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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拉姆斯菲尔德斯基     彼岸变天txt下载     彼岸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归来之后(续)

    吃了晚饭,杨思辰吩咐流岚跟着自己先去碧波院取那些铁管子,之后给杨老太爷送去,并且告诉杨老太爷使用方法之后就回到了安澜苑。

    回来之后,杨思辰本打算早早上床休息,却不料郑氏差青苗送来了一对jīng致的钥匙看。杨思辰看得莫名其妙,紫绡紫绢姐妹俩对视一眼,上前接过钥匙道了谢。

    待青苗走后,紫绢走到杨思辰跟前说道:“少爷,夫人说今晚上把你胯下的那什物取下来,生辰那rì再给您戴上。”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紫绢,你手里拿的可是开那两把小锁的钥匙?”

    紫绢笑嘻嘻地扬了扬手,说道:“正是!不过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现在不想碰您那腌臜事物。少爷您说怎么办呢?”

    杨思辰腆着脸笑道:“那你俩把钥匙给我,我自己来。”

    紫绡坏笑着说道:“不行的哟,夫人特地吩咐过的,这钥匙是不能交到少爷您的手里的。”

    杨思辰苦着脸问道:“你俩想让我做什么?”

    紫绢脸上的坏笑比紫绡更灿烂,扬扬手里的钥匙说道:“少爷您蹲下,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耳朵,从屋子这头跳到屋子那头,再跳回来,跳五个来回,并且跳一步就要学狗叫一声。”

    杨思辰脸sè顿时垮了下来,心道:报复!红果果的报复!!不过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至于面子,经历了这么多上前,自己在这些丫鬟面前早就丢光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早死早超生。于是立马蹲下揪着耳朵跳起来。

    紫绡紫绢姐妹俩没想到杨思辰这么干脆就答应下来了,愣了一下方才上前一把捞起杨思辰,紫绢说道:“少爷,您这会儿怎么这么老实呢?”

    杨思辰顺势站起来,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俩在下面塞根木棍试试!!”

    紫绢听杨思辰这么一说,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上前一把把杨思辰推倒在床上,顺势骑在杨思辰的腰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死没良心的,奴家好意想帮你,你却恶言相向!今个儿你若是不给个说法,奴家就把你阉了!!”

    紫绡也说道:“就是,少爷。您若是不给个说法,那东西您就一直戴着。省得您不安分出去祸害良家妇女!”

    杨思辰被紫绢骑在身下,讪笑着说道:“二位妹妹真是冤枉死哥哥了,哥哥连你们都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拈花惹草啊?”

    紫绢说道:“量你也没那胆,奴家现在就把那东西给您卸下来。”

    杨思辰生怕这姐妹俩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说道:“有劳二位妹妹了。”

    …………

    第二天杨思辰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辰时初刻才起来,起来收拾妥当之后就去给郑氏请安。进了安澜苑的主院便看见郑氏正由青苗扶着在园子里散步,杨思辰走过去朝郑氏行了礼说道:“母亲,儿子来了。”

    郑氏看了一眼杨思辰,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杨思辰心知自己娘亲担心自己昨天杀了人而留下心理yīn影,于是回答道:“睡得挺安稳的。就是今天早上醒来浑身乏力,因此多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才起来。”

    郑氏点点头说道:“这倒没事,前几天你一直在外面颠簸,昨天还和人家拼了刀子,回来定会感到疲惫不堪的,歇上一天两天也就过来了。要不这样,这两天你把手里的事情都放下,安安心心地歇两天再说。”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儿子就依母亲所言,歇上两天。反正左右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郑氏接着说道:“待会儿让那三个丫头过来一下,船安排好了。”

    杨思辰惊讶道:“这么快!什么时候的船?”

    郑氏说道:“初六的,这事情是你祖父定下来的。那三个丫头一走,你身边就只剩下了流岚一个人了,而且据说流岚五月份还要成亲,恐怕她现在也没多少心思服侍你。你祖父把他身边的千叶派过来服侍你一阵子,紫绢回来之后再让她回沧海堂。”

    杨思辰说道:“既然是祖父安排的,那儿子就没有不接受的理儿。我现在就回去知会那三个丫头过来。”

    郑氏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明天是你十四岁的生辰,你祖父同意你取消宴席。之后你祖父又说既然你还要穿大半个月的女装,倒不如比照着女子办个及笄礼。指不定还能早些化解孽缘呢。顺便提了一句让你翟姨过来主持你的及笄礼。我一想这也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帖子已经发出去了。”

    杨思辰苦着脸说道:“母亲,化解孽缘有必要弄得满城皆知吗?”

    郑氏说道:“这事情不是我定的,你祖父这么做肯定有别的意思。我听说李大公子昨天下午你回来之前又来拜访你祖父了。二月廿九那天下午,应天府的一个知事回松江府星晴省亲,那人祖上是杨家的世交,于是顺道过来拜访你祖父,二人谈了大概有一个时辰。谈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把那人送走之后,你祖父看上去有些消沉。”

    杨思辰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是祖父定下来的,那我听话就是了。”

    郑氏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会听话?”

    杨思辰说道:“母亲,你这些rì子在安澜苑里待着,消息自是不如我们灵通了,朝廷上面那些人怀疑李知府是郑贵妃的人,要摘李知府的乌纱帽。李知府现在正忙着自保呢!”

    郑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连你翟姨这些rì子都不停地忙活呢!”

    杨思辰说道:“祖父不想参合到朝廷的党争里面去,照咱杨家目前的情景,稍不留神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郑氏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这朝堂上的倾轧那真是步步惊心,杀人不见血的。稍不留神就会栽里头。况且咱杨家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杨思辰接着说道:“倘若圣上临朝听政,哪怕是只听不说,无论如何党争都不会闹到这地步,可圣上已经二十多年没上朝了。”

    郑氏也赞同道:“正是这个理儿,可是圣上也是有心无力呀。五年前,你父亲奉召进宫,见圣上的时候就发现圣上的jīng神已经非常萎靡了……”郑氏看了一眼杨思辰,没再说下去。

    杨思辰又陪着郑氏在小园子里走了一刻钟,方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

    杨思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把嫣红、紫绡和紫绢都叫过来,对她们说道:“母亲刚才给我说让你们过去一趟,说是行程定下来了,初六的船。这会儿叫你们过去我估摸着可能是另外有事情要吩咐。可能母亲是要安排没听到及笄礼的事情了。”

    紫绢问道:“怎么会这么急?”

    杨思辰说道:“也不算急,这是去治病,早走总比晚走强。这是祖父安排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你们三人走后祖父会派千叶过来服侍我,这样流岚就可以安心备嫁了。原本我还打算招盐场附近的几家佃户的丫头进府给流岚打下手的,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嫣红说道:“如此最好,千叶奴婢是知道的,是家生子,而且xìng子温和,还是个机灵的。她来服侍少爷您,奴婢也放心。”

    杨思辰摆摆手说道:“快去,别让母亲久等了。”

    三人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

    杨思辰看着三人出去后,坐在椅子上思索起来:杨老太爷这时候忽然提出这么一个想法,很显然是想避免什么,不过昨天杨老太爷并没有提起。估摸着这么做和应天府的那个知事有关,这个时候的应天府相当于一个“第二首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省六部都有,京师有什么消息南方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应天府。那人的祖上既然是杨家的故交,定会给杨老太爷吐露点消息。按照郑氏所言,这消息对杨家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莫非上面现在就打算动杨家?从杨老太爷的举措来看也不像是这么回事。如果上面真的打算杀鸡取卵的话,杨老太爷首先应该把自己转移到海外去,那样至少能为杨家保住香火。既然不是马上要动杨家,那就有可能是要让杨家“捐献”银子了,而且还不是小数目。那位知事过来很可能是提前打招呼的,而且那知事很有可能还“假公济私”顺便提了些要求,而这些要求十之仈jiǔ是和自己有关联的。结合这些,杨老太爷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反正自己将来的主战场在南洋那边,在大陆这边名声好点坏点都没关系。

    杨思辰对此也很无奈,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杨家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但是其中滋味只有杨家人自己知道。

    …………

    三个丫鬟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之后只是给杨思辰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杨思辰心里正纳闷,流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杨思辰身边。

    杨思辰见流岚这副模样,立马就猜到了流岚可能知道了什么。于是说道:“流岚,你可知道母亲给嫣红她们说了些什么?”

    流岚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夫人也没叫奴婢过去。再说了,奴婢现在正忙着绣嫁妆,没心思关注别的。”

    杨思辰心道:得,流岚也学会敲竹杠了,而且还敲到自己头上来了。于是打开了自己的床边的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了三张面值十两的银票,说道:“这是我给你的一小部分添妆银子,剩下的银子等到你出嫁前我再给你。”

    流岚大大方方地接过银票,福了福身说道:“奴婢多谢少爷赏赐!对了,少爷,奴婢刚才听嫣红她们说,夫人找她们过去是为了安排明天您的及笄礼的事情。虽然老太爷安排的这事情很荒唐,但是李夫人已经回话说是要来了,咱杨家也不能失了脸面,所以一切要按照规矩来。这会儿嫣红她们正忙着给您改衣服呢!”

    杨思辰有气无力地问道:“这会儿改衣服来得及吗?”

    流岚说道:“怎么来不及?夫人拿出了她当年穿过的两身衣裳,对比着少爷您的身量改小点就行了。”

    杨思辰心道:得,怀了孕的妇女心思果然是最古怪的。如今帖子也下了,翟氏那边也回了话,自己这位假小姐的及笄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罢了罢了,就当是体验生活。想到这里,杨思辰说道;“祖父定下的事情我这做晚辈的自是不好回绝,照着做就是了。”

    流岚问道:“少爷,就这么算了?”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去沧海堂大闹一场?”

    流岚小声说道:“少爷,奴婢之前在老太爷身边待过一阵子,老太爷也不是昏聩之人,怎么近些rì子尽做些糊涂事?”

    杨思辰说道:“祖父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现在咱杨家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但是得罪的人确实不少,无论**白道都有一大批人乐得见着杨家倒霉的。这个时候杨家可经不起内乱了。上次李知府来的时候祖父特地让我穿女装去见客,之后还让我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去送客。这其中门道你可清楚?”

    流岚想了一会才说道:“奴婢估摸着和李家大小姐的婚事有关。”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你猜得仈jiǔ不离十了,李知府想和咱杨家联姻,进而借助杨家在军中的影响里戴稳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祖父则不愿意。李知府一逼再逼,祖父无奈,于是拿出我要化解孽缘这件事来做挡箭牌。”

    流岚冷哼一声说道:“何止是咱杨家,上个月李夫人带着李大小姐把松江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跑遍了。现在外面那些不知情的愚夫愚妇们都在传李知府为了孙女的婚事急得寝食难安。一个庶出的孙女,松江府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哪里会让她做当家的少nǎinǎi?再说了,李大小姐今年才十二岁,出嫁还早了点。”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还有这回事?”

    流岚点点头,小声说道:“确有其事!奴婢这些rì子在外头帮荣光那厮料理盐场的事情,期间可没少听说这李大小姐的事情。”

    杨思辰听流岚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直起身说道:“李大小姐我是见过的,感觉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多少差别。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流岚瘪瘪嘴说道:“少爷,您要这么看您就真是瞎了眼。上次见面时奴婢也在,李大小姐那些话您又不是没听到,穿天节之后奴婢跟着您一起去万宝斋,在隔壁闹腾的就是她!况且李大小姐一直都是和姨娘住在苏州乡间的,姨娘还是个出身风尘之地的女子,她带出来的庶女能好到哪儿去?”

    杨思辰笑着说道:“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女大十八变,那李小姐今年才十二岁。正值豆蔻年华,活泼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流岚说道:“活泼?少爷您听说过哪家小姐活泼到去砸店的?再说了,上次见面时她居然说《女诫》和《烈女传》都是不折不扣的伪书,是后人假借班昭、刘向之手所做,不值一文。少爷您听听,这话可是一位大家闺秀能说的?不过照奴婢看来,这李大小姐倒和少爷您堪称绝配——都是说话满嘴胡柴的主儿!”

    杨思辰听罢笑骂道:“你这小蹄子!居然敢这么说主子,我给你的添妆你不想要了是?”

    流岚他杨思辰这么一说,赶紧闪到一旁,瘪瘪嘴说道:“少爷!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收回来的理儿?您若是真要收回来,那奴婢就撺掇其他人现在就给您穿女装!”

    杨思辰举着双手说道:“我投降,我投降,真是怕你了。去给我冲壶热茶来。”

    流岚甩甩袖子,端起桌子上的茶盘出去了。

    …………

    下午四个丫鬟都在忙着给杨思辰改衣服,杨思辰自然是乐得清闲,待在屋子里看了大半个下午书,之后觉得又想起来之前的《韩非子》只读了一半,又回到碧波院里去拿书去了。

    在碧波院里拿了书,杨思辰正准备回安澜苑,却碰上了赵嬷嬷。杨思辰眼珠子一转,对赵嬷嬷说道:“嬷嬷,明天我要办及笄礼,四个丫鬟现在正忙着给我改衣裳,我估摸着她们今天天黑之前是完不成的。您看您能不能过去帮帮忙?”

    赵嬷嬷立马说道:“奴婢这就过去。”

    杨思辰摇摇头说道:“嬷嬷,您先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过几天嫣红她们几个就要去泉州了,流岚则还要忙着备嫁,虽然祖父派了身边的千叶过来,但是我身边的人依旧不够使,我想让嬷嬷去安澜苑做活。嬷嬷后天挑个可靠的人把这碧波院的差事交接一下,之后就搬到安澜苑去可好?”

    赵嬷嬷点点头说道:“奴婢听少爷的吩咐。不过奴婢还是不放心那些衣裳,毕竟那些衣裳是及笄礼时要穿的,万一出了差错可就不好收场了。”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那您先忙着这边的事情,待会儿您在过去,我先过去了。”

    赵嬷嬷听杨思辰这么一说,立马明白了杨思辰不想和她一起去安澜苑,赶紧点头称是,然后走开了。杨思辰摇摇头自顾自地出了碧波院。

第一百零五章 悲催的生辰

    杨思辰回到自己在安澜苑的小院,又开始看起书来了。一直到天sè渐渐暗了下来,杨思辰才伸了个懒腰,起身出了屋子。

    流岚这个时候刚好忙完手头的活计,过来问道:“少爷,这天都要暗下来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杨思辰边走边说道:“不去哪儿,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这会儿再不活动活动,待会儿可真的吃不下饭了。”

    流岚说道:“您这会儿还算清闲的,到了明天,有你忙的时候。”

    杨思辰耸耸肩说道:“不就是个及笄礼嘛!弄根簪子往头上一插就完事了。”

    流岚翻了个白眼说道:“哪有您说的那么简单的?听赵嬷嬷说,夫人当年的及笄礼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弄完的,这还因为夫人是庶出的,礼仪简化了不少,据说这松江府里的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嫡出的小姐的及笄礼往往要花两个时辰以上才算了事。少爷您虽然是男儿身,但毕竟是嫡出的,所以您的及笄礼规矩是不能破的,自是异常繁琐。”

    杨思辰听流岚这么一说,差点一头撞在院墙上。过了好久才说道:“干脆杀了我算了!你们姐妹几个又不是不知道,本少爷是最怕麻烦的了。”

    流岚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可不关奴婢的事,刚才奴婢出去时见王太姨娘过来了,说是老太爷刚刚吩咐下来了,说是按照嫡出的大小姐的规矩cāo办。这就意味着,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会去观礼的,幸好咱杨家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亲戚,不然大少爷您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呢!”

    杨思辰耸耸肩,小声嘀咕道:“你们几个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反正我的及笄礼就这一回,大不了明天当回提线木偶,让跪就跪,让磕头就磕头,不就是两个时辰嘛,熬过去就阿弥陀佛了。”

    流岚坏笑着说道:“少爷,奴婢劝您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您卯时就得起来准备,一直要忙到午时以后才能歇一会儿。及笄礼可是大礼,衣着打扮皆有定制,奴婢刚才听赵嬷嬷说,夫人当年办及笄礼时身上的行头足足有十多斤重,办完及笄礼之后夫人足足歇了一天才缓过劲来。”

    杨思辰听流岚这么一说,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干脆给我戴上三十斤的铁枷拉出去游街算了。”

    流岚笑着说道:“少爷,这可是您自找的,原本办个宴席就算完事了的,您却稀里糊涂地去找夫人说是不想办了。谁知道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杨思辰十分委屈地说道:“还不是刚刚遇袭,那会儿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宴席呀!”

    流岚耸耸肩说道:“少爷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您还是老实点为妙。奴婢刚刚听说李夫人刚刚到杨家,这会儿应该正在安置。晚上赵嬷嬷还要过来教您规矩。您这会儿还是省点力气。”

    …………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杨思辰就被身边的嫣红推醒了。杨思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道:“让我再睡会儿。”

    嫣红又推了一把杨思辰,说道:“少爷,差一刻卯时了,奴婢都起来两刻钟了,您若是再不起来,可就误了时辰了,到时候您就得饿肚子了。”

    杨思辰听嫣红这么一说,赶紧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问道:“昨天晚上赵嬷嬷走之前把你们叫过去说了大半个时辰,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接下来怎么弄?”

    嫣红服侍着杨思辰穿好鞋,把几碟小点心端出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说道:“少爷,您先吃点东西垫着肚子,奴婢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沐浴之后才能吃早饭。”之后有端来了铜盆服侍杨思辰洗了手。

    杨思辰点点头,只穿着底衣站了起来,走上前自顾自地洗了手,在小圆凳上坐下,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不过由于绿豆糕干燥易吸水,加上早晨刚刚起来杨思辰自己口干,绿豆糕糊在嗓子眼上,杨思辰被噎着咽不下去,伸着脖子眼珠子四处乱转。

    嫣红见状忍着笑又给杨思辰倒了杯茶,说道:“少爷,您先喝点水再吃。奴婢先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待会儿您要先沐浴然后才能换装。”

    杨思辰灌下了一杯茶,好不容易才把绿豆糕咽下去,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嫣红回答道:“奴婢之前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紫绡,她说她和其他人都忙着布置场子。待会儿再过来服侍少爷您沐浴。”

    杨思辰没有再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吃了几块点心之后又出去小解了一回,然后又回来坐下等着了。

    杨思辰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嫣红就带着紫绡紫绢姐妹俩回来了。三人给杨思辰行了礼,就去隔壁的小间里忙碌起来。又过了一小会儿,嫣红过来对杨思辰说道:“少爷,可以沐浴了。请跟着奴婢来。”

    杨思辰站起身,跟着嫣红去了小隔间。刚进小隔间,杨思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竹叶香,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那么郁郁了,定了定神朝浴桶里一看,才发现浴桶里的水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竹绿sè,上面还飘着不少竹叶。于是问道:“这水怎么和往常的不大一样?”

    嫣红笑着说道:“这是夫人昨天特地吩咐的,这水里加了新鲜竹叶熬出来的汁水,还加了几味药,说是过之后可以提神醒脑。”

    杨思辰小小地感动了一把,一边解着衣带一边说道:“那现在就开始。”

    嫣红上前服侍着杨思辰脱下衣服,说道:“少爷,奴婢过来之前赵嬷嬷特地吩咐过奴婢,说是最好让少爷您在水里两刻钟,这样药效才是最好的。其间尽量少加热水,所以浴桶里的水稍微有点烫,少爷您小心点。”说完,嫣红就悄悄地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杨思辰点点头,抬腿跨进浴桶,之后皱了皱眉头,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热度确实比平常高了不少,不过还能忍受。于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浴桶里的水不多不少,杨思辰完全坐下去之后刚好漫过杨思辰的肩头。

    过了一刻钟,紫绡和紫绢姐妹俩进了屋。姐妹俩都是只穿着肚兜亵裤,杨思辰一看便知道这两个丫头是来服侍自己洗澡的。紫绡上前行了礼,之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少爷,夫人刚才来过了,说是自打您进了浴桶,奴婢们就要把您当小姐看待了。”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难得你们姐妹俩这么守规矩,说说,青姨是不是在外面候着的?”

    紫绢朝杨思辰做了个鬼脸,小声说道:“夫人不放心少爷您,可现在正怀着身孕,经不起折腾,所以坐了一小会儿会走了,走之前把青姨留了下来,说是待会儿让青姨亲自给您梳头上妆。”

    杨思辰无奈地说道:“算我倒霉,有青姨在,我就是再不愿意,也不敢闹腾了。”

    紫绡一边替杨思辰搓着身子,一边说道:“少爷,嫣红姐姐去那那东西了,待会儿您出了浴桶,奴婢们立马就要把那东西给您戴上,再给您穿好肚兜亵裤,之后才能让您出去。”

    杨思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紫绡说的是什么,立马小声问道:“那东西可不可以不戴了,走起路来蹭得腿根不舒服。而且如厕极其不方便。”

    紫绡摇摇头说道:“不行,夫人来的时候特地吩咐了要给少爷您戴上那东西,您就忍着点。如厕有奴婢们服侍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杨思辰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听话还不成吗?你们动不动就搬出母亲来压我。至于吗?”

    紫绢把杨思辰的头发解开,说道:“少爷,奴婢们都知道您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若不是奴婢在,您不知道要把三个姐姐欺负成什么样子。”

    杨思辰非常不屑地说道:“切!紫绢,你不妨去问问赵嬷嬷,你没来之前我欺负过嫣红和流岚没有。”

    紫绢瘪瘪嘴说道:“依奴婢看,压根儿不用问,赵嬷嬷是什么人呐?是少爷您的nǎi娘,她是绝对不会说少爷您半句坏话的。问了也白问!”

    杨思辰听紫绢这么一说,冷哼一声把身子往下一缩,将整个头沉在水里。

    紫绢见杨思辰不理会自己沉到水里,趁机替杨思辰洗了洗头发。待替杨思辰洗完了头发,紫绢见杨思辰仍然没有浮出水面的打算,于是起了戏谑之心。拿起水瓢舀了一瓢热水照着杨思辰的头顶上慢慢地浇下去。

    杨思辰正在水下运功憋气,被头顶上传来的热度这么一干扰,顿时真气就走岔了,肺里憋得十分难受,赶紧浮出水面想换气。却不想紫绢趁机手腕一翻,将水瓢里的热水全部浇在了杨思辰的脸上。杨思辰不曾防备,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灼热感,下意识地猛吸了口气,一下子被呛了一大口水,之后就是一阵子猛咳。咳完之后杨思辰瞪着紫绢,十分恼火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紫绢笑嘻嘻地说道:“做菜,红烧狮子头!”

    紫绡也笑着小声说道:“呵呵呵……少爷,您现在这副模样还真像红烧狮子头,您脸上红得跟那酱汁差不多了。”

    杨思辰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被烫的!去找条毛巾用冷水浸湿后拿来,我要敷脸!”

    紫绡仔细看了看杨思辰的脸,然后点点头从旁边找来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后递给杨思辰。杨思辰接过毛巾,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紫绢,之后把毛巾摊平盖在脸上,不理会姐妹俩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杨思辰从浴桶里站起来,紫绡赶紧拿了干毛巾上前替杨思辰把头发擦干,紫绢则踮着脚拿了毛巾替杨思辰擦着身上的水,一边擦还一边嘀咕道:“少爷,您看看您自己的身板,柴得跟搓衣板似的,哪里像个练武的?”

    杨思辰随手在紫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反唇相讥道:“跟了我半年了,吃的喝的都没短你的,你不也没长吗?看看人家紫绡,进府才一个来月,个头虽然没长多少,但是明显丰盈了不少,哪像你这小蹄子,半年多的时rì居然一点没见长!本少爷可对排骨柴猪没兴趣!”

    紫绢见状大羞,红着脸掐住杨思辰腰间的软肉,压低声音说道:“奴婢不长碍着您杨大少爷什么事了?”气愤之下,紫绢准备祭出自己的无敌法宝——双指钳肉回旋掐。

    果然,这一招极为地有效,刚才还一直在嘚瑟的杨思辰立即向紫绢告饶,说道:“紫绢妹妹,你就饶了哥哥这回。”

    “少爷,只要您老老实实地听话奴婢就放过您!”紫绢得意地将两个手指头弯曲起举到自己面前说道。

    杨思辰听紫绢这么一说,赶紧跨出浴桶,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任由姐妹俩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干。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青苗的声音:“小姐,您可沐浴完了?”

    没等杨思辰回话,紫绢便抢着说道:“小姐已经起身了,正在擦身子。”

    紫绡这个时候也把杨思辰的头发绞干了,之后紫绡拿出来一根丝带,将杨思辰的头发松松地拢在脑后,用丝带系好。接着紫绢端来了一个小托盘,托盘里盛着一些银sè的器物。

    杨思辰好奇地低头看去,发现除了套管腰带之外还多了一件什物,于是好奇地问道:“怎么和上次的不一样?”

    紫绢笑了笑,说道:“您遇袭的事情忠伯已经原原本本地给老太爷说了,老太爷吓得不轻,特地找来了最好的匠师连夜给您打的这副银护裆。老太爷就您一个孙子,自是宝贝得紧了。这副护裆可花了不少银子呢!!”

    杨思辰苦笑着问道:“可不可以只戴护裆?”

    紫绡在一旁坏笑道:“不行的哟,昨天夫人特地吩咐了,这两样都得给您戴上。”

    “你们又搬出母亲来压我。”杨思辰瘪瘪嘴,满脸幽怨地说道。

    紫绢一边把那个银制的小套管套在杨思辰的小鸟上,一边小声嘀咕道:“听夫人的意思,好像是让少爷一直戴着,直到少爷可以人道再摘下来。紫绡姐姐,妹妹说的对?”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紫绡一边把腰带扣在杨思辰的腰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杨思辰非常不满的说道:“喂喂喂!你们俩见我被整成这副模样高兴是?”

    紫绢冷哼道:“哼!咱们姐妹几个谁不知道少爷您是好sè之人?现在不拘束着您一点儿,将来指不定您还会领多少姐妹进门呢!”紫绢一边说,一边将小套管根部的银链子向上拉起,扣在了腰带的正前方并且上了锁。

    紫绡也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将小套管顶部的银链子穿过杨思辰的裆部向后拉起,扣在腰带的正后方,却没有上锁。

    杨思辰小声威胁道:“本少爷才十四岁出头。成亲还早着呢。这未娶妻先纳妾这好像不合规矩?”

    紫绢两眼一瞪,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敢不给我们姐妹几个名分,奴婢就阉了你!”紫绢一边说,一边拿起银制的护裆,把护裆挂在了杨思辰腰间的腰带上,然后往下一拉,便把杨思辰的小鸟连同两个蛋蛋一起罩住。

    紫绡则说道:“紫绢妹妹,别这么说了,少爷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早几年晚几年抬进房又有何区别呢?反正咱姐妹几个这辈子都是少爷的人。”紫绡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杨思辰胯下捞起一条银链子,也扣在腰带的正后方,之后才用小锁把两根银链子一并锁上。

    杨思辰低头朝自己的胯下看去,只见自己胯下一片平坦,闪着银光,完全看不出来自己的小鸟和两个蛋蛋。杨思辰抬起腿走了几步,感觉戴着这些东西走路虽然不太得劲,不过还能勉强接受。之后杨思辰又伸手在胯下摸了摸,感觉有什么东西盖住了自己的**,于是皱着眉头问道:“这样子我怎么小解?”

    紫绢翻了个白眼伸手在护裆底部一抠,便把护裆贴在两腿之间的那一小块翻起来了,然后手指探进去在杨思辰的**上点了点,坏笑着说道:“少爷您就忍着点,这好歹也是老太爷的一片心意。今后小解都有人服侍您,定不会让您憋死的。老太爷找的人果然是个心思灵通的。这么jīng巧的东西居然只用了一天就做出来了。”

    杨思辰哀叹道:“我倒情愿被憋死。”

    姐妹俩没有理会杨思辰,而是细细的把杨思辰胯下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之后,紫绢在杨思辰胸前放上两只绒球,紫绡马上拿来一条裹脚布将绒球固定死了,然后给杨思辰罩上一件粉白sè肚兜,肚兜上用红sè丝线绣着几多寒梅。紫绡则腾出手拿出一条翠绿sè镶白边亵裤给杨思辰套上。之后又蹲下服侍着杨思辰穿好了绣鞋。

    做完这些事情,姐妹俩长舒了一口气,紫绢朝门外喊道:“嫣红姐姐,小姐沐浴完了。”

    嫣红推开门进来,拿出一件厚布长裙替杨思辰披上,然后说道:“小姐,请跟奴婢来,青姨在外面等着了。”

    杨思辰点点头,裹紧身上的长裙,跟着嫣红朝外面走去。

    紫绡和紫绢则赶紧转过身穿衣服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悲催的生辰(续)

    青苗见杨思辰从小隔间里出来了,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奴家见过小姐。夫人之前都安排好了,由奴家为小姐穿衣梳头上妆。小姐请跟奴家来。”青苗一边说,一边引着杨思辰走到床前。

    杨思辰心知这事情到了这份上,由不得自己再胡闹了,于是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青姨了。”说完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青苗先拿出一条素白夹棉底裙服侍着杨思辰穿上,紧接着又为杨思辰套上一件素白镶粉边夹袄,一边服侍着杨思辰穿衣服,一边小声说道:“小姐,您别嫌这衣裳素淡,这是及笄礼的规矩,不管您平时怎么穿,这个时候不能穿太鲜艳的底衣,就是公主行及笄礼也不例外。”

    杨思辰忐忑不安看了一眼青苗,地问道:“青姨,今天用不用我穿高低鞋?”

    “要穿的,高低鞋夫人几天前就准备好了,至于穿了高低鞋行动不便,那也没关系,夫人已经安排好了,紫绢会一直跟在小姐您身边直到及笄礼结束。”青苗一边说话,一边拿来一件米白sè的采衣替杨思辰穿上,然后走到一旁拿东西去了。

    杨思辰趁着这个机会自己紧了紧衣带,之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发现底裙底下有一截堆在地上十分碍脚,必须提着点才不至于被绊住,于是又坐在床上问道:“青姨,这裙子是不是太长了?这样子走路太容易绊着了。”

    “这衣裳自是比照着小姐您的身量做的,至于这会儿您觉得裙子长,那是因为小姐您还没穿上高低鞋,身量没那么高,待会儿小姐您穿上了高低鞋就合适了。”青苗一边说,一边从一旁拿出了一双高低鞋。

    趁着青苗找东西的功夫,嫣红默契地蹲下脱下杨思辰脚上的绣鞋,给他穿好绿绫小袜,之后起身站在一旁。

    青苗蹲下将杨思辰是的一只脚放在鞋里的木底上搁好,再用绫带把木底和杨思辰的脚紧紧地绑在一起,把踝关节也用多出来的绫带一并给绑死,最后才把绣花的鞋面围在鞋上,将固定鞋面的带子在后面系好。之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只高低鞋给杨思辰穿好,不过并没有把绣花鞋面给杨思辰罩上。

    杨思辰在嫣红的搀扶下站起来,发觉这双高低鞋比之前自己穿的那双还要高上两三分,不过走了几步后反倒感觉比之前自己穿的那双稳当点,于是扬扬眉问道:“青姨,这双高低鞋反倒感觉比之前我穿的那双走起来稳当点,难不成这鞋上还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青苗笑着说道:“小姐反,之前您穿的那双鞋底是打了蜡的,比较光滑,走起路来自是容易打滑,而这双鞋底没有打蜡,而且鞋头处还钉了一小块皮子,另外这绫带不能一根一缠到底,要两根交错着缠,这样才能缠得更紧致些,走起路来自是容易些了。”

    杨思辰点点头,走到妆台前屈腿坐好,说道:“青姨,给我梳头。”

    青苗点头称是,上前拿起梳子给杨思辰梳了个双环髻,用银sè的缎带绑好;然后把杨思辰的细眉用青黛描出淡淡两弯,用蓝黑sè眉笔描了上下眼线;之后在杨思辰的脸上擦了雪脂,敷了香粉,又用细毛笔蘸了点胭脂在杨思辰的脸颊上淡淡扫了几下;最后再为杨思辰涂上粉红sè的唇脂。青苗一边给杨思辰上妆,一边又絮絮叨叨地把及笄礼的规矩给杨思辰说了一遍。杨思辰尽管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仍然不动声sè地听着。

    待青苗把杨思辰打扮妥当,紫绡紫绢姐妹俩也穿好衣服去厨房把杨思辰的早餐领了回来,刚刚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了,现在正在摆桌子。

    杨思辰走过去,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拿起小勺子正准备吃。青苗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您还是少喝点稀的,行这及笄礼期间是不允许如厕的。”

    杨思辰没好气地放下碗,拿起一个小包子狠狠地咬去半个,大嚼大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含含混混地说道:“青姨,这小笼包味道不错,您也来几个?”

    青苗扯出了个笑脸,颇为无奈地说道:“小姐,您现在是杨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一位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必须按照规矩来,怎么能像过去那样放荡不羁呢?”

    杨思辰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看着青苗说道:“青姨,我心里憋屈得很,让我发泄一下好吗?再说了,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没必要恪守那些规矩,还是随意点好。”

    青苗心知杨思辰对杨老太爷的做法心存不满,需要宣泄一下情绪也是正常的。于是也没再督促,只是走到屋子外面替杨思辰望风。

    过了一刻钟,杨思辰用完了早餐,嫣红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撤了,杨思辰看了一眼紫绢,说道:“紫绢,你吃早饭没?没吃的话现在去吃还来得及。毕竟你要一直跟着我直到及笄礼结束的,饿着肚子可不是个事儿。”

    紫绢笑了笑说道:“趁着刚才换衣服去拿饭的功夫在厨房喝了碗粥,回来时在路上还吃了一个大肉包子。撑到正午应该不成问题。”

    杨思辰很诚恳地说道:“今天上午就辛苦你了。”

    紫绢摇摇头说道:“小姐才是最辛苦的,那些衣裳首饰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小姐可是要穿戴着那些东西熬上小半天,直到客人们都走了才能脱下来的。”

    杨思辰皱着眉头问道:“及笄礼完了之后不是可以更衣的吗?”

    紫绢说道:“那是针对旁人的,小姐今天是正主,按规矩在客人离开之前都是不能更衣的。行完及笄礼,夫人会在安澜苑里设宴,小姐是不能缺席的。”

    杨思辰正准备说话,流岚从外面跑进来规规矩矩地说道:“大小姐,及笄礼马上开始了,夫人让您过去。”

    杨思辰叹了口气,站起身领着紫绢朝安澜苑的正厅走去。

    由于杨老爷出门在外不能归来,所以杨思辰的及笄礼只能由郑氏cāo持,同样今天及笄礼的主人也只有郑氏一人。

    郑氏今天特地穿上了五品宜人的冠服,站在安澜苑正厅在阼阶下稍偏东的地方,面向西。身后则站着杨思雯、杨思静和一大群丫鬟仆妇。李若丹则做为傧仪,站在大门外,神sè严肃地向西望着,见杨思辰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杨思辰装着没看见李若丹,径直走到郑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和声细气地说道:“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

    郑氏见杨思辰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辰儿,今天是你的好rì子,你先进去等着。”

    杨思辰起身说道:“多谢母亲。”之后又和杨思雯杨思静姐妹俩见了礼,才进了正厅。

    进了正厅,杨思辰才发现正厅的东北角那块被用屏风隔开了。紫绢在身后小声提示道:“小姐,那是东房,开礼之前您要在那里等着。”

    杨思辰点点头进了东房,之后便发现东房的面积并不小,大概有九尺见方,虽然放了不少东西,显得有些狭小,但是更衣完全够用了。冠笄以一盘盛之,用帕蒙上,以桌子陈於东房西侧,一位执事守在旁边。杨思辰朝那位执事看去,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是赵嬷嬷,和平常素面朝天不同,今天赵嬷嬷化了妆,头上也戴上了不少首饰,和平常相比多了些贵气。杨思辰见状笑着说道:“嬷嬷,今天您很漂亮。”

    赵嬷嬷笑了笑,说道:“今天是小姐的好rì子,奴婢自是不能丢了小姐的脸面。小姐,您还是快去歇会儿,还有一刻钟及笄礼就开始了。这会儿不歇会儿,您很难撑到最后的。”

    杨思辰点点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背子、履、栉、掠,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衣饰北面。门口西侧还有张席子,杨思辰知道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于是走过去面向南跪坐在席子上,调整好呼吸,开始修习易筋经。

    …………

    及笄礼很快就开始了,杨思辰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似的,神sè严肃地走了出来,之后让跪就跪,让磕头就磕头,该答话的时候就按照事先赵嬷嬷教的答话。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平民之女只能一加,命妇之女可以二加,宗室之女才能三加。因为郑氏有诰命在身,加上杨思辰这次是以嫡长女的身份行的及笄礼,所以可以按照二加的规矩来——即一加加笄,二加加錾。礼仪比郑氏当年的及笄礼还要繁琐。

    一个时辰之后,一加、一拜、二加都弄完了,杨思辰抬手抖了抖袖子,一边走回屏风隔间,一边在暗地里苦笑着想到:罩上绣花鞋面再穿上深服之后终于不用再穿衣服了,身上五层衣服,其中两层还是夹棉的,活动不便就不说,还闷得慌,屋里还燃着炭盆子——主要是祛湿,安澜苑的正堂不常用,结果弄得自己满身是汗了,脸上的妆都补了两次了,最后赵嬷嬷看不下去了,干脆用白酒调了珍珠粉糊在杨思辰的脸上,而且糊得很厚,弄得杨思辰的脸上惨白惨白的,跟僵尸有得一拼——酒jīng挥发快,容易散热,而且酒jīng挥发之后珍珠粉因为缺少溶剂而板结进而变得极易吸水,刚好把脸上的汗吸收了,这样杨思辰脸上的妆就不容易花了。头上的发式让翟氏重新梳了两回了,每重新梳一次发式,头上就要多上许多发钗錾子之类的东西,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纯金的,搞得自己现在跟开屏的孔雀有得一拼。但是这开屏的孔雀也不容易呀——那些东西漂亮是漂亮,可是太重了,自己的脖子已经有点酸了。再加上已经戴在身上的项链镯子玉佩之类的饰物,杂七杂八的加一块铁定超过十斤了。估计再折腾上两个时辰,自己不被累死,也要因为脱水而倒下。接下来是二拜,二拜之后该干什么了?呃……醮子,好像是喝酒吃饭。好歹这该死的及笄礼进行了一半了!冬天来了,chūn天还会远吗?慢慢熬,起码是有个盼头了。

    杨思辰在紫绢的搀扶下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在指定位置站定。之后便看见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这有司原本按郑氏的意思是由青苗担任的,不过翟氏昨天下午来的时候把李若丹的教养嬷嬷给一起带来了,这位教养嬷嬷大概五十来岁,以前是在宫里待过的,对于女儿家的规矩比青苗还要熟悉,而且做事稳重,所以郑氏转而安排她来担当有司,青苗则去负责杨思辰的穿衣和梳妆。只见她端着一大觞酒走到翟氏面前,规规矩矩地把酒递给了翟氏。

    翟氏接过有司递来的那一大觞醴酒,走到笄者席前,面向杨思辰,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杨思辰小步上前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暗暗运起内劲,猛吸了一大口,原来是是米酒,感觉味道相当不错!之后又猛吸了几口,感觉没那么渴了,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上前接着奉上饭,杨思辰接过,象征xìng地吃一点。

    做完这些之后,杨思辰朝翟氏行了拜礼,翟氏福身答拜。之后杨思辰起身离席,面朝南站到西阶东面。接下来就是长辈给杨思辰起字了,杨思辰心里有些忐忑,虽然知道这次长辈们起的字不作数,但是每每想起郑氏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杨思辰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杨思辰在紫绢的搀扶下重新走到席子上跪下,翟氏气正腔圆地说道:“礼仪既备,令月吉rì,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孟偕凤。”

    杨思辰心道:偕凤?偕,俱也。凤,神鸟也。像凤凰一样展翅高飞,这个字不错,很好很强大!不过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头,呃……偕凤,皆凤,虚鸾假凤,不就是暗指自己是假小姐嘛?这绝对是自己娘亲取的,难怪之前她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杨思辰想到这儿,尽管心里十分不爽,不过还是面sè不变,依旧规规矩矩地答道:“偕凤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第一百零七章 宴无好宴

    起字之后,则是听训,原本是由杨老爷来训诫杨思辰的,不过由于杨老爷出门在外不能归来,所以这事情只能由郑氏来做了。郑氏说道:“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三者备矣,然后能守其宗庙。盖卿大夫之孝也。《诗》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资于事父以事母,其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其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则忠,以敬事长则顺。忠顺不失,以事其上,然后能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诗》云:‘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汝应切记,大道汤汤,行正得彰,勿失本心。”

    杨思辰一听便知道郑氏所说的是《孝经·卿大夫章第四》和《孝经·士章第五》,这一章讲的是事亲忠君之道,这些内容在一位小姐的及笄礼上本来不应该提及的,郑氏却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杨思辰抬起头朝郑氏看了一眼,发觉郑氏虽然面sè严肃,但嘴角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杨思辰立马明白过来了——郑氏是在故意暗示他是一个假小姐,于是叩首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接下来就简单了,杨思辰朝翟氏行大礼致谢,翟氏退身回礼。之后郑氏起身朝众人福身行礼,众人也起身回礼,杨思辰则走到郑氏身侧站定。郑氏面向全体参礼者宣布:“小女思辰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奴家略备酒菜,请众位赏脸赴宴。”

    待宾客们都出了正堂之后,杨思辰拉着郑氏的手抱怨道:“母亲,今后别再这么折腾儿子了。您看看儿子脸上的粉厚得,都快赶上墙皮了。”

    郑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为娘知道这事情委屈你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昨天你祖父才告诉为娘,应天府的高知事来远不止拜访老友这么简单。圣上已经卧病在床不能视事了,但是却不放心太子殿下,所以政务全部推给内阁代为处理,可是很多事并不是由内阁说了算的,像正五品以上的官员的任命,高级官员的考核、调动、升迁,还有每年的大小祭祀等等等等,于是便积压下来了。同时伴随着年老的官员不断地致仕,各级官府出现了大量的缺额,这位高知事想向你祖父借三万两银子,疏通一下关节,将来好谋个好位置。”

    杨思辰问道:“祖父没同意吗?”

    郑氏不容置否地说道:“没有。你祖父事先知道那高知事是个贪财好sè的主儿,所以就婉拒了。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可以给以前的属下写信,让那些人关照一下高知事。高知事当然不满意,于是又提出将他的侄女嫁给你,你祖父不好拒绝,于是就安排了这场荒唐的及笄礼。”

    杨思辰皱了皱眉头说道:“也就是说这场及笄礼是做给人家看的,那么高家可来了人?”

    郑氏点点头说道:“来了,高知事的夫人祁氏昨天就和你翟姨一起住进了杨府。昨天我和她说了一会儿话,那妇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杨思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接下来的这场宴席没这么好吃咯!”

    郑氏说道:“那是,别看高知事只是个正八品的小官,但是由于顶头上司前年就致仕回家养老了,所以盐运司这一摊子事都有他代管着。在盐运司可不是个清水衙门,高知事一年起码能捞个近万两银子。不过毕竟他一个知事代管盐运司,名不正言不顺的,好多捞钱的手段都施展不开。”

    杨思辰苦笑着说道:“俗话说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那祁氏肯定是个贪财的人,就算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和高知事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会沾上些贪财的习气。”

    郑氏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说的是,昨天为娘戴了一对珐琅掐金丝牡丹纹镯子,那祁氏一见面就盯着我那镯子看。我先过去应付着,你最好这儿把里面的底裙夹袄脱了,之后洗了脸再过来。现在你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往下掉。”

    杨思辰福了福身说道:“女儿听母亲的,这就去更衣,顺便再戴些首饰,总不能让她光盯着母亲您看。”

    郑氏笑着点了点杨思辰的额头,说道:“你这小蹄子,连你娘亲都敢打趣。”

    …………

    一刻钟后,杨思辰收拾妥当重新打扮一番之后进了饭厅。刚进饭厅,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就传入了杨思辰的耳朵:“哟!今天的正主来了。我说刚才咋听见喜鹊叫呢!”

    杨思辰抬头循声看去,便看见以为二十七八岁的妇人正抬头眯着眼打量着自己,那目光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似的,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杨思辰心知这就是祁氏,于是皱了皱眉头走到祁氏跟前,双手叠抱于腰前,欠了欠身,和声细气地说道:“小女杨思辰见过高夫人,高夫人万福!”

    祁氏笑着说道:“哟!思辰居然这么漂亮,上辈子定是个有修为的狐仙。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可千万别嫌弃。”说着祁氏就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递了上去。

    杨思辰心道:得,这祁氏还真是难对付,一见面就明褒暗讽的说了一通。有修为的狐仙?不就是狐狸jīng吗?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翻脸的时候。于是装出一副十分羞涩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道:“小女谢过高夫人,夫人谬赞了,小女哪有您说得那么好?”说完朝郑氏看了一眼,见郑氏点点头,方才上前一步接过祁氏递来的玉佩,同时趁机打量了祁氏一番:祁氏身量没有郑氏那么高挑,身材也不像翟氏那样赢弱,姿sè看上去比郑氏还要好上几分,身上穿着一身八品孺人的圆领袍,头上梳了个流云髻,满头珠翠显得十分晃眼。令杨思辰感到十分诧异的是,祁氏裙下居然是一对天足,连高低鞋都没穿,在这个时代的闺阁小姐中,不缠足的是极少数,杨思辰不由得猜测道:难道祁氏出身农户?不过也不像呀,祁氏虽然刻薄贪财了点,但是涵养并不比其他人差。不过这不重要,自己还要替娘亲报那“一箭之仇”。

    杨思辰收敛心神,抬手去接玉佩时故意将手往前伸了伸,这样一来衣袖就往上滑了一些,露出了一小截手臂,手腕上戴着的珐琅掐金丝百合纹镯子很自然就露出来了,这对镯子是杨思辰趁着刚才脱下底裙夹袄时特地戴上的,质地做工都和郑氏昨天戴的那对珐琅掐金丝牡丹纹镯子一模一样,价钱自是不便宜,据赵嬷嬷说起码値一千两银子。祁氏见了这对镯子,顿时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镯子看,直到杨思辰接过玉佩收回手时,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却不想祁氏刚抬起头,却看到了了杨思辰略带笑意的脸,杨思辰这个时候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祁氏见杨思辰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嘲讽之意便知道自己被耍了,不过杨思辰的做法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错处。祁氏无奈,只好转过头去笑着对郑氏说道:“杨夫人,你可真有福气。生了个这么好的姑娘,瞧刚才在及笄礼上从容姿态,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不过这及笄礼却不大合礼制。”

    杨思辰心下翻了个白眼,朝郑氏看去,心道:得了,开始转移火力了,祁氏说自己守礼,在及笄礼上表现的十分从容,却又说这及笄礼却不大合礼制,岂不是说郑氏不守礼?再说了,现在自己穿了女装,扮成女子。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女子三从四德,祁氏却说自己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岂不是暗讽自己不安分,郑氏不守妇道?祁氏这几句话把自己和郑氏都骂进去了。祁氏这张嘴真他妈的厉害!

    郑氏面sè不变地说道:“这事情是思辰的祖父前天才定下来的,事出匆忙,很多什物来不及备下,所以有不合礼制之处,还望高夫人见谅。思辰,你说是?”

    杨思辰见状说道:“百善孝为先,万恶yín为源。常存仁孝心,则天下凡不可为者,皆不忍为,所以孝居百行之先;一起邪yín念,则生平极不yù为者,皆不难为。”

    祁氏听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这松江府的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自己丈夫是个贪财好sè的主儿,出仕七年不到,而且只做了个正八品的小官,却积攒下来了近五万两银子,同时还纳了四个妾,另外还有一群子通房丫鬟!这假小姐忽然来上这么一段,岂不是把自己和丈夫都骂进去了,而且还骂得十分堂而皇之,自己驳都没办法驳。

    翟氏在一旁一边吃着茶,一边看着祁氏在郑氏娘俩面前吃瘪,心里大为畅快。这祁氏不知从何处得知自己和郑氏的关系十分要好,昨天竟然跑到府上来了,撺掇着自己和她一起去杨府走走。恰好杨府的人送来帖子,说是让自己去给杨思辰主持“及笄礼”,自己问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祁氏却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一起去。翟氏无奈,只好带着祁氏一起去杨府住下。可翟氏没想到祁氏却不是省油的灯,自打进了杨府就开始挑拨自己和郑氏之间的关系,弄得自己和郑氏之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误会。若不是自己和郑氏以前是闺中密友,郑氏非常了解自己,察觉到是祁氏故意挑拨,恐怕郑氏早就翻脸赶人了。

    杨思辰没再理会祁氏,而是转身朝翟氏福了福身说道:“思辰见过李夫人,李夫人万福!”

    翟氏笑着说道:“思辰呐,你刚才说得对!百善孝为先,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长辈都不孝顺,拿什么去忠君报国?今天是你的好rì子,你可不能同翟姨见外。”说着就从手上褪下了一对白玉镶金丝芍药镯子递了上去。

    杨思辰上前接过镯子,说道:“多谢李夫人了。”

    之后翟氏又让李若丹上前同杨思辰见了礼。见李若丹扭扭捏捏地叫自己姐姐,杨思辰的脸也有点烧得慌。

    郑氏一看时辰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拉着杨思辰的手说道:“时辰到了,咱入席。”

    …………

    众人入座之后,郑氏端起了茶杯说道:“今天是小女思辰及笄的rì子,诸位能赏脸观礼,这是小女的福分。奴家今rì不便饮酒,只能以茶代酒,向诸位致谢。”

    翟氏笑着说道:“今天的确是个好rì子,思辰今后就是大人了。”

    杨思辰赶紧端起酒盅,朝翟氏看了看,说道:“多谢翟姨!”随后用袖子掩着脸,将就喝了。这流觞酒和后世的干红差不多,不过却不含任何化学添加剂,喝起来味道十分特别。

    祁氏喝了酒,咂咂嘴说道::“这流觞酒入口甘醇柔和,别具风味,不过后劲却不小,奴家以前喝了九两就醉了。”

    杨思辰心下翻了个白眼,心道:得,又开始了。后劲不小?岂不是说杨家这么做影响十分不好吗?杨思辰看了一眼郑氏,见自己娘亲眼里有些恼意,于是故意说道:“曲恋晓气晴和,水伴乐赏青萝,流金碧凝chūnsè,觞玉琉璃水波!这流觞酒sè泽鲜艳,入口甘醇柔和,确实是一品不可多得的好酒,小女听说,当今圣上十分喜爱这流觞酒。以前小女想喝而无处去喝,如今沾了高夫人的光,方知这流觞酒确实品味独特。”

    祁氏一听杨思辰连万历皇dì dū搬出来了,于是只好点点头说道:“那是那是。这流觞酒确实别有风味。”

    郑氏这个时候却说道:“青苗,既然高夫人喝不惯这流觞酒,那就去把我去年从京师带回来的桃花酿拿来,那酒后劲小一些,也更适合咱这些女子饮用。”

    杨思辰一听这话马上就乐了,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流觞酒酿制方法独特,在这个时代大明并不产出,只有通过海外贸易获得少量,极品流觞酒在大明那更是滴酒滴金,十分罕见,杨家虽然因为主营的是海外贸易,所以倒有些流觞酒窖藏,不过数量也不多,也不是谁想喝就能喝的,今天这一瓶流觞酒还是杨老太爷特地吩咐王太姨娘送过来的。桃花酿就是低度白酒里加入风干的桃花,密封静置上半个月然后过滤就行了,价钱和流觞酒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另外,这个时候给祁氏换上桃花酿,岂不是暗讽她家后院里桃花遍地吗?

    祁氏面sè讪讪地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少喝点就是了。”

    之后郑祁氏不再说话,只是乖乖地喝酒吃饭,这桌子上顿时清净了不少。

第一百零八章 醉酒

    这顿饭吃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其间祁氏虽然没有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不过却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于是撺掇着李若丹不停地向杨思辰敬酒,李若丹因为年纪小,所以只喝糯米酒,喝多少都没关系。这可害惨了杨思辰,因为及笄礼期间不能如厕,所以早晨杨思辰只吃了个半饱,水也没敢多喝,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中午,上桌子没吃多少就接连被灌酒,等于是空腹饮酒,而且是后劲十足的干红。当时没感觉到有问题,可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杨思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杨思辰之前只是洗了脸脱了里面的底裙夹袄,头上的饰物却一个没动,本来就十分沉重,如今酒的后劲上来了,那头重脚轻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坐在一旁的郑氏见儿子面sè酡红,举止迟缓,心知儿子是喝多了,在心疼儿子的同时,对祁氏的做法又恼火了几分。于是言语中就没那么客气了。

    翟氏见状赶紧对李若丹说道:“若丹,别再让你姐姐喝了,再喝下去你姐姐就醉了。”

    这时候郑氏吩咐紫绢端来一盏浓茶,服侍着杨思辰喝下去。杨思辰喝了浓茶,果然感觉舒服点了,暂时把酒劲压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翟氏见一桌子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于是端起酒说道:“多谢杨夫人热情款待,我家里还有事,不得不先行告辞,我自罚一杯。”

    郑氏不好挽留,于是也端起酒说道:“李夫人见外了,我哪能让你自罚一杯,这杯酒咱们一起喝了。”

    杨思辰无奈,只好跟着端起酒喝了。

    翟氏带着李若丹走后,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祁氏扛了一会儿,实在是扛不住了,方才端起酒说道:“多谢杨夫人热情款待,我家的宅子在城外,路途较远,这就告辞回去,我自罚一杯。”

    郑氏巴不得祁氏赶紧走人,于是端起酒说道:“一路顺风。”

    杨思辰无奈,只好跟着又端起酒喝了。

    祁氏喝了酒站起来走到饭厅门口,忽然背后传来了杨思辰的声音:“一定要一路顺风,千万别半路失踪!!”

    祁氏听后脚下一顿,猛地转身朝后看去,只见杨思辰半边身子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支着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端起酒盅,朝自己遥遥地举起顿了顿,之后便把酒盅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吸着酒,脸上酡红一片,挂着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显然是醉得不轻。郑氏则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里的酒盅,仿佛那是一件无价之宝似的,对于杨思辰的举动不闻不问。祁氏心中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气鼓鼓地走出去了。

    郑氏见祁氏走了,放下酒盅对杨思辰说道:“好了,不用演戏了。那人走了。”

    杨思辰把手里的酒盅顿在桌子上,说道:“母亲,儿子这回是真的有些醉了。昔曹孟德有诗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儿子这会儿确实想唱一曲。”

    郑氏也有些醉意,用手点了点杨思辰的额头,宠溺地说道:“你想唱便唱罢,为娘也想听你唱。”

    杨思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甩了甩袖子,唱起了《贵妃醉酒》:“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sè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sè撩人yù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后世的杨思辰的老爹是骨灰级京剧票友,最爱唱的是《霸王别姬》、《定军山》和《贵妃醉酒》三出戏,当然了,他演的是男角。在杨思辰的老爹的威逼利诱之下,杨思辰不得不把其中的旦角龙套一肩挑了。

    不得不说,杨思辰有一副好嗓子,加上这个时候杨思辰还没有到变声期,发出的依旧是童音,雌雄莫辩。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唱着唱着,杨思辰的眼泪就下来了——到这个时代快一年了,不知道自己在后世的父母会不会还在伤心?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有了亲情,有了他依靠的人和依靠他的人,再也回不去了……

    杨思辰渐渐地有些倦了,身子失了平衡,朝前倒去。杨思辰闭上眼睛,心道:倒下,睡一觉也许还舒服点。却不想接下来触到的不是冰冷坚硬的青砖,而是一具温暖的躯体,杨思辰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句:“妈,我好累。”之后便沉沉地睡去。

    郑氏搂着杨思辰,轻声呢喃道:“辰儿,你若是累了,那就睡。为娘虽然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但也相信你不会害了为娘的。”

    …………

    杨思辰感到头痛yù裂,口中干渴不已,于是迷迷糊糊地叫道:“水,水,我要喝水。”

    紧接着杨思辰就感觉到自己的嘴边多了个温润的东西,不由地轻轻吮吸起来,一丝微甜的水流到了自己的嘴里。之后杨思辰感觉舒服了点,翻了个身又接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又过了一会儿,杨思辰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看见粉sè的帐子,杨思辰便知道自己被送回了安澜苑的小院子里。头依旧有些疼,不过比之前好些了。杨思辰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那些发钗錾子之类东西都已经拆下来了,自己的头发只是松松的拢在脑后,仅仅用一根丝带绑着。又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脚,不由地露出了一丝苦笑——那双高低鞋依旧在脚上穿着的。

    这个时候帐子外面传来了嫣红的声音:“小姐,要起身吗?”

    杨思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嫣红撩起帐子扶着杨思辰站了起来。杨思辰伸了个懒腰问道:“嫣红,我睡了多久了?”

    嫣红红着脸说道:“一个多时辰了。现在快申时初刻了。”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嫣红,你的脸怎么红了?”

    嫣红咬咬牙,低着头说道:“小姐,您就别问了,奴婢求您了。”

    杨思辰起了身,忽然感到膀胱涨得难受,方才记起自己自打早上换装之后一直没有小解,于是也顾不上问下去了,赶紧说道:“去把紫绢叫来,我要小解!”

    嫣红松了口气,点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紫绢和嫣红抬着马桶进来了,杨思辰二话不说立马掀起裙子褪下亵裤坐了上去,支支吾吾地对紫绢说道:“过来帮我……帮我……解开。”

    紫绢破天荒地没有打趣杨思辰,老老实实地上前伸手在护裆底部一抠,把护裆贴在两腿之间的那一小块翻起来,之后用一只手指架着那块小银片说道:“小姐,可以了。”

    杨思辰也顾不上羞耻了,赶紧放松了括约肌,一股水流刚好从开口处流下。杨思辰没有感觉到自己下面其他地方沾上尿液,心知那东西里面可能另有玄妙。可那东西已经戴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完全看不到它的内部结构。

    杨思辰小解完之后,紫绢拿了一块粉红sè的丝绸方巾蘸上热水,掀起杨思辰的裙子,替杨思辰擦干净那东西上的尿液。杨思辰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刚好顶在自己的马眼上,估计是个细棍,尿液出来后顺着细棍流下,自是不会再污染到别的地方咯。

    杨思辰重新站起来把亵裤提上去,放下裙子说道:“紫绢,母亲今天也没少喝,现在怎么样了?你可去给她诊了脉?”

    紫绢回答道:“夫人回来之后也睡下了,不过半个时辰前就起身了,奴婢刚从夫人那边回来,临走前给夫人诊了脉,没有发现异常。”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打开下面那东西?今后小解我自己来就行了,每次都让你过来太麻烦了。”

    紫绢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服侍小姐是奴婢们的本分,昨天夫人已经手把手地教会了奴婢们该那东西该怎么开,您要小解说一声就行了,那腌臜东西您能别碰就别碰了。”

    杨思辰碰了个软钉子,心道:仆大欺主啊!还以为紫绢转了xìng子,变得听话了呢,没想到这一交手比之前更圆滑更难对付了……

    杨思辰瘪瘪嘴说道:“为我更衣,我要去看看母亲。”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小姐。您这会儿想穿什么衣裳?”

    杨思辰没好气的说道:“你来挑,别把我打扮成花蝴蝶就成。头发就别再弄花样了,就这样松松一系就成了。”

    紫绢笑着说道:“是,小姐。您中午骂高夫人的话真解气,一定要一路顺风,千万别半路失踪!呵呵呵呵……不过依照小姐您的xìng子,骂人的话肯定不止这些。”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你真的想听?”

    紫绢点点头说道:“奴婢真的想听。小姐您就说给奴婢听呗!奴婢发誓绝对不说出去还不成吗?”

    杨思辰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告诉我如何打开我胯下的那东西。”

    紫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小姐,您胯下的那东西的下端是个小活门,活门下端安了两块磁石,一掰就开了;小解完之后只要松开手,那块小银片就会自动合上。”

    杨思辰伸手掰了掰,发现果真如同紫绢说的那样,稍微一用力就掰开了,之后只要松开手,那块小银片就会自动合上。于是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必须保证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能说出去一个字!”

    紫绢赶紧说道:“奴婢保证,小姐您就快说!!”

    杨思辰朝门口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人偷听,方才飞快地说道:“那我真说了,你可听好了。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笑口常开,笑死活该;一路走好,半路摔倒;多多喝水,噎死拉倒;坐下吃饭,椅子翻倒;躺在床上,床上长草;起床看书,书里飞鸟;海里游泳,落进渔网;街上散步,车来撞倒;大雨倾盆,忘带雨伞,头上闪电!!”

    “扑哧——咯咯咯咯………”没等紫绢反应过来,门口便传来了郑氏的笑声,紧接着青苗和嫣红一左一右扶着郑氏走了进来。

    杨思辰听到门口传来了郑氏的笑声,脸上的表情便垮了下来,苦着脸迎了上去,说道:“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安!”

    郑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喘了口气说道:“你这小蹄子!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谁知道这张嘴竟然比那些市井泼妇还要毒!我刚听说你醒了,便想过来看看,不想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你说的那番话。看来你真的没事。”

    杨思辰不想在此纠缠,支支吾吾地问道:“母亲,您这会儿来……有什么事吗?”

    郑氏说道:“你祖父刚才差人过来说让我晚上带着你去沧海堂,三个人一起吃顿饭。”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女儿这就去准备。”

    郑氏不放心地问道:“辰儿,你真的没事?为娘是说上次遇袭之后。”

    杨思辰耸耸肩,笑着说道:“母亲,您就放心,紫绢当时就给儿子诊了脉,说是静养一天就过来了。今天早晨沐浴的时候紫绢又给我诊了脉,从脉象上看儿子的身子康健得很!”

    紫绢也赶紧说道:“夫人,小姐的身子确实非常康健,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倒是夫人您的脉象有些怪异。”

    郑氏紧张地问道:“我的脉象怎么了?”

    紫绢皱着眉头说道:“医书上说男孩儿是纯阳之体,女儿是纯yīn之体,男女胎气不同,脉象自有区别。孕妇左手上部搏动圆滑有力的为男孩儿,右手上部搏动圆滑有力的为女孩儿;怀双胞胎的孕妇左右手尺脉都滑实有力;怀龙凤胎的妇女yīn阳脉象都很强盛。夫人右手上部搏动圆滑有力,同时左手上部搏动比常人要强盛一些,不过和怀双胞胎的比起来还是弱一些,另外夫人才怀孕六个多月,肚子却比常人怀孕八个月还大一些,这种情况奴婢之前也没见过,所以也不敢妄下结论,夫人还是谨慎点好。”

    青苗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夫人,用不用……去请大夫来瞧瞧?”

    郑氏见状也点点头说道:“青苗,你先扶我回去,之后再去趟玉仁堂,请常大夫过来。”

    青苗点点头说道:“是,夫人。”然后就扶着郑氏出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余波未平

    杨思辰见郑氏走了,方才沉着脸问道:“紫绢,你之前不是说母亲的脉象没有发现异常吗?怎么刚才又改口了?”

    紫绢皱着眉头说道:“小姐,夫人的脉象很怪异,但是又和几天前没有变化。奴婢之前只是跟着文嬷嬷在外面行了半年的医,其间多见的是跌打外伤,孕妇倒也见过几个,可是从没见过夫人这样的脉象。”

    杨思辰的脸sè稍微缓和了点,说道:“那你先别管我了,待会儿大夫来了过去看看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小姐,奴婢这就过去。”

    过了一会儿,紫绡进来了,见杨思辰皱着眉头,于是安慰道:“小姐,夫人很可能怀的是两位小姐。”

    杨思辰满脸担忧地说道:“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到鬼门关里走一遭?将来母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教我怎么向父亲交待?”

    紫绡接着说道:“奴婢的娘亲生妹妹的时候奴婢也在,从发动到生下妹妹一共用了一个半时辰。夫人的底子不错,并且不是头胎,想必会少很多麻烦。”

    杨思辰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

    过了小半个时辰,紫绢从外面回来了。杨思辰赶紧问道:“大夫怎么说?”

    紫绢道:“小姐,大夫说夫人怀的是一对小姐。至于夫人的脉象奇特,那大夫解释说是因为夫人体质比寻常妇人偏yīn,加之怀的是两个女孩,至yīn而生阳的缘故。并无什么大碍,就是生产的时候麻烦点,不过好在夫人已经生过一胎了,盆骨已经张开了,再生的话可能比之前顺畅些。”

    杨思辰听后松了口气,说道:“如此我就安心了。时候不早了,为我更衣,待会儿还要去祖父那里吃饭呢。”

    紫绡和紫绢点点头开始服侍着杨思辰换衣服。

    …………

    杨思辰走到郑氏卧房门口刚好碰见王太姨娘从里面出来,杨思辰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太姨娘,您怎么来了?”

    王太姨娘见杨思辰一身女装,头发松松地拢在脑后,还化了淡妆,一时间竟愣住了,直到听见杨思辰说话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朝杨思辰还了礼,说道:“大小姐,老太爷刚刚得了消息,说是夫人怀的是一对小姐,所以派奴婢来知会一声,今天晚上夫人不用去沧海堂了。让大小姐您一个人去一趟就行了。”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我也刚刚得了消息,这就过来了。”

    王太姨娘接着说道:“大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爷那边还等着奴婢会去复命呢!”

    杨思辰笑着说道:“太姨娘您先回,我一会儿就过去。”

    王太姨娘点点头出了安澜苑,杨思辰则继续朝郑氏卧房走去。

    杨思辰进了郑氏的卧房,便看到郑氏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于是赶紧上前请安道:“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

    郑氏放下茶盏问道:“辰儿,在外面遇到太姨娘了?”

    杨思辰直起身说道:“是,太姨娘说待会儿只让女儿一人去沧海堂。”

    郑氏点点头,笑着说道:“为娘也没想到,这次竟然怀的是双生女。”

    杨思辰说道:“母亲,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待会儿女儿吩咐厨房做了送过来。”

    郑氏说道:“这事情你就别cāo心了,我想吃什么青苗会直接给厨房说的。倒是你,既然这大半个月认作女子,那就要像那么回事,女儿家的针脑刺绣就免了,但是琴棋书画还是要学的。至于做女子的规矩礼仪,那更是必须学的。师傅为娘半个月前已经为你找好了,明天就过来。毕竟现在离你成亲还有个七八年的,每年扮一个多月的女子,算下来也得有一年了,期间自是少不了应酬,到时候你不懂规矩,丢的可是咱杨家的脸。”

    杨思辰苦着脸问道:“母亲,可不可以不学?”

    郑氏不容置喙地说道:“不行!辰儿,为娘这是为你好,为娘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太浮躁了,是欺软怕硬的脾气。为娘就是想让你收收xìng子。”

    杨思辰瘪瘪嘴说道:“母亲,这修身养xìng的法子多了,为什么不换个法子呢?”

    郑氏板着脸说道:“有你这样和母亲说话的吗?这法子为娘和你祖父觉得都不错。”

    杨思辰听郑氏这么一说,心知这事情没法改变了,于是讪讪地说道:“儿子听母亲的。”

    郑氏见杨思辰答应下来了,面sè缓了缓,说道:“好了好了,就说这么多。让你青姨领你去打扮打扮,你祖父还等着你呢!”

    杨思辰不甘心地说道:“母亲,女儿这样子挺好的,不用再打扮了。”

    郑氏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头上什么都没有,太素淡了。”

    杨思辰见郑氏的脸sè又yīn下来了,不敢再反驳,只得起身跟着青苗走到郑氏的妆台前坐下,任由青苗在自己头上施为。

    …………

    一刻钟后,杨思辰出了安澜苑,身上还是那身衣服,只是头上戴了不少东西。压得杨思辰脖子有些难受。杨思辰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紫绡紫绢姐妹俩,发觉姐妹俩眼里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没好气的说道:“得,你们俩就乐。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些全给你们俩戴在头上!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们俩还笑得出来!”

    紫绢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说道:“小姐,这可折杀奴婢了!奴婢们知道您一向对奴婢们都是极好的,但是这规矩是不能破的。”

    杨思辰气鼓鼓地说道:“什么规矩?倘若哪一天你们这些丫头都老老实实地守着规矩,那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紫绢不以为然地说道:“今天上午奴婢不是挺守规矩的吗?”

    杨思辰心知自己说不过紫绢,索xìng不再说话了,踩着高低鞋加速向沧海堂走去。紫绡看着杨思辰吃瘪,拿手肘碰了一下紫绢,赶紧跟了上去。

    杨思辰到了沧海堂门口,朝候在门口的小厮说道:“劳烦小哥通报一下,本少……小姐要见祖父。”

    那小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跑了进去。不一会儿,那小厮便跑出来恭恭敬敬地对杨思辰说道:“少……小姐,老太爷请您进去。”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在前面引路。

    杨思辰点点头,然后带着紫绡紫绢姐妹俩跟着小厮进了沧海堂。

    那小厮把杨思辰带到沧海堂的小园子门口便停住了脚步,说道:“小姐,老太爷在里面等着了。”

    杨思辰点点头对身后的紫绡紫绢姐妹俩说道:“你们俩先回。一个时辰后再过来。”然后不等姐妹俩回话便进了小园子。

    杨老太爷听到那小厮禀报,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小园子里,坐在亭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杨思辰。这会儿远远看见杨思辰进来,笑着说道:“小辰子,过来坐!”

    杨思辰见状不敢怠慢,赶紧走过去朝杨老太爷行了礼说道:“祖父,您怎么在这儿摆席面?这会儿的天气虽较之冬rì暖和不少,但任然带着点寒气,万一冻着了可是个麻烦事。”

    杨老太爷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你祖父身子骨康健着呢!坐,今天那些事都是祖父安排的,本想事前告知你缘由,可是祖父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思辰心知杨老太爷今天请自己来使变相的道歉,也知道杨老太爷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笑着说道:“祖父,有什么话直说就行,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杨老太爷听罢笑了,说道:“那祖父就直说了,你也知道咱杨家的势力和财力有多惊人,官场中的人希望借助杨家的势力更进一步,生意场中的人希望借助杨家的财力把生意做大,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你是杨家的独子,不少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从去年开始,便有人开始试探了,这其中数李知府和高知事最难对付。于是祖父不得不出此下策。”

    杨思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孙儿理解祖父的难处。”

    杨老太爷说道:“你能理解就好,那接下来就好办了。过上三个月我就把你送到三宝颜去,待腊月再回来。夏忠跟你一起去,那边的事情你和他商量着办。”

    “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杨思辰惊讶道。

    “昨天你父亲来信,说是事情定下来了,朝廷允许咱杨家造三十艘三千五百料的大船。正式的文书半个月之后就到了。”杨老太爷说道。

    杨思辰皱着眉头说道:“朝廷那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次咱杨家恐怕出了不少血?不然那些人不会答应的。”

    杨老太爷点点头,有些肉疼地说道:“是,你父亲在信中说他把京师城和塘沽城的四家珠宝铺子全盘给了尚宝监。那四间铺子连同货物至少值五十万两银子。”

    杨思辰见状劝道:“祖父,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多出来的那五艘船一年下来至少能赚回来二十五万两银子,如此算下来咱也不吃亏。多几艘船反倒是好事情。只是今后咱杨家在京畿一带的珠宝生意可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杨老太爷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父亲在信中还提到了李福林从辽东捎回来的消息,你父亲根据这些消息估计**哈赤可能已经准备造反了。”

    杨思辰没有感到意外,平静地说道:“**哈赤野心极大,区区一个辽东恐怕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不过大明朝这屋子虽然四处漏风,但也不是一个**哈赤能推倒的。”

    杨老太爷听杨思辰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问道:“照你看来,这**哈赤要想取这江山,该怎么做?”

    杨思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咱关内的两京十三省的人口是一万万,辽东有多少人?三百万人顶天了,其中还有六成是汉人。**哈赤靠着五万人马征服辽东问题不大,但是要想靠这点人马进军关内,那可真是异想天开了。如果我是**哈赤,击败朝廷在辽东的那几万人马占领**干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南下取辽西南,而是西征。”

    “西征?怎么说?难不成是和蒙古开战?”杨老太爷扬扬眉问道。

    “开战那不一定,也许是武装游行,主要是让蒙古人知道**哈赤的实力。蒙古现在有一千多万人,只要有三分之一的蒙古人和**哈赤结成同盟,再从**干征召一批汉人,**哈赤就能拼凑出四十万大军,就有实力拿下辽西走廊一带,窥探关内!不过**哈赤这些人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想完全攻下燕山南北,一路杀到淮北一带,没上七十万大军根本做不到,除非大明朝发生严重的内乱。”杨思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杨老太爷刚刚要说话,夏忠这个时候却进了小园子。杨老太爷皱了皱眉头,说道:“夏忠,可有什么事?”

    夏忠朝杨老太爷和杨思辰行了礼,方才说道:“老太爷,小姐,章家的大管事上门求见。”

    杨老太爷顿时拉下脸来,冷哼道:“哼!都二十年了,章本华护短的xìng子居然一点没变!带他到这里来,我倒想看看这次他又有什么招数!”

    夏忠点点头说道:“是,老太爷!”然后便退出了小园子。

    杨老太爷见夏忠走远了,方才对杨思辰说道:“小辰子,这次由你自己去对付那章家的大管事,我只在一旁帮你镇着场子。”

    杨思辰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祖父,孙女对章家几乎是一无所知,要让孙女来对付那人,您可得给孙女讲讲章家的那些事。”

    杨老太爷听罢捋了捋胡子,说道:“那好,我就给你讲讲……”

    从杨老太爷的叙述中,杨思辰知道这章家原本是土匪出身的,一百多年前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在松江定居下来了,之后便开始经商。由于章家出身草莽,和松江本地的地痞流氓很是合得来,渐渐地成了松江本地的地头蛇。依靠地痞流氓的帮助,章家从贩盐起家,挤垮了不少对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后来官府也要依靠章家来整饬松江本地的地痞流氓,对章家这样的地头蛇在暗地里的小动作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不过据杨老太爷说,章家近些年确实挺本分的,除了埋头赚钱之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章家的子嗣也很单薄,目前章家长房仅有一个十六岁的大少爷,二房也只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儿子。而且这两个儿子都是庶出的,生母和嫡母关系均是很紧张。加上章老夫人五年前就去世了,章家后院头顶上没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加上那两个小妾也确实有些手段,目前正闹得是乌烟瘴气的。

第一百一十章 坑

    杨思辰听完杨老太爷的讲诉,杨思辰眼珠子一转,对身边的紫绢说道:“紫绢、紫绡,粉盒你俩带了没?再往我脸上扑点,然后再上些胭脂,帮我遮遮脸上的‘病气’。”

    紫绢马上会意,说道:“奴婢一直带着的,这就帮您补妆。”然后就拿出东西上前在杨思辰脸上涂抹起来。

    片刻之后,杨思辰蔫不拉几地支着脑袋,半靠半趴地倚着桌子边沿坐着,脸上虽然敷了厚厚的一层粉,但是看上去还是遮不住那满脸的憔悴之sè。

    杨思辰刚刚摆好架势,夏忠便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进了小园子。见杨思辰一副病蔫蔫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朝杨老太爷和杨思辰行了礼,方才说道:“老太爷,小姐,章家的大管事来了。”

    那胖子见杨思辰一副病蔫蔫的模样,也先是一愣,然后朝杨老太爷和杨思辰行了礼,方才规规矩矩地说道:“小的章晨五,见过杨老太爷、杨大小姐。二位贵人万安!”

    章晨五见杨思辰一副病蔫蔫的模样,以为杨家的这位假小姐被遇袭的事情吓得不轻,只朝杨思辰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杨思辰,转眼朝杨老太爷看去。

    杨老太爷说道:“章大管事,你可是大忙人,管着章家那一大摊子事,可没多少闲暇。咱还是别绕弯子了,有事情不妨直说,成不成也就几句话的事情。”

    章晨五笑了笑,说道:“杨老太爷果然爽快!那我便直说了,这次来是为了盐场的事情。最近杨家大张旗鼓地办盐场,风声传出来……”

    “这盐场是小辰子的私事,我这老头子不过问,有什么事请你和小辰子说。”没等章晨五说完,杨老太爷就打断了章晨五的话。

    章晨五有些吃惊,又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原来是大小姐的产业,不知大小姐的盐场制出来的盐打算卖给谁?”

    杨思辰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女那盐场一天能产出一千一百斤粗盐,单单靠杨家那几家店铺显然是卖不完的。小女打算将多余的盐卖往外地。过几天恰好有船要去辽东,小女这些天正忙着联络,看看能不能运些盐过去。”

    章晨五有些吃惊地问道:“大小姐,您那盐场真的每个月都能产出那么多盐?”

    杨思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说道:“那不是,冬天那三个月天太冷了没多少产出,遇上刮风下雨之类的天灾也无法生产,碰上yīn天产量还会降低很多,这一千一百斤粗盐是按照夏季最大产出的六成五来算的。”

    章晨五心道:这晒盐之法古已有之,一亩盐田一天能出个四十一二斤盐就顶天了。算上种种减产的因素,实际每天均产不到三十斤,这杨家盐场一共三十多亩,算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这假小姐应该没有骗自己。每月三万三千斤粗盐,章家吃下去不成问题,虽说照规矩应该按官价的八成购入,但只要这批盐进了章家的库房,那卖多高的价还不是章家说了算?想到这儿,章晨五说道:“大小姐,倘若章家愿意按官价的八成收购这些盐,不知大小姐意向如何?”

    杨思辰听罢直起身子说道:“据我所知,你们章家每个月出售的盐也就三十万斤左右,再吃进我这三万多斤恐怕有些困难。”

    章晨五笑了笑,说道:“大小姐,我章家麾下的灶户多达近千人,盐田更是有六七百亩,产出的盐除了供应松江本地所需之外,还有不少盐销往江南各地,甚至两湖一带也能见到我们章家卖出的盐。”

    杨思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道:章晨五这话虽然没明说章家贩卖私盐,但据自己所知,章家每年所得的盐引也就三千五百引,而章家每年所经手的盐却远远不止这个数。说章家没有干贩私盐的事情谁信?于是笑着问道:“如此说来你们章家收购我盐场的盐不在松江本地卖出了?”

    章晨五点点头说道:“大小姐说的没错,松江本地每个月只能吃下四十万斤盐,这批盐在松江本地确实不好卖。只能运往外地销售了。”

    杨思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此说来还要算上公使银子,这样,我再让出半成利,这些粗盐咱就按官价的七成五交割,不过每月的交割量只有三万斤,剩下的由杨家自己来卖。你看这可成?”

    章晨五想了想说道:“好,就按照大小姐说的办。”

    杨思辰点点头,不动声sè地说道:“那么现在咱就把契约写好,倘若章管事没什么异议的话,明天我就让夏忠拿着契约和章管事一起到知府衙门去加印。”

    章晨五听杨思辰这么一说,也不好反对,只得说道:“就依大小姐的。”

    杨思辰也没客气,当即吩咐拿来笔墨纸砚,亲自cāo刀弄出了一份契约草稿,吹干后递给章晨五说道:“章管事,拟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章晨五接过纸细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把那张纸放下,问道:“怎么只给我们章家七百五十引的盐引?太少了。”

    杨思辰似笑非笑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章家控制着松江府大约五成的粗盐产出和六成的盐引,松江府大约有一百七十万人口,一年至少要消耗七百一十万斤盐,而朝廷给松江府的盐引是多少?一万引不到,也就三百万斤,剩下的缺口大部分靠私盐补充。章管事,你别告诉我你们章家没做过私盐这活计。”

    章晨五听罢苦笑道:“大小姐说的没错。不过这契约上只提到小羽岛盐场,却只字未提杨家。大小姐这是何意?”

    杨思辰笑着说道:“这盐场原本我就没打算长期经营下去,玩个三四年给我身边的几个丫鬟挣够嫁妆钱就打算盘出去的。”

    章晨五没想到杨思辰会这么说,心下盘算道:这假小姐真是大手笔!盐场一年所得绝对不会少于一万二千两银子,按照一般大户人家的规矩,一个主子身边有两三个贴身丫鬟,这笔银子摊到每个丫鬟头上至少是一万两!倘若到时候这假小姐真的要把盐场盘出去,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自己凑钱把盐场盘下来,自己为章家累死累活地干了二十年,不但没捞到多少好处,这些年还得罪了赵姨娘和沈姨娘,那两位可是章家子嗣的生母!将来无论这两位少爷谁掌家,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于是谄媚地说道:“大小姐,将来倘若您真的打算把这盐场盘出去,可不可以先考虑盘给小的?”

    杨思辰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行,反正这盐场分成十股,本小姐占了七股,祖父只占三股。只要价钱合适,到时候本小姐会优先考虑把手里的五股转给你。倘若你真能出得起价钱,本小姐把剩下的两股一并转给你!”

    章晨五听罢赶紧说道:“多谢大小姐!!”

    杨思辰说道:“前几rì我从外面回来遇见几人正在被人追杀,于是出手救了下来,事后才知道是你们章家的护院,现在那几人正在后院里养伤,过几天等伤好了我就让他们回去。”

    章晨五没想到杨思辰会忽然提到这件事,并且还主动遮掩了真相,一时间不知道杨思辰究竟要说什么,所以也就没支声。

    杨思辰见状接着说道:“章家的护院在光天化rì之下被人追杀,这不是小事,所以我打算趁着他们养伤的这几天请官府过来处理一下。章管事意下如何?”

    章晨五做了十来年的大管事,心思十分灵通,知道这事情章家理亏,一旦官府介入章家就别想善了了。于是说道:“多谢大小姐仗义相助,章家十分感激,事后定有重谢!不过小的看来,这是章家的私事,章家私下处理为妙,现在还是让他们随小的回去,以免他们家人担忧。”

    杨思辰知道这是章晨五所能做的最大让步,剩下的不是他一个大管事能做主的了,不过杨思辰显然对这个答复不太满意,想得到更多补偿,于是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几个人伤得不轻,恐怕不能轻易移动,不如你先回去给他们家人报个平安,过上十天半月待他们的伤好了我自会让他们回去。”

    章晨五心道:这假小姐还真难缠,章家这回不出血是无法善了了。不过给多少东西不是自己能定的,得回去和老太爷商量,参与刺杀这假小姐是二老爷私下吩咐护院头子的,老太爷事先并不知情,昨天才得知这事情,晚上大发雷霆,还差点掀了桌子。自己这次过来就是想探探风,如今看来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还得到了意外的信息,自是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于是说道:“如此便有劳大小姐了。小的这就告辞。”

    杨思辰说道:“把契约拿回去给章老太爷过目一下,若是在言语上有不妥之处可以修改,明天再拿过来咱们接着讨论。”说完便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章晨五接过那张纸叠起来放好,说道:“多谢大小姐信任!”然后朝杨老太爷和杨思辰拱拱手,随夏忠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汤药费

    杨老太爷见章晨五跟着夏忠出去了,方才问杨思辰道:“小辰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杨思辰冷笑道:“等着,药引已经下好了,倘若他们章家给出的‘汤药费’不让孙儿满意,孙儿不会放过章家的。一旦发动,过上三四个月章家的老太爷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孙儿一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杨老太爷接着问道:“什么药引?”

    杨思辰笑了笑说道:“章家的盐田所需人手远比孙儿的多,因此每斤盐的成本也远比孙儿盐场产出的盐高,算上盐税、公使银子等杂七杂八的摊派,每斤盐的成本大约是四十文钱左右,孙儿的盐场产出的盐每斤成本大约是二十文,倘若只在松江本地出售的话成本甚至只有十一文钱不到。同样压价出售章家绝对吃不消。另外孙儿的盐田每rì均产不是一千一百斤,而是一千八百多斤,就算是卖给章家一千斤,还有近八百斤的存货,分摊在十二个月里就是六百斤,对付章家足够了。”

    杨老太爷说道:“倘若章家给的‘汤药费’足够高,你打算怎么做?”

    杨思辰说道:“那就把粗盐jīng制之后贩到应天府去,那边jīng盐销路更好,当然了,如果祖父能够安排一下和扬州的盐商接上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反正每月五万斤jīng盐不算太大的数目。如果还想多赚些银子的话,还可以低价从外面买粗盐来加工,待契约到期之后不再同章家续约就是了。反正只要章家能给出个满意的答复,松江本地的盘子就给章家留着。”

    杨老太爷听杨思辰这么一说,心知杨思辰已经做了决定,于是说道:“小辰子,听说你中午喝醉了,还唱了一出戏。”

    杨思辰顿时脸就红了,心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杨老太爷就知道了!想到这儿便扭扭捏捏地说道:“祖父,孙儿中午真是喝多了,您就别再笑话孙儿了。”

    杨老太爷问道:“那曲子你这小兔崽子是从哪听来的?我听人说之前从来没人唱过。”

    杨思辰嘟着嘴说道:“祖父,您就别问了,难不成您打算今后让孙儿去唱曲?”

    杨老太爷听罢笑着说道:“好好好,咱不提了,吃饭,吃饭。”

    …………

    当天晚上,章府书房。

    章老太爷听完章晨五的讲述,又细细看了看契约,叹了口气说道:“这杨大少爷好手段!倘若澈儿能有这杨大少爷一半的手段,我就可以放心地把章家的产业交给他了。”

    章晨五说道:“老太爷宽心。照小的看来,大少爷心智是极高的,但是毕竟才十六岁出头,还是有点小,缺乏历练。”

    章老太爷冷哼道:“我知道澈儿的心智不比我这老头子差!但是他那个姨娘整天撺掇着他和他母亲闹!简直愚蠢至极!咱章家败了他们母子俩岂能有好rì子过?澈儿也是个没心眼的,除了被他姨娘当枪使之外就是和一帮子腐儒吟诗作对!倘若真的有助于学业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那帮子腐儒有没有考上秀才的?”

    章晨五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这个大管事能随便说的,只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听着。

    章老太爷发完脾气,问章晨五道:“你确定那盐场一天只能产一千一百斤盐?”

    章晨五回答道:“老太爷,这晒盐之法古已有之,一亩盐田一天能出个四十一二斤盐就顶天了。算上种种减产的因素,实际每天均产不到三十斤,这杨家盐场一共三十多亩,算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除非这假小姐能找到更好的法子。”

    章老太爷纳闷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七百五十引的盐引,折成盐二十万多斤,摊到每个月中大概是两万斤,每天就是六百多斤,照契约上说的,每个月给我们提供十万斤,剩下的也就一万五千斤不到,他要这么多盐引做什么?”

    章晨五回答道:“这个小的娿不清楚,不过据说杨家的盐场占地四十亩,只有三十来亩盐田,不过杨家只雇了十个人。真不知道那么几个人怎么顾得过来那么大一片盐田?”

    章老太爷问道:“真的只雇了十个人”

    章晨五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岛上还有五十亩地,分给了三户佃户耕种,不过小的估摸着,农闲时这些佃户肯定要去盐田里干活。按照每户出三个壮劳力算下来一亩盐田所需人手大概是我们盐场的两成多一点。真不知道这盐场是怎么运作的。”

    章老太爷摆摆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现在就去让人把老二叫来。他自己惹出的事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对了,倘若老二媳妇也在的话让她一起过来,他那一房整一屋子蠢货,就老二媳妇还算个识理的。”

    章晨五点点头说道:“是,老太爷!”然后就退出去了。

    过了一刻钟,一对中年夫妇跟着章晨五进了书房,章老太爷见状把契约递过去说道:“老二、任氏,下午章晨五去杨家的事你俩知道了?这是杨大少爷写的契约,你俩看看。”

    章二老爷飞快地看了一下契约,说道:“爹,这不是挺好的吗?按照官价的七成五交割,一年下来能多赚不少银子呢!”

    章老太爷听后拍着桌子骂道:“你这蠢货!咱们章家真要不给上足够的‘汤药费’,这张契约过上半年就会成为章家的催命符!!”

    章二老爷听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问道:“爹,这……怎么……可能?”

    章老太爷瞪了一眼章二老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一个月三万斤盐,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六万斤,而杨家只给了咱们七百五十引的盐引,这意味着这其中有十余万斤的盐只能以私盐的形式走货。这么明显的漏洞杨家那位大少爷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让咱章家的吃不了兜着走!”

    章二老爷也彻底明白过来了,说道:“这契约咱不签不就行了吗?大不了一年少赚点银子。这对于章家来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章老太爷被气乐了,问道:“那你有什么法子把严护院和他那个徒弟弄出来?”

    章二老爷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杀!那几个没用的废物,留着也是祸害,干脆杀了结了!”

    章老太爷听罢脸sè变得很是难看,任氏见公公要大发雷霆,赶紧伸手在丈夫胳膊上掐了一下,然后说道:“父亲,照媳妇看来,这杨大少爷既然主动遮掩真相,这说明他不想过分得罪咱章家,办盐场只是想多赚点银子罢了。从大管事说的情形来看,杨大少爷至多受了点惊吓罢了。咱章家给点压惊费这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章老太爷脸sè缓了缓,问道:“任氏,依你看给多少合适?”

    任氏说的:“这……媳妇不好说。还是老太爷您和夫君商量着拿主意把。”

    章老太爷脸sè稍微缓了缓,说道:“听说杨大少爷没少往他那盐场里砸银子,三十多亩的盐田竟然全部用砖头石灰砌成,还建了不少屋舍。这起码得五千两银子。去年他接手徐记红糖作坊,没过几天就弄出了上好的霜糖,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李知府把霜糖当成了贡品进贡给了圣上,圣上吃了之后龙颜大悦,竟然下旨褒奖。还有传言说年前杨大少爷说服杨老太爷拿出了十万两银子造了两条稀奇古怪的船,之后让人驾着船出海去寻宝了。这么看来杨大少爷的能耐确实不小。给少了入不了他的眼,给多了又让他觉得咱章家好欺负。老二,你看看给多少合适?”

    章二老爷咬咬牙说道:“就给两千两。”

    章老太爷脸sè又暗了几分,说道:“两千两?太少了!六万斤盐的价钱都不止这些,咱章家倘若真的照这个数给的话,杨大少爷铁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给一万两。一半从老二你账上走,另一半从我的私账上走。”

    章二老爷一听立马跳起来了,说道:“爹,儿子去年统共从公账上分了六千两银子,这一下子就赔出去八成多,可让儿子今年怎么过?”

    章老太爷说道:“一年一千两银子,足够你吃喝的了,我听说你每年的银子至少有二成花在了沈姨娘身上!上个月你又给她打了一整套赤金翡翠头面,还在聚宝斋放着。”

    章二老爷辩解道:“爹,沈姨娘出身低微,又不懂得经营之道,没点东西傍身怎么行?再说了,她生下深儿,也是咱章家的功臣,咱章家理应善待她。”

    章老太爷拍着桌子吼道:“善待!你这是宠妾灭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后院的那些腌臜事?你这十几年不是去青楼鬼混,就是钻进赵姨娘的屋子里不出来。起码有七年没和任氏同房了,这事情倘若传出去,那咱章家的人别想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了!”

    任氏听章老太爷这么大喇喇地把自己房中的私事吼出来,面sè有些发红,上前一边替章老太爷顺着气,一边小声说道:“爹,您别生气,媳妇这些事情不值得您cāo心。”

    章老太爷看了一眼任氏,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眼看着深儿就要分院单住了,这会儿再让他和沈姨娘住在一起不合适了,那孩子对你有些成见,不如让他先在我这儿住一段时rì,至于沈姨娘呢,让她搬到余杭附近的庄子上养一段时rì。”

    章二老爷抢着说道:“爹,不可!咱章家不能这么绝情!!”

    章老太爷冷哼道:“哼!绝情?你不对那沈姨娘绝情,老子就对你绝情!十rì之内你不把沈姨娘弄到余杭安顿好,老子就让任氏和你离合,之后把你赶出章家!你就和那沈姨娘在外面吃风!”

    章二老爷听得目瞪口呆,任氏见状上前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章二老爷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爹,您……真要……这么做?”

    章老太爷没有理会章二老爷,而是继续对任氏说的:“二房里就你一个人是识大体的,这些年多亏了你,二房才没有出什么大岔子。淋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老二这些年亏欠你们娘俩的,我替他补上。”说着,章老太爷用钥匙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黑盒子,取出了一张薄纸,递给任氏说道:“这是我名下在高邮章家庄园的地契,拿去给淋儿做嫁妆。”

    章二老爷惊讶道:“爹!那庄子占地四百余顷,一年的产出至少值两千两银子!您怎么说给就给了?”

    章老太爷气道:“不给留给你糟蹋?你这些年花在沈姨娘身上的银子差不多能把这处庄园买下来了,倘若你肯花些功夫教她如何理事,这庄园早就在她名下了。可是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你母亲弥留之际逼你发下毒誓,你恐怕就要休妻另娶了。这简直荒唐至极!!”

    章二老爷听后有些惭愧,问道:“爹,那沈姨娘今后还能不能见着深儿?”

    章老太爷说道:“至少在深儿成亲之前我不想让她和深儿见面。澈儿那孩子不是个能理财的,这家今后还要靠深儿撑起来,但是沈姨娘太没见识了,看看她这些年把深儿教成什么样子了!我告诉你,倘若这回你再护着她,老子可真要把你赶出章家!”

    章二老爷心头暗喜,不过还是担心地说道:“大哥会同意吗?”

    章老太爷说道:“他那边我写信去说,让他想办法替澈儿在国子监捐个监生,让澈儿走官场的路子。今后他们兄弟俩一个在官场一个在商场,相互扶持,咱章家才能走得更远。”

    章二老爷听后说道:“还是爹考虑得周全。”

    “你明天去趟金山书院,为澈儿办好入学的事宜,过几天把澈儿直接送进书院,让他在书院里住上半年。”章老太爷看了一眼章二老爷说道。

    章二老爷点点头说道:“是,爹。赵姨娘那边怎么说?”

    章老太爷转头对任氏说道:“待会儿你去你大嫂那边给她通个气,让她待澈儿去书院后寻个由头和赵姨娘大闹一场,之后我出面把赵姨娘一并赶出府去!咱章家后院里的纷争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章二老爷问道:“那这契约怎么办?”

    章老太爷愣了愣方才说道:“章晨五,明天你去给杨大少爷谈,争取再要到一百五十引的盐引,至于收益嘛,咱可以让出一部分,不过每斤盐的收购价不得超过四十二文。”

    章晨五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是,老太爷!”

    章老太爷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回去。我倦了。”

    三人向章老太爷点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

    章老太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章家,真是得变变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汤药费(续)

    三月初三,又称上巳节,是一个纪念黄帝的节rì。相传三月三是黄帝的诞辰,华夏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魏晋以后,上巳节改为三月三,后代沿袭,遂成汉族水边饮宴、郊外游chūn的节rì。

    不过今天杨思辰可没心思出去玩,昨天的及笄礼搞得杨思辰jīng疲力竭,今天一直在床上赖到辰时初刻才迷迷糊糊地把手伸到帐子外面说道:“那个谁,服侍我起身。今天还要和章晨五斗一场!”

    流岚掀起了帐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姐,昨天不是和那章晨五谈妥了吗?”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说道:“昨天那只是接触,善意我已经释放出去了,接下来就得看章家怎么回复了。倘若他们章家得寸进尺,大不了两家一拍两散。”

    流岚说道:“俗话说和气生财,倘若两家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也没有那么多事情了。不过就凭章家那德行,奴婢心里没底。”

    杨思辰摆摆手,懒洋洋地坐起来说道:“安了安了,待会儿就知道了。这会儿先服侍我起身,再去给我弄点吃的,昨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顿饭,我现在饿得浑身发软了。”

    正在这时,紫绢端着托盘进了杨思辰的卧房,听见杨思辰这么说,于是笑着说道:“哟!大小姐您醒了,奴婢正准备和嫣红姐姐打赌呢。奴婢赌您会睡到午时初刻,而嫣红姐姐则赌您会睡到辰时正牌。不过照目前这情形看,我们俩都没猜对。”

    杨思辰掀开被子,赤着脚站在床前说道:“你们先别急着给我梳妆,紫绢,你去打盆水来,咱先洗漱后吃饭,最后再梳妆。我被你们整怕了,你们几个再把我打扮得跟开屏的孔雀一样我非疯掉不可。”

    “呵呵,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人家那些闺阁小姐巴不得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这位倒好,巴不得每天青衣小衫,素面朝天。”紫绡端着水盆进来,笑着说道。

    杨思辰见状赶紧说道:“流岚,还不服侍本小姐洗漱!”

    流岚憋着笑将一件水秀夹棉长衫披在杨思辰身上,说道:“是,小姐。”

    杨思辰洗漱完毕,在小圆桌前坐下,四下看了看流岚三人,说道:“倘若你们没吃的话不妨拿副碗筷和我一起吃,这样也热闹些。”

    流岚没有推辞,从外面端了一碗小米粥拿了一双筷子大咧咧地坐在杨思辰身侧吃了起来。紫绡看了一眼紫绢说道:“多谢小姐,奴婢和紫绢妹妹在大厨房吃过了。”

    杨思辰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杨思辰吃饱喝足了,正准备起身回床上接着睡,青苗却过来了。青苗进了杨思辰的卧房,见杨思辰只着底衣亵裤,披着一件水秀夹棉长衫,赤着脚站在地上,赶紧说道:“小姐,您还是赶紧把衣裳穿好。这天还不算暖和。”

    杨思辰坐回床上问道:“青姨,您怎么来了?”

    青苗若有所指地说道:“夫人担心小姐耍脾气,所以特地让奴家过来服侍小姐梳妆穿衣。”

    杨思辰十分无奈地说道:“那就有劳青姨了。”

    青苗一边替杨思辰穿梳妆打扮,一边说道:“小姐,曹嬷嬷下午就到,之后她便住进安澜苑,负责教小姐功课。”

    杨思辰苦着脸说道:“母亲费心了。青姨,可不可以别给我戴那么多金银首饰,死沉死沉的,坠得我脖子难受。”

    青苗一边帮杨思辰穿上长裙一边说道:“昨天是小姐的好rì子,总是要打扮得庄重些,既然小姐不喜欢那些累赘事物,那么奴家就给小姐戴几朵绢花。”

    杨思辰接着问道:“可不可以不穿那高低鞋?穿着走路确实不舒服。”

    青苗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姐,这可不行,这些裙衫都是比照您穿高低鞋的身量做的,倘若不穿高低鞋,非常容易踩着裙子下摆的。”

    杨思辰无比挫败地看着青苗,那模样就像被抢了棒棒糖的小破孩。

    …………

    两刻钟之后,杨思辰从自己的卧房里走出来,摸着自己头上的绢花心道:自己那娘亲心思还真难琢磨,昨天把自个儿打扮成金孔雀就算了,今天谁知道居然把自个儿打扮成了花蝴蝶。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杨思辰正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走着,嫣红却从外面进来了,对杨思辰说道:“小姐,章大管事来了,正在沧海堂等着呢。”

    杨思辰转过身说道:“哦?这么快!你先去说一声,就说我在路上了。”说完便出了自己的小院,朝沧海堂走去。

    杨思辰走到沧海堂门口,嫣红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杨思辰走过来便上前说道:“小姐,章大管事已经在偏厅等着了。”

    杨思辰点点头,然后就随嫣红朝偏厅走去。

    嫣红一边引路一边小声抱怨道:“都说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奴婢一刻钟都快跑了三里地了,多亏奴婢没裹脚,倘若换成紫绢妹妹早就走不动了。”

    杨思辰心道:这丫头也太胆大了,知道今天自己会讹人家章家的钱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来讨要好处了。简直就是女土匪!于是压低声音说道:“若是章晨五给的‘汤药费’足够多,本小姐可以考虑分一部分给你们。”

    嫣红得了答复,妙目一转,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思辰进了偏厅,一番客套之后章晨五拿出了礼单,递给杨思辰,之后说道:“多谢大小姐仗义相助,章家上下感激不尽,这区区谢仪还望大小姐收下。”

    杨思辰接过礼单打开一看,不由地小小地惊讶了一番——白银一万两,上等赤金翡翠头面两套,走盘珠二十五颗,白玉十二块,上等玛瑙十颗,红翡翠一块。杂七杂八加在一起足足值一万两千两银子。杨思辰将礼单推回章晨五面前说道:“这礼太重了,本小姐不能收。”

    章晨五重新将礼单推到杨思辰面前,解释道:“大小姐,那一万两银子是章家支付给那几个人的汤药费,剩下的那些东西则是我们章家大夫人和二夫人给小姐的贺仪。”

    杨思辰听章晨五这么一解释,便把礼单收了起来,说道:“我不喜欢绕圈子,咱们开门见山。昨天那契约可有不妥之处?”

    章晨五说道:“还是大小姐爽快,昨天晚上我把契约给我家老太爷看了,我家老太爷今天让我来问一问大小姐能不能多让些盐引给我们,至于获利嘛,我们可以再让出一部分。”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老太爷希望得到多少盐引?”

    章晨五回答道:“一千二百引,大小姐卖给章家的盐可以以四十文钱一斤的价格交割。”

    杨思辰摸了摸头上的绢花,心道:这章老太爷眼光确实不错,竟然发现了自己在暗地里设的埋伏,不过都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肯定不是章老太爷的底线。自己的盐场一个月产盐大概是四万六千斤左右,扣除卖给章家的,还有一万六千斤全部制成jīng盐大概是一万五千斤,再扣掉杨家自用的两千斤的话大概就是一万三千斤,大概需要四十四引的盐引,一年下来就是五百引盐引。于是说道:“我刚刚允许岛上的那些佃户自己开垦出十亩盐田,那些盐田所产的盐由岛上的盐场负责收购,所以我必须留下足够的盐引。”

    章晨五问道:“不知大小姐准备让出来多少?”

    杨思辰故意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最多二百五十引,昨天晚上刚刚得到的消息,盐场三天之内产出了五千斤盐。”

    章晨五心中惊讶不已,压根儿没想到杨思辰的盐场产出的盐竟然如此多。不过章晨五毕竟在市井中混了二十多年,心态早已平静如水,于是波澜不惊地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在下便在此恭喜大小姐了。”

    杨思辰扑捉到章晨五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惊异,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倘若过上两三个月赶上梅雨,那可就麻烦了。”

    章晨五顺着杨思辰的话往下说道:“可不是嘛,每逢梅雨季,章家的盐场就要歇业,就连那些灶户们的产出也要降上一成。不知大小姐打算将剩下的盐卖到哪里去?”

    杨思辰说道:“本来想在松江府本地卖掉的,不过盘算一下觉得不划算,于是打算将其制成雪盐卖到应天和京畿去。”

    章晨五听杨思辰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说道:“大小姐的主意不错。雪盐的卖价至少是粗盐的三倍,虽然异地贩卖要缴纳不菲的公使钱,但只要大小姐您能想出法子制得最上等的雪盐,那获利还是相当可观的。”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看来咱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这就把契约定下来。”

    章晨五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说道:“大小姐,在下逾越了。”

    杨思辰笑了笑,说道:“初约是小女所书,这正约理应由章管事来写。谈不上逾越。”

    章晨五没啰嗦,提笔在纸上刷刷地写起来。很快,章晨五便把契约写完了。轻轻地吹干了墨迹,章晨五将契约递给了杨思辰,说道:“大小姐,请您过目。”

    杨思辰接过契约细细看了看,发觉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于是说道:“行,四十文钱一斤,一个月十万斤,一年只交割十一次,同时小羽岛盐场每年将一千引的盐引交给章家,契约有效期为五年。等一会儿我先抄一份留底。明天我会让人拿着东西和你一起去知府衙门加印,之后我和章家各自留一份。那几个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你过来顺便把他们接走。”

    章晨五听后心下一松,心知这事情就这么结了,于是笑着说道:“在下代他们谢过大小姐收留。在下这就告辞!”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替我给你家老太爷捎个话,就说五年之后我会把这盐场一成的股权转给章家,之后会把剩下的股权全部拍卖出去。倘若章家有兴致到时候可以私下与我接触。我会考虑的。”

    章晨五身子一顿,说道:“大小姐的话在下一定带到,告辞!”说完便走出了偏厅。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设计报复庄家

    杨思辰看着章晨五出了偏厅,方才把礼单递给嫣红,说道:“你先去问问祖父在不在,倘若在的话,我就过去回话。这里单你先记下来,待会儿若是祖父允许的话,除了银子,你和紫绡各自挑两样。”

    嫣红草草看了看礼单,小声地在杨思辰身边嘀咕道:“章家好大的手笔,一次就送出去一万多两银子。我爹以前行医一年下来累死累活地也只能挣个千把两银子。”说到这里,嫣红神sè有些黯然。

    杨思辰伸手握住嫣红的手,说道:“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迟早会替你讨个说法的。”

    嫣红摇摇头说道:“罢了,还是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奴婢现在只想跟着少爷安安稳稳地过rì子。”

    杨思辰用力捏了捏嫣红的手,说道:“那你就替我管一辈子帐。”

    嫣红不依道:“你这死没良心的,现在就开始算计我们姐妹,将来我们姐妹几个真的进了门,还不知道会被你欺负成什么样!!”

    杨思辰正准备还嘴,冷不防看见杨老太爷从堂屋里出来,只得狠狠地捏了捏嫣红的手,然后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说道:“祖父万福!”

    嫣红被杨思辰捏得直抽气,不过也不敢在杨老太爷面前放肆,捂着手规规矩矩地随杨思辰上前请安。

    杨老太爷装作没看见,问道:“小辰子,章晨五走了?”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走了。契约的事情谈妥了,明天让人拿着东西一起去知府衙门加印就行了。”

    杨老太爷笑着问道:“能让你这小心眼的满意,章家恐怕没少出血?”

    杨思辰笑着把礼单递给杨老太爷说道:“祖父,章家这次可是大手笔啊。单单银子就给了一万两,章家的二位夫人还送了一大批珠宝首饰。总计估计在一万两千两以上。”

    杨老太爷接过礼单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一万两白银可以看成章家对之前的事的补偿,可二位夫人送的这些珠宝首饰可是别有所图。若我估摸的不错的话,章家的那老东西要借此收拾那两个姨娘了。”

    杨思辰问道:“祖父,您怎么猜到的?”

    杨老太爷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和他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对那老东西的心xìng十分了解。这次让章家那吝啬的老东西拿出这么多银子,他肯定要从别的地方捞回来。那老东西的两个儿子确实很不成器,每年在姨娘身上花的银子估计不会少于三千两,借此机会削掉这一大笔银子很划算,另外还可以使后院安静下来。他何乐而不为呢?另外和你达成契约之后,章家继续控制着松江超过半数的盐产出,涨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祖父说的是。章家和庄家的关系好不好?”

    杨老太爷说道:“不好也不坏。这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昨天已经让人把两家的人分开关了,并且传了话,让章家的那几个人一口咬定是庄家的人袭击了他们。庄家不比章家,二十年前只是一股小海匪,后来洗白了身份凭着海外贸易富起来的暴发户,在官场中没有多少关系。把屎盆子扣到庄家头上对章家来说也是利大于弊。对咱杨家来说则是出了口恶气,之前庄家可没少对咱杨家下绊子。”

    杨思辰惊讶道:“祖父,您的意思是不放过庄家?”

    杨老太爷点点头说道:“是。庄家和东洋的好几股海匪都有联系,这几年没少给那些海匪通风报信,那些海匪劫得的东西多半会通过庄家的渠道销赃,庄家自是从中拿了不少好处。这事情就连李知府也听到些风声,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

    杨思辰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之前忠伯给孙女说庄家试图勾结海匪劫咱杨家的船,孙女还不信,这回听祖父这么一说,孙女觉得这庄家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早些让他们伏法为妙。倘若祖父能促成此事,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其功德不可限量。”

    杨老太爷笑着说道:“好了,你把契约留下,这件事是我这老头子定下来的,你就不用cāo心了。至于这礼嘛,既然是章家二位夫人的意思,你收下便是了,东西我会让人直接送到安澜苑你那边去的。过几天你身边的三个丫鬟就要走了,我打算每人给二十两银子,权当是路费。”

    杨思辰起身朝杨老太爷行了礼,说道:“孙女代丫鬟们谢祖父赏赐。”

    杨老太爷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你母亲怀着身孕,脾气有些古怪,你就多容忍一阵子。”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孙女醒得。”

    …………

    杨思辰回到安澜苑,见郑氏正由青苗扶着在小花园里散步。于是赶紧上前请安道:“女儿见过母亲,母亲万福!”

    郑氏今天心情相当不错,笑盈盈地问道:“辰儿,可是谈妥了?”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谈妥了。章家给了女儿一大笔好处。”说着便把礼单递给了郑氏。

    郑氏接过礼单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次章家确实砸了血本了,章家去年一共赚了十五万两银子,这次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等于是抽空了章家近一个月的盈余了。”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母亲,您怎么知道章家去年赚了多少银子?”

    郑氏笑了笑,又摸了摸杨思辰的脸,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松江府一共有三十七万户,一百七十万人,再算上各府上的下人,不入流的乞丐流民,总人口数大约是二百万左右。每人每年至少吃五斤盐,这就是一千万斤,一斤盐官价是五十文,实际上却被抬到了七十文左右。这么算下来也就七十万两银子左右,再扣掉贿赂官府的、打通关节的以及其他的开支,一年的收益也就三十万两银子,章家控制着松江府五成以上的海盐产出和七成以上的盐引,收益十五万两银子实属平常。”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极是。章家的事情就了结了。可是听祖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打算放过庄家的了。”

    郑氏听罢立马拉下脸,冷哼道:“哼!庄家?你父亲早年还被庄家的三老爷劈过一刀,那疤痕现在还触目惊心!早该收拾这一窝祸害了。”

    杨思辰没想到自己家和庄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恩怨,惊讶地问道:“母亲,这么大的事之前我怎么没听其他人说过?”

    郑氏小声说道:“这事情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从郑氏的叙述中,杨思辰得知了这事情的经过:当年郑氏刚进门小半年便怀了孕,大夫诊过脉之后说是个男孩子。当时一家子都很高兴,可时隔不久郑氏却变得毫无食y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提不起jīng神,持续的情绪低落,想哭,情绪起伏很大,喜怒无常,还经常想一些不太实东西。说白了就是患上了产前忧郁症。杨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偷偷地带了郑氏外出游玩。却不想碰上了当时还没成亲的庄三少爷,这庄三少爷也是个跋扈的主儿,平rì里骄横惯了,加上庄家和杨家是生意上的对头,于是就调戏了郑氏。杨老爷气不过,拔出刀要劈庄三少爷,庄三少爷仗着人多,反倒在杨老爷的胳膊上砍了一刀。郑氏可不是什么乖乖女,之前随惠通师太在北方游历,少林功夫可没少学,这会儿见丈夫吃亏,立马从丈夫手里抢过刀和庄三少爷的人对砍起来。这次庄三少爷吃了个大亏,身边的随从一个照面就被劈倒了两个,庄三少爷见势不妙,赶紧招呼手下的人溜了。

    事后郑氏带着杨老爷悄悄地溜回杨府,对外宣称是杨老爷摔了一跤,把胳膊摔折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事情就这么马马虎虎地过去了。

    说完这些事,郑氏问杨思辰道:“辰儿,你祖父有没有说如何算计庄家?”

    杨思辰小声说道:“祖父昨天已经让人把两家的人分开关了,并且传了话,让章家的那几个人一口咬定是庄家的人袭击了他们。之后的事情祖父没给我说。不过我估摸着祖父会把庄家的那两个人送到官府去。”

    郑氏点点头说道:“倘若你祖父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可真是一石三鸟了。”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母亲,这话怎么说?”

    郑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起杨思辰的手,在杨思辰手心里写了几个字,之后朝知府衙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这事情只可会意不可言传。你自己回去细细想想就明白了。好了,我有些乏了,青苗,扶我回屋。”

    杨思辰见状立马想上前扶郑氏,不过还没动郑氏就说道:“辰儿,你穿了那高低鞋,自己走路都是一副颤颤巍巍地模样,还是回去,我这儿有服侍青苗就行了。”

    杨思辰不服气地跳了几下,说道:“母亲,这高低鞋女儿已经穿了小半个月了,早就能走稳了。”

    郑氏一听便乐了,点了点杨思辰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蹄子,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扶我回屋之后赶紧回去休息,下午曹嬷嬷就要过去教你规矩了。”说着便伸出了一只手。

    杨思辰扶了郑氏,苦着脸说道:“女儿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家闺秀”养成记

    杨思辰将郑氏扶回卧房,然后就出了安澜苑,打算回碧波院去取陶庄给自己打的那把刀。杨思辰一边走一边想着:母亲在我手心里写了“素食餐位”四个字,同时朝知府衙门看了一眼,她的意思很可能是说上面有人说李知府素食餐位,李知府也得到了风声,吏治无外乎两个方面,官吏的作风和治绩。作风好比人品,这个不太好改变,李知府只能从治绩方面入手了,首先是建通衢利万世,李知府把松江城里的道路全部翻新一遍,这件事听外面的风声说李知府做得不错;接下来就是通上意育万民,这是个长期工程,短时间内不可能见效,这些事李知府不大感兴趣;再接下来就是清刑狱眀典罚,这方面李知府运气不怎么好,没碰上什么大案要案,倘若这个时候杨老太爷把庄家的那些人送到知府衙门,李知府就是明知庄家是被栽赃陷害的也会拼命往庄家脑袋上扣屎盆子,况且庄家屁股底下也不是那么干净,倘若能把庄家法办了,清刑狱眀典罚这一条也算是圆满了。庄家倒霉对章家而言也是利大于弊,庄家这些年手伸得太长了,不但在海外贸易上和杨家成了死对头,而且还插手盐业,从章家手头硬夺去了一成多的份子,庄家倒了之后章家拿回这些份子简直是易如反掌;况且庄家手里还有海外贸易的官凭,只要联合杨家拿下这官凭,章家就有机会涉足海外贸易,其中利润自是丰厚无比。

    杨思辰重新回到自己在安澜苑的小院,将这把刀从那简陋的木制刀鞘里拔出来,细细地打量起来。这刀与后市该的rì本刀有些相似,但是刀脊却是直的,只是刀刃前端三分之一部分略微带有弧度,刀身前端有一条半尺长的血槽,由于之前自己用其刺穿过别人的胸膛,刀身浸满了鲜血,整个刀身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青sè,看上去煞气十足。不过这刀毕竟小巧了点,现在自己使起来还算合适,毕竟这会儿自己这幅小身板才不到一米四,挥起这刀倒也合适,可是将来自己这幅小身板迟早都要长大,照自己父母的身高来看,自己长个一米七不成问题,到时候自己在拿着这把刀出去晃悠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想到这里,杨思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流岚,说道:“流岚,你下午拿着这把刀去找忠伯,让他托人给我把这把刀配个好点的刀鞘,另外把刀把也给一并换了。”

    流岚取了刀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事情了?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吗?”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看看这刀,倘若让一个彪形大汉挥起来合适吗?”

    流岚立马明白了杨思辰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小姐,奴婢明白了。”

    …………

    杨思辰一身淡粉sè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湖绿sè比甲,裙下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对小巧的鹅黄sè绣鞋,满头珠光宝翠,正无聊地半躺在小塌之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在身前的瑶琴,“叮咚”,瑶琴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杨思辰苦笑着收回手,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那差不多有半寸长的指甲,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我这手练九yīn白骨爪都够了。今天都廿二了。紫绢那丫头应该上船了。曹嬷嬷也真是的,弹琴戴几个甲套不就结了,非得让我留这么长的指甲。”

    杨思辰正无聊地说着胡话,冷不防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咳。杨思辰听到声音,立马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之后转身朝一位妇人福了福身,口中和声细气地说道:“曹嬷嬷!这会儿您怎么来了?”

    那妇人侧身受了半礼,皱着眉头说道:“小姐,这瑶琴有六忌,七不弹,您可知道?”

    杨思辰规规矩矩地说道:“知道。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曹嬷嬷,我这就把瑶琴收了。这会儿曹嬷嬷您过来,定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那妇人说道:“是的。小姐,夫人说这些天正是chūn意盎然的时候,让老身带您出去赏赏景。”

    杨思辰听罢差点一头栽到,心道:自家老娘这是准备唱哪一出戏?在家折腾自己就算了,现在还要自己男扮女装正大光明地出门游玩?于是拉下脸问道:“曹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家折腾折腾就算了,现在还要我穿成这样正大光明地出门游玩?”

    曹嬷嬷说道:“小姐,这事情是夫人和李夫人之前商量好的。明天李夫人将会带着李家的大小姐过来,之后接了小姐一起去法华寺游玩。”

    杨思辰一听这话立马就跳起来了,气急败坏地说道:“母亲怎么会这么糊涂?倘若真要这么做了,咱杨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不行,我得去给祖父说说。”

    曹嬷嬷不好阻拦,只好跟着杨思辰朝沧海堂走去。

    杨思辰疾步走到沧海堂门口,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那小厮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小姐,老太爷正在会客,特地吩咐小的们不许任何人进去。还望大小姐见谅。”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那你可知是什么客人?”

    那小厮回答道:“小的不知道,不过老太爷好像不太欢迎这位客人。”

    杨思辰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心中估摸着郑氏这么做必然安排妥当了,于是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再过来。”

    杨思辰一边往回走,一边回想着这十几天的“大家闺秀养成记”,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曹嬷嬷是初五上午到的,先去见了郑氏,在郑氏屋里陪着郑氏说了大半天的话。初六一大早杨思辰刚把姐妹仨送出杨府,这曹嬷嬷便来到了杨思辰的小院。至于为什么晚到了整整一天,这还要从曹嬷嬷的过去说起。

    曹嬷嬷原本是金陵一户小官家的小姐,琴棋书画都不错。后来被选中进了应天府的紫禁城,一直到二十五岁才出宫。因为年纪大了,只好草草嫁给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做填房。第二年就给那小吏生了一对双胞胎,本想安安心心地就这么过rì子,却不想仅仅过了五年丈夫就撒手人寰,丢下他们娘儿仨走了,还没出孝期小儿子又患上了气血两虚的怪病,全靠药吊着命。不得已曹嬷嬷只好出来教官家小姐礼仪,挣些钱买药给儿子续命。这气血两亏说白了就是重度贫血,在这个时候虽然难治愈,但也不是没法子,这病用当下的话来说就是三分治七分养,虽然难以根治,但是改善一下状况却是不难的,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要银子的。这次之所以会来教杨思辰这假小姐,完全是冲着杨家开出的高额薪资来的——二十天三十五两银子,足够她儿子吃上两个半月的药了。初四那天中午,她儿子正在屋子里看书,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倒在了桌子前,曹嬷嬷不得不去请大夫,这一耽搁就是三个时辰,待她儿子病情好转,已经到了rì落时分了。

    不得不说,曹嬷嬷懂的东西比赵嬷嬷多得多,琴棋书画均能说出些门道来。虽然明面上是把杨思辰当成闺阁小姐来教,但是杨思辰却感觉到远远不是这么简单,比如说教杨思辰作画,曹嬷嬷不光教杨思辰画花草虫鸟,还教他画山水人物;再比如说书法,曹嬷嬷不光指出了杨思辰的楷书中的不足之处,还鼓励他写行书。

    当然了杨思辰可没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单单一个“行不动裙”就让杨思辰吃尽了苦头——大家闺秀走路的要求是下脚耍稳,常收小腹,双手贴腹,从容缓行,杨思辰之前大步流星走惯了,就是穿了那高低鞋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的,哪里会这种走法?在曹嬷嬷眼中简直比土匪还土匪。曹嬷嬷连着教了杨思辰五六天,可杨思辰就是学不来,一旦曹嬷嬷不在就大步流星地走。最后曹嬷嬷发狠了,找来了一根银链子拴在杨思辰的两个脚踝上,中间只留下不足八寸的长度,让流岚和千叶架着杨思辰在屋里走,就连晚上睡觉也不许解开。弄得杨思辰苦不堪言,不过也不敢反驳,不然一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扣下来,今后杨思辰就别想再做人了。接连这么被架着在屋里走了两天,曹嬷嬷才让杨思辰从卧房里出来,不过脚踝上的银链子依旧拴着的,还美其名曰:琢玉。这不,杨思辰已经四天没脱过鞋了,不过幸好高低鞋的绫带把整只脚连同脚踝裹得严严实实的,倒也闻不出什么异味。

    这曹嬷嬷和杨思辰相处了半个多月,上午教杨思辰女儿家的举止礼仪,下午则教杨思辰琴棋书画。曹嬷嬷虽然对杨思辰要求十分苛严,但是杨思辰却不怎么厌恶曹嬷嬷。半个月下来,杨思辰倒也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会弹琴下棋了。

    杨思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在琴案一侧站好,问道:“曹嬷嬷,您今天教我什么指法?”

    曹嬷嬷不答反问道:“昨天教你的抹和挑可学会了?”

    杨思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会了。”

    曹嬷嬷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说道:“不错,四天就把这瑶琴的指法学得差不多了。你倒是用心了。”说完这些,曹嬷嬷便坐在了瑶琴前,伸手在瑶琴上一抹,瑶琴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随后曹嬷嬷回手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曹嬷嬷抬起头继续对杨思辰说道:“今天教你《碧涧流泉》,此曲简单易学,境界也容易理解,你弹起来倒也合适。”

    杨思辰点点头微微躬了躬身说道:“多谢嬷嬷。”

    曹嬷嬷对杨思辰这几天的表现很满意,说道:“老身教了几十个闺阁小姐,什么样的女儿家都见过。难得遇上小姐这样心思玲珑的人儿,琴棋书画样样都领悟得很快。小姐,您可听好了,老身这几开始弹了。”曹嬷嬷说完话,双手在瑶琴上一挑,便开始弹起了《碧涧流泉》。

    杨思辰安安静静地站在曹嬷嬷身侧,仔细地听着曹嬷嬷弹琴。曹嬷嬷把曲子弹了一遍,停下手说道:“小姐,您可记下了大致的曲调?”

    杨思辰摇摇头说道:“嬷嬷,我对音律一向没多少感觉,只是听出了其中的韵味,曲调还真没记下多少。”

    曹嬷嬷按着琴弦说道:“你倒是个诚实的,没听明白就坦白地说出来了。不像有的小姐,不懂装懂,老身刚弹完就坐过来瞎弹一气。”

    杨思辰没有接再说下去,而是问道:“嬷嬷,当年您是怎么学琴的?”

    曹嬷嬷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说道:“当年……我母亲手把手地教我的。”

    杨思辰不死心地问道:“没有琴谱吗?有琴谱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曹嬷嬷神sè一暗,说道:“我也这么问过我母亲,我母亲说琴谱家里倒是传下来了一本,但其间晦涩难懂,非造诣非凡者不能参悟。”

    杨思辰也知道这个时代五线谱还没有传过来,更别提自己熟悉的简谱了。于是说道:“还是算了。嬷嬷还是手把手地教我。您弹一遍我根本记不下来多少。”

    曹嬷嬷心道:这位假小姐倒是个坦率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别家小姐那样难以琢磨。于是起身搬来了另一个圆凳,说道:“老身逾越了。”

    杨思辰点点头在曹嬷嬷身侧坐下,说道:“嬷嬷,咱们开始。”

    …………

    一个时辰后,杨思辰总算可以把《碧涧流泉》弹下来了。曹嬷嬷笑了笑说道:“小姐好天分!老身教过十几个小姐,能像小姐这么快就学会的还真不多。”

    “嬷嬷,您可会些拳脚?”杨思辰忽然问道。

    曹嬷嬷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当年在宫里因为无所事事而跟着其他人学了一些练气的招式,如今快十年没练了,早就荒废了。”

    杨思辰接着说道:“嬷嬷,我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如今她们有事出去了,待她们回来,我想请嬷嬷帮着调教一番,那两个丫鬟都是会武的,倘若嬷嬷不会些拳脚的话,我担心嬷嬷压不住。当然了,薪资到时候我会另给的。”

    曹嬷嬷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倘若夫人同意,老身就再留一段时间。”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嬷嬷放心,这事情我去给母亲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家闺秀”养成记(续)

    杨思辰送走了曹嬷嬷重新去了沧海堂,问了守在门口的小厮,得知那客人已经走了,而杨老太爷正在书房里看书。

    看着那半尺多高的门槛,杨思辰不由地苦笑起来,之后试着抬脚迈过去,不过刚迈过去就被脚踝上的银链子拽住,只得把脚重新收回来。杨思辰尴尬地看了看那小厮,发觉那小厮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杨思辰咬咬牙对流岚说道:“流岚,抱我进去。”

    流岚憋着笑弯下腰,杨思辰大袖一甩搂住流岚的脖子,流岚则顺势捞住了杨思辰的大腿,抱着杨思辰跨过了门槛,径直朝沧海堂的书房走去。

    流岚抱着杨思辰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嘀咕道:“少爷,您这些天咋变得这么沉了呢?”

    杨思辰窝在流岚怀里,没好气的说道:“你也不想想,本少爷头上戴的赤金首饰起码有五斤重,再加上项链镯子玉佩杂七杂八的,差不多有十几斤了,这还没算上这些里三层外三层裹在身上的衣裳。能不沉吗?幸好本少爷不是那等胖子,不然有你受的!”

    流岚叹了口气,说道:“奴婢上辈子定是欠了您很多钱,所以这辈子才投胎来给少爷您做牛做马。”

    杨思辰弹了一下流岚的耳垂,说道:“安了安了,赶紧把我抱到祖父的书房去。”

    流岚把杨思辰抱到杨老太爷的书房门口,弯下腰想把杨思辰放下来。杨思辰察觉到流岚的打算,不过依旧搂着流岚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流岚。

    流岚心道:得,这厮又开始整人了。于是小声在杨思辰耳朵边嘀咕道:“少爷,到了。”

    杨思辰故意装出一副要死不死的摸样,虚弱地说道:“流岚,我……我不太舒服。”

    流岚气得牙根直痒痒,从牙缝里挤出来些许声音:“少爷,你皮痒痒了是不是?用不用奴婢现在就给您松松?”

    杨思辰正准备反唇相讥,冷不防身侧传来了杨老太爷的声音:“小辰子,你这是在演哪出戏?”

    流岚一听杨老太爷的声音就想把杨思辰强行放下来,但是杨思辰死死搂着流岚的脖子就是不松手,流岚只好抱着杨思辰重新站直了,不过揽在杨思辰腰间的手却暗地里掐着杨思辰的软肉。

    杨思辰痛得抽了抽嘴角,依旧用很虚弱的声音说道:“祖父,孙女儿身子不爽利,明天恐怕不能出门了。”

    杨老太爷扭头瞅了一眼跟过来的王太姨娘那一群人,慌不迭地说道:“哎哟喂!!赶紧回去躺着,赶紧回去躺着,不去就不去。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流岚,还不快把小姐抱回去!”

    流岚听罢赶紧说道:“是,老太爷。”然后就抱着杨思辰转身朝外面走去,暗地里又在杨思辰腰上掐了几把。

    千叶见流岚抱着杨思辰回了小院,赶紧上前问道:“流岚姐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流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问他自个儿。”

    杨思辰见状赶紧说道:“流岚,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流岚放下杨思辰,yīn阳怪气地说道:“哟!小姐您的病好得真快!不过照奴婢看来还是请个郎中过来把把脉再开服药比较妥当。”

    杨思辰知道这事情自己不占理,于是和声细气地说道:“流岚姐姐,这次是妹妹胡闹了。不过妹妹确实明天不想和李夫人一起出去。”

    流岚见杨思辰服软,也不好意思再深究下去,问道:“小姐,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卧床不起呗!这些天曹嬷嬷那老不休的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刚好借此机会休息一阵子。”说完就朝屋里走去。

    千叶看了一眼流岚,见流岚没什么反应,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杨思辰进了屋,脱去了外面的比甲,随手又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脱去了外面的长裙,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妆台前,开始拆头上的首饰。不过显然杨思辰显然不太擅长这个,抓了一阵子簪子之类的没拆下来多少不说,反倒把头发抓成了鸡窝。

    千叶憋着笑走到杨思辰身后,说道:“小姐还是让奴婢来。”

    杨思辰松开自己的头发,抱怨道:“真闹不明白,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曹嬷嬷每rì都把我打扮得跟孔雀有得一拼,这又是给谁看?”

    千叶一边帮杨思辰取下头上的首饰,一边说道:“小姐,奴婢前些rì子出去打听了,别家的教养嬷嬷也是这样教小姐们姿仪的,曹嬷嬷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杨思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待千叶把子头上的东西全部拆下来之后就起身脱掉夹裙和夹袄,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千叶则蹲下解去杨思辰的绣花鞋面,之后又拿来了一双睡鞋直接套在杨思辰的高低鞋上,并且系上了鞋带。

    杨思辰躺在床上正闲得无聊,曹嬷嬷拿着一堆东西进了杨思辰的卧房。见杨思辰躺在床上玩手指,于是上前说道:“小姐,夫人说您若是不想出去的话也行,不过必须跟着老身学会刺绣这手艺。”

    杨思辰一听这话立马瘫在床上了,心道:我的娘亲哎!您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哎!干脆让人送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杨思辰想到这儿,没好气的说道:“曹嬷嬷,干脆让我死了算了,我一个男儿身,却尽做些女儿家的事,这传出去可让我怎么活?”

    曹嬷嬷听罢不乐意了,绷着脸说道:“少爷,老身这些年四处行走,什么没见过?别的不说,这织工和绣工可都有男人呢!将来您一个人出门在外,衣裳破了不还得自己补?”

    杨思辰这下挑不出什么不是来了,不过兀自嘴硬道:“这缝纫和绣工完全是两码子事嘛,嬷嬷,您去给母亲说说,我只学缝纫,不学绣花。”

    曹嬷嬷一听就不乐意了,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拉起杨思辰的手说道:“少爷,瞧瞧您的手,比寻常小姐还灵巧几分呢!倘若不学些手艺,岂不是暴殄天物?”

    杨思辰弱弱地说道:“这手艺又不止绣花一种。”

    曹嬷嬷说道:“这绣花是最能考验人心的活计了。一幅图绣下来,筹谋、耐xìng、涵养都能jīng进些许,夫人看你行为过于跳脱,心xìng不稳,所以才让老身教您绣花。”

    杨思辰满脸无奈,露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说道:“又搬出母亲来压我,既然母亲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跟着嬷嬷学上几rì绣花。”

    曹嬷嬷放下杨思辰的手说道:“那老身现在就教您穿针。”

    …………

    过了一小会儿,流岚进屋准备替杨思辰沏茶,冷不防看见杨思辰正半躺在床上练习穿针。只见杨思辰一手拿着针,另一手捏着线正努力地往针眼里送。流岚正惊讶地看着杨思辰,冷不防感觉到曹嬷嬷那冷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流岚被看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手里的活计做完退了出来。流岚带上门,拍了拍胸脯小声嘀咕道:“这曹嬷嬷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单单一个眼神就有那么大的威势。少爷您自求多福。”

    杨思辰看着流岚进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出去,心道:得,这回的脸面丢大发了。竟然让流岚那丫头看见我穿针引线,紫绢回来之后还不知道那丫头怎么编排自己呢。杨思辰摇摇头,去除了杂念,重新开始穿针。

    …………

    第二天郑氏果然没让翟氏带杨思辰出去。直到翟氏从安澜苑出去,杨思辰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了——郑氏现在怀着孕,心思很难琢磨,万一郑氏变了心思要自己跟着翟氏出去,自己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杨思辰半倚在床柱上一只手拿着绷子,另一只手则拿着炭笔轻轻地在布面上画着图样。一边画一边想道:这曹嬷嬷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遵从郑氏的吩咐教自己刺绣,但是却不拘一格,教会自己一些基本的针法之后就让自己zì yóu发挥,连图样都没做什么要求,完全由着自己折腾。如果遇到麻烦再找她。

    过了一小会儿,杨思辰将图样绘好了,对坐在一旁绣着一幅粉兰蝴蝶图的曹嬷嬷说道:“嬷嬷,我绘的这几根竹子可行?”

    曹嬷嬷放下东西接过杨思辰的绷子看了看说道:“难得小姐这么费心思,这竹子绘得倒也不错。虽然说苏绣不擅长绣制竹子一类的什物,但是既然小姐喜欢,那老身就陪着小姐折腾一回。”

    杨思辰听曹嬷嬷这么一说,好奇地问道:“嬷嬷这苏绣和别家的绣法有何区别?”

    曹嬷嬷说道:“这苏绣是从姑苏一带传过来的,具有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sè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sè浓郁。绣技上偏重‘平、齐、和、光、顺、匀’。这绣技适合绣制花木鸟虫,但却不适合绣制文雅的梅竹之属。”

    杨思辰也没想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道道,于是讪笑道:“嬷嬷,若是勉强的话,那我重新绘一幅便是了,顶多多耗上半个时辰。。”

    曹嬷嬷说道:“无妨,之前在宫里当时闲来无事,也就跟着管事的女官学了些蜀绣的手法,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诸事皆顺

    曹嬷嬷正在指导杨思辰的绣工,冷不防外面传来了流岚的声音:“小姐,荣光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

    杨思辰听罢慌忙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脚盖得严严实实,方才说道:“让他进来。”

    曹嬷嬷趁此机会说道:“小姐,老身待会儿再过来。”说完也不等杨思辰点头便退了出去。

    杨思辰心道:得,这曹嬷嬷还真是个识趣的,紫绢那丫头回来得把她交到曹嬷嬷手里调教一番,那丫头太活泼了……

    “小姐。”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杨思辰的思路。

    杨思辰抬起头定睛一看,方才发觉荣光已经站在床前了。近一个月没见,荣光黑了许多不过倒也高了半寸。杨思辰缓了缓神sè,说道:“荣光今天怎么回来了?”

    荣光规规矩矩地说道:“昨天章家的人到盐场运走了三万斤盐,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两银子,小的全带来了。”说着便从胸前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杨思辰。

    杨思辰把信封塞回了荣光的手里,说道:“没几个月你就要成亲了,之后还住在我这里也不方便。这些银子权当是我给你的贺礼,你拿去在附近买个小院子,再置办些家当,买几个丫头下人,风风光光地把流岚娶回家。流岚是从我屋里出去的,你不要委屈了她。”

    荣光赶紧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小的谢小姐的赏!”

    杨思辰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这是你应得的。这次来可还有别的事情?”

    荣光说道:“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小姐您拿个主意。岛上那几户佃户见晒盐赚钱,于是前几天找到小的,给小的商量说是他们也想开出几亩地晒盐,晒出来的盐卖给咱们的盐场。这事情小的不好专断,所以这次回来就是请小姐您拿个主意的。”

    杨思辰想了一会才问道:“他们打算开几亩地出来?”

    荣光回答道:“三户佃户之间商量过了,每户开两亩盐田,这样既能获得一些额外的收益,同时也不影响照顾田地。”

    杨思辰问道:“他们之前一年交多少租子?”

    荣光回答道:“之前他们一直按四成五的份例交租子,一年下来能交个七千斤多一点。”

    杨思辰想了一会才说道:“这样,你回去告诉他们,租子今后按四成交,每户可以各自开出两亩地的盐场,晒出来的盐除了他们自己吃的之外,多出来的咱们按每斤二十五文的价钱收购。开盐田所需的东西可以按市价的九折从我们这里赊,之后用卖盐的前还上就行了,至于利息嘛,咱就按每年一厘二分计,倘若他们能在年内还上的话咱只收三分的利息就行了。做人该厚道的时候就是得厚道些。”

    荣光点点头说道:“是,小姐!”

    杨思辰接着问道:“之前我给你说的制jīng盐的法子你琢磨得怎么样了?”

    荣光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小的已经试过了,加碱的分量已经摸出些许门道来了,先滤去盐里的泥沙,然后十五份盐里加……”

    杨思辰抬手打断了荣光的话,说道:“这事情不要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从待会儿你去趟平波轩,将杜大带走,让他去盐场制jīng盐。倘若人手不够的话,你再从岛上的那几户佃户里招几个嘴巴严的,千万别把方子传出去了。”

    荣光点点头说道:“是,小姐!”

    杨思辰不满地说道:“荣光,你怎么也跟这些人一样,叫我小姐叫得这么顺口呢?”

    荣光小声回答道:“少爷,您九岁前府里的人都管您叫小姐的。之前连小的都得跟您一样穿女装呢。若是让小的说的话,少爷您穿女装比穿男装好看得多,府里的老人都这么说的。”

    杨思辰咬牙切齿地说道:“在外面待了小半年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议论我了?趁着我还没反悔拿着银子赶紧走!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指不定会后悔给你小子这么多银子的!!”

    荣光一听这话立马作揖讨饶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小姐您可是最守承诺的人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倘若小姐您反悔的话,怕是有损小姐您的英名呐!况且流岚姐姐是从小姐您房里嫁出去的,倘若她嫁得太寒碜了,恐怕小姐您面子上也不太好过啊!”

    杨思辰似笑非笑地问道:“荣光,你这是在替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讨嫁妆吗?”

    荣光讪笑道:“小的不敢,只是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委屈了流岚姐姐,这不仅关系到小姐您的面子,而且还关系到整个杨府的面子。”

    杨思辰yīn着脸说道:“我再说一遍,趁着我还没有反悔,赶紧给我滚!”

    荣光见状先是在胸前摸了摸,然后朝杨思辰做了个揖飞快地溜出了卧房。

    …………

    荣光走后没多久,流岚就端着茶盘溜进了杨思辰的卧房,杨思辰扫了一眼茶盘,发现上面盛着的正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芝麻饼,心道:得,这么快就过来打探消息了!

    流岚放下茶盘,将芝麻饼端到杨思辰跟前,说道:“小姐,奴婢见您早晨没吃多少,特地为您准备了芝麻饼,您就吃点。”

    杨思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吃得少?那是,自打昨天中午起我就没离过床,吃喝洗漱全由你们服侍着在床上进行,就连上厕所都是由你们把马桶掂到床边来抱着我进行的,能吃下东西那才鬼了呢!不过杨思辰还是拿起一个芝麻饼,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说道:“味道不错。我喜欢。哎!流岚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你这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流岚听杨思辰这么一说,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转身放下碟子说道:“小姐,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奴婢可什么都没说啊!”

    杨思辰把芝麻饼塞进嘴里,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无事献殷勤,心里有鬼!”

    流岚跺跺脚说道:“小姐,奴婢这是怎么惹着您了?您这么说奴婢。这要是传出去了,那奴婢岂不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杨思辰见流岚真的有些恼了,也不再逗她了,笑着说道:“安了安了,知道你担心你家那口子。我也不逗你了。”

    流岚听杨思辰这么一说,反倒害羞起来,红着脸说道:“小姐,您能不能正经点。什么我家那口子?奴婢还没嫁过去呢,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奴婢可没脸见人了。”

    杨思辰笑着说道:“得了,反正你们俩家已经订了亲,早点叫晚点叫差不到哪去。这次荣光过来是给我交这个月盐场的盈利的。我没收,全部赏给了他,让他去在附近买个小宅子,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去。那家伙倒好,蹬鼻子上脸了,明目张胆地让我给你准备嫁妆。我气不过,就把他给撵了。”

    流岚听罢睁着大眼睛望着杨思辰,弱弱地问道:“小姐,您不会真的克扣奴婢的嫁妆?”

    杨思辰抬头看见流岚那副萌得要死的模样,夸张的叫了起来:“我的娘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会让小姐我看了以后会怀孕的吗?趁我还没生出要把你收进房的打算,你赶紧给我滚到天涯海角去!”

    流岚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朝杨思辰脸面上细细看去,看见杨思辰满眼戏谑,立马明白过来——自家这位假小姐又开始耍宝了。流岚跺跺脚,不依道:“小姐,不带这样耍人玩的,您这话倘若传出去,奴婢可真没脸见人了。”

    杨思辰笑了笑说道:“安了安了,反正这会儿屋子里就咱俩,倘若不大声嚷嚷,这话就是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再没有第五个知道了。”

    流岚被杨思辰说得有点糊涂了,问道:“小姐,怎么还有两个人?”

    杨思辰伸出手朝上指了指,又朝下指了指,最后点了一下流岚的鼻子,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刚好四个吗?”

    …………

    流岚走了没多久,赵嬷嬷急匆匆地过来了。见了杨思辰,赵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说道:“小姐,您的病可好些了?”

    杨思辰半躺在床上瘪瘪嘴,说道:“嬷嬷,我本来就没病的,只是不想出去罢了。”

    赵嬷嬷笑了笑,说道:“少爷,您这样子不想出去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倒是害得老奴白担心一场了。”

    杨思辰不好意思地说道:“嬷嬷有心了。对了嬷嬷,您这次来可有什么事请?”

    赵嬷嬷说道:“荣光她老娘让老奴来问一下小姐,荣光的婚事究竟按什么规矩来办?”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嬷嬷,这其中又有何门道?”

    赵嬷嬷说道:“少爷,流岚虽然是您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但是之前却是服侍过老夫人的,身份虽然算不上半个主子,但却比一般的大丫鬟尊贵点;荣光则是您身边的贴身小厮,身份也不比寻常管事差上多少。这二人的亲事对咱杨府而言确实不算小事,至少不能比前一阵子老太爷纳王太姨娘来得差。”

    杨思辰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问道:“嬷嬷,您说的可是真的?百事孝为先,祖父毕竟是祖父,他老人家抬王太姨娘进房都没有大肆宣扬,我这做晚辈的总不好逾越了。”

    赵嬷嬷摇摇头说道:“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的意思是咱杨府关起门来自己庆贺一番,不用给外人发帖子了。”

    杨思辰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过一阵子我去给祖父说说,若是祖父他老人家不反对,那荣光的婚事就这么办。”

    赵嬷嬷行了一礼,说道:“老奴代荣光他老娘谢少爷了。”

    …………

    杨思辰送走了赵嬷嬷,便看见青苗提着食盒进了卧房。看着那食盒,杨思辰胃里一阵不舒服。没法子,自打昨天中午起,杨思辰就待在床上装病没动过,哪能吃得下东西?

    “青姨,还是将食盒提出去,我没胃口。”杨思辰病恹恹地对青苗说道。

    青苗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真的不吃饭?”

    杨思辰瘪瘪嘴说道:“刚被流岚塞了一肚子芝麻饼,这会儿哪还吃得下去东西?”

    青苗不以为然地说道:“小姐,哪有您这样蒙人的?刚才流岚出去时还给奴家提起,那芝麻饼您就吃了一块。”

    杨思辰苦笑道:“我自打昨天中午起,就待在床上装病没动过,这会儿哪能吃得下东西?”

    青苗听罢愣了一下,说道:“小姐,那奴家把饭菜都送回去,再给您拿些茶点来,您待会儿若是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这也好。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下午我打算去看看。”

    青苗回答道:“夫人一切安好。小姐不必担心了。”

    杨思辰继续说道:“青姨,我就是想去看看母亲。”

    青苗不好驳回了,只得说道:“夫人下午醒来之后奴家来接小姐您过去。”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有劳青姨了。”

    …………

    下午杨思辰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梳妆打扮一番去郑氏那边,冷不防流岚从外边进来说道:“小姐,夏管事来了,说是小姐您的刀收拾好了。”

    杨思辰一听便来了兴致,说道:“请他到外间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杨思辰从卧房里出来了。夏忠起身行礼,口中说道:“小姐,您要的刀我带来了。”说完便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刀递给杨思辰。

    杨思辰上前道了谢,之后接过了这把刀拿在手里细细打量。

    刀鞘换成了轻便的楠木,外面还用薄铁皮箍了几圈,剑鞘一侧用银丝嵌上了几棵竹子,另一侧则嵌着两个篆体字,杨思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辨认出来是“碧竹”二字。再看了看刀柄,用缠丝桦木做的,上面除了一圈圈防滑纹路之外就别无他物了。刀柄的顶端则同样刻着“碧竹”二字,只是要小上不少。

    杨思辰将刀抽出来,见刀身并没有任何改动,这才松了口气,抬头问道:“忠伯,这刀没有再回过炉?”

    夏忠说道:“小姐,这我不清楚,不过据铺子上的匠师说咋一看小姐的刀与众不同,怕出岔子,所以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了。”

    杨思辰听完松了口气说道:“忠伯,这刀xìng冷,不能遇火,倘若搁火上烤过便不如之前坚硬,再用的时候就不那么好用了。”

    夏忠好奇地问道:“小姐这把刀我记得小姐自己在铁厂带着人折腾过一阵子,莫非其中有什么门道不成?那天遇袭的时候小姐您掷出的刀比梭镖还厉害,竟然把那贼人的身子扎了个对穿!事后我特地将那几个人的兵刃细细看了一遍,发觉和小姐您对阵的那两个人的兵刃上都有豁口,而且是新近才磕出来的,由此可见小姐这把刀之锋利异常!”

    杨思辰笑着说道:“忠伯,这把刀是我仿着唐刀画的图样。您那里也有一把类似的,用起来可还趁手?”

    夏忠点点头说道:“那把刀使起来确实比那绣chūn刀趁手些,毕竟刀前面是两面开刃的,除了劈砍之外,还可以撩刺,出招非常随意;另外由于刀身是直的,格挡不容易滑刀,这比倭刀强上很多;和我之前使的雁翎刀相比则要轻巧一些,更适合贴身肉搏。”

    杨思辰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东边的那个猥琐的邻居制作的刀还远不如后世那么有技术含量,独特的烧刀和开刃技法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这个时候的倭刀和绣chūn相比强不了多少,撑死了仗着刀身比绣chūn刀长,重量比绣chūn刀重劈砍起来比绣chūn刀更具有破坏力罢了,至于本身的强度,和绣chūn刀相比则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杨思辰将刀插回刀鞘里,说道:“倭刀说起来和咱们华夏的唐刀颇有渊源,只是倭国那置锥之地资源匮乏,所以制刀之时能省则省,连刀身都打得较唐刀薄上不少,为了使刀可以经受住大力劈砍时的巨力冲撞,也就只得把刀身打成弧形的了。”

    夏忠点点头说道:“倭国确实很穷,以前跟老太爷在海里讨生活之时没少和倭寇交手,他们的清酒自是没少缴获。那东西喝起来简直淡出鸟来了。之前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小矮子喜欢喝那东西,后来老太爷归顺了朝廷带着我们在朝鲜和倭国干了一仗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倭国的小矮子也喜欢烈酒,但是倭国实在太穷了,每年产出的粮食都不够吃的,哪里有多余的粮食来酿制烈酒啊?”

    “忠伯,东瀛人很矮吗?”杨思辰好奇地问道。

    夏忠不容置喙地说道:“身高超过五尺的很少见,就算是有多数是有咱华夏的血脉。故宋那时候,东瀛女子可没少来咱华夏‘渡种’,就算是百十年前,沿海各地也还能见到些许东瀛女子的身影。”

    ……

    杨思辰和夏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刻钟才让夏忠离去。夏忠走后没多久,青苗便过来了。青苗见杨思辰正在拿着绷子在绣花,笑着说道:“少爷,夫人让我来给您带句话。”

    杨思辰脸sè微红,放下绷子问道:“青姨,母亲让你给我带的什么话?”

    青苗神秘地一笑,说道:“夫人说,自后天起,少爷就可以穿回男装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来了一大堆保镖

    杨思辰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起身拉着青苗的手问道:“青姨您说的可是真的?”

    青苗笑着点点头说道:“是真的,少爷。”

    杨思辰先是兴奋地大叫了几声,然后冷静下来了,问道:“那曹嬷嬷岂不是要走了?难得我能遇上这么投缘的嬷嬷,我还指望着她能多留些时rì帮我调教调教那些丫鬟呢!”

    青苗笑着说道:“少爷,夫人之前给奴家提了,说您身边就一个管事嬷嬷,将来怕是忙不过来,所以夫人打算在府上再为您寻个嬷嬷。不过既然您和曹嬷嬷投缘,那奴家过去请示夫人,若是夫人不反对,便把这曹嬷嬷留下。不过这卖身契按规矩还是要签死契的。”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规矩?怎么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青苗说道:“这是杨家的老规矩了,是从老太爷的高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但凡进内院长期做活的下人都必须签死契。少爷还没成家,自是不知道这条规矩的。”

    杨思辰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历来内院就是个是非之地,少不了上演争风吃醋、捧高踩低的戏码,而家丑不能外扬,进内院做活的下人自然得签死契了,起码多一层保险。想通这些,杨思辰说道:“青姨,这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我估计曹嬷嬷可能不愿意签死契,毕竟她家的小儿子是个药罐子,咱给她的月例还不够买药的。”

    青苗压低声音在杨思辰耳边说道:“少爷,曹嬷嬷小儿子的病也不是无药可医,前几天奴家问了给夫人诊脉的大夫,那大夫就说他可以治,不过所需药物不在少数,靡费甚多,也颇为耗时。可不是曹嬷嬷能负担得起的。”

    “大概需多少银子?”杨思辰扬扬眉问道。

    青苗皱着眉头说道:“那大夫说他服了开的药,三个月便有起sè,一年之后可以恢复,两年之内可除病根。每月的药石钱大概需要一百五十两以上。”

    杨思辰听罢倒吸了一口气,心道:要想把曹嬷嬷的小儿子治好,至少得四千两银子,这个时代能拥有一千两银子的家产就算是小康之家了,四千两银子足够一户六口之家安安稳稳地过个四十年了。曹嬷嬷只是嫁了个不入流的小吏,哪有那么多银子?杨思辰略微思索了一阵子,小声对青苗说道:“待会儿你派人去寻了那个大夫,让他去给曹嬷嬷的小儿子诊下脉,诊金记我账上。倘若真的能治好,我出银子就是了,四千两银子换个能挑得起大梁的管事嬷嬷,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青苗点点头说道:“是,小姐,奴家这就去安排。”

    …………

    杨思辰一身青灰sè长衫,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正在沧海堂的偏厅里无聊地闲逛。今天是三月廿五,流岚和荣光的婚事被定在了五月初三,两家人都在为这事忙活着。杨思辰昨天说服了郑氏,郑氏答应杨思辰,只要杨老太爷不反对,流岚和荣光的婚事就由杨思辰自己做主,杨思辰愿意大办就大办。

    过了一小会儿,杨老太爷从里间出了,笑着对杨思辰说道:“小辰子,咱府上好久都没办过喜事了,你的小厮和丫鬟的事可要好好地办一办,我这老头子也好沾沾喜气。”

    杨思辰愣了一下才说道:“祖父,这事情您知道了?”

    杨老太爷在杨思辰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说道:“昨天你王太姨娘给我提了一句,我一问才知道,这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杨思辰捂着头问道:“祖父,孙儿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和您说,毕竟您抬王太姨娘进房都没有大肆宣扬,荣光和流岚都是下人,不好逾越了。”

    杨老太爷捋了捋胡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杨思辰道:“婚期可定下来了?”

    杨思辰心底打了个寒颤——每次杨老太爷这样笑就有人要倒霉了。杨思辰不动声sè地放下手,回答道:“定下来了,五月初三。”

    杨老太爷盯着杨思辰看了一小会儿,诡异的笑了笑,说道:“小辰子,只要你答应祖父一件事,祖父就同意荣光风风光光地把流岚娶进门。”

    杨思辰见杨老太爷露出了那诡异的笑容,心下“咯噔”一声,暗地里苦笑了一下,自己又被算计了。杨思辰打了个寒颤,弱弱地问道:“祖父,是什么事请?”

    杨老太爷笑着说道:“我和你母亲还是喜欢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倘若你答应在荣光娶妻前后十天穿女装,我就同意按你的意思来。”

    杨思辰抬头朝杨老太爷看去,见杨老太爷脸上露出一副jiān商的表情,知道这次是被杨老太爷算计死了,并且还是明知是坑却不得不往里跳的那种。杨思辰咬咬牙,面sè狰狞地说道:“行!孙儿就再穿几rì的女装。”

    杨老太爷听罢露出了一副jiān计得逞的表情,说道:“好!小辰子,这可是你答应的,到时候你可别食言。”

    杨思辰不依地说道:“祖父,不带您这样算计孙儿的。”

    杨老太爷苦笑着说道:“祖父也是没法子啊。你这些天没出去,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风语……罢了罢了,这事情不提也罢。”

    杨思辰心知办了那及笄礼之后会招来诸多非议,也就没再提起,而是问道:“祖父,可有铁厂的消息了?”

    杨老太爷说道:“不大好,可能要拖到四月中旬才能完工了。”

    杨思辰问道:“祖父,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杨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你画的那个水力锻锤太大了,一台水车带不起来四部锻锤,最多只能带起来三部,要想带起十二部锻锤有心无力啊。还有你那个劳什子耐火砖,太难烧了,一窑砖几万块,只有几千块可以用的。你看是不是让韩夏明松松口?”

    杨思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祖父,之前孙儿想建水力锻锤是想给铁厂工人省些事,虽然说水力锻锤非常省时省力,但是不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打铁时费些功夫罢了。要不这样,水力锻锤只建六部,三大三小。至于耐火砖,那没法子,这炉子一次能出十几万斤铁,一旦炸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耐火砖是不好烧,但是那些不合格的耐火砖当做普通砖头来用还是没问题的。”

    杨老太爷指着杨思辰笑骂道:“你这败家子!据韩夏明说,一窑耐火砖的价钱足以烧五窑红砖了。你竟然一句话就轻飘飘地打发了。”

    杨思辰说道:“祖父,孙儿知道这砖头不好烧,不过用这耐火砖砌成的高炉可比一般的砖头砌成的耐用得多。一般的高炉至多用一年半就不能用了,用耐火砖砌成的高炉若是保养得好可以用七八年,倘若再在内壁上涂上一层耐火泥的话,用上十几年都可以的。而且一旦砖窑的工人摸出些门道来了,那每一窑烧出的砖头可以用的就会多一些。”

    杨老太爷问道:“小辰子,你这话当真?我过去在海上的时候可没少听杨德思他老爹抱怨说冶铁烧炉子,一只一丈高的炉子用上三个月就没法用了,起初还以为他在唬我。这铁厂我们只打算自己用上两个月就盘出去,管它那么多干什么?”

    杨思辰挠挠头说道:“呃,这铁厂是用不了多久的,但今后咱们再三宝颜建的铁厂可是要用好久的。祖父,当年你们是怎么炼铁的?”

    杨老太爷说道:“用砖头抹上细盐泥垒起来就行了,下面留上两三个通气孔,用风排往里面鼓风,隔上一天在炉子下面扒个口子,那铁水就流出来了,一次能出大约几百斤。”

    杨思辰摇着头说道:“祖父,那盐泥怎么能用来砌高炉呢?炉子烧热了,那盐反倒比铁化得更快,难怪用不了几次就不能用了。”

    …………

    杨思辰正在和杨老太爷说着话,忽然看见夏忠从外面进来了,于是识趣地打住了。

    杨老太爷转过脸看着夏忠,问道:“夏忠,可有什么事?”

    夏忠朝杨老太爷行了礼,说道:“老太爷,紫绢姑娘回来了,正在沧海堂外面等着。”

    杨思辰听罢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回来了,不知道那三个丫头怎么样了。

    杨老太爷扭头对杨思辰说道:“小辰子,紫绢既然是你的房中人,你去就是了,我就不见了。”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孙儿告退!”然后就转身朝沧海堂外面走去。

    杨思辰刚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紫绢低眉顺眼地站在屋檐下,于是招招手问道:“紫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你可有什么事和祖父说?没事的话现在跟我回去。”

    紫绢低着头嘀咕道:“那两个人一个要治病,一个要学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于是都留在了泉州了。奴婢则是天生的劳碌命,坐船在海上晃荡了三天到泉州,之后花了一天的功夫才找到文嬷嬷的庄子;本想好好歇上几rì的,却不想第二天大师姐就找上门来和奴婢对练起来,还美其名曰和奴婢增进‘同门之谊’,文嬷嬷也时不时地来指点一番,奴婢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好容易挨了十一二天,等到了去松江的船,文嬷嬷却让奴婢给老太爷带封信,同时还让奴婢带上一大帮子人一起走。”

    杨思辰点了点紫绢的额头,说道:“你不早说,快点跟我进去。在这里絮絮叨叨的浪费了不少功夫了。”

    杨老太爷见杨思辰领着紫绢进了屋子,于是问道:“紫绢,文嬷嬷身子可好?可是文嬷嬷让你给我捎带了书信?”

    紫绢上前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太爷,文嬷嬷一切安好,奴婢临走时文嬷嬷让奴婢把这封信亲手交给老太爷。”说着,紫绢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只信封递了上去。

    杨老太爷接过信封,也没有避着众人,当即打开信封细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杨老太爷抬起头来,对杨思辰说道:“小辰子,文嬷嬷待你不薄啊!这次随紫绢来松江的可都是听风阁的好苗子。”

    杨思辰听得莫名其妙,好奇地问道:“祖父,这又怎么说?”

    杨老太爷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紫绢道:“紫绢,你带了多少人过来?文嬷嬷怎么说的?”

    紫绢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十个人。文嬷嬷说这些人都是她早些年收留的孤儿,经过四五年的调教,心思早已变得七窍玲珑。文嬷嬷还说让奴婢将人带到松江,具体的听老太爷您的安排。”

    杨老太爷说道:“既然文嬷嬷在信上说了这些人是过来给小辰子当贴身护卫的,那么就把他们安置在碧波院里。先让赵嬷嬷带着熟悉熟悉地界,三五天之后再做打算。”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老太爷。”

    杨思辰好容易逮到插话的机会,问道:“祖父,文嬷嬷真的让紫绢带了人来?”

    杨老太爷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杨思辰,说道:“你看看。”

    杨思辰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信上的内容大致说的是:老婆子这辈子没儿子,你这老头子和我关系不错,我看你孙子甚合我这老婆子的眼缘,加之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老婆子我就把他当成亲孙子来看待了。听说他前一阵子差点让人削掉了命根子,老婆子甚是担心,特地拍了些人过来给小辰子当贴身护卫。请老头子你安排妥当。

    杨思辰看完信问紫绢道:“紫绢,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紫绢回答道:“一共带了十个人,六女四男,全是十来岁的丫头小子,功夫虽然不如奴婢高,但是丝毫不比紫绡姐姐差。”

    杨思辰一听便乐了,心道:呵!来了一大堆保镖,今后出门咱也要前呼后拥。君不见那隔壁赵家大少爷,一出门便是一大群人围着,就差让人举牌子鸣锣开道了。哪像咱自家,要不单骑而出,要不就是一辆轻车,低调得不得了。

    杨老太爷不等杨思辰继续说话,便说道:“小辰子,这这些人就全住在你那里。你那碧波院是个二进的院子,应该住得下。你这就回去让人安排一下,那些丫头小子在路上折腾了好些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呢!”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是,祖父,孙儿这就回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听风阁

    杨思辰出了沧海堂,扭头问紫绢道:“紫绢,你们可找到了孙德肃?”

    紫绢回答道:“找到了。奴婢三人刚见到文嬷嬷那rì孙德肃恰恰也在文嬷嬷的庄子上,当即就认出了嫣红姐姐,问明缘由之后便带着嫣红姐姐离开了。走之前奴婢去看嫣红姐姐的时候,嫣红姐姐告诉奴婢说是孙德肃这些年一直想寻个人将他自己的医术传下去,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杨思辰问道:“那嫣红有没有告诉你她多久能回来?”

    紫绢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临走时嫣红姐姐可没少抱怨,说是学医什么都好,就是太耗时了,就算她之前有些底子,也要花上七八年的光景才能出师。我说少爷,到时候嫣红姐姐回来,您可不许嫌弃姐姐人老珠黄。”

    杨思辰笑着说道:“让嫣红在外面多历练一番。女人的魅力有的时候和阅历呈正比关系,阅历越丰富,魅力便越大。难道你不觉得我母亲相较其他官宦人家的夫人更具吸引力吗?”说完,杨思辰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支着下巴朝紫绢看去。

    紫绢被杨思辰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道:“少爷,今年您才十四,连胡子都没长出来过,装什么老成啊?”

    杨思辰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再在嫣红的事情上和紫绢纠缠下去,于是问道:“这次你去见文嬷嬷,文嬷嬷可告诉你有关听风阁的事情?”

    紫绢点点头说道:“文嬷嬷都给奴婢说了,这听风阁是原是文嬷嬷的母亲所建,由于文嬷嬷的母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去世后便由文嬷嬷打理。听风阁门下一共有五部,分别是谋部、谍部、司部、影部和卫部。目前除了司部还掌握在文嬷嬷的表侄女手里之外,其它四部均掌握在文嬷嬷手里。”

    杨思辰扬扬眉说道:“看来听风阁这潭子水挺深的啊。”

    “是,非常深。”紫绢说道,“听师姐们说,文嬷嬷十年前刚刚接手的时候五部均是由文嬷嬷娘家的人把持着的,文嬷嬷这个阁主完全被架空了。文嬷嬷花了六七年的功夫,才重新将谋部、谍部和影部收回自己手里,至于卫部,则是四十三年原先的长老重伤无法理事之后才收回来的。”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照你这么说听风阁的规模可不小了,那五部职责各是什么?”

    紫绢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之前也并不清楚,这次去泉州,文嬷嬷才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给奴婢说了。听风阁阁主之下是五大长老,五大长老各领一部,当阁主不在时以谋部长老为尊。谋部主管统筹,协助阁主管理听风阁;谍部主管刺探,是听风阁的最重要的部分;影部主管刺杀,配合谍部收集消息,有时也会根据阁主的指示行刺;司部主管经营,负责运作听风阁名下的各类产业,同时还为谍部和影部的人提供掩护身份;卫部主管刑律,负责听风阁各部人员的刑罚,同时还负责保护听风阁名下的各类产业。”

    杨思辰还想问些东西,冷不防听见身旁传来了赵嬷嬷的请安的声音,抬头发现已经进了碧波院。杨思辰朝赵嬷嬷点点头,发现赵嬷嬷身后站着一群半大孩子,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些人?”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少爷。这些人中间最大的十岁半,最小的九岁,都是听风阁收养的孤儿,先是放在听风阁的慈幼院内寄养,六岁之后方才根据资质交由阁内学院教授课业,其间除了要学一身功夫之外,还要学会识字算术。”

    杨思辰说道:“先进屋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紫绢点点头对那群半大孩子说道:“你们随我进屋。”

    那群半大孩子齐声回答道:“是,小师叔!”

    杨思辰正准备抬脚进屋,冷不防听见那群半大孩子这么称呼紫绢,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杨思辰抓着门框稳住身子,回过头来看着紫绢,不可思议地说道:“他们居然称呼你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紫绢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我和他们师父一样,都是‘紫’字辈的,他们叫我师叔倒也合乎规矩。”

    杨思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还是快点让你那些师侄进来。”说完便坐在了椅子上。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少爷。”说完便招呼着那些半大孩子进来了。

    待众人都进了屋,紫绢才指着靠左边的四人说道:“这四人是影部紫英师姐的徒弟,分别是翠环、翠琐、翠瑢、翠琦。”

    四人上前一步,齐声说道:“小的(奴婢)见过少爷。”

    杨思辰看着四人那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小声问紫绢道:“紫绢,他们的脸怎么跟木头人似的,几乎没有一丝动作?”

    紫绢说道:“少爷,他们都戴着面具的。每个进了影部的学徒均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影部的规矩。他们四人平时都是穿黑衣带头罩的,若不是这次出来怕让人感觉怪异,才不会戴这又闷又热的人皮面具呢。”

    杨思辰没有再刨根究底,而是继续问道:“那剩下的六人是哪个部分的?”

    紫绢继续介绍道:“这四人分别是翠婧、翠婉、翠如和翠妍,她们都是司部门下的。”

    右边四个半大丫头听罢赶紧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婢见过少爷!”

    杨思辰看着这四个半大丫头小声在紫绢耳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嘀咕道:“紫绢,这四个丫头一看便知是美人胚子,将来定是沉鱼落雁之辈,恐怕你又要多出几个妹妹来了。到时候这辈分怎么算?”

    紫绢伸手暗中掐住杨思辰腰间的软肉,小声威胁道:“少爷,您是不是想穿肚兜了?”

    杨思辰侧过头在紫绢耳边吹了口气,小声说道:“紫绢妹子,哥哥晚上寂寞得很,你可否愿意陪哥哥我共度良宵呢?”

    紫绢听罢脸sè微红,手上加了点劲儿,小声道:“少爷,您若是不怕奴婢的九yīn白骨爪,奴婢现在就陪您上床!”

    杨思辰讪笑道:“妹子莫恼,哥哥只不过开个玩笑,切莫当真,切莫当真啊。”

    紫绢轻哼了一声,狠狠地掐了杨思辰一把方才松了手,指着中间的两个半大小子说道:“这二人分别是翠仁和翠仪,是谋部紫昭师兄名下的弟子。”

    这二人也赶紧上前见礼,说道:“小的见过少爷!”

    杨思辰侧过脸问紫绢道:“这些人靠得住靠不住?”

    紫绢小声在杨思辰耳边嘀咕道:“都靠得住。这些人全是文嬷嬷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孩子,而且来之前文嬷嬷特地让他们签了卖身契,待会儿奴婢便把卖身契给少爷拿过来。”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行,你这就带他们去找赵嬷嬷,让赵嬷嬷将他们安置好了来给我回话。你待会儿把人交给赵嬷嬷之后立马回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紫绢点点头,然后带着这些半大孩子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紫绢重新进了屋,朝杨思辰行礼,之后说道:“少爷人已经交给赵嬷嬷了。”

    杨思辰放下手中的账本,问道:“翠仁和翠仪能看得懂账簿不能?”

    紫绢回答道:“应该能。之前他们在谋部学了不少东西,看账簿问题不大。莫非少爷您想让他们顶替荣光管理盐场和红糖作坊?”

    杨思辰摇摇头说道:“不是,他俩太小了,我想让他俩跟着荣光学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决定。对了,听风阁既然有个影部,那么想必会接些刺杀之类的活计。”

    紫绢点点头说道:“是的,少爷。听风阁确实会接些刺杀之类的活计,但也不是什么刺杀的活计都会接,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不刺杀朝廷命官,哪怕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官。”

    杨思辰摸着下巴说道:“这是对的,不管听风阁再强大,也无法和锦衣卫相抗衡,万一得罪了朝廷,朝廷想剿灭听风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紫绢瘪瘪嘴说道:“少爷,您别把听风阁想象得那么不堪一击好不好。听风阁好歹也是有一千五六百号人手的门派,虽然说不敢和朝廷起冲突,但是自保的力量还是有的。”

    杨思辰不屑道:“切!光有人有个屁用!没银子还不是白搭!”

    紫绢不以为然地说道:“听风阁虽然不像杨家这样富有,但好歹经营了五十多年了,三月之内从各地的产业中筹集个三五十万两银子还是办得到的。”

    杨思辰听罢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问道:“这么说听风阁还挺有钱的,那你能不能再从松江本地调几个人给我?”

    紫绢见状不乐意了,拉下脸说道:“少爷,您这是在套奴婢的话呢!”

    杨思辰不以为然地说道:“文嬷嬷这次给了我这么多人,她老人家定是有所图谋。说,文嬷嬷到底看上了我手里的什么东西?”

    紫绢听罢讪笑道:“没什么,文嬷嬷就是让奴婢问一下上回少爷您用什么打死的于伯逊。”

    杨思辰眯起眼摸着下巴问道:“紫绢,花多少银子才能请得到你们听风阁的杀手?”

    紫绢心里打了个哆嗦,佯装镇定地说道:“听风阁可不杀一般的小人物,至少得一万两以上,事前须交足一半的定金,倘若顺利完成,雇主再支付另一半酬劳。”

    杨思辰眯着眼睛继续问道:“若是失手了呢?”

    紫绢面sè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退还全部定金,还会额外赔偿一笔银子。这事情之前就发生过两次,均是折了不少人手进去,事后单单是抚恤银子就拿了近两万五千两。”

    杨思辰扬扬眉说道:“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紫绢苦笑道:“可不是嘛,那两次我们听风阁在当地的实力可以说是尽数折损进去了,花了两三年才恢复过来。”

    杨思辰惊讶道:“不会,这么严重!!”

    紫绢翻了个白眼,说道:“少爷,你以为那人死里逃生之后笑一笑就算了?一旦刺杀不成,那些人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而且刺杀不成定会折损大量的人手,进而导致听风阁在当地的产业护卫不足,到时候听风阁在当地的产业必然会招来灭顶之灾!”

    杨思辰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别的不说,单单是你们听风阁的势力重新进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紫绢说道:“可不是嘛,单单一个改头换面不被人察觉就是个大麻烦。”

    杨思辰问道:“听风阁的杀手都是用什么武器?”

    紫绢回答道:“那可不好说,根据个人的喜好,有用喂了毒的飞镖的,有用吹箭的,还有用飞针的,甚至用震天雷和短铳的也能找出一两个来。”

    杨思辰翻了个白眼,说道:“搞这么复杂做什么?人手发一支短铳,想办法凑到跟前搂火不就完事了嘛。再不行一个轰天雷扔过去还能躲过去?”

    紫绢说道:“少爷,那些火器还不如飞镖吹箭好使呢。时下的火铳哪有您用的那么迅捷?都是先点燃火绳,然后才能放枪的,动作非常难以遮掩,而且一旦离得远了便打不准了。至于轰天雷,扔出去指不定没等炸响就被人家一脚踢开了。”

    杨思辰眯起眼睛说道:“所以文嬷嬷瞧上了我这里有种非常奇特的火铳。虽然说打不了多远,但是用起来非常隐蔽,正适合刺杀。”

    紫绢讪笑道:“少爷,奴婢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没别的意思。”

    杨思辰坏笑道:“你这小蹄子,二十几rì没见,胆子倒大了不少,敢合计着外人算计主子了。本少爷不好好惩戒一番的话将来指不定会把本少爷卖了呢!”说着便站起来将紫绢打横抱起来,朝屋里走去。

    紫绢见自己被杨思辰抱在怀里,生怕闹出动静外人发觉,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得小声说道:“少爷,这会儿还没过午呢!晚上再闹腾好吗?”

    杨思辰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下,方才放下紫绢说道:“暂且饶了你。但是你必须将你知道的有关听风阁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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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7980/ 第一时间欣赏彼岸变天最新章节! 作者:拉姆斯菲尔德斯基所写的《彼岸变天》为转载作品,彼岸变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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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变天介绍:
一觉醒来回到万历四十四年,大明已经四处漏风。将来的满清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留在中原没出路。台湾将来是郑家人和荷兰人的主战场,也不安生。南洋英国人正和荷兰人掐架,土人和华人矛盾重重局势相当混乱,也不是安家落户的地儿。印度太远人太多,去那不安全。于是乎澳大利亚成了不错的选择。 倭寇横行,官兵疲弱,如果路上无法自保,那还了得?怎么着也得弄上几条木质巡洋舰吧。至于八磅炮、十六磅炮,怎么着也得弄上百八十门吧。鸟枪?太out了,怎么着也得弄个纸壳定装弹吧。 什么?私制火器、大船要抄家灭族!?啥世道嘛!!制作弓弩、爆竹总没事吧?幸好西班牙人在菲律宾杀得天昏地暗,咱去买块地,这鸟朝廷总管不着了吧!! 努尔哈赤在玩民族分裂,不管。小日本倭寇骚扰,有戚继光顶着。张居正改革失败,管我鸟事?先将澳大利亚的红毛鬼子统统赶走,顺便移民几百万过去,反正中原天灾**,流离失所的海了去了,不愁没人。彼岸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彼岸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彼岸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