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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宝瓶斋     金枝菜叶txt下载     金枝菜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襄王之藩

    陈夫人似笑非笑的问:“夫君中意木樨?”

    质子陈洪恺郑重道:“我倒不是看中她,只是相比芙蓉,她稳重些,将来治家也是你的助力。”

    陈夫人常年与木樨相处,木樨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想了想斟酌道:“本来她们两人都是我的丫头,选谁都一样。就是两个都收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木樨我看她心不在此,与其强迫她,恐怕她心有芥蒂,将来反而不美。况且治家之事,本就是我做主,再指派管事娘子就可以了,真成了妾室身份,反而不便理事。”

    陈洪恺听罢,便点头道:“如此,便随夫人分派吧。”

    清瑜竖着耳朵听父母说话,见这么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两个女人的命运。心里不知是酸楚还是彷徨,她知道古代没有人权,可是要是换了自己,要是被这样随意摆弄,真是冤死了。

    今日汴京有一场大事,便是襄王之藩。

    梁国宫城昭华殿,穆贵妃搂着盛装华服的六岁儿子襄王周景渊,万分不舍。她含泪道:“可怜我孩儿才这么大,就要一个人到千里之外的襄阳去。”

    襄王周景渊也心里不舍,但是他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就聪明懂事,想起父皇跟他说的那番话,便强作欢颜,反而劝慰母亲道:“母妃无须担心,父皇派了精明能干的向先生做我的长吏,勇猛善战的耿将军做我的护军。我师傅欧阳先生也随我同行。还有自幼照顾我的谢妈妈和那么多婢女仆人。您就放心吧。”

    穆贵妃见儿子这么乖巧,越发难舍。

    派来传旨的王公公眼见吉时快到了,挤出个笑脸劝道:“贵妃娘娘,襄王殿下年纪虽小,却是皇上最疼爱的,必定安排周详,不会让殿下有丁点不妥。如今吉时快到了,襄王还要去拜别皇上皇后,您看……”

    穆贵妃不愿得罪在皇上面前颇为得用的王公公,闻言止住哭泣,神色淡淡道:“王公公说的是,你带殿下去中宫吧。”

    襄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遂郑重跪下,三拜大礼辞别生母。跟着王公公往中宫去了。

    中宫里梁国皇帝周世礼正与他的正宫颜皇后说话:“景池这孩子身体不好,陈国那边的太医也束手无策,他递来的奏章我看了,说是不惯蜀地湿热,才生的病。想要回来汴京。”

    颜皇后叹道:“景池生母去得早,又去了陈国这么多年,回来也好。”

    梁帝周世礼微叹道:“我也知道他日子不好过,好在梁陈两国多年安好,如今回来就回来吧。况且景渊到了襄阳,内有知政的向怀谨,外有善战的耿千山。加上镇守襄阳多年的知府胡横,必定能安我大梁西南边境。”

    颜皇后对穆贵妃母子向来忌惮,但此事皇帝已经做了决断,不好进言。便点头道:“襄阳地处咽喉紧要,我还担心景渊太小,镇不住。不过皇上派出这般能臣武将,想来是不用担心了。”

    周世礼颇为自傲道:“景渊虽小,却是孩子里出类拔萃的。与其养在深宫,不如放出去历练历练。况且小有小的好处,没那么多心思。”

    颜皇后闻言一愣,心里揣测,皇帝这是对自己生的哪个儿子不满。是平庸老实的太子,还是机敏能干的豫王?不由得有些紧张。只得岔开话题道:“陛下说的是。不过景池从陈国回来,那陈国质子怎么办?也放他回去吗?”

    梁帝眉头一皱道:“再说吧。那陈洪恺平时倒也安分守己,最近听报上来的消息,除了跟道士来往比较多之外,也没什么。”

    颜皇后还欲说些什么,没开口便听到小太监禀告,道是襄王求见。

    梁帝周世礼连忙宣他觐见。颜皇后也就暂时住口。心里想的是怎么敲打敲打两个儿子。

    襄王周景渊跟随王公公进入中宫,郑重跪下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万岁!母后千岁!”

    周世礼道:“渊儿平身。到朕和你母后跟前来。”

    襄王小小年纪,礼数不乱。从容起身,来到皇帝皇后面前。颜皇后和颜悦色,将他拉到自己身旁。襄王乖巧的顺从了皇后的举动,表面上好一场母慈子孝。

    梁帝便开口道:“你今日便要离开父皇母后,到千里之外的襄阳去了。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是懂事的孩子。之前已经嘱咐你够多,内事不决问向怀瑾,外事不决问耿千山。知府胡横那里,也要用心听他意见,他代天子守牧一方已经快十年了,是个能干的。”

    周景渊知道,自己这个襄王,不过是皇家的象征。这些政事,父皇必定早已经安排妥当,怎会要他这个小孩子决断。便躬身答道:“孩儿定会谨记父皇吩咐,跟着欧阳先生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为父皇分忧。”

    周世礼满意的点点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说罢起驾带着襄王往宫门去了。宫门的仪仗早已经准备妥当。按照礼制,一番仪式后,梁帝第九子,襄王周景渊,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辞别汴京,往封地襄阳去了。

    满朝文武都列队恭送,道旁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一时也是汴京的一番大热闹。

    何妈妈回来将此事报予质子夫妻俩。陈夫人还没什么,陈洪恺倒是有几分揣摩:襄阳地处要冲,与陈,宋都接壤,并且还钳制着苗蛮。如今梁国让襄王就藩,且不说襄王年纪,这姿态便是要加强属地襄阳。到底梁帝打的是什么主意?是要防备哪国?在这节骨眼上,自己除了着急,还真没有办法。可别影响到他的归国大计才好!一时又想起去了成都的清远,不知到了没有。

    过了两日,质子陈洪恺就顺着夫人的意思收了芙蓉,虽然依然没有个身份,但芙蓉心愿已了,看着比往常还要精神些。木樨知道此事,心里说不急那是假的,等陈夫人装作无意问起她时。她便跪下道:“夫人对木樨真心关爱,木樨不敢欺瞒。将来欲寻一老实本分的人……。若夫人不嫌弃,愿意一直服侍夫人和小姐。”

    陈夫人早知她心意,点头笑道:“你沉稳有度,将来回成都,我必为你选个好人家,快起来吧。”

    木樨起身谢恩,心里想到清远的样子,不免有些失神:他怎么就是个出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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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家书万金

    直到一个月后,十一月底,已经北风凛冽的时节。清远才回到汴京。这一番成都之行,虽然道路艰险,却还算顺利。

    此刻坐在质子府书房里,清远与陈洪恺两人手上各拿一本道经,嘴里却说的都是世俗事。

    质子陈洪恺迫不及待道:“辛苦道友了,这趟行程如何?”

    “托殿下的福,这一路虽然耗时颇久,但一切都还顺利。我到成都后,找到牵马巷吴宅,约摸等了两天,才见到吴公公。起初他十分怀疑。不过我出示质子的信物后,他才肯直言相告。”清远回答道。

    陈洪恺点头道:“吴公公为人谨慎。他怎么说?”

    清远低声道:“如今陈国看上去一派安定祥和,其实底下也风起云涌。以殿下的身份,回国怕也是卷入其中。”

    质子皱眉道:“哪国不是如此?总好过待在这里。”

    “我照分析将质子处境与梁陈两国形势细细与吴公公说了。吴公公入宫禀了贵妃娘娘,过了三天,吴公公才回来转达了娘娘的意思。”清远沉吟道。

    陈洪恺急于知道母妃的态度,目光炯炯问:“母亲怎么说?”

    清远微笑道:“娘娘托吴公公传话,只说她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时好时坏。也盼着殿下能早日回国相见。”

    质子听到此话,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九成九,如饮甘露。脸露狂喜道:“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也盼着能承欢膝下,为父母分忧!”

    见质子放下心头大石,清远提醒道:“唯今之计,必须静等姚贵妃娘娘的行事,殿下切不可露了行迹,倒生出事来。”

    陈洪恺此时已对清远言听计从,点头道:“我知道,此事除了夫人,绝不对任何人提及。我们只要坚守这几个月,过了年,必定就有准信了。”

    清远笑道:“说不定殿下还能在成都过年呢,我回来路上,已经见到了梁国质子周景池的车队,不出三五日,怕是要到汴京了。”

    “这么快?”质子陈洪恺搓了搓手,欣喜不已。想到清远出去这么久,怕他行踪落在人眼里,平白起什么波澜,问道:“道友还是赶快回令师墓前看看,出去这么久,恐怕引人怀疑。我这里不留道友,借君吉言,若能尽早回到成都,当有重谢!”

    见质子已经从起初的狂喜回过神来,思虑周详。清远也放下心点头道:“殿下放心,我有一师伯在成都青羊宫做主持,我本是借故去拜访他老人家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让人怀疑。不过殿下此刻也要好生考虑,一旦周景池回到汴京,殿下的去留就成了焦点。到时候,怕是要应付不少事。”

    陈洪恺点头道:“此事我会与夫人仔细商量,道友若有事登门相商,便先到角门看看,若方便,我命管家在墙边摆一盆菊花。若不方便,则换成一盆剑兰。”

    清远闻言记住,想起来日方长,也没有去拜见夫人与小姐,回草庐去了。

    质子陈洪恺与夫人长宁关在房里细细商量了一番。夫妻俩知道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履薄冰。除了表面上一切照旧之外,少不得花十二分的心思管好家事,以求不出什么纰漏。

    清瑜三年以来在质子府,待得也实在是无聊得很。她所能做的便是靠着后世的知识,好好给这具小身体平衡营养,好在这质子府虽然不自由,但是吃食什么的却是应有尽有。所以清瑜不仅不像平常的小孩那样挑食,反而吃得非常健康,什么青菜,粗粮,鱼肉都是她最常吃的。三年下来,个子也窜高了不少,健康活泼,人见人爱。

    这日陈夫人正手把手喂清瑜吃着小米粥,何妈妈面露喜色的跑进来,躬身道:“夫人,梁国质子回汴京了!”

    陈夫人闻言,连忙将碗交给身旁的木樨,问道:“这么快?”

    何妈妈道:“听说是午前进了城,皇上在中宫召见,宣慰了一番,封了福王。如今正派了太医们为这位新王爷会诊呢。”

    长宁挑眉道:“哪里的消息这么快?”

    何妈妈怕夫人不信,忙不迭答道:“错不了,四处都贴了皇榜,说是这位殿下为国尽忠,皇上嘉奖呢。”

    长宁闻言也欢喜起来,忙说:“那我们快去报予少爷知晓。”

    到了书房,陈洪恺已经从陆管家处得知了此事。夫妻俩跟着紧张起来。偏偏此时,有下人禀告道:“少爷夫人,宋国、齐国质子联袂来访求见!”

    陈洪恺一时有些忐忑,此事人尽皆知,这两人平素交往不深,今天来得这般快,不是好事。

    陈夫人有些担心,轻声道:“少爷要不要称病推了?”

    质子皱了皱眉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好歹跟我身份差不多,往后还要应付梁国那些人,我且看看他们说什么。”

    “那夫君千万慎言!”陈夫人千叮咛万嘱咐道。

    “请他们书房一叙吧!”陈洪恺迎着夫人焦急的眼光,点了点头道。

    陆管家忙出去迎客,陈夫人带着何妈妈回内宅去了。

    接下来几日,陈国质子府变得热闹起来。除了宋、齐两国质子,又有一些梁国礼部官员,文人清客陆续登门,抱着各种目的,求见陈洪恺。

    陈洪恺不敢全数接待,只择了几位有过来往的文人,随意聊了几句。至于梁国礼部官员,质子则依然谦恭以待,这些皇帝的耳报神面前,陈洪恺做足了老实的姿态。连平时结交的道士都婉言谢绝了。

    清远偷偷去了两次,见角门外始终摆着剑兰,料到府里并不方便,也就打消了求见的念头。

    好在这种绷紧神经的日子并没有多久,十二月初三,当汴京纷纷大雪之际,陈国质子府接到了紧急家书。

    质子陈洪恺颤抖着将家书打开,看到一半,已经红了眼眶,看完便泣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母亲身边,如今母亲年事渐高,沉疴难愈,叫儿子如何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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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得偿所愿

    带着信使杜大人来质子府的礼部卢侍郎面色沉静,他见质子哭得这般,咳了声道:“质子切莫忧心,适才贵国杜大人已经拜见我国陛下,并呈上了贵国国主的信。想必姚贵妃的病情已经在信中言明了。不知质子可有话要我转奏陛下?”

    陈洪恺闻言郑重施了一礼道:“洪恺别无他求,只请卢侍郎代我求告陛下,人伦孝悌,乃世间至理。洪恺不孝已经八年未见父母,如今母妃病重,请陛下恩准洪恺回国侍亲!”

    卢侍郎早知会是如此。便点头道:“卢某必将质子的话带到。”转而对信使杜大人道:“大人远来是客,卢某本应该为大人接风洗尘,不过质子想必还有姚贵妃的病情要询问大人,卢某今日就不打扰了。明日再去驿馆看望大人。”

    杜大人见卢侍郎如此知情识趣,感激道:“卢大人言重了!既然如此,明日杜某就在驿馆恭迎大人大驾。”

    卢侍郎就此辞别回宫复命。

    陈洪恺连忙将杜大人迎进书房。两人落座,质子陈洪恺不等上茶,便急切道:“他乡遇故知,我可把杜先生盼来了!”

    杜大人微笑道:“一别八年,殿下风采更甚昔日。”

    质子苦笑道:“杜先生这是打趣我呢,在汴京这几年,真是一言难尽啊。”

    杜大人道:“过去种种,俱是磨砺。我看殿下,比起在成都时,老成细致了不少。”

    陈洪恺正色道:“我一日不敢忘却岳丈的教诲与嘱咐。杜大人是岳丈的得意门生,此来,岳丈可有什么话托付于你?”

    听质子提到门师司徒先生,杜大人正色道:“我来之前,拜见先生。先生别的没提,只要我转告殿下,水到渠成之际,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以防用力过猛,适得其反!”

    陈洪恺点点头,面带忧色道:“我若不切切求恳,只怕梁帝将此事晾在一边,母妃的‘病’也拖不得很久。”

    杜大人安慰道:“我看不见得。今日我面见梁国国主时,无论礼节,言辞对答都十分诚恳。梁国虽然强盛,但是地处四战之地,也不会轻易开罪陈国。况且梁陈交好多年,梁国质子回国之事,陛下也没有丝毫为难于他。所谓投桃报李,殿下只管放心。”

    听到杜大人如此分析,陈洪恺那颗忐忑的心才放下来。转而一想,又将襄王之藩的事情说予杜大人知晓,两人一起参详。

    杜大人听罢,沉吟道:“外松而内紧,既然梁陈两国不派质子,为防万一,加强边地也是情有可原。此事殿下不必太过忧虑,我乃使节,归国之事就由我来上表催促。殿下只管在府里‘悲切伤孝’,余事不管。”

    梁国宫城宝华殿内,高居宝座的梁帝周世礼拿着陈国国书,大略看了看,便对一旁的宰相刘大人问道:“你怎么看?”

    刘大人想了想答道:“如今中原四国,兵锋之盛,莫过梁、齐二国。南宋积弱,陈国偏安。但宋、陈一据长江天险,一据蜀道地利。陛下的着眼,还是在东齐。况且陈帝已经卖好于前,陛下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梁帝周世礼冷笑道:“姓陈的到底是个地主富商出身,做什么都不大气,卖了一个乖,转手就得赚回去。”

    宰相刘大人巴结道:“若陈国国主有陛下一半英明,就不会将襄阳卖予我们梁国了。”

    此事是梁帝一大成就,他听着自然高兴,便点头道:“等他上表请回,再下旨允陈国质子回国侍病吧。”

    陈洪恺没料到如此顺利,杜大人刚上表请求,梁帝便下旨允许。一时间得了圣旨,质子夫妻两人都有些懵。陈夫人饱含热泪,在一旁高兴得说不出话来。陈洪恺忍住内心的感慨,恭谨接下圣旨,又将传旨太监亲送出府,这才转身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

    质子陈洪恺在书房静坐良久,双手握拳,吐了一口浊气,道:“总算到了这一天,我陈洪恺,将来必将好好报答梁国这一番‘恩情’!”

    圣旨的到来已经在府里炸开了锅。那些勤勤恳恳从成都跟来的下人,都知道这一次回成都必定扬眉吐气,个个眉开眼笑。那些被塞进来做探子的,知道质子也不会带他们走,又怕将来没个去处,都愁眉苦脸起来。

    回到内宅的陈夫人立即开始筹备回国的事儿。陆管家得令准备车马,安排护卫。何妈妈帮着分派带回成都的人家。木樨与乳娘顾妈妈专管小姐清瑜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一时间,府里忙得个鸡飞狗跳。

    清瑜虽然四岁了,但贵人家小姐娇生惯养,仍常常被顾妈妈抱在怀里。这会听顾妈妈唠叨个不停成都的好处。清瑜也听得笑眯眯的,以前就听过自唐以来“扬一益二”的盛名,一直未经战乱的锦官城必定富饶美丽,更甚汴京。

    自由,从来就是最美好的东西。这一刻的陈府,处处都洋溢着快乐期待的气氛。

    但柱子娘高兴不起来。他们不是从成都跟来的下人,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柱子爹的坟还在汴京城外的老虎山下。一想到,跟着主人离乡背井去另一个国家,怎么不会心慌?柱子娘拉着儿子的手道:“要不,咱们去跟何妈妈说说,留在汴京城,在哪里当下人不是一样?”

    柱子知道娘顾忌什么,想了想道:“娘,要不是我恰好做了几件投夫人缘的事儿,我们跟那些汴京收的下人有什么不同?就是因为夫人看我做事妥当,才宽容了先头我偷吃点心的事儿。少爷夫人在汴京是不好过。但是回到陈国,那就是王爷王妃。要是入了他们的眼。我将来还是个寻常下人吗?”

    见儿子愿意争上游,柱子娘当然高兴,不过还是叹道:“我就是舍不得你爹。”

    柱子咬牙道:“将来我出息了,一定回来给爹修座气派的坟。娘,多好的机会,咱们跟着去吧!”

    柱子娘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道:“只要你愿意,娘就啥也不说了。”

    冬日的暖阳照在汴京的街道上,给这座名城镀上了一层金色。

    雪停了。是个出行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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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抛在身后

    留在汴京的最后一日,质子陈洪恺也没闲着,他邀请了一班文人道友,在府里小聚,一叙离别之情,清远也在座中。众人平素虽与质子结交,不过关系走动得也不是太亲密。此时见质子真龙归海,一个个都存了巴结的心思。陈洪恺看在眼里,如何不知?他心情大好,也不去拂了这些人的面子。所以席间也算宾客尽欢,尤其质子,言谈间免不得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酒席散去,清远借故暂留,与质子入了书房。陈洪恺拿清远自不比寻常人看待。笑道:“可笑这些人,平日里首鼠两端,想要攀龙附凤又怕受到牵连,此时在我面前陪尽好话,那又如何?汴京城中,我只有一个真朋友,便是清远道友。”

    清远不敢托大,连忙谦逊道:“殿下肯折节下交,清远受宠若惊。朋友二字不敢当,清远愿为殿下分忧。”

    陈洪恺认真道:“道友无须如此,我身在逆境,你愿真心结交。在紧要关头,又为我奔走千里。这份心,我铭感五内。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道友高义,我归国之后,愿倾力报答。”

    见质子如此表态,清远也拿不准有几分真心。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清远方外之人,怎会不清楚这些?越发不敢怠慢,起身作势要拜。陈洪恺连忙拉起清远,面露生气道:“怎可如此?道友不信我的肺腑之言吗?”

    清远郑重道:“士为知己者死,得殿下如此看重,清远愿追随骥尾,报答殿下!”

    陈洪恺大喜,道:“求之不得!”

    两人遂商量,质子车队目标太过明显,清远不便同行。等清远处理好师傅的事,尾随车队去往成都。

    想到这一去质子便可指日封王,清瑜跟着水涨船高,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府长女,身份矜贵。清远便提出想要拜见夫人小姐,陈洪恺对清远毫无戒心,欣然应允。

    进后宅清远拜见夫人,很是关切了一番路途准备。言道他前不久前成都之行,路途艰险,请夫人多多留意。陈夫人自从得了回成都的消息,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岁,这会抱着清瑜,满眼笑意。口中谢道:“有劳道长费心,山长水远没什么可怕,只要能回陈国,再苦再累也值得的。”

    清远定定看了看清瑜,似乎想说什么也不方便,便对夫人道:“殿下夫人这一行,随从众多,护卫森严,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多说。只寒冬腊月,奔波在外,夫人切切照顾好殿下与小姐的身体。清远晚走两日,到时成都再见了!”

    清瑜听在耳中,便知清远是在向自己暗示,这段时间不能守护,特意做个说明。她点点头以示知道。陈夫人不知这两人打着哑谜,又再三谢过清远这些日子以来的扶助,清远便告辞离去了。

    次日一早,陈国质子的车队就驶出了汴京城。代表梁帝送行的礼部卢侍郎,因质子往日没少孝敬,这会也十分客气。质子对这些虚礼已经毫不在意,做了一番表面功夫,便推说时间不早,登车起行了。这车队,光细软以及各式各样的礼物,就装了二十多俩马车。再加上主人及仆人的座驾,更是庞大。除了质子府本身的护卫外,梁国还派遣了一支百人军队,分作前队后队保护。

    陈洪恺舒服的躺在最大的马车里,心满意足的笑着。陈夫人看着夫君的模样,笑道:“好久没有见过夫君这么高兴了。”

    陈洪恺眼睛也不睁开,回道:“将质子这个帽子摘掉,我觉得浑身轻松,连天都高了不少!”

    想到这么多年的辛苦,陈夫人长宁反倒湿了眼眶,道:“苦尽甘来,惟愿我们一家能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质子轻握着夫人的手道:“你只管放心,我定要将这些年欠你的好好弥补。还有瑜儿,一想到她生下来受的那些苦,我就心酸,回到成都一定要加倍补偿我的宝贝女儿。”

    提起女儿,陈夫人有些不放心,便说:“我看还是让瑜儿跟着我们一个车,看不到她,我委实不安心。”

    陈洪恺劝道:“瑜儿到底年纪小,一路上这么远,你看着她实在太费精神。这车虽然宽敞,如果丫头乳娘们都跟着上来,就太挤了些。反正每日吃饭,歇宿你都可以去看她,就不必这么操心了。木樨和顾妈妈你还放心不下吗?”

    陈夫人想想也有道理,这一路上,没个十天半月到不了。总不能时刻盯着。只好暂时放下,转而问起丈夫:“我们当年来的时候年纪还小,只记得是从成都走水路到的襄阳,再转陆路进的汴京。如今回去这一路,梁国怎么安排的?”

    陈洪恺笑道:“来的时候是七月,自然可以坐船。如今腊月,不仅水枯,有的地方河道还冻住了。只能辛苦一点,从陆路走了。”

    陆路自然没有水路舒服,陈夫人皱眉道:“都说蜀道难,这一路回去还不把我们骨头颠散了?”

    看着夫人娇气的模样,陈洪恺笑问:“那怎么办?要不我们转头回汴京?等春天解了冻再回?”

    知道夫君在取笑自己,长宁斜了一眼道:“夫为妻纲,要是夫君愿意,妾身跟着就是了。”

    陈洪恺连忙道:“就是散了骨头我也不回头。哈哈,夫人放心,从襄阳经过牛头驿到达州,是条熟道。来往梁陈两国的商人,都是这么走的。路不会太糟的。”

    前头车子里两夫妻心情大好开着玩笑,后头清瑜坐的马车就沉闷了些。木樨有些晕车,自打出了汴京就一直浑浑噩噩。顾妈妈虽然没事,却也禁不住这马车摇摇晃晃,老打着瞌睡。清瑜眨巴眨巴眼睛,知道古代交通不便,从汴京到成都的时间,比起后世要长几十倍。偏偏现在隆冬季节,车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连风景都看不到。比起在质子府摇床里的日子,还要无聊。

    离开汴京,清瑜心里略有些感触,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大相国寺。如今慧有不在了,玄明也死了。自己也跟着父母回国了。汴京依然是那个汴京,没有因为她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

    前路茫茫,只有单调的马蹄声提醒着人,过去已经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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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一进襄阳

    因为天气寒冷,质子夫妻着急赶路。午饭也只是随便弄些干粮吃了。直到快擦黑车队休息的时候,陈夫人才忙不迭来看清瑜。见女儿还好,唯有木樨脸色苍白,晕车晕得厉害。本跟何妈妈一车的芙蓉,怕木樨这么着既照顾不了小姐,又容易过了病气。便主动提出她来替换木樨。

    自打芙蓉做了质子通房,虽然夫人长宁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多少有些疙瘩,如何放心将女儿交给她?何妈妈哪里不知道,便出来打圆场:“芙蓉你跟木樨打小一起的,这会她晕车晕成这样,你便好好照顾她吧。我来陪着顾妈妈看好小姐。”

    夫人很满意何妈妈这个提议,便允了。芙蓉听在耳里,心中自然有些苦涩。清瑜却不大愿意,她最不喜欢这个古板的何妈妈,何妈妈那份忠心虽然难得,但她的做派实在让后世来的清瑜倒胃口。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反对,只能天天对着了。

    这么一行车队,晓行夜宿,花了十天才到襄阳城外。因过了襄阳再往西走,便是梁陈两国交界之地,也没有大城,陆管家便建议在襄阳歇一天,添些补给。人马都已经困累,也能松乏松乏。

    虽然质子夫妻恨不得插翅飞回成都,但是这么一大帮人,又有病的冻的。只得答允了。一行人进了襄阳,便见这座边城气象不同,不像庄严巍峨的汴京,也不似物阜民丰的成都。襄阳因是连接梁,陈,宋,苗蛮四地,街上穿着各式服装的人都有,人员往来复杂。而且商业繁华,市井气极重,三教九流,纷纷乱乱。

    因为何妈妈顾妈妈好奇,拉起了马车窗帘。清瑜也跟着欣赏了这座城市。后世的清瑜没有去过襄樊,但是满街熙来攘往的人群,浓烈的商业气息,让清瑜充满了熟悉感。清瑜自从进了襄阳,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现在这时节正是靠近年关,襄阳大街小巷更是热闹。等车队好不容易进了驿馆安顿下来,已经日落西山。护送质子车队的梁国参将安排好守卫的士兵,自己便去报襄阳知府了。陈洪恺本想,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也是明天再说了。谁知他刚沐浴完,陆管家就来禀告,说是襄阳知府胡大人求见。因在汴京受尽冷眼,陡然遇到这个热络的,陈洪恺心里反而范起嘀咕来。

    待他到了大堂见到襄阳知府胡衡,不禁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这个胡衡,自打襄阳被梁国从陈国手里强买了去,便一直在襄阳任上,十多年兢兢业业,不仅将襄阳守得安安稳稳,而且发展商业也颇有建树,为梁国赚得大把财税。是各国口耳相传的能吏。

    陈洪恺微笑对胡横道:“陈某一行人路途遥远,一路上人困马乏,预备在襄阳休整一日,给胡知府添麻烦了。本想拜见襄王与知府,只是天色不早,便没有冒昧前去。不想胡知府如此客气,折煞陈某了。”

    胡横道:“质子客气了。质子客居我大梁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来过我们襄阳,这次恰逢其便,胡某还想多留质子几日,好好游玩一番襄阳。毕竟襄阳乃梁陈交界边城,许多陈国百姓、商人都寓居于此。”胡横封疆大吏做了这么多年,自有一种气度。这番话说出来,既不生硬难听,又没有阿谀奉承。

    陈洪恺却似被他那句“我们襄阳”点到了心中的痛处,这襄阳沃野千里,地势险要,却是当年北宋灭亡,中原混乱的时候,陈国借机先占领的。奈何国势不如人,梁国崛起之后,视襄阳为悬头利剑,千方百计,明争暗夺。陈国一直偏安,守住巴蜀依靠的是地利,再想守住襄阳,就捉襟见肘了。几番交锋下来,陈国不得不以三万两黄金的价格,将襄阳贱卖。说是卖,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如今襄阳的财税,一年怕都不止三万两。至此,陈国也失去了唯一伸出巴蜀的战略要地。陈洪恺不是养在深宫的安乐王子,这些年他亲眼看着梁国蒸蒸日上,心里越发感受深刻。只是他也不能怪父皇,要么卖襄阳,要么陈国有灭国之忧,孰轻孰重,世人都清楚。

    见质子端坐不语,胡横也不做声。陈洪恺没想到会想出了神,连忙面露忧色道:“胡知府一番好意,陈某只能心领了。因母妃病重,贵国陛下特意允准我回国侍亲。一路上日夜兼程,要不是检修马车,添加补给,陈某就是一天也待不住呢!”

    胡横点头道:“质子殿下孝感动天,贵妃娘娘定会无恙的。我这里有得自辽东的千年人参一枝,便借花献佛托殿下赠予贵妃娘娘。”说罢取过一只裱花锦盒递了过去。

    陈洪恺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接下,郑重道:“无端受胡大人如此大礼,陈某实在冒昧。不过我也忧虑母妃的病情,就却之不恭了。”

    胡横虽然送了重礼,似乎并不以为意。脸色还是淡淡道:“质子殿下客气了。想来一路兼程,殿下是劳累了,胡某也不叨扰,先告辞了。明日若是王府没有安排,胡某再来做东道为质子殿下洗尘。”

    陈洪恺在老道的胡横面前还是有些稚嫩,不懂他为何如此礼遇。只得小心翼翼道:“多谢胡大人抬爱,陈某明日恭候大人。大人慢走。”

    陈夫人见胡横走了,才从里间走出来,问道:“夫君,这个胡横,有些奇怪。”

    与夫人心有灵犀的陈洪恺点头道:“以他这个地位,这么做有些多余了。”

    “这胡横在襄阳做土皇帝十多年,梁帝突然将几岁的襄王急急忙忙送来藩地,又派了能臣武将辅佐。莫非……”陈夫人分析道。

    陈洪恺眼睛一亮:“你是说君臣离心?”

    陈夫人不自信地摇摇头道:“如此重地,若说胡横失了圣眷,梁帝应该有更好的法子来处置。不过我看这个胡横表面沉稳,心里也有些忐忑了。不然,他一个边地知府,送如此厚礼给邻国皇子,被人知道了,定会被参一本大逆。若说巴结,看他那神色又不太像……”

    夫妻二人到底离开政局太久,一时间猜不透其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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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别了梁国

    这一天的夜里大家都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车队众人都留在驿馆休息,只有陆管家与何妈妈分头去采买了一些东西。

    襄阳知府胡横上午过来接了质子陈洪恺去襄阳有名的鼎泰楼午宴。陈夫人便在驿馆陪着清瑜,清瑜如今已经能说流利的话,只是限于年纪太小,不敢什么都说。每次想说什么之前,都考虑一下合适不合适。所以给人感觉,反应不算很快。不过才四岁多点的孩子,清瑜的“早慧”已经让陈夫人欣喜不已。

    未时二刻,陈洪恺便回到了驿馆。陈夫人有些意外,虽说不是很熟,但场面上的交际,也没这般快法。便问:“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洪恺喝了口茶道:“别提了。在座的不止胡横一人,还有襄王府的长吏向怀谨与襄王护军大将军耿千山。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是梁帝为襄王选派的能臣干将。他们代表襄王来给我接风洗尘,面子给的倒是很足。偏偏大家都不熟悉,我看胡横也跟他们不是很热络。这样的酒宴,除了场面话,什么都说不出来。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我便推说旅途劳顿,提前告辞了。”

    陈夫人沉吟道:“不管他们是不是面和心不和,自从襄王就藩,这襄阳的局势定会不同。我们陈国除了水路可通南宋之外,就襄阳这条商道比较顺畅。我们陈国北面的西夏国虽然已经被辽,金灭得差不多了,但是党项人各支仍然保存着实力,马上民族民风彪悍,不是通商的好对象。我们陈国坐拥巴蜀锦绣河山,出产丰富。若是襄阳不稳,连累到我们的商路,便是断了我们一条大腿。本想胡横宴请夫君,总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蛛丝马迹。想不到襄王府那边,看得这么紧。”

    陈洪恺满意的看着长宁,他的妻子出身清贵世家,自幼熏陶,不是那种只懂女红家事的寻常妇人。这番见地,就是陈国户部的正经主事,也不一定看得这样清楚。由此可见,他的岳丈司徒大人之能。陈洪恺便叹道:“夫人说得在理,想来岳父大人才情高绝,却一直未曾出仕,真是我陈国一大遗憾。”

    长宁闻言摇了摇头道:“父亲不是不想出仕,不过祖父留有遗训。祖父当年声望太高,父亲如果恩荫入朝,一则恐怕朝臣非议,二则怕父亲心生孤傲,登高跌重。如今我父亲年届五旬,这些年来,门下教导出无数学生,不少都是朝廷栋梁之才。就是当年父皇给你我定的婚事,也是有考虑的。”

    听了夫人这番话,陈洪恺细细考虑来,心里更是高兴。如此一个不在朝局,却桃李天下的岳丈,无论声名还是威望,对陈洪恺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若说从前对于父皇让他赴陈国做质子,心里还有些愤懑,如今想到父皇为他选的这门亲事,反倒感谢多过怨恨来。陈洪恺执着妻子的手道:“我原想,岳父成了皇亲国戚,入仕更是难为。心中还有些愧疚。听你这么说,我才觉得,父皇是想将来重用岳父呢。难得岳祖父司徒礼大人如此高风亮节,这样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家,陈国是头一份也是独有一份!”

    长宁听出丈夫语气中那份心思,微微有些忧虑。她不是男人,没有那么多权势之心,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奈何生在这样的人家,嫁进皇家做媳妇,就注定了一辈子要在权谋机关里算计。为了丈夫、父亲,她也只好如此了。长宁想了想道:“不管父皇心里如何打算,父亲还好,奉召入仕也罢,逍遥在野也罢,都无不可。不过夫君回到陈国,可有什么打算?”

    陈洪恺想了想便道:“回国之后,封王必定是跑不了的。至于其他,我也是看父皇的意思。”

    长宁追问道:“夫君是想做个安乐王爷,还是个实权王爷?”

    陈洪恺直视妻子的眼睛道:“我们夫妻不必说场面话,我自认腹有诗书,胸藏经纬。若叫我从此做个安乐王爷,过这下半世,我怎会甘心?”

    听到丈夫这般直白,长宁不知心里是骄傲还是担忧,道:“此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夫君身份特殊,非嫡却长,除了太子,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子。若想手握实权,只能表现忧国忧民,为君父分忧的姿态。切不可像梁国豫王那样,一味邀宠卖好,使得人人都知他的司马昭之心!”

    岂不知陈夫人口里说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却忘了在她怀里睡觉的女儿清瑜。清瑜早就醒了,听着父母二人讨论这种夺嫡大事,心里那叫一个激动:本来混到一个郡主当当也就难得了,如今莫非还有升职做公主的希望?一想到公主,唐朝的太平,安乐这些叱咤一时的人物立刻浮现在清瑜的脑海,虽然她们几个下场都不好,那也是骄奢太过的原因。我要是当了公主,封个良田万亩,养个面首三千,咳……咳,错了,是食客三千,也能过过女主的瘾啊!

    想着想着,清瑜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

    本来气氛严肃的质子夫妻,突然被清瑜的笑声打断。两人都有些愣住。清瑜觉察到自己失态,也不好收着,只好假装是刚醒的样子,揉揉眼睛,撒娇的在母亲的怀里扭来扭去,口中念着:“我想吃花糕。”

    夫妻俩不以为意,陈夫人便哄着清瑜道:“乖瑜儿,这驿馆里没好材料,等回到成都,你想吃什么娘就让人给你做什么!”

    清瑜见好就收,乖巧的点点头。

    经过清瑜这么一打岔,夫妻二人也没心思再深谈下去。陈洪恺便出去找陆管家,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外面的街道上已经听得到零散的花炮爆竹声,年关越来越近了。这将是清瑜在成都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清瑜忍不住憧憬着,到时候皇宫团圆宴会多么奢华?那是怎样一个鲜花着锦的不眠之夜啊!

    腊月十六,陈国质子的车队缓缓驶离襄阳。

    别了!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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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牛头驿馆

    出了襄阳后,车队走了一天,眼看日渐偏西,负责护送陈国质子的梁国护军李统领打马从前军回来,隔着车帘向质子禀告道:“禀告质子殿下,前面还有十里便到了牛头驿,此地是梁陈两国暂定的边界,还请质子派人去打点一下,将贵国守军引来,与我等交接一番,再护送质子回国!”

    陈洪恺闻言大喜,过了今晚,就正式进入陈国领地。这么多年魂萦梦牵的夙愿,即将实现。陈夫人也挽着质子的手,微微颤抖。陈洪恺平复心中的激动,出言道:“有劳李统领领兵护送千里!众位将士辛苦了!”

    李统领谦虚道:“我等领命行事,职责所在,质子殿下不必客气!”

    陈洪恺便道:“虽然如此,但寒冬腊月,诸位将士披风戴雪,着实辛苦了。陈某准备了一些薄礼,以表谢意。请统领稍等,陆管家!”

    陆管家已经从前头马车上下来,闻言道:“小的在!”

    质子便吩咐道:“你派出几个精干的府里侍卫,拿着文书,快马加鞭,到陈国边境营帐,将我的护军带到牛头驿。”

    陆管家连忙领命去了。陈洪恺又叫道:“何妈妈!”

    何妈妈连忙从清瑜的车上下来,回道:“殿下有何吩咐?”

    陈洪恺道:“你将准备好的谢仪取来交予李统领。”

    何妈妈闻言立马到后头行李马车上,用贴身钥匙开了箱笼,取出事先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封。返回交予了李统领。李统领这一趟苦差,本来走得不情不愿。不仅天寒地冻,路途遥远,还时近年关,可能会耽误众兵士的与自己的年休。此时接过包封,心里存了几分期冀,陈国豪富,想必这位陈国大皇子出手不会寒酸。想到这里,李统领连忙换做更谦卑的语气再三感谢。

    质子夫妻此时心头欢喜,哪里顾得上他。只盼着早日见到陈国军队前来。李统领也急于知道这包封究竟有多重。此时便告辞回到前队,继续引领车队朝牛头驿去了。

    回到马车上的何妈妈也兴致不错。便于顾妈妈有一搭没一搭聊起这牛头驿来。

    牛头驿,本身靠近岷江的支流玉带河,北宋年间,这里不过是个十几户乡野人家的小渔村。后来因为下游的古驿道被大水冲毁,从前的北宋朝廷经过勘测,重修驿道时便选了此处。经过几场战乱,这里后来成为了梁陈两国的实际边境。随着承平年景的到来,商业贸易发展,牛头驿也渐渐繁华起来。想起几年前随质子夫妻去汴京经过此地的时候,何妈妈还感慨万千:“那地方群山环抱,一条大河从中穿流。驿道沿河行走,各式铺面沿驿道而建,虽然没有大城的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风景。”

    清瑜听着她俩聊天,见何妈妈这种人都说出这么好的评语来,不禁对牛头驿心生期盼。它的地理形态与后世里著名旅游名胜,沈从文的边城“凤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知道南宋时代的“边城”有什么特色。

    当庞大的车队的进入牛头驿驿道的时候,街上的人群显得有些异样。陈夫人撩起窗帘往外看,见许多商铺都关了半边门脸,行人也都避到巷子里。夫妻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进了驿馆,见到这个身兼陈梁两国“驿丞”身份的牛老爹,才知道个究竟。原来这牛头驿,因为地处边境,陈梁两国都刻意回避军队进驻,怕引起骚乱。偏偏今天东面来了质子殿下这一行,西边来了陈国接引质子的军队驻守在外。十几年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居民自然惶恐不已。还道是梁陈两国要交战了。

    明白过来的陈洪恺哭笑不得,只得和颜悦色对那牛老爹道:“牛驿丞无须忧虑,我这一行是路经此地回国。只在牛头驿住一晚。西边来的陈国军队是来接引我的护卫。现在与我随行的,是梁国陛下派遣一路送我到此的护军。牛驿丞速速将此事转告这里的居民,莫要如此惊慌。只不过最好不要提及我的身份,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牛驿丞不过是时代居住在此的乡野之民,一辈子也没见过出身这么显赫的人,听到陈国皇子的垂询,都不敢抬头看他。一问一答也结结巴巴的。陈洪恺见他这么唯唯诺诺,只得朝陆管家使了个眼色,陆管家会意,便带着牛驿丞下去了。

    陆管家又将此事仔细吩咐了一通,那牛驿丞才吐了吐舌头答道:“小老儿在牛头驿待了一辈子,富商大户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殿下这种身份的人。吓得站都站不稳。”

    陆管家摇摇头道:“殿下最是宽厚的,你怕什么!快去安抚百姓吧。我还要去接殿下的护卫将军过来呢。”

    牛驿丞连忙安排了一辆小轿给陆管家,并目送他往驿外西边新驻扎的军营去了。待小轿去得远了。牛驿丞忙不迭找来更夫,教他一番话,并给了他几吊钱。那更夫便扯起嗓子高喊起来:“贵人驾到,无须惊慌,兵乃护卫,百姓不伤!”

    随着这熟悉的声音传遍牛头驿各个角落,人们渐渐安下心来。几个经商大户,如经销茶叶的余掌柜,经销绸缎的张老板等等,都寻到牛驿丞这里来,询问是什么大有来头的贵人。牛驿丞知道这些人都是日进斗金的人物,拔根汗毛都比自己大腿粗,平日里哪里看得上自己。见他们今天的嘴脸,才觉得自己这身官皮还真是有用,这些商人除了有几个臭钱,屁地位都没有。牛驿丞笑道:“诸位,不是我不肯说,只是关系到这位贵人的安全,走漏出去谁能负这个责?贵人亲口嘱咐我,不得声张。”

    几个大商人都是心思灵敏之辈,纷纷各找由头拉着牛驿丞私谈,不大一会,牛驿丞的袖子里就多了好几个分量不清的元宝。牛驿丞毕竟跟走南闯北的商人打过不少交道。便神秘的说予这几人知道,只严禁他们再往外传。否则惹怒了贵人,说掉脑袋都不是玩的。这几人得了消息,都在盘算怎么攀上这门关系,哪里会告诉别人知道。各自发誓应了。便回去准备厚礼去了。

    这几人才走,牛驿丞便见陆管家的轿子回来了。后头还有几个鲜衣怒马的兵士,当头的一位将军年约三十,白甲银盔,顾盼之间,不怒自威。

    牛驿丞连忙上前拜见,下了轿子的陆管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陈国的镇东将军,保靖侯族弟吴建锺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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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杀人纵火

    那吴将军对这个芝麻绿豆点大的牛头驿驿丞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只略微点个头,便跟着陆管家进了驿馆。

    待进了驿馆正房,就见陈洪恺夫妻均在,吴锺建不敢怠慢,当即跪下禀告道:“臣吴锺建叩见殿下,夫人!”

    陈洪恺立刻扶起他笑道:“竟然是吴大哥!快别多礼,小时候我跟令弟时常玩在一块,那时候就常听他说起,他堂哥如何武艺超群,又懂兵法韬略,是我陈国年轻一辈的翘楚。只可惜吴大哥你当时随着上代保靖侯在外征战,无缘一见。不想今日有缘相会于此!”

    吴锺建起身笑道:“我也常听侯爷说起殿下,殿下为了国家安危,只身去了龙潭虎穴,侯爷时常挂念呢!”

    因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初见便十分热络。陈洪恺问起保靖侯:“锺业封侯也有几年了吧。算起来也是我陈国最年轻的王侯了。如今在朝还是守边?”

    听陈洪恺问起自己的封侯弟弟,吴锺建浅笑道:“侯爷一直在成都,陛下曾有意让他挂帅平蛮,但侯爷自己上表,以自己年轻识浅,难担重则为由,请辞了。”

    陈洪恺听着眉头一皱,这个儿时玩伴不会这么胸无大志吧?如今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不过他也不好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什么。便转而问起这次回国的安排来。

    吴锺建道:“殿下放心,如今梁陈两国交好多年,边境一直平安无事。我带了五百精锐前来,一则因为顾忌到影响,二则此地也没有这么大地方安顿兵士们,所以我们就驻扎在牛头驿十里外向阳岗。明日一早,我亲领众将士来迎接殿下大驾!”

    陈洪恺听了也很放心,便道:“吴大哥军中宿将,排兵布阵必定是算无遗策的。我多嘴问一句,也是这么多年在汴京做惯了惊弓之鸟,吴大哥见谅!”

    吴锺建虽然颇有将才,奈何他是保靖侯旁支出身,战功赫赫却只是个镇东将军,不像他那个堂弟,寸功未立,年刚弱冠便封了保靖侯。此时见大皇子殿下这么客气,心思也活动了几分,便道:“殿下折煞微臣了!能为殿下护驾,是微臣的荣幸。殿下但有垂询,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洪恺很满意他的态度,便客气道:“吴大哥忠心耿耿,无人不知。往后回到成都,我们也要多多走动才好。不说我与令弟是从小玩到大的,单只说这次相逢,便是不一般的缘分!”

    两人促膝对谈,十分融洽。因吴锺建还要回到营地坐阵,不便久留。未到掌灯时分就告辞去了。

    陈夫人望着吴锺建的背影,对陈洪恺道:“此人进退有据,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厉害人物。”

    陈洪恺道:“确实不简单,我在陈国没有经营一丝根基,若能为我所用,那就太好了。”

    陈夫人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点点头道:“你还是先跟保靖侯摸个底,毕竟那是从小的情分,若由他出面暗示,吴锺建不论怎么想,都好说。”

    两夫妻正说着,陆管家目露疑色的走进来禀告道:“殿下,驿馆外有几个人,都是这牛头驿的老店家,纷纷携了礼物来拜见您!不知……”

    陈洪恺挑眉道:“谁传出去的?”

    陆管家答道:“我也问了。他们都说,只是看着殿下排场,绝非一般,他们乡野之民,不知几生修来的福分,能遇到这么尊贵的客人,特意来表达崇敬之情。似乎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

    陈洪恺讥笑道:“若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你且把礼单拿来给我看。”

    陆管家连忙取出各色礼单奉上。

    两夫妻打开来,一看便知,这些人已经知道了陈洪恺的皇子身份,这礼单里一般的绸缎药材也就罢了,还有分量颇重的金银宝石。有谁会不知对方的身份,就送出这么一大笔厚礼!

    陈夫人沉吟问道:“夫君收是不收?”

    陈洪恺道:“本来这些东西,我们不缺。不过既然他们看得起咱们,又没求咱们什么事。那就收了吧。这些商人虽然低贱,但是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结了这个关系,将来或者有用。”

    陈夫人也觉得无可无不可,便同意了。将礼单取过,招呼何妈妈去收进马车。

    陈洪恺对陆管家道:“以他们的身份,我就不见了。你代表咱们府里请他们到偏房喝杯茶,我料想头次打交道,他们也不会开口求什么,你便安安他们的心,将来回到成都,再有往来,你负责便是。有什么大事再来禀告。”

    陆管家不料还没回到成都,就接到这么一份肥差。心里十分高兴,连连应诺,退下去招呼那帮子商人了。

    夜,渐渐深了。牛头驿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店铺打烊,行人少见。只有各式气死风灯,在呜呜的北风里,打着旋儿,幽幽地照着青石板路。

    牛头驿南街的云来客栈门脸最大,这会几个灯笼高挂,比别处清楚些。突然暗巷闪出两个黑影,其中一个纵身,便一手勾住了门梁,他将灯笼取下,往院里一扔。那灯笼滚了几下,外罩便被引燃,随即,旁边的一对木柴也噼噼啪啪烧了起来。守夜的小二听到声响,出屋来看。一见走水了,忙不迭要叫喊,还没等他出声,暗夜中便又有一点银光闪过。那小二捂着脖子,软了下去。

    同时,在牛头驿各个地方,发生了类似的事。纵火,伤人,灭口,几乎一瞬间,偌大一个繁华的镇子,便四处火起。这镇上砖木结构的房子,加上临时搭建的草棚,昏昏间已经融入了火海。干燥的冬天,火借风势,不一会滚滚浓烟布满夜空,甚至迷蒙了将缺的圆月。

    一个个头不高,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在牛头驿外的山岗上,他脸色惨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背上刚砍的柴火呼啦一下跌在了地上,他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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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家人离散

    驿馆的陈府护卫已经发觉形势不妙。四外的火光起时,他们还只觉得是普通走水,因为牛头驿本就靠河而建,最不怕的便是火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情形不仅没有得到遏制,反而蔓延开来。几人不敢大意,连忙叫起陆管家。陆管家听闻此事,睡意全无。本已经到了陈国门口,若出了什么事,就功亏一篑了!

    陆管家连忙派出两人去外头探探消息,自己顾不得打搅质子殿下夫妻,急忙禀告去了。

    陈洪恺夫妻今日虽然说是在驿馆休息,也应酬和处理了不少事,这会已经吹灯歇下。忽听前院一阵嘈杂,陈洪恺翻身坐起,面露不悦喝道:“怎么了?”

    陆管家颤抖的声音传来:“禀告殿下,牛头驿有些不妥,好几处都起了火。我已经派两个护卫去看了。”

    陈夫人起身披了衣服,脸色难看,对丈夫道:“怎么这么巧,偏我们到这儿就出事了。”

    陈洪恺双眉紧皱,道:“事有反常必为妖。万一是冲着咱们来的……”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平日专管护卫的秦统领慌慌张张禀告道:“殿下,殿下,大事不好!门外有埋伏,派出去的两个人死在门外头!”

    “什么!?”几乎同时,夫妻俩发出一声惊呼。

    似乎只停顿了一瞬,陈洪恺果断的发出了命令:“秦统领速速将所有护卫以及壮年家丁统管好,守在正房四周,陆管家你去负责其余下人,都叫醒集中到正房这边来!”

    陈夫人虽然见识不凡,却从没经历过如此危险的时刻。此刻她嘴唇发乌,拉着丈夫的袖子,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陈洪恺陷入了沉思,是谁要对付他?梁帝?襄王?甚至是自己的太子弟弟?他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原以为逃出虎穴,谁知撞进了狼窝!

    等所有人都被集中到正房后,大家都看出了危机,四周飘散的烟雾已经非常浓重。街道上慌乱的声音,偶尔还听到几声惨叫。死在门外的护卫尸体上散发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撩拨着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妇孺都吓得浑身发抖,就是那些刀尖上讨生活的护卫们,感受到牛头驿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氛围,也禁不住一身冷汗。

    秦统领不敢想象,如果被人堵在这里,那么只要封住门,朝院里丢火种,这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该怎么办,他一咬牙,对质子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再守下去,就是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这驿馆后门不远,就是玉带河,沿着河往北走,吴将军就在十里外,我们还有三十几个护卫……”

    陆管家一听急了,连忙阻止道:“不行啊!外面的人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整个镇子都烧起来,人必定不少,如果我们出去,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殿下千金之躯,千万不能涉险!”

    陈洪恺知道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委实难以决定。不知道吴锺建在营地是否发现了牛头驿的不妥?太平了十几年的牛头驿,谁都没有怀疑,陈洪恺不禁后悔,白天没有留下吴锺建,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清瑜也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弄懵了。虽然一直以来,她知道父母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但这样真实残酷的事情发生,她还是觉得惊慌。顾妈妈抱着她的手抖个不停,身子已经半瘫软靠在椅子边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外突然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几十个人正往这边来。秦统领眼睛发红,冷着脸道:“兄弟们,生死存亡在此一刻,打起精神来,护好殿下的安全!”他话音没落,突然听得砰砰几声,几只大陶罐从门外被掷了进来,陶罐落地便碎,从里面飘出一股恶臭的烟雾。秦统领心叫不好,对质子道:“殿下快从后门走,这是毒烟!”

    众人都心生惊惧,这种东西乃是军中禁物,外头的是什么人?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院门已经被冲撞起来。陈洪恺再也无法镇定,带着众人往后门跑去。秦统领领着十几个人断后,刚到后门处,前门就被撞开,二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提着刀剑,追了上来。众人急匆匆推开后门,走在当前的家丁突然一声惨叫,偌大个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咕噜噜滚出老远。见这里也有埋伏,众人都已近绝望!

    秦统领知道如果把皇子殿下折在这里,自己在成都的一家人都要偿命,他鼓起余勇,大喝一声,带着护卫越过众人左挡右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陆管家来不及多想,解下一匹马,便把陈洪恺推了上去。陈夫人脸色苍白,木樨扶着她躲进一辆马车,柱子也顾不得自己的车把式水平,跳上车便狠狠一抽,马车便如离弦之箭朝河边冲去。

    后门外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顾妈妈额头见血,倒在墙根,她怀里的清瑜被顾妈妈胖大的身躯半压着,着急也不敢大喊。

    黑衣人大部分都追了出去,余下几个开始屠杀这些来不及逃跑的妇孺仆人,众人呼天抢地,驿馆犹如修罗炼狱一般。这些杀手犹不放心,四处放起火来,清瑜见到不断坍塌的木架屋梁就在眼前,越来越憋闷的空气浮在周围,知道想要趁不注意躲过一劫都难。她顺势滚在顾妈妈倒下的阴影里,此时奋起吃奶的力气,硬是将手脚从顾妈妈的尸首下头挣脱出来。前世她学过消防演练,知道这时候要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靠近地面逃生。清瑜也不顾不得什么,捡起一块浸血的破布捂住口鼻,沿着墙根往外爬。突然见到墙角的一个狗洞,清瑜眼睛一亮,天不亡我,连忙钻了出去!

    牛头驿已经是一片火海,街上伏尸处处。质子夫妻的踪影早就看不见了。清瑜胜在身体够小,求生的勇气,让她一路朝河边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刚到河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便听后头有人在叫:“那是个什么东西?”

    清瑜听得魂飞魄散,这么快被发现了?什么也顾不得,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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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弃她而去

    刚一接触河水,清瑜就后悔了。这样的数九寒天,她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跳河是逃生还是求死!虽然前世她会几下狗刨,但是现在的她小胳膊小腿,多么娇弱。清瑜扑腾了几下,奋起精神,抱住一根随河漂流的浮木,往下游而去。岸上发现她踪迹的人,大约觉得是一只猫儿狗儿,也就没在意追。清瑜根本不敢松口气,她已经冻得牙关打颤,几次想要靠近河岸,都因为人小力微,根本办不到。漆黑的河面静静流淌,离牛头驿已经渐渐远了。除了潺潺水声,周围几乎是一片死一般的宁静。清瑜想起把她送到这个世界的无底深坑,恍恍惚惚似乎又要回到那种状态。她猛一激灵:不行!那是死亡的感觉。自己费尽了心机,背负着慧有玄明两条人命,才存活下来。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她似乎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努力,一次又一次,朝着河对岸靠近,一次一次又失之交臂!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亡。清瑜终于抵挡不住自然的力量,她再也没有一丝精力,就这么昏倒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只是哪怕人事不知,她仍紧紧抱着那块浮木。

    牛头驿西边五里处,发觉不妥的吴锺建率兵赶到,终于见到了陈国大皇子陈洪恺一行人,只是此时的天之贵胄已经狼狈得一趟糊涂,秦统领已经以身殉国,陈洪恺从汴京带出来的人,就只剩下眼前的十几个。存活的四个侍卫都浑身见血。吴锺建铁青着脸,命兵士将殿下团团围住保护。那些追杀陈洪恺的黑衣蒙面人远远见到这边的情形,都不再上前。双方不过相持了几息,那些蒙面人便从容退走。陈洪恺虽然吓得三魂出窍,但此时已经有了援兵,怒火中烧,对吴锺建道:“吴将军速速率兵将这些无法无天的逆贼剿灭了!将主使人给我抓出来!”

    吴锺建此时已经后悔来这一趟,本想是个没有风险又能在贵人面前露脸的好事,不成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毕竟是军中宿将,不敢轻动,反而低声劝道:“殿下千金之躯,如今我们兵力不足,此时自保不难,若要分兵去追,微臣不敢不顾殿下安危行此贸然举动。不如殿下随我们立刻启程,只要到了达州,就一切无虞了。到时候再派人来调查此事,梁陈边境竟然有人做出这种屠民灭族的逆举,甚至差点伤害到殿下,陛下一定会为殿下讨个公道!”

    陈洪恺听他这么一说,也后怕起来。他在牛头驿落入陷阱,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知对方实力,此时避走乃是上策。他正想答应。就听身后夫人仓皇的声音:“夫君,不好了,瑜儿的马车没有跟出来!顾妈妈何妈妈都没有踪影!”

    “什么!?”陈洪恺听了也着急起来。他对女儿清瑜是真心疼爱,谁知两个老成的妈妈竟然一个也没跟出来!想到此时那驿馆中的情形,陈洪恺不禁眼睛发黑,几乎要跌倒。陆管家在一旁一把扶住主人,着急道:“吴将军,我家大小姐失落在了镇子里,她不过刚满四岁,这兵荒马乱的,请将军想想办法!”

    陈夫人嘤嘤哭了起来,芙蓉木樨两人在一旁束手无策。她们二人本应该服侍大小姐,却阴差阳错一个被夫人提防,一个晕车。这会逃出生天,想来也是造化。

    吴锺建听了陆管家的话,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小姐是金枝玉叶,自然不能不管。但是殿下夫人的安全更是紧要,我派一小队兵士,立即去驿馆看下,如果人在,必定全力救出,如果……如果不见踪影,此地也不能久留。我们只好日后再来寻找,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似乎知道这样安慰的话没有说服力,吴锺建没再说下去,转身点齐十个精锐的士兵,命他们立刻赶到牛头驿馆所在,搜索小姐的踪影。半个时辰以后,无论找到没有,立即回来。他们必须尽快赶往达州。

    几人都知道自己此行是死士,只是军法如山,几人都没有动摇。他们预备好武器防具,就冲进了火光震天的牛头驿。质子夫妻以及剩余的十几个家仆护卫,都翘首以盼。而吴锺建,挎着重剑,在队伍周围巡视,一刻也不敢大意。

    半个时辰就像一年那么长。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但是只回来了四个人。他们知道,连身手不凡的军士都失陷在那里,更别说几个妇孺。众人都不言语,陈夫人眼神空洞,这个女儿是她费尽了千方百计才保全下来的,是她精神的支柱,但此刻,漫天大火里,她一个弱质女童,怎么能逃出生天?

    这一夜,对陈洪恺来说,算是翻开了他人生新的一页。他知道必将面临阴谋诡计生死暗算,但是当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最后一刻让暗中的敌人钻了空子,只有牛头驿这个梁陈两国兵力真空的地方,才能行这样的绝户计!

    吴锺建知道这个时候,残酷的宣布起程,是件困难的事。但是他必须做,他的责任就是殿下的安全,别说是小姐,就是夫人,在不得已的时刻,都是必须舍弃的。他不敢面对陈夫人绝望伤痛的目光,只对陈洪恺施了一礼,以他军中独特的口令,深沉低吼道:“全员前进,奔赴达州,一刻不停!”

    陈国军队缓缓启动,陈夫人扒在车门上,回头望着还在燃烧的牛头驿,怎么也不肯动。陈洪恺含着眼泪,狠心的掰开夫人的手,将她推进了马车。芙蓉和木樨一左一右扶住夫人,半分不敢松开。四人坐在马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激烈的马蹄声以及兵士们稳健有力的步伐声。

    一座繁华的镇子,一夜之间烧成灰烬。财富,朋友,敌人,家庭,所有的东西都化作乌有。

    一并毁掉的,还有,一个少女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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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恩人大哥

    清瑜悠悠醒来,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那少年见她醒来,松了口气,伸出手探了探清瑜的额头,低声道:“小姑娘倒是命大!”

    清瑜知道自己得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便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是你救的我吗?”

    那少年一愣,他打量清瑜的身量,原猜想不过是个三岁左右的孩子,不成想她说话清楚稳重,浑然不似她年龄透露出来的那般懵懂。那少年想了想道:“这是玉带河下游的猫耳山,你是从牛头驿逃出来的吗?家里人怎么样?”

    清瑜道:“我是在牛头驿落水的,家里人……跟我失散了。大哥哥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那少年叹了口气道:“恐怕……他们都遇难了。我本也是在牛头驿打零工,今天掌柜的叫我砍柴,我去得远了些,回去晚了。还没进镇子,就发现整个镇子都起了火。我原想救人,结果被我发现有些凶残的黑衣人,把守着镇子的出入口,到处杀人放火。我怕他们发现,只得顺着玉带河一路逃开。天亮的时候,在河湾发现了你。你也算有福的,寒冬腊月的,在河里泡一晚上,竟然没死。”

    清瑜看看四周,发现他们在一个山洞里,洞口传来的光线,说明已经是白天了。想起父母不知安危如何,又怕他们弃她而去,清瑜急了,道:“恩人哥哥,求你带我到牛头驿去,我出身贵族,我父母都有护卫,他们应该没事,这会应该正在找我,只要你带我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给你很多钱感谢你!”

    那少年听说她是富贵人家出身,眼里的神色反而冷淡了。摇头道:“不可能,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现在牛头驿已经没有活人,我上午偷偷去看了。”

    清瑜怎么能放弃自己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身份,咬咬牙道:“恩人哥哥,如果你能带我到成都去找我的家人,我保证,一定会重重谢你!不管是什么要求,我父母来头很大,什么都会答应你!”

    那少年冷笑道:“才丁点大的小娃娃,就这么市侩。我救你就是一时良心发作,看在都是牛头驿居民的份上。我平生最恨就是大户人家,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再说了,现在梁陈边境根本过不去,两国的军队都已经将那里封锁起来。”

    清瑜犹不死心,问道:“那绕路走呢?从长安?从苗蛮?”

    那少年刚才讥笑了她,此时却惊奇起来,问道:“你到底多大,怎么知道这么多?”

    清瑜回答他道:“我四岁多了。只不过从小得过重病,身子弱些。恩人,求你帮帮我吧。”说着说着流出泪来。她倒不是作伪,眼看就要成功变身金枝,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不伤心?

    那少年本来还因为自己的遭遇,讨厌这种权贵人家的,此刻看到这么点大一个小女孩哭得这般悲伤,心也软下来了。叹气道:“我不是不帮你,你以为出门在外容易吗?就是不绕路,从这里到成都,还有千里路程。我们没有钱,年纪又小,怎么去得?”

    清瑜闻言立刻从脖子上取下清远送的那块福佑玉牌,还有手腕上的小金镯子,递给那少年道:“恩人哥哥,我这里有值钱的,咱们把它当了,雇辆马车就能上路!”

    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也见识不少,虽然不太懂,但是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是值钱的。但是这小女孩如此相信自己,他还是有些触动,沉默了一会道:“这里荒郊野地,到哪里去当?要当也要到襄阳这种大城才行。而且,我们都不懂行市,十有八九是要被骗的。你先自己收好吧。”

    清瑜将首饰给这少年时,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是坏人怎么办。不过,一想到,自己落水昏迷不醒这么久,这少年也没有来搜刮她身上的东西,她觉得这人挺朴实的。这才和盘托出,不想这少年想得这样周到。清瑜歪着头想了想道:“那好,请恩人哥哥立刻带我去襄阳,我好早点上路找我的爹娘。”

    那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分明娇滴滴的婴儿,有些无奈,道:“从这里到襄阳,也得走个三五天,而且一路上很多兵士巡逻,要是把我们当奸细抓了,就有苦头吃了!”

    清瑜愣道:“什么奸细?”

    少年道:“牛头驿的事情惊动了梁陈两国。我听路上遇到的老猎人说,两国都贴了布告,要严查此事。凡是过往的人,必须有户籍路引,我……原是得罪了人,才躲到两国都不管的牛头驿来的。如今躲到山里不敢出去。如果被查到,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况且,你也没有身份证明!”

    清瑜听了眼睛发黑,她没想到,竟然陷入了这种想走不能走的困境。她不敢想象,在这种暗无天日,深山老林里藏身匿迹,会有多么艰苦。更可怕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回到陈国,而她却无能为力。

    那少年端起一只破碗,递给清瑜道:“我弄了点木薯汤,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吧。不然哪里有力气想办法。”

    清瑜木然接过那只破碗,看着碗里半粘稠的糊状物,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植物涩味,她没有犹豫,张口就喝了起来。果然……很难喝!但是这人说得对,自己得吃东西活下去,未来才有希望。

    那少年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吃。但是,荒郊野地,这也是他苦日子过惯了,才寻得到这些东西。不然就这一口,都没得吃。他见这小女孩并不嫌弃,反而强忍着把汤喝完,起初对这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的偏见也稍有改观。

    清瑜放下破碗,想了想,以她的能力,想要在这里生存,是非常渺茫的,幸亏遇到这么一个人,眼下必须跟他打好关系,便诚恳问道:“恩人哥哥,请问你尊姓大名?”

    那少年有些犹豫,不过看到清瑜清亮真挚的眼神,他还是告诉了她:“我叫……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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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彼此隔阂

    清瑜点点头,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了两次,露出甜甜的笑容道:“邓大哥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定了。”

    邓厚看到清瑜的笑容,心里有些复杂,这个女孩,只有这么点大,却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得多。也没有应王府里那些太太小姐们那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姿态。想到应王府,邓厚就想起冤死的父母姐姐,不知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替他们报仇;还有救他一命的清远师傅,想要报恩也无从找寻。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

    清瑜见邓厚似乎了沉浸在回忆之中,一时不知说什么。幽黑的山洞里,两人默然无语。

    邓厚转身走出洞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如此不安。这大半年来,他逃出汴京城,颠沛流离千里之外,才在牛头驿找到一个安身之所,虽然只是一个打零工的杂役,但是,他可以活得比应王府自在一千倍一万倍。然而转瞬之间,这个安身之所也被付之一炬,未来的人生,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该怎么办。比起他来,这个才只四岁的小女孩却目的这么明确,他多么羡慕她。

    清瑜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下自己。除了衣服被撕破了几个口子,浑身上下没有伤口,要知道,在古代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随便一个伤口感染都会要了人的小命。虽然如此落魄,但清瑜还是松了口气,这具小小的躯壳不仅没有受外伤,连伤寒感冒都没有,这本身也是一个奇迹。她虽然小胳膊小腿,但是比寻常小孩要灵活得多,此时活动活动,便觉得没什么不妥,洞里还有火堆的余烬,想来是晚上取暖的,清瑜身上这小棉袄是用料极好的,虽然被浸湿了,但此刻已经被烤干,并不觉得冷。她跟着走出了洞口,此时邓厚已经不见踪影。清瑜看着冬季鄂北山区萧瑟的景象,不禁叹了口气。洞外的风不小,夹杂着阵阵寒意,清瑜辨明方向,一直朝着西方张望,可惜山重水复,成都,尚在千里之外。

    过了许久,仍不见邓厚回来,清瑜有些焦急,以她的生存能力,离开了这个人,恐怕自己是不能活着走出这深山的。但内心里,她又不相信邓厚是这样的人。清瑜见洞口有些杂七杂八的石块,便连推带拽的,将石头都搬到洞口,万一有野兽,好歹也有一点点凭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邓厚已经回来了。他背着一大捆粗木干柴,怀里还抱着一些野生干果。邓厚见清瑜正使着吃奶的力气搬那些散乱的石头,有些愣了。清瑜发觉邓厚的到来,眼里带着几分欢喜,道:“邓大哥,你回来了!”

    邓厚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清瑜一本正经的说:“等我们睡觉的时候,可以挡住野兽啊。”

    邓厚面无表情的说:“野兽力气大得很,这些石头根本防不了它们。它们怕火,晚上我们点起火就是了。”

    清瑜看到邓厚背的一大捆柴,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那挡挡风也是好的。”

    邓厚依旧神色冷清,道:“不通风,我们会被熏死在洞里的。”

    清瑜一时非常泄气,她卖力搬了这么久,竟然做的都是无用功。邓厚走近,把东西放下,看了看道:“不过垒个灶还是可以的。”言下之意,似乎在安慰清瑜。

    清瑜并没有因为这句安慰而开心:做灶!他还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但是清瑜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现在只能靠着邓厚才能生存下去,他怕危险,不肯去襄阳。难道她一个四岁的娃娃,能走到襄阳去吗?

    邓厚见清瑜撅着嘴,也没有说什么。他可不懂哄小孩。三下五除二,邓厚便开始摆弄起那些石头,在稍微避风的地方,垒砌了一个土灶,用火种将柴引燃了,再将弄回来的山栗子,毛芋儿什么的靠近灶头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一阵扑鼻香气传了过来。

    清瑜本认真看着邓厚的一举一动,想要学点野外生存技能。不过让她很丧气的是,这些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邓厚看上去就像个小特种兵一样,做事很多诀窍。她却不知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邓厚一路流浪到襄阳,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等闻到了香气,清瑜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她两天一夜没有进食,刚不过吃了小半碗冷木薯汤,这会哪里还忍得住。

    邓厚假装不在意,用石头将山栗子的毛刺砸开,摆在一块平整石块上。清瑜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里踟蹰不前。

    邓厚瞄了一眼,道:“这里没有下人,要想吃,自己动手。”

    清瑜涨红了脸,天知道她才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饥饿战胜了脸皮,她还是走过去,剥开栗子壳,吃起那些香甜的山栗子来。

    邓厚也不说话,只用木棍挑着火堆,继续烤毛芋儿。

    清瑜吃了几个,很心满意足。想了想,就剥了两个,递到邓厚面前,轻声道:“邓大哥,你也吃!”

    邓厚看了看,摇摇头道:“你吃吧,我要吃自己会弄。”

    清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善意,但是她心里仍对他十分感激,低声道:“谢谢你!邓大哥。”

    比起以利诱人,清瑜这声诚心诚意的谢谢,邓厚听了反而受用些。但是他自从经历大变,就习惯了沉默少话。只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暮光渐微,又一个夜晚要来临了。邓厚将火堆埋好,把烤好的栗子和毛芋拿枯树叶包了,走进洞去。清瑜回头看了看四周,倦鸟都已经归巢,只得咬咬牙,跟着进洞了。

    邓厚将捡来的干松针铺在两个人睡觉的位置,然后就呆坐在篝火旁,除了隔一会加添些木柴,一言不发。

    清瑜想到如果不打开彼此的隔阂,以邓厚的性格,恐怕会一直这样待下去。清瑜狠下心,咬了咬牙说出了一番让邓厚震惊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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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结为兄妹

    清瑜豁出去,将自己的身世合盘托出:“邓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不怕跟你说,我父亲是陈国大皇子,这些年来一直在汴京城做质子。这次得了机会,被梁帝放归陈国。我们一家人日夜兼程,谁知道到了牛头驿,却遭了埋伏。照顾我的乳娘和老妈妈都被人杀了。我因为身子小,从驿馆狗洞钻了出来。实在无奈,才跳河求生。我知道白天说的话,有些慌不择言,把邓大哥当作趋利的小人,是我不对,你就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我现在年幼体弱,如果邓大哥愿意帮我,带我。这份恩情,我必终生铭记。将来我长大了,也一定把你当作亲大哥一样对待!”

    也许是太无助,清瑜说着说着又滴下泪来。

    洞中回响着清瑜清脆的童音,邓厚虽然呆看着火堆,却一直认真听着。陡然听到皇子这个词,邓厚不禁握紧了拳头,王府之女,这个身份揭开了他心底的伤疤。邓厚脸色变幻,时而凶狠,时而无奈。半晌也说不出话。

    清瑜浑然不知自己触到了他的逆鳞,还在嘤嘤垂泣。邓厚终究是个良善之人,想到他恩人清远道士劝善的那番话,邓厚渐渐缓和了下来。良久,邓厚才吐了口浊气,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跟你一个这么点大的小孩生气?你急着找你父母,我也明白。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去。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本是个逃奴,梁国应王府的逃奴,如果我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清瑜睁着泪眼问道:“逃奴?为什么?”

    邓厚似乎憋的太久了,在这样漆黑的冬夜,面对这样一个小女孩,他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将自己一家的遭遇说了出来。只是他答应过清远,不说出他的身份,便隐下了此节。

    清瑜一边听一边恍然,为什么邓厚对豪门如此憎恨,原来是背负着这样一家四口的血海深仇。应王府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能,就轻而易举的将那么多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这样荒凉的地方,两个小孩对着一堆篝火,说着彼此的遭遇,火光幽幽跳跃,照着两张稚嫩却忧虑的脸庞。

    清瑜打破沉默,低声问道:“邓大哥想不想报仇?”

    邓厚闻言立即抬头,眼里迸发出光亮,直视着清瑜。

    清瑜坦然面对着他的目光,认真道:“如果邓大哥想要报仇,就更要帮我!以你现在的处境,到处躲藏,身份地位与应王天差地别,拿什么去报仇?如果你帮我找到家人,我父亲回到陈国必定是要封王的,若有了他的助力,不比你一个人落在草莽彷徨无措的强?”

    被这番话说得有些心动,邓厚便低声问道:“你父亲能帮我杀了应王?”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清瑜想了想,摇头道:“不能。或者说,暂时不能。”

    邓厚失望,不再说话。

    清瑜继续争取道:“但是我知道,除非你有绝世武功,否则日复一日这么下去,你连应王府的门都摸不到,拿什么报仇呢?难道一辈子这么庸庸碌碌下去?靠内心的仇恨,靠嘴上的话语,就能报仇?如果你得了我父亲的帮助,我家的地位,至少能与应王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有了资源才有行动的能力!”

    邓厚心中一震,望着清瑜。清瑜清亮的眼睛认真回望着他。邓厚终于被她说服,哑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清瑜想了想道:“最终目的肯定是要回到成都,找到我父母。现在外面的情形真的有这么乱吗?”

    邓厚点点头道:“如今陈梁两国都在往边境调兵遣将,要是真的起了战端……”

    清瑜终不死心道:“这里离陈国的达州远吗?如果我们能早点混过去,就算打起仗来也不怕。”

    “很远,而且我也不认识路。况且带着你,也走不快,如果兵荒马乱的,我们……”邓厚虽然没有直说,但恐怕这么去也是九死一生。

    “那我们回襄阳!”清瑜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到襄阳,至少人生安全能有保障,从那里去陈国,就算绕道长安或者苗疆,也是有机会的。一旦打起仗,这里随时会被军队发现,我们两个孩子,就死定了!”

    邓厚还是有些犹豫道:“我怕回到襄阳,被人认出来,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清瑜安慰他道:“我们年级小,就说是牛头驿附近逃难出来的,父母都遇难了。编个身份,只要合情合理,想来也不会太过难为。况且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襄阳那种人口繁密的大城,应王府就算要抓你,也不能到处宣扬,露了家中丑事。”

    邓厚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那好,事不宜迟,趁着现在军队还在调集,咱们就混在难民里,躲到襄阳去。明天一大早,我找根藤条,把你绑在背上出山去!”

    清瑜高兴的点点头道:“好的。我们统一下口径。咱们就是亲兄妹,家在牛头驿附近的小村庄。父母平日里在牛头驿做工,在大火中不幸遇难。我们被逼无奈,只得到襄阳去讨生活。”

    “我知道牛头驿附近有个高家村,我们就说是那里人吧。”邓厚补充道。

    “好,那我们取个名字吧。高家村人都姓高吗?”清瑜问道。

    邓厚摇头道:“那也不是,你想叫什么名字?”

    清瑜脱口而出:“我就叫袁梦吧!”

    “袁梦?圆你的梦?倒是贴切。”邓厚想了想道:“那我就叫袁豹,豹子的豹,像个庄户人家的名字,也好时刻提醒我,这辈子大仇没报!”

    两人都沉默下来。

    清瑜轻轻道:“那从现在起,我就叫你哥哥。哥哥,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邓厚点头,添了几根大柴,躺在靠近洞口的地铺上,帮清瑜挡住了风。

    这一夜的篝火噼噼啪啪的,两人都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虽然定下了行程,却不知前方的路途上有什么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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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驴车上路

    清晨的猫耳山,冷风嗖嗖的灌进的人的领口袖口,清瑜趴在邓厚的背上,强忍着阵阵寒意。邓厚用粗粗的藤条把清瑜绑在背上,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一路上,除了偶尔见到一只野兔或者小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邓厚罕见的先开了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清瑜有些恍然,她本来就叫袁梦,只是此时,真名变成了化名,她低声道:“我叫陈清瑜。”

    邓厚叮嘱道:“出了山,咱们就是袁氏兄妹,你记住了,千万别乱开口。”

    清瑜缩了缩脖子轻声答应。

    一直到了晌午,两人终于见到了人家的炊烟。邓厚停下脚步,将藤条解了,道:“你饿了吧,我们吃些东西,待会去前头问问。”

    清瑜活动活动手脚,乖巧的点点头。接过邓厚昨天烤熟的毛芋,两人胡乱吃了些。只是这样的天气,冷冷的干粮,很难下咽。

    前头人家只有一位大婶,正在灶头做着午饭。见两个孩子前来问路,热情的邀了他们进屋。

    那大婶见清瑜长得冰雪可爱,十分喜欢。弄了些热水给这兄妹俩。清瑜端着粗陶碗小口抿着,热水下肚,身上也暖和多了。

    邓厚道:“多谢大婶!我们兄妹俩想去襄阳逃难,还请大婶给我们指条路。”

    那大婶唏嘘道:“可怜你们两个孩子,你们的父母呢?”

    也许想到自己身世,邓厚面带哀色道:“都死了。”

    那大婶越发觉得两人可怜,道:“真是作孽,就留下你们两个,将来怎么办呢?我们家就我和我丈夫两个,平日里种几亩山地,他打打猎,日子过得清苦却也还够吃够用。听说快打仗了,你大叔一早就到镇子里去打听消息,要是真的,我们也要到襄阳去避难。要不,你们跟我们一块走吧?家里有一头毛驴,拉着板车走,你妹妹也能少受些苦。”

    邓厚有些为难,这样贸贸然接受人家好意,万一有什么不妥,他如今可不止自己一个,正想怎么拒绝,清瑜已经出声道:“大婶您真是好人,我哥哥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很辛苦。要是能顺便搭您家的车,那就太感谢了。只是麻烦你们了。”

    那中年农妇没料到这么小一个女孩,说话清清脆脆的,还这么有条理,欢喜的跟什么似地,爱怜的抱着清瑜,笑问道:“小丫头叫什么名字?这么点大,怪逗人喜欢的。”

    清瑜答道:“我叫袁梦。”说罢一指邓厚道:“这是我哥哥袁豹。”

    中年农妇神色有些哀怨道:“我家茶花,要是还在,跟你哥哥差不多大!”

    清瑜听着口气,似乎是大婶的女儿夭折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邓厚听着有点急:这家人不会一见清瑜,就起了收养的心思吧?

    三人正没话说,就听屋外传来脚步声。那农妇连忙放下清瑜,出门去看,果然见到丈夫回来。他丈夫是个健壮的山里汉子,一见她,就高声道:“家里的东西归置归置,收拾了要用的东西,一会就走。”

    那农妇忙问:“你可问准了?”

    那汉子边进屋边答道:“十有八九,镇子里的人都在预备搬呢!”一看屋子里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一愣,问:“他们是谁?”

    邓厚听到这汉子的话,知道战事要起了,忙起身回答道:“大叔您好,我带着妹妹去襄阳逃难,路过此地,进来找大婶讨杯水喝,顺便问问路。您家里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要拉着清瑜出门。

    大婶跟着进来,连忙拦住他道:“你这孩子!不是说好了跟我们一起去吗?我们也没什么东西,驴车上有空的地方!”说完对着丈夫道:“两个孩子没了父母,靠哥哥一双脚,还要背着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到!咱们捎带他们一程吧。”

    那汉子也挺耿直的,听了点头道:“那有什么,顺路嘛。现在外头人心惶惶,你们两个孩子,要是遇到起了歹心的人,那可不成!”

    邓厚也是经历了人情世故,不敢太轻信于人。但他也看出,这两口子都是本地山民,憨厚朴实得很。想着去襄阳一路有个照应,心里纠结了片刻,便答应了:“多谢大叔大婶!”

    那两口子也不多话,开始收拾东西起来。清瑜拉着邓厚的手,靠在壁角,打起了瞌睡。过不多时,便被邓厚摇醒,说是可以上路了。

    众人上了那农户的驴车,汉子坐在前头赶车,车上堆着几个包袱,一床铺盖,邓厚和大婶一左一右坐着。清瑜靠在中间,就这么一摇一晃的朝襄阳进发。

    一路上,各式各样的人群络绎不绝。看情形,都是拖儿带口去襄阳避难的。清瑜知道后世的历史里,元军围困襄阳三年才打下这种坚城,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还特别描写了这一段。想来到了襄阳,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只是不久之前,她们一家路过襄阳的时候,她还挺有兴致的喜欢这种商业气息浓厚的城市。没想到一转眼,她又不得不回到这里。只是那次是坐着皇家车队,招摇过市。而这次,却是在一辆破驴车里,狼狈而来。

    走走停停用了两天,襄阳的城郭终于在望。一路上与大婶闲聊,知道她男人姓王,两口子十年前有个女儿,可惜得寒症死了。那大婶话里话外就透着想要收养清瑜的意思,清瑜与邓厚都不做声,心里暗暗着急:不过是搭个顺风车罢了,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清瑜终究不忍落了她一番好意,便编了个谎话道:“我们这次去襄阳,是寻我们本家一个叔叔,叔叔婶婶平日里待我们很好,就跟亲生孩子一样。”

    邓厚连忙接过话道:“是啊,到了襄阳,大婶您一定要留个地址给我们,等我们找到叔叔,一定要去谢谢您一家的恩情!”

    那农妇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是实诚人,没什么花花肠子,老实的点点头道:“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我就是很喜欢你妹妹,有空了带她来玩。我家小姑子嫁在襄阳,这次我们投奔了她去。她家就在红树巷尾,夫家姓于。你们叔叔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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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二进襄阳

    邓厚清瑜对望一眼,邓厚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们叔叔是做生意的,住在……羊市口!”

    大婶点点头道:“那进城往西不远就是!”

    清瑜低声问邓厚:“你怎么知道襄阳有羊市口?”

    邓厚趁大婶闭目养神没注意,飞快道:“你真笨,哪个城市没有羊市口啊?”

    清瑜想了想明白了:这宋朝的时候,人们都不吃猪肉,觉得那是低贱肮脏的食物。羊肉地位就跟现在的猪肉一样,是不可或缺的。邓厚的脑筋倒是转得快!

    不多时,已经到了襄阳西城门,因已经到了年关,襄阳本来就热闹,此时突然起了兵灾,四里八乡的人涌进来避难,襄阳形势就更紧张了。知府胡横加派了人手看管各个城门,襄王府也派出了护卫维持秩序。邓厚与清瑜看着那查验的兵士,心里着急。清瑜也没想到,宋朝也有实名制!她这个幼童倒是好办,邓厚这么个半大小子,怎么逃过检查呢?

    想是看出了兄妹俩的焦急,王大婶问道:“怎么了?就是查查户籍路引,不碍事的。”

    邓厚咬了咬嘴唇道:“可是我跟妹妹出来得匆忙,也不懂事,什么凭证都没有。”

    王大婶想了想道:“要不你们在城外等着,我和你大叔进城后帮你们给你叔叔送信?叫他来领你们,怎么都好说。”

    清瑜与邓厚有苦难言,这时节,到哪里去找这个“叔叔”呢!看来谎言真是不能随便说。编一个谎言,圆一个谎言,越来越难自圆其说。

    清瑜没法子,便求王大婶道:“我们也拿不准叔叔具体住址。眼看天都要黑了,要是一时没找到,今晚怎么办?求婶子帮个忙,就说我们是你家的孩子,好歹先进了城再说。”

    王大婶没了主意,叫了赶车的男人商量。那汉子也觉得这两孩子有些可疑。但怎么看也不像奸细探子啊。两口子拿不定主意,驴车已经随着人流到了城门口。城门的守卫沙哑着声音问道:“哪里人士?到襄阳干嘛?”

    王大叔连忙递过户籍文书,回答道:“回军爷的话,老山镇麻阳屯人,进城投奔亲戚的。”

    那守卫扫了一眼户籍文书,问:“这俩孩子是你们什么人?”

    清瑜与邓厚一阵紧张,两人手拉着手,手心都在出汗。

    王大婶连忙道:“小的是俺闺女,乡下人不讲究,三四岁了还没个名,也没上户。大小子是我娘家侄儿,本来到我家走亲戚,没想到遇到这事,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守卫见邓厚也只是个毛孩子,加上在城门站了一天,早就没了精神,也就懒得深究,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走吧走吧。”

    几人闻言都松了口气,连忙驾着驴车,进了城门。清瑜与邓厚微笑着对望一眼,心有灵犀,便知这第一关算是过了。两人正欲与王家两口子道别,忽然听见后头有人高喊:“前头的人站住,不要乱动!”邓厚清瑜听了头皮发麻,两人飞快对了一个眼神,邓厚蹲下将清瑜背在背上,转身就跑。

    王大叔一把拉住邓厚道:“还跑!不要命了!别冲撞了王驾!”

    “王驾?”邓厚一愣。

    “就是襄王的座驾,是咱们襄阳的天!”王大婶怕邓厚不知天高地厚,连忙解释给他听。

    果然后头又有声音传来:“各自散开,襄王驾到,闲人让路!”

    城门口一阵喧闹,排队的人呼啦避在两旁,几十匹健马当先而入,马上的兵士仪容雄伟,后面又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众多步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城来。众人知道是襄王来了。都四散避开,跪倒路旁。邓厚生怕被人认出,把清瑜背在背上,低着头往后退。清瑜却在好奇,早听说襄王是个小神童,怎么战端将启,还大摇大摆出城去了?连忙睁大眼睛抬着头直往里瞧。只可惜,襄王车驾护卫里三层外三层严密得很,人影都瞧不见一个。

    此刻宽敞华丽的襄王座驾里,坐着三个人。当中的自然是只有几岁大的襄王周景渊,他左侧坐着王师欧阳先生,右侧则是王府长吏向怀谨。周景渊脸色透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镇定。而欧阳先生则默然不语。向怀谨打破尴尬道:“襄阳知府胡衡镇守襄阳这么多年,深不可测。这次边境突发这么大的事情,按理说,他有失察之嫌。如今陈国那边一口咬定质子受袭大有内情,要求我们梁国给个说法。胡衡却态度强硬,调动兵马,大有妄动干戈的架势。此事竟然不向殿下禀告,实在欺人太甚!”

    襄王周景渊依旧沉默,欧阳先生出口道:“殿下是名义上襄阳的领主,但是襄阳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关乎到国运,我们不应贸然与胡衡闹翻。所以我才建议殿下出城巡视,以示重视。既然胡衡想要揽下此事,就让他去做。殿下表明了态度,将来有功可以同享,有过就让胡衡去担。我倒觉得,这样进退有余,比起胡衡,咱们得益更多。”

    听着两位最信任的左臂右边谈论着这件事,襄王突然开口道:“两位先生觉得,究竟是谁,偷袭的陈国大皇子呢?”

    欧阳先生与向怀谨一愣,不由得各自沉思起来。他们起先都考虑的是与襄阳知府胡衡的权利斗争,却对这件事的起因忽略了。

    襄王用稚嫩的声音分析道:“我有九成把握,这件事不是父皇所为。父皇胸襟气度,一向不屑做这种事。况且,一个没有价值的质子,何必千里迢迢送到牛头驿才动手,在汴京,多得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他。”

    两位先生均点头同意。

    周景渊继续道:“这凶手,可疑者一为陈国内部,不想大皇子回到成都的人大有人在;二为知府胡衡,只看他现在所为,便知这件事一起,他就控制了襄阳的军政大权,是既得利益者;三嘛,我猜测,会不会是苗疆,党项,甚至是宋国所为?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陈交战,谁做渔翁?”

    听到襄王娓娓道来,向怀瑾眼里透着震惊。而欧阳先生,则十分自豪:不满七岁的周景渊,如此聪敏多智!尤其难得的是,形势分析得如此面面俱到。七步成诗的曹植,八岁丞相的甘罗,不外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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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历史分类的小封推,瓶子既感到高兴,又有些忐忑。希望老读者继续支持,新读者能够喜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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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介绍:
穿成金枝很艰难,活得菜叶更伟大! 导演助理死而复生,却来到一个不一样的宋朝。 只想坐享个荣华富贵,哪知道面对的却是机谋诡谲? 她自静默向纷华,任随波澜走浮萍。 他日相逢东山下,须知姻缘有前因。 —————————————— 新书《朱庭风华》新鲜发布中,希望新老书友收藏养肥!瓶子拜求推荐票和留言支持! "/>金枝菜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菜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菜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