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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风     幕后txt下载     幕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6章:抵达香港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睁开双眼,掀开身上的大衣,看到孟繁星和阿香也都醒过来,正在卫生间梳洗打扮。

    “希言,你醒了,看你睡着了,没忍心叫你。”孟繁星走过来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陆希言坐起来问道。

    “凌晨三点多吧,我和阿香睡醒了,本来打算叫你去卧室睡的,你不同意,说是把床让给我们,你睡沙发就可以了。”孟繁星解释道。

    “嗯,我先洗把脸,咱们弄点儿早饭吃一下。”陆希言起身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咚咚……

    “谁呀?”

    “陆博士,你好,我是船上餐厅的侍者,萨柯先生吩咐让我们给您送早餐过来。”一开门,一名侍者身份的人推着餐车站在门口。

    “多谢,阿香,帮这位侍者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订的是头等舱船票,是包括餐费的。

    但他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

    当然,一般情况下,餐厅提供的是最基本的早餐,特许需要,那就需要加钱了。

    陆希言这一份显然超过了邮船上基本服务了,是萨柯专门为陆希言夫妇安排的,真的是非常热情。

    “替我谢谢萨柯先生,让他破费了。”陆希言掏出一美元的小费,塞在侍者的手里说道。

    “谢谢陆博士。”侍者非常开心,难得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

    意大利通心粉,披萨,还有肉狗,面包,牛奶以及鱼子酱……

    每一样量都不多,但都很精致。

    “吃吧,没事儿,刚才送餐的人的确是船上的侍者,他收小费的动作一看就知道经常这样。”陆希言对两个对着诱人香味早餐的吞咽口水的女人说道。

    “这你都能看出来?”孟繁星狐疑一声,这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才具备的技能,她印象中,陆希言可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和经验。

    “小五教我的。”陆希言哈哈一声,麻小五是军统青训班出来的,算是优等生了,不然也不会派到唐锦手下了。

    船是沿着固定的航线走的,这个季节海面上风平浪静,船行的又快又稳,偶尔会看到一两艘货轮,比我五千吨的邮船来说,显得太渺小了。

    因为发现了孙亚楠在船上,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收起了去外面吹一吹海风的念头,万一碰上了,容易多生事端。

    其实,躲在船舱里看书也不错。

    陆希言这个假期,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干,他还的琢磨自己的博士论文呢,打算在年后就要完成。

    但是论文的答辩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到时候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美总统号是经停香港,然后会补充一些给养和淡水,再带上一波客人,继续下一段的航行。

    这一路上很顺利,虽然在经过台湾海峡的时候,碰到了插着旭日旗的日本海军军舰,但他们对悬挂了法兰西帝国国旗的邮船并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有两架侦察机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可是把船上的人们紧张了好一会儿。

    日本海军在这片海域已经是主宰式的存在,西方列强们面对这样的现状,也只能退让,妥协。

    当然,高卢雄鸡的骄傲还是要保持的,浪漫的法国人也会骂粗口的,而且,你还听不懂。

    这就是鸡同鸭讲了。

    陆希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日本军舰真想干什么,就凭个人的力量,也改变不了。

    还不如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日本人除非脑子进水了,在这个时候攻击民用的邮船,要知道,在船上可是有一半儿的欧洲侨民。

    日本现在国际外交上的压力可不小。

    要是那个日本海军军官脑子一热,把战争给引爆了,那对中国来说,反而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可惜,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就是派了两架飞机低空跟着飞行了几分钟,就来了一个低空俯冲,然后甩了一个转弯,耀武扬威一番,就飞走了。

    这很猖狂!

    过了台湾海峡,香港就不远了。

    “算时间,我们大概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香港。”陆希言算了一下,虽然海面上风平浪静,可这个时候吹的是季风,逆风行驶,船速是正常行驶的七成。

    中午,萨柯又来了。

    “陆博士,今天天气不错,你和太太怎么没有去甲板上走走?”萨柯非常热情好客,看得出来,他是个不错的轮机长。

    “太太有些感冒了,甲板上风大,不宜吹风。”

    “哦,陆博士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萨柯大为赞赏,并邀请共进午餐,陆希言怎么推辞都不行,只能带着孟繁星跟着去了。

    午餐也很丰盛,这也符合法国人的习惯,他们一般午餐吃的很好,晚餐相对来说简单一些。

    中国人的午餐比较简单,晚餐则比较丰盛,因为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这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文化的差异,必然会带来饮食习惯的差异,西方的经验不能照搬到东方来,否则就会水土不服。

    老萨的酒量很好,陆希言根本招架不住。

    陆希言估算的不错,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就瞧见了沐浴在夕阳之下的维多利亚港,很漂亮。

    呜呜……

    汽笛声阵阵,香港虽然不如上海,但也算是一个国际城市了,一个弹丸之地,聚集了百万的人口。

    英国人倒是将它打造成了在远东地区势力的桥头堡。

    上海沦陷后,香港成了许多上海富人首选移居的城市,尤其是那些不愿意跟日人同流合污的商人和实业家们,纷纷在香港置业,转移财产,一时间,带动了香港的经济达到相当程度的繁荣。

    香港的地价和房价也是应声而涨。

    这边是深水海港,邮船可以直接停靠,比在黄浦江边,想要接驳船方便多了,临下船,萨柯还亲自过来送行。

    送给了陆希言两瓶波尔多酒庄的红酒,这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陆希言坚持不收,可架不住老萨的坚持。

    同时他也回礼了,赠给了老萨一盒正宗的古巴雪茄,这让老萨开心不已,他很喜欢抽雪茄,但正宗的古巴雪茄可不容易买到。

    码头上,陆希言见到了翘首以盼的贵叔和孟浩。

    “姐,姐夫,你们总算到了。”孟浩兴奋的跑上前来,接过了孟繁星手中的皮包,却对陆希言手上那只更大的视而不见。

    “臭小子,真是亲疏有别,我这个比你姐重多了。”陆希言笑骂一声。

    “你是男人嘛,应该的。”孟浩可比理会陆希言的埋怨,嘻嘻一笑。

    “小浩,帮一下你姐夫,我这箱子里都是些衣物,不重的。”孟繁星莞尔一笑,将皮箱再一次拿了回来。

    “还真是女生外向。”孟浩嘟囔一声,“阿香,我帮你拿箱子吧?”

    “不用。”阿香的回答从来都是简洁明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除了对孟繁星外,很少给外人笑脸。

    这样的丫鬟,估计也就孟繁星能接受得了,换别人,早就不知道被骂成什么样子了。

    脾气比主人还大的丫鬟,有几个?

    “少爷,您和少奶奶总算是到了。”贵叔非常开心,他原本就是家里的老人,要不是老夫妇俩出事儿,陆家也不至于这样。

    “贵叔,让你费心了。”陆希言上前道。

    “少爷,我就租了一辆车,挤一挤,应该可以坐的下。”贵叔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我们行礼也不多,五个人,一辆车,坐得下的。”陆希言呵呵一笑,“上车吧,我们回家。”

    “好咧。”

    装好行礼,陆希言给孟繁星拉开车门,让两女坐了进去,他绕过去,从另外一边拉来车门坐了进去。

    孟浩开车,贵叔坐在孟浩边上,从码头往他们在香港的新家而去。

    新家在九龙约道,那是富人区,街道两遍都是独立的小楼,在今年房价比去年至少贵上五成的情况下,在这里买下一栋房子,绝对是有钱人。

    18号,数字很吉祥。

    一座带花园的洋房,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带独立车库的,占地面积不到一亩,这样一栋房子,在如今的香港,至少需要十万元。

    这钱,陆希言还花得起,这也是为了一个门面,如果连这样的宅子都住不起,别人有怎么会相信你的实力呢?

    老孟头已经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许久了。

    终于听到门铃声了。

    快步过去开门。

    “爸,怎么是您?”从车上下来的孟繁星看到开门的人是老孟头,惊讶的问道。

    “家里就我跟梦瑶,梦瑶害喜的厉害,总不能让她下来给你们开门吧?”老孟头看到孟繁星和陆希言等人安全的到达,自然是欢喜不已。

    “少爷,我给您拿行李。”

    “不用你贵叔,我自己来。”陆希言忙道,贵叔年纪大了,他怎么能让一个老人给他拿这么重的行李箱子?

    “少爷和少奶奶的房间在二楼。”

    “我们住二楼,那浩子和梦瑶住几楼?”

    “浩少爷她们住三楼。”贵叔道。

    “那不行,梦瑶怀孕了,害喜,住三楼不方便,还是让他们住二楼吧,我们住三楼。”陆希言道。

    “这……”

    “贵叔,您就听希言的吧,让梦瑶搬下来,这样下楼方便些。”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好,既然少爷和少奶奶都这么说了,我马上来安排。”贵叔点了点头。

    “阿香,你去帮贵叔一下。”

第437章:任务接头

    “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安顿下来,陆希言道。

    “电话在二楼书房。”老孟头道,“香港这边电话费比上海还便宜一些,但长途就贵一些,按分计算的,上海那边,五分钟内一个价。”

    “是吗?”

    陆希言上了二楼书房,孟浩应该是很少过来,橱窗里的书籍都是外文的,基本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电话机就搁在书桌上。

    “喂,能我想要一个长途,上海法租界,福开森路117弄2号……对,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等待了大概有五分钟,电话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闫磊。

    “闫磊,是我,我们已经顺利抵达香港了,你记住这个电话号码,有事儿的话,可以打过来,家里的事儿,你多费心了。”

    “知道了,先生,您放心好了。”闫磊回答一声。

    孟繁星在楼下厨房张罗着晚饭,陆希言则一个人待在楼上书房,到香港,第一件事儿就是去九龙城的福鑫旅馆,把“法币母版”交给宋鑫。

    然后第二件事,就去跟早已抵达香港的谭四取得联系。

    在香港他要跟上海的郭汉杰等人保持畅通联络的话,可不能用有线的长途电话,必须是无线电台。

    谭四他们是携带电台过来的。

    然后还要等候军统戴雨农的召见,以及,最重要的是他还的去见在香港等候他多时的老李同志。

    事情并不少,得一件一件的来。

    这里不是上海,没有了麻小五和闫磊的保护,一切都的自己一个人来,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将随身携带的“法币母版”放入书房内的保险箱内,设置好密码。

    这东西必须尽快的送走,不能有片刻耽误。

    “希言,吃饭了,你一个人在书房发什么呆呢?”正考虑下一步该如何,书房的门被孟繁星从外面推开了。

    “哦,来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贵叔特地买了鲍鱼和虾,做了一些广东菜,说是让你尝尝。”孟繁星道。

    “是吗,走,说的我都快流口水了,咱们下去吃饭。”陆希言忙起身说道。

    “来,我们一家人在香港终于团聚了,干杯!”陆希言和孟繁星一到,这个家顿时人气满了。

    “繁星姐,你总算来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奚梦瑶孕吐的厉害,虽然孟浩到来,让她欢喜不已,总算有人能陪伴自己了,许多女儿家的事情又不方便跟孟浩说。

    “好的,一会儿,我去你房间。”孟繁星点了点头。

    “吃菜,吃菜,贵叔,你在香港还是一个人住吗?”陆希言问道。

    “回禀少爷,我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住太不方便了,要不然搬到家里一起住,反正家里地方大,你住进来,还可以陪爸说说话。”陆希言道。

    “对呀,他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插不上嘴,你过来,咱们老哥俩还能下个棋,喝点儿小酒什么的。”老孟头满脸的希望。

    “爸,您还喝酒?”

    “香港这边天气暖和,我这哮喘一天都没发过,喝点儿酒没问题的。”老孟头解释道。

    “爸……”

    “好了,梅梅,爸的身体,适量喝点儿问题不大,你不要太担心了。”陆希言忙拉住了孟繁星。

    “贵叔,我们以后可能会常来香港住,你一个人还不如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家相互有个照应。”陆希言道。

    “少爷都这么说了,我岂敢不从。”贵叔忙道。

    “来,贵叔,我敬您一杯,这大半年来,若没有您在香港,我们安平大药房也不会在香港站稳脚跟,还发展出数家分店来。”陆希言站起来举杯道。

    “这还是少爷经营有方,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贵叔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陆希言也有些感伤,父母去世一年多了,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土为安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据说尸体被压在废墟下面,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能看了。

    天气炎热,根本放置不住,只能草草收敛,两口棺材还是老孟头找人花高价买的,要不然,只怕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贵叔,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陆希言道。

    “少爷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这些跟随老爷多年的人都感到高兴。”贵叔情绪激动,捂着嘴巴说道。

    陆希言想要报仇,可他该找谁去报仇,他也不知道是谁投下的那颗炸弹,他的父母大仇其实就是国仇了。

    只有把侵略者彻底消灭,才算是真正的报仇,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贵叔,以后别叫我少爷了,叫我希言就行了。”

    “不行,这上下尊卑,阿贵不能僭越。”

    “贵叔,希言是不习惯别人这么叫他,这样,阿香他们都直接称呼希言为先生,你也这么叫吧。”孟繁星道。

    “先生?”贵叔有些不大习惯,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香港这边气候湿润温暖,比上海要暖和多了,在上海出个门,不穿棉袄的话,能冻的你瑟瑟发抖。

    到了这边,夜里可能会冷一些,白天穿个毛衣,外面穿个外套基本上就不觉得寒冷了。

    “希言,听贵叔说,这套房子是你让贵叔买下来了。”吃过晚饭,上楼休息,孟繁星一边整理带来的衣物,一边问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这是打算在香港长住吗?”孟繁星道。

    “我打算让爸留在香港,这里的气候比上海好,就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寂寞。”陆希言道。

    “上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爸留在香港也好。”孟繁星点了点头,“梦瑶一个人在香港,也需要有人照顾。”

    “这段时间,物色一个可靠的人,等我们走后,可以给爸和梦瑶洗衣做饭。”陆希言道。

    “要是把小何带过来就好了。”

    “小何不行。”陆希言摇了摇头,顾小白就在香港,何小芬若是来了,那顾筱慧怎么办?

    不是不让他们夫妻一家团聚,而是,顾小白不能有羁绊,才能在军统内安心的工作。

    “嗯,明天我让贵叔帮忙找找,年前的话,想要招人的话,只怕不容易。”孟繁星道。

    “这件事不着急,慢慢找。”陆希言道,“对了,梦瑶孕吐的情况严不严重?”

    “前些日子还挺严重的,吃什么,吐什么,最近一个星期好多了,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没有那么严重了,今天看梦瑶脸上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就是营养差了点儿。”孟繁星道。

    “梦瑶怀孕有多少天了,找时间让浩子带她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陆希言道。

    “嗯,好,这事儿我会提醒小浩的。”

    “明天,我打算出去一趟,咱们既然在香港过年,就得置办一些东西,虽然从上海带过来一些,但还不够。”

    “行,我陪你吧?”

    “不用,你不是还要写论文吗,这段时间不用工作,正好可以安心写论文,我让贵叔从办事处给我派两个人跟着就行了。”孟繁星道。

    “也行,香港治安还是不错的,你带上阿香。”陆希言点了点头,对于安全问题,他到并不太担心,孟繁星可不是寻常女子,阿香的身手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嗯。”

    “洗个澡,把睡衣换上吧……”

    ……

    陆希言是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写论文的,第二天一早,孟繁星带着阿香,贵叔开车出门,他也随后换上了一件帆布夹克,头戴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也出了门。

    九龙城距离他住的地方不是很远,那里是一个贫民窟,治安和环境是全香港最差的,小偷,烟贩,通缉犯……

    这里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只要躲进了这里,香港的警察,国内这边就更没办法管了,广东省都被日本人占领了。

    这里是犯罪分子的温床。

    陆希言要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地方并不好找,加上他那半生不熟的粤语,一张嘴就知道他是从国内来的。

    好在他有准备,衣着打扮比较简单朴素,不然,几次都差点儿被人带沟里去了。

    费了半天的劲儿,他才找到了马云飞口中所说的那个福鑫旅馆,招牌不大,几乎淹没在一排招牌里面。

    狭长的街道,正不知道,一家开在这里的旅馆还有没有生意。

    不过看街上的人流量,应该还是不错的。

    空气有些污浊,贫民窟就是这样,上海的贫民窟和难民区也这样,可能是习惯了,街上的老百姓一个个都没觉得什么。

    街边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些姿色不怎么样的女子,站在楼梯口,手里夹着香烟,冲路的行人搔首弄姿。

    “抓小偷……”

    小偷飞奔而至,没有人伸手去阻拦,甚至还刻意的让看一条路,周围都是冷漠的表情,追赶的是一位年轻的汉子,一脸的焦急,大冬天的,光着膀子,追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理智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儿,但是他看那汉子一脸的愤怒和焦急,还是忍不住伸腿绊了一下那个瘦弱的黑影。

    吧嗒!

    瘦弱的黑影猝不及防,一下子凌空飞起,摔倒在地上,年轻的汉子直接就扑了上来,将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陆希言则不动声色的隐身人群之中,前面不远,福鑫旅馆的招牌已经在头顶了。

    丢钱的大汉从小偷身上取回自己的钱物,扭头想要寻找帮了自己一脚的人,却发现人早就没有踪迹了。

    在九龙城,做好人,千万不要留名。

    这个话,是后来老宋对陆希言的忠告。

第438章:老宋

    这里的街道第一层都是铺面,旅馆开在了二楼,一个粗黑的箭头画在楼道的墙上,直指向楼上。

    仰头,抬脚,正要上楼,忽然衣摆被扯了一下:“恩公,刚才那一脚是您吗?”

    “兄弟,你认错了人了。”陆希言一回头,真是那追赶小偷的汉子,这七八度的天气,光着膀子的,这是不多见。

    “对不起。”那汉子忙低头道歉一声。

    一股子鱼腥味钻入陆希言的鼻孔,再看他身上还有一些残留的鱼鳞,估计不是渔民就是买鱼的鱼贩。

    “没关系。”陆希言点了点头,都是低层混饭吃的穷苦人。

    抬脚上了楼梯,拐上二楼,看到了一扇小门,门口上一个更小的招牌,上面写着“福鑫旅馆”四个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漆都掉了快三分之一了。

    门是开着的,陆希言直接抬脚就走了进去。

    一个小吧台,没看到人,靠门口的摆着一张长椅,应该是给走累了的客人歇脚的,墙上张贴着住店的价目表,算是明码标价。

    “哟,先生,住店呀?”稍微等了一小会儿,一个身材臃肿中年的汉子掀开门帘从里头走了出来,看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一只脚残疾了,有些跛脚,笑容很和煦,一看就是个生意人。

    “老板贵姓?”陆希言呵呵一笑,走了过去问道。

    “免贵姓宋。”老板愣了一下,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客人,不住店,却一张嘴打听自己的姓氏。

    “宋老板可有一个姓马的故人?”

    “姓马的故人?”宋老板闻言,表情立刻有些警惕起来,手也轻轻的放到了拉开的抽屉里。

    虽然光线很暗,但陆希言眼力要比普通人好多了,目光斜视,他看到宋老板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匕首。

    “宋老板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请教一下,宋老板可是叫宋鑫?”陆希言后退一步,以示自己没有危险的意思。

    “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叫宋鑫,先生,如果您住店的话,我欢迎,不住店的话,请您离开。”宋鑫不客气道。

    “是老枪让我过来的。”

    “老枪,你知道老枪!”宋鑫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老枪有事儿,脱不开身,他不能来,嘱咐我过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宋鑫微微一皱眉,拉开的抽屉迅速的关了起来,坡脚臃肿的身材忽然变得灵活无比,一下子就窜到了门口,向下张望了两下,又回过身来。

    “宋老板,就我一个人。”陆希言知道他看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尊姓?”

    “免贵姓陆。”

    “陆先生,随我来。”宋鑫领着陆希言朝里面的一扇门进去,一条不太长的通道,灯很暗,也就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不过,宋鑫领着他直接打开口边的一道门,走了进去,打开灯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有点儿乱。”

    陆希言大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不大,也就七八个平方,一张靠窗户的书桌,一张床,还有一个衣柜,另外还有一张旧沙发。

    乱倒是没看出来,就是空间小了点儿。

    取了煤气炉上的烧开的水壶,宋鑫给陆希言泡了一一杯茶:“陆先生见谅,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您将就着喝。”

    “谢谢。”陆希言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陆先生,老枪他没事吧?”宋鑫也坐了下来,语气有些萧索的问道。

    “没多大事儿,就是受了点儿伤。”

    “严重吗?”宋鑫紧张的问道。

    “挺严重的,差一点儿就没命了。”陆希言一边说着,一边将“法币母版”的盒子取了出来,“他让我来香港找你,并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宋鑫吃惊的接了过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迅速的合上了。

    “陆先生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盒子又没锁。”陆希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陆先生没动过心?”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那是怀璧其罪,我可不敢动心。”陆希言起身道,“东西我送到了,宋老板,我也该告辞了。”

    “陆先生要走?”

    “不走,宋老板还要留我吃饭不成?”陆希言哈哈一笑。

    “不,不,陆先生高义,宋鑫替老枪谢谢了。”宋鑫站起来,郑重的给陆希言一鞠躬。

    “宋老板,告辞。”陆希言一抱拳,开门离去。

    这马云飞交代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从福鑫旅馆出来,陆希言大步流星的往刚才来的方向而去。

    “这位兄弟,你跟着我干什么,我都告诉你,认错人了。”陆希言很快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只是这跟踪者的技术实在是太业余,还没走多远,就被他发现了,是那个追小偷的汉子。

    “恩公,我附近的人呢了,就你是生面孔,在这条街上,基本上没有人多管闲事的,所以,这帮我的人一定是您。”那汉子涨红了脸道。

    “就算是我,你打算怎么样?”陆希言无奈道。

    “我,我……”那汉子憋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再跟着我了。”陆希言微微一摇头,郑重的警告一声道。

    “恩公,你小心点儿……”

    还没走多远,陆希言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自己被一群陌生人给围住了,刚才那个那汉子扑倒的小黑影就在其中,这些是小偷的同伙,他真想骂娘了,要不是那汉子找上自己,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快找上自己?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腿,陆希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办法,跑!

    他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上演了一场追逐大战,陆希言记忆力不错,虽然被人带着绕路才找到九龙城,可只要脑子里过了一边,他就基本上把路认的了。

    往人群多的地方跑,三两下功夫,就如同鱼入大海,把身后的人甩的差不多了。

    回头一看!

    陆希言差点儿没气的倒过去,那汉子居然也追了上来,几乎差点儿跟他面对面撞上了。

    “我说你脑子缺根筋儿呀,你追我干什么,还嫌我目标不够大吗?”陆希言怒斥道,怎么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

    “恩公,我怕你出事儿……”那汉子紧张的不知所措。

    陆希言也知道,这汉子没坏心,就是好心办坏事儿了,一挥手道:“行了,别再跟着我了,那些人是小偷的团伙吧,他们没见过我,但认识你,懂吗?”

    “懂,懂了。”那汉子只是直肠子,但不是傻,这么一提醒,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恩公,我叫洪四海!”那汉子冲着陆希言猛的一鞠躬,然后撒腿就跑了。

    陆希言喘匀了一口气,看到街边有个公用电话亭,走过去,投了一个币,打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医生,在……”

    过了约一刻钟,一辆汽车停在了电话亭边上,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早已抵达香港半月有余的谭四。

    谭四蓄了胡须,穿的跟美国西部牛仔差不多,完全跟在上海的时候是两个人。

    “先生,您总算来了。”谭四过来,给陆希言一个结识的拥抱。

    “四哥,我也想你,怎么样,在香港还好吧?”陆希言问道。

    “还行,弟兄们一开始还不适应,现在已经搞到了一块落脚地了。”谭四嘿嘿一笑,自信的道。

    “嗯,咱们只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可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知道,先生,上车,我带你去咱们的地方。”谭四道。

    谭记面粉厂。

    “弟兄们人数不少,得吃饭,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起疑心,所以,我就跟楚泽商量一下,盘下了这个面粉厂,一来弟兄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二来,也不会让人起疑。”谭四开着车,载着陆希言进入面粉厂。

    “我在兄弟们面前露面不合适吧?”

    “您放心,我早有安排。”谭四点了点头,汽车直接开进了面粉厂的一个车库里,车库门一关,然后陆希言才从车里下来。

    “先生,您从这边走,这条通道直接通向我的卧室,只有少数人知道。”谭四领着陆希言通过车库的秘密通道进入卧室。

    “您稍等,我出去一下。”谭四他们刚到,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谭四又进来了。

    “先生,刚刚接到闫磊的电报,说今天一大早唐锦就去了陆公馆,确认您安全到达香港之后才离去。”谭四进来说道。

    “哦。”

    陆希言惊咦一声,询问自己有没有抵达香港,打个电话问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要亲自去家里问呢?

    难道说在邮船上见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孙亚楠,他得到了消息,不放心才亲自去家里问的。

    “面粉厂效益怎样?”

    “还可以,养活弟兄们没问题,就是一开始大家都挺不情愿的,后来也就习惯了。”谭四道。

    “不错呀,四哥,以后得叫你一声谭经理了。”

    “先生取笑我了,就这一个面粉厂,我都管的够呛,要不是楚泽派人协助的话,我还真搞不下去。”谭四嘿嘿笑道。

    “楚泽那边情况如何?”

    “楚泽那边比我这边要好一些,收购了几个食品加工厂,做牛肉和渔产品罐头,还弄了一个钱庄,工厂都比较远,在深水那一带,明年打算购买几条船,开一个货运公司。”谭四道。

    “嗯,不急,我们刚来,先站稳脚跟再说。”陆希言道。

第439章:消息确认了

    “孙亚楠来香港了,跟我同一艘船。”

    “这小子疯了吧,非要致先生于死地不成?”谭四虽然在香港,但也知道孙亚楠接二连三刺杀陆希言的事情。

    “哎,不好说。”陆希言真有些猜不透,“他如果跟我同船抵达的话,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您是打算让我把他找出来吗?”

    “香港可不是上海,我们在这里的力量还做不到吧?”陆希言道。

    “嗯,如果一个人真的躲起来,想要找到的话,的确很难,可如果他真的还要对先生下手的话,那只需要暗中盯着先生您,那找到他就不难了。”谭四解释道。

    “有道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这里,以后就好找了。”陆希言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不能待太久,该走了。”

    “我送您出去。”谭四道。

    “好。”

    ……

    上环皇后大道,经典咖啡厅,淡雅的音乐,优美动人的旋律,让人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放松。

    门被轻轻的一推,一道素雅的身影进来了,正是乔装打扮的孟繁星。

    “老李。”

    “孟繁星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是呀,时间过的真快,一晃这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老李也是感慨一声,“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辛苦了,快请坐。”

    “还好,我是在码头做轮船过来的,顺便游览了一下维多利亚港,风景很不错。”孟繁星微微一笑。

    “等你看的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老李呵呵一笑,“喝什么?”

    “红茶吧,我喝不惯咖啡。”

    “好。”老李一抬手,招呼一声“waiter”,“给这位女士来一杯红茶,顺便给我来一杯咖啡,不加奶,谢谢。”

    “老李同志,这一次来香港,主要因为我先生,还有我弟弟的缘故,他未婚妻怀孕了,又不能回上海,一个人待在这边,孤苦伶仃的,所以就借度蜜月和休年假的机会,过来顺便照看她一段日子。”

    “孟繁星同志,这些你不需要解释,我们都知道了。”老李呵呵一笑道。

    “是。”

    “孟繁星同志,这一年,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为党提供了诸多有价值的情报,功劳不小。”老李道。

    “老李同志,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充其量就是一个交通员。”孟繁星不好意思道。

    侍者把红茶和咖啡送了上来。

    “你把上海那边的情况跟我具体的说一说。”老李道。

    “好的,老李同志……”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上海的斗争形势是越来越严峻了,美英法对日的绥靖政策令日本的侵略胃口越来越大,这对我们的抗战是非常不利的。”老李微微皱眉,有些忧心道。

    “像索尔这样在上海奋斗了半辈子的人都不看好这场战争,足可见欧美列强现在是自顾不暇,日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侵略我们的国家。”孟繁星悲愤的说道。

    “是呀,这就是国贫家弱的悲哀。”

    “老李同志,我能做些什么?”孟繁星问道。

    “你刚到香港,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再说,你只在香港停留一个月时间,刚好可以学习和领悟一下中央最近的文件指示精神。”老李道。

    “好的,我听组织的安排。”孟繁星道,“那关于我先生……”

    “你先生的问题,组织上会研究考虑的,你不要着急,组织上认为他至少是一名进步爱国人士。”老李道。

    “我明白了。”孟繁星略显失望。

    “不要有心理包袱,当初组织上同意你们结婚,自然会负责的。”老李不想多说,可又不想让孟繁星多想。

    “这是我家的电话,有事的话,可以打这个号码。”

    “行,我知道,有需要我会直接联系你的。”老李收起纸条,放进了口袋里说道。

    ……

    陆希言从谭四的面粉厂回到家中时候,两个出去逛街购物的女人还没有回来,索性就躲进了二楼的书房,捣鼓自己的论文了。

    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才听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女人的购买力确实不可小觑,吃的,喝的,还有用的,买了一大推回来,还有很多干货。

    要在香港过年,将来还要时不时过来住一下,那就跟度假完全是两回事儿了。

    “希言,后天就是小年了,听贵叔说,天后庙香火很盛,我想去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吃过晚饭,两个人回到房间,孟繁星道。

    “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还信这个?”

    “我又不是去烧香拜佛,我就是去瞧瞧热闹。”孟繁星道。

    “好,人多的地方小偷也多,咱们还是不要穿的太好,也别带太多的钱。”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

    “明天我打算让贵叔带我去咱家的几家药房看看,来香港了,都不知道自家生意在哪儿,有些不合适。”

    “你去吧,我明天还有些事情。”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事儿?”

    “我要去一趟港大图书馆,查一下有关论文的资料,港大的收集的国内外的期刊比较全面,富来梅院长给我写了一份介绍信,正好明天去一下。”陆希言道。

    “那我们明天一起乘船去香港岛,然后各自分开?”孟繁星道。

    “也好。”陆希言点了点头,去港大查资料,不过是他找机会外出的借口,而且也可以避开与孟繁星一起。

    不然,有些事情,他怎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

    上海,法租界吕班路,非凡影楼。

    “老陆已经安全到达香港了。”

    “这就好,组长,你没把孙亚楠的消息告诉那个闫磊吧?”曹斌也是松了一口气,问道。

    “没有,这个闫磊虽然是老陆的管家,但他是‘军师’的人,所以,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冒然告诉他。”

    “你的意思是,闫磊是‘军师’放在老陆身边的人?”

    唐锦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陆顾问如果不知道孙亚楠跟他同船的话,岂不是有危险?”曹斌担忧的说道。

    “听陆金石的解释,孙亚楠应该不会再刺杀老陆了,之前的刺杀不过是为了自身安全而为之,只是他没想在老陆和小五手中折掉四个手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唐锦嗤笑一声道。

    “那会不会报复?”

    “孙亚楠并不知道老陆一家坐船离开上海去香港度假,陆金石安排他去香港也是早有准备,只是赶巧了,两人居然同坐一条船,不过船上有客上千人,他们两个一个头等舱,一个普通经济舱,遇到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船上没遇到,等下了船,那就根本东西,碰到的几率就更小了。”唐锦道。

    “那还是要想个办法提醒一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曹斌道。

    “怎么提醒,直接跟那个闫磊说?”

    “也不一定呀,咱们不是有小五嘛,小五不也住在陆公馆,而且他也知道老陆香港那边的电话,咱打过去提醒一下不就完事儿了?”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老曹,我这是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了。”唐锦忙道,“快,给陆公馆打个电话,让小五过来。”

    “好咧。”

    躺在床上看书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楼下孟浩喊了一声:“姐夫,电话。”

    “谁呀?”他才到香港一天,怎么就有电话打过来,知道这个号码的,也只有家里人。

    “唐督察长。”

    “唐锦,他怎么知道我在香港的号码?”陆希言嘀咕一声,披着一件外套从三楼下来了。

    电话在二楼书房。

    “喂,唐兄。”

    “老陆,你不够意思,到了香港,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唐锦佯怪一声道。

    “呵呵,闫磊不是都跟你说了嘛。”

    “他是他,你是你,这能一样吗?”

    “呵呵,我这刚安顿下来,疏忽了,回去我给你赔罪,好不好,请你去上海最好的饭店,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唐锦嘿嘿一笑道,“说正事,你知道吗,孙亚楠跟你一条船,也到香港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我可能在船上见到他了。”

    “你们见面了?”电话那头唐锦惊讶失声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他,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是谁我不认识,不过,我们没有面对面,他应该没有发现我。”陆希言道,唐锦这个电话,让他基本上确定了,自己在船上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孙亚楠了。

    “那你小心点儿,有些话电话里不好解释,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说。”唐锦郑重的提醒一声。

    “谢谢,我会的。”陆希言道。

    “沈先生那边,替我问好。”

    “好的。”陆希言知道,唐锦说的沈先生就是军统的戴老板。

    ……

    铜锣湾,某私人公寓内。

    “老板,八面佛来电,扁鹊已经抵港!”一个年轻的小寸头推门走进一间办公室,来到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身后,微微欠身禀告道。

    “知道了。”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其貌不扬,一双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就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师调查统计局副局长,军统实际的掌控者戴雨农。

    “孙亚楠到了吗?”

    “到了,谢站长派人去接的,安排住进了咱们的安全屋。”

    “嗯,好,他身上还有伤吧,先养些日子,我再召见。”戴雨农一抬手,吩咐一声,“去吧。”

    “是。”

第440章:港大见面

    港大,1910注册奠基,次年成立,第三年开学招收学生,第一届毕业生只有23人,国父孙中山先生也是其前身之一的香港西医书院的首届毕业生。

    港大重理工轻人文,成立之初,只设三个学院,医学院,工程学院和文学院。

    港大的医学院的实力是非常雄厚的。

    如果在亚洲选一所大学进修的话,陆希言一定会选择港大,一来这里的医学研究气氛浓厚,拥有许多有名气的教授和学者,中外的都有。

    还有这里收藏了大量的国外的医学期刊和资料,是其他大学无法比拟的。

    所以,陆希言来港大,还真不只是一个借口。

    维多利亚湾的海水要比黄浦江清澈多了,朝阳初升,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几只海鸟划过水面,惬意的飞翔着。

    远处的码头,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还有万吨巨轮直接就在海面上,不动如山,如同冰冷的怪兽一般。

    维多利亚港虽然也很繁忙,但是比起上海的十六铺码头,似乎还稍逊一筹。

    从香港岛到九龙的客轮基本上十分钟一班,而且还有好几条线,年关将至,出行的人多了起来,客运线也变的繁忙起来。

    两人去的地方不同,在车站分开。

    陆希言独自乘坐电车前往港大,虽然大街上有黄包车,但他还是觉得坐一坐香港的电车,更容易了解这个城市的气息。

    上午九点左右。

    陆希言下了电车,站到了港大的校园大门前。

    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因此大门紧闭,只有边上一个小门进出,不时的有还有老师和学生进出。

    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大学,既招收中国学生,也招收外国学生,而且还是全英语教学。

    门卫是中国人。

    很好说话,一听说陆希言也是学医的,还是从上海震旦大学来的教授,马上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给学校留守的负责人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国男子过来了,姓周,他自称是医学院行政处的副主任,说知道这个事儿,院长已经跟他交代了,欢迎陆希言到来。

    丹尼尔教授在全世界都很有名,陆希言身为他的学生,还是他在读的博士生,又在震旦大学任教,医学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至少在香港,已经听说不少有关陆希言的新闻了,什么“外科圣手”之类的赞誉。

    港大可不是一个封闭的大学,对外交流才能让一所大学不断的学习和进步,同时也会促进自身的发展。

    对于像陆希言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学者,那是十分欢迎的。

    港大给陆希言的礼遇是非常高的,只要不是涉及个人研究机密,医学院所有的区域都对他开放。

    当然,陆希言也不能光索取,而不给于。

    他也答应了港大一些合理的请求,比如,给他们医学院的学生做演讲,或者开一两堂公开课。

    “陆博士,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所以,接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拜访就好了。”陆希言道,“周主任,我呢,今后在港的时候会经常来,你能不能给我在港大图书馆给我办理一张借书证?”

    “这个太简单了,您放心,完全没有问题。”周凡道。

    “那就多谢了。”陆希言感谢道。

    “我陪您走走,熟悉一下咱们医学院的环境。”周凡笑着在前面引路道。

    “好。”

    第一次游览港大校园,也就是走马观花,周凡的解说还是很风趣的,看起来,他担任这个行政处的副主任干的就是这方面的活儿。

    走了一圈儿,最后来到陆希言想要来的目的地,港大的图书馆。

    “陆博士,虽然放寒假了,但图书馆还是对外开放的,只是人来的比往日少了一些。”周凡一边上台阶,一边介绍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看到有不少学生,有人是周凡的,还冲他点头打招呼呢。

    “陆博士,你看,这边是阅览室……”

    “这是是医学核心期刊书架,这一排是病毒学,这一排是传染病学……”周凡一排一排的给陆希言简单介绍。

    “周主任……”

    “陆博士看得起,唤我一声老周就可以了。”周凡呵呵一笑。

    “老周,这都中午了,赏脸一起吃个饭如何?”

    “对,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我带你去港岛最好的茶餐厅。”周凡热情的拉着陆希言道。

    “茶餐厅?”

    “跟我走吧,保证你吃过了一次,还要去第二次。”

    两个人吃饭,自然不需要去什么大饭店,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何况美食一向都是在民间。

    周记茶餐厅?

    “老周,这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同名而已,嘿嘿。”出了港大门,没走多远,一条街道上,周凡带着陆希言来到一家叫做“周记”的茶餐厅。

    生意非常好,刚到饭点儿,里面的上座率就已经达到五六成了。

    “陆博士,这里的虾饺和虾多士是很有名的,非常好吃,一份不够,得两份。”周凡嘿嘿一笑。

    两个人要了四份虾饺,还有两份虾多士以及其他一些配菜。

    口味偏淡,不过味道确实不错,鲜美。

    “从这边过去,那边有一条街,都是卖吃的,你是从上海来的,口味跟我们不太一样,喜欢吃什么,得自己去探索,保证有不少惊喜哟。”说起吃的来,周凡比刚才介绍港大图书馆的时候,还要眉飞色舞。

    从他的身材看,也不像是个吃货呀,难道就是传说中怎么吃都不胖的那种人,陆希言表示很羡慕。

    吃过午饭,又跟着周凡在附近散了一小会儿步,再一次回到港大校园。

    陆希言直接去了图书馆,而周凡则带着他填好的表和照片去给他办理借书证和通行证了。

    有了通行证,他就能自由的进出港大校园了,不需要每次都得周凡陪同。

    这里的医学期刊的确要比震旦大学全面多了,最新的权威的期刊都能在这里找到,还有国内的一些期刊,因为日本方面的封锁,出版之后,也很难进入上海,但是在这里是能够看到的。

    很快,陆希言就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了。

    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陆希言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老李同志,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老李呵呵一笑,他接到陆希言的电话,约他今天下午在港大图书馆见面,这才依约而来。

    “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够安全。”老李道。

    “这可是大学校园,就算是日本特务,也不敢随意进来。”陆希言笑道。

    “嗯。”老李点了点头,“说说你来香港的打算。”

    “这第一嘛,就是完成我的博士论文,拖的一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戴雨农什么时候见你?”老李问道。

    “我还没联系他们呢,但他应该知道我已经抵达香港了。”陆希言道,“我准备明天跟军统香港站取得联系。”

    “戴雨农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稍微有一点儿破绽,都有可能被他抓住,我的判官同志。”老李郑重道。

    “我知道,随机应变了,我想他不至于太为难我。”陆希言道,“毕竟我有利用的价值。”

    “关于开辟滇越铁路作为我们的物资运输线的事情,上级肯定了你的构思,但是怎么做,还需要一个章程。”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春节一过,就动身去海防,实地考察一下那边的情况。”陆希言道。

    “这个想法不错,但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过去,安全不是问题,再说了,现在除了躲在深山老林里,哪儿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陆希言道。

    “同去的还有谁?”

    “蒙特,暗中还有谭四。”

    “蒙特,就是你在法捕房的那个法国朋友,合伙人?”

    “对,他在那边工作过一段时间,熟悉环境,又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有他在,可以免去我很多麻烦。”陆希言道。

    “嗯,这倒也是,这关系不用白不用。”老李嘿嘿一笑,“上级对你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满意,特别是你提供的广州湾日本海军的情报,虽然海南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日军攻占了,但至少我们提前得到预警,保存了不少有生力量。”

    “能为抗日事业贡献我的一份力量,这是应该的。”

    “对了,你去过九龙城的福鑫旅馆?”

    “是,怎么了?”

    “难怪,老宋跟我提起你了,‘法币母版’已经通过孙夫人转交国民政府了。”老李道。

    “啊?”

    “军统方面有人把咱们给告了,说我们抢夺‘法币母版’意图印刷假钞,扰乱经济,图谋不轨,但是他们太低估我们**人的节操了,我们取回‘法币母版”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中国的老百姓,不能让其落入日人之手。”老李道。

    “听起来,老马的伤是白受了。”

    “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的情况,谁又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有把‘母版’抢到自己手上才是安全的。”老李道。

    “老马为了这‘法币母版’差点儿把命丢了。”

    “不管怎么说,这‘法币母版’最终还是在我们自己手中,这就是胜利,何况这一次,你也是护送有功。”老李道。

    “我算什么功劳,不就是把东西带过来而已。”

    “日本人对这个东西是志在必得的,那个孙亚楠就是掌握这个情报的核心人物。”老李道。

    “孙亚楠?”

    “对,孙亚楠掌握了‘法币母版’的秘密,他和他的行动队被井上公馆下属的第34特工暗杀队追杀……”

    陆希言闻言,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起来。

第441章:誓言无声

    许多谜团似乎在一瞬间打开了,但这并不是全部,至少还有一些,还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比如孙亚楠的口音和口味。

    他没有理由刻意隐瞒。

    还有阿辉的死,肯定是有政治处内部人下的毒手,为什么要毒死阿辉呢,肯定是阿辉掌握了一些秘密。

    但这些秘密具体是什么,是有关“孙亚楠”的,还是“法币母版”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唐锦跟他提过的,接头信物,如果是“孙亚楠”本人的话,如此重要的约定,陆金石究竟如何跟他说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唐锦和他都怀疑“孙亚楠”的真实身份,但这也只是怀疑,却没有直接证据,而本来是可以再一次甄别的,但孙亚楠却被陆金石送到了香港。

    如果这个“孙亚楠”是假的,那真的孙亚楠又身在何处呢?

    所以,他跟唐锦约定,放长线,暂不揭穿“孙亚楠”的身份,先把证据找到手再说。

    “老李同志,有关孙亚楠的这些情况,您是怎么知道的?”陆希言很好奇,他在上海,都没搞到这些情报。

    “组织上还有一些特殊的渠道,这些情报就是通过这些渠道获得的。”老李道。

    陆希言一副了然的表情:“听起来很合情合理。”

    “你在怀疑什么?”老李狐疑一声。

    “我在怀疑孙亚楠的身份,总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我和唐锦都调查过他的背景,发现一些问题,但都不足以为凭,就在我们打算进一步甄别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们的甄别计划被打乱了。”陆希言道。

    “你和唐锦一起甄别孙亚楠?”

    “是的,经过我们的比对,这个孙亚楠过去曾经在铁血锄奸团中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理念的冲突,分道扬镳了,再后来这个孙亚楠带着人加入军统,又重新回到了上海,经过我们的试探,发现这个孙亚楠跟我们掌握的资料上的孙亚楠有些出入,最重要一个发现,就是口音的问题。”陆希言解释道。

    “口音?”老李微微一皱眉。

    “对,根据资料,孙亚楠的籍贯是在福建与江西交界石城宁化一带,属于客家语系,但这个孙亚楠说话的口音丝毫没有一点儿客家人的印记,还有,饮食习惯,客家人喜欢重油,重盐,而他的口味则偏淡和酸甜,完全是南辕北辙。”

    “会不会是这么多年在外,饮食习惯早就改变了呢?”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可以改变,但乡音呢,乡音想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很难吧?”陆希言道,“而且,这个孙亚楠的口音偏东三省那边的,据我们调查了解,孙亚楠从未去过北方。”

    “那这就奇怪了,若排除他刻意的改变口音的话,那这个孙亚楠肯定有问题了。”老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跟唐锦对孙亚楠都产生了怀疑,但我们都不可能跟他有接触,所以,唐锦就想着试探一下,结果,这个孙亚楠居然吓的越狱逃跑,最不可思议的是,他逃走了,居然又再一次跑到医院行刺我,还又给我抓住了。”

    “这个行为的确值得怀疑。”

    “虽然现在都能用故意入狱,躲避日本人追杀这个理由解释,但还是难消除我心中的怀疑。”陆希言道,“还有那个电话,阿辉死了,一切都是死无对证。”

    “你们的这些怀疑,唐锦就没有汇报给军统高层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在军统,还不过是小角色,唐锦就算信任我,也从不让我参与具体事务,我就相当于在他跟铁血锄奸团之间一个交通员。”陆希言苦笑一声解释道。

    “有关孙亚楠,组织上会继续关注,不过,你也要小心一些,他三番两次行刺于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国除奸,未必没有报私仇的想法在内。”老李郑重的提醒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

    “对了,陆希言同志,经过上级领导同意,批准你正式的加入中国**。”老李忽然严肃郑重的说道。

    “老李,你说真的?”陆希言激动万分,过去他虽然也被称之为“同志”,但他只是发展考察对象,上一次老李去上海,也只是给了他一个预备党员的身份。

    当然,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党工作了。

    从发展对象到预备党员再到正式党员,陆希言经历了一个熟悉到了解,再到深刻理解的历程。

    “恭喜你,陆希言同志!”老李伸出了大手道。

    “谢谢。”陆希言紧紧的握住了老李的手,心情激动的难以言喻,终于有了正式的身份了。

    “我和老胡担任你的入党介绍人,你没意见吧?“

    “没,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希言忙道。

    “稍后,选个日子,给你办一个简单的入党宣誓仪式,你看什么时间好?”老李询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怎么样?”

    “今天,倒是还来得及。”老李想了一下,不禁莞尔一笑,他能理解陆希言此刻迫切的心情,当年的他经过考察后,入党不也是如此吗。

    “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小激动呢。”

    “那就走吧,分开来,到皇后大道18号的悦华茶叶行,我在那里等你。”老李吩咐一声道。

    “好,我去取了借书证就过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

    从周凡的办公室出来,又去图书馆借了几本期刊和书,毕竟他住在九龙,每次过来都要坐船,天天过来不现实。

    拒绝了周凡的相送,陆希言出了港大校门,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没有直接说去“皇后大道18号”,而是报了一个临近的地址,香港虽然没有被日本占领,可这里并不是净土。

    日本特务在香港活动非常猖獗,港英方面虽然有时候也会打压,但更多的时候是纵容,甚至西方还有一个声音,让中国直接投降日本算了。

    总之就是各种不待见。

    所以,凡是小心谨慎一些,没坏处,不能让人抓住小辫子。

    下车,付了车钱。

    一路沿着皇后大道往前走,他眼力很好,很快就发现了“悦华”茶叶行的招牌,临街的铺子,面积还不小。

    年关将至,店里面生意还不错,来购买茶叶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他走进去,倒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老李先一步已经回到茶叶行,看到陆希言走进了店里,跟前台的伙计交代了一声,就将陆希言引入了后楼。

    后楼是香港八办的办公地点,在香港,已经算是半公开化了,英国人知道,军统也知道,当然,日本人也知道。

    所以,这茶叶行的周围,那是有不少探子的。

    “你怎么还粘了胡子?”

    “不伪装一下,不敢过来,我这一路过来,发现者不少可疑的人在,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了。”陆希言道。

    “嘿嘿,香港不是上海,也不是重庆,延安,英国人**律,又傲慢,咱们只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工作,就看谁的手腕更高明了。”老李笑呵呵的将陆希言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小,但一应俱全。

    “来,喝杯热茶。”老李招呼道,“来我这里,别的没有,茶水管够。”

    “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你得给我一包好茶。”陆希言笑道。

    “没问题。”

    “我去打一壶热水来,你先坐一会儿。”老李十分放心的将陆希言留在自己的办公室,然后自己拎着暖水壶出去了。

    办事处是半公开的,工作人员还是不少的,不过陆希言对这里一点儿不熟悉,加上他身份敏.感,所以,还是留在老李的办公室为好。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的,一个是老李的,脚步比较轻,后面还跟着一个,脚步略重一些。

    陆希言判断没错,是老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青人,戴眼镜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衣着很普通,但很干净,给人一种干练的模样。

    “希言,我来介绍一下,何志,咱们办事处的主任。”老李放下暖壶,手一指身后的年青人道。

    “何主任好。”

    “叫我老何就好了。”何志淡淡的一笑,伸手过来,“陆希言同志,我代表办事处的全体同志欢迎你。”

    “谢谢。”

    “我呢,不常驻办事处,香港这边都是老何在负责,其实,你提供的多次情报都是通过老何转达的,你们其实早已算是认识了。”老李笑笑道。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

    “我也早就听说了咱们在上海有一个神通广大的能人,不但给我们提供大量的情报,还为部队解决了药品物资的难题,早就想亲自见上一面,奈何我在香港这边走不开,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何志一笑道。

    “我算什么能人,就是跟人合伙偷偷走私,这买卖在日本人眼里可违法的。”

    “哈哈哈……”三人大笑。

    “老何,上级已经批准陆希言正式入党,现在就差一个宣誓仪式了。”老李道,“我和老胡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你给安排一下。”

    “好。”何志点了点头。

    小会议室现成的,一面鲜红的党旗挂在墙面上。

    面对党旗,陆希言举起右手,拳头紧握。

    “我志愿加入中国**,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事业奋斗到底!”

第442章:戴老板召见

    “想什么,跟我出来逛街都走神儿?”

    “哦,呵呵,没什么,就是看到浩子昨天晚上被罚跪在床尾的模样……”陆希言讪讪一笑,其实他这是正式入党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你还笑呢,这梦瑶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怎么发起火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孟繁星道。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浩子碰到梦瑶,那是老鼠遇到猫,碰到克星了。”陆希言笑道。

    天后宫确实热闹,一眼过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街道两边也是人声鼎沸,各种做小买卖的吆喝是此起彼伏,除了中国人之外,还一些洋人面孔。

    卖什么都有,当然,你的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买到了假货或者缺斤少两的,那就自认倒霉了。

    “香烟……”

    “来一包三炮台。”陆希言感觉喉咙痒了一下,一摸口袋,烟放在昨天穿的帆布夹克口袋了。

    只能掏钱买了一包,撕开锡纸,抽出一根,忽然发现,没火。

    “先生。”冷不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陆希言扭头一瞅,吓了一跳,谭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有火吗?”

    “有。”谭四掏出打火机,给陆希言把烟点上道,“楚泽传来消息,孙亚楠和一个叫小牡丹的女人被军统接去了罗便臣道的一处安全屋,具体地址信息他也不清楚,是顾小白提供的情报。”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您家周围安排了人手,您现在去哪儿,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谭四嘿嘿一笑,解释道。

    陆希言微微皱眉,谭四也是为了他安全着想,这要是不让他这么做,岂不是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

    那样的话,自己以后还是要少去“悦华”茶叶行了,有什么事,还是约在港大的图书馆见面好了,港大相对来说更安全,而且外面的人没有证件是进不去的。

    “你约一下楚泽,看找个时间见一下,我有事儿跟他聊,咱们的加快脚步。”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先生,在您家附近街上有个……”

    “知道了,有事儿,我会联系他的。”陆希言已经听到孟繁星在前头叫他了,再不跟上,就该怀疑了。

    “希言,你跟什么人说话呢,这么久?”

    “抽烟,忘记带打火机了,借了个活,顺便聊了两句,你们不是在买东西嘛,怎么样,有看中的吗?”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我们就是瞧热闹而已,走吧,那边好像有杂耍表演。”前面一阵哄闹声传来,立刻吸引了两个女人的注意力。

    上香祈福,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对天的敬畏,还有未来的美好的愿望,也不能说完全是迷信。

    入乡随俗,陆希言和孟繁星也在天后娘娘跟前上了一炷香,并且还求了平安符。

    中午寻了一家做斋菜的馆子吃了饭,又去了庙街逛了一圈,走的有些累了,叫上车直接回家了。

    孟浩带着奚梦瑶去做产检了,医生说胎儿还未成型,但是孕妇有些营养不.良,建议要增加一些营养,要平时多喝牛奶和鱼肉之类的。

    就是这孕吐,医生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说让孕妇少食多餐,不管吐的多厉害,东西还是要吃。

    孟浩买了不少营养补品回来,还说要学着给梦瑶炖汤喝。

    一家人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抵达香港的第三天,陆希言终于接到了戴雨农召见他的命令。

    没有去哪儿,只是说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他,跟着接他的人走就是了,很显然,戴雨农很谨慎,并不想人知道他在香港的行踪。

    他可是日本特务机关必杀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不谨慎一点儿,早没命了。

    “希言,明天你在家,我跟贵叔去一趟办事处,给分公司的主要员工开个会。”孟繁星道,“这事儿本来应该是你去的,现在可都成了我的了。”

    “能者多劳嘛。”陆希言嘿嘿一笑,“不过,明天我可能不在家。”

    “你去哪儿?”

    “戴老板召见,岂能不去?”

    “戴雨农这么快就召见你,太急了吧?”孟繁星一惊,她知道陆希言给军统做事儿,但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戴雨农如此重视,这是好事儿,但又不是好事儿。

    寻常小人物能随便见到戴老板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香港不同上海,这里的环境还稍微宽松一些,我们跟英国人还有正式的外交关系,还有接受海外资金和物资,香港这个渠道非常重要,所以军统在这里的势力不小。”陆希言道。

    “戴雨农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在策划什么大事儿,你说呢?”

    “嗯,军统无非是搞暗杀和情报,在香港,情报不是重点,暗杀的可能性非常大。”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前些日子不是有报道,汪兆铭的外甥在澳门被人枪杀了吗?”孟繁星点了点头。

    “是呀,咱们这一次来,带武器了吗?”

    “武器,你是说手枪吗?”

    “嗯。”

    “带了一把。”孟繁星道。

    “你还真带了?”陆希言吓了一跳,就不怕上船的时候,被安检给搜走?不对,他有法租界持枪证的,就算被收走,也能拿回来。

    “我藏在箱子的夹层里,他们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我觉得可能会用得上。”孟繁星道。

    “你还真是傻大胆。”陆希言道,“枪你收好了,外出也别带,这里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咱们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用。”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真要搞枪,真没必要从上海带过来,这太危险了,直接找谭四,他们是偷渡过来的,武器不是个事儿。

    明天见到戴雨农,该说什么呢?

    ……

    过了小年,年味就更浓烈了。

    不知道上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闫磊基本上每天一个长途汇报一下家里的情况,这点儿钱不能省的。

    对孙亚楠死去的那四个手下的调查并不是那么顺利,虽然有名有姓,还有照片(粉身碎骨的那位不算),但想要了解这四个人的过去还真不容易。

    倒是给阿辉开药的那个医生找到了,不过,找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过了头七,死的很蹊跷。

    没有这么巧合的,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嗅出里面阴谋的味道了。

    阿辉被人设计染上了毒瘾,而他又是孙亚楠的最信任的人,孙亚楠在越狱的时候,单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阿辉被捕,引入法捕房接受调查,还没等问出什么来,就离奇的中毒身亡了。

    氰化钾中毒,普通人怎么能搞到这种一沾及死的剧毒?

    必须假设一下,如果阿辉知道孙亚楠的秘密,那他就有可能熬不住酷刑而说出来,那背后的人自然要他死了。

    他一死,不利于“孙亚楠”的秘密就石沉海底了。

    线索断了,对手总是快他们一步,而且做的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能拥有这个能量的势力可不多。

    军统,不太可能,自己人没必要,也没有这个动机,地下党就更不可能了,这种事儿绝不可能是自家人干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日本人了!

    只是日本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居然给“孙亚楠”擦屁.股?

    是宪兵队特高课还是井上公馆?

    这个问题很头疼,因为他现在收集情报,仅限于为何和“刺鱼”同志的传递,想要得到更多更重要的情报,就比较难了。

    铁血锄奸团总不能跟军统学,一直搞锄奸吧。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

    “贵叔,这艇仔粥不错,您熬的?”

    “是呀,先生吃的习惯吗?”贵叔很开心的问道。

    “不错,不错,味道很好。”陆希言一边吃,一边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贵叔,再给我来一碗。”

    “小浩,梦瑶呢?”看到孟浩踩着拖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进来,正小口喝粥的孟繁星问道。

    “还没睡醒呢,昨天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哈……”孟浩打了一个哈欠道,“我饿了,贵叔,给我盛碗粥。”

    “先去刷牙洗脸。”

    “不用了,一会儿吃完,我上去继续睡。”孟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

    “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哪有吃早饭之前不刷牙洗脸的?”陆希言冷哼一声,“不刷牙洗脸,不许吃饭。”

    “姐夫,你真是越来越像咱爸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还***,你知道什么是***吗?”陆希言筷子往桌上一拍,喝问一声。

    “***就是独裁,你现在就是个独裁者。”孟浩愤愤然起身道,“我不吃了,继续睡。”

    “嗨,这混小子,还跟我顶上了?”

    “小浩,听你姐夫的,赶紧去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饭,你要是实在困,吃了早饭再去睡。”孟繁星看不下去了。

    “姐,你们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孟浩不满的嘟囔道。

    “你如果不想惊动爸的话,赶紧去。”孟繁星横了他一眼,警告道。

    “成,我刷牙,我洗脸。”孟浩无奈悲怆一声而去。

第443章:陆希言送礼

    “您是上海来的扁鹊先生吧?”

    “对,我就是,你们是?”按照约定的地点,陆希言在英军威菲路军营附近的一个书报亭边上的长凳上等到了两个身穿黑布长衫,头戴圆帽的年轻人。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但眼神很警惕,也很老练。

    “沈先生让我们来接您。”

    沈先生就是沈沛霖,戴雨农五行缺水,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化名,三个字都带水的,尤其钟爱。

    陆希言带着一个盒子,就是唐锦交给他的那个装有吴道子真迹的那个盒子,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盒子里装的什么?”

    “这是给沈先生的新年礼物。”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平常送礼,那都是求人办事,这过年送礼,那是礼尚往来,向来这个理由戴雨农不会拒绝吧。

    “走吧,不过要委屈一下扁鹊先生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伸手就要办陆希言拿盒子,“礼物我帮您拿?”

    “不劳兄弟了,在我手里放心。”

    “那随您。”那人并没有硬来,松开手,引着陆希言走向停在路边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

    递上一块黑纱布。

    “委屈扁鹊先生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沈先生。”

    “可以理解。”

    其中一人给陆希言眼睛蒙上了黑纱布,瞬间他就失去了光明,耳边只有汽车马达声和呼呼的风声。

    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没有解开纱布,而是有人将他从车上搀扶了下来,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戴雨农召见自己的具体地址。

    搜身,这是必要的程序,戴雨农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

    进了门,陆希言闻到了一股鱼腥味儿,味道不是很浓,在人的带领下,向前走了七八米,然后左拐,在往前走了五六米,上了一个台阶,台阶一共是十七级。

    然后,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内,终于可以见到光明了。

    是一个小会客室,很简陋,两张沙发,茶几,还有两盆绿植,有一扇窗户,但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到外面。

    屋子里就一盏灯,不是很亮。

    唐锦说过,戴雨农很喜欢在密室里接见自己的下属,这间房虽然不算是密室,但也差不多了。

    陆希言就抱着盒子在房间内等待,除了有个人给他送了一杯茶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

    戴雨农没有出现。

    ……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门外终于想起了脚步声,听出来,至少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他比较熟悉,就是带他来的那个,另外两个比较陌生,其中一个人步子迈的很大,走路很有力量。

    吧嗒!

    门把手被扭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希言顺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背头,灰色的中山装,意大利皮鞋,很壮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军人的干练气质,眼神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嘴角含笑,伸手过来:“你好,我是沈沛霖。”

    “沈先生您好,我是陆希言,代号:扁鹊。”陆希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握了过去。

    “陆博士,怠慢了,刚才我有点儿事儿,来晚了。”戴雨农手一指道,“请坐。”

    “谢谢。”

    “我是称呼您戴老板还是沈先生?”

    “在这里只有沈先生。”戴雨农微微一笑。

    “明白,沈先生,八面佛托我向您问好,并给您带来一件新年礼物。”陆希言直接就将画拿了出来。

    “小唐有心了。”戴雨农没有看盒子里的画卷,也没有任何推辞,就收了下来。

    “陆博士的情况,小唐过去在电报里都跟我汇报了,我们军统是十分欢迎像陆博士你这样的专业人才为国效力的。”戴雨农道。

    “不敢,不敢,国难当头,人人有责,希言也不过是做了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陆希言谦逊的一声。

    “你在上海开办的药品进出口公司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前线成千上万的负伤的将士因此而保存了性命,你的事迹,蒋委员长都知道了。”

    “我这点儿微薄小事儿连蒋委员长都知道了。”陆希言佯装一丝激动。

    “你的贡献很大,经过局本部推荐,军事委员会批准,决定授予你中校军衔和一枚三等云麾勋章。”戴雨农审视了陆希言一眼,忽然嘿嘿一笑道。

    “这不合适吧,我根本没做什么?”陆希言也有点儿惊住了。

    “这是我亲自推荐的,蒋委员长特批的。”戴雨农笑道。

    陆希言心中不由的翻腾开来了,这又是军衔,又是荣誉的,只怕这里头没有那么简单,只怕接下来要他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但是表面上,陆希言还得装出一丝激动:“感谢沈先生举荐,希言真是愧不敢当。”

    “是蒋委员长爱才,惜才,他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够主动投身军旅,报效国家,这才是党国的栋梁和未来的希望。”戴雨农眼睛里满满的透着笑意。

    “委员长抬举了。”

    “老弟今年多大了?”戴雨农忽然亲切一声,让陆希言感到无比的“受宠若惊”,忙回答道,“虚岁28了。”

    “是吗,那我比你年长十四岁,以后,咱们兄弟相称,我称呼你一声希言贤弟,你呢称呼我一声雨农兄如何?”戴雨农推心置腹的道。

    “不,这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希言的长官,岂敢僭越。”陆希言忙道,他摸不透戴雨农的真实用意,信以为真,那万一人家是在试探你,那就麻烦了。

    “无妨的,在军统内,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是一家人,希言老弟就不用推辞了。”戴雨农一副诚恳的表情。

    不了解戴雨农的为人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被他这样一副表情骗过去,可陆希言很清楚,这是个狡诈、奸猾并且多疑的人,他的话从那个嘴里说出来,有几分是真心的,那真不好说。

    “沈兄。”

    “哈哈哈……”戴雨农闻言大笑起来。

    陆希言一脸错愕不解的望着对方,当然,这是装出来的,来见戴雨农他就想好的策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装傻充愣。

    望着戴雨农仰天大笑,陆希言尴尬的一张脸胀得通红,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表情。

    “希言老弟真是质地淳朴呀,好,好呀!”戴雨农十分满意的笑道。

    陆希言很尴尬,被戴雨农这样一只老狐狸称赞为“质地淳朴”,这听着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希言老弟,愚兄我知道你在小唐的小组担任的是跟死神小组的联络工作,你一定见过‘军师’了?”

    “见过几次。”

    “能跟我说说他最近的状况吗?”戴雨农掏出一盒烟出来,递给陆希言一支,点上后问道。

    “不是很好,‘军师’中毒后,虽然及时吐出所吃的食物,并且服用了解毒的药剂,但剧毒还是破坏了他的免疫系统,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那依照你的估算,‘军师’还能活多久?”戴雨农严肃的问道。

    “按照现在的状况,不劳心劳神的话,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再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那就难说了。”陆希言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

    这个问题,陆希言在脑子里已经反复思考过了,凡是觉得戴雨农可能会问的,他都想好了答案。

    戴雨农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道:“若军师亡故,你觉得,谁能接替他的位置,谭四还是那个楚泽?”

    戴雨农知道楚泽,这陆希言并不感到稀奇,毕竟他跟“军师”是认识的,彼此可能还很熟悉,楚泽跟“军师”还沾亲带故,又是左膀右臂,接替“军师”完全有可能。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谭四我见的多一些,但您说的这个楚泽,我见的面屈指可数。”陆希言道。

    “他不在上海,你当然见得少了。”

    “不在上海?”陆希言惊讶道。

    “楚泽在香港,‘军师’把麾下在上海的产业都处理掉了,到香港来发展了,这个家伙,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上海的局面维持不了太久了。”戴雨农道。

    “您的意思是?”

    “这个老弟日后就会明白的,你来上海,楚泽约你见面了吗?”戴雨农问道。

    “还没有,不过他应该知道我来了。”

    “听说你跟上海日军宪兵特高课的竹内云子关系匪浅?”

    “这都是谣传,我不过是出于医者的本分,给她动了一次手术,其他就再无往来。”陆希言忙解释道。

    “你不要紧张,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你没办法拒绝给她动手术,不管你做不做这个手术,都是两难,救了竹内云子,你就要背负被人误解的名声,不救的话,日本人也会因为你的见死不救而从此记恨与你,你会被他们盯上,永无宁日。”戴雨农呵呵一笑道。

    “沈兄说得对,我若是一个人,无牵无挂,无所谓,可我有家人,我没办法。”陆希言道。

    “你跟你妻子是青梅竹马对吗?”

    “是。”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戴雨农话题突然转到这方面来,肯定是有所怀疑,不会无缘无故。

    “你的妻子失踪三年,突然回到上海,与你在接头相遇,她不敢回家,躲在你当时开设的诊所内,为此还差一点儿跟日本人便衣发生冲突,对吗?”戴雨农问道。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日本人丢了什么东西,怀疑我太太所为,这太可笑了,我太太一个女人,刚从外地辗转回来,怎么可能去偷日本人的东西,她不要命了?”

    “可你的太太身手不凡,这也是真的吧?”

    “上学的时候学过武术,她毕业的那个启华女中有武术课,还有散打比赛,她父亲又是法租界的探长,从小性子好动,要不是仗着这点儿,可能我们都没这个缘分呢。”陆希言解释道。

    戴雨农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跟他调查的差不离。

    这乱世中,女人有这么好的身手,要么是从小习武,要么就是经过特殊的训练,否则那就值得怀疑。

第444章:九龙约道5号

    戴雨农在孟繁星的问题上并没有继续深问,也许他调查了,但没有发现,只是有些怀疑,试探问一下自己。

    又或者他心里怀疑,没有表现出来。

    孟繁星过去的履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想查的话是很难查出来的,组织上不会把隐患留给个人去解决的。

    所以,这一点,陆希言不需要担心,何况,他是没有问题的,从法国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是有据可查的。

    当然,有些东西那也是查不出来的,否则,他就不可能坐到戴雨农的面前了。

    “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九龙约道18号,对吗?”

    “是的,有问题吗?”

    “不,你住的地方没有问题,不过,在你的斜对门,住着一些人,是我们重点监控的对象。”

    “我们,监控的对象,是什么人?”陆希言吓了一跳,自己斜对门居然住着这样的人物,他似乎还没注意到。

    “你不用担心,这个跟你关系不大,你只需要知道,若是关键的时刻,可能需要你协助。”戴雨农道。

    “好。”陆希言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希言老弟,这药品走私渠道,还需要仰仗你,这对国府来说,是一条真正的生命线。”戴雨农道,“我希望能够加大供货量,哪怕是现在的三倍,我们都吃得下。”

    “我正要向沈兄您汇报这件事呢。”陆希言道。

    “哦……”

    “沈兄,现在日本海军已经把触角伸到了南亚了,东海和南海的制海权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我们如果继续走海运的话,风险会越来越大,日本的情报部门也不是瞎子,他们的特工更是无孔不入,我们在浙东这条秘密渠道迟早会被发现,所以,我打算另外开辟一条走私路线,这样,即便是浙东的那条海上走私线断了,也不至于断了我们的药品来源。”陆希言道。

    走海防港,从滇越铁路走私药品,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国人这边,他让蒙特去搞,但国内这一块,他就需要军统合作了。

    戴雨农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军统可是个吃钱的大户,上面财政吃紧,弄不来钱,谁来给他卖命?

    所以老蒋对他私下里搞钱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有了老蒋的默许,那做起事来就好办多了,随着军统的权力越来越大,谁敢不给他戴雨农面子?

    药品是稀缺资源,谁能掌握,谁的腰杆儿就硬。

    何况,这药品之外呢,只要渠道打通了,这可是有很多生意可做的,什么香水,皮包,名牌的手表之类的奢侈品,老百姓手里没钱,可有钱人手里还是有钱。

    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远远超过了戴雨农自己设定的时间。

    “希言老弟,愚兄本应设宴与你接风,现在国难当头,不宜奢靡,诸事一切从简,就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再走如何?”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让厨房弄几样简单的上海小菜,先说好了,不喝酒。”戴雨农道。

    “其实我酒量不行。”

    “哈哈……”

    “这人是谁呀,戴老板居然亲自陪他吃饭?”香港站站长谢力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被告知,戴老板居然在陪客吃饭,而且还是一个人。

    “谢站长,戴老板的事儿,最好别瞎打听。”王鲁乔嘿嘿一笑,提醒道,他是戴雨农的警卫队长。

    “是,是,在下明白。”

    ……

    吃过饭,戴雨农亲自将陆希言送了出来,回去的待遇虽然跟来之前的一样,但能感觉到戴雨农手下人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戴雨农表面上不爱财,其实他骨子里对财富是极为贪婪和渴望的,只是,他对权力的欲.望还在财富之上。

    他拼命的扩充军统的势力,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权力,他很清楚自己是做什么的,老蒋一句话现在就能将他打回原形,所以,他需要培植自己的私人力量,而且还不能超过老蒋容忍度。

    这可是一个技术活儿。

    戴雨农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金钱,才能维持他对军统的控制,所以,自己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

    听说从他手里获得的药品,直接转手卖出去,都是双倍的价格,这可比陆希言冒险走私赚的还要多。

    这一次能获得戴雨农的信任,这在日后的生意上会顺利多了,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陆希言没有提“孙亚楠”的事情,戴雨农也没有问,言多必失,有些时候太过主动反而不美。

    汽车还回到威菲路军营附近的那个书报亭,将陆希言放了下来。

    “来一份南华日报。”

    “先生,怎么样,见到戴雨农了吗?”一袭风衣墨镜的谭四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坐在了陆希言的隔壁。

    “见到了,确实老奸巨猾,非同一般。”陆希言一边看报,一边回答道。

    “九哥当年跟他不也是称兄道弟,甚至还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厚道人,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他欺骗了,最后惨死在其手中。”谭四咬了咬牙说道。

    “四哥,这些过去的恩怨……”陆希言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谭四,他们这些人对九哥的感情是无比深厚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继续跟着“军师”一起抗日锄奸了。

    “先生想要说的是,戴雨农现在跟我们是同一条战线,就算再大的仇,也要暂且放下,对吗?”谭四红着眼道。

    “我知道,这很难,我虽然没有见过九哥,但也听说了一些有关他的传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英雄。”陆希言道。

    “您放心,我不会做自不量力的事情,戴雨农身边必定有大量高手随行,暗杀是不可能的,这也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军统这把刀,至少现在是砍向日本人的。”谭四道。

    “行了,你帮我查一下,住在我斜对面的九龙约道5号里面住的是什么人。”陆希言道,“刚才戴雨农特意的跟我提了一下,没有细说。”

    “九龙约道5号,行,我记住了,尽快给你查清楚。”谭四点了点头。

    两人分道扬镳,陆希言回家,特意从这九龙约道5号经过了一下,这是一栋清水砖瓦的独立的小洋房,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警惕的看着从门口经过的路人。

    戒备森严。

    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戴雨农绝不是无的放矢,这栋小洋房内一定住着非同寻常的人。

    没敢有任何停留,还是先回家再说。

    ……

    “看什么呢?”

    “哦,没看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怎么,今天去视察咱们家药店,有什么感触吗?”

    “管理上还有些落后,至于怎么改进,我还需要考虑一下,香港分公司需要一个怎样的架构,得找一个合适的人坐镇。”孟繁星搓着小手从陆希言身后放进了他的怀里道。

    “还是你怀里暖和。”

    陆希言很享受这种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温馨和甜蜜。

    “你在看地图?”孟繁星脑袋歪了过来。

    “今天戴雨农召见我了,我想把它召见我的地方给找出来。”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是,他的耳朵和身体的触觉还在,这一路上,拐了几个弯,往什么方向拐的,他都记下了,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好处了。

    “你找到了吗?”

    “大体上位置知道了,但具体在何处,那必须实地勘察一下才能知道。”陆希言道。

    “你打算再去一次吗?”

    “不能,我若是去了,岂不是告诉戴雨农,我发现了他藏身之所了吗?”陆希言道,“我没那么傻。”

    “那你打算怎么确认呢?”

    “谭四到香港了,我已经见过他了。”陆希言道。

    “谭四,他怎么来了?”

    “应该会‘军师’派他来的,这不是孙亚楠也来了。”陆希言道,“军师怕孙亚楠对我不利,就派谭四过来暗中保护我了。”

    “孙亚楠也来香港了,他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孟繁星惊道,“军统那边就不阻止他吗?”

    “也许孙亚楠来香港未必就是冲着我来的,现在只是一个猜测,梅梅,咱们今后出门小心点儿。”陆希言提醒道。

    戴雨农在香港有一段时间了,仅仅是刺杀汪兆铭的几个外围拥趸,还不足以让他在以身犯险。

    一定是有大阴谋,只是这阴谋是什么呢?

    “知道了,那我们就尽量减少出门吧,反正我们来香港主要目的也不是游玩。”孟繁星点了点头。

    “明天,我得去一趟港大,你要是去港岛那边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也好。”孟繁星点了点头,“我先下去做饭了。”

    “梅梅,考虑一下,给家里找一个佣人,咱们走了,总不能让爸给梦瑶做饭洗衣服吧?”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记在心上。”孟繁星答应一声。

    ……

    上海,法捕房政治处。

    “督察长,查到了,这个阿辉果然有问题,他的毒瘾是有人故意设计给他染上的,只不过,线索中断了。”齐桓推开唐锦办公室的门,汇报道。

    “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大概半年前吧,这个阿辉忽然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医生诊断说,他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就给他开了一种特效的止疼药,就是红丸,开药的医生先以比较低的价格卖给他,后来逐步提高到正常价格,这个阿辉越吃越上瘾,他在钟表店的那点儿薪水哪够,但是他却没有断过货,就在阿辉出事后没过两天,给阿辉开药的医生暴病身亡,诊所也转让给别人了,现在就连医生的家人也都回乡下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齐桓解释道。

    “还真有意思,这也太干净了吧?”唐锦惊诧的一抬头。

    “是呀,能把事情做的这么干净的,在上海滩,没有几个。”齐桓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消息吗?”

    “还有,不止我们打听过这个医生的消息,至少还有一伙人也曾打听过这个医生的消息。”齐桓道。

    “谁?”

    “应该是铁血锄奸团的人。”

    “军师的人,果然姜是老的辣。”唐锦惊叹一声。

第445章:周福海

    百老汇大厦。

    “柳尼娜,林世群那边,你还适应吗?”

    “还好,林世群对我还算尊敬,倒是他那个夫人,对我颇有些敌意。”柳尼娜放荡的一笑道,“想来是怕我勾.引他丈夫吧,至于丁默村,他倒是盯着我看了好几回了,只可惜,他那个身体太差了,有心无力吧。”

    “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大本营已经决定援助丁、林二人的特工计划,他们会成为我们控制租界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明白吗?”竹内云子提醒一声,虽然她不介意柳尼娜这么做,但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明白,云子小姐。”柳尼娜眉宇飞扬了一下,对竹内云子的话并不以为然。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云子小姐,浅野长官求见。”酒井敲门进来,通禀一声。

    “请他进来。”竹内云子优雅的一抬手,吩咐一声。

    “云子小姐,没什么事儿,那我先告辞了。”柳尼娜起身道,她虽然听命于竹内云子,可她也是有后台的。

    这一次虽然被竹内云子“发配”出去了,可这也正中她的下怀,与其在竹内云子手下受气,看人脸色强,还不如去丁、林二人的新机构,她在宪兵司令部也是有后台的。

    “嗯,我就不送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

    “柳尼娜小姐。”与柳尼娜擦肩而过,浅野一郎招呼一声。

    嗯哼……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随酒井进入了房间,看到慵懒的竹内云子,眼角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受伤之后,更添一份娇柔病态之美,之前的他即便有那个念头,也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的军衔跟竹内云子几乎是平起平坐了,彼此也没有直接隶属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他的未来发展要远在竹内云子之上。

    “浅野君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吗?”竹内云子微微一笑,对于浅野一郎眼底潜藏的那一丝侵略性的目光,她岂能看不出来?

    男人嘛,就要有野心,才值得女人喜欢,没有野心的男人,他又岂能得到权力和财富?

    浅野一郎年轻又有野心,虽然说瞎了一只眼,但这都不算什么,她并不介意用身体让这个男人对自己俯首帖耳。

    反正都已经是一副残破之躯了。

    “鼹鼠已经顺利抵达香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他给我们传回来的第一条情报消息。”

    “是什么?”

    “军统的戴雨农已经秘密潜入香港多日了,前些日子针对我们一些友好人士的刺杀都是他一手策划和指挥的。”浅野一郎道。

    “被杀的那几个人其实无足轻重,但对响应汪先生和平运动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按理说,重庆方面现在最痛恨的是出走河内的汪先生,所以戴雨农的目标不是在香港的周福海,而是河内的汪。”竹内云子道。

    “如果汪遇刺的话,那……”

    “如果军统刺汪的话,这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儿。”竹内云子道,“鼹鼠计划不是为短期利益而存在的,浅野君,对鼹鼠的使用,一定要以他自身的安全为重,不可操之过急。”

    “哈伊,浅野明白了。”

    “浅野君,今晚有空,能否陪我小酌一杯?”竹内云子忽然嫣然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浅野一郎眼底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

    港大图书馆,这一次来的是何志,老李同志已经北上了,他们之间已经完成了交接,接下来,陆希言直接跟何志联络了。

    虽然还有些陌生,但何志比老李更年轻,也跟健谈一些,而且何志也有留学国外的经历。

    年岁相差不大,聊起来也更轻松一些,尤其是老李一向比较严肃,何志就明显不同,更幽默一些。

    三两句话下来,必须就熟络了。

    陆希言跟何志详细的汇报了他见戴雨农的情况,还有军统方面给他授予的军衔和奖励等等,都一五一十的做了汇报。

    “戴雨农是个疑心病非常重的人,他不会轻易的相信你,不过看起来,他对你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接下来,他还会关注你,派人调查你和你身边的人,你要更加谨慎一些。”何志提醒道。

    “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凡是我都推到铁血锄奸团和军师身上就没事儿了。”陆希言道。

    “那你的身份就更要保密了,就连你的妻子孟繁星同志也不能说。”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考虑,所以才坚持不让她知道,这个干系重大,一旦说了,其他的就无法隐瞒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南方局研究觉得,你在经济上的贡献要比在情报上要大的多,所以,接下来要调整你的工作重心。”何志认真郑重的道。

    “什么意思?”

    “今后你在上海的工作以搞经济和物资为主,情报为辅。”何志道,“组织上希望利用你在租界的影响力和经济地位,暗中为根据地提供各种战略物资,比如,药品,汽油,棉花等等军用物资,我们的部队对这些物资需求非常大。”

    “这些物资即便我能弄到,但想要从上海运出来,也是不容易呀。”

    “就算是篱笆扎的再严密,那也是有缝隙的,我相信,终归有办法的。”何志认真的道。

    “嗯,我知道了。”

    “年后你要去海防港考察,对吗?”

    “是的,我打算过完年就去。”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边组织上力量薄弱,可能帮不到你,你要小心。”何志嘱咐一声。

    “没事儿,我可以借用军统的力量,反正也是不用白不用。”陆希言嘿嘿一笑。

    “关于对铁血锄奸团的引导问题,你要注意好分寸,掌握好火候,千万不要操之过急,我相信,你把他们争取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跟帮派组织是有不一样的,首先他们自己也都是穷苦人出身,讲义气,又有一颗纯朴的爱国之心,除了一些江湖习气之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坏毛病,而且我跟他们相处时间长了,更加觉得他们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在抗日救国这方面,那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陆希言非常认真严肃道。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相信,只要我们耐心引导,他们自己也会看清楚我们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政党,到时候他们是会认同并加入我们的。”何志点了点头。

    “老何同志,还有个事,我之前跟老李提了一下,但没有详细说,我现在详细跟你汇报一下。”陆希言本想找个时间仔细跟老李谈一下的,没想到他跟他见了一面后,就急匆匆的离港北上了。

    现在,他也只能跟何志说了。

    听了陆希言的介绍后,何志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认真对待的,你对丁、林二人的危害的评估能不能写一个简单的报告上来?”

    “可以,从我跟他们暗中这几次交手看,这二人勾结成立的这个特工组织极有可能成为我们在上海最大的对手。”陆希言道,“日本人其并不可怕,他们再学习了解我们,最多也只是学到了表皮,可这两人不同,他们对我们太了解了,若是死心塌地的给日本人卖命的话,那危害可就大了。”

    “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区区两个汉奸叛徒?”何志道。

    “那倒也是,我就是我们的同志太过轻敌了,引起不必要的牺牲。”陆希言道。

    “嗯。”

    “对了,老何同志,戴雨农特意跟我提到了一个地址,九龙约道5号。”陆希言道,“你知道这里面住的什么人吗?”

    “一群牛鬼蛇神,你刚来,还不知道吧。”何志冷笑一声。

    “我就住在九龙约道18号,这个5号就在我的斜对门不远。”

    “你住在九龙约道?”

    “是的,这是我在香港买下的一栋房子,为了以后来港方便,有个落脚地。”陆希言解释道。

    “你知道汪兆铭这一次叛逃河内,麾下第二号人物是谁吗?”何志问道。

    “宣传部长周福海。”这个陆希言当然知道了。

    “对,九龙约道5号住着的就是这位周福海,除了他之外,还有国民党中央民众训练部长……”

    陆希言听了,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何志说的没错,这个九龙约道5号里面住着的还真都是些牛鬼蛇神,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牛鬼蛇神。

    难怪戴雨农要特意的提醒他了。

    难道戴雨农在香港目标就是九龙约道5号里住着的这些人?

    要是把这些人一锅端了,那汪兆铭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没了牙齿的老虎,想蹦也蹦不起来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也不现实,香港可不是重庆,这里是英国人统治,港英方面不会任由军统肆意妄为的。

    何况日本在香港也有特工力量,九龙约道5号只怕早已被各方监视的死死的,军统冒然出手的话,只怕会被日方和港英方面联手打击的。

    以英国人现在跟日本方面的暧.昧的关系,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老何同志,我住的这么近,需不需要我留意5号的动静?”

    “不用,这不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在香港好好的度假,其他的事情不要插手。”何志道,“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的,我明白了。”

第446章:会楚泽

    “福”记茶餐厅。

    香港人爱吃早茶,陆希言也就入乡随俗,早上出来吃早茶,顺便可以跟谭四见面,一举两得。

    “老板,来一碗云吞面,虾饺一笼。”

    “好咧,陆先生稍等。”抗战爆发,国内很多人逃难来到香港,什么地方口音的人都有,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中国人到哪里,那生存和融合能力都是最强的。

    才两三天功夫,陆希言认识了好几个朋友,当然,只是点头之交,大家都是中国人,又知道他是学医的,都对他十分尊重。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医生可是个吃香的职业。

    吃到一半儿,谭四从楼梯口上来了。

    “老板,来一份干炒牛河,一份肠粉,一例冬瓜排骨汤,再来一碗海鲜粥。”谭四挨着陆希言的边上坐了下来。

    “点这么多,你吃得下吗?”陆希言筷子夹了一只虾饺送入嘴中道。

    “先生,我刚从港岛那边回来,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谭四嘿嘿一笑。

    “楚泽怎么说?”

    “因为您住在九龙,他把家安在了港岛,所以,他明天晚上过来莲香楼请您吃饭。”谭四道。

    “嗯,到时候你陪我去。”

    “我去合适吗?”谭四诧异的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跟楚泽见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陆希言道,“再说,戴雨农也知道楚泽在香港,以我跟军师的关系,楚泽约我,这是顺理成章的是事情。”

    “那行,我陪您过去就是了。”谭四点了点头,“还有,您说的那个九龙约道5号的情况,我也打听清楚了,房子是一个从内地来的银行家购买的,不过里面住的并不是房子业主本人,是一个姓周的,带着老婆和孩子住在里面,好像叫周什么海的?”

    “周福海?”

    “对,就叫这个名字,先生,您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出门的时候,路过那家人大门口,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听到的。”陆希言随口解释道。

    “这个周福海好像平日里深居简出,倒是看到他老婆进出比较多,他还有个儿子,在岭南中学读书,据说成绩优异,目前我就打听到这些。”谭四要的菜上来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周福海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了解一下就行了。”陆希言吩咐道,“免得让军统那边误会。”

    “好。”

    “弟兄们跟着我来香港,过年连一口团圆饭都吃不上,这年三十的晚饭你是怎么准备的?”陆希言问道。

    “您放心,鸡鸭鱼肉管够,还有酒,不会亏待了下面的弟兄的。”谭四道。

    “这就好,我吃完了,你自己结账。”陆希言吃完最后一个虾饺,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道。

    一顿早茶没几个钱,可不能让人知道他跟谭四的关系,那样就不好了。

    ……

    吃完早茶,走走路,消消食,回到家中,差不多十点钟了。

    “吃个早茶,怎么去了这么久?”孟繁星问道。

    “碰到熟人了,说了几句话。”陆希言道。

    “熟人,你在香港还有熟人?”孟繁星有些惊讶。

    “谭四,他来香港了,在吃早茶的地方碰到了,是为了孙亚楠来的。”陆希言解释道,“明天晚上还要请我吃饭呢。”

    “你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吗,谭四过来,就是为了保护我而来的,这份情咱可不能不领。”陆希言道。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到时候他会派车来接我的,你跟着去,有些话就不好说了。”陆希言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

    “晓得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上楼搞他的论文了。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晚上五点半左右,谭四开着汽车亲自过来接陆希言去莲香楼。

    “请问两位先生,有预定吗?”侍者迎上来,礼貌的问道。

    “三楼,贵宾包厢,楚先生。”谭四道。

    “好的,请随我来。”

    到底是老字号的酒楼,古色古香的装饰,幽静清雅,难怪生意好,服务态度也非同一般。

    楚泽已经先到一步了,看到陆希言和谭四进来,欢喜上来:“先生,四哥,你们来了,快请坐。”

    “楚泽,行呀,都胖了一圈儿了,看来,这香江的水土养人呀。”陆希言轻轻的锤了楚泽一拳,然后接着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辛苦了。”

    “我在这里不需要担惊受怕,吃得好,睡得香,当然长肉了。”楚泽哈哈一笑,整个人比在上海的时候开朗多了。

    “哈哈……”

    “先生,我们坐下说。”楚泽忙招呼道。

    “先生,这家酒楼的佛跳墙十分有名,我是提前预定才准备的,待会儿您一定要尝一尝。”

    “佛跳墙,楚泽,你不地道,我刚到香港的时候,你就请我吃了一笼叉烧包。”谭四不满的道。

    “你就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那吃得出好坏,先生是有品位的人,跟你不一样的。”楚泽嘿嘿一笑。

    “哼!”谭四冷哼一声,他知道楚泽不待见他,倒不是有什么大矛盾,性格使然。

    “好了,四哥,楚泽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他今天不是请你吃了吗?”陆希言笑着打了一个圆场。

    “我这是沾了先生的光,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谭四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谭四,今晚我是请先生吃饭,可没请你,你死皮赖脸的过来做什么?”

    “是先生让我陪他过来的。”

    “反正我没请你,想吃,自己掏钱!”

    “我还就不掏钱,吃定你了。”

    ……

    “你们两个是不是见面就掐,有意思吗?”陆希言一拍桌子,有些生气,虽然知道两个人不可能真有那么大仇怨,但吵下去是伤感情的。

    “先生,这还还不是谭四故意挑起来的。”

    “我故意的,还不是你做的不地道,不让人说吗?”谭四气哼一声。

    “我做事不地道,你能够跟先生比吗?”楚泽反问道。

    “我怎么了……”

    “好了,楚泽,四哥,不就是为了一顿饭,你们两个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像不像个男人?”陆希言重重的道,“这顿饭,我请你们两个,行了吧?”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泽忙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谭四也是一慌,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以前是军师的亲人兄弟,股肱,现在也是我陆希言的兄弟,左膀右臂,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争的面红耳赤的,这不是让外人笑话吗,手底下的弟兄怎么看?”陆希言严厉的斥责道。

    “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我还指望你们两个能好好合作,把香港的事儿办好呢。”陆希言道。

    “先生,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发点儿牢骚而已,他倒好,话里夹枪夹棒的,我是读书少,可也不是不讲道理。”谭四委屈道,“您说呢?”

    “四哥这话有些道理,楚泽,你刚才说的话有些伤人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凭良心讲,刚才楚泽的话中确实有些过分了。

    楚泽脸色讪讪,他知道,只不过过去跟谭四争锋相对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

    “那他谭四话里不阴不阳的,说我做事不地道,这我听了不来气吗?”楚泽为自己辩解道。

    “行了,还有完没完,就跟两个怨妇似的,丢不丢人?”陆希言骂道,“这饭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我回家吃去。”

    “吃,吃!”

    “先生,我托人从贵州搞了两箱赖茅酒,一箱给您带回去给老爷子,还有一箱,今晚咱们先开两瓶尝一尝?”

    “都给我,那四哥呢?”陆希言问道。

    谭四眼珠子瞪圆了,听楚泽怎么说。

    “最多给他两瓶,您那一箱,是我孝敬老爷子的,他又没有老丈人,所以,没有。”楚泽嘿嘿一笑。

    谭四哼哼一声,这个解释他没办法反驳,这酒楚泽给陆希言老丈人老孟头的,他可不好说厚此薄彼,不过能弄到两瓶也算不错了,要是没刚才吵一架,估计一瓶都没有。

    两人就是过去谁也不服谁,这才造成今天这个关系,还好,他们就是在鸡毛蒜皮的事儿上计较,大事儿还是不糊涂的。

    “先生,这个孙亚楠的事儿,我已经听谭四说了,既然他来了香港,这事儿就好办多了。”楚泽道。

    “你不会打算亲自去辨认吧?”陆希言闻言,微微一皱眉。

    “先生,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跟这个孙亚楠过去照过面,再一次见面,如果他能认出我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是真的,如果他不认得我了,那就值得怀疑了。”楚泽道。

    “你有没有想过,孙亚楠可能是你表姐夫安插进入军统的内线呢,他即便认出你,也会装出不认识呢?”陆希言反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名册上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表姐夫布置的暗棋,如果是,我们该如何联系他们,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资助的名单,没有特别的意义。”楚泽道。

    “这是不是有点儿危险?”

    “危险什么,戴雨农都知道我在香港,有知道孙亚楠过去的身份,我主动跟他接触的话,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楚泽分析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一旦我们接触孙亚楠的话,那岂不是暴露我们在军统内线吗?”谭四反问道。

    楚泽诧异的看了谭四一眼,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谭四嘴里说出来的,谭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思缜密了。

    “我不就是吗?”陆希言嘿嘿一笑,戴雨农一定也怀疑孙亚楠,反正他见了楚泽之后,戴雨农一定会找他了解情况。

    “还是先生脑筋转的快,这样一来军统方面还会配合我们了。”楚泽竖起大拇指。

第447章:试探

    “沈先生在街角公园等您。”

    陆希言从茶餐厅出来,一辆黄包车就停在他面前,黄包车夫一抬头,他就认出来来了,是戴雨农身边的那个人。

    “嗯。”陆希言上了黄包车。

    也就四五分钟,就到了街角的公园,他见到了戴雨农,就就坐在靠宣传栏边上的一张椅子上。

    一袭长衫,带着礼帽,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陆希言走过去,掏出一根烟来:“先生,借个火。”

    戴雨农放下手中的报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了上去。

    “沈兄,您派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冒险呢。”陆希言接过来,掏出一根火柴,划了一下,点燃手中的香烟道。

    “其他人,我不放心,再说,你的身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戴雨农收回火柴道。

    “您今天找我,有事吗?”

    “昨天晚上,你跟楚泽见面了?”戴雨农问道。

    “嗯,他约我在莲香楼吃饭,谭四过来接的我,沈兄怎么知道的?”陆希言惊诧的问道。

    “我的人看到一辆汽车昨天傍晚过来接你,所以就跟了过去。”戴雨农道。

    “怪不得呢。”

    “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戴雨农道。

    “我能理解,唐锦告诉我,刺杀我的孙亚楠也到香港了,还跟我是同一艘船。”陆希言道,“谭四是军师派来的,说是保护我的安全。”

    “嗯,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楚泽跟你说了些什么?”戴雨农问道。

    “楚泽告诉我,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投了军统。”陆希言道。

    (看到这里会有人说前后矛盾,之前唐锦已经跟陆希言说过了孙亚楠的身份,只要戴雨农一问,陆希言的话就会露馅儿,其实,唐锦跟陆希言说的,他是不会告诉戴雨农的,因为这本身违背了戴雨农的命令,他自己不傻,所以,戴雨农不可能知道陆希言早在上海就知道孙亚楠曾经是铁血锄奸团众人的秘密。)

    “那你判断,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个?”

    “哦也说不上来,也许他是想跟孙亚楠重新接上关系吧。”

    “重新接上关系,你觉得是军师想要在军统内安插一枚眼线?”戴雨农问道。

    “也有可能是孙亚楠背叛他们,想要除掉他也说不定呢。”陆希言道。

    “你觉得,会是哪一种可能呢?”

    “军师为人很谨慎,除非是想让我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他们多一个字也不会跟我说,我在上海的时候,最多的也就是定期被叫去给军师检查身体,然后就是在唐锦和铁血锄奸团之间传话,具体决策和行动我都不参加的。”陆希言解释道。

    “楚泽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吗?”

    “这个到没有,只是说孙亚楠这个人非常危险,我跟他又结下死仇,很有可能还会对我下毒手,让我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陆希言道。

    “如果我告诉你,孙亚楠当初行刺于你,其实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呢?”戴雨农忽然说道。

    “您说什么?”陆希言眼珠子瞪的老大,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很吃惊。

    戴雨农这双眼睛虽然没有盯着陆希言看,可眼睛余光却一直都在观察,陆希言的反应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这说明他是真的不知道,而唐锦应该也没有对他有所保留,这说明他的话是可信的,没有撒谎。

    “孙亚楠当初刺杀于你,其实是他走投无路才想的一个歪招,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要刺杀的人和抓他的人都是自己人,这才引起后面诸多误会。”戴雨农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被人误会甚至被自己人误伤,误杀都不是稀罕的事情,敌后斗争就是这么残酷,所以,请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怪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陆希言惊诧不已,看来,他需要对孙亚楠的判断重新梳理了。

    “大概在半年前吧,孙亚楠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叫侯庆的人,是商务印书馆的雕版技师,此人雕版技艺很高,但人品却不怎么样,战前,国民政府委托商务印书馆印刷法币,在商务印书馆印刷厂开辟了一个单独的印刷车间,日军占领上海之前,铸币车间紧急撤离,这个侯庆本来也在撤离的人员名单,但是他当时装病住院,没有跟随大队人马一起离开,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装病留在上海的真正的目的,他私下里刻了一块法币雕版,跟母版达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而把真正的母版偷偷的藏匿了起来……”戴雨农解释的很详细,陆希言这才了解到了大部分事实的真相。

    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比如孙亚楠为什么会承认自己是军统,他是想通过这个方法向外界透露消息,他自己无法直接联系军统方面,就只能让外面的人主动联系他了。

    还有,他进了法捕房的监狱,日本人想要抓他就难了,除非引渡,但即便是引渡,也不是要走程序的。

    他在法租界犯了事儿,而且还是谋杀重罪,这样的情况下,根据租界的法律,很大可能是会拒绝日本人引渡的。

    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陆希言自问,自己若是在孙亚楠的处境之下,只怕也未必能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当然,这是孙亚楠的解释,只是他一家之言,没有人能证实这一切,他手下的四个行动队员死了,阿辉也死了。

    谁能证明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

    “只可惜在我们把他解救出来,并且去取‘法币母版’的过程中出了点儿岔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给抢走了法币母版,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把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还拉上孙夫人给他们作证!”戴雨农很愤怒,自己谋划许久的事儿,居然让人给截胡了。

    这就好比,他置办了丰厚的彩礼去提亲,什么纳吉,下聘,迎亲,接轿等等的,这些都完成了,最后拜堂成亲的却是别人,这可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本来还想着找借口,借题发挥呢,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为这事儿,老蒋虽然没有当面把他叫回去痛骂一顿,但电报里的斥责是少不了的。

    事儿基本清楚了,组织上得了“法币母版”,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通过孙夫人的途径交给重庆方面了。

    军统本想借此机会,攻击**私下抢夺“法币母版”,意图不轨,谁都没想到,人家高风亮节,以大局为重,根本就没有那个龌龊的心思。

    军统的阴谋还没实施,就已经流产了。

    由此可见,**和国民党孰高孰低了,这让陆希言内心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只有真正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政党,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希言老弟,你别怪他,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戴雨农语气诚恳的说道。

    “那他怎么就选了我呢?”

    “还不是你跟法租界探长任文祯起了冲突,任文祯的手下吴秃子被你和法捕房逼的山穷水尽,在黑道上出了买你人头的暗花,你影响力和身份地位,足以让法租界当局权衡考量,就算他被抓,也不会轻易的被日本宪兵队引渡。”戴雨农道。

    “看来我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回头,我让他摆酒,向你赔罪,希言老底,你看如何?”戴雨农现在压力很大,军统虽然权柄日盛,可毕竟恩至上出,还有竞争对手虎视眈眈。

    对于陆希言这种有海外背景,又能给他带来政治利益和财富的人,他自然是格外看重三分。

    军统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偏门生意虽然来钱快,但风险也大,可正经生意就不同了。

    现在谁能从海外搞到物资,那都是能人。

    “算了,沈兄,他别来找我就烧高香了,他手底下四名行动队员可是死在我的手里,这笔账,都不知道怎么算呢。”陆希言苦笑一声。

    “这个只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哎,都是为国家立下功勋的英雄,可惜了。”

    “沈兄,那这事儿就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了,我也犯不着担惊受怕了?”陆希言松了一口气道。

    “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了,过一阵子,我打算把他派到别的地方去。”戴雨农呵呵一笑道。

    “沈兄不必为我如此……”

    “也不全是为了老弟,这个孙亚楠的能力和才智均属上选,不用的话,就太可惜了。”戴雨农解释道。

    “沈兄是打算重用他了?”

    “算是吧。”戴雨农合上报纸起身道,“愚兄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慢走,沈兄。”

    ……

    出了街角的公园,看到了路边擦皮鞋的谭四。

    “四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小会儿了,看到你跟那个穿长衫的人坐在椅子上说话,没敢冒然过去。”谭四道。

    “幸亏你没去,刚才那个是戴雨农。”

    “是他,还着没认出来,隔的有点儿远。”谭四惊讶的掩嘴道。

    “听戴雨农的意思,他是想重用这个孙亚楠,想要充当我们两个之间的和事佬。”陆希言道。

    “重用孙亚楠,他不是知道孙亚楠过去是我们的人吗?”

    “这就是蹊跷之处,明知道孙亚楠有这样的身份背景,他还要重用,这说明什么?”陆希言道,“四哥,你分析一下?”

    “要么就是试探您的态度,说给您听的,不过,戴雨农用什么人,应该不需要顾及您的态度,您在他心目中虽然重要,但还没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这第二种情况嘛,就不是重用,而是利用了,这老狐狸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谭四思索了一下说道。

    “有道理。”

    “楚泽有什么消息?”

    “楚泽说,小顾打听到,戴雨农一直没有召见孙亚楠,不过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这几日,孙亚楠带着那个叫小牡丹的女人倒是游玩了不少地方,相当的快活呢。”谭四道。

    “跟我说要重用,却一直没有召见,看来戴雨农对孙亚楠也没有完全信任。”陆希言分析了一下,“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让那个楚泽找个机会跟孙亚楠照个面,试探一下。”

    “好。”

第448章:与狼共舞

    腊月二十八,港大图书馆。

    何志应约而来。

    “老何,这是我对日本方面援助丁、林二人成立特务组织的危害的判断以及我对欧洲局势的一点儿看法,都写在这上面了。”陆希言从怀里取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何志,认真郑重的说道。

    “好,我回头一定仔细研读。”何志郑重的收了起来。

    “老何,有关你说的对我任务的侧重的调整,这几天我也认真的想了一下,要达到从敌占区输送物资进入咱们根据地的目标,必须建立一条我们控制的地下交通运输线。”陆希言认真郑重的说道。

    “说说你的具体想法。”何志眼睛一亮,颇有些英雄所见略的感觉。

    “老何,想要在敌后建立这样一条地下交通运输线,常规手段肯定不行,所以,我要求在必要的前提下动用非常规的手段。”

    “你是说用钱买路?”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这都不是事儿,你说呢?”陆希言道。

    “可以考虑。”何志也不是迂腐胆小之人,这不是在根据地,自然不能用对待自己人的方法。

    “物资需要流通,不能只给不予,只进不出,那样我也没办法给您变出物资来,所以,有需要的话,咱们得拿东西换。”陆希言道。

    “你想要什么?”何志点了点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互惠互利,陆希言弄物资也是要花钱的,只取不予,那也是不现实的。

    “这个我还没想好。”

    “这个我先应了,你接着说。”何志道。

    “最好不要以组织的身份来做这件事。”陆希言道。

    “你想以灰色的身份来做这件事,即便是被抓到了,也有回旋的余地,对吗?”何志明白了。

    “不管是军统还是地下党,只要被抓住了,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但如果是以没什么政治主张的江湖帮会组织的话,这情况又会有所不同。”陆希言道。

    “老陆呀,你这胆子可真不小,难怪老李临走之前,特别嘱咐过我,一定要看住了你,千万不能让你犯思想上的错误。”何志吃惊不小。

    “戴雨农都想跟我合伙走私,您说我这生意做还是不做呢?”陆希言嘿嘿一笑,“咱们现在提供给部队的药品可都是从军统那边赚的钱买的,要没有真金白银,我也没办法给部队提供药品。”

    这个情况何志是知道的,现在江南一带的新四军的药品供应基本上都是陆希言的渠道在提供,陕北总部医院许多进口药那也离不开陆希言这个渠道。

    “我有合伙人,还有铁血锄奸团那边,账面上我都是要做平的,我的钱一分没要,全部都购买药品送到咱们部队了,可其他人的利润,不能少了他们的,否则,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跟戴雨农做生意,只怕不是那么好做的,他这个人狡诈多疑,吃人不吐骨头,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吞了你的生意?”何志反问道。

    “不怕,只要我手里掌握资源,跟谁做生意都一样,不一定非要选择他。”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你现在可是他的下属,你敢不听他的命令吗?”

    “我是他的下属不错,可我并不是直接听命于他,他想用官职来压我,我完全可以不听他的。”陆希言道。

    “在军统,还没有人敢拂逆他的意思。”何志认真的看着陆希言道,“你这是与虎谋皮。”

    “也可以说是与狼共舞。”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你的胆子很大。”

    “胆子小的人拿不了手术刀。”陆希言道。

    “有道理,我猜你需要的不仅仅的这些吧,你还想要什么?”何志盯着陆希言问道。

    “信任和临机专断之权。”

    何志吸了一口气,信任这个没有问题,但后一个“临机专断”之权就大了。

    “你要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话说在前面,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要做成这样一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办到的,如果每一件事我都要请示汇报再决断,那就如同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那这仗还怎么打?”陆希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权力不能没有监督,权力多大,危害就有多大,你明白吗?”何志很认真的提醒道。

    “咱们部队上不都是配一个政委嘛,上级可以给我配一个政委,随时监督我就是了。”陆希言道。

    何志点了点头,这他刚才倒是没想到,有个人制衡,这样是最好的了。

    不过,政委不是好派的,派好了,监督合作的好,那是相得益彰,一旦起矛盾,闹意见,那就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了。

    “这个上级会考虑的,你先写一个构建地下交通运输线的想法交上来,我报南方局首长们研究一下,再给你答复。”何志道,这么大的事情,他可没权力答应下来,必须汇报上级讨论研究决定。

    “好,这两天我认真考虑一下,写好了,可能要到年后交给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等着你的报告。”

    “老何,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香港虽然略逊上海,但也是个繁华所在,鳞次栉比的高楼,热闹喧闹的街道,商店里各种跟国际接轨的新事物。

    重要的是,这里应有尽有,是一个购物天堂。

    对购物有着致命诱.惑的女人来说,这里无疑是她们最爱的地方,衣服,首饰,香水,尤其是那摊开来比一只巴掌还小的内.衣,光看着,想象一下,就能令人血脉贲张。

    虽然后面总是有人跟着,但总算不需要在上海那边提心吊胆了,在香港这段日子,孙亚楠倒是过的很舒服。

    就连下身的伤也好的快可不少,当然,那方面的事儿现在是不用想了,至少也要得上三五月后才行。

    差一点儿就断子绝孙了,这“怨”可是结的不浅呀。

    那小牡丹原本就是个舞女,不安分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来到香港这么一个跟香港不一样的花花世界,那还不撒欢儿?

    逛街,听戏,看电影,吃饭……

    很快孙亚楠手头上的那点儿钱就快见底了,可住的地方不愁,两个人这么花费下去,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拿一千法币给他送过去。”

    “先生,这家伙这么大手大脚花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呀。”军统香港站的站长谢力恭皱眉道。

    “这也是他应得的,在上海杀了那么多汉奸,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发给他的奖励。”戴雨农挥了挥手道。

    “是,先生。”谢力恭不敢多言,点头领命去了。

    愁眉苦脸之际,戴雨农派人给孙亚楠送来一千法币,这让他感到惊喜万分,却又不解,为什么戴雨农迟迟没有召见他?

    难道是因为“法币母版”之事被共产单截胡,让戴雨农在蒋委员长面前丢了面子吗?

    “亚楠老弟,稍安勿躁,你在上海是立下大功的,先安心的养伤,等到需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的。”谢力恭也莫不清楚戴雨农的心思,但见戴雨农命他给孙亚楠送钱,不管是什么目的,这种人不得罪,也不巴结,保持距离是最安全的。

    “谢站长,这种来了也十天了,戴老板到底对我有什么安排,兄弟我没底呀。”孙亚楠一脸惶恐不安的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把你从上海调来,想来是有用意的,我们做下属的可不敢胡乱揣测,听命行事就是了。”谢力恭规劝道,“先这样,我还有事,少陪了,告辞。”

    “谢站长……”

    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去吃饭。

    换了身衣服,与小牡丹出了门,叫了一辆人力车,一路朝湾仔的六国饭店而去。

    须不知,就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尾随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

    今天的楚泽更为成熟稳重一些,但面容其实变化不大,何况,他还特意的把自己弄的年轻了一些。

    还特意选了一件当初跟孙亚楠见面时候穿的衣服,当然一模一样是不可能了,至少非常相似了。

    为这一次试探,楚泽可是做了精心的准备的。

    六国饭店的西餐厅,孙亚楠和小牡丹刚坐下,把侍者叫到跟前,正要点餐,楚泽从门口进来了。

    楚泽选了一个斜对着孙亚楠的位置,也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着,时不时的把目光朝孙亚楠这边投了过来。

    孙亚楠毕竟是职业特工,被人注意,岂能没有察觉,他也不慌,只当楚泽是军统香港站派来跟着他的。

    咖啡喝到一半儿,楚泽觉得时机成熟了,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径直朝孙亚楠走了过去。

    “孙亚楠!”

    楚泽直接就喊出了孙亚楠的名字,这可把他吓的一下子愣住了,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茫然。

    “孙兄,上海一别数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楚泽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上前一步,激动的道。

    “阁下是?”孙亚楠更茫然了,同时还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惊慌。

    “我,小楚呀,你还记得不,我在你的钟表店买过好几块手表,怎么,到香港来发财了?”楚泽眼神盯着孙亚楠道。

    “小楚呀,呵呵,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孙亚楠呵呵一笑,似乎一丝释然道。

    “这位漂亮的女士一定是嫂夫人吧?”一扭头,楚泽冲小牡丹一笑道。

    “哪里,哪里,我们还没成亲呢……”

第449章:楚泽的判断

    “孙兄,你看,这块手表就是在你的美亚钟表店里买的,我戴了有三年多了,按照你说的,每个半年送去保养一次,跟新的一样。”

    “嗯,这名表就跟美女一样,需要精心呵护才行。”

    “那是,孙兄说的对极了。”楚泽掏出一张名片来递上去道,“孙兄,这是我的名片,我现在做对外贸易。”

    “对外贸易,这个现在很挣钱呀。”孙亚楠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就是倒腾一些国外的旧货,赚点儿小钱,不值一提,孙兄这是带女朋友来香港游玩的吧?”

    “是,是呀……”

    “那住哪儿,有空,我也去拜访一下?”

    “不用了,过完年我们就回去了。”孙亚楠讪讪一笑。

    “那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在香港遇到孙兄这样一位故人……”楚泽一脸失望的表情。

    “这个楚兄呀,等你有空回到上海,咱们再叙就是了。”孙亚楠也不愿意跟楚泽多说多少,毕竟他现在脑子里还没有找到有关楚泽的任何相关信息。

    “也好,那孙兄,我就先告辞了,在香港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在这里还是有不少朋友的。”楚泽也知道,再说下去,孙亚楠该起疑心了。

    “一定,楚兄慢走。”孙亚楠起身道。

    ……

    下午四点半左右,陆希言从港大出来,晚了就赶不上回九龙的最后一班渡船了,从港大到轮渡码头还需要走一段路呢。

    一出来,就看到马路对面靠着汽车吸烟的楚泽。

    “你怎么来这里了?”陆希言有些吃惊,但楚泽来了,他又不能装作不认识,只好走了过去。

    “先生,上车,我送你去轮渡码头。”楚泽拉开车门小声道。

    陆希言犹豫了一下,弯腰钻进了汽车,随后,楚泽发动汽车,载着陆希言缓缓的朝轮渡码头驶去。

    “港大,我这种人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您了。”楚泽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天中午,我在六国饭店的西餐厅跟孙亚楠见了一面。”

    “什么感觉?”陆希言问道。

    “先生,这个孙亚楠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假。”楚泽道,他见到孙亚楠的第一眼神反应就认定了。

    “你认为他是假的,被人冒名顶替了?”

    “虽然他长了一张跟孙亚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从我对他的试探中可以看出来,他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孙亚楠。”楚泽道。

    “你能确定吗?”陆希言很震惊,戴雨农告诉了他那些有关孙亚楠在上海异常行为的解释,逻辑上几乎没有破绽,当然,他也不会轻易的去相信,但至少,他也没有完全否认合理性。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陆希言反问道,“不管是我们调查的结果还是军统那边的消息,孙亚楠都没有孪生的兄弟?”

    “先生,这世上除了孪生兄弟之外,还真的很少有人能长的这么像的,就算是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他话里的口音我也听出来了,虽然说的是上海话,但带了一丝东北的口音。”楚泽道,“他要刻意说话带东北口音做什么,除非是他没办法掩盖这一点。”

    “假设这个孙亚楠是有人冒名顶替,那他背后的势力又是谁,动机又是什么呢?”陆希言问道。

    “先生,会不会是**方面?”

    “动机呢?”

    “打入军统内部呀。”楚泽不假思索的道。

    “这种事儿不应该是悄悄的进行吗,像他这么高调,不是惹人怀疑吗,再说,‘法币母版’怎么解释,如果是**安插卧底,这个功劳不应该直接给他,何必派人又半途截胡呢?”陆希言道,“这个解释说不通。”

    “也是呀,让孙亚楠立下大功,不是更容易获得信任站稳脚跟嘛。”楚泽呵呵一笑,“那如果不是**方面,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日本人。”

    “日本人,只怕这是唯一的可能了。”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出现这种李代桃僵的情况,结合眼下时局,日本人才是最重点的怀疑对象。

    “先生,这日本间谍对我们的渗透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早些年,听说一些日本人浪人专门搜罗寻找孤儿,把他们带回日本收养,并且接受间谍的培训,长大之后再送回中国,因为本身就是中国人,所以,我们很难辨别他们的身份。”楚泽道。

    “日寇亡我中华之心真是矢志不渝呀。”

    “日本的帮派组织黑龙会,以贸易为借口的井上公馆,都是幕后的执行者和推手。”楚泽道。

    “先把这个孙亚楠监视起来吧,不要打草惊蛇,军统那边唐锦跟我一样怀疑这个孙亚楠,但也没有抓到确切证据,都没有冒然行动。”陆希言吩咐道。

    “难道口音这个巨大的破绽不足为凭吗?”

    “一个人的口音确实很难改变,但你能绝对说一个人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口音吗?”陆希言反问道。

    “如果刻意隐瞒的话,的确能够做到。”楚泽点了点头。

    “如果他说自己将改变口音和口味,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呢?”陆希言道,“这个解释是否说得通?”

    “可以,但我们可是测试他会不会说客家话,这口音可以改变,乡音不会忘记了吧?”

    “也许,他正等着我们怀疑呢。”

    “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手去怀疑,然后再自证清白,这也是一种很高明的获取信任的手段。”

    “先生,这些您是如何想到的?”

    “琢磨,把自己跟对方的身份互换一下,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多思考,就能想到的。”陆希言道。

    陆希言也知道,除非这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否则在孙亚楠身上,这种情况的概率是极小的。

    其实现在完全可以测试一下,但这个怀疑不能由他去说,现在孙亚楠是军统的人,就算他曾经是刺杀自己的杀手,他不过是一个会拿手术刀的医生,他可不想表现的太过突出,被戴雨农给注意上了。

    “先生,前面就是码头了,我就不送您过去了。”

    “嗯,你也小心点儿,戴雨农既然注意到你,肯定会派人监视你的。”陆希言叮嘱一声道。

    “其实,我只要抛头露面,身份迟早会暴露的,戴雨农见过我,当年我随‘军师’跟他有数面之缘,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蓝衣社特务处的处长,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会想到几年后,他却成了老蒋麾下最凶残的鹰犬爪牙。”楚泽感慨一声。

    陆希言推开门,走下车,超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敲开玻璃窗,对楚泽道:“新年快乐。”

    楚泽愕然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陆希言已经往前走了十几步了。

    对岸的码头上,贵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每次陆希言去港大,他就开着车来码头接他回去。

    最后一班船了,要是在没过来,那那就要等明天了。

    “贵叔,不是说了,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叫辆人力车就回去了。”陆希言跟着人群一起上岸,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汽车边上的贵叔。

    “先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过来接您回去,免得太太在家里担心。”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还怕我走丢了不成?”陆希言不由得呵呵一声,拉开车门,坐上了汽车。

    沿着弥敦道往北,这是九龙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都是高楼大厦,入夜后,霓虹灯闪烁,比白天还热闹三分。

    虽然这里是英国人管辖,可生活的绝大多数还是中国人,所以,按照生活习惯和节日都是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来的。

    这农历春节就要到了,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外出的游子回来了,工厂也停工了,工人们也都回家过年了,街上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路上人多,车自然就快不起来,平常只需要四五分钟的路,现在至少需要双倍时间,贵叔有些着急了,不停的摁着喇叭。

    但是前面的行人却是我行我素,根本不予理会。

    “贵叔,别着急,晚一点回去就晚一点回去。”陆希言出声道,他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急着回去。

    “是,先生。”贵叔点了点头,这几天,他也习惯了“先生”这个称呼,刚开始还有些不自觉的喊出“少爷”来。

    “贵叔,过完年,把家里人接过来吧,国内战乱不断,我记得涛子也老大不小了,让他过来帮你,公司明年还要扩大经营,家里人用的也放心。”陆希言道,“婶儿会做饭洗衣服吧,让她一起过来,你看呢?”

    “先生,这怎么好,一个乡下婆娘粗手粗脚的,什么都不懂。”贵叔道。

    “贵叔,你在咱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信得过,才把香港这边的事情交给你的,你怕自己被人说闲话,任人唯亲,这个大可不必,内举不避亲,只要你行的端,坐得直,些许闲言碎语怕什么?”陆希言道。

    “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贵叔欢喜的点了点头,“等过完年,我就拍个电报,让她们娘俩过来。”

    “公司要用人,若是有靠底的人,可以多介绍一些来,涛子在村子里不是有一起长大的,十七八岁的,只要愿意出来做事的,都可以过来。”陆希言道。

    “这不合适吧,先生?”

    “贵叔,你放心好了,这些人就算来了,能干什么,也需要经过培训和考核的,不合格的,我也是不会要的。”陆希言道。

    “是,先生。”

第450章:雨夜杀机

    一眨眼功夫,年三十到了。

    “希言,听说上海那边下雨了?”

    “嗯,闫磊来电话了,从下午两点钟就开始下了,小五回去跟父母过节了,家里就剩下他跟小何母女俩。”陆希言道,“不过,严嘉两口子过来了,家里也不算冷清。”

    “哦,就是闫磊手下刚收的那个助理?”孟繁星一边摘菜,一边道,“听说他找了个白俄女朋友,还是学护理的?”

    “是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今天晚上包饺子呢。”陆希言道,“筱慧还说,等你回去,给你这个干妈包饺子吃呢。”

    “是吗,我都没敢跟她说话,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孟繁星道,她是真疼筱慧这个丫头,真把她当成自家孩子了。

    滴玲玲……

    “喂,是陆公馆,请问您找谁?”

    “哦,是唐长官呀,我们先生在的,在的,您稍等?”贵叔放下电话喊了一声,“先生,上海法租界的唐长官的电话。”

    “唐锦,真会挑时候?”陆希言正在厨房和面,赶紧冲了一下手,这可是长途电话。

    “喂,唐兄……”

    十多分钟后,陆希言回到厨房,接着和面,脸色稍微的有些不那么自然。

    “一个电话说了这么长,唐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孟繁星看着这一幕,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日本人在上海大搞什么新春联谊,宣传什么东亚和平共存共荣,响应的人还不少呢。”陆希言戏谑道,“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还有就是丁、林得到了日本军部的支持,正在招兵买马,中统的人被他们拉去不少,军统也有人暗中接触他们,群魔乱舞。”

    “这些他怎么在电话跟你说?”

    “这些在今日的上海滩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何况,唐锦所在的政治处本来就是隶属法租界当局的情报机构,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陆希言笑道。

    “看来这是日本人在大造舆论,回应汪兆铭的和平运动主张了?”

    “今天是除夕,不谈国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陆希言将揉好的面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去杀鱼了。

    除夕晚上是必须要吃鱼的,还不能全吃干净了,得剩下一些,寓意是,年年有余。

    今天晚上,陆希言是掌勺的大厨。

    刚才唐锦跟他说了一件事,那个身上帮着炸药企图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年轻人,他身上的炸药并非是他那一枪引爆的,而是他自己。

    普通人听起来,觉得没什么,本来炸药就是在他身上,绝望之下引爆炸药,这也是正常的行为。

    但是,他听出来了,唐锦是告诉他,炸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提前引爆了。

    孙亚楠的交代虽然解释的通,可当时他心理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了他,这就不得而知了。

    五个人的行动,其他四个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上海,凄风冷雨,尽管路边的霓虹灯亮丽闪烁,可没有多少人愿意驻足一下,总是行色匆匆。

    到晚七点,雨就下的更大了。

    愚园路上渔光村,一家酒吧还开着,这大团圆的日子里,七八人年轻人散落在厅堂内,三三两两的喝着酒,却不时的朝门外张望。

    寂静无声,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吧台边上,一位身穿黑风衣的年轻人,面前一杯残酒,右手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支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

    这个时候,酒吧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棉袍,带着狗皮帽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冲吧台上的风衣男子一点头。

    风衣男子吸了一口烟,然后直接放在烟灰缸里掐灭,端起残酒一口饮下,两个字出口:“行动。”

    早有人递上来一件雨衣,风衣男子直接套上后,一挥手,酒吧你其他人全部去穿上了雨衣,鱼贯而出。

    愚园路688弄25号,是伪南京维新政府外账陈篆的家,今天下午刚刚乘坐火车从南京返回上海,准备在家里过年,守岁!

    维新政府大员回沪,就算再秘密,还是会有人知道,现在是日本人当道,得到些许风声的人,顾不上在家陪老婆孩子过年,就屁颠颠的带着厚礼来拜访了。

    一般人,陈篆门口的持枪的警卫自然给挡了,可一些过去的老朋友,那就不能一档了之了。

    何况他是搞外交的,自然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家里高朋满座,欢声笑语。

    时间差不多了,来访的客人们也都识趣儿,纷纷起身告辞,今天可是年三十,就算皇帝在今天这个日子,也要吃团圆饭,守岁的。

    不一会儿功夫,就剩下前丹麦驻华大使罗文干夫妇没有离开了,她们是被陈篆留下一起吃年夜饭的。

    客厅内,巨大的餐桌上,丰富的晚餐已经摆上了桌子,陈篆与罗文干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愉快的聊着天,还不时的传出愉悦的笑声。

    “老爷,可以开饭了。”

    “嗯,好,叫友涛和少夫人下来吃饭。”陈篆点了点头,冲管家吩咐一声。

    “是……”

    还不等管家点头答应,客厅的门被人暴力推开了,冲进来四个身穿雨衣,手持短枪的黑衣人。

    “陈篆,你的死期到了!”为首一人,一抬手,对准坐在沙发上的陈篆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陈篆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额头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吓的一旁的罗文干手举了起来。

    杀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在陈篆身上连续补了几枪,确定他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而在楼上听到枪声的陈友涛冲了出来,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中,又惊又怒,掏出配枪对准撤离的杀手开枪射击。

    陈家豢养的保镖也惊醒了过来,纷纷冲了出来,对准杀手开枪射击。

    枪声大作。

    而此时此刻,外面响起了阵阵鞭炮声,也没有人留意到,陈家正发生了血案,甚至还有激烈的枪战。

    数分钟后。

    枪声停了,等工部局的警察赶到,陈篆的尸体早已冰凉,而杀人的刺客更是不见踪影,甚至连陈家的保镖也失踪了一人。

    ……

    “什么,老曹,今儿可是年三十,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你说清楚一点儿,我听清楚?”唐锦陪老婆孩子吃年夜饭呢,小酌了几杯,忽然听到楼上书房电话响,上去拿起电话,就听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

    “组长,这事儿是真的,陈篆是真的死了,咱们的人干的。”曹斌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咱们的人?”唐锦怒斥一声。

    “不是,组长,是我们的人得到的确切的消息,明天一早,我去给您拜年,我再跟您详说。”曹斌道。

    “好,我知道了。”唐锦放下电话,愣了半天,哈哈大笑起来。

    “心莹,还有酒吗?”唐锦快步下楼,心情十分高兴,大年三十晚上,死了一个大汉奸,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柳心莹看丈夫脸色问道,年三十儿,她也不愿意扫了他的兴致。

    “好事儿,好事儿,哈哈哈……”

    ……

    陈篆家里,哭声一片,工部局的警察来了,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冈村来了,浅野一郎和林世群也随后进来了。

    林世群得到的消息也就比工部局晚一步,这是他没有资格进陈公馆,只有等浅野一郎到了,才带他进入。

    他身后跟着张鲁和夏仲明,算是一文一武,他的哼哈二将。

    客厅内一片狼藉,那梨花木的大圆桌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还摆放在上面,汤汁已经冰冷,只怕是此时此刻,陈家没有人有心事吃上一口。

    客厅内的血腥气还有残留。

    死亡区域封锁取证早已完成,陈家的人除了留守家里的管家之外,其余的都被请到巡捕房问话了。

    陈篆可不是小人物,工部局警务处处长包文,日籍帮办处长田岛都冒雨过来了。

    “冈村队长,这是刺客留下的。”

    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共锄奸伪,永葆华夏!”十六个字,落款是:中国青年铁血军。

    冈村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身后的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比冈村要精通中文多了,他看了一眼就道:“这明显就是上海地下反日恐怖分子所为。”

    “陈篆先生不但是维新政府的要员,也是帝国最好的朋友,这些恐怖分子实在是太猖獗了,如果工部局警务处再无法保证帝国朋友的安全的,那就由我们自己来保护!”冈村冷冷的道。

    显然这话是说给工部局警务处长包文听的。

    “冈村先生,此事的确我们有责任,但陈公馆戒备森严,杀手却如此轻松进出,还有,陈篆先生此行回沪,十分隐秘,他刚到沪不久,杀手就随后而至,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你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工部局警务处头上,未免有失偏颇了吧。”包文回敬道,跟蛮不讲理的日本人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了。

    冈村就是想借题发挥,趁机给工部局施压,没想到碰到一个软钉子。

    不过这件事不小,工部局这一次有麻烦是肯定的。

    如何把死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的是什么人,其实在冈村的眼里,无关紧要。

    “世群兄,你怎么看?”浅野一郎悄声的问林世群一声,这个场合,他只打算用眼看,没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从现场和掌握线索判断,军统的手法。”林世群也小声的回答道。

    “你确定吗?”

    “这个中国青年铁血军就是军统在上海常用组织机构,还没有人敢冒充军统,也没必要。”林世群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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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陆希言,是神鬼莫测“军师”,红色代号:“判官”,铁笔一勾,“76”号汪伪汉奸、卖国贼魂飞魄散,土肥原打个盹,也得睁一只眼。书友群号:80820059非诚勿扰!幕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幕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幕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