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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全文阅读

作者:宝瓶斋     金枝菜叶txt下载     金枝菜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六、菜叶窝棚

    车内的襄王与他的两位智囊讨论着当前的局势,半分也没关注车外跪迎的百姓。待襄王车驾轰隆隆驶过,路边的人们才三三两两站起来。清瑜没有看到热闹,有些失望。邓厚谢过王家夫妇,便背着清瑜往城西走。

    见邓厚一言不发,清瑜便问道:“我们真去羊市口?”

    邓厚摇摇头道:“我们去骡马市,那里有车马行,你不是想问问有没有绕路去陈国的车马吗?”

    清瑜点点头,在邓厚耳边轻声问:“我们是不是先去当铺把金镯子当了?不然也没有路费。”

    邓厚脚步不停,也轻声回答道:“不用,我还有些贴身银角子,咱们刚来襄阳,两眼一摸黑,切记财不可外露。当铺那种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欺负我们年纪小。实在要当,打听一家公道的老字号再说。先去骡马市问问。”

    清瑜闻言放下心来,要不是有邓厚这个“小江湖”在,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呢。

    襄阳城坚地大,等走到骡马市,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接近年关时节,坊市里人也少,只有几个摇摇晃晃的灯笼在夜里颇为打眼。邓厚看了看,觉得一家平安车行门脸规模最大,便进了他家院子。

    平安车行的伙计见来者是个半大孩子,背上还背了个小女孩。便有些漫不经心,随意问道:“小哥,可有什么事?”

    邓厚想了想才斟酌道:“现在车行里都走那些地方?”

    那伙计笑道:“这位小哥问得外行,我们平安车行可是襄阳最大的车马行,北至汴京,南通巴陵。小哥是想去哪儿?”

    现在梁陈两国这样,邓厚也拿不准,只好试探道:“西边去不去?”

    那伙计闻言一肃,摇摇头道:“小哥莫非不知道?往西边的路都封了好多天了。再说,那边形势吃紧,谁这时候去挣命?”

    邓厚怕伙计怀疑,无奈道:“我们就是平头百姓,不幸与家人失散了。如今有家归不得,不知车行里有别的路线可以绕去的吗?走长安,或者苗疆都行!”

    那伙计摇摇头道:“长安那条路这些年一直不太平,党项马贼来去如风,碰上就是个死,那边商道都断了几年了。苗疆那边穷山恶水,没有大路,风俗还特别怪异,我们中原人是不敢贸然去的。”

    清瑜听了大急,问道:“我们多出银子,可去得?”

    那伙计看清瑜这么小,也不生气,只道:“哪那么容易?路最怕不熟,这寒冬腊月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银子挣了也没命花啊。况且这就要过年了,要是绕路走,两位是准备在路上过年啊?我看,还是等交了春,说不定不打仗了,轻车熟路的回西边,不是好得多?”

    邓厚想了想,不死心问道:“那劳烦问您一句,这襄阳城最大的镖局是哪一家?”

    那伙计听他想找镖局,好心道:“这镖局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还是那句话,再武艺高强的镖师也斗不过军队。你要是真出得起几百两的价钱,说不定也有镖局敢接,不过何苦来,花钱找罪受。”

    听得伙计这么说,清瑜与邓厚都知道,想要这么去成都,怕是不成了。邓厚诚恳谢过那伙计,便转身背着清瑜离开。两人默默的走在清冷的街上,心中都很沉重。

    清瑜轻声道:“哥哥,不如我们找家客栈住下,再想别的办法,你背着我走了这么远,也够累的。”

    邓厚涩声道:“我们没有户籍文书和路引,这形势下,想住店都难。况且,要去成都已经千难万难,钱更不能乱花。客栈住一晚最便宜的,也要几钱银子呢。”

    清瑜听了也有些无奈,问道:“难道我们就露宿街头?这么冷的天……”

    邓厚闻言在一家打烊的店铺门口停住脚步,躲到屋檐下,避着寒风,低声道:“莫急,我想想办法。”

    清瑜挣扎着想要下来,邓厚不肯,就顺势坐在台阶上。清瑜踩在地上,身子还被绑在邓厚背上。邓厚虽然长得结实,但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背脊也不够宽大。可就是这么一副小小的身板,帮清瑜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冷风。清瑜心里犯苦:我怎么就落到这一步!苍天啊,早知道当初听了慧有大师的劝,找个富有小康之家托身,平安待着,好歹有高床软枕,热菜热饭。

    两人都默默无言,过了不久,忽觉一阵阴风吹过,寒沁沁凉到骨子里。紧接着噼噼啪啪的,下起雨来。这腊月雨,冻得比雪还厉害。古话有云:屋漏偏遭连夜雨。清瑜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

    邓厚猛的站起身来,对清瑜道:“要是不下这场雨,今晚大不了就在这路边凑合一晚。这雨下下来,我们就待不住了。咱们往回走,刚才路过了菜市,我从前在汴京的时候,常跟着府里的采办去买菜。知道那些菜户常搭些棚子储存青菜。里面算是暖和。要是得便,我们就躲在里头歇一晚。只是那里有些脏污,你将就些吧。”

    清瑜点点头,如今,只要有片瓦存身,哪里还管得着脏不脏。邓厚从身上脱下那件打满补丁的褂子,遮在清瑜的身上,迈开步子,在雨里跑了起来。

    清瑜没法子抬头去看前头的情形,只能奋力的将那件褂子举得靠前些,尽量帮邓厚遮一点雨。邓厚沉重的呼吸声传进清瑜的耳朵,在这淅淅沥沥的寒雨里格外清晰。清瑜心酸不已:放在前世,邓厚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家里长辈宠着爱着。可是邓厚呢,不仅要背负仇恨自己顽强的生存下去,还要拖着自己这么个累赘。但是邓厚坚忍顽强,从不抱怨苦和累,清瑜有一种感觉,将来的邓厚,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接下来的事情再次证明了经验的力量。邓厚背着清瑜翻进已经闭门的菜市,成功找到了菜农储藏白菜的窝棚。这窝棚一半在地下用石头垒砌,一半在地上,用油毡布盖住,既不渗水,也不透风。对邓厚清瑜两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可能是到了年关菜户都回去了,或者刚好这个窝棚没有人守,两人都顾不得,邓厚一头钻了进去。

    邓厚累得瘫倒在地上,清瑜靠在一堆白菜上,一张烂菜叶落在她的脸上,她挥手将烂菜叶扔开,自嘲的想:枉我一心想做什么金枝玉叶,如今,不过是与菜叶为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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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滞留襄阳

    清瑜也没有力气过于忧虑,邓厚更是气喘吁吁。两人劳心劳力这么久,都倒在窝棚里闭上眼睛就睡。浑然不觉得周遭脏污,这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清瑜揉了揉眼睛,见邓厚已经翻身坐起,背对着她,似乎在寻思什么。便打着哈欠问道:“哥哥,在想什么呢?”

    邓厚闻言转过身来,盯着清瑜沉声道:“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有几句话想说。”

    清瑜见邓厚这么郑重,睡意立马没了,点头示意邓厚直说。

    不料邓厚却并不是想出什么办法,反而给清瑜浇了一盆凉水:“我仔细考虑过了,这时节,要是不要命了往成都走,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我身负血海深仇,这条命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丢了。如果你非要坚持去成都,我们只能一拍两散,就此分道扬镳。如果你愿意徐徐图之,我们就坐下来想想今后怎么打算?”

    清瑜做梦都想早点回到成都,回到父母身边做她的金枝玉叶,但是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此去成都危险重重,如果连邓厚都弃她而去,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恐怕都没有了。清瑜只得苦涩的说:“邓大哥,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再勉强。只不知道这个徐徐图之,怎么个图法?”

    邓厚想了想道:“如今襄阳内松外紧,我们在襄阳城里待着,自然不打紧。我身上有些钱备用,你也有值钱的东西藏着。加上我出去打份杂工,过日子不难。只要等风头过了,梁陈两国是战是和,有个眉目,我们再做打算不迟。只是眼下到了年关,这个年必定是要在襄阳过了。车行伙计说的对,即便是要走,也要等开了春,天气好了。要是我们动身的时候,遇到像昨天那种天气,或者下起雪来。就是死也到不了成都的。”

    清瑜无可奈何,只得同意。不过还是放心不下问道:“那我们住哪?”像襄阳这种大城,寸土寸金,后世在北京做过蜗居蚁族的袁梦可是心有余悸。

    邓厚语气有些无奈道:“从前我找份杂工,都是包吃住的。只是工钱少。但是带着你,那样的大通铺恐怕也不能住了。你可把我问住了。襄阳这么大的城市,想赁间屋子,恐怕不是我们负担得起的。”

    正当两人为了落脚地发愁时,窝棚的油毡布门帘被人从外打开来。两人大吃一惊,只见人影一晃,一个青年汉子钻了进来。那汉子陡然看见这么两个小孩,也很惊讶,语气不悦道:“你们是谁家孩子,钻到这里来玩?”

    邓厚连忙站起身来,鞠躬讨好道:“这位大哥莫怪,我带着我妹妹逃难来到襄阳,无处安身。昨夜又遇到狂风大雨,迫于无奈才躲到这窝棚里来的。不是有意冒犯。也没有动这里的白菜!”

    清瑜已经站起身来,可怜兮兮的躲在邓厚身后。她这一招屡试不爽,在这汉子面前也不例外。他见他们两个衣衫残破,面有菜色,便相信了。那汉子脸色转和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城外有专门安顿难民的地方,还有襄王开仓设置的粥场,你们去那里吧。”

    邓厚摇了摇头道:“多谢大哥好心指点。不过我虽年纪不大,却是能靠自己养活妹妹的。只要能在城里找个活计安身下来就成。城外到底不安生,我妹妹年纪小,怕她受不住惊吓。”

    那汉子闻言仔细打量了邓厚一番,又问了问他的情况。邓厚便依着之前跟清瑜对好的设计一一回答了。那汉子点点头道:“我看你是个有骨气的,年纪不大,却知道靠自己。带着这么点大的妹妹,着实不容易。既然你们钻到我这窝棚里,也算是有缘。我这里正好缺一个杂工,要不你就留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做事不卖力,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邓厚闻言大喜,这工作不用出门就找到,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立马要答应。被清瑜轻轻一扯,硬声声卡住了。清瑜怯生生的问道:“大叔,不知道要我哥哥做什么工?工钱是多少?”

    那汉子没料到这么小个女孩,问出这个问题。他哪里知道,清瑜那来自后世的脑袋,可有合同观念了。这工作职责,薪金标准不弄明白,才不会轻易让邓厚答应。

    那年轻汉子笑道:“这杂工就是平时帮忙搬搬菜,干点零活,不过晚上要在窝棚里守着,以防再有像你们这样的小家伙钻进来捣乱!最主要还是晚上防防老鼠,白天看着点牲畜什么的。”

    清瑜默默的想着,那就是库管和搬运了。不知道会给多少工资。

    那年轻汉子也没卖关子,道:“我这生意本小利薄,一个月只能给五钱银子!”

    这么少!清瑜第一个反应就是。但还没等她出声,邓厚已经忙不迭出言答应,仿佛得了什么便宜似的。

    清瑜见木已成舟,也没办法,犹不死心问道:“眼下是年关了。不知道大叔可有些额外的赏钱?”

    那年轻汉子一愣,看着清瑜正儿八经的样子,笑出声来:“真是个给根竿子就爬的小丫头!过年给你们添两钱银子,三斤肉,怎么样?”

    清瑜嘟着嘴还在腹诽,春节都没有三薪,过节费这么少!邓厚早已经不好意思,连忙感谢,跟着那年轻汉子出去安排活计去了。临走时嘱咐清瑜在窝棚里好生待着,他待会就带些吃的回来。

    等他们一走,这窝棚就只剩下清瑜一个了。她叹口气,靠着墙角坐下,望着满眼绿色的一颗颗白菜,自言自语道:“住仓库也就罢了,还是个半地下室!”

    邓厚跟着那汉子出了窝棚,再三感谢。他毕竟实诚,一再为了妹妹不懂事而向那汉子道歉。那汉子笑道:“做生意的,本来就要算计清楚。你妹妹丁点大,倒像是个算盘精!我看比你还强些。我要不是做了几个月生意,见怪不怪,还以为她是来讹我呢。”

    邓厚苦笑,问道:“还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那汉子笑道:“我叫杨得广,你叫我杨大哥便是了。”

四十八、陋室新年

    不多时,邓厚捧了个油纸包回来,打开来,是几个热馒头,和小半罐咸菜。邓厚拿出其中仅有的一个包子递给清瑜道:“你肯定饿急了,慢点吃,别噎着。待会我去借了水壶,给你烧点水喝。这会你就干巴吃着吧。”说罢也不等清瑜,抓起一个馒头大啃起来。那样子,像是饿鬼投胎一般。

    清瑜捧着仅有的一个包子,心里暖暖的。这种条件下,邓厚还用仅有的能力,尽量为她创造稍微好些的生活条件,虽然只是一个包子,却可见他的用心和诚意。

    清瑜起初小口小口的咬着包子,经不住肉香勾引着胃里的馋虫,不自觉的越来越大口,不一会整个大肉包子就祭了五脏庙了。

    邓厚憨笑着问:“包子好吃吧?”

    清瑜有些内疚,自己都没顾得上分给他吃一点。眼角湿润的答道:“好吃,特好吃。将来回到成都,我请哥哥吃比这好吃一万倍的东西!”

    邓厚惊讶道:“那是什么东西?”

    清瑜不好意思,也不管邓厚懂不懂,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就是山珍海味,就是鲍参翅肚!”

    邓厚呵呵笑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饿的时候,就是窝头都是顶好吃的,更别说馒头,肉包子了!”

    清瑜心里酸楚,低声道:“我们一定会平安的,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邓厚看着清瑜认真的表情,觉得她一定能做到。点点头道:“好,将来哥哥就指望你了。现在轮到我照顾你,我出去做活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外头冷,记着!”

    清瑜泪眼朦胧,使劲点点头。邓厚笑了笑,返身撩开窝棚的油毡布门帘,迎着北风出去了。

    中间邓厚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搬了满筐的白菜出去。清瑜看到他稚嫩的肩膀被沉重的筐子压得半弯。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的时候,清瑜收拾了窝棚的一角,垫上邓厚找回来的棕垫,执意让邓厚好好休息一下。邓厚看着清瑜一双小手为他铺平床铺,孤苦伶仃的他内心也生出一种久违的温情。他仿佛有一种感觉,这个简易的窝棚,像是一个“家”。

    清瑜问起他的工作辛不辛苦,邓厚憨笑道:“这算什么,我从前在牛头驿的时候,做的活比这多多了。而且杨大哥也比从前的掌柜和气。我听他说,他也是汴京人,从前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因无妄吃了官司,汴京待不下去,才来襄阳投奔一个长辈,谋了这样一个活计。我们是老乡,又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他对我挺好的。”

    清瑜不放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感激他,把我们的底细说了出来。”

    邓厚闻言郑重点头道:“这个我心里有数。”

    两人便这样在这襄阳菜市里的窝棚里安顿下来。

    不几日,便到了新年。这是清瑜到这个世界后离开父母过的第一个新年,从前的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在成都富丽堂皇的皇宫里,享受珍馐佳肴,感受皇家气派。现如今,竟然是要在这巴掌大的窝棚里度过,真真是造化弄人。

    邓厚这几日在菜市帮工,虽然疲累却很充实,也许是新年的气氛冲淡了战争的阴影,襄阳城的百姓们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得一餐做着准备。邓厚因为腿脚麻利,人也勤快,时常帮着别人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才几天下来,已经得到众人的认可。

    那些菜户虽然也是小本生意,但可怜他们兄妹遭遇,你送两斤油,我送三斤面的,小窝棚里也有了些“年货”。腊月三十的一大早,邓厚便出门去了。清瑜不知道他忙活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快中午的时候,邓厚提着肉回来了。原来他是找杨得广要那三斤肉去了。邓厚笑眯眯的说:“这下齐活了,有肉有面有油有白菜,咱们可以包饺子了!”

    清瑜一愣,这时候就有饺子了吗?她只好装作不经意的问:“哥哥你会包饺子?”

    邓厚呵呵笑道:“以前在汴京的时候,每年过年,府里会赏些饺子,爹娘心疼我,都给我吃。姐姐都没有份,那滋味,别提多香了……”说着说着,邓厚的声音低了下来。清瑜知道他想起了冤死的父母姐姐,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出手将邓厚的手握住。邓厚强颜欢笑道:“大过年的,不说那些。我虽会鼓捣些吃食,但包饺子还是头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清瑜笑道:“东西都准备齐了。要是包不出来,可就浪费材料了。今天你就是包出四不像,甭管生的熟的,我们俩也一定要吃完!”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简易窝棚里顿时有了些新年的气氛。

    等邓厚手忙脚乱的把借来的工具弄好,笨手笨脚的开始包饺子的时候,清瑜也开始把事先让邓厚弄来的红纸铺开,用档口算命李半仙那里借来的笔墨,开始写起春联来。虽然清瑜根本没练过毛笔字,但是她后世读大学的时候美工画还是有点功底,便横平竖直的写起来。当她得意洋洋展示给邓厚看的时候,邓厚脸一红,低声道:“我是个睁眼瞎,不识字的。”

    清瑜连忙道:“那有什么打紧,你年纪又不大,我来教你!”

    邓厚奇怪问道:“你这字看着倒也奇怪,我从没见过。对了,你才四岁,怎么就知道认字写春联?”

    清瑜一头黑线,她是得意忘形,忘记掩盖了。清瑜连忙遮掩道:“我爹娘都博学多才,从小看他们写,他们也肯教我。就会一点。也不多的。”

    邓厚问道:“那你教教我,你写的是什么?”

    清瑜笑眯眯念道:“年年赛昨日,岁岁胜今朝。横批:前程似锦!”

    邓厚张大嘴巴看着扬头背手,一副学究模样的清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虽不识字,但是年年都听人家说起各式春联。你这春联,实在有些……”

    听到这样的评论,清瑜眼睛一鼓:她是没多少墨水,不过好歹也是整出个春联。没有春联,叫什么过年啊?

    清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叫邓厚贴到窝棚外头。两个孩子也是苦中作乐,就这么嘻嘻哈哈的,迎来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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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急病缠身

    这时候可没有春晚,虽然有的看的时候人人骂,可是真到了天黑就闭眼的古代,要是能有个晚间节目该是多惬意啊。因为守岁实在太过无聊,清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了顶着黑眼圈的邓厚。清瑜笑道:“莫非你还真的一宿没睡?”

    邓厚有些萎靡,哑着嗓子道:“这是自然,守岁嘛,不守的话,新年怎会平平安安?”

    清瑜对古人这些狂热的迷信无言以对,想起后世的习俗是要出去拜年的,可惜他们在襄阳只待了几天,也不认识什么人。可大年初一就窝在这棚子里,也太憋气了些。清瑜便道:“哥哥,今天初一,要不咱们上街上走走?”

    邓厚看了看棚子里所剩无几的白菜,想到也不碍事,便点头答应下来。

    因清瑜的衣服都有些褴褛,她自己又不会针线,只好将小袄反穿起来,虽然有些线头怪怪的,但好在质子府里头的东西都是精细的,这小袄的里衬比起外头寻常人家的衣服面子,还要贵气些,穿出去也不丢人,好歹有个新年新衣的样子。邓厚从来简朴惯了,只仍旧穿了那件打满补丁的旧褂子,两人就手拉手,到襄阳街上逛起来。

    初一是没有店铺开门的,不过各家各户都挂起了红灯笼,三三两两的孩童在一起放炮仗,街上人也不少,绝大多数都是手提节礼串门子拜年的。邓厚与清瑜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不经意就到了一家小院门口。

    邓厚想了想道:“这里就是杨大哥租住的小院,我上次帮着送东西来过一次。他收留我们,对我们是有大恩的,反正我们无处可去,不如就去向他拜个年。”

    清瑜是无可无不可,便随着邓厚进了院子。院子里看样子住着好几户人家。邓厚径直走到西厢房,在门口轻声问道:“杨大哥在家吗?袁豹来给你拜年了!”

    只见门帘打开,一个清清秀秀的年轻妇人探头出来,认出邓厚,含笑点头道:“是你啊,快进来,你杨大哥出门拜年去了,一会就回来。”

    邓厚见过杨家娘子,知道是个和善人,也就不客气,拉着清瑜进了屋。这屋里烧着炕,窗明几净,比起窝棚那种低矮压抑的环境,实在令人舒服多了。

    杨娘子平素寡言少语,但是对着两个孩子,她就自在多了。抓了些糖糕给两人,又倒了茶。

    邓厚伏在清瑜耳边,低声道:“我说的对吧,杨大哥一家人是真好,没有那种东家对待伙计的嘴脸。”

    清瑜也对朴实的杨娘子有好感,点头道:“我看也是。”

    杨娘子从内室出来,手上拿着两个小荷包,往清瑜邓厚两人一人手上放了一个,轻声道:“我们两口子到襄阳没多久,除了一家长辈,来往的人少得很。我正犯愁,这年过得太冷清了些,谁知你们俩就来给我送热闹来了。这是小小红包,算是给你们讨个彩。”

    清瑜暗暗隔着荷包摸了摸,不过是几个铜子儿,不过这红包意义大过实际内容。两人都笑嘻嘻的接受了。

    不多时,杨得广便回来了。见到邓厚清瑜两个,他也有些高兴,道:“我们两口子没有孩子,这过年,没孩子就一点也不热闹,你们来了,也给我们家添些喜气。”

    邓厚本就心里一直感激杨得广的帮助,见他们夫妻俩这么亲切,自然高兴。

    清瑜本好好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子往外冒虚汗,经不住有些颤抖起来。杨娘子心细,看出不妥。忙过去探了探清瑜额头,关切的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邓厚见状吓了一跳,清瑜不想他担心,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冷!”

    这屋里比起外头和窝棚都要暖和,好好的怎么会在这里觉得冷呢?杨得广两口子对望一眼,心里有数。杨得广道:“恐怕是在窝棚里待久了,寒湿气上了身,平时抗着也不显,进了这屋子发作出来,才会这样。”

    邓厚心里有些堵:他反正从小受苦受惯了,清瑜是皇子之女,哪里住得惯那里?

    杨娘子心慈,忙推了推杨得广道:“这大年初一不看病,你去请隔壁的马婆婆过来,她孩子带得多,平时头疼脑热的,都能治一治。”

    杨得广点头去了。邓厚谢过,低头看着发抖的清瑜,眼里全是忧虑。

    马婆婆是个两鬓苍苍的老妇人,人却很精神。她仔细看了看清瑜,还正儿八经摸了脉,便道:“杨家小哥说得不错,这是受了湿气,小孩子家身娇肉贵,一寒一热便经受不住了。家里可有葱白老姜?”

    杨娘子点头道:“都有都有,我这就拿来!”

    马婆婆道:“有就行,你也不用拿,老姜切片下锅用半锅清水煮,等水开放七段葱白,等水收干成一碗,趁热给她喝下。要是有效,夜里再服一剂。要是不妥,还是往医馆里送吧。按我的经验,发散发散,应该是不妨事的。只是那湿气可不能再受了,这来来回回,就是个大人也撑不住的!”

    杨娘子马上按照马婆婆的嘱咐,到灶头弄那草头方子去了。

    邓厚随着杨得广将马婆婆送走。杨得广就问:“适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妹妹住不得那窝棚,你打算怎么办?”

    邓厚咬牙道:“那也只好另找间正经屋子住,毕竟身体要紧,只是我不知道襄阳的市价贵不贵,还请杨大哥帮我打听打听!”

    杨得广摇头道:“以你的工钱,怕是间茅厕都租不起!”

    邓厚有些为难,他那些贴身银钱,还有清瑜的首饰,都是将来的路费,要是用来租房,将来怎么去成都!要是不租,这治病不是更要花钱!

    杨得广见邓厚低头不语,叹口气道:“这些天我看你,做事勤恳,人也实诚。帮人帮到底,我这外间隔出一小块,给你妹妹住吧。她人小,也不用多大地方,我们烧着炕,屋里暖和。我娘子白日在家,也能帮你照看照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邓厚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忙千恩万谢的答应下来。

    邓厚回到屋子看着清瑜,清瑜有些怏怏的提不起精神。邓厚劝慰道:“住的地方已经有着落了,杨大哥在这外屋隔一小间,给你住,你不用回到窝棚里受湿气了。你乖乖听话喝药汤,病就能早点好,听说襄阳城元宵节花灯可好了,场面很大,花灯又好看又多,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

五十、惊闻战事

    马婆婆的偏方起了效,当天晚上喝过第二剂之后,清瑜便散了湿气,加上离开窝棚住在了敞亮的瓦房里,人也精神了些。孰料第三天邓厚来看清瑜,清瑜忽然起了咳嗽,直咳得个面红耳赤,停不下来。邓厚看得急得红了眼。杨得广夫妇见事情不妙,也顾不得新年里的顾忌,带着清瑜到附近有名的医馆芝林馆看病。

    这芝林馆的窦大夫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大夫,他细细的给清瑜把了脉,便问症道:“这孩子最近经历不少风波吧?”

    杨得广夫妻拿眼看着邓厚,邓厚低声道:“回大夫的话,我妹妹最近……随我逃难至此,一路上的确受了不少苦。”

    窦大夫点点头道:“好在她底子不错,否则像这般受了惊,着了凉,经了冻,捱不住的,早就有个好歹来。如今这病按方吃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只能好生养着,不可再大意了。”说罢提笔写了方子。

    邓厚千恩万谢,从衣服角里抠出两个银锞子,到柜上抓药。清瑜看在眼里,知道那是邓厚压箱底的保命钱,心中不忍,但此时人多,她也不好说什么。

    忽然外头进来几个带刀军士,大大咧咧道:“这医馆里谁是主事的?”

    窦大夫起身应道:“窦某人是这芝林馆的坐堂大夫,也是东家,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那领队的头目肃声道:“我们是襄阳府镇守军,奉了襄阳知府胡大人的命令,传喻城中各家医馆药铺,将以下治伤药材封存,以备军需。各家医馆药铺柜上只留三日用度,其余包括库藏在内,皆由襄阳府以进价征收,补偿银钱到襄阳知府刘师爷处领取。”说罢掏出一张写满药名的单子来,递给了窦大夫。

    窦大夫瞄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这涉及的药种类颇多,有些虽然可以治伤,却也有别的功用,这一旦全被朝廷征收,看病开方时岂不是捉襟见肘?

    那头目见窦大夫面有疑虑,有些不高兴道:“前头将士舍生忘死,为国效力。只叫你们拿些药出来还不乐意?况且又不是不给钱,只不过进价征收罢了。难道用在军需的钱你还想挣?”

    窦大夫苦笑道:“军爷误会了。只是这药如此多法,全收了去,我这里方子就没法开了!”

    也许是嫌弃窦大夫唧唧歪歪,那头目没有耐心道:“开方子又不少那一味两味药,再说了,找些药效相近的替代替代不就行了?我这里没功夫闲聊,还有好多家要去,回头你跟我手下交接一下,对好了品名数量,让他给你签字画押,你拿着条子去领钱。”说罢扬长而去。

    那留下对单子的小护卫也不罗嗦,直接就要拉着窦大夫往医馆后堂去。窦大夫无可奈何,只得回头吩咐抓药的伙计道:“你把给这闺女开的方子多抓两服,上头的麻仁,靳草也是征收单子上的,下回来怕是没有了。”

    自从军士进了医馆,邓厚就有些紧张,生怕露了行藏,被人知道他是个逃奴,直到那队军士走了,才晃过神来。连忙谢过窦大夫关心。

    清瑜看到这一幕却是焦急,原来盼望梁陈两国只是形势紧张,对峙起来,只要不动真格的,总有缓和的一天。如今连伤药都预备好,恐怕真的要打仗了。她一着急,禁不住又猛咳起来。杨娘子疼惜的抚着她的背,轻声道:“真可怜的孩子,不怕,等吃了药,就好了。”

    清瑜只得跟着他们回到了那租住的小院,谁知这一病,却真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缠缠绵绵,拖了十几天,芝林馆的药前后吃了十八服,邓厚的银锞子也只剩下几个铜板,清瑜还没有好利索。

    自从正月初六菜市开市,邓厚就不得不随着杨得广忙活去了,好在杨娘子平素都在家中,一直细心呵护着病中的清瑜。清瑜一直悬念外头的战事,倘若真打起来,梁国军力更强,陈国地势较险,不见得谁能奈何得了谁。可是一旦战事胶着,她期待回到成都就更遥不可及了!

    这天杨娘子煎好药喂清瑜喝下,便陪在清瑜的小床边,收拾一件旧衣服做起缝补活计。因这些天与杨得广夫妻朝夕相处,清瑜知道他们都是好人,此时邓厚已经无钱买药,她也不得不打起当铺的主意。清瑜便试探问道:“杨大嫂,你到襄阳这些日子,可曾知道哪家当铺生意公道,童叟无欺的?”

    杨娘子一愣,猜到清瑜所想,叹口气道:“听说南大街的聚源堂不错。街坊邻里谁有个周转不开的,都会上那抵当一些东西。”

    清瑜闻言点头道:“我想求杨大嫂一件事。”

    杨娘子问:“是不是想请我替你走一趟,当些东西换钱治病?”

    清瑜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将周岁得来的赤金镯子拿了出来,递给杨娘子道:“杨大嫂既然已经知道,我就拜托您了。”

    杨娘子虽然是庄户人家出身,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看着手中这个做工精巧,成色上乘的镯子,有些诧异。

    清瑜反应过来,低声道:“这是我爹娘送我的周岁礼物,本来我们家境还算小康,因为疼爱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杨大嫂去典当的时候,千万帮我把把关,别被人坑了。”

    杨娘子点头道:“这镯子几十两银子肯定是值的,具体数我也拿不稳,我出门前找马婆婆问问,她见多识广,我知道后心里有个数,不会让你吃亏的!”

    清瑜怕知道的人多了不妥,又怕不识价被人蒙了,心中不免小纠结了一下。还没等清瑜想明白,马婆婆却主动找上门了。见只有杨娘子和清瑜在,她就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先是问了几句清瑜的病情。清瑜乖巧答了。杨娘子给马婆婆倒了茶,马婆婆是个藏不住事的,喝了一口,便拉过杨娘子神秘兮兮道:“你还不知道吧?真打起来了!”

    端着小茶杯正喝水的清瑜尖着耳朵听着,手一抖,茶杯就摔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五十一、内忧外困

    杨娘子忙去取了笤帚簸箕清扫碎片,口中安慰清瑜道:“可是又哪里不舒服了?没吓着吧?”

    清瑜手还有些抖,低声道:“杨大嫂,对不住。我一时没拿稳。”

    马婆婆起身圆场道:“这还没出正月十五,年节当中有讲究,花开富贵,落地荣华。是好兆头!”

    清瑜心中苦涩:我本是金枝玉叶,却落得有家归不得。霉运走到底了,哪里是什么好兆头!

    杨娘子收拾完,强要清瑜躺下歇息。清瑜哪里睡得着,支着耳朵听屋里马婆婆和杨娘子闲话。

    马婆婆接着头前的话道:“我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张老脸混得熟,这襄阳城家长里短,事无巨细,总有人说予我听。这消息也是刚得的。周三家男人被征召做了劳役,送补给到了前线,谁知半路遭遇了埋伏,丢了几十条人命。周三家男人也断了腿,被送了回来。周三家媳妇因为早年受过我的恩,特意跑来报信,说是,家里有什么人要出去的,千万小心,外头肯定不安生。那偷袭他们的人马清一色的骑兵,也不知陈国军队怎么越过边境的,都说早已经被封锁了。”

    杨娘子向来胆小,听了她的话,忧心忡忡道:“这可怎么好?原想来襄阳混口饭吃,怎知道会打起仗来。婆婆可要教我,到底怎么办,是逃还是……?”

    马婆婆打断她的话道:“你慌什么!这襄阳城防牢靠,咱们梁国也是兵强马壮的。陈国人要不是守着蜀道艰险,怕是早就被咱们皇上灭了。你只管在这里安心待着。只是外头打仗,这物资运输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你男人贩菜,恐怕也有碍难,要趁早打算。”

    杨娘子闻言轻声说:“我晓得了。等他回来好好跟他商量一下。多谢婆婆了!”说完想起清瑜托付的事情,忙取出那个赤金小镯子,拿给马婆婆看,问道:“婆婆见多识广,不比我们庄户人家,还请帮我瞧瞧这镯子值个什么价?”

    马婆婆接过用手一掂,便知用料是足金的。再仔细看看花纹做工,有些惊讶道:“你家竟然还有这样好的东西!快说,哪里得来的?要是汴京的庄户人家也用这样的东西,襄阳城里的大户人家可都要臊死了!”

    听马婆婆这样说,杨娘子素来老实,就一五一十的说了。马婆婆朝小隔间张望了一下,见清瑜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才小声说:“我看这孩子怕不是寻常人家的。这样的东西,我只在年轻的时候,碰巧在前宋汉阳郡主府上见过。那时候我还是个伺候茶水的小丫头,汉阳郡主得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满月酒时那些来贺的贵客,就有送这种样式的镯子。比这个还要精巧些,但没这个这么宽厚。做工水准也差不离了!”

    杨娘子疑惑道:“婆婆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是……内造的东西?”

    清瑜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东西如此打眼,就是饿死了也不能拿出来,弄不好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马婆婆的声音越发低了,道:“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你这么说,我也拿不准了。那孩子真说是父母请人打造的?”

    杨娘子点头道:“就是这么说的。说起来,她原先家里也是殷实,要不是牛头驿发了绝户火,现在还不是做着父母的掌上明珠?哪里会病成这样!”

    两人议论了一会,马婆婆便道:“或者是陈国那边的工匠技艺高超吧。这会没事,我同你一路去南大街的聚源堂走一趟。可不能让他们黑了孩子的治病钱。”

    杨娘子见清瑜正睡着,便点头答应。两人关门出去了。

    清瑜叹了口气,一步走错,步步惊心。要不是一心想攀龙附凤,就不会落到牛头驿那个圈套里,也就不会提心吊胆到处流浪,更不会担惊受怕病痛缠身。只是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邓厚为了给她治病,已经一贫如洗了,为了自己和他的前程,怎么都要撑下去,那心心念念的成都,何时才能到达啊!

    清瑜心神恍惚的躺着发呆,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冷不防转头一看,原来是邓厚。清瑜与他早已经情同兄妹,高兴道:“哥哥怎么来了?还没到收工的时辰。”

    邓厚本以为清瑜在睡觉,见她虽然有些亏虚,精神毕竟好了不少,也很开心,道:“今天生意特别好,蔬菜没到中午就卖光了,杨大哥挺高兴,这会子找路子进货去了。特意放了我半天假。”

    清瑜想起马婆婆说的打仗的事,恐怕襄阳城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她还记得后世因为一次核辐射泄露的谣言,超市的盐都被抢空了。眼前是实打实的战争,老百姓做些储备,自然情有可原。便对邓厚说了缘由。

    邓厚有些不相信:“这年都没过完,说打就打吗?不是说陈国那边只要求交出刺客,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吗?”

    清瑜也不知邓厚在市井之中哪里听来的消息,摇了摇头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上次药铺征收伤药,已经很明显了,若不是动真格的,哪里用准备得这么细致充分?至于过年不过年,须知兵不厌诈,胜者为先。战场上没有这些顾忌的。”

    也许是跟清瑜在一起久了。明明一番很不应该出自小女孩之口的话,邓厚也不觉得惊奇。他颓然道:“这怎么好?打起仗来,拖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你还病着。”

    清瑜知道他的心思,拉着他的手道:“放心,我不会再决意回到成都了,既然事不可为,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邓厚想起清瑜的病,有些忸怩道:“芝林馆的药还是挺管用的,听窦大夫说,最好不要停。只是我手头已经没有银钱了,我今天跟杨大哥说了,他虽然手头也不宽裕,还是答应了先支给我三个月薪水,不过要等他晚上回来才有。不然这会我就可以给你去买药了。”

    清瑜心头一阵暖流,要说这么残酷的环境,令她收获最大的,就是邓厚这份关心关切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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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打算生计

    清瑜便告诉了邓厚她已经托付杨娘子去典当金镯子的事,有马婆婆一旁照应,当是不会吃亏的。

    邓厚还是有些担心落在行家的手里,会看出什么不妥来,但人都已经去了,此时追回恐怕也来不及。况且要是清瑜的药一直不能断,他已经支了三个月的工钱,下一笔药钱该怎么办呢?

    清瑜倒是认真考虑起生计的问题来了。邓厚的工钱勉强糊口也就罢了,想要过得舒坦些,起码得租个屋子,老这么挤在杨氏夫妻这里,也不是个事。眼前大战将启,虽然清瑜不愿意发这种国难财,但是被逼无奈,也只有往这方面打算。盘算着那金镯子怎么都能当个几十上百两银子,清瑜便问邓厚:“哥哥从前在牛头驿做工,可熟悉哪些陈国的货物在这边畅销?”

    邓厚想了想道:“陈国的蜀锦闻名天下,历来是销量最大的货物。但是蜀锦精细,不好保存,运价很高。你怎么问起这个?”

    见邓厚不开窍,清瑜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咱们将来的生活,靠你打这份杂工,只够糊口的。这次我把镯子当了,除开药钱杂用,应该还能剩下一笔,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想想做点什么买卖好。陈国畅销的货物里就没有进价不高本钱较小的?”

    邓厚讶异道:“做生意?这里头水深着呢!别说我们两个小孩,就是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积年商人,也有不少赔钱的。我看还是稳当点的好。”

    清瑜有些无奈,邓厚到底是个孩子,便循循善诱道:“做生意自然是有赚有赔,但是只要考虑到了供需关系,专卖那些供不应求的货物,掌握好货源和渠道,布置好经营和宣传,剩下的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

    邓厚哪里消化得了那么多现代商业的词,又不好意思问。只得沉默不语。

    清瑜只得细细跟他解释了一番,才道:“眼前就是一个绝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一种畅销的货物大笔吃下,梁陈一旦战起,我们就是独家买卖。”

    邓厚茅塞顿开,想了想道:“我倒是想起有这样一种货物。不过我想问个问题,这种短期生意,打起仗来,我们也没有货源,总会卖光。以后怎么办?”

    清瑜很满意邓厚居安思危,举一反三,继续分析道:“对,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是因为我们本小,这样的生意虽不持久,但是能最快实现资本回报率,呃,也就是用最少的本钱赚回最多的利润。这二嘛,我们两个没有根基的小孩,凭什么打出知名度?如果我们做这独家生意一段时间,整个襄阳城都知道这么一家铺子,到时候我们转做其他,也是可以的。这法子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就能汇集人家好几年时间才能累积的声誉。哥哥快说,是什么货物?”

    邓厚认真道:“是香茉粉!”

    清瑜闻言有些失望,茉莉花粉,多普通的东西。怎么可能做到独家呢?

    邓厚仔细解释道:“这香茉是陈国西陲的出产,至今也没有花匠能栽培成功,别的地方更是没有。偏偏它是上好的香料,那股清香,深受欢迎。虽然是野生,但这花产量很大,每年四五月,都大量上市。最贱的时候不过几钱银子一斤,但三两香茉粉,都足够平常人家妇人用一年的了。”

    清瑜这才高兴起来,敢情这时候的茉莉花还是特产,这么说来,样样都符合她的标准。清瑜兴奋道:“哥哥可知襄阳城里哪里有卖?趁着消息没完全传开,有些人蒙在鼓里,咱们好把这香茉粉囤积一些。今年陈国那边的出产肯定过不来!”

    邓厚见清瑜这么兴奋,有些忐忑。不过他也觉得此事可行。想了想道:“这个要去打听,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跟你说,不管咱们想得多好,毕竟年纪小,出去不受欺负,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说还要抛头露面,自己经营。我想,这事是不是可以跟杨大哥商量商量,于公,他是生意人,懂这里头的门道。于私,他对咱们有恩,是个好人。如果他愿意搭个伙,我觉得就牢靠了。”

    清瑜也觉得这样更好,便嘱咐邓厚道:“那你跟杨大哥说说,不过你记得,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原因也是你在牛头驿待过,对梁陈两国贸易比较熟悉,才想出来的。千万莫说是我告诉你的,本来那镯子已经有些让人怀疑,咱们可得小心。”

    邓厚答应,想起另一件事来,对清瑜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闷在房里,肯定憋坏了。碰巧最近小阳春,比起春天还要暖和,后头就是元宵节,我到时候带你看灯会去,你说怎么样?”

    清瑜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要打仗了,还有灯会吗?”

    “怎么没有?比起过年一家人团聚,这元宵灯会历来更加热闹,最是喜庆的了。听说襄阳知府胡横曾经建议今年禁灯,但是襄王不肯,说是佳节与民同乐,正可反映梁国的富有平安,襄阳是边地大城,不可这点气度都没有。所以今年的灯会还是照办,襄王还命人多制了许多花灯,以添喜乐气氛。”邓厚天天在市井之中,这消息倒是清楚得很。

    清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辛弃疾“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如画景象,便甜甜笑道:“到时候,我借哥哥一件褂子做披风,应当不碍事的。要是杨大嫂不让我去,哥哥可一定要想办法偷偷带上我!”

    邓厚笑着答应了。两人正说着,杨娘子抱着个小包袱回来了。见邓厚也在,也不奇怪,笑道:“这下好了,原先是你杨大哥好心帮忙,结果是我们夫妻有眼不识泰山,你兄妹俩比我们有钱多了!”

    清瑜邓厚相对一笑,清瑜开心问道:“杨大嫂别取笑我们了,镯子当了多少银子?”

    “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可把我累坏了!”杨娘子将包袱放在邓厚手上,邓厚手一低,眉头暗喜:这分量可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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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一触即发

    清瑜忙乖巧的倒了杯茶给杨娘子,杨娘子接过,又把她赶到床上坐着,道:“你还没好,不用你做这个!”

    邓厚接道:“原本是应该的,辛苦杨大嫂替我们走一趟!”

    杨娘子笑道:“最该感谢的是马婆婆,你是不知道她那张利嘴,聚源堂的二掌柜,愣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原本二掌柜只肯开价一百八十两,被马婆婆巧嘴这么一说,硬是涨到了二百二十两,就这,还是活当,三个月利息两分,你说,不亏吧?”

    “不亏,不亏!幸好有您和婆婆在!”清瑜笑道。这二百二十两比清瑜的估价高出一截,自然皆大欢喜。

    邓厚将银两放下,道:“我原还担心,小妹没有说清楚,怕您直接死当了……这东西是爹娘留给她的……要是手头宽裕了,我是一定要赎回来的!”

    清瑜原本无所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当价钱高,清瑜恨不得多得些银钱,好开展她的香茉粉“化妆品生意”!听邓厚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那镯子毕竟出自皇家,在外头总归不放心。

    杨娘子听了却是另一番心思:如今这兄妹处境,别说三个月后怎么赎回,就是治病,吃饭,将来租房,穿衣,哪样不是有出没进的?依着她的心思,还是死当的好,不过当时马婆婆出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回来的路上,马婆婆说起道理:一则,当铺见你死当,知道你急缺银子,价钱说不定反倒低些;二则,万一这俩孩子有办法,或者找到什么亲人,到时候想赎回,咱们活当也能给他们留个念想,毕竟是家传的东西。

    有鉴于此,她也不说破,便点头道:“那当票我一并放在包袱里头,你收好了。今日你怎么回得这么早?”

    “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不到午间,菜都卖完了。杨大哥想着找找路子添些进货,便忙去了,给我放了半天假。”邓厚憨厚着回答。因感谢杨娘子帮忙,还补充道:“闲着我也无事,就来看看小妹,大嫂有什么活计尽管吩咐,我好搭把手!”

    杨娘子想起马婆婆递的消息,有些忧虑:这一打仗,东西运输可就没那么方便了,这蔬菜生意,最紧要就是运输要快,货路要通,不然一边烂在地里,一边没菜可卖。她有些焦急要把事情告诉杨得广,便问:“你杨大哥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外头有人搭腔,撩开门帘进来,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杨得广。

    杨娘子心里有事,忙将自家男人引进里屋,细细商量起来。

    清瑜知道杨氏夫妻在说什么,便小声对邓厚道:“杨大哥杨大嫂也在商量今后的打算呢,这一打仗,物资运输总不如从前方便,蔬菜又是最经不得拖时间的,稍晚一点,就都烂了。想必他们正为此事头疼。待会你就将咱们之前说的那事,透个口风给杨大哥,探探他有没有兴趣。”

    邓厚点头答应。

    里屋的杨娘子已经将马婆婆的消息仔仔细细说了,杨得广阴着脸道:“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原来是这样。今儿收工早,我就想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多进些菜,谁知道,那些大菜贩今儿异口同声,都说不仅没有货加,明日起,从前的量还得减半,价钱也要涨三成。这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杨娘子忧心忡忡:“当初要不是被应王府逼到绝境,咱们也不会卖了田地背井离乡到襄阳来,好在投奔了公公当年的老友,请他给你介绍了这个门路,虽然挣钱不多,日子还算好过。眼看有了起色,却又出了这事……”

    杨得广心里烦,打断道:“好了,我想想办法,这事已经发生,这么念着有什么用?”

    见丈夫不悦,杨娘子知机闭口,想起外头两兄妹,便将清瑜托她典当镯子的事情告诉了杨得广。

    杨得广叹道:“本想帮帮他们,如今我们恐怕自身难保。要是想不出办法,只好跟袁豹说清楚。好在他们有了这些银钱傍身,也算有个着落。”

    夜色降临,襄阳城的百姓,有些像马婆婆,杨得广一家的,已经知道战争的开始,有些忐忑;更多的人还蒙在鼓里。然而对于这些蚁民来说,所能做能想的,不过是眼前的生活罢了。

    真正参与掌握这一切的人,却图谋得更深。

    襄阳知府胡横最近很忙,他掌握襄阳军政大权十余年,慢慢养成了一方霸主的自信。可是自从去年襄王就藩,带来的文臣武将一一就位,胡横就感觉出许多别样味道来。虽然他一直对梁国忠心耿耿,但是谁又亲得过亲生儿子呢?襄王只是个毛孩子,但是每次见到襄王,胡横似乎都能看到他身后梁帝那双威严的眼睛。

    梁陈危机一爆发,胡横就敏锐的感觉到,眼前几乎是送上门来的天赐良机。不管起因如何,不管错在哪方,此时求战不求和,以梁国的军力,绝不会败。如果胜了,以梁帝称霸天下的心思,自己自然圣眷更浓。即便不胜,两相僵持,自己这个襄阳知府,自然也会大权在握。向怀谨和欧阳老头想要从自己手里夺权,可就没有承平时期那么容易。在高位待得久了,胡横不自觉的恋栈难舍。所以他才会态度这么强硬,几乎是不留余地的整军备战。只是他也没想到,陈国竟然提前动手了!边军的补给线今日被小股马队偷袭,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知府府邸书房里,胡横还在灯下奋笔疾书,斟酌着给梁帝的奏章,将此事一五一十的描述一番,以他与皇帝数十年君臣相处所得,胡横几乎已经断定,梁陈两国大规模战事,已经不可避免。

    此时一触即发的梁陈边境上,到处可见整装待发的军士,这片安生了几十年的乐土,已经被战争的阴影笼罩。

    阴影里,一个黑衣人,如离弦之箭,在茂密的树林之间几个闪身,小心翼翼的避开越来越频密的巡逻军队。

    月光之下,清远那张因赶路而疲惫不堪的脸上写满懊恼与不安:当初怎么就没料到,质子回成都也有危险。等他得到消息日夜兼程的赶来,两国已经剑拔弩张到这种地步。清瑜已经安全抵达成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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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市场调查

    清远凭借不凡的身手,越过了封锁紧密的梁陈边界,朝着成都而去。他自然没有想到,此时的清瑜仍然滞留在襄阳。这一错过,冥冥中生出多少事来。

    第二天,当邓厚将想卖香茉粉的主意说予杨得广听的时候,杨得广大吃一惊。他虽然做生意没有多久,但摸爬滚打,已经深谙其中的门道。照这么分析,这项生意,有九分做得!杨得广想了想,笑道:“今天不找我说,我正还想跟你说。这战事一起,运输不畅,那些把管着货源的大菜贩,又要减量,又要涨价。我怕我这档口养不起工人,还正愁怎么跟你说呢!却不料,你倒出了个好主意。”

    邓厚见杨得广心动,也很高兴,便道:“主意虽好,我却年纪太小,如果杨大哥愿意掌总督管,那就太好了。”

    杨得广道:“到底是做女人的生意,这事还是回家与娘子商量商量,下午也没什么事,你不是在牛头驿待过吗?正好去那些香粉店子打听打听,看看是个什么价,都有多少货,你一个半大孩子,也不引人注意。”

    邓厚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几分准了。认真道:“我这就去,不过打仗的事儿随时会传开,杨大哥还是早做决定的好,错过了这个时机,事情就不好办了。”

    杨得广点头,催促邓厚打听香茉行情去了。

    等回到家里,杨得广也不避忌清瑜,与娘子商量起来。杨娘子一听,眼睛一亮,她是个庄户人家,却也知道香茉粉的,从前在汴京的时候只听过说,到了襄阳,因比较便宜,也用过。她只从品质上说:“香茉粉我用过,那气味是没得说。东西也不贵,只是,做这个生意,不是还得盘个铺子?咱们那点本钱,可是卖田地得来的,要是折了……”

    杨得广见识到底比他娘子强,道:“要是什么都怕,那这天下就没什么事能做了。这香茉粉,论品质,论销路都很不错。天赐良机,要是咱们掌握了货源。不敢说十拿九稳大进一笔,至少也是稳赚不赔。袁豹那小子,亏他想得到!我们两家一起,本钱也充裕些。况且是患难里的交情,不比寻常人结伙。如今只看袁豹带回来什么消息,要是合适,咱们就做了。比起现在咱们看人眼色,喝那菜贩头子一口残汤,不是爽利得多?”

    清瑜一旁听得眉飞色舞,看来自己这个“策划案”是受到了一致好评啊!

    快擦黑的时候,邓厚回来了,他一下午跑遍了襄阳大小市集,对这些香粉铺面有了个充分认识。这会端起一杯茶咕嘟咕嘟一气喝下,才喘口气,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也在注意他的清瑜,故意大声向杨得广报告:“这襄阳做女人生意的最有名的就三个地方:一是东城九州坊,这里南来北往的商人特别多,许多大宗货物都从这里交易。不过,因为今年陈国的香茉粉还没上市,九州坊里都没多少存货,咱们吃下问题不大。二是西城荷花巷,这里靠近富贵人家聚集一带,所以不管是铺面还是货物,都比寻常的来得贵。香茉粉因为比较普通,所以这里存货很少。最后一处就是城南玉泉庵前街,因庵堂里的观音菩萨非常灵验,上香的女客络绎不绝,所以庵堂前街就汇集了大大小小不少脂粉铺子。这里鱼龙混杂,有卖上等好货的,也有卖几文钱一盒的。结果,竟被我发现一家主做香茉粉的店子!”

    杨得广闻言忙问道:“他那里生意怎样?”

    邓厚回答:“我在门口待了一会,前后进去的不下十几拨人,大多数都是妇人姑娘,也有的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杨得广微叹道:“生意这样好,恐怕人家不会盘出来呢。有了这一家在,咱们想要做这个生意,怕是难了。”

    邓厚眉开眼笑道:“正所谓,瞌睡来了送枕头,杨大哥,这店铺门口,正挂着‘东家有急,带货转让’呢!”

    屋子里三个人一听,都是心中一喜,杨娘子忍不住问道:“你可问清楚了?”

    邓厚道:“我找旁边店里的活计问了才知,那家铺子的东家是陈国人,最是谨慎胆小,因梁陈两国局势不好,日日担惊受怕,一心想着盘了铺子到宋国去呢。只是这铺子里茉香粉太多,又是去年陈货,价钱虽低,却一直没找到买家!我一听,忙回来跟大哥大嫂商量!”

    杨得广一拍大腿道:“这是天意,袁豹,这生意咱们做了!趁现在还没黑透,你带路,我去走一趟。”

    邓厚也很激动,忙要往外引路。

    清瑜见这两人这样子,连忙道:“哥哥!杨大哥!我有话说。”

    杨得广有些奇怪,但是邓厚知道清瑜的小脑袋瓜弯弯绕绕多了,闻言止步看着她。清瑜便道:“虽然这个铺子样样合适,但是杨大哥你们这个时间去,那东家必然猜到你们志在必得,到时候价钱什么的恐怕就不好商量了。要知道他也是急于脱手,我看不妨明日上午,杨大哥带着杨大嫂装作去玉泉庵上香的样子,偶然路过那家铺子,杨大嫂进去看看脂粉,杨大哥再问起门上转让的告示,表现出略有兴趣,却也无可无不可的样子。那店家必然极力推销,到时候杨大哥透点战事的细节,敢保不把店家吓一大跳。你卖这么个重要的消息给他,保他一家性命,那时的价钱,还不是意思意思。反正他逃往宋国,这店子货物又带不走!”

    杨得广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娃娃,长得什么七窍玲珑心!把人算计得这般丝丝入扣。邓厚素来对清瑜的主意言听计从,此时只好看着杨得广。杨得广半晌回过神来,对邓厚道:“你妹妹说得有道理,那明天我跟你大嫂去一趟玉泉庵。今天难得高兴,走,跟我到巷口小馆子喝两盅!”

    邓厚也正有兴致,便告别了杨大嫂和清瑜,跟着杨得广出门来。

    等两人点了几个小菜坐下,杨得广严肃的开门见山问道:“袁豹,你跟我说实话,这主意到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妹子想出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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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得了便宜

    见杨得广问得直接,邓厚有些局促,他既不愿意欺骗恩人杨得广,也不想违背对清瑜的承诺。

    杨得广看在眼里,哪里还不明白,叹道:“我观察你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做事自然是勤快,但说到脑子,也就一般灵光。当初在窝棚里初次见到你们兄妹的时候,你妹妹的言谈举止就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今天刚刚她那番话,我听了只有拜服的。咱们既然决定做这个生意,当然要全力以赴,只要她的点子好,我倒不在乎她年纪多小。”

    邓厚已经在姓名来历上欺瞒了杨得广,此时也顾不得清瑜的叮嘱,只得点头道:“杨大哥说得没错。我妹子虽然年纪小,但比寻常孩子早慧得多,这主意都是她想的。我觉得颇有道理,才拿出来跟你说。如果杨大哥不在意,那么往后我跟妹子说一声,有什么直接找你商量。”

    杨得广欣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孩子,遭逢了这样的经历,做什么都小心,也不是刻意瞒我。我跟你嫂子一直没有孩子,自从你妹妹住在我们那儿,你嫂子就跟得了个女儿似的,真心爱护她。这是缘分,也是真情。往后一起做好这个生意,咱们互相扶持,大家都有个好奔头。”

    邓厚诚恳的点点头。出门在外,遇到这样的好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既然决定做这门生意,杨得广便不再去跟那菜贩头子纠缠,第二天一早,正是元宵佳节,杨氏夫妇便带着香烛祭品,往玉泉庵去了。

    邓厚不用去菜摊,也无所事事,守着清瑜,吞吞吐吐的跟清瑜说了实情,那表情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清瑜想了想道:“既然杨大哥看出来了,依着我们这样的情分,也不好再瞒下去,况且我们两家以后一处做生意,迟早也是会露馅儿的。既然说了,就说了吧。等他们从玉泉庵回来,看看铺子那边如何,我再跟他计较。”

    邓厚点头道:“叫我跑跑腿还行,经营这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杨大嫂也是话少本分的人,将来,还是你跟杨大哥拿主意。”

    清瑜笑道:“你这么说,是说我狡猾啰?”

    邓厚才知将话说错,红着脖子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这么窘迫,清瑜也不再开玩笑,道:“哥哥,你做人本分没有错,但是生意不同,如果没有利益,谁会去做?我们怎么生存呢?只要你做的不亏良心,不违道德,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邓厚点头不语。清瑜知道这时候的人对商人仍然有一种看不起的心态,那杨得广要不是汴京待不下去,也不会跑来襄阳做小贩。这种情形不是一时一刻,也不是她一人之力能改变的,来自现代商业社会的清瑜,也只能循循善诱,先将身边人的观念慢慢转化。

    见话题有些冷,邓厚便说起晚上看灯会的打算来。他昨天一路打探茉香粉,也顺便把灯会的情形摸了个门清。这会说起,从南门大街的官办、襄王府特制大型花灯,到便河边各地商会出资扎制的各式地方风格花灯,还有茶花巷手艺人聚集地的小花灯,甚至烟花柳巷的花魁斗灯。光只听说,便觉得精彩纷呈,让人忍不住跃跃欲试。

    清瑜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心中挂念杨得广那边盘铺子的事儿,就没法像邓厚那样兴高采烈。

    午时刚过,杨氏两口子便回来了。杨得广止不住的露出笑脸道:“多亏了小袁梦神机妙算,我们着实捡了个大便宜呢!”

    清瑜一喜,忙问道:“详情如何?”

    杨娘子已经从丈夫口中知道了这主意是清瑜想出来的,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又没个孩子,早把清瑜当作自己女儿一般,只略觉得清瑜太过聪慧,也没往心里去。这会见两人又要商量,便笑道:“这个时辰了,也没吃上午饭,袁豹来厨房给我帮忙,让他们去算计去。”

    邓厚闻言立刻起身,陪着杨大嫂去厨房忙活去了。

    杨得广仔细向清瑜解释道:“事情正如你所料,起初我假装无意问起铺子的价钱,那老板开口就是必须带所有的货物一起,要价四百两。我嫌太贵,便没再往下说。闲谈时,我无意露了一句从马婆婆处得来的消息,他立马脸色就变了。一时在铺子里走来走去,直冒冷汗。我也不急,陪着娘子看了看铺子里的货。果然那老板立刻换了嘴脸,恭敬请我们到后堂,仔细打听起来。我也不瞒他开战的事,这事情本就是真的。他听到后来,已经面如土色了。反过来求我,如果趁手,马上把铺子转给我们,他只求个阖家平安。我也不好做太过缺德的事儿,只说自己并没有多少本钱,只能出八十两。他也没犹豫,一口应下了,这里是字据。”

    说罢将一张还带着新鲜墨香的文书契约递到清瑜面前。

    清瑜只扫了一眼,便追问道:“店子里的货呢?”

    杨得广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些货……老板说送给我们了,我倒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清瑜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杨得广道:“铺子的事情,你们都觉得我是算计了那个老板,其实不然。眼下对这个陈国老板来说,安身保命才是第一位要考虑的,我们给他送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字字千金!光从生意上来说,八十两确实少了,但是如果等到了灭顶之灾的那天,不光这八十两,他从前苦苦积攒的身家,恐怕都会给充公呢!”

    杨得广也不愚笨,点头道:“话是没错,只是我心里有些小疙瘩罢了。”

    清瑜也懒得再说,便问:“杨大哥可清点了货物?茉香粉有多少?品质如何?”

    杨得广道:“我去货仓走了一圈,没来得及细看,不过那老板做事井井有条,分门别类,码放得十分清楚,保存得也十分精心。大约上等货有五十斤,中下等的各有两百斤左右。”

    清瑜听了心头暗喜,真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事。这么多货,过两个月,就是襄阳独家了。

    杨大嫂和邓厚撩开帘子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中间一大碗正是汤清飘香的元宵,一个个圆乎乎浮在碗口。杨得广高兴说道:“今儿这么好的日子,这浮元子每人一大碗,以后的日子,一定能生意兴隆,事事顺利!”

    “浮元子!”清瑜轻轻念着这年代人们对元宵的称呼,觉得意头真好,她的“化妆品专卖店”就要开张了,离掌握自己的生活又进了一步,未来希望人人都有“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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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现实骨感

    待众人围坐吃了浮元子,邓厚便提出,晚上想带妹妹去逛逛灯会。杨娘子有些担心清瑜的身子,杨得广笑道:“本就是难得的好日子,往后恐怕有得忙了,就让他们去乐呵一晚上吧。只是小袁梦要多穿点衣服,免得叫你嫂子担心。”

    清瑜听到杨得广的口吻,尤其是那一声“小袁梦”,勾起了许多前尘往事。她眼角有些湿润,低声道:“大哥大嫂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哥哥在。”

    杨娘子只得多嘱咐几句,拿出一只红鲤鱼灯笼,给兄妹俩晚上照路。邓厚见那小灯笼红红亮亮的,十分可爱,兴高采烈的接过。他这一辈子,一直都在应王府里做牛做马,还第一次过个惬意的元宵节。清瑜见杨娘子有些怏怏的,联想到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孩子,这灯笼怕是杨娘子寄托了一片母爱之心亲手做的。也不知是男的不育,还是女的不孕?古代女人很惨,七出之条首要就是无子,杨娘子恐怕也因此难过的紧。不过这夫妻二人都还年轻,杨得广也不是那样绝情的人。

    邓厚见清瑜不说话,忙把灯笼递给清瑜,说着哪里好看哪里好玩的。清瑜回过神来,不禁为自己好笑,怎么操心操到人家房事里去了。便放下心思,问起邓厚晚上的行程来。

    邓厚掰着手指一一说来:“南门大街人是最多的,恐怕去了就难挤出来,不如留到最后去;茶花巷离这里最近,那里的灯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是各种手艺人拼的是心思和巧妙,咱们出门先打那里去。便河边这时节恐怕风有些大,晚上还是有些冷,你病还没好利索,我们不去也罢。至于烟花柳巷……嘿嘿……”

    清瑜捉狭道:“烟花柳巷又怎样?”

    邓厚红着脸道:“那里虽然热闹,但不是正人君子该去的地方,何况你还是个女儿家!”

    清瑜忍不住笑出声来:“就我这么小年纪,顶多被人说不懂事。不过你要是去了,恐怕会被人取笑想媳妇了!”

    邓厚严肃道:“没有的事儿,我家的仇……我家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我是不会动一分一毫的念头的!”

    见邓厚几乎说漏嘴,清瑜连忙不敢取笑,她有些无奈看着被仇恨扭曲的邓厚,只得岔开话题道:“是我说错话了,哥哥,我们几时出发?”

    邓厚看看天色道:“还早,总得过了申时,酉时一刻咱们再出门吧。”

    杨娘子湿着一双手,从门外进来,听到他们最后两句,便道:“今天午饭吃得晚,但是晚上你们要满城去,不多吃些恐怕没气力。我早点做饭,你们吃饱了再走。”

    邓厚连忙起身帮杨娘子收拾去了。清瑜无可事事,便支着小脑袋开始策划起来:明天先去看看铺子,考察一下地段,该如何装修,产品结构怎么定位,像原先卖白菜一样卖茉香粉可不行,虽然用不了多久,这东西会紧俏起来,但它毕竟不是必需品,要贵,也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想起后世的那些行销手段,清瑜便仔细考虑起来。

    杨得广吃过饭,就到附近几家坐了坐,毕竟没出十五,熟悉的不熟悉的,也有个交情在,尤其往后开了铺子,人面上的来往,是少不了的。这会回到家里,看到清瑜一个人在愣神,嘴上还念念有词,便问道:“小袁梦,在说啥呢?”

    清瑜见是杨得广,觉得心里有好多策划想说,但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要想这时代的人接受她的经营理念,恐怕只能慢慢来。清瑜眼珠一转,便问道:“杨大哥,咱们铺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杨得广坐下,想了想道:“我看原来的铺子就是依着东家的姓氏叫做‘钟记香粉’。我们是两家,就叫‘杨袁香粉’吧。”

    清瑜顿时一头黑线。古代人真不知道是老实还是懒惰,这可是品牌啊!就这种没创意,没噱头的名字,扔大街上,经过了都看不到!清瑜摇头道:“我看不好,既然我们主要针对女性市场,就一定要取个让女子喜欢听,喜欢看,喜欢念,雅俗共赏的名字。”

    杨得广挠挠头道:“莫非还得去找个先生给算一算?”

    清瑜胸有成竹道:“不用,我这列几个,明天大家一起选选看,反正开业前还得装修,培训,不急。”

    杨得广有些懵了,道:“装修?我看那铺子还挺好的,直接可以用的。至于培什么训,那是什么?”

    清瑜仿佛站在了销售讲台上,开始向杨得广灌输起来:“新店新气象,装修是一定要的,至于动多大的范围,就看原来的基础怎样了。最起码,店里大小铜镜,十几面是需要的。灯光也要配合,高挑灯笼,中置烛台,下摆油灯。加上铜镜的反射,光影的配合,使得每一个来我们店的女子,都能既清楚自怜的欣赏自己的倩影。培训更重要,化妆品这种东西,不是必需品。所以卖的就是一种服务,我们店不需要店小二,只招些十几岁水灵但不过分漂亮的女孩子,重点要会奉承有亲和力。培训,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怎么卖出商品,从客人进门的那刹那,到客人的问询疑惑,以及成交后的二次推销……”

    这次轮到杨得广一头大汗:这个小女娃娃,小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清瑜虽然只把后世百货商店那一套基本的说了一小点儿,但看到杨得广的表情,还是闭口了。天知道,她还想搞会员制呢,美容院呢,明星代言,呃,这年头只能名妓代言。

    杨得广吞了口口水道:“依你这么弄,得多少银子?”

    清瑜如同被浇了一头凉水:怎么就忘记了预决算……这就是传说中的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很骨感吗?

    杨得广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兄妹典当了东西,手上有两百多两银子,我们家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积蓄,除了卖地的那两百两,也没有多的。我们总得吃饭吧,请人还得付工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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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元夕偶遇

    清瑜有些气馁,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吗?”

    杨得广道:“那也不是。你这样的点子,虽然我不知道施行起来会怎么样,但是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刚才你说的有些东西还得请教你,问问明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铺子开起来,利用咱们的货源,好好赚一笔,至于其他,可不可以慢慢来?”

    清瑜点头道:“那好,我们就想想,怎么卖茉香粉!我看过杨大嫂买的。普通黄纸包着,既不防潮也不美观。我们要把茉香粉卖贵,首先就得从包装上做起。按照高中两档,定制不同的木盒,把产品做成几个系列。打比方说,最高档的叫做‘倾国倾城’,用顶级木材打制外盒,雕花弄巧,总之怎么高贵怎么来。宣传亦是一样,添加珍珠粉,灵芝,工序复杂,效果非凡。当然,价钱也是高人一等的。而且一定要限量,因产量有限,每日只卖几盒。物以稀为贵嘛。

    这中档嘛,就叫‘红粉佳人’,包装稍微普通些,不限量。但是要加入一些我们的特别之处,比如春夏秋冬四季款啦,比如朝阳晚霞日夜款啦。还有过节的促销,比如七夕浪漫款……”

    杨得广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想的不过就是拿着铺子里的货往外卖,后来知道了新盒装旧粉,价钱就不同。然后又知道了不同盒子装,取不同的名儿,有不同的说道,价钱又不同!

    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一来市场上没了,二来又有这么多说头,价钱涨了,人们自然心里便容易接受了。

    两人又热烈讨论了一阵,到了晚饭时,杨得广还意犹未尽。

    邓厚和杨娘子将饭菜端上桌,杨得广还在问:“小袁梦,你把你想的铺子名字,跟我说说,我晚上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清瑜张口就来:“资生堂,施华蔻,玉兰油,相宜本草……”

    后世她可没少逛商场超市,这会也不管档次,只要不是英文的,基本上都说了个遍。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在想:这孩子是怎么想到这些顺口又好听的名儿的?

    杨得广沉吟道:“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也听过人家说摇曳生姿,那是美得很的。‘资生堂’挺不错的。”

    清瑜心头暗道:那可是后世数一数二的顶级品牌,中文名不知道请过多少专家研究的,能不好吗?

    邓厚看大家一时半会也犹豫不决,端起饭碗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晚我带小妹去逛花灯,杨大哥杨大嫂好好商量。”

    杨娘子也道:“就是就是,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众人这才开始吃起饭来。只是杨得广有些心不在焉,看来还在消化清瑜的那番话呢。邓厚与清瑜对视一笑,他可知道清瑜的门道多着呢。

    饭碗一放,邓厚便去寻了火石,提着红鲤鱼灯笼过来等清瑜。清瑜虽然很想与杨得广畅谈经营理念,但是也知道欲速不达,况且关在屋子里这十多天也委实厌倦了。便提起精神,披着杨娘子一件小袄做风衣,随着邓厚出了院门。教冷风一吹,竟然觉得一阵爽利。屋子虽然暖和,到底闷了些。

    邓厚蹲下身子扭头道:“还是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清瑜不肯。

    邓厚佯装生气道:“出门要听我话,外头看灯的人那么多,走丢了怎么办!”

    清瑜想起这时候的人贩子偷了小孩可是要卖掉当丫鬟的,《红楼梦》里的香菱,下场多悲惨。立马不坚持了,顺从的爬上邓厚的肩膀。

    邓厚将灯笼递给清瑜,背着她往茶花巷去了。四外不时有着孩子提着各式灯笼跑来跑去,偶尔还丢一个炮仗吓吓路人。清瑜不禁想起他们刚进襄阳那时孤苦无依,前路茫然的处境,现在总算是有些希望了。

    茶花巷并不宽敞,但是很长,因为靠近戏园子,所以有很多手艺人在此讨生活。有杂耍卖艺的,有做泥人陶娃娃的,还有卖各式小吃的。这里的人虽然穷困,但都是常年一张笑脸。元宵节的晚上,他们带着各式自制的花灯,到茶花巷里自得取乐,久而久之,就成了传统。清瑜本就喜欢热闹,此时随着邓厚兜兜转转,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东看西看,好不快活。

    邓厚从前是个老实孩子,想来从没有机会看到这么多好玩的事物,一会被杂耍艺人逗了个目不暇接,一会被糖人孙的精巧手艺馋得个垂涎三尺。哪里是来看花灯,分明是来逛街的。清瑜看不过眼,便道:“你想吃就买一个,咱们又不是没有钱!”

    邓厚瞪道:“钱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吗?这玩意吃了也不饱肚子,谁乐意吃它?”

    清瑜偷笑道:“既不乐意吃,那就往前去吧,哥哥你都站着半柱香了!”

    邓厚有些狼狈,背着清瑜就往前走了。不知是谁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只听“哎哟”一声,顿时一阵哗乱,十好几个人像多米诺骨牌一般,顺次倒地。也弄不清是谁,倒地之前想要稳住,一下抓到邓厚的腿。邓厚重心不稳,往前摔了个狗啃泥。背在背上的清瑜便像出膛的子弹一般,依着惯性,朝前头飞去。

    众人都被这突发情况弄晕了。清瑜倒是第一时间有些明白,还没等她转动脑筋,就听砰的一声,头已经撞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有人在旁边叫:“小心刺客,保护公子!”清瑜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虽然还有些头昏眼花,清瑜还是看清了眼前一个看着比邓厚还要小的男孩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拱卫下,看着自己。

    清瑜想要回头看看邓厚怎么样,奈何抓住她的人并不放手。那个看似是众人为首的男孩正轻轻拍打自己的衣服,他低声道:“不打紧,只是一个奶娃娃。看你们大惊小怪的!”

    那最靠近的一个男人道:“公子还是回去为好,这里人这么多,太危险了!”

    那男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威仪,沉着脸道:“我累了自然会回去,这会还想看看。”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走到清瑜面前扫了她一眼,温和的道:“你这孩子几岁了?可会说话?”

    清瑜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自己半大个孩子,装什么成熟!正要开口,便听到邓厚的声音:“放下她!她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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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结伴观灯

    那男孩退后两步,左右立刻有人挡在他身前。邓厚已经爬起来跑了过来。那抓住清瑜的男子似乎得了什么暗示,便把清瑜放在地上。邓厚连忙拉过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摔着?都怪我!”

    清瑜见邓厚只是脸上有些灰,稍稍有点狼狈,也放下心来道:“没事,还好撞在人家身上,没有磕着碰着。”

    邓厚瞄了一眼那些人,低声问:“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清瑜摇头道:“只是……他们挺紧张的,似乎那人是个大人物。”

    清瑜边说边看这那人,少年里头少有这么清俊却有沉稳的,浑身上下,举手投足散发着一种贵族气质。清瑜暗暗猜测这人的身份。

    邓厚也打量那男孩,只看这通身气派,加上周遭护卫如云,便知不是平常人。对于权贵,他是既恨又怕。但是清瑜算是人家搭救,他又不好不顾而去。

    两方人就这么僵在那里。旁边那些摔倒的人,也陆续被周围好心人扶起,有的跌得很重,腿上血流如注。有的则是被慌乱的人群踩伤骨折,惨惨叫痛。

    那守在贵公子身边的年长男人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烦恼,但他又不敢再开口相劝。

    这时候清瑜拉着邓厚走上前来,似模像样行了个礼,说道:“适才公子垂询,我还没来得及作答。我今年四岁,这是我哥哥袁豹,我叫袁梦。今天多亏公子替我挡了一下,感激不尽!”

    那贵公子没想到看走了眼,这小女孩不仅会说话,而且条理清晰,明辨是非。因为他自己年少聪慧,自然对这孩子有些好感,亲切道:“凑巧罢了。本是无心的。你们是襄阳本地人士吗?”

    清瑜笑道:“我们是城外的,因一些缘故暂时住在襄阳。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贵公子想了想道:“我姓周,在家排行第九。”

    清瑜见他不肯说出真名,仿佛有什么顾忌。越发知道恐怕身份不凡。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敬而远之,偏偏这个男孩子给人一种极其亲切的感觉。清瑜没有就这个问题问下去,笑道:“九公子,我看你的家人很担心你的安全。这里人多路窄,听人说便河边和南门大街都有花灯,我看你不如去那两处。好过在这里人挤人,寸步难行。”

    那时刻贴身站在贵公子身边的中年男子听了有些诧异,但也高兴,外人说起来总比他的身份来得方便。对这个身量极小的女孩子顿时有些好感。

    九公子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清瑜,笑着点头道:“也好,这里我看够了,不过元夕佳节,襄阳已成不夜之城。我还想去别处走走。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呢?”

    虽然这种邀约有些冒昧,但是从九公子的口中说出来,却并不觉得居高临下,或者浪荡浮夸。反倒有一种很真诚的感觉。连邓厚也心头暗赞这九公子的气度。邓厚见清瑜看过来,想了片刻便礼貌的回答道:“刚才多亏公子对我妹妹施以援手,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就做个向导,算是我们尽一点小小心意以作报答吧。”

    九公子十分高兴。口中谦虚道:“袁兄不必这么客气。适才恰是碰巧罢了。我看二位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却与我很是投缘。同龄人中,我平素没有一个好友。今日有幸结识二位,也算一场缘分。”

    可能平常经常被人当作小孩对待,来往的也都是成年人,邓厚清瑜对九公子也有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邓厚牵着清瑜,微笑着对九公子道:“从这里出去,左拐走两个街口,过桥再左拐,就到了便河边,那里可以看各地商会出资扎制的彩灯。”

    那九公子拍掌道:“神州风物,气象万千。我以前看书的时候,每每都神游物外,畅想自己能走遍天下,可惜没有这种机会。今天就去便河边开开眼界!”

    那守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使了几个眼色,那群一直围在附近的男子便分出几个,往前头去了。

    九公子知道这些人是去探路,他有些无奈。可是身份所限,想要出来一趟,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阵仗了。只得原地稍等,故意问起刚才摔倒的情形。邓厚也说不出个原委。好在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清瑜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九公子见这一耽搁,前面的人已经布防完毕,便催请邓厚带路。邓厚拉着清瑜,与九公子一行人出了茶花巷,往河边而去。

    这一行人,看似是三个孩子与一个中年男人。实际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散步着各种身份打扮的壮年男子。邓厚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感觉得出来。好在九公子说话风趣,知识渊博。看到什么,都能旁征博引,勾起别人的兴趣。这气氛还算轻松。

    便河边各种地方风格的彩灯,也很惊奇有趣。尤其是古代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很多风俗习惯都并不常见。几个人看得算是开心。

    九公子突然问道:“我听袁兄说话口音,似乎耳熟的紧。莫非袁兄也是从汴京来的吗?”

    邓厚一滞,正想该怎么回避这个话题。清瑜已经接上道:“九公子好耳力,我们家从前在汴京居住,后来迁到了襄阳城外定居。我哥哥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带着那里的口音。只是我比较小,还没有学会。”

    九公子笑道:“那也巧了,我也是在汴京出生长大。跟你们也算半个同乡。”

    “哦?九公子是什么时候来襄阳的?也是随父母迁居吗?”邓厚问道。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是随着几位长辈来的。父母都还在汴京呢。”九公子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巧前面摆放了一排写有灯谜的花灯。九公子便装作很有兴趣的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谜面。清瑜也怕他问起父母的事情。也转过注意力,看看这古人的灯谜。

    邓厚却不识字,便落在了后面。虽然他因为应王府的事情,一直对富贵人家有些切齿,但是清瑜与九公子接连出现,却有些动摇了他的认知。

    或许,他们都是小孩子吧,邓厚这样想。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用手搭在邓厚肩膀上,叫道:“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邓厚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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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便河遇险

    此人是谁?竟然是那年汴京城中,当街帮助应王府护院抓住邓厚的地痞无赖胡三儿!此人是知道邓厚根脚的,邓厚顿时一身冷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襄阳!

    那胡三儿不怀好意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没想到当日汴京城里一个照面,再也没有音信。我道是你已经被刘护院……”

    邓厚不知道此人想干什么,但是万不可在此地嚷将出来。他看了看跟九公子在一处的清瑜,咬了咬牙转头低声道:“一场误会而已。胡哥这么巧,借一步说话。”

    那胡三儿本就是起了敲竹杠的心思,他常年在街头厮混,手上也有几分功夫,自然不怕邓厚这个孩子。闻言正中心意,仿佛多年好友一般,搂将上来。两人勾肩搭背,往偏僻巷子里去了。

    清瑜没想到邓厚会不辞而别。她正在琢磨古人的字谜,奈何她的繁体字水平实在太平常,不像九公子,轻轻巧巧便猜中了几个。九公子安慰她道:“你年纪小,认不了几个字,这些东西本就是读书识字之后才会的。”清瑜听在耳中,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意,还是有些不服输,想起后世的脑筋急转弯,眼睛一转,便想起一个在后世最为大众所知的来,笑道:“猜字谜我自然没有九公子厉害,不过我这有一个问题,想考考九公子!”

    “你且说来!”九公子倒是很自信。

    “什么动物最容易跌倒?”清瑜问。

    九公子一愣。驻足沉思起来。清瑜得意的看着苦皱眉头的少年,心道:我虽然没有刻意去记,这种脑筋急转弯还是存了几个在脑子里。看你在我面前充什么博学!

    见九公子低头费尽思量,清瑜有些开心。回头一看,却不见邓厚。清瑜有些慌了,她试着左右看了看,可惜她个子太小,周围人多,视线受阻。清瑜叫道:“哥哥!哥哥!”

    邓厚却不见回应。九公子也反应过来,他吩咐随侍的中年男子几句,那人点头,便走到附近找其余护卫询问去了。九公子安慰道:“小袁梦,不要着急。或许人多走散了。我们在这里耽搁了许久,你哥哥可能没注意往前走了。我叫家人去找找!”

    袁梦知道邓厚绝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道:“有劳九公子了。”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站在猜灯谜的地方,周遭游人如织,九公子半蹲着与清瑜说话。清瑜突然觉得眼中白光一闪。她立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想也不想,一把将九公子推倒在地。清瑜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自己已经反向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似乎被什么事吓到,慌乱的奔走。清瑜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一柄明晃晃的飞刀,刺透她的袖子,将她整个人钉在地上。那飞刀分明极其锋利,划过的皮肤渗出殷红的血迹来。九公子扑了上来,脸色苍白,急道:“你怎么样?”

    清瑜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个汉子打横抱了起来。那些隐藏在附近的护卫全部围了上来,将九公子围得个风雨不透。那领头的中年汉子咬牙切齿道:“马上保护公子回去!这次是真的有刺客!”

    清瑜还想找到邓厚,突然觉得一酸,便人事不省了。那中年汉子也不言语,接连啪啪点了清瑜几个穴道,对九公子说:“我点了她止血的穴道,顺便点了昏睡穴。她年纪小,别吓坏了。”

    九公子也知道事态严重,点头道:“事急从权,先把她一并带回去!”

    话音没落,又是几支暗箭无声而至。那些护卫武艺精强,奈何周围人多声杂,平日里的听风辨位大打折扣。除开中年汉子用刀挡开两支,其余护卫有两人腿部中箭,血流不止。还有一人被贯穿,发出一声惨呼,仰面而倒。街上突然有人暴毙,血溅五步,刚才还只是慌乱的人群顿时开锅一般沸腾起来,哭爹喊娘的奔走不停。如此情势,敌暗我明,中年男子顿时一身冷汗。为了弥补刚才死伤几人留下的空子,他不得不大叫道:“靠紧些,保护公子!”

    不时有各种暗器从无法判断的角度穿梭而来。众护卫打起十二分精神,虽然有几人浴血受伤,却将九公子护得严密周全。只是那暗器误伤的平民百姓却有不少。这个本来笼罩在战争阴影下的城市,这一刻面临着人心崩溃的境地。天上月儿本是十五正圆,此刻也为虎作伥的躲在了乌云背后。残破的花灯,扑倒的烛火,将着一刻前繁花似锦的便河,装点成收割人命的修罗战场。

    九公子虽然少年老成,但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也有些颤抖。他不禁有些后悔,这样的敏感时刻,他的任性冒险,竟然带来这么杀机重重的危险。

    短短的几个瞬间,众人却觉得如同一天那么长。

    中年汉子沉下心来,低声喝道:“对方人少,只能借势偷袭,我们不要在这里僵持下去,大家捡起火源。靠河边走!”众人簇拥着九公子与清瑜,沿着便河往城北而去。偏偏一路上慌乱的人群不时阻路。那中年男子又不能亮出身份,只得耐心走着。

    刚到五方桥,便见乌压压的大队军士出现。打头的一位将军膀阔腰圆,十分威猛。那中年汉子认出来人。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一步之遥,却危机四伏。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刺客似乎也看清形势,知道是最后一搏,一股脑儿将剩余的所有暗器都放了出来。如此密集的乱射,将已经筋疲力尽的九公子一行护卫杀得死伤殆尽。只有那中年汉子,不顾肩头犹自滴血的伤口,搂着九公子和清瑜,倒在众护卫的死尸中间,微微喘息。

    那将军已经带头奔马赶到,跳下马来,拦在他们身前,大喝道:“什么人敢以下犯上!耿千山在此!”

    那中年护卫低声道:“耿将军,保护襄王!”说罢也无力昏了过去。

    耿千山的部下已经赶到,众人保护的保护,追赶的追赶。耿千山回头一看,正对着九公子那双愤怒悲伤的眼睛。

六十、软禁深宅

    这一夜的襄阳,终于被撕掉的那块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惊惶的人们各自狼狈的逃回家中。不明所以的民众,听着街上来来往往军队的马蹄声与脚步声,暗自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细作?是暴乱?还是别的什么?

    杨得广夫妻被逃回来的邻里带来的消息惊住了,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两口子的不安在内心升腾。杨娘子抱怨起来:“都是你,要是听我的,不让他们出去多好!小袁梦的病本来就没完全好……”

    杨得广知道外头一团乱,但他还是坐不住,猛的起身穿衣,对妻子道:“我出去看看情形,你早点睡吧。”

    杨娘子一把拉住丈夫,有些惊慌道:“别去!”

    杨得广轻拍了拍妻子的手道:“我就到巷口看看,不妨事。一定会小心的。”

    杨娘子有些无助的扶着床框,看着丈夫推门出去。这样的夜晚,连打更的人都没有上街,浑然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不一会儿,杨得广便回来了,有些沮丧的说:“出不去了,襄阳城宵禁了!街上全是兵丁。我想到巷口等等看,回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着急。”

    杨娘子死死不松手,咬牙道:“你到巷口也无济于事。不要去。既然宵禁了,那俩孩子也不能在外头走,说不定找地方熬一夜。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杨得广无法,只得安慰着妻子。夫妻俩哪里睡得着,只得和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乌漆抹黑的夜,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恍惚中,鸡叫了几遍,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吱呀一声,杨家的门被推开了。杨得广惊起,低声喝道:“什么人?”

    之后他便看到了邓厚那张熟悉的脸。杨得广大喜,走上前,一把拉住他,仔细看了看,见邓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衣服皱皱巴巴之外,倒没有什么什么大碍,杨得广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我跟你嫂子担心了一个晚上!你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你妹妹呢?”

    邓厚本来有些恍惚,听到杨得广问话,猛的一个机灵,脸色急变问道:“妹妹她还没有回来!?”

    杨娘子闻言尖声道:“你说什么?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邓厚失魂落魄道:“我……昨晚……妹妹……九公子……”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杨得广见邓厚很不对劲,连忙走上前,用厚实的手掌按住邓厚的肩膀,邓厚不自觉的浑身颤抖,嘴巴也哆哆嗦嗦。杨得广温和道:“你别急,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邓厚心中苦涩,他那些陈年往事,昨晚的不速之客,满城的暴乱宵禁,还有他做下的那件事,这一切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不能在杨得广夫妻面前露馅,只要开始说一句话,他可能就会崩溃。邓厚只得强自挣扎起来道:“我去找妹妹!”他摇摇晃晃,还没走到门口,便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杨氏夫妻连忙将他扶到清瑜睡的小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茶。邓厚如同中了魔一般,手脚不停的挥动,嘴里梦呓道:“不要过来,不要逼我,啊……!”

    杨娘子很是担心,回头去看杨得广。杨得广摇摇头道:“可能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休息一下吧。昨天一晚上担惊受怕的。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小袁梦的消息。你看着他!”

    杨娘子点点头,推门送了丈夫出去。回身用热毛巾擦了擦邓厚额头的冷汗。邓厚还在含糊的叫着:“坏人,坏人,……去死吧!”

    杨娘子顿时吓得面容失色。

    这天的襄阳城或许没有几个人睡得安稳,但是清瑜除外。那人的点穴手法十分高超,清瑜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精神很旺。

    她抬头看到自己的所在,是一间非常雅致的房间。入鼻一阵幽香,非常恬淡舒适。床很软也很暖和,被子蹭着她的皮肤,就像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一样安详自在。她睡的这张床,非常宽大,床边床框都是深褐色的硬木,雕镂着各种图案,有百鸟朝凤,有出水芙蓉,繁复精巧。

    清瑜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了。左手上的伤也经过了精心的包扎,只是有些隐隐作痛。昨晚的记忆,是长街,白光,飞刀,之后的一切,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猜测这里或者是九公子的地方,清瑜便有些着急,一晚上都没有回去,不知道邓厚怎么样,杨氏夫妻应该等急了吧。本来还定好今天要去玉泉庵前街的铺子里看看的。想到这里,清瑜也没有心思再欣赏这豪宅气象,清了清嗓子喊道:“有人吗?”

    门轻轻的被推开,便看到两个年轻丫鬟推门进来。二人蹲身作礼,也不说话,便左右一边一个,伺候清瑜穿衣洗漱起来。清瑜的衣物昨晚遇袭的时候已经弄坏,并沾了血迹。所以今天外罩的是一件略微有些宽大的棉袄,里头的中衣却像是新的一般,十分合体。看这些衣服的式样,以及穿在身上的触感,便知道用料做工都是不凡。

    清瑜虽然心中着急,也不好催促。等两个丫鬟服侍她穿戴整齐了,便要推门离去。清瑜连忙一把拉住其中一个道:“有劳姐姐,这里可是九公子家中?我有话要说,麻烦姐姐帮我通传一声。”

    那丫鬟轻轻将清瑜的手推开,摇了摇头,含笑的转身走了。清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见她们要关门。急忙追上去,一手扒着门,大声道:“我家里人肯定急死了!或者不用通传九公子,找个能做主的人,放我回家就行了!”

    “你暂时哪里都不能去!”一个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传来。清瑜闻言一愣,探头看去。门口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表情严肃的老妇。

    清瑜看那气派,仿佛是这府里女主人,不敢怠慢,连忙学着行了个礼,带着希冀的问道:“不知夫人是?为何我不能回去?”

    那老妇人眼中带着精光,冷冷的看着清瑜道:“府里人都叫我谢妈妈。至于你,在我们公子遇袭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留在此地好好养伤!”

    清瑜还想分辨几句。那谢妈妈已经重重的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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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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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菜叶介绍:
穿成金枝很艰难,活得菜叶更伟大! 导演助理死而复生,却来到一个不一样的宋朝。 只想坐享个荣华富贵,哪知道面对的却是机谋诡谲? 她自静默向纷华,任随波澜走浮萍。 他日相逢东山下,须知姻缘有前因。 —————————————— 新书《朱庭风华》新鲜发布中,希望新老书友收藏养肥!瓶子拜求推荐票和留言支持! "/>金枝菜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菜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菜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