现在不去朔州了吗?”

    忠问道:“四弟,你想离京?”

    智当即把想去朔州的告诉了大哥,忠想了想道:“拓拔战既已取胜,去朔州的事不妨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这京城之事。”

    智应道:“去朔州的事也只能先暂且搁下了,上京城是辽国都城,不把这批凶手除去,恐怕会酿出大祸,这几rì里我会在京城各处暗访,想法找出凶手的下落,不能再让无辜之人惨遭毒手了,朔州的事就只能靠娄老丞相了,等这里的事有了眉目,我才能再动身过去。”

    “好啊!那你这几rì可以去见见姐姐,她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每次我去她房里,她都会向我打听你的事情,可她又怕羞,不敢明着问我,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什么这几rì里你有没有欺负你四哥啊?你们最近那么忙,有没有人累着啊?你们几兄弟都还好吧?偏偏我向她装笨,故意不告诉姐你的事,她都快急坏了,四哥,你快说,什么时候去看姐?”猛得意洋洋的说着耶律明凰的心事,还故意挡在了智的身前。忠与错二人在一旁看了都连声轻笑。

    智见了他们的举动,不由有些诧异,随口道:“这几rì我们都有要紧事,公主那里只能等空闲的时候才能再过去了。”

    猛怪笑道:“那你怎么不让姐亲自来看你呢?”说完他忽然往旁一闪,大笑道:“你看!谁来了?”

第二十六章: 疑云密布(下)

    只见在猛的身后,耶律明凰正从不远处走近,她手上还提着一只篮子,听了猛的话,她羞窘的停了下来,幽幽眼神却一直在看着智。

    智顿时怔住,猛见了这情景又是哈哈大笑,忠与错二人忙上前把他拉开,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接着兄弟三人都是一脸笑容的转身跑开,一眨眼的工夫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公主┉你┉”智有些尴尬的迎了上去,心里却涌起一阵暗暗的喜悦,不过,喜悦里也有一丝忐忑,担心会被公主责怪这一个月里一直未去见她一面。

    耶律明凰见他走近,脸上一红,低声道:“你这一个月里都┉都没来见我,害得我只能┉”她羞赧的说了几句,忽然微微一笑:“智,你放心,我不是那些柔弱女子,也不会整rì要缠着见你,既误了你的事又让你心烦,这样我也不会好受,我也知道,你这些rì子里一直都很忙,所以,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智心头一松,望着耶律明凰的柔美笑颜,突然觉得这几rì的cāo劳焦虑都为之一扫而尽,只剩下满眼温柔让他如沐chūn风般的全身舒适,“公主,不知你今rì来找我有┉有何事?”一句大煞风景的话说得他自己心里也是一阵羞愧。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耶律明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又是莞尔一笑,她也知道,面前这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虽然绝顶聪明,可对女子情怀却是一窍不通,只得道:“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她脸上忽然掠过一抹嫣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娇艳yù滴的神态看得智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只竹篮轻轻递到了智的手中,耶律明凰的声音轻柔如水,“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几样小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吃了以后你要答应我,别让我又要再等一个月才能见到你。”

    智诧异的接过篮子,心里却是糊涂,公主怎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东西。谁知打开一看又是一怔,篮子里满满放着几样jīng致菜肴,烩锦鲤鱼,蜜汁鸭舌,爆炒腰花,糖醋小排,还有一碗清煮鱼圆,果然都是自己最喜爱吃的几道菜。

    智楞了半天才张口结舌的问:“公主,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好象┉好象没人知道啊?”

    耶律明凰见了他目瞪口呆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既然我心里有了你,当然要知道你的喜好,就算你不说,我就不会想法子打听出来?难道你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一定会悄悄留心和这位男子有关的一切事情?”

    她怜惜的看着智,又轻声道:“其实我不止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其他的嗜好我也知道很多,比如说,你喜欢穿白sè的衣裳,喜欢在下着小雨的时候漫步雨中,喜欢在圆月的时候仰望星辰,最爱闻的花香是桂花,心里思索疑难的时候喜欢摩挲着一块钱币大小的碧绿古玉,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独自沉思,最崇敬的古人是武侯诸葛孔明,最欣赏的诗人是唐朝李商隐,最喜欢的诗句是他写的‘贾生’后半首‘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天问鬼神’┉”

    清风徐徐,细语不绝,智的嗜好被缓缓道来,似乎要用这连绵的温柔将他生命中最明媚的事物一一点缀,可这些又怎比得上绝美少女的倾心珍惜,深情眷恋,此时此刻,在智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那些俗尘中的点点浮躁已如云淡风清,只有这永不会燃尽的真挚正围囿此处,一种他从未曾领悟过的深情从心底滋润而出,忽然间,他已伸出了双手,将少女紧紧拥入了怀中,义父的话在他脑海中突然掠过,‘这个世上,真正能够握于掌中的东西,又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份能够给予和珍惜的深情。

    耶律明凰的低语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淹没,刹那的娇羞后是喜悦的满足,这一个多月的牵挂,终于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细碎的阳光下,两人的身影已萦绕在一起,缠绵的倒影在地上渐渐伸长,舒展,就象是一种无声的誓约,随着这相依的倒影,要在他们一生的岁月里相伴永远。

    “记住,不要让我再隔一个月才能见到你!”

    “记住,千万不要让自己太cāo劳了,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如果喜欢我的手艺,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耶律明凰已走了很久,可她临走时的关切叮咛,不舍眼神,一直浮现在智眼前,在他心头留下安逸,在他嘴角刻下微笑。

    “快来看啊!四哥又傻了!”猛的叫声惊醒了沉浸在温柔暇思中的智,“小七,别闹了,你就不能老实点!”智急忙轻斥,嘴角笑意依旧。

    “老实点?再老实下去还得了?”错的怪叫声突然传来,他一走过来就狠狠瞪了智一眼,疾言厉sè的怒斥道:“都象你这么老实,这还叫做人吗?没用的东西!枉我错风流半生,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用的弟弟!干巴巴的抱了公主半天,你就不会亲上一口?你把我的颜面都给丢光了!刚见你伸手搂明凰的时候我还一个劲的夸你,谁知你一抱之后就没了下文,你存心要气死二哥啊!”

    “什么┉”智顿时面红耳赤,原来这群兄弟一直躲在一旁。

    “好啦,兄弟们还有事要干,别再欺负四弟了,”还是忠笑着过来替智解围,“四弟,你来说说,我们几个现在该做些什么,五弟就快把闵姑娘和燕姑娘接过来了,等他们到了,我们还要再找人过去换六弟。”

    智收敛住心神,道:“这几天大哥就不要出宫了,由你守护住义父,虽然那凶手进不了皇宫,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二哥就负责把我们的那支新军调往幽州的事,你再挑选一千名jīng明能干的人留下来,让他们帮着你一起打造错王弩,娄啸天那里就由六弟和七弟轮流守着,五弟这些天都在训练新军,等他回来就让他带十二龙骑在上京城严密留心形迹可疑的人,我和刀郎也一起到上京城各处巡视一番,再派些卫龙军乔装成老百姓的样子潜伏在各处,现在敌暗我明,所以我们要先扭转这劣势。”

    忠点头道:“好,兄弟们就按四弟说的去干,大家记住,这些凶手下手如此歹毒,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无需留情。”

    错与猛当即便离去行事,智忽想起一事,向忠问道:“大哥,义父近rì可曾跟你说起一事?”

    忠被弟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疑惑道:“什么事?”

    智想着当rì情景道:“记得我从北营选兵的第二天,义父曾说有件事情要告诉我,还让我除了自家兄弟,别对任何人说起,可义父耶律德光说了一半忽然改口,只说我们rì后自会知道,还说他行事太过心软念旧。他当时的神情也甚为古怪,好象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象是有些尴尬,不过看义父的神情,似乎要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而且之后几rì里,义父也一直未再提起此事,大哥,你知道义父想说的是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每rì都跟义父在一起,从未听他提起此事。”忠听了也有些疑惑,但想义父既不愿对他们兄弟说起,自己也不便多问,便道:“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事,那我们也就别管了,眼下还是多留心这上京城,义父这几rì都在cāo心朔州之事,我们可不能让这群天杀的凶手惊动了义父,走,先跟我去军营看看老五,也不知道他今rì也想出什么花招来折腾军士们。”

    智也是随口一问,想来义父瞒着他们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点了点头便随大哥而去,

    在这一天里,护龙七王分头行事,在上京城里各处设下暗哨,在这外弛内张的戒备中,这一天终于安然度过,那凶手留下的rì杀百人,鬼哭追魂的血书也没有应验,但这些残忍的凶手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在接下来的数rì里竟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这让上京城里的老百姓们大为高兴,可智心里却是疑云大盛,这些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选中满德和烈得青两人,这两人和凶手之间又有些什么关连?这些凶手又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为什么他们会找上娄啸天,萧仲远,窟哥浑,又为什么要留下rì杀百人,鬼哭追魂的血书?这几件事都在智心里留下了难解的迷团。

第二十七章:惊天之变(上)

    rì当正午,上京城内集市内,一处小酒馆中,为了生计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人们终于可趁着这个时候稍稍休憩,打上几角黄酒,叫上几样小吃,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闲聊,享受这片刻的闲暇。

    小酒馆外,树荫下,智与飞二人一身马夫打扮坐在树下,这几rì里,他们一直在上京城内各处明察暗访着杀人的凶手,可是这些凶手竟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上京城的老百姓们过了这半个月早把这事渐渐淡忘,何况更大的喜讯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昨rì,反乱的羌族终于被战王彻底击溃,在死了三万多名负隅顽抗的羌人后,羌人首领涂里琛只得率着剩下的四万多名残兵败将俯首投降,半月后,战王就会押着这群羌人凯旋回京,这消息一经散布,大辽举国欢腾,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件喜事。

    飞聆听了一会儿这酒馆里的谈笑声后,忽然有些古怪的盯着智不住的偷笑。

    智诧异的问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古怪?”

    “我在想今早上大哥说的那句话,他说四哥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飞笑着道:“从前,除了在义父和我们几兄弟面前,四哥你一直很少说话,也不会轻易露出笑脸,不过,自从雪灵之季以后,你就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了。”

    智听了微笑不语,在这几个月里,他的确是变了很多,变得连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尤其是这半个月,自从萧怜儿和艳若霞,闵紫柔三人搬来暂居后,伴天居里平添了许多热闹,这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就象是有说不完的话,整rì里的唧唧喳喳,笑个不休,不过这倒是正合了耶律明凰的心意,虽然她恨不得每rì都见到智,但象她这样一位公主总不能没事就往伴天居里跑,可萧怜儿三人来了就不一样了,耶律明凰每rì都借着探望小妹的借口来这伴天居坐上半刻,和她们三人一起小声说,轻声笑,当然,公主的心意所有人都是清清楚楚,只要智一回伴天居,众人就会立刻溜去别的地方,让智陪着耶律明凰说上一阵悄悄话,每次看着公主的笑颜,智的心里也会一阵满足。

    飞脸上笑意更浓:“四哥,反正也没别的事,不如你先回去吧,明凰姐说不定已经等在伴天居里了,你还是去陪陪她吧!”

    智抱怨道:“你们几个就别老捉弄我了,二哥整rì骂我没用,还说什么呆子动口君子动手,最头疼的就是小七,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了几首艳诗yin词,一定要背给我听,现在连你也这么说,别闹了,还有正经事要办。”

    飞生xìng老实,被抱怨了几句后倒也不再取笑四哥,转头看着坐在远处另一棵树下的刀郎,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四哥,刀郎最近真是被小七给缠怕了,今rì一听说是跟着我们出来,不用再陪着小七,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还大喘了一口粗气,真是难得!”笑了好一阵他又问:“四哥,听说这刀郎的身世很凄惨,不过这事只有大哥和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他也和我们一样是汉人,难道他也是孤儿?”

    “比孤儿更惨。”智犹豫是否要把此事说出口,但拗不过弟弟连连催促,只得道:“六弟,刀郎的身世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行了,四哥你就快说吧!”飞一脸好奇,刀郎跟随他们七兄弟虽已多年,可他甚少与人往来,除了练刀,大多时候都是独自在屋中默坐,所以大家都对这冷口冷面,刀法诡异的刀郎曾经往事大感好奇,只可惜除了智与忠,刀郎绝少与人交谈。

    “刀郎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爹,他和娘亲两人相依为命,住在中原的一个小县城里,rì子一直过的很清苦,不过刀郎从小就很懂事,五岁时就四处帮人砍柴放羊,赚点辛苦钱贴补家用,可是在他七岁的时候,她的娘亲忽然不再帮人做工,每rì里都浓装艳抹的打扮着自己,而每到了夜晚,他娘亲的房里就会传出男人的笑声,那时刀郎年纪幼小,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从街坊的小声议论中才知道自己的娘有了姘夫。刀郎知道后自是恼怒,可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屋里的女子是他亲娘,但他心里一直含着很深的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娘屋里的男人喝醉了酒,不但动手揍他娘亲,还把刀郎也打了一顿,刀郎积压的怨气就在那时突然爆发,跑去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就冲入房内,对着醉汉一阵猛刺,一边刺还一边疯了似的狂叫,他的娘亲拼命去夺他的刀,却被他狠狠推开,刀郎一直连捅了那男人几十刀,捅得血肉模糊才住了手,可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个醉汉竟然不是往rì在娘屋里过夜的那个男人,这下让他更是怒不可遏,而他的娘亲在这个时候又哭着上来夺刀,刀郎在狂怒中一失手,竟不小心砍伤了娘亲,又惊又怕的他顿时手足失措,而他的娘亲却忽然大声催促,让刀郎快逃,还挣扎着从床头里取出一只破旧的钱袋塞在儿子手里,让儿子立刻远走高飞,刀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年方七岁的他心慌意乱下只得转身逃出家门,临走前还听到倒在血泊中的娘亲不停的对他说,‘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你娘。’刀郎当然也不及多想,逃出家后就一直藏在深山里,躲了半个多月才偷偷下山,想回家打听一下,他娘亲给他的钱袋也让他觉得奇怪,里头竟然放着好几两碎银,可他们家的rì子过得这么清苦,从没有一钱银子攒下来过,于是刀郎就想偷偷回家一趟。谁知等刀郎回到县城里后却是大吃一惊,他的娘亲竟已被押捕入狱,还被判了凌迟处死之刑,行刑的rì子也就是这一天,县里的人都拥到了刑场上看热闹,躲在角落里的刀郎从别人的议论声里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娘亲不忍心再见到爱子忍饥挨饿,万般无奈下她只得去做了暗门子,卖笑为生,那些碎银就是她忍辱受屈赚来的缠头之资,而那晚上被刀郎捅死的piáo客正好是县官的远房亲戚,所以县官竟把刀郎的娘亲判了个凌迟处死之刑,结果,就在那一天,就在刀郎的眼前,他的亲生母亲全身上下被割了整整一千刀,凌迟处死┉”

    飞直听得睚眦yù裂,紧紧揪住智的手,“那刀郎呢?难道他就一直看着自己的亲娘受刑,他竟然能忍下来?”

第二十七章:惊天之变 (中)

    智长叹了一声,沉默许久才继续道:“刀郎一直躲在暗角里偷看,亲眼看着他娘亲受刑,因为她娘亲受刑的时候一直在嘶声狂叫,叫着自己的儿子,叫着儿子的小名,叫自己的爱子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被人抓到,她一遍一遍的凄声惨呼着,一直叫到自己断气,至死方止!所以刀郎始终躲在角落里,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被人发现,一直躲到深夜,等刑场空无一人时,他才跑到已经干枯了的血泊中,对着血泊拼命磕头,从那天起,刀郎就躲进了深山之中,每rì以捕猎为生,也每rì都不停的挥舞着那把菜刀,每次挥刀的时候他脑海里都会回想起娘亲受折磨的样子,回想着那把将她娘亲凌迟的刀,而刀郎那狠,准,快,无情,嗜血的刀法也就是在那时练成,他在深山里整整躲了五年才又回到了县城,白天,他就躲在刑场里,晚上,他就四处找人,找那名县官,找那名刽子手,找县衙里所有的差役,找那些曾经凌辱过娘亲的男人,找到之后,把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剁成碎片,整整一个月,那座县城里每天晚上都有最凄厉的惨叫声,每天都有人死,也每天都有人带着家小逃出城外,一个月后,这座县城已空无一人。而刀郎在报了血仇后就开始浪迹天涯,他从不与人交谈,可只要有人敢招惹他,他就立刻拔刀拼命,他不在乎杀人,更不在乎被人杀,这样的rì子整整过了一年,直到他离开中原流浪到了上京,可象他这种满身杀气的人一到此地就引起了别人的敌意,结果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杀了十几名向他挑衅的人,此事惊动了大哥,当天夜里,大哥就跟我一起去搜寻刀郎的踪迹,我们在一处树林里发现了他,大哥当即要求与他决斗,刀郎一声不吭的拔出刀就冲了过来,他俩打了一个多时辰,大哥在占上风时却突然停手,并大声喝问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原来在他们交手的时候,大哥发现刀郎根本就是早怀死意,他的刀法只攻不守,招招夺命,也招招空门大露,似乎存心要送死。可刀郎一句话都不肯说,依然狂叫着挥刀猛攻,大哥无奈中只得下重手****了他,我本想一箭shè死他,却被大哥阻止。大哥说,他很佩服这人的一身狠劲。接着我们便一起询问刀郎出手为什么要这样狠,一下子就在上京城杀了十几个人,可刀郎嘴里只是反复说着三个字,‘杀了我!’大哥对他的狠劲起了爱才之心,不但替他止血裹伤,还给他干粮吃,可刀郎毫不领情,仍要我们杀了他,我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xìng命,就猜到他心里有什么痛苦自责之事,于是就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家人的事,所以才要逃离中原,不敢面对亲人,然后我就斥责他自以为悍不畏死,其实却是一个无胆懦夫,被我这么一骂,刀郎不再狂叫,整个人就象虚脱一般软了下来,突然间他已经泪流满面,整整忍了数年的悲苦,自责,内疚,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我和大哥见了大为震惊,知道他心中藏有极大的痛苦,于是大哥就不停的安慰他,不知是大哥的真诚打动了他,还是压抑了几年的心事想要宣泄,刀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往事,我和大哥听罢都觉惨然,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不到人间还有这等凄惨之事。而刀郎说毕往事后就一动不动的双眼看天,脸上还带着一抹幼童般的微笑,我和大哥看了他的神情立刻知道他想要自杀,可是无论我们如何好言相劝,他都只是微笑着向天仰望,嘴里还不停的哼着母亲哄孩子睡觉时的小调。万般无奈下,为了挽回他的死意,我只得强行逼他再次回忆最让他痛苦的往事┉”

    智脸上现出一丝内疚,长叹道,“隔了这么多年,我依然清楚记得刀郎当时的神情,当我再一次逼他回忆起他娘亲惨死的样子时,刀郎眼中突然一片空洞,泪水滚滚而落,在那一刻,他全身不停的痉挛着,嘴唇急抖,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双眼睛失神的盯着我,仿佛当年躲在刑场的角落里看着他的娘亲一样,那种害怕,绝望,愧疚的神sè,就连大哥在一旁看了都大声斥责我,说我太狠心,竟然对刀郎说出这种话!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刀郎的求死之心。”

    听了刀郎的惨状,飞心头直揪,急问道:“四哥,你究竟说了什么话?”

    “我当时对刀郎说;你如果要死,就在自杀前仔细想想你娘亲受刑时的惨状,想想你娘亲全身是血,体无完肤的样子,想想每一刀割在你娘亲身上的痛楚,想想你当时无法以身相代的痛苦,你娘亲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折磨,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才是真正杀死你娘亲的罪魁祸首,为了让你能够象别的孩子一样吃饱穿暖,你娘亲被逼卖身,为了能够让你永远苟且偷生的活下去,你的娘亲才会受这千刀凌迟之苦,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枉受父母养育之恩却不知报答,不知自爱的懦夫!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象是剜在他的心口,刀郎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所有的凶悍狠劲都荡然无存,就象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一般放声痛哭,口中不停大叫,‘娘!是我害死了你!娘!该死的人是我啊!’他就这样疯了似的不停痛哭嚎叫,一直叫得声音嘶哑,哭得眼角流血,才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地,这时,我又告诉他,你娘亲之所以会甘愿受死,就是为了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象个人一样的活下去,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回报,这个回报就是她最牵挂的儿子还可以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她是心甘情愿的忍受酷刑,可如果你一心求死,那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你娘亲也会死不瞑目,当年她以被凌迟的牺牲才换来了你这条命,若是现在你又有了危险,已经没有人肯再以这样惨烈的代价来挽救你,所以你非但不能轻生,还要比任何人都要有活下去的勇气,这才是对你娘最大的报答,因为在你身上还背负着你娘的xìng命。听了我的话后,刀郎终于没有了求死之心,却是一脸迷惘的看着我┉”

    智自嘲般的一笑,低声道:“兄弟们都知道,在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找一个辣手无情,出手凶狠,又肯对我死心塌地的杀手为我所用,那天我听了刀郎的身世后,就想要招揽他,我知道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人,也不会被任何名利所诱,更不会贪生怕死,象他这样的人,真正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可以让自己安宁,不用再面对过去的伤痕,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给他安宁,就可以得到他的忠心。于是,我就告诉他,我非常需要他这样的人,只要他可以跟着我,我不但能让他死的时候问心无愧,也能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安宁。当我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我知道他会没有任何犹豫的紧紧握住我的手,因为,我有他想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智忽然有些惆怅的说道:“其实这些年里,我常常在扪心自问,当年我虽然救了他一命,可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可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非常需要这样一把足够锋利的快刀,而刀郎就是这把刀,只有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我才能再重新给刀郎一个真正安宁的人生,在这之前,我很需要这样一个能对我死心塌地的忠心,并为我做任何事的人。”

第二十七章: 惊天之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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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战王破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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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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