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其人其事
香帐，轻纱，软玉，温香，**裸的女子，对安小楼来说，这一切如梦似幻，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春梦，可是当身上这女人蠕动的时候，他心里才算清楚了，这绝不是梦。
安小楼只举的自己的呼吸已越来越急促，他的额头也堆积起密密麻麻的汗水，郑九娘如一条冰凉的美女蛇，盘旋在他的身上，舔舐·着他额头，脸颊，脖颈……一路向下。
“别……”安小楼吞了吞口水，他的喉结随着他的喘息而不住的上下移动着，安小楼觉得自己要被烧成灰了，一股子热腾腾的东西正在他的体内肆无忌惮的蹿动着，他的眼睛里冒出两簇小火苗，但是却不敢把眼睛放到那女人身上，安小楼生怕这一看就再不能回头收手了。
“憋得很难受是么？”郑九娘抬起头，那张桃花一般红润的脸庞上，沁润着点点香汗，几缕头发被汗水粘帖在她的腮际，非但不显凌乱，倒更让人觉得**噬魄了。
安小楼的脸色通红，不对，如果此刻他手边有镜子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脸就憋得跟猪肝一样，额头上脖颈处青筋如蚯蚓一样潜伏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在那些蚯蚓里涌动着的，是他沸腾的年轻的鲜血。
面对郑九娘的种种诱惑，安小楼缓缓闭上眼睛，他伸出手推开了她，费劲的说道：“要做什么，说清楚了再做。”
“呵呵……”郑九娘呵呵笑着，伏在安小楼的胸口，不再动作，她的眼睛黝黑闪亮，如同一汪沉寂的深潭，让人一眼望去，望不到底。郑九娘此刻乖巧的如同一只吃饱喝足过后的猫咪一般，只是没人知道这只猫咪翻脸会是什么时候，“说什么呢？小哥。”
“燕王让你来做什么呢？”安小楼皱起眉，倒不是他装，实在是憋的不行啊，他的拳头都紧紧的捏起，若不皱眉咬牙，只怕一翻身就会骑到这女人身上去了。
“你说呢？”郑九娘此刻似乎已经全然没把安小楼当作一个小王爷来看，而只是当作一个男人，一个体内燃着熊熊烈焰的男人。
“别跟我打哈哈。”安小楼皱着眉，微微睁开眼，他洋面朝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某处早已一柱擎天，他深呼吸一口，攒足了决心用手撑着床半坐起来，那郑九娘居然依旧伏在他身上，似乎就是他身上的影子一般的轻盈，安小楼望着消瘦的郑九娘，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来：“体轻能为掌上舞。”原来古人的诗句，也不全是夸张修辞手法，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身躯如此轻盈的女人，怎么会长得这么有前有后，凹凸有致呢？
“呵呵，小哥儿，你脾气还真是火爆呢。”大概是安小楼的面容太过严肃，这郑九娘稍微迟疑了一下，又是一脸茵茵笑意的看着他，伸出手去帮安小楼拭去了额头的汗水，轻声笑着说道。
“……”安小楼对付这样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没经验的啊，虽然这屋子里放了三个冰盆，盛了满满当当的冰块，但是他依旧感到身上燥热无比，郑九娘的笑也似乎让人无法抵挡，若不是安小楼僵持着，只怕此刻早已城池沦陷了。
“无趣……”郑九娘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全没了方才那种荡漾和甜美，听起来竟然有一些……清冷，前后变化之快，让人咋舌。
“这世上怎地还有如此无趣的男人？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不如……让我来检查一下……”郑九娘轻笑着，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就伸出手去，摸向安小楼的那里。
安小楼原本心绪就非常繁杂，冷不丁被郑九娘这样一抓，倒给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安小楼虎起脸，一把抓住了郑九娘的那只手，“女人的手，还是放老师一点比较好。”安小楼说道。
“无趣无趣！”郑九娘慵懒的爬起来，咯咯笑着，“你当真是无趣的很，跟你那个老爹一样无趣。”
“老爹？”安小楼一愣，但马上就明白郑九娘说的是燕王，他是在还没习惯把燕王当成爹，更何况那人本来就不是他爹，是吗？不是吗？是吗？……安小楼的心里其实也说不准，他究竟是谁？来到这世界以后，他究竟是谁？
“呵呵，传闻中，燕王和他的儿子是死对头，果然不错……”郑九娘撩拨了一下安小楼的面庞，抚摸着他青青地胡茬子，眼神中充满爱怜，那种爱怜却让安小楼感到十分的不爽，说不清是为什么，按道理说眼前这女人的姿色丝毫不比他家里的几个女人差，可是就是让安小楼提不起兴趣来，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头，这里头的事儿太多了。
郑九娘款款将修长的双腿从安小楼的身上抬过去，放到床边，就如少女荡秋千一样的在床上坐着，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寻常的女人这样做，会让安小楼觉得很作很反感，可是这个动作郑九娘做起来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别有一番韵味在心头。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郑九娘轻轻哼着小曲儿，这小曲儿绝不是坊间流传的曲子，当然了，安小楼对这大夏民间的戏曲也没什么研究，可是这大夏跟以前的华夏文明十分相似，总的基调他还是听的出来的，这女人哼的曲子，似乎不是本邦之音。
“那要看跟谁说话了。”安小楼不咸不淡的说道，他说的没错，在七儿和三好等面前，他的话巴拉巴拉止都止不住，安小楼从来都不是那种深沉并且沉默的男人，虽然说男人沉默是金，并且招女人喜欢，但是他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似乎就保存不住什么秘密，赚了多少钱，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不是不好的事），他都爱第一时间跟喜欢的女孩子分享，这个坏毛病自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就已经有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对待自己不信任的人时总是保留五分，而对待自己爱的人时，简直是毫无心机。
第291章 两女事一主
本来就是一个艳阳天，外头阳光明媚，热气腾腾，可屋子里仍旧点着灯烛，燃着熏香，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在这大而敞亮的卧房内，再加上这样一位**的美人儿，安小楼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不住的往下落，不多时，他身下的薄纱被便被浸湿了一块。
在床头，床尾，以及脚踏旁，各有一大盆冰块，凉丝丝的往外透着冷气，这是最原始的空调，是有钱有权人家才享受的了的。整个房间被一条黄色纱织幔帘分成两个部分，外间的那张红木圆桌上，放着一个小盆子，盆里是天然冰凉的井水，井水里冰镇着半块沙瓤的西瓜，沙沙的，红红的，郑九娘从床上下来之后，便施施然走到桌子旁，一颗一颗的在往外挑西瓜子，她的那张比樱桃大不了多少的鲜艳小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人间的人所能拥有的，越看越像是画的，因为那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经历了那样香艳的场面，安小楼的心此刻依旧在噗通噗通狂跳着，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血液都集中到了两个地方——大头和小头。
“来，小哥儿，吃块西瓜。”郑九娘端了一个精致的小盘子，盘子上放着几块完整无子的西瓜瓤和一些大小适中的竹签子，从桌边走到床前，笑眯眯的递给安小楼。
“不客气咯。”安小楼强作镇定，伸手就要拿竹签子。
“哎……”郑九娘极暧昧的轻轻拨开他的手，“你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王爷，这种事怎么劳你亲历亲为呢？其实只要你乐意，什么事情都可以有人替你做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葱白葱白的小手，恰到好处的捏了一个不会让人厌烦的兰花指，拿起一块西瓜，送到了安小楼的嘴边。
安小楼没客气，张嘴就吞了下去，那西瓜香甜冰凉，吃到嘴里满嘴是砂，这种纯沙瓤的沙地瓜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才吃到过，长大以后他迟到的西瓜都是催红素催出来的，那种西瓜虽然也甜也红，但是跟这种纯天然正宗的绿色西瓜根本就没法比的。
安小楼从小就是个西瓜大王，后来长大了玩网络游戏的时候干脆起名就叫西瓜王子，这样一小碟西瓜怎么够他吃的呢，因此不消片刻，那盘子里的西瓜便没了影。
“哟，没想到你还是个爱吃西瓜的小哥儿……”郑九娘深深的看了安小楼一眼，笑的脸上像是长了一朵花。
安小楼把身下的竹枕往腰部拉了拉，以使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然后便淡定的将目光从郑九娘和西瓜身上转移到了这张床上，这张床的雕花十分的精细，是上好的紫檀木打制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旧，但是躺在上面是自然的凉爽，安小楼不由自主的异想天开，若是有一天他能够穿越回去，若在这世界里带点床啊桌子腿啊椅子啊杯子啊什么的，没准将会成为一个超级古董贩子呢。
见安小楼不言语，郑九娘便自端了盘子往外头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莎莉曼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阿胡拉，阿胡拉……”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安小楼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冲着门口就应道：“莎莉曼，我在这里呢！”
莎莉曼一手提着裙边，一手拎着一个**的竹篮子，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屋里走，她居然都没发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一直走到小客厅时，她才愕然的发现原来屋里竟然多了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又是赤身**的女人，莎莉曼就像是忽然被踩了急刹车的汽车一般，刹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郑九娘。
“你是谁？”莎莉曼问道，她的语气可不怎么友好，只是由于情急，她竟不知不觉的用母语说出这句话，郑九娘给她问的一愣，自然是什么都回答不上来了。
安小楼有气无力哭笑不得，他知道莎莉曼对自己，对七儿是绝对虔诚的，眼下这样香艳的一幕，任谁看到眼里都会有所联想的，他瞬间觉得自己是百口莫辩了，然而又想到那天的事，安小楼又觉得自己是活该，自己跟这郑九娘究竟有事没事，估计只有郑九娘自己知道了。
还没等安小楼和郑九娘说什么，莎莉曼又笑吟吟的拎着篮子走上榻前，将那湿嗒嗒的篮子放在床边的地板上，十分兴奋和开心的望着安小楼。
“你这丫头，这两天去了哪里？”安小楼有些嗔怪还有些如释重负，自从他醒过来没见了莎莉曼，心中便一直隐隐担忧着，生怕燕王因为某些原因为难了这丫头，即便这丫头所隶属的组织是为岐王效力的，但是她确实是傻乎乎的孩子，无辜又无辜的。
“哼！”谁料莎莉曼竟然撅起小嘴，对安小楼冷冷的，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阿胡拉，我才离开两天，你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人啦？”
“别闹了，咱们现在这是身不由己，知道么？对了，这事儿千万别跟你圣女姐姐说啊。”安小楼故作轻松的说道，他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身子希望跟郑九娘有什么，心里却又不希望真的跟郑九娘有什么，想起七儿曾经怨恨的眼神，想起三好在知道了史玉婷的事之后大病的那一场，安小楼心里不住的对自己说要知足要知足，可当艳遇来临的时候，是挡都挡不住的。
“说什么？”莎莉曼也不知道是傻呢还是故意的，她撅着嘴说道，“阿胡拉，是不是莎莉曼伺候你不够周到？莎莉曼这两天不在是因为帮阿胡拉抓药去了，结果却换了一个丫鬟来伺候你，可她竟然还穿成这样在你面前走来走去……”
听了莎莉曼的话，安小楼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感情这丫头原来根本就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啊，不过她去抓什么药了？安小楼忍不住往床边她的篮子里瞧去，竟在篮子里发现了一堆类似水草的东西。
“这是什么……药？”安小楼指着那篮子问道。
“药啊，这个是我专门……”莎莉曼正说着，却被郑九娘给插话进来。
“哟，这位小妹妹长得可是水灵，异族人吧？西域来的？”郑九娘扭着腰身，又端了一盘子西瓜来，“来，外头大热天的，快吃两块瓜消消暑。”郑九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在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够博得别人的信任，若不是因为这两天的经历，安小楼此刻说不定也没把郑九娘当个坏女人来看待。
“谢啦！”莎莉曼原本对郑九娘充满敌意，可现在人家对她这么一笑，她就立刻没脾气了，伸出手拿了西瓜，还很真诚的向郑九娘说了声谢谢，“姐姐，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呢？是不是没有衣服穿？莎莉曼有多的一身衣服，可以借给你……”
安小楼哭笑不得，郑九娘‘穿’成这样？她分明就什么都没穿好吧？也不知这丫头是太精说反话呢，还是真的太傻什么都看不出来，总之若是她以后把这事跟七儿那么一说……以后，等有以后再说吧，安小楼苦笑一声，随她去了。
“哟……妹妹心地可真善良，你也是贴身伺候小哥儿的吗？”郑九娘听了莎莉曼的话，先一愣，旋即就笑了，她的笑语如靥，看起来真诚的很，甚至还拉起莎莉曼的手，“这小手儿，嫩白嫩白的，小哥儿有福分了……”说完，郑九娘向安小楼送去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目光，顺带还放了一下电，搞得安小楼怪不自在的。
安小楼没搭理郑九娘，他硬生生将脑袋别开，不去看她，那莎莉曼却傻乎乎的听不出什么道道，反倒以为人家是真心夸她呢，遂笑着回答：“姐姐你太夸奖我啦，其实我长得还好，没有那么漂亮，姐姐你皮肤也很好啊，说起来，你比我还白呢……”这丫头，竟然傻不拉叽的去跟人家比肤质去了，气的安小楼鼻子里冒青烟，看来这女人从古道今，从地球到火星，一见面最喜欢比的就是皮肤好坏了，改天把她们都送到潘多拉星球的纳威人村子里，让她们跟蓝皮肤的纳威土著比去吧。
郑九娘自然是留了一只眼给安小楼，她一边热情的拉着莎莉曼的手跟她说着套话，一边不住的头头瞟着安小楼，眼角隐隐带着笑意。
“姐姐，原来你是好人呢，我刚才误会你了，对不起。”莎莉曼当真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又傻兮兮的姑娘，人家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把人都当好人了，“阿胡拉最近生病，你照顾的很辛苦吧？”
“是啊，是很辛苦呢，腰酸背痛的，差点都起不来床。”郑九娘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她说完，瞟着安小楼，“你说是么？小哥儿？”
郑九娘话里有话，安小楼岂能听不出，他强忍住一口气，不想在莎莉曼跟前对郑九娘发作。
第292章 日游竹湖园
郑九娘最终还是被燕王安排到了安小楼的卧房内，负责‘照顾’安小楼的饮食起居，至于原本跟着他的莎莉曼，则成为替郑九娘打下手的丫鬟，燕王还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卧室，并且特许她每日自由出入行宫别院，可以不限时间和次数的去关押拜火教教徒的院子里探望那些同胞，对此傻兮兮的莎莉曼已然感激不尽，一个劲的对安小楼说这个王爷好，神经大条的莎莉曼当然还不清楚她的阿胡拉跟那个好王爷之间的关系了。
在这园子住的久了，安小楼才渐渐知道这里叫龙潭阁，原本是前朝皇帝在青州建的行宫，后来便成了燕王的别院，自长江以北开始一直到山海关，都是燕王统兵防御的地盘，因此当今皇帝在把这个庶出的儿子发往边疆之后，便赠了这座园子给他，以安抚他远离故土亲人的寂寞心情，当然了，这原因也都是安小楼自己揣测的。
龙潭阁不算太大，前后也就六十四进院子而已，掰掰手指头算来算去，安小楼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龙潭阁半月有余了，区区半个月，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也许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安小楼心里清楚，眼下大夏国土上正发生着十分严重的事情，别说半个月，就算是半天，也有可能就让这个国度变个模样。
郑九娘就住在安小楼的卧室里，与他同榻而眠，虽然安小楼竭力保持与她的距离，但她似乎仍旧贼心不死，一到夜晚，便脱个清洁溜溜，在屋子里招摇着，非把安小楼弄个精疲力尽不可。
至于燕王，自从那晚见了‘儿子’一面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了，凡事总是让太监李德英出面，送饭送菜，送茶送点，甚至还着李德英给安小楼送了一个大荷包，荷包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银票，安小楼没事的时候数了数，足足有五千两之巨，并称这是给他的月钱。除此之外，燕王更是安排了重兵把守在安小楼所住的院子里，美其名曰保护他，事实上安小楼却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从睡觉呼吸到屙屎屙尿都被严密的监控起来了，这让他极为不爽，但是不爽之余，他却又说不出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这行宫别院上至王爷下到卫兵仆从，个个都有难为人知的一面，总之一句话，反抗疲软。
这一日，天气阴沉沉的，雨云躲在高高的天空，将烈日掩藏起来，虽然没了日头，但是在这炎夏倒也凉爽舒适许多，安小楼卧床半月余，身子终于渐渐清爽起来，他决定到处走走，不是说龙潭阁有八八六十四进院落么？他决定一个一个的逛过去，就当是打发无聊闲暇时间了。
虽然他被告知中了迷毒，并且三不五时的也的确老晕啊晕的，但是安小楼却从未亲眼见过有大夫来帮他诊治，就连根大夫的毛都没见过，倒是李德英不厌其烦地每天带着四个侍女抬着泡了药水的木桶来给安小楼洗浴。
“穿上衣服，我要出去走走。”安小楼懒洋洋的伸伸胳膊伸伸腿，对只带着一个丝绸肚兜的郑九娘说道，虽然是美人如玉颜如花，但这么多天了，郑九娘每天如此，倒也让安小楼起了免疫力，他如今已经大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定力了。
“出去？”郑九娘慵懒的在安小楼身侧翻了个身，拿一双白璧无瑕的小手轻抚着安小楼的胸膛，“小楼，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利落呢……”这些天里，安小楼严令郑九娘不许再叫自己小王爷或者小哥儿什么的，索性就让他叫自己安公子，谁知这女人蹬鼻子上脸，竟然亲昵的称呼他小楼，而且还叫的十分顺嘴。
“就是身子不好才要出去，成天介被关在这里，铁人也要生锈了。”安小楼一边做着扩胸运动，顺势隔开了郑九娘的爪子，然后下地，捏鼓着自己的臂膀，他真怕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自己的肌肉都会变成肥膘，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肌肉依旧是紧实的。
“呵呵，好嘛，你要去，我便陪你去了。”郑九娘也起身，慢条斯理的穿戴整齐，将那一头乌发随便盘在脑后，又撑起一把油纸伞，提了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冰镇的酸梅汤，还有几块糕点和西瓜，然后对安小楼说道：“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安小楼看到郑九娘做的这一切，简直是哭笑不得，不就是出去散散步么？又不是去十里八里之外的郊区野炊，至于带这么多东西么？不过他实在也懒的跟郑九娘说什么了，只要能出去走走，他权当什么都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参见小王爷！”
安小楼刚一迈出房门，走廊两旁站着的士兵齐刷刷的就冲他跪倒，嘴里毕恭毕敬，脸上面无表情的请安。
“起来吧。”安小楼随口道，他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就想往外头逃去。他住的这院子不太大，只有七八间房，靠院门的两间是给值守的士兵居和太监住的，靠西墙是小厨房，东墙下是书房和客房，院子整齐干净，除了郑九娘，燕王还给安小楼配了四个小太监，只不过自从有了郑九娘，似乎他什么人都不需要了，因为吃喝拉撒，郑九娘一手全包了。
领头的卫队长看到安小楼向门外走去，有些迟疑的问道：“小王爷，您这是……”
“我出去走走。”安小楼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仍旧跪在地上的他，冷冷说道，“怎么？这都不允许么？”
“属下不敢，只是眼下时局纷乱，便是在这行宫别院，王爷和小王爷的安危也不可掉以轻心，还请小王爷带上几个侍卫同行。”那卫队长低着头说道。
“不必了，我带郑九娘去。”安小楼沉吟一下，嘴里说道，他忽然想知道，郑九娘在这里究竟是怎样一号人物，所以故意这么说。
卫队长愣了愣，他悄悄抬头看了看撑着油纸伞，挎着食盒的郑九娘，又看了看安小楼，不再坚持了。
“看来，这些士兵也是知道郑九娘的，此女绝非普通的歌姬婢女。”安小楼心里暗自想道。
郑九娘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慵懒，她不施粉黛，却丝毫不会影响她的美貌，她除了在安小楼跟前，一律都是懒于言语的，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也一般无二，郑九娘静静地跟在安小楼身后，一言不发，随着他走出了院子。
“好了，这园子哪里比较好玩？”站在院子外，安小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出了那屋子了，他抱着游览故宫的心态打算将这龙潭阁好好的游玩个遍。
郑九娘轻轻笑道：“奇怪了，我又不是这园子的主子，你这么问我作甚？”
“嘿，你晓得的。”安小楼回头，冲她眨了眨眼，他们两个人之间，经过这半月的朝夕相处，‘赤’诚相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微妙的关系，尽管至今为止安小楼心里仍旧不知道他那夜跟这郑九娘到底发生没发生关系。
“噗！”郑九娘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安小楼一眼，“如此，你便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花园子里看看，那里可是有一池的鲤鱼呢。”
“那你前头带路吧。”安小楼很绅士的后退一步，站在郑九娘身后半步处，与她在斜向里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郑九娘在前头走着，经过了大大小小的院门巷子院子，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圆门前，安小楼抬起头看着圆门上的匾额，上书竹湖园三个漆黑大字，这名字倒是挺雅气的，安小楼心里想道。
“这便是啦！”郑九娘指着那圆门内对安小楼说道，“这里头的花儿草儿可是不少呢，要不要进去？”
“进，干嘛不进？”安小楼冲郑九娘笑了笑，当先大步迈进圆门内。
第293章 竹湖园疑影
时间倏忽已经到了七月里，天气是越发的炎热了，这一天安小楼决定离开卧房，四处走走，免得年纪轻轻身子骨就宅坏掉了，他带着郑九娘，郑九娘又带着食盒和油纸伞，两人一路就走到了一个花园子，安小楼抬头一看，园子上的匾额写着竹湖园三个漆黑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名字也十分的写意，看样子这里应该有不错的景色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小楼？”郑九娘站在门口，笑意茵茵的看着安小楼，并亲昵的称呼他做小楼。
“当然要进去了。”安小楼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往门内迈进。
诺大的园子里，没几个人，花红柳绿的，倒也清净可人，与别致的江南比起来，这里是另一番风味了。不过安小楼今日是出来散心的，倒也不是真的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他一路走马观花，很快就将这园子走了十之四五。
“呵呵……”
就在安小楼半是有心半是无意的走着看着的时候，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园子深处传来，这声音端的是苍劲有力，穿透力极强，并且还十分的熟悉，安小楼既好奇又有几分吃惊，他在心里琢磨着这究竟是谁的声音，怎么听得来那么熟悉，一时却又记不得究竟曾在哪里听到过了。
安小楼顿住脚步，仔细的辩听着那声音，忽地一阵风吹过，却把那声音如烟一般吹散开来，再也没了下文。
“怎么了？”郑九娘赶上来，停在他身旁仰着头问道，“怎地像是被狐仙子迷住了一般？”
“嗤！”安小楼淡淡一笑，“若这里真有狐仙子，只怕也是某人吧。”
郑九娘大度的很，她自然晓得安小楼话里的意思了，只笑了笑：“人家关心你还来得错了么？你这男人当真是难伺候了。”
“没错，问你个事。”安小楼对郑九娘恶感不大，只是受不了她见天的在屋里勾搭自己，说白了，他快支撑不住了，若是郑九娘再这么干几天，也许他就要上钩了，到时候就真的罪过大了，除去此事，这个郑九娘倒也没什么劣行可言，不但没劣行，反而有诸多的优点，漂亮自不必多言了，是个人张双眼就看得出来，另她的性子柔和，做事细腻，照顾人那真是没得说，反正安小楼这几日是被伺候的舒舒服服，虽然失了自由，倒也过了几天皇帝般的生活。
“什么事？”郑九娘浅浅的笑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有个老头在笑？”安小楼皱着眉，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是竹湖园的深处，刚刚那声呵呵的笑声，便传自那里。
“老头笑？”郑九娘微微一愣，很快的便摇了摇头，“九娘不曾听到，哎，我可不可以跟你提个意见？”
“说罢。”安小楼说道，他现在可没心思跟郑九娘斗嘴，他现在的全副心思都在那笑声身上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凶？”郑九娘难得的正经说道，“就不能对我好言好语的说话么？看你对莎莉曼那小丫头说话时，就不似对我这样……”言语间，她心中似有诸多的委屈，那眉眼里不知锁了多少忧愁，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安小楼负了她呢。
“扯这些，你跟她能一样么？”安小楼冷冷哼了一声，“说正经的吧，你真没听到刚才有人在笑？”
郑九娘摇摇头，兀自一脸委屈模样，安小楼扫了她一眼，就连忙把头别过去了，这张小脸可不敢多看，看多了心也就化在里面了。
“那走吧，胡乱逛逛去，这园子怎么没人值守呢？”安小楼一边看，一边假模假样的自言自语道，他是觉得这郑九娘在燕王府里的地位绝不是一个使唤丫头那么简单，很多事她心里都门清。
“咯咯，一个花园子要什么人守着，又不是金山银矿的。”郑九娘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路旁的花丛中采了一朵红艳艳的新开的花，放在鼻子底下嗅着，美美的叹了口气，“好花堪折直须折……”
这话也不知是否说给安小楼听的，反正他是没留心，因为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心思都被前面一晃而过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就在郑九娘采花的时候，安小楼忽然发现前面岔路口的假山旁，飞快的闪过一道身影，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他又联想起之前的笑声，心里不由得疑窦丛生，也是他憨大胆，在这样陌生又敌我不明的地方，他居然敢孤身追‘敌’，这件事在后来他想起来时，还后怕连连，若当初那真的是一个刺客或别的什么，他就死一百次也死得了。
安小楼疾步向发现人影的岔路口走去，郑九娘在她身后急急追赶：“哎，你这么猴急做什么去？”
“那里有人。”安小楼指着前面说道。
“哪里有人啊，青天白日的，你别是见鬼了……”郑九娘咯咯笑着，她先是望了望安小楼手指的地方，那里就一座孤零零的假山。
“什么鬼不鬼的，我可是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唯物主义者。”安小楼淡定地说道，“刚刚确实是有个人走过。”
“别哟，我看你是印堂发黑，这几天身子骨又虚弱，阳气不足，见鬼了咯。”郑九娘笑眯眯的将那朵刚采下来的花强塞进安小楼的掌心，“来，帮姐姐戴上。”她微微的将头向安小楼肩头靠过去。
安小楼哪里有心思跟她在这里郎情妾意呢，他胡乱将花往郑九娘脑袋上一插，便又向假山走去。这时辰虽然还是正午，但是由于阴沉沉的天气，这园子又冷清，因此站在假山的山洞门口，安小楼竟然觉得一丝阴风从山洞里吹了出来，陡然打了个冷颤。
“你看嘛，我就说是你见鬼了。”郑九娘将食盒递给安小楼，用双臂挽住了他的胳膊，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是新婚甜蜜的小夫妻呢，“我同你讲啊，这个园子以前可死过不少人呢。”
“你又知道？”安小楼眼睛盯着那洞口，这座假山在假山中算是庞大的了，但是终究也不过是块石头而已，假山假水的安小楼见的多了，在苏州的时候，是个稍有头脸的人家院子里都有这样的假山，是山自然就有洞，可那些山洞都是一眼可看穿的，今天这个却古怪的很，洞口里面黑黝黝的，这么热的天气，站在这里居然还有些发凉。
“走吧快走吧。”郑九娘仿佛真的被吓到一般，扯着安小楼的袖子就往旁处拉，“这里阴风阵阵的，好不慎人。”
“不行，干嘛要走，我就是看见人影了。”此时此刻的安小楼，就好象是着魔一般，心里别提多想把那人影揪出来了，他原本性子就倔强，现在更是强上加强了，“你若害怕，自去便了，我又没拉着你陪我。”安小楼心里一着急，说话自然就没好气了，不过他本来对郑九娘也就没怎么客气。
郑九娘很是委屈的眨巴眨巴眼，叹口气说道：“哎，冤家，既来了，我索性便舍了这条命陪你走一遭了，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啊，若是这里没你要找的人，你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安小楼一时没想过来他根本不需要搭理郑九娘的这个条件，接茬问道。
“先压着，等我想到了再让你做。”郑九娘冲安小楼浅浅一笑，“走吧，我就陪你寻那鬼影去。”
“人影！”安小楼更正道。
第294章 假山疑云
郑九娘挎着安小楼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假山洞口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这里边黑黝黝的，看不清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并且不时地有一阵阴风吹过，大白天的都让人觉得心里头发毛。
“走吧。”安小楼往前迈步，当先进了假山山洞。
郑九娘咬着唇，犹豫片刻，也跟着安小楼进去了。
这座假山在假山中面积也算中等了，因此山洞比较宽敞，高度也适中，就连安小楼这身高走进去都不觉得低矮，只是这黑暗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前头后头都没光。当然了，没光的原因可不是像郑九娘说的那样闹鬼云云，而是因为这假山的两个出口处都拐了个急弯，光线因而被阻断了。
地上全是铺的石头，坑洼不平，并且有一股子闷闷的味道从这山洞里蹿出来，挺呛鼻子的，安小楼强忍住这扑鼻的闷臭，拉着郑九娘就往前走着，曲里拐弯的假山山洞自然无法跟大自然产生的岩洞相媲美了，因此走了没几步，就快到头了，就在这个时候，安小楼忽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在假山的另一处拐弯地点前面，竟然能有一丛低矮的植物生长在山岩壁坑里，安小楼心不由自主的扑扑狂跳，他觉得这里有古怪，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拨拉那丛植物。
“哎别……”郑九娘急急叫道，“你这人恁般鲁莽，万一这里有什么……”她后来没说话了，因为安小楼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既没有飞箭射出，也没有毒蛇隐藏，这是一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草。
“这里好歹也是燕王行宫，皇家之地，皇帝家的阳刚之气不晓得有多厉害呢，瞅你那胆小的样子……”安小楼不无嘲弄的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四处打量，这里已经接近出口，从拐角处透过来的些许光线已经能够让他看清一些东西了，这丛杂草后面，居然是一块光滑的石壁，这石壁一看就与别处的不同，虽然也有着石头的纹理，但是摸起来却有不错的手感，安小楼从上到下的仔细查看着，一般这样的石壁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多半都是某个密室的门啊什么的，这古代的石匠木匠技艺超绝，多半都是靠机关来控制的，安小楼此时就在寻找着能打开这门的机关。
“走么？”郑九娘望着安小楼出神的模样，试探着问道，“这里又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看花吧。”
“等等……”安小楼将胳膊从郑九娘的手里挣脱出来，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伏到那石壁上，原来这假山山洞的道路距离两侧石壁都有半尺来宽的排水沟，安小楼就这样隔着排水沟摸索着石壁，终于在石壁的左上角摸到了一个圆形的坑洞，他心里一活，知道找到点子上了。
“你在做什么呢？”郑九娘这下看出门道来了，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对于郑九娘的立场安小楼可搞不清，事实上此时此刻他连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也没搞清楚，一时岐王一时燕王，一时拜火教一时漕帮盐帮，他起初只上安心的做个小民，顶多就是赚个几辈子吃喝不完的金银罢了，可事情的发展却是那样的失控，失控到他现在已经在权利这泥潭中湿了一条腿，从脚板心到大腿根，因此这个时候他看见身边的谁都不敢相信，当然了，莎莉曼等人除外。
安小楼只是好奇，他权当作是探险一般，找刚才的影子，找刚才的声音，这会无意间又摸索到了一个密室，就在他糊弄郑九娘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安小楼在将手缩回来的瞬间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从他们身前和头顶传来，这声音本来是不大的，但是在这狭长的假山山洞里，经过回音的装饰，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轰隆声过后，安小楼看到了令他莫名兴奋以及难以置信的一幕，那石壁果然缓缓的开启，不过不是自左而右的打开，而是自下而上缓缓升起，看来这里的的确确是个密室，不但如此，这密室石门底下竟然还透出了一丝光亮，难道说里头有人？
“啊，我们快走吧！”郑九娘忽然面色大变，“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安小楼的衣袖就往外扯，可是她一个女人家，若是安小楼成心不想走，她又怎么拉的动呢。
石壁升起的速度十分缓慢，安小楼耐心的等待着，他心里在幻想着石门打开后里面会是怎样一副情景，是个书房？珍宝斋？又或者是个佛堂什么的……
石门打开四分之三的时候，安小楼就已经看清楚这里的样子了，这里既不是书房，也不是珍宝斋，更不是佛堂，而是另一个通道，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一级级的台阶延伸下去，宽度仅有一人左右，沿着台阶两侧的墙壁上有一个个都石坑，坑里燃着油灯，那光亮正是自这里散发出来的。
当石门完全打开时，一阵风自通道内传来，看样子这通道连接的另一头，应该是在地上的。安小楼皱着眉，他略思索一下，抬脚就要往这里面走。
“啊！”郑九娘压低声音京沪一声，一把就拽住了安小楼，“我的亲小哥儿，你可不得这么做！”
郑九娘越是这样阻拦，就越是激起了安小楼的好奇心，这里好歹是燕王的地盘，他好歹表面上是燕王的儿子，就算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发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对于这一点，安小楼心里有着没来由的自信，他没吭声，用沉默来拒绝了郑九娘，又用行动来告诉她，今天这险哥是探定了。
安小楼拔脚就往下走，他听见郑九娘在身后微微的叹息一声，也跟了上来，嘴里一边嘟哝着冤家我是前世欠你的什么的，反正净是些暧昧兮兮的话语。
第295章 暗道
通道狭窄，一路往下，似乎幽深无尽头。
楼梯很窄，而且并不平整，安小楼须得小心翼翼的扶着两旁的石壁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踩空，郑九娘在犹豫片刻之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跟安小楼走这一遭。
“你这人，恁般倔强，咱们又不知道这里面究竟通向哪里，又有些什么，万一……”尽管妥协了，郑九娘还是不住的在安小楼身后唠叨着，像极了一个规劝丈夫的妻子。
“咱安静一下行不？”安小楼转头瞪大眼看着她，其实看到这女人辛苦的服侍自己迎合自己，他心里也有一丝过意不去，但谁让她立场不明来着，再加上这段时间安小楼身体总是不舒服，也导致了他的心情会突然发生变化，明明前一秒还很宁静的，也许看到一片枯叶心情就变糟糕了，多半是这样隐晦的日子过久了，心情抑郁了，“要么你就出去吧，万一下面有怪兽什么的，你也没必要跟我陪葬。”
“呸！”郑九娘服侍安小楼的这段日子，没少受他的抢白吃他的白眼，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跟安小楼相处，因此也就没把他多变的态度当回事，“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儿，算了，我是前世欠你的，快些走吧，真希望那一头什么都没有呢。”郑九娘的眉眼之间，隐隐含着忧虑。
安小楼没说话，只是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似乎眼前的石阶一直都是往下的，再这么走下去，莫不是要到地壳了……事实证明，安小楼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很快就到了底部，只是这底部不过是另一节石阶的平台而已，站在底部，安小楼抬头看着眼前的石阶，这一梯是往上走的，会通向哪里呢？
“咱们还要往上走么？”郑九娘忍了忍，还是开口说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没告诉李公公啊……”
“干嘛要告诉他？”安小楼挺反感那个李公公的，这也许跟他从小到大所读过的历史有关系，多是弄臣误国，陷害忠良的故事，不过那都是故事和历史，李德英却是他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个接触到的太监。
“吓！”郑九娘白了他一眼，“你是小王爷，奴家可不是，万一你这一走要是走丢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奴家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郑九娘说的不是废话，安小楼定了定神，说道：“没事，第一咱不会出事，第二就算出事，我也会尽量保你；第三，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别跟我继续走了，你向后转，齐步走，很快就能回到那边的出口了。”
“哼！”郑九娘娇哼一声，不惜的再跟安小楼说话了，依旧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刻也不丢松。
向上走的台阶没走多远，大概就到了地平线，然而依旧没到出口，幽长的通道在暗处蜿蜒着，延伸到一处安小楼所不知道的地方，他就这么一直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甚至他都怀疑现在肯定已经出了龙潭阁地界了，却还没到头。
“NND，这里究竟是通向什么地方？”安小楼忍不住骂了一句，就在他骂完这一句的时候，忽然间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原来他们竟然还是在地下的。
“……吃饭吧……”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略带一丝稚气，这声音虽然隔了不知道多远，却依旧能够清晰入耳，穿透力极强，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中气十足，此人绝对是个练家子，非但如此，安小楼还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他实在是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到过了。
“咳咳！”有人咳嗽着，却没回答那年轻人，这声音也是熟悉，仔细回想，竟与安小楼在花园子里听到的那个呵呵声是一样的，奇怪了，呵呵声的主人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速度还挺快的嘛。
这个时候，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渐渐走远，似乎是走到别处去了，安小楼立在那里，一声不吭，既然他能听到别人说话，那么只要他一个不留神，别人也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
郑九娘在后面戳了戳安小楼的腰，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吹的安小楼从耳朵眼痒痒的很。
“还走不走了？我们回去吧。”郑九娘似乎没听到那声音，这让安小楼心里不由得有些惊奇，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方才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郑九娘跟自己距离这么近，自己都听得到，她一定也或多或少能听到些，只是她故作不知而已。
“走，当然要走。”安小楼低声说道，他望了望前面，在往前几步，又是一截石阶，石阶顶部还透着一丝光线，那可不是油灯能散发出来的光芒，而是自然光，安小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马上就能从另一头出来了，他的心突突突的跳着，猜测那一头会是哪里。
尽头很快就到了，光线果然是从那里钻进来的，安小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这段通道越来越低矮，到最后出口处竟然只有半人高，以至于他不得不弯下腰来才能钻得出去。
这里没有门，没有石壁，依例是一堆杂草，出来之后，安小楼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看似荒废的院落，他极目远眺，发现在远处有一片高大的房屋，那里一定是龙潭阁了，这么说，现在已经在龙潭阁外面了，至少也是外围。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疯长的杂草，高的甚至比安小楼还要高一些，地面上碎石瓦片还有一些破烂门窗横七竖八的堆满院子墙角，顺便说一下，安小楼他们出来的地方便是在墙角一隅。
“乖乖，什么人这么有耐性，竟然修了这样一条暗道，修么也就修了，那好歹也是行宫，竟把暗道的另一端修在这样一个破落的院子里，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呢还是钱多了烧的？”安小楼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心里一边不住的嘀咕。
“我们回去吧。”郑九娘爬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她依旧锲而不舍的想要劝安小楼原路返回。
“既然都来了，不如逛逛在走吧，你看这里还是在龙潭阁吗？”安小楼问道。
郑九娘胡乱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了，龙潭阁是行宫，便是婢女太监住的地方，都要比这里好上百倍。”
安小楼嘟着脸，他从没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兴奋过，就连小时候跟着家属院里的那些哥哥们去砖厂爬烟囱时挂在半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时也没这么紧张兴奋过。
院子里有一排房屋，屋子的门窗都已经破败不堪，安小楼和郑九娘在这里巡视一番过后，发现了一个耳门，门通向另一个院子，院门窄小，黑棋木门紧紧闭着，看看这门后的院子走向，安小楼感觉正是他在头顶听到谈话声的地方，那两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呢？在这青州地界，除了莎莉曼，他还有什么熟人呢？
安小楼试着用手推门，那木门竟然无锁无栓，就这样静悄悄的被推开了，这门后的院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青石板的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院子墙头还种植着仙人掌，看起来这户人家的日子似乎过的很滋润，但奇怪的是，这两个院子明显是一家子，怎么门那边门这边相差这么大？安小楼心里嘀咕着。
“你还要进去么？”郑九娘悄悄问道。
“进去吧，我总有一种感觉，今天能碰到什么朋友呢。”安小楼说的可不是假话，他心里确实有这样一种十分令人心潮澎湃的预感。
小门正对过道，因此无法看清院内房屋的情况，同样的，呆在这院子里正房的人也看不清院门口发生的事，安小楼正是借着这一点，才敢走入院子。
站在院门内的过道里，安小楼心里打着鼓，究竟要不要去看看呢？现在可是私闯民宅啊……就在安小楼矛盾加犯嘀咕的时候，吱呀一声，院子里正房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安小楼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在脑子里迅速的攒词，想着被主人发现后该怎么化解尴尬。
脚步声近了，似乎就在安小楼身边不远处，可是却没向这边走，而是径直走进了厨房。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委实让人担忧。”厨房里的年轻人愁闷的嘀咕着，
听到这个声音，安小楼先是努力的回忆着，后来便如被针扎一般似的猛的就清醒过来：“这不是他的声音吗？”
安小楼又歪着脑袋听了半天，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果然是他的熟人啊！他有心上前打招呼，却又害怕自己说不清来历，倒徒惹麻烦。
“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郑九娘这一次没跟着安小楼进门，她就那样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
“怕啥！”安小楼踢了踢地上那人，慢条斯理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第296章 又见樊老八
安小楼站在黑漆木门旁，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还略带一丝稚嫩，似乎是刚结束青春期没多久的年轻男子。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下……”那人嘀嘀咕咕，从堂屋往厨下走去。
此时安小楼就站在山墙外，他将这个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一字不拉。
“原来是他！”安小楼仔仔细细将自己在这里所认识的人都在心里罗列了一遍，很快的就找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张全。
“张全不是跟在八爷身边的那个小伙子吗？如此说来，这里住的就是八爷？？？”安小楼心头疑云顿生，他怎么也想不透，八爷居然会住在这里，更想不透的是八爷家外居然有条暗道直通燕王行宫，这可了不得。
为求万全，安小楼还是决定亲眼看一看为妙，这世上既有如他和樊铮这样长相相似的人，也必定会有声音相像的人，所谓万千世界无奇不有嘛，安小楼于是缓缓挪动脚步，他知道张全是个高手，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发现了。
抬脚进门的时候，安小楼没看到门槛里边的地上有一块小小的石头，这石头不大，却很容易将人绊倒，噗通一声，安小楼跌了个狗啃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郑九娘冷不防也被他连带着拽到，正好摔在他的身上，尽管郑九娘身轻如燕，但这速度产生的能量可不小，直撞的安小楼前痛未尽，后痛又至，心里还惦记着是否给一墙之隔的张全发现了。
“外面是谁？”果然，张全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只听他一声断喝，从屋里跳了出来。
安小楼呸呸吐掉嘴里的一些干土，伸手将郑九娘拨拉开来，自己灰不溜丢的爬起来，正想说句什么，却听到耳边传来那熟悉的，**的飕飕声，这声音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轻功呗，安小楼最近被劫持的多了，对一些声音早已耳熟能详，比如原本就对金属比较敏感的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分辨出匕首短剑和长刀的区别，至于嗖嗖的声音，他更是深恶痛绝铭记于心，光是虎爷就让他在空中‘飞行’了两次，来不来玉玲珑还要在他面前展示一下卓尔不群的轻功。
安小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山墙外的院子里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原来张全（或者别人）已经跟来人干上了，好高的效率，他在心里赞了一个。
“你们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张全沉声怒道，至此，安小楼已经百分百可以断定此人就是樊老八身边的那个张全了，因为他也曾被张全这样怒吼过，这家伙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老觉得只要靠近他家老头的人，都是对樊老八有企图的，说来也奇怪了，那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有啥好紧张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安小楼一听到这声音，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冲进去，虽然他不懂武功，但是跆拳道（不好意思，安小楼又把他的三脚猫功夫拿出来显摆了）还是懂一点点的，必要的时候自卫什么的还是有点用处的，当然，这个自卫也只能针对同样只懂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人。
这院子很明显是个别院，布局与正常的北方四合院不同，院门开在东墙根，进门就是厨房的山墙，而厨房又与正房隔着院子相对，当然安小楼出现在院子里时，那张全正与两个黑衣人搏斗中。
“是谁！”
正屋的走廊下，出现一个熟悉的略有驼背的身影，这一次安小楼是看的真真切切了，这老头不是樊老八还能是谁？
“老爷，您快进去！”张全的两个对手似乎都十分厉害，将他缠住不能脱身，他有心想要回去护着樊老八，却总被这两个黑衣人拦下。
由于安小楼是贴着山墙根走的，因此虽然他已能看得到院子，院子里的人若不仔细却看不到他，至少樊老八就没发现他，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打斗中的三个人吸引住了。
“什么人，胆敢作乱犯上！”樊老八沉声喝道，他这声音，全没个老人家的模样，让人听了，禁不住心头一凛，安小楼也是一凛，他心里琢磨着，这架势咋就那么熟悉呢？樊老八身上有种气质，让安小楼觉得似曾相识，猛不丁的他又说不清曾见到的人中谁都身上也有类似的气质，不过不管熟悉不熟悉，气质不气质的，安小楼心里都开始犯嘀咕，这廊下的老人，究竟是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坑爹的樊老八呢？究竟是不是那个跟他在吴县打赌的樊老八呢？
“小楼……”郑九娘也许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她躲在安小楼身后，身子不住的发抖，拉着他的衣袖话也说不周整了。
樊老八话音刚落，安小楼耳朵里又听到嗖地一声，他心里想坏了，这是又来人了，他只匆匆掰开郑九娘的手，吩咐道：“去找人来！”找人？找谁？樊老八又是谁？攻击樊老八和张全的那伙人又是谁？这些安小楼当时都没想到，他只是记得樊老八还算是个不错的长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为人还挺和善，最重要的是，他跟文中信是好友，别的不为，就为了文中信，安小楼也下定决心今天就算豁出去也要救樊老八一下，至于救不救的来，他心里就没底了。
安小楼深呼吸一口，哇啦哇啦大喊一声，撸起袖子就往廊下冲，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从半空中的屋顶上有个人影飞射下来，直冲着廊下的樊老八扑过去了。
“你？”樊老八这个时候才看到安小楼，他愣住了，估计是怎么都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安小楼，不过时不我待，那屋顶下来的黑衣人可没给他太多的时间去叙旧，直接就舞动着手里的武士刀砍过去了。
“他娘的，又是忍者！”安小楼心里恨恨不已，正是这群忍者让他受了这十多天的罪，每天到点就头晕头痛，如果不赶紧躺倒在床上，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晕倒，安小楼现在对忍者心里是痛恨极了，为了不让自己忘掉这档子事，他还特地留了个手里剑做纪念，这是上一次被忍者偷袭时他偷偷捡起来的。
安小楼个子虽然不甚高，但是一米七五的个头也不算矮了，这憋了一口气再吼出来，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他嘴里叫着：“放开那老头！”脚底下就加快了速度往樊老八跟前奔，忽然间一阵小风溜溜的吹过，吹得他衣袂飘飘，安小楼心里就生出一股侠义之气来，他竟然有了一种做大侠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受用极了，因此尽管在从山墙根到廊下短短不足七八米的距离，他走到一半摔了一跤，爬起来又不知为什么摔了一跤后，仍旧以昂扬的姿态往前冲去。
张全是无暇顾及樊老八了，他的武艺高强是没错，但是缠着他的两个忍者功夫并不比他弱太多，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这会用在张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眼见着樊老八即将遭遇危险，却又不能赶过去护着主子，直急得他怒吼不已，手里的攻击也更加凌厉起来，一时间那两个忍者也被他压制住了。
另外一个后来的忍者听到了安小楼的声音，也看到了他的人，起初他以为安小楼也是个高手，最起码是个练家子，可当安小楼连续摔倒两次后，他的眼神就渐渐的变味了，鼻子里传来一声嗤笑，也不去管他了，只挥刀向樊老八刺去。
这个时候，安小楼已经赶到廊下，与樊老八两个一前一后将那忍者堵在中间，只是堵也没有用，因为他俩好像都不会武功，眼见樊老八即将成为刀下亡魂，安小楼急了，他猛的扑过去，从那忍者身后箍住了他的双臂，这一招以前他曾经用过，如今故技重施，用起来更是轻车熟路了。
安小楼虽然不会功夫，但是力气还是蛮大的，他这样一箍住那忍者的双臂，一时间倒也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力，给樊老八争取了最有利的逃命时机。
“快逃啊！”安小楼在那忍者的背后冲樊老八挣命的喊道，同时还不住的挤眉弄眼传递信息，岂料那樊老八在经历了最初的吃惊之后，反倒变得冷静了下来，他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背还有点驼，但是行动起来却十分的迅捷，这走廊下有四根柱子，每根柱子直径都有一尺来长，樊老八很快的就躲到了当中的那根柱子旁边，同时将手里的扇子向那忍者拍了过去。
“别啊，扇子又拍不死他！”安小楼看到这模样，急了，心里暗道老子奋不顾身的这样救你，你倒是跑啊，就算想要杀敌，那至少也找件趁手的家伙什啊，拿个扇子算怎么回事呢？又急又气，再加上形势紧迫，安小楼说话间自然也就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第297章 救命！！！
安小楼从背后死死箍住了想要刺杀樊老八的那个忍者的胳膊，可当他看到樊老八憨兮兮的拿了把扇子往那忍者脑袋上拍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怒道：“我说老人家，您倒是跑啊，拿个扇子拍的什么劲？”
樊老八说话了：“小楼哇，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还想问您呢，您不好好的呆在江南，咋跑到青州来了？”不过安小楼很快就在腹中替樊老八找到了答案，这老头多半也是避难来的，江南不是兵变了么。
樊老八只是笑了笑，又或者根本没笑，他脸上皱纹多胡子多，谁也看不出此刻他是皱眉还是微笑，反正他是没回答安小楼的问题，只是拿扇子啪的一下拍了过去，拍了个结结实实，可没拍在那黑衣忍者的脑袋上，那忍者灵活呀，他在扇子将至的时候，脑袋轻轻一偏，就把安小楼闪出来了，倒是把安小楼的额头拍出来一个疙瘩，安小楼这才晓得，原来扇子打头也挺痛的。
“老人家！！！”安小楼咝咝的吸着冷气，感情这老头是真卯足了劲在拍啊。
“啊，抱歉抱歉，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往灵活了。”樊老八对安小楼报以歉意的微笑，很是诚恳的道了歉。这一切当然都是发生在极短暂的时间内的，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就那么几秒而已。
这么久没见，这老头还是一贯的如此，时而严肃，时而老顽童，但是无论是哪一面的他，都让安小楼情不自禁的有一种被折服感，气场相当的足，因此虽然安小楼脑瓜子仍痛着，看到对方如此诚恳的道歉，也就无话可说了，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乱动的定时炸弹——黑衣忍者。
这忍者岂是他能用蛮力长久束缚的住的人呢？只见他轻轻扭了扭身子，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居然就将安小楼远远的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丢在了郑九娘的脚边。
七八米的距离，着实是把安小楼摔惨了，若不是郑九娘及时的抱住了他，只怕这一次内伤都要出来了。
“我××！”安小楼恶声恶气的骂了一句，拍拍屁股爬起来，还好，除了屁股痛，他没别的伤。不过这一下那忍者可算是把安小楼给惹毛了，他腾地跳起来，拿出身上的匕首，明晃晃金灿灿的匕首在这青天白日下亮出来，还是有那么点杀气的，安小楼就握着这把匕首，冲着那忍者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
忍者的目的性很明确，两个缠住张全，一个负责刺杀，似乎他们事先早已打探清楚情况了，那个甩脱安小楼的忍者一刻也没耽误，在甩开包袱后，立马就向樊老八扑过去，手里的长刀忽地就冲他脑袋砍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却是砍在了木头柱子上，原来樊老八竟然在危急关头矮下了身子，堪堪将这一刀避过去。
忍者这一刀也是下足了力气的，那细长的刀身几乎全数没入了柱子内，光是拔出来就要费一番力气，虽然忍者是会功夫的，但是要想毫不费力的把刀拔出来，还是不太可能的。
就在他拔刀的这短暂瞬间，安小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嗷的一声就蹿到了那忍者的背后，他手里的匕首本就是吹毛断发之物，再加上他的这股子冲劲，那匕首就跟切豆腐似的悄无声息的刺入了那忍者的后腰子。
安小楼只觉得右手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同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顶的他想吐，那忍者吃了这一刀，闷哼一声，踉踉跄跄的就回过头来，尽管他脸上带着面罩，安小楼还是看到那黑色的面罩下有液体在缓缓渗出，忍者在吐血。
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安小楼还是能感觉得到此刻那人正面目狰狞的看着自己，那一双手因为痛而扭曲成爪子模样，干枯而犀利，返身就向安小楼抓过来。吃一堑长一智啊，安小楼曾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了忍者们的招，到现在都没好利落，他现在已经对忍者有了心理阴影，哪还敢被那人碰到呢，若是被碰到，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小楼转身就要走，但是很快又转回头，他可舍不得把玉玲珑送的匕首就这样丢在忍者身上，可这匕首刺入容易拔出难，眼看忍者爪子就要横扫过来了，安小楼还是没拔出来，那忍者兹着两个带血丝的眼珠子满是恨意的瞪着安小楼，俩人几乎就要鼻子对鼻子了，安小楼甚至都感觉到了对方带着血腥气的呼吸，那爪子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开始用最后的力气掐他，看那样子，似乎是死也要拉着安小楼去给他垫背。
此时安小楼的一只手正握着匕首，另一只手顺势就握住了那忍者的手腕，使劲掰着掐着拧着，可是没用，那双手就跟铁打的一样牢不可破。
“他娘的！你是僵尸啊！”安小楼咒骂着，暂时也顾不得拔出匕首了，右手也腾出来与那忍者对抗，此时他的脸色早已如猪肝一般，从白色到红色，从红色又到紫色，现在已经比猪肝的颜色还要深一些了。
“我来帮你！”樊老八将扇子斜插在颈后，撸起袖子也上前来帮安小楼，甚至郑九娘也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走跑上前来帮着安小楼对那忍者连踢带打就差嘴咬了。
“咔咔！”安小楼感觉自己喉咙被堵住了，气也传不上来，话更是说不出来了，道谢的话，还是留待能活下去再说吧。
忍者们的目标是樊老八，此刻正与张全纠缠的两个忍者也发现了另一片战场的厮杀似乎有些焦灼，于是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就欲抽身，趁乱杀死目标才是正经事。
张全虽然年轻，但是自小习武，训练有素，他岂能让自己的恩主遭了毒手，因此喝喝两声吼叫，又拦在了那欲离去的忍者身前，同时向着安小楼和樊老八那边叫道：“快杀死他！”
第298章 原来是爷孙俩！
安小楼的脖子被那个半死不活的忍者死死的揪住，掰也掰不开，樊老八在那忍者身后拼命的掰扯那人的胳膊手腕，企图把安小楼救下来，因为此刻的安小楼脸已经成了猪腰子一样的颜色，不但眼睛突出，还带吐舌头。
那忍者手劲极大，安小楼和樊老八两个人都无法掰扯开来，就在这时候，郑九娘也着急了，她慌里慌张的跑上前来，对着那忍者又踢又打，想要把安小楼从他手里解救下来。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因为忍者受伤严重体力不支的缘故呢还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踢打他，总之郑九娘加入混战后，安小楼骤然间觉得脖颈处一片轻松，那忍者竟然松脱了手，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对于杀人这个行当，安小楼纯粹是门外汉，见那人倒在地上，一时间也不知他是死了呢还是晕了，不过有一件事他没忘，那就是那拿回自己的匕首。
安小楼蹲下身子，把那倒在地上的忍者翻过来，他的手刚一触即那人，便觉得慎得慌，为啥？那人死了，并且浑身冰冷，按道理说就算他死了，也是新死，体温怎么下降的这么快呢？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刚才发生的事，安小楼按下了心头的疑惑不表。
忍者死了，安小楼拔下匕首的时候，顺便在他尸体上擦了擦匕首把上的血，匕首身子是不会沾血的，就在他擦完血准备起身的时候，猛的就看到了那忍者的耳朵后，竟然有一根闪着闪光的东西支棱在外，不过这东西极细，看起来好似是银针，这银针居然已经齐根没入那人的而耳朵后，若不是因为那漏在外面的那一节约莫有几个毫米那么长的银针忽然间泛了一下寒光，安小楼还真就不一定能发现这个。
银针！安小楼看多了古装剧，知道古时候皇帝身边有个太监或者别的什么人物，他们的职责就是在开饭前挨个的替皇帝吃一口，这样可以排除有人在饭菜里下毒什么的。先不去管这银针是做什么用的，反正无论如何，那忍者应该不是单纯的死在匕首上。
安小楼有心好好考虑一下，却被郑九娘一把拽起：“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郑九娘大大咧咧的拉着安小楼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道，“你这挨千刀的，怎么敢在这样的地方跟人动手呢，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燕……”郑九娘说道这里倏地闭了嘴，大概她也是觉得在这样的陌生人跟前说出燕王的旗号不好，有狐假虎威之嫌。
死了一个忍者，剩下的两个见任务完不成了，便打了个暗号，也不知丢了个什么玩意儿烟雾弹在院子里，顿时整个院子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等那白茫茫不知是烟是雾的东西散去之后，那两个忍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娘的，溜的比兔子还快呢。”安小楼恨恨的骂道，不过转念又一想，“嘿，老子见到忍者了啊……”是啊，回头看看，这些日子他几乎跟忍者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些忍者可不是动漫火影里的人了。
那张全左右寻找了一番，看那两个人确实是逃走了，于是赶忙跑到樊老八身旁，紧张的问他有没有事，樊老八大大咧咧的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别这么紧张好不好。”
“张全这是惦记您安危呢八爷。”安小楼笑着向樊老八施礼问好，毕竟是早在苏州的时候就认识的老熟人了。
樊老八走上前来，笑呵呵的对安小楼说道：“安公子这一向可好？你没被弄伤吧？此番能够脱险，多亏安公子了。”
那张全也走到安小楼跟前，面容极为严肃的盯着他，倒把安小楼给吓一跳，心说这小子是要做什么？谁料张全噗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下来，口中说道：“安公子的救命之恩，小的当结草衔环，鼎立相报，日后安公子无论有什么事，只要您跟我说一声，只要我张全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哦……”安小楼给张全这么一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他将匕首插回鞘内，伸手去扶他，“八爷也是我敬重的长辈，今天能有幸救到他，也是上天安排的，上天安排的，懂不，所以张全兄弟，别这么客气，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这边安小楼把张全好说歹说给扶起来，那边郑九娘也大大方方的见过了樊老八和张全，然后马上紧张的凑到安小楼跟前问道：“小楼，你确定没受伤吗？仔细感觉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安小楼摸着脖子，他的喉咙到现在喘气儿都还有点不利落，要说一点事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可要说受了很严重的伤，这又太夸张了，于是只好回答道：“还好还好。”
郑九娘这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当她的眼睛又落到地上死尸身上时，似乎十分害怕，转了个圈，绕到安小楼的另一侧呆着，与那尸体隔安小楼而望，对此安小楼十分理解，郑九娘再妖艳，也不过是个女子，女子总是对这些东西害怕的吧。
“还好就是不好，我明白。”樊老八唰的抖开了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安小楼说道，“这点俚语俗言老夫还是听的懂的。”
安小楼翻着眼睛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我安小楼可不会跟不该客气的人客气的，所以我说还好就是真的还好。”
就在安小楼和樊老八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皮时，小院子外面的大院子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安小楼吃惊的往外一看，居然是一堆全副武装的卫兵，为首的正是燕王。
燕王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焦灼的模样，他到了小门前就急忙下马，连跑至跑的来到樊老八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脸的焦虑与愧疚，同时口里说着：“父皇，孩儿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却不知父皇是否受伤受惊吓？”与此同时，那些后跟着燕王进来的士兵也纷纷轨倒，口称万岁了。
“我好得很呢。”樊老八呵呵笑着，“平身吧，唉，秘密竟然被你戳破了……”他摇着扇子，看了看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安小楼。
父皇？？这是怎么一回事？安小楼心中是大大的诧异，不光他诧异，旁边的郑九娘脸上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驼背的老头，居然会是燕王的父皇，当今的皇帝？
“咦，铮……小楼，你怎么会在这里？”燕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算正式看到了还在当场站着的‘儿子’，脸色唰的就变了，“你身子怎样了？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们也认识？”樊老八，哦不，应该是皇帝才对，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安小楼，又看了看燕王，似乎是想求证什么。
“他便是您的亲生孙儿，樊铮啊……”燕王脸色有些沉重，他看了看樊老八，又看了看安小楼，“父皇，此处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先回龙潭阁，一切都……”
“什么？”樊老八一愣，安小楼心里这下乱了套了，樊老八不愣才叫怪了，居然爷孙俩互不相识，当然了，他这个‘孙子’可不是真孙子，可安小楼忍不住又感到奇怪了，怎么燕王会让自己的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住在这样的地方？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守卫啊太监啊宫女啊都不给配上呢？这太不合乎情理了，为此，安小楼不住的偷偷把目光在樊老八和燕王父子俩身上转来转去，想要从他们的表情上探询到自己需要的答案，其实这与他倒也无关，只是他性喜八卦而已。
燕王也不多言，即刻安排了手下，准备把樊老八接回去。当一切安排停当时，燕王来到樊老八跟前，又是一通大礼，看样子这个燕王对父亲十分的敬爱，来不来就三跪九叩的。
“父皇，一切都准备好了，请随儿臣起驾回宫吧。”燕王毕恭毕敬的说道，安小楼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对这个燕王由衷的佩服，此人能屈能伸，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身上的那股王者之气还是霸气的外露着，此人以后若不为王，实在是天理难容，想到这里，安小楼又想起自己和他的关系来：“我和他是父子啊，那岂不是说……”安小楼暗暗的抖了抖，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299章 宴会之前
山东青州。
燕王行宫龙潭阁。
安小楼坐在属于他的卧房外头的小客厅里，手里不住的将玉玲珑送给他的那把匕首翻来覆去的把玩着，男人么，对这些精致的刀啊枪啊匕首啊，总是有着一种天然的近乎痴狂的迷恋，便算是看起来再怎么文绉绉乃至有些娘的男人，看到这些东西，心底深处也会有某种渴望，这种迷恋近似于女人对逛街和购物的喜爱，甚至只高不低。
郑九娘坐在内间床上，不知是在做什么，反正安小楼只听到里头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莎莉曼这丫头也不知跑到那里去疯玩了，从今天早晨出门一直到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了，还没见到她的影子。不过对于莎莉曼，安小楼倒是不那么担心的，这个傻兮兮的单纯的女孩子，总是有那么一种叫做运气的东西在保护着她。
樊老八居然是皇帝？
从知道这一消息的那刻起，这句话连带一个大大的不敢相信的问号就一直盘旋在安小楼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他闷不吭声，心里一幕幕的乱成了一团麻，从遇到樊老八开始，到在河边的再次相遇，然后是松鹤楼那一晚……
“这老人家有趣的很……”安小楼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里面的郑九娘不住的向外好奇的张望。说起这郑九娘，安小楼也是十分佩服她的，身为一个女子，在无意中撞见了皇帝，回来后竟然还能这样沉着冷静，甚是对那皇帝的事不闻不问，也不去向安小楼打听，不能不让人吃惊。
虽然郑九娘不闻不问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安小楼清楚，这女人绝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更不简单，从一开始安小楼就没觉得她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歌姬。
“奴才参见小王爷！”外头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进来。”安小楼现在挺享受这小王爷的身份的，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个面容白皙，长相俊俏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少年走进来，他身上穿着太监的服饰，低着头，弓着腰，小心翼翼的从门外进来，也不敢抬头看安小楼一眼，捡了个距离安小楼不远不近的地方噗通就跪下来：“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过去就过去吧，燕王把樊老八和张全都请了回来，安小楼知道今晚肯定是有许多的应酬了。应酬，能够把亲情称作应酬的家族，恐怕也就只有皇帝家了吧，安小楼苦笑，心里暗自庆幸：“老爸老妈，幸亏你们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咱一家子才能在一起度过那快乐的二十几年。”
这一次会面，算是安小楼跟燕王正是见面的第二次，由于有老皇帝在场，地点自然由书房换到了一个华丽的大客厅里。厅的最上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是一张精美宽大的椅子，这椅子一看便知道是给皇帝坐的。那张桌子下方，有十数张桌椅分别列在两旁，看样子今晚是要有一场不小的宴会了，安小楼眉头皱起来，他是最烦这种场合的。
夜晚还未降临，这里便燃起了绚烂的灯火，十多个侍女正进进出出安排着宴席，厅内宴席的外围，站满了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兵丁，这些都是燕王的亲卫，在经历了中午那一场之后，似乎燕王对安全更为上心了，这一个是他老爸，一个是他儿子，哪个都很重要。
“王爷呢？”安小楼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似乎主角们都还没到场，他免不了要回头问那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了。
“您这边请。”小太监慌忙说道，“王爷在里头候着您呢。”
小太监引着安小楼穿过大厅，向后面走去，安小楼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这个厅端的是豪华气派，看样子应该是这龙潭阁里专门用于宴请群臣的地方了，连地上铺的似乎都是整张的大理石，严丝合缝，就算是他那年头的泥水匠也没这手艺。
转过一个巨大的屏风，后面别有天地。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左侧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子，右侧则是一排房间，小太监带着安小楼来到第三间便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恭声说道：“启禀王爷，小王爷到了。”
“快让他进来吧。”里头传来燕王的声音。
小太监于是帮安小楼推开门，待他进入之后，在后面静悄悄的关上门。
这间屋子看起来黑乎乎的，大概由于朝向的问题，再加上时间已经是傍晚，屋里头没点灯，在经历了短暂的视觉黑暗之后，安小楼渐渐适应了这光线，他开始观察这里的环境。
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卧房，很小。房间里靠墙对着窗的地方是一张普通百姓家里用的那种木床，门旁有个脸盆架，一个铜盆正放在那里，里面是一盆清水。
屋子很小，只有朝西的一面有两扇小窗户，而且还是关着的，这样的天气里，这里的温度可想而知了，安小楼只不过刚在这里站了几分钟，便开始不停的冒汗。
正对门是一张靠墙放着的八仙桌，桌子上摆了两盘小菜，两碗米饭，两旁两个大方凳子，燕王正坐在其中的一张方凳子上吃东西，见安小楼进来了，也不跟他怎么客气，只是伸手往另一张凳子指了指：“坐下吧，还没吃饭吧？”
安小楼走过去坐下：“没呢，你这是……”他来的时候经过了大厅，看到那里正在布置宴席，想必鲍鱼海参燕窝什么的今晚一定是少不了的，怎地这宴席的主人却窝在后面吃这样的粗茶淡饭呢？
桌子上的确都是粗茶淡饭。安小楼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一碟炒青菜，一碟葱花炒蛋。旁边还有一壶酒，但是没有酒杯。
“一起吃吧，我叫他们做了你的份。”燕王淡淡地说道。
安小楼一愣：“晚上……”
“我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你应该还记得吧？”燕王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我只知道我不喜欢，既然这里有饭菜，那我就先吃一些了，对了，晚上你有要请我来吧？”安小楼问道。
“当然，你皇爷爷想好好的跟你聊聊呢。”燕王说道。
“皇爷爷……”安小楼重复一下这个无论是听起来还是叫起来都特别奇怪的词语，禁不住摇摇头兀自笑了笑。
“怎么？”
“很陌生。”
“是的，就好象我叫他爹也感觉很陌生一样。”燕王说道。
这里头有故事，安小楼想起那晚在书房的时候燕王跟他说起的一些话，那都是只言片语了，但是安小楼还是隐约能感觉得到，好象老皇帝对这个儿子有些不公平。
第300章 爱情这玩意儿
碗是小碗，估计盛不了一两饭，燕王就指了指那碗说道：“你就用那个吧，小时候这样一碗饭你能吃三顿呢，现在应该饭量大了许多吧？”
安小楼听的心头诧异，他暗想这王爷是跟他儿子多久没见了啊，连儿子的饭量都不晓得，这么小的一碗饭，怎么够一个成年男人吃的呢？
饭并非是大米白饭，而是小米饭，在这年月，小米饭可算不得什么精致的食物，那是没钱的人家才会吃的东西，有钱人都把大鱼大肉大白米饭当作好东西，他们万万想不到也许就在一千多年后，人们会把这样的粗糙东西当作宝贝，现在看来，燕王还是蛮有前瞻性的。
燕王吃饭很慢，这一点倒跟安小楼很像，不过安小楼吃饭慢那是从小练出来的，想当年爹妈望子成龙（现在倒真有可能成龙了，也不晓得爹妈知道了该做何感想）对儿子的要求极为严格，从小学三年级起就不许看电视，偏偏安小楼又是个电视迷，为了能多看一会电视，他就养成了吃饭慢的习惯，吃的时间越长，看的电视就越多啊，后来长大些了，他功力又加深了，连喝一杯水都能花上半个小时，想起那时候的事，安小楼禁不住笑了笑。
安小楼端着碗，小米饭香喷喷的，带着一股子米糠的味道，这燕王府日子就这么难过么？还是说燕王特别会过日子？安小楼对这些不禁感到好奇起来。
还有这个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熟悉的感觉，地面上的地板铺的就是普通的青砖，不是青石板，就是那种建房子用的青砖，还有些砖块都碎掉了，但是打扫的倒是干干净净。
天色渐暗，安小楼看到桌上有一盏油灯，也不说话，兀自拿起来点燃，又放了回去。
“咦，那是什么？”燕王看着安小楼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
“这个？这个是引火的东西，打火机。”安小楼也不唬他，他知道对于燕王这样的人，普通的小把戏是镇不住他的。
“拿来我瞧瞧。”燕王向安小楼伸出一只手，此时此刻，安小楼忽然触电般的觉得，他真的就像是自己的父亲。
打火机本是安小楼的宝贝，他可不打算给任何人看，更何况正是凭着这打火机，他成为了拜火教教徒所崇敬的火神。可不知为什么，安小楼鬼使神差般的把打火机递给了燕王，还耐心的教了他如何使用。
也许是时代的诧异，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绝不是以为智商的缘故，反正安小楼是这么认为的，他教了燕王数十次，燕王自己也试着打了几次火，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安小楼在心里帮他计算着呢。
“唉，你这孩子，总是爱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这次这个倒还精致……”燕王不无遗憾的将打火机返还给安小楼，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个东西还不错，如果能多做一些用到军中就好了。”
安小楼听后冒出一头的汗来，这ZIPPO可是二战时期美**队里的军用品，这燕王还真是有眼光，可是现在要想这个东西在军中大批量的使用，是很有难度的，不过倒是可以试试看？安小楼心里暗暗琢磨着。
“吃吧，葱花炒蛋，你娘最爱吃的，好象你继承了你娘的所有爱好。”燕王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了安小楼碗里，这个动作又让安小楼脑袋荡漾了一下，他想起了老爸帮自己夹菜时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小楼指的是这个房间，还有这里发生的一切，这与一个王爷的地位太不相称了，按道理来说，燕王就算远在边关，依着他的身份，身边也应该美女如云才对，可通过这几天他的了解，似乎燕王身边自从樊铮的娘和正室去世后，便再没有别的人了，哦，也许郑九娘算半个？之所以算半个，是因为安小楼从郑九娘嘴里听到过一些片段，总之就是燕王和郑九娘并非那种关系，真TMD扯淡！安小楼心里暗暗骂道。
“什么怎么回事？”燕王随口问道，他咀嚼饭菜时十分细致缓慢，但却有力，在灯光下，安小楼看到了身穿便装的燕王，他虽然已近中年，但是胳膊依旧粗壮有力，可见平日里是个舞蹈弄枪的好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吃饭？”安小楼说道。
“我就睡在这里。”
燕王的回答没出乎安小楼的意料之外，但这也正是他好奇的。
“问的就是这个。”安小楼说道，虽然燕王有那般王者之气隐隐存在着，但是这并不妨碍安小楼跟他‘平起平坐’，跟燕王交流，安小楼觉得没有什么障碍，他开始好奇那个樊铮，在这个年代有这样一位父亲，为什么还要屡屡出逃呢？
“你真的不觉得这个房间很眼熟么？”燕王答非所问。
安小楼点了点头，重新又环顾了一下房内的情景，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倒是真觉得眼熟来着，不过这年头的房间大抵都是一个样子的，我实在是记不得在哪见过了。”
“这房间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每一件家具，都是我从以前老房子里搬来的，我和你娘，还有你，我们家。”燕王说道。
瞬间，安小楼有些石化，搞，真是搞，人要是有权有钱了，连爱情都变得那么浪漫，看样子燕王和樊铮他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过往。安小楼端着碗，浮想联翩：
（以下内容是安小楼同学的想象）一个小池塘，一座小亭子，一个娉婷少女，一个翩翩少年，时光荏苒，少女变成少妇，身边还带着个流鼻涕的孩子，她领着孩子来到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前，远远的躲着看着一个男人从门里出来，身前身后一众随从，她冲上前去，拉住那男人，眼泪婆娑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小池塘畔凉亭里的少女么？”
……
爱情这玩意儿，总是让人生充满遗憾。
第301章 宴席之上（一）
‘父子俩’一顿晚餐吃了将近半个时辰，一直到李德英在外头请他们了，燕王才勉强放下碗筷。看似吃的时间长，其实这半个时辰里，一直都是他们俩在聊天，每人也不过才吃了小半碗饭而已。
“启禀王爷，诸位将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和皇上呢。”李德英隔着门说道，他的声音很是尖细，有点像娘们，却又没有女性的那种柔美，总的来说，听的有点让人心里生起一种恶心的感觉。
“嗯，知道了。”燕王的语气有些深沉，应该是为这房间内的气氛所感染的，安小楼看着他站起来，拿起手边的一块帕子轻轻拭了拭嘴巴，又缓缓的走到门边，将要开门时，转身对安小楼说道，“铮儿，你也随我一同去。”
虽然安小楼一直都知道今晚的宴会他无法逃避，但是听到这一声召唤，他还是有些意外的，遂道：“我去不好吧，你们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一个啥都不懂的人在场，不太方便吧……”
燕王盯着安小楼，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这微笑可不是阴笑狞笑奸笑傻笑嘲笑之类的笑容，而是实打实的微笑，饱含深深舐犊之情，一瞬间安小楼简直都要融化在燕王这浓浓的父爱当中了，就算是他亲爹，也不曾这样对他笑过啊。
“铮儿，这一次为父的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左右了。”燕王笑了笑，忽然这样对安小楼说道，“你先慢慢吃，一会我让人来叫你。”说完便转身拉开门走出去了。
门又关拢，屋里又只留下安小楼一个人，他开始细细的打量这间房子，似乎这里一切都是乡土的，门后那个老旧的木头脸盆架，上面的红漆都已经开始剥落，脚底处都开始有些腐烂了，显然有些年头了。床铺上的铺盖，除了一床黄色的丝绸被子之外，褥子枕头都是老百姓家最普通的那种，与他当初在童老爹家住的时候差不多的样子。床头有一张方凳，凳子上放着一个针线箩筐，显然这房间以前的女主人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安小楼开始好奇，好奇反正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堂堂的燕王如此痴迷。
饭菜虽然称得上是粗茶淡饭，但是味道却着实不错，显然这里面的料很足，想想也对，虽然燕王自己节俭，但是厨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真的给王爷吃老百姓吃的东西的。
很无聊，真的是很无聊。
安小楼放下筷子，开始在屋里走动起来，这段莫名其妙的日子里，他先是瘦了十几斤（那是跟着拜火教东奔西跑的时候瘦下来的），后来又胖了二十几斤，总的来说还是胖了，他翻开衣服，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那里原本十分紧绷平坦，现在虽然依旧平坦，但是若用力一些，还是可以捏出一点肥肉的。
“不要吧，我可还没到中年呢。”安小楼有些惆怅，然后便立刻伏在地上做起俯卧撑来，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然后就被推开，有人进来了，安小楼听到了噗哧一声笑，然后这笑声的主人显然又似乎觉得不妥，半道上把这笑给收回去了，因此这笑声听起来就十分的奇怪。
安小楼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看着身后的人，那是个侍女，端着托盘来收拾碗筷的，她见燕王出去了，还以为这屋子里没人了呢，就这样闯了进来。
“奴婢秀莲见过小王爷。”秀莲忍住笑，向安小楼道了个万福。
“别客气。”安小楼坐到凳子上，指了指桌子，“你都收起来吧，我吃好了。”
“是。”秀莲很是麻利的将桌子上收拾干净，“奴婢告退。”
“等等，你知道外头的宴席什么时候开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么？”安小楼随口问道，他倒并不是想跟这丫头聊天，此刻就算进来个小太监他也会打听打听情况的，在这龙潭阁里，他总是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也不太敢随意走动，好容易今天出去溜达溜达了，还差点送了命。
“来的都是军中的将领们，听说皇上也要出席呢，现在还没开席……”秀莲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哦，谢了，你忙你的去吧。”安小楼听后，闷闷的说道，他心里在思量着究竟该怎么想法子逃过这宴席，要他忽然去面对一群军官，还要跟老皇帝同席，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
打发秀莲下去没多久，一个小太监便在门口请安小楼出去了：“小王爷，王爷有请。”
小太监还是之前带他过来的那个，这一次安小楼特地问了问人家的名字，原来这俊俏的小子叫小泉子，太监么，早就把自家的姓氏丢掉了，除了李德英那样颇有地位的太监，绝大多数的小太监都被取了新的名字，这小泉子便是。
所为一回生二回熟，头一次带安小楼来的时候，小泉子还认生得很，话也不多的，这第二次明显就熟络起来，有问必答，话也多起来，安小楼发现其实他是一个既羞涩又活泼的少年。
从后院到前厅，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他们说了好多的话，一点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刚熟识不久的朋友，一直到厅门口了，他们俩才住了嘴，恢复了主仆模样。
“小王爷，您快去吧，王爷在等您呢，皇上一会就到了，千万别让皇上等着。”在临去前，小泉子特意小声嘱咐安小楼道。
安小楼点了点头，大步就向厅里走去。
厅里堆满了人，几乎每一张桌子后都有一个身穿铠甲的军人，他们有的粗壮，有的颇有些儒将气息，有大胡子的，也有面白无须的，在安小楼出现之前，大家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就连燕王也正与他的左右部下笑吟吟的说着什么，看样子他们之间的感情不错。这大厅一点都没有安小楼所想的样子——他以为这里应该是鸦雀无声的。
安小楼刚出现在台阶上，便有太监扯着嗓子大喊：“小王爷驾到！”
这一声将所有的人从他们的话题中扯了出来，大家齐齐把目光转移到安小楼身上，上上下下几十只眼睛盯着安小楼在看，瞬间就将他搞得极不自在，而且让安小楼十分吃惊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特别的对待他，大家只是站起身来，抱拳说一声末将参见小王爷之类的，便又各自说起自己的话题来，看起来都是粗线条的人。让安小楼印象颇为深刻的是，左边那一排坐在最后一位的一个满脸胡茬子的男子竟然对他理都不理，只顾着喝酒，要知道此刻菜还未曾上齐，还有皇帝没出场呢。
安小楼走过他身边时，特意多留心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怪道：“这人恁般无礼？燕王治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将领？但是看他一身的匪气，却又不似其他将领那般俗套了，有趣，有趣得很。”
这个时候，安小楼还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人以后将跟他的人生产生多么大的关联，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既然来了，既然被认作儿子了，安小楼在这种人面前，自然也要给燕王几分薄面了，因此他大大方方来到燕王跟前，弯腰向他行礼，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见过王爷。”
安小楼的声音不太大，但是此刻他已是厅中的焦点，这些将领都是燕王的老部下，绝大多数都是刀口舔血跟着燕王闯过来的，是闻名大夏的燕家军，他们大多数都是粗人，对文官的一些做派不甚熟悉，也看不习惯，因此居然有许多人不知道燕王还有这样一个儿子，今天见了燕王之子，又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的父王，一个个不由得心声奇怪：“怎么这儿子要这样称呼父亲呢？”
“呵呵，好，好，来，坐我这里。”燕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他让安小楼与他共享一桌菜，这更是在众人面前表明他十分钟爱这个儿子。
安小楼也不客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铮儿，这些都是为父的多年的老部下，今天你要逐一熟识起来，以后说不定要经常打交道的。”燕王悄悄的在安小楼耳边说道，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是在说极为普通的家常话。
安小楼一边左右四顾，一边点头敷衍他。最高处自然是皇帝的位子了，燕王坐在皇帝的左手边稍矮一些的地方，右手边空置着，在燕王的隔壁，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穿着打扮也不像军中之人，这老头年纪约莫有六七十岁了，头发胡须都花白花白的，很是瘦弱，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燕王的座上宾，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安小楼看着那白胡子老头，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定然是个高人，高人一般是不露相的，武侠小说上多的是这样的角色。
“这位是枫桥先生，精通周易，武艺高强，你以后也要多请教他才是。”燕王见安小楼似乎对那老头特别上心，于是笑着介绍道。
“草民见过小王爷。”那个枫桥先生见燕王如此说了，便站起身来，向安小楼深施一礼，毕恭毕敬的说道，他站起来安小楼才发现，原来这老头身高哦大概还不足一米五，个头极矮。
“老前辈您客气。”安小楼从小就有良好的教养，爹妈教他要尊老爱幼，因此这方面安小楼做的还算不错，“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寒暄客套完毕，燕王又低声在安小楼耳畔说道：“今日里，将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你要留心大家的话，尤其是你皇爷爷，还有，今日过后，我要送你进军营历练一番，燕家军的子弟，怎能不进军营去呢？”
安小楼一听这话，头皮就开始发麻，参军？靠谱么？
第302章 宴席之上（二）
安小楼坐在燕王旁边，他们的隔壁就是那个个头很矮的白胡子老头，这老头脸上皱纹丛生，跟一张老树皮一般粗糙，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粗布衣衫，看起来似乎就是普通的山野百姓，可是燕王对他却似乎分外的尊重，时不时的会隔了安小楼与那叫做枫桥先生的老头说上几句话，那老头也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回应着燕王。
安小楼坐定之后，大厅里诸位将领又开始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不时的还能听到呵呵的笑声，这声音一听便是武夫所为，爽快而洪亮，听起来还蛮让人舒服的，安小楼四处张望着，他在寻找这声音的主人。终于，在靠近大厅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安小楼看到了一个满脸虬须的红脸汉子，那人身上的军装已经有些破烂，看样子是穿了很久了，他正手握酒杯，与同僚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的哈哈笑两声，看来相谈甚欢。
“皇上驾到！”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时，院子里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喊声，这声音一个接一个，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顷刻间就到了大厅门口，整个厅堂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各自桌子的右边，垂首站立着，他们都在等待皇帝的到临。
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皇帝，安小楼已经不太感兴趣了。虽然之前在与樊老八，哦不，皇帝交往的时候，安小楼也曾私下分析过这老人家——首先气度不凡吧，总有一种世外高人的姿态，但是樊老八待人还算亲切和蔼，并且做事雷厉风行，颇有见地，那时候安小楼只是把他当作一个睿智的长者来看待，却万万没想到人家原来身份尊崇，乃九五至尊。虽然樊老八跟枫桥先生两个都是老头，都有高人的气场，但是现在感觉下来，这两种气场还是截然不同的。
“唉，没想到这大夏的皇帝竟是一个驼背老头，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安小楼暗中摇头叹息着。
就在安小楼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已经大步走到大厅里了，顿时只听到齐刷刷的噗通声，安小楼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拽，他这才回过神来，感情是燕王在给他打暗号。
安小楼这才将屁股从椅子上挪开，随同大伙一起向那皇帝磕头，虽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入乡随俗么，既然这里有这个给皇帝磕头的习惯，安小楼也不的不遵从了。
在众臣子山呼万岁之后，樊老八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主座上，身后还跟着那个似乎看谁都是刺客，随时随地准备跟人拼命的张全。樊老八站定后，潇洒的转了个身，用响如洪钟的声音说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包括安小楼身旁的燕王在行过这一套大礼之后，依次站了起来。这里之所以要说是依次，是因为安小楼发现最先站起来的是燕王，燕王在站起来后，捎带着也提了安小楼一把，当时他就觉得哟嗬，这半吊子老头咋这么大的力气，他安小楼虽然不是肥仔，但是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的分量，可那燕王只是轻飘飘的就把安小楼暗中拽着胳膊提了起来。
燕王和安小楼起来之后，其他一众人等才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依旧是垂首站在各自桌子右侧，等待着皇帝继续发话，这古代的陈规旧矩可真多，安小楼心里想道。
“坐，都坐吧。”樊老八微微笑着，尽管他是笑着的，安小楼仍然感觉不到半点温馨，他只觉得眼前的樊老八，已经不再是他之前一起钓过鱼判过案甚至斗过嘴的那个樊老八了。眼前的樊老八虽然仍旧是一身普通装束，但却周身霸气侧漏，眉眼之际隐隐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架势，这份气势就连燕王都无法企及，看来皇帝就是皇帝，差一级都不是那么回事啊。
樊老八先坐，然后是燕王和安小楼，然后是众人，这头一次，安小楼感受到了权利的滋味，这种滋味……还真他妈的让人舒畅，安小楼坐在那里，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抠嗤着自己的手指头，乍一看去看似是发呆，那心思却犹如平原跑马，正纵横奔驰着。
樊老八的眼角余光扫了安小楼一眼，笑着说道：“我孙儿何在？”
说起孙子，樊老八其实是个挺悲惨的爷爷，他虽然生了几个儿子，几个儿子也又各自生了儿子女儿，但是到最后却只剩下了燕王和岐王两个儿子，而孙子辈的若是论起能挑大梁的，倒是只有他这个庶出的儿子生的庶出的孙子——樊铮了。燕王母亲的出身很低微，那时候樊老八还不是皇帝呢，跟宫女私通，生下了燕王，这本是一桩丑事，宫女是该被处死的，但是由于樊老八的力保，又因为当时的老皇帝偏爱樊老八，因此便将那宫女逐出宫门。宫女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就被当时还是东郡王的樊老八接回王府，成了个小妾，再后来就有了燕王……当然了，这些都是安小楼后来侧面打听到的事，在此之前，他也只知道燕王的身世相较于他的其他龙兄龙弟来说，是比较凄惨的。
这会樊老八找安小楼，会是为啥呢？安小楼就这样一头雾水的站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嘿嘿的冲樊老八笑了一个，嘴里叫道：“爷爷好。”
当时吧，安小楼是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爷爷都是叫爷爷的，此刻他也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岂知这个条件反射，足足让众人愣了五分钟的神，就连他那个燕王老爹也如泥塑一般呆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樊老八听到安小楼这样称呼自己，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好一句爷爷好！”
樊老八的笑语让所有的人都替安小楼捏了一把冷汗，燕王更是汗水滴滴答，但是燕王不愧是燕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遂站起来道：“启禀父皇，铮儿自幼离家，对这凡俗的礼数不甚了解，还请父王原谅则个……”
“呵呵，原谅啥？有啥好原谅的？”樊老八笑道，“叫爷爷没什么不对的，朕虽然贵为九五至尊，但是说到底也是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就连老百姓都做的了爷爷，为什么我就做不得？叫爷爷好，叫爷爷更好！你们都坐吧，坐着说话，今天咱们就来个无话不谈，不醉不归！”
樊老八一连夸赞了安小楼几句，这才让燕王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他呵呵的陪着皇帝笑着，便坐了下来。
“小楼啊！”樊老八沉吟了一下，“我还是喜欢叫你小楼，你觉得如何？”
“随八爷您喜欢了。”安小楼索性也称呼他八爷，这一句八爷又让众人吃了一惊，你道为何？原来这樊老八当初排行就是第八，在未登基的时候，江湖人称八爷，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知道这个称呼的人，大多数也都三四十岁或者更老了，当大家听到这声八爷从安小楼嘴里出来时，一个个不由得又暗自吃惊，心里想道这小王爷平时不露面，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
“唉！”樊老八高兴一时，又叹气了，“今时非同往日，今时非同往日啊！”
他这么一叹气，安小楼就猛的发现，樊老八原来已经老了，至少比他在苏州见到的时候要老许多，也许是因为内忧外患，操心操的吧，想到这里，安小楼就有点同情樊老八了，活到这把岁数，临了临了还要被亲儿子摆一道，更残酷的现实是，现在他又不得不倚仗以前并不宠爱的儿子来摆平这件事。
是的，安小楼真心觉得樊老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想借助燕王的势力来摆平那场动乱，而安小楼也确实是猜对了一半，因为另一半他没猜到，那就是樊老八究竟是怎么到的青州。
主角都到齐了，宴会的主人燕王爷便下令开始上菜，于是整个厅里顿时一片菜香酒香，搞得安小楼有些后悔刚才在后面吃了一顿了。话说那樊老八叫了安小楼一声，却又没对他说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媳妇啊，年纪多大了，读了多少书等等，其实这些问题他都不需要再问，因为早在苏州的时候他就把安小楼给了解的差不多了。
边吃边聊边上菜，很快的就酒过三巡了，这座上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武将，这些武将又甚少有机会和皇帝同堂相处，一开始都开缚手缚脚的，到后来，酒喝多了，便都放开了怀，于是不断的有人站起来向樊老八和燕王请命，声称要去把岐王给拿下云云。
“众卿家，今日我们没有君臣之分，也没有父子祖孙之别，更无庙堂上下之异，现在朝廷里正在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大家也都猜的差不多了，那么就请众卿家畅所欲言，给这国家社稷，多想点法子吧，我替这天下，替这天下的百姓，先行谢过你们了。”这番话，樊老八说的声情并茂，台下那群将士们的情绪顷刻间便被他调动起来了，于是不断的有人站起来请战，还有一些读过兵书懂些兵法的当即就提出来战略方针，对此樊老八一一收纳，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说完了，就连燕王和枫桥先生也没拉下，各自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现在整个宴会大厅，也就只剩下安小楼还未曾发表意见了。
安小楼之所以不发表意见，是因为他实在是没啥意见要说的，怎么说？说什么？无论人家窝里斗的多凶，始终都是亲亲的父子。这上下牙还有打架的时候，就不行人家当儿子的造点反？安小楼虽然不懂政治，但是他却很熟悉一个词——伴君如伴虎，在这样的场合里，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装聋作哑为妙。
第303章 侃侃而谈
“小楼，你有何见解？”樊老八，也就是当今皇帝微笑着环顾一圈，在场的人几乎都发表过一番慷慨论调，唯独安小楼抿着嘴一言不发，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没啥好说的。还有啥好说的呢？第一他安小楼不曾带过兵打过仗甚至连妇孺皆知的三十六计他也只知道一计——走为上。第二，人家父子俩闹得再热闹，逼宫也罢勤王也好篡权也好，那都是血亲父子，安小楼到现在都还相信那句话，虎毒不食子，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就算是为了皇位权利也没啥差别。
可这会樊老八问到他头上来了，安小楼也只好勉为其难，站了起来。他先是向主座的樊老八行礼，然后向在座的各位将军行礼，最后缓缓开口说道：“俺没读过什么兵书，也没带过兵打过仗，更不懂得评社稷论百姓，若教我说，什么对社稷好什么对百姓好，我也只能从一个平民，哦不，草民屁民的视角来对大家说这番话，却不知各位有没有什么心情来听。”
安小楼其实是无心高调表现自己的，可是他这么说了之后，反倒引得众人瞩目，纷纷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来，倒是那燕王，因为本身他儿子樊铮便是一个不喜按牌理出牌的主儿，因此对安小楼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倒是没那么意外了，他此刻一副安然神态，不声不响，不惊不气，竟然兀自端起一碗茶来吃了。
“哦？”樊老八与安小楼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是相识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因此自然也知道安小楼的言行多数会出人意料，既然问他了，樊老八也自然会有心理准备，“那说说看吧，我的草民屁民皇孙。”
“咳咳，那个，皇上，我就不客气了。”安小楼咳嗽两声，心里虽然知道他该称呼樊老八一声爷爷或者皇爷爷，但是要真叫起来还真是有些别扭，被迫叫也就叫了，现在没人逼他了，他是死活都叫不出口的，“我想说的是，老百姓希望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安定，安稳，有长久的饭吃，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需要去担忧今天吃完饭后，明天便没得吃了，更不需要担忧今日还有个破草屋栖身，而明天就没处落脚了，这就是老百姓的心态。”
安小楼用最白话的白话说着他心中的道理，这样的话，樊老八是从未曾听大臣们说过的，在朝堂之上樊老八听的最多的就是皇上声明，皇上堪比尧舜等等谄媚之辞，便是有那敢言之臣，也都说的是一些慷慨激昂的大道理，他哪曾听人说过这样直白的话语呢？因此最初他听到眉心有些微皱，但是忍过之后再去想想，倒也觉得是那么个道理，可不是么，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个丑妻薄地破棉袄。
“小楼，你继续说。”樊老八拈着胡须，微微颔首。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安小楼这家伙有个毛病，话痨，一旦打开话匣子，他也就分不清场合和东西南北了，而且会跟人掏心窝子，这样的人说的好听是直爽，其实就是个傻蛋，怎么得罪人了他都还不清楚，尤其是在官场，尽管他心里清楚伴君如伴虎啊，千万别多说话啊，但是一旦让他开始说起老百姓的事来，他就止不住了，眼下就是这情况。
天气炎热，安小楼撸起袖子，端起一碗茶一饮而进，然后一抹嘴，开说了：“谁坐天下，谁最关心？坐天下的人最关心，老百姓他们不关心，什么忠诚，什么爱戴，都是扯淡，为什么？你要是为了夺天下，日日兴兵，大动干戈，今儿个你杀到江南了，明儿个他又杀回江北了，搞得老百姓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活着多累，谁做皇帝他们都不开心，说到底，能让他们过安生日子的人就是他们心里最大的天。现在呢？现在岐王殿下，是这么称呼他吧？不好意思我对他不熟，所以不知该怎么称呼他……现在岐王殿下将这江南重镇苏州城团团围住，又在这江南布下天罗地网，他所想的是什么？你知我知大家知，他要做皇帝，他要趁您不再朝堂的时候篡位。”
“铮儿……”燕王觉得安小楼说的有些多了，终于也坐不住了，他轻声叫道，“你是否喝多了？”
“呵呵，吾儿，不必打断他，让孩子说。”樊老八很是勉强的笑了笑，显然安小楼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事，可他不愧是个有道明军，虽然脸上挂不住，但却知道还得继续听下去，因为他发现安小楼说的道理很简单，但是简单归简单，却是他做皇帝最需要考虑的，那便是他的子民，因此樊老八一边皱眉头，一边却仍让安小楼继续胡吹乱侃。
“草民先谢过皇上和各位达人了。”安小楼施礼，“在座的诸位将军都是燕家军的将领，或者都是燕王的幕僚部下，不消我说，大家平日里对岐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好感，这会子他又造反，自然是人人必欲诛之而后快，然而你们没想过，他毕竟是岐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杀死他，你们有什么好处？当然，我这话是说给你们当兵的当官的听的，其实我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我自己本身就是个老百姓，我的亲戚是老百姓，我未婚妻老丈人是老百姓，我怕打仗啊，打起来会怎样？死人，死好多好多人，我不知你们这里有无扬州十日？死掉的人……唉，屠诚啊！”
安小楼东拉西扯的，倒确实把大家都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他们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努力去理解着，安小楼的话语道理浅显，但是未必这年代的人就能一下子理解，因为毕竟文化和年代的差异横亘在那里。
“岐王为啥造反？”安小楼望着樊老八，“我想这一点皇上您老人家最清楚了，他身为王爷，皇子龙孙，在如今您只剩下两个亲儿子，其中一个还不得宠，并且手握天下兵权的情况下，他竟然也敢贸然起兵，要我说，一定是有什么事把他逼急了，至于是什么事，肯定只有你们自家人知道了。”
304章 肺腑之言
安小楼嘀里嘟噜说了一通，他当然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却把满堂的人说了个目瞪口呆，这里高高在上坐着的可是当今的皇帝（虽然正被儿子造反中），那可是真命天子，谁曾经这样对他说过话呢？没人这么干过，因此今天听到安小楼这么说，大家心里就都犯嘀咕了，不过犯嘀咕归犯嘀咕，在座的都是些热血的汉子，心里头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王爷倒是有几分敬佩。
这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皇帝的家务事，平日里大家对这皇帝燕王和岐王三人之间的关系心里也都有数，对皇帝家的事虽然都各有各的看法，但是大多数还是闷在心里不敢说出口，谁敢说皇帝的八卦？不出三天准传到皇帝耳朵里去。安小楼是现代人，尽管他心里也清楚皇权威严，清楚皇帝大如天，清楚伴君如伴虎，但是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这边安小楼说的畅快，那边燕王心里可就不舒坦了，怎么说他认为安小楼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当初他对不住他们娘俩，可也犯不着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开始替岐王说话了呢？
安小楼说道是：“岐王造反，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皇帝您老人家做了什么事让他有危机感，否则他凭啥在时局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贸然起兵呢？”
安小楼说完自己的一番道理后，便很懂礼貌的对大家说道：“我说完了。”
冲击波，这番话对樊老八绝对是冲击波。因为大家都看得到樊老八的腮帮子上的咬肌在鼓动着，似乎是在忍。
“你坐下吧。”过了许久，樊老八才对安小楼说道，可他却忽然发现，人家早已经自说自话的坐下来了。
“我说铮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燕王悄悄的在安小楼耳旁说道，“你皇爷爷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这可是您让我折腾的……”安小楼冲燕王笑了笑，“再说了，也未必就是折腾……”说完，他看了看正端坐在那里的樊老八。
樊老八的脸上始终有着温和的笑容，便是在安小楼在那里胡乱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也一直挂着那样的笑容。
“小楼，那么依你看，我该怎么处置你皇叔呢？”虽然樊老八嘴里称呼安小楼为小楼，但是他还是把安小楼当作了自己的亲孙子。
“权利太大了，便会使人变得贪婪。”安小楼喝了口茶，“我朝对官吏的管理制度十分严格，可是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个把贪官污吏官场败类，这是为啥呢？”说完，安小楼便环顾四周，他拿目光询问着众人，当然了，没一个回答的上来，这些都是靠手里刀在马背上混饭吃的人，对于这样的政务，向来不会去思考太多，当然，也有个别人偶尔会去想一想，比如那个坐在下座的满脸胡茬子的年轻人，安小楼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在皇帝亲临问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很激动，唯独他依旧保持冷静，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在那里字斟自饮，这份难得的淡定已经让他在安小楼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呵呵，铮儿，你就莫要卖关子了，快些说说看。”在安小楼发表言论的时候，燕王始终提心吊胆，但却总会有惊喜，这会他巴不得安小楼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其实很简单，权力！”安小楼淡淡地说道，“权力的诱惑力太大了，九五至尊，万物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岐王便是冲着这份诱惑铤而走险，他是一时头脑发热，昏头了，但是他毕竟是皇上您的亲骨肉，我看还是以攻心为主，否则这天下遭罪的还是那些老百姓。”说道这里，安小楼想到了一路北上以来所看到的景象，村村空，镇镇空，老百姓全逃亡去了，可这仗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
樊老八温和的笑，并且不住的点头，然后又抛出一个问题来：“若是这个儿子，他铁定了心要杀我呢？”
安小楼一愣，他想起了在那破败院子里时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幕不远，明明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可是现在想来竟然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一般，那些黑衣忍者，那些处处下杀手的刺客，那就是儿子对父亲所作的事么？那些真的是期望的主意么？
“他不但是您儿子，还是您的臣子，若当真这样做了，我想皇帝自有论断了，还需要我这屁民说个什么呢？”安小楼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其实他心里还觉得奇怪的很，樊老八怎么会出现在青州，既然在青州，又为何会住在那样一个地方，而不是到他儿子燕王这里来呢？
“好，很好！”樊老八轻轻说道，他将眼睛在安小楼身上扫了扫，然后定定地看着燕王说道，“鼎儿，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樊老八在说这话的时候，其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的模棱两可，安小楼也许觉不到什么，但是燕王却是听的心惊肉跳。
“唉，我是草民……”安小楼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便是我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你孙子，可他掂量掂量，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人家也要面子的嘛，更何况他觉得做个小王爷，其实还挺不错的，一切都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看真的樊铮什么时候出现了。
“父皇，我……”燕王满是愧疚的说道。
“哎，我是认真的，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比我强。”樊老八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意味深长，“等宴席过后，你带他来见见我。”
安小楼听到这样的说法就觉得十分搞笑，明明他就在樊老八的眼皮子底下，可樊老八居然还要绕过当事人，非得拐个弯才说请他过去一下。
当晚樊老八和众燕家军的将领们开怀畅饮，不多时似乎便把安小楼那一番别样言论都抛诸脑后了，后来安小楼发现上当菜色还不错，他便也忍不住大快朵颐，喝了几杯，后来就连自己是怎样回到卧室的都不清楚了，而当他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