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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争端落幕

    第553章争端落幕

    我是猪,我叫赵湖翁?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可对方专门戳心窝窝,果不其然,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爆笑声,就连赵湖翁的人也偷偷地笑了起来。www.uu234.net

    赵湖翁气的跳脚大骂,“都住嘴,不准笑,不准笑,谁再敢笑,老子让他全家死光光....”

    “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铁虎嚣张的笑声依旧没有停下,只是越来越远。看着铁虎的背影,赵湖翁眼中射出浓浓的恨意。

    铁虎,别让老子逮住机会,一有机会,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哼,老子倒要看看,你们弄一堆石头进盐场,最后是个什么下场,真当那些盐腿子都是傻子呢?

    本来出来找茬的,结果寻了一身晦气,赵湖翁气呼呼的回到了驻扎的地方。看到赵湖翁黑着脸进门,于承恩和穆柯所对视一眼,于承恩问道:“老赵,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拦住银子?”

    “不是”赵湖翁可不会蠢到提大白猪的事情,提起那事,免不了又要被于承恩嘲笑一番。坐在位子上喝口水,赵湖翁生气道,“狗屁的银子,我亲自检查过银车了,箱子里装的都是大石头,真是见了鬼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大石头?于承恩一脸的无语,他可是越来越想不通了,就算苏立言胆子很大,可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弄一堆石头糊弄盐腿子吧,“老赵,你是不是看错了?”

    “二爷,你觉得赵某是瞎子不成?还是觉得赵某会有意撒谎骗你们?反正铁虎和冷无涯那边运的都是石头,要么苏立言在坑那些盐腿子,要么是另有送银子的路!”

    “另外有路?这不太可能,盐官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咱们四面八方都派了人,盯得死死的,若有其他运银子的车队,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的!”于承恩愁的直挠头,苏立言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要安抚盐腿子么,怎么弄了一堆大石头,这到底是坑盐腿子呢,还是坑自己人呢?

    赵湖翁从来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虽然恨不得让苏立言去死,可他深深地明白,以苏立言的狡诈,绝对不会送一堆破石头去糊弄人。这个时间点上,盐腿子们都快被逼疯了,若是还用破石头刺激人,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苏立言有钱么?他绝对有钱。

    洗劫盐场的是贼面具,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得出贼面具是背黑锅的。赵湖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这里边肯定有问题,穆将军,咱们去盐场那边看看。”

    海宁盐场,此时此刻,无数盐丁聚拢在宽阔的空地上。这片空地,原本是用来晒盐的,后来出了事情,这地方也就空了下来。盐丁们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们终于看到钱了。锦衣卫将银子护送到盐场,不仅如此,还将之前欠下的银子也一同补上了。这些年,盐场总共亏钱四十多万两白银,而锦衣卫送来的银子,只多不少。

    铁虎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脸上带着一丝怒色,“兄弟们,你们或许不知道,为了将这笔钱送进盐场,我们锦衣卫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你们也瞧见了,如果不是把银子伪装成大石头,或许,进镇子的时候,银子就被拦下来了。苏大人一心想着大家,让大家吃饱穿暖,可有些人未必是这么想的啊。”

    底下不少盐丁也受到了感染,他们不禁想到之前朝廷是怎么对待大家的。不给工钱也就罢了,大家跑去表达下不满,还被人追着打杀,朝廷这是不把盐丁当人看啊。所幸碰到了苏大人,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想到此处,魏汤逆带着头吼了起来,“对,银子是苏大人送来的,咱们以后听苏大人的。”

    “对,魏哥说的甚是,以后苏大人让大家干嘛,大家就干嘛!”盐丁们群情激奋,可实际上他们是一群很简单的人,谁让他们过得好,他们就给谁卖命。盐丁们没想太多,他们没想过盐场的乱子是谁挑起来的,也没想过得到的手银子是怎么来的。

    海宁盐场内响起一阵阵欢呼声,时不时传出苏立言的名字,这时赵湖翁等人也赶了过来。于承恩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上百名士兵,可刚靠近盐场十丈,原来还空无一人的盐场门口突然涌出一群盐丁,这些盐丁堵住路,手持各种武器,挡在了于承恩面前。

    于承恩气的眉头狂跳,指着盐丁们大骂道:“你们这群不开眼的,赶紧让开,现在钱已经送到你们手中了,你们还想占着盐场不撒手?”

    “呸,给大家一条活路的可是苏大人,没有苏大人的命令,你们没资格进盐场。哼,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俺们可是听说了,要不是锦衣卫的人将银子伪装成石头,这会儿银子就到你们手中去了。哼哼,你们赶紧回去,以后这海宁盐场跟你们没关系.....”

    “我.....”于承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呛死。苏立言这家伙真够阴的,好事姓苏的占了,坏事全往别人头上推。他么的,这群盐腿子脑袋里进水了么,这群人也不想想,单凭一个苏立言,他能压下这么大的事情么?抢占盐场,这可是谋反,谋反啊......

    于承恩是气,赵湖翁则是悲愤,因为银子就是从他眼皮子底下送进去的,自己当时要是用刀子把那些石头切开,不就啥都明白了?可惜,当时都懒得动一下石头,根本没往这方面多想。

    赵湖翁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大家守着盐官镇好几天,尽力克制着,要不是官兵发善心,早把这群盐腿子灭的渣渣都不剩了。可结果呢,苏立言是唯一的大好人,我们全是杀人不眨眼没良心的大坏蛋。哎,盐腿子还有他赵湖翁,都被苏立言骗啦!

    当时拦路查银车,也只是想将银子一起送进盐场,苏立言出银子,好名声大家一起赚。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计过苏立言,到最后,还是让苏立言把好名声全抢去了。

    不甘心归不甘心,可这个时候赵湖翁等人也不敢硬闯盐场,之前闹出那么大乱子,还不容易才压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再起什么冲突,不管是闵大人,还是苏立言,都不会高兴地。尤其是苏立言,逮住这样的机会,还不往死里坑布政使司和盐运司?

    铁虎带着上百名锦衣卫越过人群,大踏步来到了赵湖翁面前,“根据之前的意思,现在海宁盐场由锦衣卫暂时看管,所以盐官镇这边就不麻烦诸位了,大家还是请回去吧。不久之后,海宁盐场重新开工,还要麻烦大家打起精神,努力抓私盐。”

    “.....”于承恩等人瞪着眼睛,顿时就无语了。这叫什么话?你们锦衣卫折腾盐,我们在外边帮你们抓私盐贩子,你当我们是干嘛滴,你家小弟?

    如果不是上边严令不要再闹事,于承恩现在就一巴掌呼过去了。拱拱手,于承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铁将军,这盐可不是好弄的,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哦。”

    “谢谢于二爷关心,怎么?于二爷有意来盐场帮忙弄盐?”铁虎神秘一笑,这一笑,笑的于承恩头皮发麻。神特么帮忙弄盐,我于二爷要是进了海宁盐场,落到锦衣卫手里,还不知道被折腾成啥样呢。冷哼一声,于承恩等人转身带着人快速离开了。

    看着于承恩等人的背影,魏汤逆走过来,小声道:“铁将军,依小的看,苏大人虽然拿到了盐场的控制权,但以后的麻烦事情肯定少不了。”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谁笑到最后,那可说不定呢!”铁虎心如明镜一般,许多事情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关于盐务的事情,同样如此,盐引、引岸,再到盐场,几乎每得到一样,都要经过数次交锋,想要顺顺利利走完这条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随着海宁盐场得到安抚,其他盐场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反抗激烈了。两天后,盐运司的银子送到了各大盐场,得到工钱的盐丁们自然选择了不再闹腾,虽然相比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其他盐场拿到的钱少了许多,可有总比没有强啊。

    当然,苏大人也是有些肉疼的,为了安抚八大盐场的盐丁,他可是从海运司那边拆借了不少钱。不过苏瞻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相比较钱,拿下两座盐场,这对布政使司以及盐运司的威望,会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可以进一步削弱闽中元等人在浙江的威信。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就看年底海运司能拿出多少分红了,只要让商人以及京中权贵们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到时候就可以对闽中元等人发起总攻了。失去了京中权贵们的支持,闽中元等人经营的浙江铁板,也就不再是铁板了。

    海宁盐官镇,当诸事走向正规,苏瞻终于来到了盐官镇。同行的还有张紫涵和萧绮月等人,身在浙江,又赶上最好的时节,如果不观看一番钱塘大潮,将是何等的憾事。

    大潮出现的时候,远远一条闪亮的白线,在江的下游缓缓向上游平移,像一条银色长廊。站于高处,看着钱塘江水顺流而下奔涌入海,一江清泉进了东海,搅出些咸味,心潮澎湃。

    银线渐近,传来隆隆的吼声,豪情万丈;望得见潮头上你追我赶的浪花,溅起白色的水雾,仿佛千军万马带着滔天的气势步步逼来。更近,忽而变成了一大群白色的野马,从左岸到右岸,密集得没有一丝缝隙,脚踏洁白的雪地雪原,义无反顾地朝着上游奔腾。

    钱塘大潮,天下奇观,被无数文人墨客赞誉。不到盐官镇,不懂钱**的澎湃与激情,当浪潮扑来,闻着淡淡的水气,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仿佛天地就在手中。我非英雄,也非人杰,但依旧没人敢小觑。就像这钱塘大潮,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可真正翻起浪花时,可以毁天灭地,气势恢宏。我苏立言亦是如此,好男人生于世间,恰逢其会,便当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观台之上,萧绮月和张紫涵紧紧地靠在苏瞻身边,二女分居左右,不知何时,将螓首靠在苏瞻肩头,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汹涌而来的风景。

    天地是澎湃的,浪潮是汹涌的,心却是安宁的。来到浙江,一直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只有这一刻才放下所有的包袱,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浪潮如人生,人生有风景,风景很美,美得让人沉醉。只是,再美的风景,终有尽头。

    对苏瞻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拿下了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从今往后,没人能卡他的脖子,有盐引和引岸,再加上盐场的盐,就可以正式买卖官盐了。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的新管事也变成了盐商杨凯吉,当杨凯吉来到盐官镇那一刻,这个小人物终于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杨凯吉心里也明白,迈出这一步后,就代表着他杨凯吉成了铁杆的苏党,以后再无退路。可是,他不后悔,因为苏大人可比闽中元等人有良心多了。

    相比起苏大人的春风得意,闽中元等人可就有点糟心了,不管怎么说,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落到了苏立言手中,这对三司衙门的威信是个不小的打击。本来寻思着,苏立言要是直接插手盐场事务,大家也能参他一本,但苏立言不傻,所有的事情都是幕后操纵,盐场管事也让整个八经的盐商担任。

    头疼啊,苏立言跟泥鳅一样滑溜,短时间内想找他麻烦都无从下手!

    三月中旬,一支庞大的舰队停靠在日本九州岛,半日后一支黑甲大军于南萨摩开始了登陆。

第554章 攻占鹿儿岛

    第554章攻占鹿儿岛

    南萨摩海风很大,王守仁站在甲板上,长发随风飘动,睿智中更有一种成熟的威势。顶 点 X 23 U S

    王守仁自认为文武双全,可出海还是第一次,哪怕他再自信,终究是头一次上阵,心里总有些慌乱。想想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颇有些哭笑不得。不出海不知道海上的事情,航行于大海之上,第一件要适应的就是大海上的漂泊不定。记得上船后的前几天,一直在呕吐以及昏沉中度过的,那些天吐得连都快白了,一点食欲都没有,曾经某个晚上,王守仁甚至担心自己会撑不住,病死在船上,好在熬过来了。

    其他同行的畲族战士很多人也都是旱鸭子,除了极个别的,剩下的跟王守仁一样,全都从呕吐中度过的。好在匡大海和王金宝等人早有准备,否则非出大事不可。不过,终究还是没能避免伤亡,有十一名士兵无法适应,身体无法好转,病死在路途上。王守仁头一次知道,航海是何等艰难的事情,航行日本九州岛,没有任何战斗,好好地就损失了十多个精锐士兵,可见海上的风险有多大了。

    某一个晚上,王守仁跟匡大海聊起了以前的事情,根据匡大海所说,以前当海盗的时候生活条件不好,物资供应不足,也没有太多的药,很多新人出海都要靠身体硬撑,撑不下来的直接往海里丢。航海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冒险,疾病几乎是每一支舰队都无法避免的灾祸。相比起以前,现在好多了,有海运司以及苏大人的支持,所需物资准备充足,连需要的药材都备的足足的。这次出海,一群新人只死了十几个,已经是奇迹了。

    认识到航海的风险后,王守仁不由得想了许多。为什么风险这么大,还有这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冒着风险出海?因为巨大的风险背后,意味着无穷的利益。

    这就是苏老弟说的大航海时代嘛?这个时代,谁抢占大海,谁就是这片天地间的主宰。当船停靠在南萨摩海岸后,王守仁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天地,顿生一股豪气。以前在朝廷为官,从来没有过这种豪迈的激情,浑身充满了干劲。或许,大海上无穷的未知,才是他王守仁渴望的吧。

    踏足大地后,站稳脚跟,王守仁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地方很烂。烂,真的很烂,远处是破落的渔村,屋子不是茅草便是木板,江南最贫苦的海边,也没人会住这种破房子。这是渔村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到了乞丐村。南萨摩亦或者说整个日本现在都没有像样的码头,以日本的实力,根本弄不出什么大船,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码头。可大明皇家舰队可就不一样了,其他船还好说,那十几艘巨型帆船由于吃水比较深,根本无法靠岸,王守仁下船的时候,要先跳到其他小船上,才能来到岸上。

    几千并黑甲精兵,二百多艘船只组成的举行舰队,这对整个日本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如今日本开启了战国时代初期,室町时代的日本大名们号称群雄并起,可实际上在大明朝眼里,这所谓的战国时代不过是村与村的战斗罢了。

    实际上日本人自己也清楚,别看一个个吹的厉害,什么战国群雄,室町大名,面对天朝上国,大家只有歇菜的份。大名们一个个看上去厉害,可真正打起仗来,顶多也就几百人几百人的战斗,这算是规模宏大了,那种上万人的战斗,几乎是可以载入历史的大战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几十上百人的恶战,号称倾国之战。

    见惯了几十人上百人的倾国之战后,突然看到几千人的精锐大军,这些兵马一个个黑甲长枪,各个膀大腰圆,跟面黄肌瘦的武士们相比,完全像是天兵天将。一下子来这么多天兵天将,想想就明白有多震撼了。

    渔村外有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渔民张望着,他们目中满是恐惧,偏偏又不敢逃跑。王守仁转头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渔村的房子不少,怎么就这么点人?而且还都是老弱妇孺。

    大有三岛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等王守仁吩咐,他打个手势对身后的人说道:“德川君,麻烦你带人把那些贱民带过来,好好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把附近的情况摸清楚。”

    大有三岛身后,一名蓄着八字胡的高挑男子面有不悦的皱了下眉头。不就打听个消息么,需要我德川家美亲自去么?再怎么说,我德川家美也是德川家的小贵族,开拓营里的小头目。哼,这个大有三岛一定是故意的,自从这家伙当上大明三等公民,成了开拓营副百户后,整个人都变了。该怎么形容呢?哦,对就是暴发户嘴脸,一副泥腿子当官,眼睛上天的架势。

    德川家美越是不开心,大有三岛就越高兴,你不是开拓营里身份最尊贵的贵族么?我大有三岛就喜欢指挥贵族干活了,也让你们知道下,泥腿子也有翻身之日,在这个开拓营里,我大有三岛才是老大。眉头缩了缩,大有三岛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德川君,你有什么意见么?”

    “嗨,没有意见,大有君稍待片刻,属下这就带人把那些贱民带过来问话!”德川家美着重点了下贱民两个字,似乎是在提醒大有三岛,你特么也是泥腿子出身。

    大有三岛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也不生气,老子以前是泥腿子,可自从跟了苏大人后,我就是大明朝的贵族了。日本的贵族,能跟大明朝的贵族比么?

    德川家美把那些渔民弄过来后,很快就弄清楚了附近的情况。这里属于南萨摩东南,距离鹿儿岛不远。渔村叫做丰利村,隶属于萨摩岛津家族,归当代家主岛津忠昌的三儿子岛津胜久管辖。前不久,岛津家族跟统治肥后南部的相良家族爆发了大战,为了打败相良晴广,岛津家族把治下所有青壮都弄到了北萨摩,共集结了三千大军与相良晴广展开了决战。这个时候,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呢,所以,青壮们自然没有放回来,村里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听了德川家美的描述,王守仁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三千人展开决战,怪不得苏老弟一直说日本这边动不动就倾国之战,敢情不是开玩笑的。这特么为了跟相良氏打一仗,凑个三千来人,就硬是把治下的青壮抓去凑数。德川家跟相良家打成什么样子,王守仁一点都不关心,他就怕这两家恶战连连,再影响到自己的抢劫大计。

    自己来九州岛是洗劫鹿儿岛的,万一被搅和进去,那可就麻烦了。坐在茅草屋外想了想,王守仁有了初步的计划,“大有三岛何在?”

    “嗨,大人,属下在,你有什么吩咐?”大有三岛嗖的一下就出现了,那积极劲看得别人一愣一愣的。王守仁绷着脸说道,“大有三岛,本官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半个月内在这里修出一个码头来,别的不说,至少要能让咱们的船靠岸。”

    “嗨,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着人去抓人,保证半个月内把码头修好!”大有三岛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有心得,事实上他确实很有心得。以前在九州混日子的时候,大名贵族们修个院子,弄个桥梁,动不动就抓贱民泥腿子当苦力。自己完全可以学那些大名嘛,不就是修码头,自己多弄点人不就行了?

    转过身,想到了什么,大有三岛又回过头问道:“大人,让泥腿子修码头的话,管饭么?”

    “嗯?”王守仁有点懵,这叫什么问题?眉头皱了皱,小声问道,“管饭怎么说?不管饭又怎么说?”

    “额,大人,这个.....如果管饭的话,属下就想办法招人,如果不管饭,那就多带点人去抓壮丁!”

    王守仁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是在日本岛,自己现在是皇家舰队的头头。额,准确的说,是披着皇家舰队官衣的强盗,自己得好好适应下现在的身份才行,“还是管饭吧,你照着现在九州岛的状况琢磨下,也不用给他们吃得太多,毕竟咱们粮草有限。”

    “嗨,属下明白”大有三岛点头哈腰,风风火火的去忙活了。大有三岛进了村,直接将丰利村的老弱妇孺召集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村民很快欢呼起来,没一会儿就各自跑出了村子。王金宝等人看得有点懵,这特么什么情况?

    德川家美站得比较近,讨好的小声解释道:“王将军,你有所不知,如今九州岛饿殍满地,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你瞅瞅附近的林子,可看到了一片树叶?这些人啊,一个个饿得慌,一听说干活有饭吃,那还不高兴地蹦高高?干一天活,不用多,早中晚每次一碗稀粥,保准这些贱民死心塌地的干活。”

    王金宝笑眯眯的睨了德川家美一眼,吆喝,挺懂的啊。不过,王金宝也是有点高兴地,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一群人帮着干活,也省去不少麻烦。

    大有三岛等人走后,王守仁对王金宝吩咐道:“王将军,匡将军,你们多想想办法,将船上的火炮弄下来,各部兵马分四处驻扎,探马外放二十里。从今天开始,鹿儿岛就是我们的了,谁要是敢跟咱们抢鹿儿岛,直接打,反正这地方乱的很,多咱们这点乱子也不算什么。”

    当然,王守仁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慢慢坐山观虎斗,让九州岛各大势力打个头破血流,他带着人安安稳稳的找金子。等把金矿找到后,再掉过头来带着海运司精锐陆兵对九州势力收割一波。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九州岛的金子,没有金子的话,海运司大军还在这里折腾,图啥呢?

    第二天,搜索队就传来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搜索队居然已经抵达了鹿儿岛。说起来也是运气好,舰队停靠的地方,距离鹿儿岛不足百里,鹿儿岛就在南萨摩东北部,而且鹿儿岛还是一个天然的港口。这下王守仁兴奋坏了,直接下令大有三岛将找来的人带到鹿儿岛,舰队同时,绕过九州岛南端,前往鹿儿岛。王金宝负责舰队,王守仁则亲自带着两千多人从陆地前往鹿儿岛。

    如今的鹿儿岛还是一个镇子,但由于商贸原因,鹿儿岛已经初具规模。所以岛津家族一直很看重鹿儿岛这个地方,这里可是个来钱的好地方。不过总体来说,整个九州南部还是相对贫瘠的地方,这里的人过得依旧不怎么样,不少人要到山上找东西吃,有人说在山上看到了金子,但没人在意这些,可谁也没想到,有人这把这事当回事儿了。

    菱刈是个破破烂烂的村子,平日里根本没人会留意这种破地方,一个位于山脚下的穷村子而已。可是今天,菱刈村迎来了一支黑甲大军,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说着听不懂的话,一个个膀大腰圆,他们把山围住,直接驱赶山里的人。生活在附近的村民都懵逼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鹿儿岛那边,也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岛津惠宜看到一支庞大的舰队驶入靠岸,随后上前名黑甲士兵占据了镇子各个路口。没过多久,几名士兵推着一辆车子下了船,车子上架着一口黑黝黝的东西,一看到这玩意儿,岛津惠宜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虽然是一名土著小贵族,可是他也看出那玩意儿是啥了,那特么不是传说中的火炮么?

    以前岛津家主曾经说过,龙造寺家就有一口火炮,那门火炮如天神下凡,让岛津家的武士们吃了不少苦头。呜呜呜,来的这是什么人,居然还有火炮。一门,两门,三门,四门,五门......

    数着数着,岛津惠宜直接瘫软在地,双手打着哆嗦。十六门火炮,整整十六门,这是要干嘛?难道是本州岛的贵族联合起来攻打鹿儿岛了?

第555章 毒盐事件

    第555章毒盐事件

    王金宝下了船后,直接对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说道:“你们两个过去一趟,把鹿儿岛的武装力量废掉,告诉这里的贵族们,从今天开始,鹿儿岛方圆五十里归大明朝皇家海运司管辖。我们乃大明皇家舰队第一舰队,特奉陛下以及苏大人的命令,解救鹿儿岛百姓于危难之中。”

    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面面相觑,神特么解救鹿儿岛百姓于危难之中,苏大人厚着脸皮说的话,你王将军还真好意思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

    两位地头蛇很快找到了岛津惠宜,宣读了王金宝的话。岛津惠宜脸皮子打着哆嗦,嘴唇乌青,你们是来解救危难的?你们才是危难吧,这特么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天朝上国怎么好好的派兵来鹿儿岛了?

    其实岛津惠宜答不答应并不重要,德川家美和宫本武藏直接下令缴械,驻守在鹿儿岛的几十名武士家丁全部被缉拿。如此还不算完,开拓营开始搜捕全镇,只要是觉得你有威胁,或者长得精壮,不管男女,全部抓捕,短短一天时间里,鹿儿岛几百名镇民,有一半的人成了俘虏,这些俘虏全部被押往菱刈村。

    仅仅两天时间后,菱刈山上就开始了挖矿行动,王守仁很急,因为他知道苏瞻那边急着看到收获,因为苏瞻需要让那些权贵以及商人看到开海带来的无穷好处。按说,采矿是有严格流程的,怎么开采,先从哪里开采,都有严格的步骤。可王守仁顾不得这些,工具不足,那就先开采好开采的地方。

    挖矿的村民们倒是没有太多的抵触,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挖的是金子,依旧没有太大波动。贱民们非常有觉悟,金山又如何?这些东西不被天朝上国的人抢去,也会被那些大名贵族抢去,左后也落不到他们这些泥腿子手里。现在就挺好的,虽然在挖矿,但天朝上国的大人们管饭,而且还能让人吃饱饭。

    吃饱饭,多么卑微的要求,可在如今的日本,这简直就是最大的幸福。贱民们没法跟那些贵族相比,大多数人吃不饱饭的。帮忙挖矿,就能吃饱饭,这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只是挖矿而已,没有多大生命危险,比起那些被拉到前线当炮灰的人,绝对是幸福多了,那些炮灰可绝对吃不饱饭的。

    鹿儿岛码头那边也在忙碌着,大有三岛亲自监督,但凡有偷懒的,轻则几鞭子教训下,重则杀了吊起来示众。在大有三岛的催促下,泥腿子们干活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也想着赶紧修完码头,好去菱刈那边挖矿呢。听说在那边挖矿,可比修码头幸福多了,哪里吃饭管饱。

    日本九州岛,最近仿佛发生了一次大地震,那些快把狗脑子打出来的贵族们突然停了手。龙造寺家族跟大有家族暂时停手,其他家族也有样学样,唯一还在打着的,就只剩下相良晴广和岛津忠昌了。不是这两家不想停手,实在是停不下来了,眼看着就要分胜负了,这个时候停手,如何能甘心?

    相良晴广很着急,因为我相良氏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岛津家跟疯狗一样,把所有能打仗的青壮都拉来了,几乎是五千大军啊,以相良家的实力,哪里顶得住?相良晴广着急,岛津忠昌更着急,因为屁股后边着火了啊。天朝上国的舰队去了鹿儿岛,更要命的是鹿儿岛那边居然发现了金矿。

    金矿啊,一听到金矿,岛津忠昌眼睛都红了。必须把战事结束才行,不管能不能灭了相良晴广,先把战事收尾,否则,鹿儿岛的金子可就一点都捞不到了。

    王守仁坐镇鹿儿岛,过了七天时间,菱刈那边终于有了让人振奋的进展,经过贱民泥腿子们的努力,几乎把露在外边的金子全刮了一遍,粗略统计一番,左右三十万两黄金。后期经过冶炼打造,估计也绝对不少于二十九万两,这么多黄金,几乎等同于大明朝一年的税赋了。

    王守仁第一次感触到了当海盗的好处,暴利,这就是暴利啊,无本买卖,纯靠硬抢。激动之下,王守仁将王金宝找了过来,“王将军,着人将金子运上船,明日你就押送金子回去,另外,返航的时候带些能工巧匠来。”

    “好的,不过大人,大有三岛那家伙弄来不少年轻女子,粗略统计过,足有二百多人,你看这些女人该怎么处理?”

    “嗯?”王守仁脸色有点变了,这么快就逼着我王某人当人贩子?王守仁怎么说也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一时间还真有点适应不了这个节奏。叹口气,还是苦笑道挥了挥手,“带走带走,全部带走吧。”

    王守仁和王金宝还在商量着细节,外边就响起了大有三岛的声音,“二位大人,相良晴广派来了使者,在外边候着呢。”

    相良晴广?王守仁最近可没有闲着,他抽出时间将整个九州岛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这位相良晴广也算是九州岛数得着的大名了。几乎不用多想,王守仁就猜到了使者的来意,估计是相良晴广被打的快扛不住了,跑到这边求援了吧。

    “王大人,相良晴广估计是想靠咱们震慑下岛津家!”

    王守仁笑着点了点头,“王将军所言甚是,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九州岛我们要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可有些事情我们又不方便直接出手,这个相良晴广倒是不错的选择。”

    王守仁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这也是他跟苏瞻商量好的。霸占九州岛,最好的方法就是扶植一个傀儡上台。相良氏在九州岛几个大名里算是实力最弱得了,现在又被岛津家揍了一顿,势力肯定所剩无几,扶持这种实力不强,又有点影响力的大名,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王守仁见到了相良晴广派来的使者,使者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绕来绕去的,最后才绕道正题上。王守仁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使者一眼,“你家家主就是这么求人的?哼,相良氏想要苟活下去,光靠你家家主几句话可不行,再说了,我们凭什么要帮相良晴广?听说相良家主有位女儿,若是相良家主愿意送出此女,我们出手帮忙才算师出有名嘛。”

    使者的眼睛乌溜溜乱转,天朝上国的大人们来了才多久,居然知道乃央子的事情了。

    相良奈央,相良晴广的大女儿,此女自小相貌出众,长大后更是美艳绝伦,人称日本第一美女,九州妖姬。相良晴广一直将奈央子当成宝贝,打算靠这个女儿联姻本州岛的强大势力,可没想到啊,竟然被天朝上国的大人们盯上了。

    对于相良晴广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能够苟活下去,只能舍了宝贝女儿。使者心里一清二楚,可他不会给明确的答案,借口要询问相良晴广的意思,出门离开了鹿儿岛。

    王金宝跪坐在软垫上,不怀好意的看着王守仁,“王大人,没想到你还有此雅兴。”

    “呵呵,王将军想错了,本官对那个什么九州妖姬可没什么兴趣,这是送给苏大人的礼物。至于苏大人如何处理这件礼物,那是他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

    王金宝差点没晕过去,王大人,你跟苏大人不是好友么,怎么还这么坑人呢?谁不知道苏大人身边的张大小姐和萧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还给他送个九州妖姬,这不是诚心给他惹麻烦么?

    王金宝还真猜对了,王守仁就是故意的。一想到自己在这里吃苦耐劳,费心费力,苏立言却在江南捡现成,这心里就不舒坦。

    第二天,相良晴广就送来了回信,他痛快的答应了王守仁的条件,还派人将相良奈央送到了鹿儿岛。

    当看到相良奈央那一刻,哪怕王守仁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面前的女子双手低垂,长发束于背后,一双美目媚中含羞,肌肤似雪,身姿丰腴,却一点不显臃肿。眉心一点朱砂,更是妩媚非常,让人产生一种压抑不住的渴望和占有欲。

    怪不得被称为九州妖姬,果然够妖媚。

    王金宝的船队踏上了返航之路,同时带走了年轻的相良奈央。玉手扶着栏杆,看着鹿儿岛一点点变得模糊。相良奈央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怎样,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结局一定不会太完美。越是妩媚动人的女子,越不会有好的下场,更何况,她远赴万里,去服侍一个天朝上国的男人。

    那个人是老是少,是丑陋还是俊美,似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都是命。

    浙江杭州,苏瞻最近的日子非常不错,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聚鑫苑瞅瞅。苏公子跟风自怜之间那点破事儿,自然瞒不过张紫涵和萧绮月,不过两位聪明的女人都假装不知情。

    今日春光明媚,风景优美,借着踏青的机会,苏瞻又来到了苏堤附近的聚鑫苑。上段时间,着人给吴婆婆送了一笔钱,也算是解了聚鑫苑的困境。若是别人送钱,吴婆婆是绝地不会收的,但是速战的钱,她收的心安理得。吴婆婆对苏瞻喜欢得很,已经将他的当成了半个女婿。

    “婆婆,晴儿姐呢?”

    “立言来了啊,呵呵,小晴有事情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

    苏瞻扶着吴婆婆坐下后,这才了解到,最近杭州城果然出了点事。最近官府要改建苏堤附近的民居,聚鑫苑自然不能幸免。可负责安置的三河帮人员给的价钱太过分了,竟然比市面上的房价还低,这简直就是在抢了。风自怜离开聚鑫苑,就是去忙活这事儿的。

    苏瞻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也不见风自怜回来,正打算出去找找,却看到聂翔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聂翔附耳说道:“苏长官,刚刚得到消息,前往九州岛的舰队正在完成第一次返航。”

    “这么快?”兹事体大,苏瞻赶紧告别吴婆婆,急匆匆的离开了聚鑫苑。

    苏瞻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离开的太急,结果就出了大事。

    按察司,张紫涵、萧绮月等人都在,等着苏瞻一进屋,张紫涵就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信扔了过去,“苏大人,你可真是好运气啊,舰队出航第一回就取了个彩头。”

    取了彩头不应该高兴么?可怎么张紫涵和萧绮月一个个绷着脸,看不到半点笑容呢?苏大人觉得很奇怪,赶紧瞅了瞅信,他是越看越开心,三十万两黄金啊,这可是给他苏某人长脸了,第一票就抢了三十万两黄金,以后岂不是越抢越多?还弄来二百多个年轻女子,这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可是看到最后,苏大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什么九州妖姬?什么日本第一美女?什么侍妾?这特么不是坑爹么?

    信是王金宝派人提前送来的,由于船队押送货物,速度慢了些,估计要在两天后才能在盐官镇靠岸。

    王守仁,你可真行,相隔千山万水,特么的还给本公子挖个坑,最让人无语的是,我苏某人还得老老实实的往坑里跳。

    张紫涵和萧绮月摆着脸色,自然是冲着那个什么九州妖姬去的,不过二女也不会太纠缠这事,毕竟还有许多大事呢。安排好迎接舰队的事情后,张紫涵就说起了盐务上的事情。

    “最近情况可是有些不对,好多吃了我们的盐的人出了问题,不少人上吐下泻,还有的人不治而亡。街头巷尾都在说海宁盐场和金山盐场的盐吃不得,掺了毒,如今嘉兴那边,好多盐铺子都被围攻了,说咱们草菅人命。”

    “嗯?”苏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早在盐运司让出金山盐场和海宁盐场的时候,就想到那些人会有后手了,可哪里想得到,那些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第556章 陈西村军械所

    第556章陈西村军械所

    “这群败类,做的事情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若不是有所忌讳,真想把这伙人全都送到阎王殿里去”苏瞻发怒之下,重重的捶了下桌面。顶 点 X 23 U S

    张紫涵叹口气,小声劝慰道:“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呢?比起黄岩城发生的事情,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底下的老百姓不明白,百姓是最容易被愚弄的。有时候,百姓很可爱,但有时,百姓也是最可恨的人。他们围攻盐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是谁让浙江的盐价恢复如初......”

    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别人赠与好处的时候,感恩戴德,可稍微做一件错事,就会被全盘推翻。你做一万件好事,那是好人,可只要做一件坏事,大多数人就把你当成坏人看,完全不管你以前做过多少好事。

    毒盐事件只是开始,后边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动作。苏瞻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与其耐心等着,不如主动出击。仔细琢磨了下,苏瞻沉声道:“盯紧于承恩,我相信,这些事情跟于承恩脱不了干系,只要盯紧于老二,就一定能抓到线索。毒盐?哼哼,敢跟本公子玩这一套,本公子敢让你们把这批盐都吃进去。”

    张紫涵非常了解苏瞻,她知道苏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权力争斗,各凭手段,可不顾老百姓死活,已经超出底线了。张紫涵挪了挪身子,紧紧握住了苏瞻的手,眼中满含柔情,“苏立言,我知你很生气,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诸事刚刚安定下来,还需要与对方虚与委蛇才行。你要盯着于承恩,倒也没什么问题,却不能动他,尤其是这个关节上。”

    听着张紫涵的话,苏瞻不由得面露苦笑,轻轻地垂下了头。人生真的很无奈啊,有些时候想做点事情真的好难。苏瞻又何尝不明白张紫涵的意思呢?

    于承恩不是齐木,也不是赵湖翁,他可是于承泽的亲弟弟,真要是动了于承恩,于承泽自然会发怒,连带着闽中元等人也得跟着于承泽露出锋利的獠牙。好不容易通过盐务将闽中元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个时候干掉于承恩,把矛盾激化,那就是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明明知道于承恩没干什么好事,跟毒盐的事情撇不开关系,偏偏不能动他,这让苏瞻觉得很窝囊。张紫涵能体会到苏瞻内心的矛盾,她抬头冲萦袖使了个眼色,萦袖心领神会,跟旁边的冯子珊轻声说了两句,二人一起出了屋,此时屋中只剩下苏瞻、张紫涵以及萧绮月。

    屏退外人,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不等苏瞻问出口,张紫涵已经幽声道:“日前京城那边送来了一封家信,你一直忙着盐务的事情,我便没跟你说。现在,该说一说了。”

    说到此处,张紫涵长长的叹息一声,“哎.....老祖宗来信说,陛下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恐怕.....恐怕撑不过半年了。所以啊,眼下海运司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浙江官场的实情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只需徐徐图之便可。”

    “嗯?”苏瞻不由得吃了一惊,可随即又释然了。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掉了呢?已经是弘治十八年了,弘治皇帝朱佑樘也会走向生命的尽头。

    “老祖宗为何如此确信?”苏瞻确定弘治皇帝时日不多,那是因为先知先觉,可老祖宗张懋为何这般确信呢?张紫涵峨眉微蹙,淡淡的说道,“此事你并不知情,倒也不奇怪。早些日子,王岳就偷偷找过老祖宗,老祖宗暗中派人遍访名医,然后悄悄地带进宫中替陛下诊病。所以,老祖宗对陛下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想来,你也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了,陛下的日子不多了,趁着陛下还在,要想尽办法把海运司的事情变成定局。否则,等陛下故去,太子登基,怕是会有变数的。”

    苏瞻猛的一怔,若不是张紫涵提起,他还真忽略这个问题。朱厚照如果登基,以他苏某人和朱太子的关系,朱厚照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开海的。可关键问题是,朱厚照在朝堂上的威信和掌控力,真的是太微弱了,到时候内阁六部再起波澜,年轻的朱厚照恐怕压不住的。

    莫说朱厚照,就连朱佑樘想要控制目前的局面,都有些吃力。内阁六部几乎无孔不入,连朱佑樘都要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朱厚照?否则的话,朱佑樘也不会瞒着内阁六部,让张懋暗中在民间寻访名医了。哎,真的是多事之秋啊,如果朱佑樘能再撑个两三年,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必须在朱佑樘驾崩之前,把海运司经营成铁板一块才行,海运司如果想稳如泰山,靠那些商人是远远不行的,还得靠大明朝的权贵们。虽然海运司筹建的时候,权贵们凑了份子,可他们是不是真的铁了心支持海运司,那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如果真的一心支持海运司,也不会那么多权贵凑个几十万两银子了。

    利益,对,一定要让这些权贵们看到切切实实的利益,让他们享受到海运司带来的好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坚定地站在海运司这边。只要将权贵们彻底的棒子海运司这架马车上,那么即使朱佑樘驾崩,内阁六部也别想动海运司。

    目前来说,除了英国公府张家,其他权贵豪门恐怕全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看来,自己要好好运作一番了,而王金宝的返航舰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苏瞻并没有动于承恩,但毒盐事件不能不管,事情愈演愈烈也不好。抽空,苏瞻给海宁县的杜仲源写了一封信。毒盐事件,影响的是民心,苏瞻只能一点点引导,改变百姓的印象。盐运司那边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不过眼下也顾不上跟那些人较劲了。

    今日阳光温暖,苏瞻带着张紫涵来到了杭州城东面的陈西村。以前陈西村并没有多少人,但现在却住着不下上千口人。自从海运司成立后,苏瞻就着令锦衣卫将陈西村改建成海运司军械所,而费立明来到杭州后,便一头扎进了军械所内。张紫涵以及萧绮月可是对费立明颇有微词,这个姓费的就是个死要钱的主,事情还没做多少,就一个劲的要钱要物,如果不是苏瞻早有吩咐,张紫涵早就把姓费的抓过来暴揍一顿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费立明居然耗费了二十多万两白银,研究什么呢?居然吃掉这么多钱。萧绮月更是搞不明白,一向精明似鬼的苏公子,怎么就把费立明弄过来了呢?

    昨日接到易堂林的信,苏瞻便决定来军械所瞧瞧。据易堂林所说,由费立明主导研发的新式火炮已经完工,就等着海运司验收了。今日来陈西村,就是想看看新式火炮的威力,另外也让张紫涵和萧绮月亲眼瞧瞧,告诉她们,之前的钱并没有白花。

    为了新式火炮,别说二十万两,就算二百万两,苏公子也舍得,只要能研究出新式火炮,那将是划时代的进步。不用点药捻子的新式火炮,靠燧石击发,这是何等的进步?

    如今的陈西村俨然成了一座军镇,村子四周是砖石围墙,东西两个大门,围墙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座哨塔,锦衣卫的巡逻队一直守着外围,至于里边,防守更加严密。为了保护军械所,浙江锦衣卫可谓是煞费苦心。尤其是崇明岛事件之后,万林更是加强了军械所防御,生怕崇明岛的惨剧再次发生。

    来到村口后,苏瞻就见到了主持军械所事务的易堂林,让苏大人纳闷的是,易堂林板着一张脸,似乎一点高兴地意思都没有。新式火炮不是已经研究出来了么,怎么易堂林还是这个表情呢?

    “易大人,军械所出了事情,本官瞧着你,好像不开心啊!”苏瞻顺口一问,易堂林赶紧拱手道,“哎,苏大人,下官如何高兴的起来啊,你是不知道费大人那个人,一琢磨起火炮和火药的事情来,不管不顾的,军械所的资金有一半全让他用掉了。搞得其他人怨声载道,都埋怨下官厚此薄彼,尤其是宝船司的人,说下官偏心眼。”

    “......”苏瞻总算明白易堂林为什么不开心了,换谁估计也高兴不起来,火器司这边要多少资金就给多少资金,其他部分要是没意见那才见鬼了呢。也真是难为易堂林了,这个家当的不容易啊。仔细说起来,易堂林也是替他苏某人背黑锅。

    在易堂林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了村子北面,一面开阔地,不远处就是一座丘陵,此时开阔地上站着不少人,而费立明正忙着吩咐工匠们搬东西。

    在费立明面前,放着两门火炮,黝黑的炮管,炮管用两轮车撑着。比起之前的火炮,眼前这两门火炮更加细长,尤其是尾部,不是丑陋的一坨,更没有药捻子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属盖。

    眼前的火炮,已经有了近代火炮的雏形,苏瞻可是深知其中的进步有多大,历史上西方人使用这种火炮也要在二百多年以后了。火炮的样子绝对领先时代百余年,就看效果如何了,如果轰不死人,光好看也没啥用。

    苏瞻急切的跑了过去,两眼放着光,“费大人,火炮效果如何?真能把炮弹送出去?”

    费立明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要是炮弹都送不出去,那还叫火炮?费某人既然敢让你来验货,那自然是做过无数次试验了。懒得多废话,费立明推了推苏瞻,“苏大人,麻烦你让开点。”

    苏瞻也不着恼,乖乖地站到一旁,还顺便堵住了耳朵。张紫涵和萧绮月也不傻,赶紧学着苏瞻的样子用双手捂住耳朵。

    费立明拿着小旗子,一脸傲然的站在火炮旁边,“撞单,对准一号高坡,开炮!”

    一名男子熟练的打开盖子,将一颗子弹形状的大号炮弹放进炮管底部。将盖子盖上,用力一推,盖子往前挪了挪,彻底锁住了炮管。费立明亲手拉着一根绳子,用力将绳子往后拽了拽,猛地松开,就看到炮管底部凸起的地方猛地往前撞去,眨眼的功夫,炮管内产生一阵巨响,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轰的一声,炮弹脱膛而出,划着优美的弧线朝着丘陵飞去,转眼间炮弹落地,只见远处尘烟四起。苏瞻赶紧拿起千里镜,观察着爆炸后的效果。

    视野之内,炮弹落地后,附近的树木全都东倒西歪,方圆四五丈的地方漆黑一片,还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

    呼呼,苏大人彻底傻眼了,这颗炮弹的威力比常用的炮弹威力大了何止一倍,估计三倍都不止,而且射程更是增加了一倍有余。娘的,自己真没看错费立明,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嘴角一翘,苏瞻将千里镜递给了张紫涵和萧绮月,“你们也瞧瞧吧,之前的钱花的不冤,为了这火炮,花再多钱也值得。”

    张紫涵和萧绮月好奇的看了看,萧绮月还好,毕竟萧绮月对火炮什么的没什么概念,不过张紫涵就比较震惊了。炮弹爆炸后的效果很惊人,而且据她回忆,从放入炮弹到发射出去,仅仅片刻的功夫,根本没有点药捻子。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火炮的点火方式已经改变了,不用点药捻子,也就减少了许多繁杂的程序。怪不得苏立言一心支持费立明弄火炮,这种火炮果然厉害,只是二十万两白银啊,想想都觉得肉疼。

    苏瞻懒得理会两个抠门的女人,拉着易堂林和费立明来到了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道:“易大人、费大人,这种火炮能放到船上么?”

    易堂林和费立明一同摇了摇头,易堂林拱手道:“下官觉得不妥,新式火炮威力很大,用起来也方便,但后坐力太大,发射时产生的撞击力,船板根本承受不住。如果要将新式火炮放到船上,还需要缩小炮身,减少火药量,并且增加船板的厚度。至少放火炮的位置,一定要有足够的抗压力。”

第557章 还是缺钱

    第557章还是缺钱

    “行,那就按你们的意思改,本官要在一个月内将新式火炮装到船上去。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这.....这是不是太急了,时间未必够啊.....”

    易堂林话音刚落,费立明却绷着脸说道:“没问题的,只要后勤不出乱子,保准一个月内把新式火炮弄到船上去。哦,苏大人,你之前说的那种新式火枪也已经弄出来了,你要不要试试?”

    苏瞻哪能不明白费立明的意思啊,说白了这家伙就是要钱,只要钱和物资充足,他就有信心弄出适合船上使用的新火炮。娘的,自己要是点点头,估计又是几十万两银子出去,可又不得不点头。军事科研本来就是烧钱的东西,这钱省不得啊,而且,朱佑樘的身子骨也撑不了太久,为了让朱佑樘亲眼看一看皇家舰队的威风,花再多钱也得咬着牙撑下去。

    “费大人,你放心,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谁要是卡你的脖子,你来找本官”苏大人此话一出,易堂林脸都黑了。

    苏瞻深知易堂林的难处,可他苏某人也有难处啊,事情有轻重缓急,比起其他军械司,火器司的进展更为重要。聊了两句火炮的事情,苏瞻便让人将新研究的火枪取来。

    新式火枪有点类似后世的汉阳造步枪,只可惜,由于技术问题,子弹要长一些,而且枪膛里一次只能装一发子弹,打完一枪就要退弹壳再行装弹。不过即使如此,比起现在用的火铳已经先进多了。如今神机营用的火枪,简直让人无语,开枪前装药填铁珠子,最后还得点药捻子,开一枪得半盏茶功夫,覆盖式打击全靠三段击。

    新式火枪比不上后世步枪,但绝对比火铳先进无数倍。苏瞻亲手装上子弹,稍微瞄准一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十丈外的木板就多了一个洞。拔出枪栓,退弹装弹,几乎几息之间就完成了。苏瞻是玩过神机营的火铳的,大致估算了一下,老式火铳放一枪,新式火枪估计都能放三枪了,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大明朝许多军队不喜欢用火铳,就是因为火铳效率太低,放一枪得墨迹半天才能放第二枪,用火铳对敌,还不如用弓弩更有效率呢。但有了新式火枪,那完全就不一样了,这绝对是划时代的进步。

    新式火炮加上新式火枪,哈哈哈,我皇家海运司一定能纵横大海,成为大航海时代独一无二的霸主,什么佛郎机,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日不落帝国,统统见鬼去吧。

    一想起皇家舰队纵横大海无敌手的情形,苏瞻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兴奋之下,直接将火枪扔给了张紫涵,大声吼道:“好枪,好枪,易大人,赶紧组织人手,给本官造枪,先弄上三千火枪,哦,不....要五千火枪......”

    “啊?苏大人,你确定?这种火枪用起来着实方便,但造价有些高,一支火枪差不多二百两!”

    “啊?”苏大人当即就懵逼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抬着手,依旧保持着豪气云干的样子。一支火枪二百两,五千只火枪多少钱?这特么是一百万两白银,姥姥的,这特么也太贵了。

    不过很快,苏大人就回过味来了,现在又不是工业时代,很多东西都是靠人工,更何况新式火枪和火炮都是刚刚起步,造价肯定会很贵。

    造价贵,可就算再贵也得造,苏瞻咬着牙,无比坚定的说道:“钱的问题你们不用管,想尽一切办法给本官造炮造枪。不过啊,易大人,你有时间也得找人琢磨一下,如何能做到省时省力省钱。”

    易堂林习惯性地点着头,其实他也一直在朝着这方面做着努力,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想就能办到的。不过苏大人也是够豪气的,火枪加上火炮,两百多万两白银啊,说给就给。

    苏瞻深知一个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管任何年代,想要技术革新,那都是要付出大代价的。二百多万两白银,这只是开始,后边还会越填越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皇家舰队能持续不断的掠夺了,最好能搞来足够多的铜和铁,当然还有金银。如果舰队那边不能掠夺到足够多的物资,就他苏某人这个花钱法,撑不到明年,海运司就得破产。

    等着易堂林和费立明走后,萧绮月就凑了过来,满脸不乐的说道:“你到底想干嘛?张嘴就是白万两白银,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懂什么,花再多钱也是必要的,用这些钱,咱们能抢来十倍的东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咱们亏不了!”

    嘴上安慰萧绮月,可实际上苏大人自己心里都没谱。一切都要看王守仁的能耐了,但愿王守仁不要让自己失望,否则,穷都能穷死海运司。

    张紫涵还抱着那支火枪不断研究着,她越琢磨越是吃惊,凭着这种火枪的射程和射速,兵员素质对等的情况下,绝对能将京城神机营吊打一百圈。苏立言明明不懂军务,为何眼光如此独到,别的人都把费立明当疯子,唯有苏立言把姓费的当宝贝疙瘩。而最后呢,证明苏立言是对的。

    新式火炮还有新式火枪,都是好东西,就一个缺点,忒贵了。一想起火炮火枪的造价,张紫涵的心就颤了颤,“苏立言,你要造枪造炮武装海运司的兵马,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你有没有想过,海运司初建,再加上造船,各处都要钱呢,你一下子支出几百两银子,我们手里的余钱就不多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还以为手握六百多万两白银,会非常充裕呢,没想到真正走向正规后,方才发现钱还是太少了。有些钱该花就得花,有句话你也听说过,打铁还得自身硬,皇家舰队就是我们手里的矛,这杆矛越锋利,抢回来的东西就越多。”

    花钱造枪造炮就是为了抢东西,这话也就苏立言敢说。张紫涵无声的叹了口气,良久后,方才说道:“新一批出来的火枪,送一部分去京城,让陛下和老祖宗分一分。”

    “嗯”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张紫涵的意思。海运司弄出厉害的火器,光武装海运司的兵马,这让陛下怎么想?有好东西,海运司吃独食,权贵们会怎么看?

    独自武装海运司兵马,还要吃独食,朱佑樘就是心再大,也要心生担忧,要担心他苏立言是不是野心太大了。分一部分火器出去是非常有必要的,要让朱佑樘明白,他苏某人绝对是个好臣子,同样也让那些权贵明白,海运司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会跟大家分享。

    回到陈西村司房,听易堂林和费立明说了些新式火器的问题。由于技术有限,枪膛炮管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尤其是火炮,射击频率有严格的要求,如果射速太快,炮管得不到冷却的话,很容易出现炸膛的情况。所以,新式火炮如何保养,如何射击,有着一套严格的流程。

    过了午时,苏瞻一行人离开了陈西村,回到了按察司,苏瞻就写了一封信送往京城。傍晚时分,清风徐徐,苏瞻坐在长廊下看着苏州方面的公文。崇明岛那边的造船工程进展非常顺利,一共四艘宝船,正在加班加点的建造着,根据船厂老师傅所说,月底宝船就能经过试航后,交给海运司使用。

    而此时,海宁以及嘉兴一带的毒盐事件却愈演愈烈,尤其是海宁县城,已经有十多人死于毒盐。说来也奇怪,毒盐事件集中在城中爆发,偏院的城镇反而没什么事情。

    杜仲源对这种事情头疼得很,他深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海宁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如果丢了海宁,那苏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海宁县。恰在此时,苏瞻的信也送到了杜仲源手中,看完信,杜仲源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杜仲源便将杨凯吉、詹德雕等人叫到自己的住处。最近大家都被毒盐事件弄得焦头烂额的,脸色自然都不怎么好看。

    杜仲源淡淡的说道:“这次将诸位找来,并不是想责备大家,只是想告诉大家,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如果翻了,大家谁也跑不掉,所以,谁也不要抱有侥幸心态。”

    杨凯吉面露苦笑,“杜大人无需多言,这个道理我们自然懂。”

    “大家明白就好,毒盐的事情,苏大人非常关心,已经着令锦衣卫暗中调查,如今也有了一些眉目。想必大家也知道,此次毒盐事件爆发,非常奇怪,有的人中毒,有的人却安然无恙,为何同样是吃了海宁两大盐场的盐,结果却不一样呢?”

    “哎,不瞒杜大人,詹某也一直想不通这事,正因为如此,咱们都不知道毒盐事件的源头在哪里,想查都不知道该怎么查!”詹德雕愁眉苦脸揉着脸颊,毒盐事件爆发,最心急的就是他詹某人了。

    众人一直在杜仲源这边等着,大约午时左右,两名锦衣校尉匆匆赶来,他们将一封信交到了杜仲源手中。杜仲源看了一遍信,随后面色不悦的问道:“诸位,不知谁知道康正是何人?”

    “康正?”杨凯吉神色一动,“杜大人,康正乃是杨某的小舅子。”

    “居然是杨老板的小舅子,哎,那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杜仲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康正的身份呢?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看看杨凯吉的反应,也好看看杨凯吉有没有问题。

    将手里的信递给杨凯吉,杨凯吉赶紧仔细看起来,越是看下去,杨凯吉越是心惊。自己的小舅子康正居然参与了毒盐事件,所有的事情都是锦衣卫调查出来的,作假的可能性非常小。一时间,杨凯吉气的双手直打哆嗦,知道康正为人爱贪小便宜,可实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蠢。

    他杨某人负责看管盐场,小舅子却配合外人弄毒盐,这不是坑自己人么?

    “杜大人,还麻烦你告诉苏大人,都是杨某对不住他,杨某这就回去把那个蠢货抓来!”

    杨凯吉起身要走,杜仲源却抬手制止了他,“杨老板,还请息怒。你要明白,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惩罚一个康正,而是要彻底解决毒盐事件。”

    “杜大人,你的意思是......”

    “杨老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只要康正能帮我们把幕后黑手揪出来,那本官可以饶他一命!”

    剩下的话杜仲源没有说,不过言外之意是,康正如果帮不上忙,那只能把康正推出来背黑锅了。总之,毒盐事件必须有人负责,否则难安民心。

    杨凯吉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抬头看着空中的幽幽云朵,脸上满是苦笑。杨凯吉真的想不通,小舅子康正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干得出这种事儿。他杨凯吉可是盐场负责人,毒盐事件闹到最后,如果无法收场,必须找人负责的时候,那他杨凯吉必然是那个背黑锅的人。

    康正害的是谁?害的不是苏大人,而是他杨凯吉啊。

    自从当了盐场管事后,杨凯吉就在海宁县置办了宅院,自家夫人也搬到了海宁县。回到了住处,便看到自家夫人正忙活着指挥下人拾掇东西。

    “夫人,你让人去找一下阿正!”

    “夫君,你找他有事的话,直接去盐库就行了,何必专门找人喊他?”

    “好了,别多问了!”

    杨凯吉挥挥手,有些疲惫的进了屋,康夫人愣了下神,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没有多问。没过多久,康正就来到了府上。

    后堂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上边放满了菜肴,全都是康正最喜欢吃的菜,康正顿时一喜,“哈哈,还是姐姐跟姐夫对我好。”

    康正像往常一样坐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姐夫跟姐姐居然全都绷着脸。

    “姐夫,怎么了?”

    “阿正,姐夫问一个问题,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啊.....姐夫,你在说什么呢?”

    他刚说完话,旁边的康夫人猛地站起身,甩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刮子。

    康正的脸很疼,可康夫人同样泪流满面。

第558章 舰队返航

    第558章舰队返航

    康正被打懵了,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家里的宠儿,姐姐更是宠溺有加,什么时候挨过打?

    康夫人看到康正那无辜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阿正,你实话实说,毒盐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哦....这怎么可能....姐姐,小弟怎么可能跟毒盐有关系,我可是.....”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康正右半边脸顿时又红又肿,康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我让你说实话,你还敢扯谎。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姐,你干嘛打我?”康正也有点急了,他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姐,就算我跟毒盐的事情有关系,那又如何?盐场是姐夫管着的,这么点事又有什么打紧的?”

    有什么打紧的?杨凯吉被气笑了,他斜着眼看着自家夫人,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家小舅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果是别的事情,凭着他盐场管事的身份,也就压下来了,可毒盐事件能一样么?这明显是有人要借毒盐事件搞苏大人,苏大人倒霉之前,负责盐场的杨某人会被第一个推出去开刀问斩背黑锅。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小舅子就不明白呢?康夫人端起酒杯,直接将就泼到了康正的脸上,怒声骂道:“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毒盐散出去,仅仅只是死几个百姓的事情么?上边要问责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姐夫。若非你姐夫是苏大人的亲信,眼下咱们一家人早被锦衣卫拖到外边顶杠了。还指望你姐夫压下这些事,你怎么想的,你姐夫压得住么?”

    直到此时,康正才有些明白过来,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有姐夫罩着,什么事都能躲过去,这才养成了没脑子的毛病。彻底明白过来后,康正心里就只剩下害怕和恐惧了,他扑通一下跪在杨凯吉面前,忙不迭哭道,“姐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阿正,你好好想想吧,想要抱住我们,那就得有别人顶杠,你必须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才行,否则,锦衣卫又岂是好糊弄的?”

    房间里,康正颓丧的坐在凳子上,讲事情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康正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康夫人的宠溺,便养成了许多臭毛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前些日子喝花酒的时候一边玩女人,一边赌牌九,稀里糊涂的竟然输了十几万两白银。

    十几万两银子,这么多钱,他哪敢跟康夫人和杨凯吉说,只能尽力瞒着。但债主催债又急,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康正,对方提供一部分盐,而康正要做的就是利用职务便利,将这批盐分散到各处去。

    听完康正的叙述,杨凯吉气的脸色铁青,这蠢货明显是被人坑了。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杨凯吉嘱咐几句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家,没多久就找到了杜仲源。

    杜仲源非常头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对方将毒盐混进好盐之中,又经盐商之手运到了各地盐铺,盐已经混在了一起,又该如何把毒盐筛选出来?在巨量的盐堆中,将毒盐筛选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呵呵,杨老板,你这位小舅子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杨凯吉满脸苦涩,实在羞得见人,“杜大人,都是杨某的错。”

    “罢了,杨老板就不要急着认错了,眼下最重要的如何解决问题,取信于百姓!”杜仲源思索一会儿,手书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杭州按察司。

    杜仲源希望苏瞻能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可苏公子又不是神人,他也是头大如斗。清晨,雨露落在枝头,苏瞻、张紫涵以及萧绮月三人聚在屋中,全都是一脸愁容。

    “将毒盐从盐堆中筛选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而且就算把毒盐剔除出去,老百姓依旧会觉得咱们的盐有问题啊!”萧绮月紧蹙黛眉,张紫涵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毒盐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民心,老百姓要是信不过海宁两大盐场的盐,那盐还卖得动么?

    不得不说对方这条计策真的很毒,让你有盐都卖不出去,真可谓杀人诛心。

    苏瞻一筹莫展,思虑良久,目录决然之色,手掌按住桌面,恶狠狠地说道:“看来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破釜沉舟了。既然毒盐很难筛选出来,那我们干脆不选了,把同一时间送到各处盐全部收回去,集中起来,当众销毁。如此一来,不仅把毒盐毁去,还能重新取信于百姓。”

    萧绮月面露震惊之色,脸色难看道:“什么?把所有的盐全部销毁?我的公子,你知道这会损失多少钱?三月下旬放出的盐,总量可达七十万两白银,你销毁的不是盐,而是七十万两银子。”

    七十万两么?一听到这个数字,苏公子就觉得一阵肉疼,还是那种钻心的疼。可眼下还有其他好办法么?很多时候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萦袖,替本公子写信,即刻送往海宁!”交待一句话,苏瞻起身快速离开了屋子。这封信他是不会亲自写的,这哪是写信啊,简直就是亲手把七十万两银子扔海里去。亲自动手写,生怕会忍不住后悔,还是让萦袖代笔吧。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张紫涵和萧绮月对视一眼,全都露出苦笑。你倒是躲得快,你肉疼,我们就不肉疼了?自从插手盐务后,倒是把闽中元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可自己这边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一直在贴钱,这才多久,都亏出去二百多万两白银了。

    幸亏还有海运司那边能找补回来,否则就这样往外扔钱法,萧绮月早就翻脸了。萦袖老老实实的写了一封信,最后盖上了苏公子的私人大印,这封价值七十多万两的信飞一般送往海宁县。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这一天一大早,苏瞻以及张紫涵等人来到了杭州东部码头,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许多的商人士绅。而祥符富商苏崇宇赫然在列,自从上元节过后,苏崇宇回了一趟祥符,但很快又回到了杭州。苏崇宇代表的是祥符商人的利益,他待在浙江就是要替大家打开海路贸易。

    这一天,所有留在浙江境内的海运司士绅几乎全都来到了杭州东部湾码头,迎接皇家舰队出海第一次返航。大家最关心的是舰队能带回来什么,是无穷的麻烦,还是巨大的利益,这决定着大家对海运司的态度和信心。

    闽中元等人自然没有缺席,即使心中盼着海运司垮台,可面子上的事情还得做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方东离就站在苏瞻身后,双方离得非常近。

    方东离嘴角含笑,遥望东方海面,随后淡淡的说道:“苏大人,最近东部毒盐事件愈演愈烈,不知按察司这边有没有收到下边相关的案子?”

    “呵呵,毒盐之事,本官早有了解,不过下边衙门没把案子报到按察司,按察司若强行插手,也不太妥当。只能寄希望于毒盐事件赶紧过去吧,毒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毒的人,能想出这种毒计害人的,才真的是阴毒之人。”

    苏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哦,不,这些人已经不可称之为人了,说是人面兽心的畜生也不为过,若是让本官抓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油锅烹炸!”

    “......”方东离笑容有点僵硬,闽中元等人也全都绷着脸。

    苏瞻心中暗哼,你们这群狗东西,这是故意看老子热闹呢,此事是谁在幕后推动,大家心如明镜,你们这个时候凑上来,老子要是不过过嘴瘾,那就是在浪费机会。七十多万两白银都扔出去了,还不让苏某人过过嘴瘾了,哼,老子今天骂死你们。

    方东离有苦不能言,总不能说你别骂人吧,那不等于变相承认自己跟毒盐事件有关么?方东离表情尴尬,苏瞻似乎并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对方,眉头一挑,认认真真的问道:“方大人,你说本官说的对不对?那些人是不是畜生?”

    “这.....大概.....也许就是一群畜生吧!”

    “什么叫也许?他们就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冷血匪类,方大人,你这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啊,怎么本官总觉得你好像要包庇这些畜生呢?”

    “本官.....苏大人,你可不能瞎说”方东离皱着眉头,不得不斩钉截铁的说道,“苏大人说得对,这些人就是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说完这些话后,方东离心里暗骂自己几句。我这是有病吧,明知道苏立言那张嘴厉害得很,还非得凑上来找不自在。现在倒好,没恶心到苏立言,倒让苏立言恶心的够呛。这种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骂的还是自己,如此场面,想都不敢想啊。

    很快,方东离灰溜溜的回到了闽中元等人身旁。看到方东离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闽中元无声地叹了口气。方东离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怨气啊,他一直想报当初被气晕过去的仇,可惜,苏立言可不是什么善茬,像苏立言这样的货色,他气晕别人很容易,可想气晕他,那就太难了。

    于承泽小声安慰道:“方大人,你又何必跟苏立言置气呢?他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了,东边的事情不解决,一件件案子闹腾起来,最后都得压到按察司去,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问题出在自己的盐场,他该怎么办?”

    听了于承泽的话,方东离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瞻的后背,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大人已经被方东离的怨念杀死几百遍了。

    巳时,远方万里无云,一艘巨型帆船踏着平静的海波,缓缓驶来。看到这艘船后,苏瞻精神一振,立刻迈步向前,与此同时,早已经等在岸边的士绅权贵们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王金宝挺直的站立在船头上,在他旁边还真着一位绝代妖姬。

    女人很美,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幽蓝的碧空下,傲立于大海之上,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味。可惜,苏瞻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帆船上,根本没留意这个女人,不过,相良奈央的一双美目却从来没离开过苏瞻。

    船没有靠岸前,相良奈央一直在想象着那个男人的样子,年过半百的老头?一无所长的纨绔?

    当真正看到苏瞻的样子后,心中买来有的涌起一股幸福感,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

    第一次返航,苏瞻等人激动,王金宝更激动,船刚停稳,他便踩着木板跑了下去。三两步来到苏瞻面前,拱手扬声道:“卑职参加苏大人,皇家舰队出航九州岛,不辱使命,此次寻得三十多万两黄金,不日后,九州金矿还会产出更多金子。”

    王金宝的声音很大,表面上是说给苏瞻听的,实际上是说给所有士绅权贵听的。权贵们听到三十万两黄金后,两只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这才多久,就抢了.....哦不,是采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特么来钱也太快了。这还是第一次试验性出海,以后大规模出海后,那岂不是要......

    一想到这里,士绅权贵们就激动坏了,心中直呼入股海运司的决定绝对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海贸,当真是暴利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没人在乎海运司是怎么得到金子的,更没人在意船上是不是多了几百个日本女人,最重要的是,海运司钱途无限,幸福满满,这就够了。

    闽中元等人站在人群前方,听着一阵阵欢呼声,心中五味杂陈。一出海就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谁听了不眼红啊,可惜,这钱跟他们没关系。

    海贸啊海贸,没享受过大海利益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暴利的。以前只是货物买卖,现在苏立言的皇家舰队直接是生抢,更是将利益扩大到一种无法想象的程度。闽中元有些后悔,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开海呢,光想着走私了,若是把船舶司经营起来,搞起舰队海航来,赚的绝对比走私多啊。

第559章 杜仲源长山毁盐

    第559章杜仲源长山毁盐

    不过,也只能想想了,谁又有苏立言那样的胆魄呢?皇家舰队,官方海盗,这特么也只有苏立言干得出这种事儿,人家有底气啊。www.uu234.netwww.uu234.net宫里有太子殿下撑腰,权贵中有英国公府撑着,人家有胆子折腾。

    苏瞻要借王金宝返航提升一下海运司的凝聚力,所以提议聚福楼设宴,士绅权贵们自然群起响应。闽中元等人自然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一个个推脱衙门有事情,找着各种理由离开了。

    人家海运司设宴庆功,我们去干吗?去找气受?

    苏瞻与王金宝同坐一桌,众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今日苏瞻很开心,由于王金宝带来的利益,毒盐事件带来的负面情绪也去了不少。酒过三巡,听王金宝说了些九州岛上的事情,苏瞻当即表态,等着返航的时候,会为舰队配备新式火炮和火枪,这让王金宝开心坏了。

    苏瞻自有打算,新式武器研发出来,还没有经过实战呢。大明朝这地方太平无事,顶多是山里的土司搞搞幺蛾子,火炮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倒不如让舰队弄到九州岛上去,不仅为舰队提升战斗力,还能试验下火炮的威力和问题。

    杭州城,布政使司衙门,苏瞻等人在喝酒,闽中元等人也在喝酒,不同的是苏大人喝的是庆功酒接风宴,闽中元等人喝的是闷酒。

    一想到那三十多万两黄金,闽中元心里就砰砰直跳,苏大人缺钱,他闵大人也缺钱啊。喝口酒,闽中元放下杯子,长叹一声,眼中不无艳羡之色,“生子当如苏立言啊,小打小闹,一下子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是啊,比起我们来,苏立言更懂得如何在海上抢利益,以前,我们都小瞧他了”方东离不得不赞一句苏立言,不过他随后说道,“可惜,他要是解决不了毒盐事件,依旧会反受其害。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因为毒盐的事情麻烦缠身了。哼哼,各地案子层出不穷,他一直这样不管不问,总是说不过去的。”

    “哎,现在只能耐心等了!”

    于承泽等人相视苦笑,这时坐在靠门位置的于承恩抬头道:“诸位大人,依我看,咱们太过谨慎了,苏立言那边不是弄了三十多万两黄金么,咱们直接想办法抢了不就行了?以咱们的能耐,在浙江这片.....”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于承泽端起酒杯,直接将酒水泼在了于承恩脸上,“蠢材,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于承恩顿时有点蒙,抹了抹脸上的酒水,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大哥,又怎么了?小弟哪里说错话了?”

    “你啊你,你是酒喝太多了么,这才胡言乱语?抢金子,亏你想得出来,苏立言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有金子,这是为何?这就是块鱼饵,引我们上钩呢,咱们要真去抢金子,苏立言能半夜笑醒了。只要咱们敢动金子,苏立言就敢动武抓人。哼,不说能不能抢到金子,就算抢走了金子又如何,你知道这些金子是谁的么?”

    于承恩觉得莫名其妙,绷着脸答道:“这批金子不是海运司的么?还不都是苏立言的?”

    “苏立言的?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是苏立言的不假,但不只是苏立言的,这批金子是海运司无数士绅商人的,同样也是陛下的,是两京几十家公侯权贵家的。你动这些金子,你抢不是苏立言,你抢的是这些人的钱,明白了吗?你这个蠢货,让你少说话,你就是不听!”

    于承泽破口大骂,一番解释后,于承恩仿佛听懂了,可又有点没听懂。看于承恩脸上的神情,闽中元等人就暗自叹了口气。

    于承泽和于承恩真不像亲兄弟,这俩人差距也太大了,于承泽如此精明,反观于承恩,很多时候蠢的让人啼笑皆非。

    三十多万两黄金啊,谁特么不动心,不动心的是傻子,可谁敢抢呢?谁要动海运司的钱,这不是跟陛下、户部以及几十家权贵抢肉吃么,更何况下边还有无数的士绅商人。

    不管于承恩心里服不服气,被于承泽痛骂一番后,总算压下了抢金子的念头。只是心里,终究觉得有些可惜,那可是三十多万两黄金啊,要是能抢到手,十辈子都不用愁了。

    浙江海宁县,就在苏瞻还在迎接舰队的时候,位于海宁北面的长山谷也站满了人。午时,整个长山谷人山人海,因为今日,杜大人要在此地进行毁盐行动。海宁两大盐场三月末出产的盐已经全部回收,将在今日全部毁于这长山谷之中。

    当消息放出来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这批盐可是涉及到了七十多万两白银啊,杜大人真的敢毁了?

    午时三刻,一身青衣的杜仲源来到了长山谷中央,他手里握着铁皮桶,用最高昂的声音吼道:“今有毒盐肆虐,让我浙江百姓苦不堪言,今日,本官特在长山谷销毁这批盐,还望父老乡亲做个见证。销毁官盐,无论以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本官都一力承担。”

    杜仲源挺直腰板,脸色肃穆,“本官这样做,不求其他,就求让父老乡亲相信,我海宁两大盐场从不产毒盐,但有毒盐,有多少,本官毁多少。有人说我海宁两大盐场为了钱财,枉顾百姓生命,可今日,本官要告诉所有人,我海宁盐场做不出这种事情,在苏大人心里,在本官心里,百姓生命重于一切。”

    “起火,今日,我海宁知县杜仲源,特奉按察司苏大人命令,将官盐销毁于长山谷,愿上天作证!”

    随后,有锦衣卫出列,其中一人大声吼道:“时间到,销毁毒盐!”

    长山谷内,衙役、锦衣卫、青壮,几乎上百人一起开动,将所有的官盐沉入挖好的大坑中,随后燃起了大火。

    百姓们看得双目赤红,当官盐真的被销毁那一刻起,他们感动了,他们选择了相信杜仲源,相信苏大人。为了销毁毒盐,官府选择了销毁所有的同批次官盐,这是一笔天文数字的钱啊。

    是的,毒盐于海宁无关,否则海宁县杜大人又何必这样做?

    “苏大人好官,杜大人好官!”

    “二位大人好样的.....”

    “打倒毒盐,剿灭坏蛋!”

    欢呼声此起彼伏,响遍整个长山谷。杜仲源脸上挂着一点笑容,可心里却在滴血。

    七十多万两白银啊,说毁就毁,苏立言魄力足,可我杜仲源有点扛不住啊,偏偏还要认认真真的监督整个销毁过程。

    杜仲源长山毁盐!

    林则徐虎门销烟!

    到底谁做的事情更让人震撼呢?但至少现在,杜仲源做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经过此事之后,百姓们不仅没有放弃海宁两大盐场,反而更加认可了两大盐场。如果海宁两大盐场的盐有问题,那也一定是别人栽赃陷害的。

    为了毁灭毒盐,杜大人做出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事情,像这样的人,会支持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盐场参与毒盐么?

    长山毁盐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杭州城。得到这个消息后,闽中元等人彻底懵了,饶是闽中元老谋深算,也被长山谷发生的事情镇住了。七十多万两白银的官盐,说毁就毁,这是什么要的魄力,这是何等的豪气?普天之下,除了苏立言,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闽中元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可苏立言做到了。是该说苏立言够聪明,还是该说他够狠?

    苏立言啊苏立言,有毒的盐只是一少部分,你特么居然把同批次所有官盐全毁了,你特么是聪明呢,还是二愣子呢?闽中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苏瞻,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苏瞻这一招破釜沉舟玩的很漂亮,经此一事,毒盐事件带来的不利一扫而空。长山谷事件还为苏瞻和杜仲源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好名声,眼下整个浙江谁不说苏立言是好官,谁不说杜仲源是爱民如子的大清官?

    神特么好官,神特么清官,这一对师兄弟够得着么?

    百姓,前些天还说杜仲源是昏官,大骂按察司不作为,转眼间又对这二人赞赏有加。闽中元长长的叹了口气,除了叹息,他并没有太多的气愤。自己这边能引导着百姓攻讦按察司,别人同样可以引导百姓走另一条路。只是这些可怜的百姓啊,被人引导着左右摇摆,却从来没有自己动过脑子想一想。

    因为长山谷事件,方东离等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布政使司衙门。经过长山谷一事,大家做再多事情,也都是无济于事了,可方东离等人还是来到了布政使司。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才发现,大家除了发牢骚外,竟然没有谈什么有用的事情。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闽中元的幕僚师爷捏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接过信看了一遍,闽中元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信是苏瞻派人送来的,除了苏瞻的亲笔信外,里边还附加着一份口供。这份口供来自一名叫做龚子孔的男子,龚子孔供述,毒盐出自秀泉盐场,而主谋也并非龚子孔,而是盐运司。

    看完信,闽中元便将信以及口供递给了旁边的于承泽。于承泽等人相互传阅一番,随后全都大皱眉头,王康更是不解道:“闵大人,苏立言送这份口供过来,到底是何意思?”

    闽中元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面带愁色,“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白,让我们放弃秀泉盐场。我们让出秀泉盐场,毒盐事件便到龚子孔而终。若不让出盐场,他就会将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大家再继续斗下去,胜负全凭手段。”

    于承恩想也未想,怒目道:“闵大人,这还用说么,自然不能给他的,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不等于承恩说完话,闽中元就面露不悦之色,斜着睨了于承恩一眼。于承泽更是暗叹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真是记吃不记打啊,为何就是做不到多看多做少说话呢?

    闽中元看着于承恩,轻声问道:“于老二,本官问你,若是百姓们晓得真相,会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到时候所有压力都会甩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布政使司衙门以及盐运司衙门威严扫地,再无威信可言。当然,你可以说百姓凭什么会信苏立言的话?呵呵,因为长山谷之事,杜仲源说什么,百姓就信什么。”

    闽中元突然觉得很累,他慢慢站起身,悠悠说道:“民心,是个很可笑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将民心挂在嘴边上,可做事情的时候从来没在乎这东西。可有些时候,民心一旦被调动起来,会让我们寸步难行。”

    说完这番话,闽中元朝着门口走去,当他拉开门时,外边的阳光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明媚了。

    不管承认不承认,在经过长时间的争斗后,三司居然慢慢处于下风了。苏立言这个人,不仅有魄力有决断,眼光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毒盐事件,本来是非常被动的,他却可以依靠着强大的魄力扭转败局,随后将民心收归己用。民心,用好了,也是一件锋利的绝世神兵。

    如果苏立言依旧围绕着毒盐事件跟三司衙门斗法,那闽中元一点都不怕,因为拼实力,苏立言还是差太远了。可苏立言突然换了一种方式,他不直接斗,却把毒盐的脏水往三司衙门泼。苏立言毫无证据,就连龚子孔的口供估计也是严刑逼供,可那又如何?关键是老百姓愿意信!

    民心啊民心,真的很有意思,你一直轻视它,它冷不丁的给你一下狠的。

    龚子孔是秀泉盐场的人,他这一份口供可是惹来了大麻烦。至于苏立言是如何查到龚子孔身上的,已经不重要了。

    房间里,闽中元离开了,于承恩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诸位,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560章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第560章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哎,闵大人是让我们别再揪着毒盐事件不放了,以后也不要再弄什么毒盐了。www.uu234.net简单点说,闵大人让我们妥协”方东离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准确说起来,这是互相妥协,毒盐事件到此结束,苏立言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不能再阻碍苏立言卖盐。”

    “这.....那秀泉盐场就给苏立言了?”

    方东离摇摇头,继续道:“苏立言不会要秀泉盐场的,有海宁县两大盐场,就够他吃的了。之所以拿秀泉盐场说事,只不过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罢了。苏立言心里很明白,真的硬拼起来,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他不会逼我们太紧的。”

    于承恩呆呆的站在原地,知道于承泽拉了他一把后,方才重新落座。于承恩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蠢,闽中元这些人简单的谈了一些话,却藏着这么多的事情,大家都听懂了,唯有他于承恩没听懂。暗藏机锋,话中有话,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这就是闽中元这些人的说话方式。

    其实方东离等人仔细想了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况,似乎只能选择暂时妥协了。如果继续揪着毒盐事件死咬着不放,以三司衙门的能力,定能咬的苏立言一粒盐都卖不出去。可苏立言同样也可以利用民心,挑唆百姓闹事,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哪种程度,就没人能预料到了,铁了心闹下去,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民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前谁会在意呢?可关键时刻,也能让人没脾气。民心如刀,就看谁用,怎么用,而苏立言就是个中高手。不能阻止苏立言卖盐,那么苏立言定然会大捞一笔,方东离等人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以后,只能想别的办法对付苏立言了。

    布政使衙门后堂,闽中元静静地站在一簇花圃前。花圃中央盛开着几朵牡丹,艳丽的牡丹花,将整个花圃点缀的多姿多彩。可惜,此时的闽中元根本无心欣赏美景,他心中想的全都是浙江的局势。针对盐场的计策,再一次失败了,那么以后再想对付苏立言,就更加困难了。

    从去年开始,屡次交锋,互有胜负,可关键时候,苏立言却总能扭转败局。新月山畲族乱局,让苏立言抬着几万两银子给解决了,还顺手收了上万畲族精兵。

    海运司筹建,不仅让苏立言得到几百万两资金,还导致雪倾城全军覆没,直接让三司衙门断了海贸这条路。盐务,更是不断失败,不仅让苏立言打进了盐运司,还通过一系列的手段,顺顺利利卖起了盐。到了现在,三司居然处在了被动位置。

    闽中元想不通,明明三司衙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为什么屡屡让苏立言扭转败局?或许是因为苏立言特立独行,喜欢另辟蹊径,可这不是三司失败的理由。

    不知为何,静下心来的闽中元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感,仿佛整个人什么**都没有了。他想到了家乡门口的竹林,想到了那条小河,想到了儿时曾在河畔抓鱼。这种想法很可怕,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证明自己已经老了,不,是心老了,再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了。

    雄心壮志,想到这四个字,闽中元就暗自苦笑起来。在浙江这些年,不管什么雄心壮志也被磨平了,曾经想要为国谋利的豪情,全都变成了如何结党营私。闽中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觉得人生很无奈,到了今日,竟然有些羡慕苏立言了。

    不管苏立言性情如何,至少这个人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沉思中,微风吹拂,阵阵花香袭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身后多了一个人。

    方东离见闽中元许久未回到司房,便找到了这里,“闵大人,还需你振作精神,浙江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你处理呢。徐文定那边已经回了话,关于海贸的事情双方可以谈一谈,不过,我们之前提出的价码他并不是很满意,如果只是之前的价码的话,据徐文定所说,宋天王似乎也不想得罪苏立言。”

    “嫌吃的好处太少?那就继续谈,眼下,我们需要尽快重新恢复海路运输才行,上边等着,下边看着,可都是钱啊”闽中元紧皱着眉头,手指夹着一朵花,将那朵花折了下来。

    上边的人要好处,下边的人也要好处,这些人都得围着。最近海运司势头越来越强盛,许多商人士绅已经动起了歪心思,对三司衙门的敬畏之心也少了许多。如果再断了这些人的好处,这些人会有多少人倒向海运司呢?上边的人更得围着,没有利益撑着,这些人凭什么要保浙江?

    杭州按察司,此时带着点酒糟红苏公子头大如斗的站在院子里,左右两边站着小王小八。自从酒宴回来后,苏公子就发现后院屋门紧闭,自己想回房吧,结果门从里边插死了。

    房间里,妖媚无比的相良奈央垂着螓首站在桌子前,萧绮月和张紫涵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日本女人。这个相良奈央长得太勾魂了,此女之妩媚,恐怕只有那个陆丹雪能与之相比了。

    其实张紫涵也明白,相良奈央的事情怪不到苏公子头上,但她还是不会给苏公子什么好脸色。有些事情必须让姓苏的明白,下边的人孝敬你,那没关系,但是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东西不能要,怎么要,那得听她张紫涵的。在这一点上,萧绮月是坚定地站在张紫涵这边的。

    如今姓苏的已经有三个未婚妻了,张大小姐、萧小姐、水东宋小姐,外边还有个勾勾搭搭纠缠不休的风狐狸。要是再不立立规矩,搞不好苏立言招惹的女人就可以组团蹴鞠了。

    苏伦和艾米分居左右,两个金发大洋马一人拿着一根枪,冯子珊手持长剑站在后方,而萦袖则手捧着两张纸不断读着。相良奈央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要让她做婢女啊。

    婢女?这怎么成?自己联姻皇家舰队苏大人,可是家族的决定,做婢女能有什么用?相良奈央很害怕,可她还是鼓足勇气弱弱的说道:“奴是相良家大小姐,要做苏大人的女人.....”

    “住口,什么相良家大小姐,本姑娘还是丹麦公主呢!”苏伦现在的官话说的非常溜,要不是金发碧眼,长相差异太大,根本听不出她是个大洋马。苏伦老不开心了,我一个公主都老老实实当贴身婢女了,你一个不知道那旮旯里的相良家小姐,还端上架子了?

    “公主?”相良奈央两眼茫然,这个金发碧眼的婆娘还是个公主?哪国的公主跑到别的地方伺候人?

    张紫涵抿嘴一笑,颇为赞赏瞥了苏伦一眼,“苏伦、艾米,以后这位相良家大小姐就交给你们了,好好教教她咱们大明朝的规矩,也让她知道下这家里谁说了算!”

    “......”

    相良奈央彻底蒙圈了,家里谁说了算?不是苏大人说了算么?就这样,可怜的奈央子被两位大洋马带走了,而站在院中看星星的苏大人也被请进屋。苏公子进了屋,也顾不上喝茶,赶紧举手表态,神情坚定无比,“涵涵,你们放心,本公子不是那种滥情的男人,那个什么九州妖姬,我看都不多看一眼。”

    一看苏公子这模样,张紫涵忍不住拿脚轻轻地提了一下,“你少装模作样的,哼,只要你少些花花心思就行,具体该怎么办,本小姐自有定夺。你呀也别说的这么严重,什么看都不多看一眼?你就算看了,又能怎么样,本小姐还能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这个王伯安,他最好别回来,否则的话.....”

    张大小姐眼中寒芒闪烁,苏公子不由得替王守仁捏了一把汗。伯安兄,这可不是我故意坑你,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给我乱牵红线,大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张紫涵并不是不理解王守仁的苦衷,她生气的是王守仁办事前竟然商量都没商量,自作主张,直接应下事情将相良奈央送到了浙江。王守仁跟苏立言的关系是铁,可这种涉及家事的事情,可不是苏立言点头就能行的,要是不让王守仁知道些规矩,他还以为大小事情全都是苏立言说了算呢。

    大晚上,被两位漂亮女人上了一课,第二天一大早,苏瞻起了床便带着人去了陈西村。与他同来的还有返航的王金宝,自从听说军械所弄出了新式火炮,王金宝整个人兴奋地不行。周靖拖着胖乎乎的身子,一脸的不高兴,“苏大人,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有什么东西先往船上送,那什么新式火炮,怎么说也让俺摸摸啊。”

    “周胖子,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练兵,等以后出海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摸大炮。现在把火炮给你,你能干嘛,支着火炮在宁村所朝海里轰,练习怎么用大炮捕鱼?”

    “额,苏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要是能用大炮捕鱼,这也是个本事啊!”周靖刚说完话,王金宝就冲他甩了一脚,“周胖子,你别墨迹了,好好的大炮,你拿去捕鱼,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苏瞻懒得理这俩人,来到军械所后,将易堂林找了过来,“易大人,军械所这边一共有多少新式火炮?”

    “一共六门,不过其中两门还没试射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准确说起来,也就只有四门!”易堂林歪着头,有点没搞明白苏大人是什么意思。

    苏瞻拍了下桌面,豪气云干道,“没试射就没试射,本官就问你一句,这火炮能把炮弹射出去不?”

    “苏大人,这是哪里话,咱们军械所里的可都是老工匠,造出来的炮就算再差,也能把炮弹送出去啊!我的苏大人,你这是......你不会是想直接把火炮弄走吧?”

    “对,把所有火炮集中起来,明日运到码头去,交给舰队使用。没试射没关系,只要能把炮弹送出去,那就是好炮,就算准头再差,射程差点,那也能撑撑场面不是?”

    “啊?”易堂林脑袋嗡嗡作响,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苏大人,那两门炮没经过试射改良,很容易浪费炮弹的.....而且.....”

    “而且什么啊?不就是浪费炮弹么?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现在咱们皇家舰队缺的不是钱,而是大杀器,大杀器......”

    易堂林差点没晕过去,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这话说得真够霸气的,也不怕闪了舌头。前些日子军械所要钱的时候,一脸为难的人不是你苏大人么?

    易堂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按规矩不是这样的啊。可苏大人是海运司掌舵人,人家苏大人都不在意浪费炮弹,他一个干活的管那么多干嘛?按照苏大人的意思,只要能把炮弹送出去,那就是好炮。

    “火炮全部送到舰队去,火枪么,只要经过测验合格的,也全部交给舰队使用,另外,派一些技术人员跟着王将军去一趟九州岛,教教舰队的将士们如何放枪打炮!”

    “......”王金宝俩眼一翻,讪讪一笑,“苏大人,没这个必要吧,末将也不是没见过火器的人,想火铳,三眼铳,小铜炮,大铜炮,都摸过的,还需要别人教?”

    “你懂个屁,你以为新式火炮和火枪是你原来用的玩意?你以前用的也叫炮,开一炮清理下炮膛,还得点药捻子,半天放一炮.....”

    苏瞻直接递给王金宝一个白眼,王金宝嘴角瞥了瞥,“呵,不点药捻子,怎么放炮?”

    “......”

    苏瞻单手抚着额头,彻底的无语了,这就是时代的落差造成的只是落后啊。

    半个时辰后,军械所试验场,两名技术人员当着王将军的面亲自放了一炮,自此之后,王将军再也没离开过军械所,双手搂着大炮啧啧称奇,直呼奇迹。王金宝直接住在了军械所,理由是明天亲自护着火炮去码头,生怕路上出什么事情。

第561章 心思不纯的宋天王

    第561章心思不纯的宋天王

    东海洞头岛,自从雪倾城覆灭后,海运司的风头越来越盛,大势之下,宋天王这支最为强大的海盗组织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m.www.uu234.net

    当年东海三大海盗组织,雪倾城覆灭于朝廷之手,海狮子干脆直接响应海运司招安。眼瞅着三大海盗只剩下了宋天王这一支,以前三大海盗想方设法的想把对方灭掉,也好独霸大明海航,可真正只剩下一支后,才感觉到压力有多大。

    海运司势头越来越猛,摆明了就是要抢占东海航线,苏立言更是砸锅卖铁组建皇家舰队,江南各大船厂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尤其是龙江船厂,已经有好几艘宝船下海了,随着时间推移,皇家舰队只会越来越强大,到那时候还有海盗的生存空间?

    形势不妙,可海盗也不能不吃饭,长时间守着嗨到基地不挪窝,没有进项,底下许多人已经闹意见了。海盗可没有俸禄一说,每年赚多少吃多少,全靠抢,抢一单生意分一笔红利,可是现在宋天王的兵马窝在老巢不动弹,眼看着商船船队从眼前经过,海盗们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口水都流出来了,这种情况下,海盗们要是不着急,那才不正常呢。

    一座诺大的房间里,徐文定双手垂在两侧,恭恭敬敬的站在漆黑如墨的柱子旁,不远处坐着那位宋天王。宋天王依旧一身黑袍,宛若幽灵一般,只露出两只眼睛。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而那股寒意是从宋天王身上散发出来的。

    “徐叔,能跟本座说一说,为什么要跟盐运司的人谈吗?本座离开前,是怎么嘱咐你的?”宋天王自然有理由生气,他离开洞头岛的时候,曾经嘱咐过徐文定,这段时间偃旗息鼓不要外出惹事,也不要跟岸上的人有什么牵扯。可自己回到洞头岛,就听到了徐文定跟方东离的人在谈判。

    徐文定拱着手,身子微微躬着,“主公,属下也是无奈之举啊,自从年后温州大战后,咱们就退回了洞头岛,这期间除了从马祖岛雪倾城那里捞到点东西,剩下时间再无斩获。兄弟们一直窝在洞头岛附近,而隶属于海运司的商船却越来越多,兄弟们都闹意见了。主公,你是知道的,咱们是一群海盗,吃什么喝什么,全看沿途抢下多少东西。可你严令兄弟们不准动弹,这....下边的人都闹翻天了。”

    “恰巧这个时候三司衙门的人找到了属下,雪倾城全军覆没,那些官老爷出海的路子被断,正需要开辟新路呢。正好,咱们也需要得到更多的好处来安抚兄弟们的心。若是能跟三司合作,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宋天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徐文定,片刻之后,他嗤笑出声,“呵呵,徐叔,你觉得你能想到的事情,本座会想不到么?你想到了可能得到的好处,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与三司合作,帮忙开辟海路,那海运司是什么反应?我们这两个月之所以能跟海运司相安无事,一方面是因为皇家舰队有一部分去了九州岛,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没有跟海运司抢食吃。”

    “这.....”徐文定眉毛蹙了蹙,心中更是不解了,“若如主公所言,我们不更应该跟三司合作么?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有了跟海运司对抗的底气。”

    “底气?”宋天王睨了一眼,不无鄙夷的说道,“三司倾力扶持雪倾城,可结果呢?雪倾城全军覆没,连老巢也被别人抄了。哼,真要到了要命的时候,你觉得三司能保得住我们?”

    宋天王缓缓站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徐叔,你可知道苏立言往皇家舰队倾注了多少心血?单说龙江船厂,二百多万两白银,半年内船厂就能下海二十多艘宝船,就更别提其他的战船了。陈西村方面,苏立言也没少费心思,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可从眼下的情况分析,军械所肯定弄出了了不得的武器。”

    “往后啊,这东海必然是皇家舰队的天下,在这大海上,有三司衙门说话的份么?跟他们合作,你是怎么想的?”

    “我....属下.....”徐文定脸色大变,经过宋天王分析后,他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正如宋天王分析的那般,三司衙门看似强横,可那是在陆地上。在陆地上,别说一个苏立言,就是三个苏立言也奈何不得这群浙江地头蛇。可是在大海上,失去了雪倾城后的三司,那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主公,如果不能跟三司合作,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么?”徐文定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甘心,明明没了海狮子和雪倾城,为何路却更加难走了?

    “坐以待毙?你难道就没想过跟海运司合作么?海运司可以招安海狮子,那么我们呢?海运司初建,实力有限,若无必要,他们也不想跟我们硬拼的。本座早已定下计划,可惜,让你这一步棋给毁了,跟三司谈判,哼,这事情若是传到苏立言耳朵里,海运司可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那又如何?皇家舰队主要战力现在都在九州岛,留守海运司的兵马有限,他们就想对我们下手,也没那个能耐啊!”

    “你说的都对,可你别忘了,我们这么多人吃喝靠的什么?靠的还不是岸上的粮食,若是海运司把我们与海岸各处的联系掐断,得不到粮食,光靠一个洞头岛,我们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你以为打仗光看刀枪舰船么?”

    “当然,你觉得本座是在危言耸听,就算苏立言这么做,三司也会想办法支援我们,对么?”宋天王摇摇头,随后冷笑道,“不是瞧不起那些浙江地头蛇,他们最近可是屡屡在苏立言手上吃瘪,就这帮子人,论心机手段,根本不是苏立言的对手。你信不信,三司只要往外运多少东西,海运司就会拦截多少东西,最后,有一成的补给能落到我们手中就烧高香了。浙江这群土包子,强就强在根深蒂固,可到了海上,他们什么都不是,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肥羊,否则的话,他们会千辛万苦跑来找我们谈合作?”

    徐文定越想越心惊,他明明想做一件好事,结果却做了一件蠢事,“主公,那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捂住消息,断掉跟三司之间的联系?”

    宋天王想也未想,直接摇头道,“现在捂住消息?捂得住么?我们不说,但三司的人会不说么?亦或者说,你认为苏立言会蠢到没在我们这里放眼线?”

    宋天王重新坐下,身子微微垂着,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现在再想捂住消息,已经晚了,倒不如主动把消息放出去。你让人把消息传扬出去,就说有人想请我们帮忙开辟海路,而最终的商谈时间就定在五天后的马祖岛。”

    “嗯?”徐文定实在搞不懂宋天王在打什么心思了,当然,这一次他选择了没有多问。

    徐文定刚想转身离开,宋天王喊住了他,“徐叔,盯紧下边的人,有些人心思太多,说的话也太多,本座不喜欢这种人,你可明白?”

    “主公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徐文定诚惶诚恐的拱了拱手,等到走出屋子,看着不远处的旗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主公还是生气了,最近不少兄弟们怨声载道的,免不得说一些出格的话。而主公最讨厌的就是手底下有不听话的人,哪怕主公的决定再不可思议,底下的人也要无条件执行。想要反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犯上作乱直接干掉高高在上的宋天王。可惜,这几年,胆敢犯上作乱的,还没等着闹事,就被宋天王的人扼杀于萌芽之中。

    这一次,主公要见血,他要用鲜血告诉所有人,千万不要质疑天王的决定。而他徐文定就是行刑官,这也是对他徐某人的考验,若是这件事做不好,那他这个二当家的位子就该让别人坐了。

    不久之后,徐文定在洞头岛上掀起了一场血淋淋的大清洗,短短两天时间里,就有几十人成了徐文定的刀下亡魂。

    大清洗结束后,再也没有人敢胡说八道了,有一些人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谁让那些人闲着没事说天王的坏话呢?老老实实待在洞头岛多好啊,大家没事喝喝酒聊聊天赌赌博,非得耐不住寂寞,闹着出海打劫商队。敢质疑天王的命令,结果就是这种下场。

    海盗内部,并没有因为大清洗而出现什么大问题。海盗,一直都是如此,内部不断的争斗,你杀我我杀你,没有血腥手段,也不可能镇得住这群桀骜不驯的人。

    浙江杭州城,苏瞻将王金宝喊到了近前,说着下一步的计划。自从确定朱佑樘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后,苏瞻就变得非常着急,做起事情来几乎是争分夺秒。

    “大宝,此次出海,尽快完成返航,你回去以后,告诉王大人,再次返航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展现出皇家舰队的风采,到时候,本官会带着许多人去迎接你们的。至于九州岛的事情,不要有什么顾忌,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无论出什么事情,有本官替你们担着。”

    王金宝有些纳闷不已,怎么苏大人这般心急呢?不过,他也明白,有些时候不该问的就不能问,苏大人既然不说,那他就不能多问。

    谈了一些细节后,苏瞻将一封信递给了王金宝,“回到鹿儿岛后,将这封信去新手交给王大人!”

    “末将明白了!舰队已经准备妥当,末将明天就率队返航!苏大人请放心,整个九州岛最后会是我们的,末将会尽快拿下整个九州岛的。”

    王金宝还未离开,萦袖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王金宝也不是外人,萦袖也没有瞒着他,神色严肃道:“公子,刚刚锦衣卫那边送来消息,说是那些人有意找宋天王合作,谈判时间已经约定好了,定在四天后的马祖岛!”

    “嗯?”苏瞻顿时大皱眉头,实在没想到啊,这群人居然另辟蹊径,找到了宋天王头上。还别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宋天王如果真跟三司合作,那三司就要重启海贸了。因为短时间内,海运司还真拿宋天王没什么好办法。

    奇怪的是,这样的机密之事,为何会传扬传来,最搞笑的是连商谈的时间和地点都准确无误的传了出来。苏瞻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这特么不是陷阱吧?

    王金宝也有这种想法,瞪着眼说道:“大人,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

    不等苏瞻点头,萦袖便苦笑道:“公子,此事千真万确,咱们安插在洞头岛的眼线也已经送回了消息,也印证了这个说法。前些日子,盐运司手底下的织造商曾经去过洞头岛,可见三司跟宋天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嘶.....”苏瞻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轻点桌面,脑袋里满是问号。

    对方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要把消息放出来?想着想着,苏瞻突然笑了,好一个狡猾的宋天王,这是变相的邀请函么?

    与此同时,同在杭州城里的方东离已经是暴跳如雷,他不断地踱着步子,一张脸黑如锅底,“这个宋天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闽中元心里也很急,但他不会像方东离这样表现在脸上。沉着眉头思索了好久,终于想通了一点,他揉着太阳穴,面露苦笑,“哎,真不愧是一群海盗,果然是没什么信誉可讲的,徐文定那边恐怕是出了岔子,他们不想得罪苏立言,便想出这么个法子。”

    “闵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群海盗要反悔?”

    “对,不过本官很好奇,宋天王为什么要这样做?”闽中元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过几天派人去一趟马祖岛,本官真的很想知道,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马祖岛,曾经是雪倾城的大本营,现在却成了无主之地。

    今天后的马祖岛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562章 宋天王竟然是......

    第562章宋天王竟然是......

    东海马祖岛,原来属于雪倾城,十几年来,雪倾城在马祖岛倾注了许多心血,将整个马祖岛经营的如同一个海外孤镇。www.uu234.net不过自从雪倾城覆灭后,马祖岛就开始没落了,一方面是由于各大势力的打压,另一方面是因为海运司的崛起。

    马祖岛是纯粹靠着海路航线生存的,现在海运司崛起后,大部分商船都走南边,马祖岛想不没落都难。最近几天,濒临半死状态的马祖岛却变得热闹起来,宋天王的船队突然宣布接管马祖岛,并且在岛上进行了戒严。宋天王的人马封锁了整个孤岛,似乎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杭州城按察司,此时苏瞻仔细端详着一封信。这封信是刚刚送到手中的,而写信人不是别人,正是名动东海的大海盗宋天王。准确的说。这是一份请帖,宋天王居然邀请苏瞻参加马祖岛会谈。苏大人本来就有些头疼,得到这份请帖后,就更加头疼了。

    张紫涵心思聪慧,见多识广,可此时也有点搞不清楚宋天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苏瞻一般,张紫涵也在思索着,“这个宋天王打得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把消息散发出来了,又何必再写一份请帖。亦或者他觉得有了那些流言蜚语后,闽中元那些人还敢跟他合作?”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直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就在二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绮月突然插了一句话,“我怎么感觉这个宋天王好像是专门冲着你来的?你认识这个宋天王?”

    “嗯?”苏瞻和张紫涵同时看向萧绮月,二人实在想不通萧绮月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绮月,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纯属女人的直觉”萧绮月两手一摊,回答得非常坚决。这下苏瞻和张紫涵就有些蒙圈了,你这回答的要不要这么干脆?这么重要的问题,就用女人的直觉来解释?直觉要是管用,那还要脑子干嘛?

    张紫涵哭笑不得的瞥了萧绮月一眼,随后对苏瞻说道:“本小姐觉得这次的马祖岛会谈,你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海运司刚刚起步,新兵还在训练,战船不足,出海的主力一时间也无法返航。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跟宋天王起冲突。那个宋天王的日子估计也过得提心吊胆的,你这次去马祖岛,一方面是安抚宋天王,看看能不能收归己用,另一方面,也防止闽中元那些人再搞什么幺蛾子。从宋天王之前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此人不是个蠢货,他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你不利。”

    “马祖岛肯定是要去的,我担心的是宋天王要价太高,恐怕我们会负担不起!”自海运司建立后,皇家舰队就没有对宋天王露出过恶意。这也是苏瞻刻意为之,如果能不费一枪一炮,将这股东海海盗收归己用,那将迅速壮大皇家舰队的实力。不过,这些海盗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苏瞻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招揽宋天王势力,此事也就拖了下来。本来还想着等王守仁的主力返航后,再做打算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张紫涵暗自点了点头,“要价太高,这是问题么?你不是最擅长搞一些邪门歪道么?”

    邪门歪道?苏公子面色不善的瞪了瞪眼,这叫聪明才智好不好?难道另辟蹊径,就要被人称为邪门歪道么?不服,那是相当的不服啊。不服归不服,马祖岛之行该去还得去。次日,两艘蜈蚣船驶离码头,当然,为了保障苏瞻的安全,张紫涵暗中废了不少心思。

    赢漫文以及周靖率领五十多艘战舰停在马祖岛附近,这五十多艘战舰是目前海运司能凑出来的最大战力了。宋天王的舰队则停在不远处,双方在海面上拉开一段距离,互相对峙,场面还算安稳。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苏瞻的船停在了马祖岛码头。

    苏瞻来的很早,大约两个时辰后,另一批人才来到马祖岛,这批人就是代表了三司衙门利益的商人们。苏瞻很纳闷,三司衙门明知道合作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为什么还要派这些人来马祖岛呢?当会谈的事情传扬出去后,三司衙门那边应该就知道结果不妙了,偏偏,他们还是郑重其事的派出了庞大的谈判团队。

    相比对方十几人的团队,苏大人这边寥寥数人,颇有点不给宋天王面子了。不过苏瞻并不着急,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马祖岛是个镇子,而苏瞻的住处位于码头附近的一处宅院。宅院紧靠着码头,附近被锦衣卫以及海运司精兵守得水泄不通,一旦又不利于苏瞻的事情发生,铁虎等人就可以护着苏瞻迅速离开马祖岛。为了保证苏瞻的安全,张紫涵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

    房间里,铁虎黑着一张脸,眸子射出阵阵寒光,“哼,这个宋天王真是傲慢,咱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天了,他居然还没露面。”

    苏瞻倒是不觉得意外,“大哥,你稍安勿躁,咱们担心安全问题,人家海盗王也担心啊。作为海盗王,藏头露尾,很正常嘛。现在三司衙门的人已经上了岸,相信过不了多久,宋天王就该露面了。”

    铁虎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问题就出在这,宋天王主动把和谈的消息散播出去,摆明了就是不想跟三司合作了。可偏偏还给人下帖子,搞得好像要待价而沽似的,最可笑的是,三司那边还派人了十几人的谈判团队。那些人可都是浙江地界有头有脸的商人,地位不差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天王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有他的需求。关键问题是,我们要搞清楚宋天王想要什么!”

    傍晚时分,一名壮汉来到屋外,不过在距离宅院十丈远的位置,壮汉就被拦了下来。壮汉也不敢硬闯,朝着守着路口的锦衣卫拱了拱手,“几位兄弟,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我家主公请苏大人去钟楼叙话。”

    锦衣卫打量壮汉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等着!”

    钟楼,离着苏瞻居住的宅院并不远,同样靠着码头,走出宅院,往西五十多丈便是。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钟楼的全貌。这座钟楼上下一共六层,不算太高,但在这座孤岛上,建起这座钟楼已经实属不易了。

    仔细说起来,马祖岛钟楼的起源还是很有趣的。雪倾城是个很迷信的人,他虽然是个海盗,却信奉妈祖娘娘,他觉得自己横行大海,缺不了妈祖娘娘的庇佑。于是在占据马祖岛的第二年,便集中人手修建了这种马祖钟楼,用来供奉妈祖娘娘。可惜,雪倾城的信仰没能帮助他,东海三大海盗,第一个覆灭的就是他雪倾城。

    壮汉站在外边等了约有半盏茶功夫,就看到苏瞻带着人走了出来。苏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随着壮汉往钟楼走去,一路上铁虎和冷无涯分居左右,密切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顺着楼梯走上去,很快来到了三层,门口站着两名刀手,穿门而入,房间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之上一个香笼正冒着袅袅青烟,房间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檀木香。

    一个黑袍人背对着门口,他扶着窄小的窗子,望着远处的大海。这就是那个名动东海的宋天王么?他看上去并不魁梧,也没有半点杀伐之气,唯有那一身黑袍,充满了神秘色彩。

    “天王好雅兴,请本官来这钟楼之上,就为了欣赏一番大海的风景?”苏瞻慢慢走到窗口,与宋天王并肩站在一起。

    宋天王微微仰了仰头,一双眸子深深的瞥了一眼,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道:“钟楼之上,沐浴着妈祖娘娘的福音,俯瞰整个大海,不也是一番享受么?”

    宋天王声音淡淡的,他抬起手,轻声道:“阿鹿,带着人退到钟楼外边去,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钟楼,本座与苏大人有要事密谈。”

    那个叫阿鹿的男人,正是前去请苏瞻过来的壮汉。听了宋天王的话,阿鹿没有迟疑,拱拱手,带着守在外边的人退了出去。这下苏瞻就有些麻爪了,一见面先屏退左右,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这个宋天王就不怕他苏某人突下杀手?

    宋天王看着苏瞻,仿佛是在说,本座已经把人撵到外边去了,现在轮到你苏大人了。可惜,苏大人眼珠子一阵乱转后,很豪气的挥手道:“大哥,你带着人去外边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人等不得靠近。”

    铁虎点点头,也带着人离开了房间,转眼间楼梯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只是,铁虎走了,冷无涯却一动未动的站在苏瞻身旁。

    宋天王瞪着眼,不断地盯着冷无涯看。苏瞻耸耸肩,苦笑道:“天王放心,这位乃是苏某的二哥,名叫冷无涯,人如其名,嘴巴很严,惜字如金,而且非常可信。不管什么事情,本官都不会避着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还望天王能够理解。”

    理解?我理解你个蛋蛋!什么无条件的信任,什么惜字如金,说白了还不是你怕死,要是没冷无涯在这里守着,你苏立言是不是就直接溜走了?

    宋天王皱了皱眉头,他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慢慢摘下自己的兜帽,很快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这张面孔,别说苏大人惊得合不拢嘴吧,就连旁边的冷无涯也少有的瞪大了眼睛,那万年寒冰扑克脸,居然浮现出一丝震惊之色。

    能让冷无涯震惊的事情不少,但能让他那张脸表情复杂的还真不多见。

    苏瞻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天王一阵猛瞧,口中啧啧称奇,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宋天王居然会是.......

    怪不得宋天王会写一份奇葩帖子送到按察司,怪不得明明会谈的事情已经泄露了,他还要请双方来马祖岛会谈。

    钟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者说了什么话,就只有那三个人知道了。阿鹿和铁虎带着在外边等着,约有半个时辰,就看到苏大人跟宋天王有说有笑的从钟楼里走了出来。铁虎嘴巴都歪了,有没有搞错啊,怎么越看越觉得三弟跟宋天王是一对老朋友呢?不,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第二天巳时,位于马祖岛北面阁楼大厅里坐着不少人,此时宋天王、苏大人以及那些商人谈判队全都到了。那些商人的领头者是一名叫粟历的丝绸商,此人乃是清溪第一富商,以前苏瞻也听过此人的名号,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宋天王坐在主位上,他手里持着一个金色酒杯,只是杯中滴酒全无。看着厅中双方人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诸位,此次请大家来马祖岛的意思,想来诸位心里也清楚。这里是东海,而我们是海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本座是个讲究道义的人,不可能同时有两个朋友。”

    粟历微微一笑,“天王说的有道理,好处谁都想要,但不能不讲道义。只是,有些绝密的事情,到底是如何传扬出去的呢?这让我等很是想不通啊。”

    粟历说的自然是和谈泄露的事情,语气中颇有些讥讽之意。宋天王仿佛没有听出话中暗有所指,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粟先生所言甚是,本座已经查清楚了,是手底下一个家伙嘴巴太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大家可以放心,那个人已经被本座扔到海里喂鱼了。”

    粟历嘴角直抽抽,你特么这是骗傻子呢?

    这时一直看热闹的苏瞻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你们是来翻旧账的,还是来和谈的?哼哼,你们是些什么人,本官清楚得很,本官奉劝你们一句,朝廷既然已经开海,那海上的事务就该由我海运司说了算。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苏瞻很嚣张,粟历等人很生气,可宋天王却不做任何表示。

第563章 乱战一通

    第563章乱战一通

    粟历很是不满的看向宋天王,“天王,如果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谈不下去了。www.uu234.net”

    宋天王瞅了粟历一眼,语气突然间冷了下来,“谈不下去也要谈,本座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恰在此时,苏瞻冲着对面的粟历等人眨了眨眼,眼神中饱含讥讽和嘲弄之意。看到苏瞻这个反应,粟历等人神色大变,这个时候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娘的,宋天王跟苏立言合作了,两个人已经暂时穿一条裤子了。粟历脑袋有些大了,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昨天这二人只是在钟楼匆匆见了一面吧,难道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妥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好了合作,这特么开什么玩笑呢?一个皇家海运使,一个东海海盗王,这俩人谁信得过谁?能这么快谈妥合作事宜?粟历想破脑袋也不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

    只有一个解释,宋天王既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还把大家弄到一起,那一定有别的图谋,马祖岛会谈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谈合作的事情。粟历不是傻子,如果这个时候还跟宋天王讨价还价谈利益,那可就是没脑子了。站起身,粟历往后退了退,一双眼睛盯着宋天王,突然间,嘴角咧开,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天王,你还真是好算计啊,真让东翁猜准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我们合作,你合作的目标是海运司。可粟某还是想不通,你既然已经决定倒向海运司了,为何还要下帖子让我家东翁派人来呢?”

    宋天王抬起左手,有些懒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连语声都有些淡淡的,“就算本座不下帖子,你们就会放弃么?不会的,不是吗?”

    “天王果然聪明,既然你知道,那又何必这样做呢,撕破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粟历说着话,已经慢慢向门口挪去,与此同时,他带来的谈判团成员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去。粟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光在苏瞻和宋天王身上扫来扫去。

    “天王,粟某不知道苏立言为何如此信任你,但是,你们的合作注定是没有希望的。东翁他们谋划了这么久,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海贸必须有我们一条路。”

    听到粟历如此说,苏瞻站起身,不无讥讽的冷笑道:“海贸?你们要的是海贸么,你们图的是霸占海路走私,独战大明海贸吧。海禁,哈哈,一边喊着海禁,一边靠着海路走私,攫取暴利,这就是你们这群人干的事情。只要海运司在一天,你们就休想!”

    粟历并不畏惧苏瞻,他遥遥拱了拱手,撇嘴道:“苏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可惜,你们注定走不出马祖岛了。天王,你也不想想,东翁既然派我们来,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若是在洞头岛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在马祖岛,可就不是你宋天王想干嘛就干嘛了。”

    宋天王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粟历,不知你哪里来的如此底气?你是不是觉得远离了马祖岛,本座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说罢,宋天王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大声吼道:“来人,把这群不开眼的给本王扔到海里去,一个不留......”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须发花白的徐文定带着几十个人迅速来到了大厅外,这些人站成两排,隔开了粟历以及苏瞻两帮人。只是徐文定迟迟没有下令动手,宋天王生气道:“徐叔,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本座亲自动手么?”

    徐文定慢慢转过身,一张脸面无表情,突然,他微微扬起头,发出一种诡异的笑声。这种笑声很刺耳,就像是压抑了太久后的释放,有点歇斯底里。良久,笑声才停下。

    “哈,主公,是你给了徐某机会,若是你老老实实待在洞头岛,什么事都不会有,可你偏偏要来马祖岛。既然来了马祖岛,那属下就对不住了......今天,无论是你,还是苏立言,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马祖岛,你们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宋天王无比吃惊的看着徐文定,仿佛想要在这张苍老的脸上看出一点愧疚。可惜,徐文定神色坚定,毫无愧疚之心。宋天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徐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徐文定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问题,他摊开手,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你居然问为什么,这太可笑了。徐叔?主公你什么时候真的把徐某当过长辈对待,这些年呼来喝去的。徐某从北直隶到江南,再到这东海之上,一直随在你身边,鞍前马后,可到头来依旧是你眼里的一条狗。不管什么事情,你从来没有商量过,都是想怎样就怎样。之前攻打温州城,你刚愎自用,现在,依旧是如此。”

    “属下....徐某想跟三司合作,无非是想给兄弟们多找条活路,多弄点好处,可你呢?劈头盖脸的骂徐某是蠢货,呵呵,不就是海运司,不就是苏立言么?有什么可怕的?天王,今天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徐某是如何让苏立言葬送在这马祖岛上的。”

    宋天王长叹一口气,有些苦恼的摇着头,“徐文定,你觉得本座说错了么?不,没有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到了马祖岛上,就掉进了你的陷阱中?不,即使在这马祖岛上,你依旧动不了本座。你啊,活了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跟三司合作,三司能给你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做,办成了,你们继续合作,办不成,最后把所有的罪名往你身上一推,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徐文定果然神色一变,他扭过头看了看粟历。粟历顿时有些着急了,“徐先生,你可千万别听宋天王挑唆啊,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要想太多了。你放心,东翁他们是不会害你的,不管输赢,这次带来的金银珠宝都是你的。”

    徐文定扭过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被三司当刀子使了,但知道归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算账的时候,“来人,拿下宋天王和苏瞻!”

    壮汉阿鹿当即挡在了宋天王身前,怒目道:“姓徐的,你敢动主公一根汗毛,我让你挫骨扬灰!”阿鹿摆开架势,手里我这一根粗壮的狼牙棒。苏瞻有点懵,阿鹿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根狼牙棒?

    徐文定再没有多言,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多时的心腹开始对大厅中的人展开了进攻。乱局之中,大厅后方一声巨响,埋伏在大厅后侧的锦衣卫也冲了进来,双方迅速堵在大厅门口,开始了对峙局面。这些锦衣卫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论战斗力,可不是徐文定麾下这群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当几十名锦衣卫冲出来后,徐文定心里咯噔一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苏瞻和宋天王是早有准备。为了这次能够成功上位,徐文定一直派心腹紧紧盯着宋天王的人,不管有什么异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线。这些日子,宋天王的人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坚定了徐文定动手的念头。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宋天王没有动,却借了苏瞻的兵。

    苏瞻和宋天王,一个是海运司掌舵人,一个是东海大海盗王,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言么?让苏立言出兵帮宋天王,这不是笑话么?正因为想不到,所以徐文定丝毫没往这方面想过,便没有留意锦衣卫的动作。而且就算锦衣卫有动作,那也是在保护苏立言,也不会往帮助宋天王方面想。

    徐文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既然对方早有准备,那岂不是说自己被人算计了?往后退了两步,徐文定一把抓住了粟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苏立言会帮宋天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单单瞒着老子?”

    “哎,徐先生,你不要乱想啊,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二人有些不对劲的。徐先生,不要废话了,赶紧把所有的人手喊过来啊,只要能弄死.....”

    “你闭嘴,你还看不清楚状况么?苏立言和宋天王既然早有准备,还会让我们轻易得手么?你们的船在哪里,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文定已经生出了逃跑的念头,这让粟历震惊不已。开什么玩笑呢?双方刚开打,你就有了逃命的准备,这样打下去还能有什么胜算?

    徐文定没打算多做解释,粟历等人不想走,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宋天王。宋天王做事情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很少打没准备的仗。正打算走呢,就听到马祖岛南部钟楼发出巨响,随着钟声响起,整个镇子南端陷入了混乱之中。

    宋天王的人马联合剩下的锦衣卫堵住了镇子大路,将前来驰援的乱兵夹在了中间。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这个时候别说驰援大厅了,能不能活着闯出去都要看运气。

    与此同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也发生了变化,一直停靠在马祖岛东面的海运司舰队突然,朝着西面的宋天王舰队而去。此时宋天王的舰队已经分成了两批人,双方根本顾不上海运司的船,众人捉对厮杀,鲜血染红了甲板。

    “何能,主公早就怀疑你有问题,没想到你还真敢造反,奉劝你一句,现在放下武器还不晚!”

    对面的汉子咧嘴一笑,“步涉,少拿这些话骗老子,咱们洞头岛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既然迈出这一步,那在也没有回头路。投降?嘿嘿,最后被天王扔海里喂鲨鱼么?”

    “冥顽不灵,何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步涉爆吼一声,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整个舰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每一艘船上的人都分成两股。

    一边是徐文定的亲信,一边是宋天王的拥护者,没有中立派,但凡是中立派,最先被别人砍死。海盗们最恨的就是风吹两边倒的骑墙派,所以骑墙派往往最先成为炮灰......

    海运司舰队旗舰之上,赢漫文和周靖并肩站在一起,二人全都大皱眉头,“周将军,一会儿该怎么做?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先让他们站好队,反正不着急,我们一艘船一艘船的缴过去”周靖显得很有经验,可实际上他心里也犯愁,这简直就是一场混战啊。

    舰队靠近后,铁索船板迅速放下,让人吃惊的是,海盗们忙着内斗,竟然无暇顾及朝廷兵马,就任由海运司的人畅通无阻的上了船。周靖直接傻眼了,海盗们这是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居然管都不管......

    事实上何能也好,步涉也好,谁也没心思管海运司的事情,双方都已经杀红眼了,谁还顾得上其他的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海运司的兵马如下山猛虎一般一艘船一艘船的绞杀过去,只要是徐文定的人,直接砍倒在地。当然,混战之中,免不了误伤自己人。不过,也顾不上这些了,只要敢朝海运司动手,那就直接当乱党对待。

    跟何能打了半天后,步涉总算抽出身来,这时一名亲信赶紧扑了过来,“大哥,大哥.....海运司的人登船了,那群狗娘养的见人就砍......”

    “......”步涉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如今所有的船上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认识谁啊,那还不是见人就砍?海运司的人那自然也就是见人就砍了,“快吹喇叭,让咱们的人撤,别跟乱军缠在一起,否则容易误伤......”

    “......”误伤?你特么现在才想起误伤来?

    一阵喇叭声响起,海盗们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如此一来,赢漫文和周靖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头疼了。

    随着海运司这股生力军加入,造反派很快就被压制住了,约有两个时辰,整个战斗接近了尾声。而马祖岛上的战斗,要比海面上的战斗顺利多了,被夹击之下,乱军又冲不出去,只能被动挨打,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第564章 宋天王的身份

    第564章宋天王的身份

    徐文定精心策划的一场叛乱,就这样被压了下去,看上去雷声很大,但取得的效果很小。www.uu234.netwww.uu234.net苏瞻和宋天王端坐在大厅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种结果,无论是粟历还是徐文定,都有些无法接受。此时,他们慌慌张张的逃到了马祖岛东岸,可是来到岸边后,看着空荡荡的小码头,所有人都傻眼了。

    粟历头大如斗,额头冷汗涔涔,“船呢?船去哪儿了?”粟历大声惊呼,表情不似作假,徐文定更是面如死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完了,宋天王居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东岸小码头的船是粟历等人暗中留的退路,就想着事情不成乘着船逃跑,可是船却不见了。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徐文定等人悲哀的发现,大家已经无路可逃了。反身逃命,那就是往追兵怀里撞,当然也可以往大海里跳。可离着马祖岛最近的海岛也有二十多里,想活着逃出去,除非是奇迹降临。粟历嘴唇发青,浑身打着哆嗦,之前不怕,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或者离开,可现在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了,惧意也就涌上心头。

    “徐先生,你最马祖岛最熟悉了,现在该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再没有好办法,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我告诉你,我们可是闵大.....”

    徐文定本来就烦闷,尤其是如此绝境之下,更是有这个心灰如死的感觉。听着粟历在旁边聒噪,他哪还受得了,转过头,扬起胳膊照着粟历的脸狠狠地抽了下去。这一巴掌非常狠,只见粟历嘴角流血,右脸颊变得肿胀起来。等着眼,徐文定怒声道:“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听你们蛊惑,老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文定,你竟然说出这种话,那是因为你野心太大,贪心不够,否则,无论我们说什么,也不可能蛊惑到你!”粟历同样冷冷的看着徐文定,不屑的吐了口血水。

    双方闹翻的时候,铁虎率领的追兵也来到了东岸小码头。徐文定等人也放弃了抵抗,很快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北部大厅。徐文定是个海盗,而且是一个合格的海盗,他非常清楚谋反作乱的下场。自古成王败寇,既然败了,那就任别人处置,怕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胆子小,也就不会造反了。

    徐文定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苏立言会迅速跟宋天王结盟。自己之所以失败,就是败在了这一点上。在马祖岛造反成功,一切都是建立在苏立言跟宋天王互不信任的基础上的。也正以为笃定了苏立言跟宋天王人心隔肚皮,互相防备,互不信任,这才敢在马祖岛起兵叛乱。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苏立言和宋天王迅速结成了盟友,否则也不会败得如此惨了。

    大厅上,宋天王和苏瞻相对而坐。马祖岛上发生的事情,并未让苏瞻心中起什么波澜,从祥符到杭州,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比起无生老母教以及温州发生的事情,徐文定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宋天王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文定,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徐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宋天王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伤心,他并非是一个无情之人,身边的亲近之人作乱,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徐文定满脸苦笑,他微微抬着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成王败寇,徐某被算计到了,败得很彻底,那就按咱们的规矩办。只是,徐某想不通,你跟苏立言只在钟楼见了一面而已,苏立言为什么会决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

    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就算是死,也没法瞑目的。徐文定所问,同样也是粟历等人想问的,这个问题困扰着大家。宋天王慢慢站起身,他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抬手掀开黑色兜帽,轻轻地拉下蒙在脸上的黑色面具,片刻后,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宋天王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呢?肌肤似雪,艳若桃李,丰润的红唇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妩媚动人,这张脸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魅惑力,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挡住这张脸的诱惑呢?

    这是一个女人,没错,宋天王居然是女儿身。他那沙哑的嗓音,迷惑了所有人,也掩盖了他真实的性别,再加上一身黑袍兜帽,更没人会怀疑她是一个女人。

    徐文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宋天王,他有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听命一个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徐文定用力的摇了摇头,“不,不对,我查过的,我的人查过的,你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呢?”

    “哎,你当然会认为本座是个男子,因为好多次,本座让阿鹿假扮我,用来迷惑你的!”宋天王一边摇头,一边解释着。徐文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原来从始至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可笑还以为马祖岛之行会反叛成功呢。

    粟历等人同样半张着嘴巴,惊讶不已,望着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也就半盏茶的功夫,粟历旁边的一个人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结巴道:“你.....你是.....扬州歌舞大家陆丹雪.....陆大家.....”

    粟历猛地心头一惊,经旁人一说,他终于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谁了。怪不得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熟悉,当初温州清晏楼内,陆大家歌舞动人,让人流连忘返。那晚见识过陆大家技艺的,又有几个能忘了她的绝代容颜。传说中,陆丹雪乃狐妖转世,一颦一笑都是为了魅惑男儿而生。

    名动东海,势力最庞大的海盗宋天王居然是扬州歌舞大家陆丹雪,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怪不得宋天王不经常在洞头岛待着,怪不得钟楼匆匆见了一次面,苏立言就跟宋天王结成了盟友。

    整个江南富贵圈里都晓得一件事,中原才子苏立言跟扬州陆大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连苏立言清晏楼设宴,陆大家都要跑来捧场。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一对狗男女,早在祥符的时候就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了。这样一对狗男女,结盟有什么好奇的?

    败的可真一点都不冤,闵大人他们就算聪慧绝伦,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会算到宋天王就是陆丹雪吧?

    宋天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陆丹雪。她嘴角含笑,轻挪莲步,身子慢慢往苏瞻靠了靠,醉人的桃花眼却一直在徐文定等人身上扫来扫去,“还有其他问题么?”

    徐文定等人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看到这里,陆丹雪便不再多问,“阿鹿,把他们押下去吧,徐文定八段入海,其他人直接喂鱼。”

    “是!”阿鹿瓮声作答,使个眼色,外边冲进来十几个刀手。徐文定有些感激的看了陆丹雪一眼,随后跟着刀手离开了大厅。

    铁虎等人知道苏瞻和陆丹雪肯定有些私密话要谈,很识趣的去外边守着了。厅中没了外人,陆丹雪胆子更大了些,她坐在苏瞻身旁,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在男人大腿上划来划去,搞得苏公子小腹一阵火大。苏瞻嘴角一抽,赶紧坐直了身子,“别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你们海盗内部造反失败的人,不都是扔海里喂鱼么?这个八段入海又是什么东西,怎么我瞅着那个徐文定似乎挺感激你的?”

    “公子,你可真够无趣的,眼下没了旁人,你却问这些问题!”陆丹雪说着话,整个人贴着苏瞻,不断吹着热气,“公子既然想知道,那奴家就与你详细说说。”

    “东海海盗内部有沉海喂鱼的规矩是不假,不过同样是沉海,但不同的方式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这样说吧,咱们不都有立功战死者,厚葬的规矩么?在大海上,不可能像陆地上那般厚葬的,便有了分段之说。普通人,都是直接扔海里喂鲨鱼,可若是有身份的人,则将对方的身子斩了分段,尸首不同的部分沉于不同的方位。分段沉海,代表着死后亦是海上鬼雄,能镇海上亡魂。尸体分的段越多,代表着身份越尊贵。八段入海,则是死后镇海域八方,也代表了死者身前乃海上一方雄主。”

    苏瞻听得咋舌不已,怪不得徐文定会面露感激之色,八段入海,这是变相承认了徐文定海上枭雄的身份啊。死后分尸,分的越多证明身份越尊贵,葬礼越隆重,这习俗真特么够奇葩的,苏公子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海盗的脑回路。

    “得了,咱不谈这个了。眼下本公子答应你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那咱们接下来该谈谈招安的事情了吧?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苏公子少有的正经了一回,陆丹雪翻了翻眼皮,娇笑道:“公子,你好没良心呢,奴家整个人都是你的,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什么替奴家解决了麻烦,奴家这不也是为了公子好么?奴家可是一心想跟在公子身边做事的,就怕身边冒出一些唱反调的,奴家以身犯险,来到这马祖岛上,好不容易把唱反调的剿灭了,可是公子呢.....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还想让奴家怎么样嘛.....”

    陆丹雪越说越伤心,刹那间,眼眶微红,丰唇红润,看上去楚楚动人。苏瞻赶紧晃了晃脑袋,心里暗呼一声,好厉害的狐狸精,差点把本公子的魂勾走。

    “咳咳,坐正了,好好说话,陆大家啊,你可莫把话说得如此好听,你费尽心思把会谈安排在马祖岛上,可不全为了本公子吧?不管怎么说,徐文定也是威望十足的人,就算是你也没把握把他拿下吧。如果在洞头岛上动手,以徐文定的威望,你还真未必吃得下徐文定。倒不如把徐文定引到马祖岛上来,因为来马祖岛的人数量有限,再加上有本公子帮忙,你就有了绝对的把握灭掉徐文定。仔细说起来,本公子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呢!”

    陆丹雪微微抬了下颔首,脸上并没有多少羞赧之色,她轻声哼道:“公子真的好没良心,谁帮睡得忙还重要么?反正以后奴家的家当都是你的家当,何必分这么清楚?”

    “哎哟,陆大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苏瞻真恨不得将这个勾人的狐狸精就地正法了,可一想到张紫涵,就赶紧压住心头那点邪火。

    陆丹雪觉察到苏公子的不妥之处,那对桃花眼故意剜了男人小腹下一眼,“哼哼,那你想怎么样嘛?奴家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伤人的话!你若说奴家有什么条件,哼,难道奴家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奴家也不贪心,只要公子把萧绮月的位子让给奴家就行啦。”

    “哈?”苏瞻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张紫涵也好,萧绮月也好,她们的位子是说让就能让的么?今天把萧绮月的位子让出来,明天就该要张紫涵的位子了,“好好说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本公子能许诺你的,就是给你比匡大海更好地待遇,其他的,看情况!”

    “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奴家?奴家跟匡大海能一样么,不行,奴家想要......”

    不等陆丹雪把话说完,苏瞻已经站起身,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陆大家,本公子眼下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以后会怎样,那就要看以后会怎样发展了。有些事情大家藏在心里就好了,你我合作,追求各自的利益,这样不是挺好的?很多事情,一旦挑开了说,大家会很尴尬。”

    陆丹雪慢慢坐直身子,醉人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讶然,“看来奴家还真入不了公子的法眼呢。只是,公子说奴家别有用心,就太让奴家伤心了!”

第565章 勾心斗角的后宅

    第565章勾心斗角的后宅

    “陆大家,你又何必这样呢?真相如何,你比本公子更清楚。www.uu234.net你之所以选择跟本公子合作,那是因为你看准了海运司会越来越强大,你继续经营洞头岛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心思,本公子也不想管,本公子要的只是东海属于海运司,不要再生出其他不必要的枝节来。”

    “总之呢,以后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真的合作愉快,高兴之余,或许本公子真的会帮你做些其他事情!”

    陆丹雪收去媚笑,眉宇间浮上一丝圣洁之意,“公子可要说话算话!不过,奴家背后的秘密,公子不想听一听么?”

    “不想!眼下本公子只管海运司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苏瞻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当他转身时,陆丹雪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眉头也蹙了起来。可随即,她微微一笑,这位苏公子看上去放浪形骸,似乎喜欢沾花惹草,可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反而寸步难行。不过,时间还有的是,走着瞧。

    半日之后,重回洞头岛的陆丹雪发布了朝廷招安的消息,而在这之前,徐文定叛乱被灭的消息也早送回了洞头岛。知道徐文定的下场后,就算心中有些不愿意,也没人敢站出来明着反对陆丹雪了。尤其是知道自己的主公竟然是个女人后,好多人心里更是生出了异样,一群勇猛的海盗,听命于一个弱女子,这也太丢人了。

    海盗们大都信命,他们认为女人阴气太重,跟在女人下边干活,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不过有徐文定的前车之鉴,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陆丹雪的霉头。

    如今的陆丹雪换上一身蓝色儒衫,如男儿般将一头长发束了起来。远远看去,长衫纶巾,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只是那对醉人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明天开始,海运司方面就会派人来岛上,也就是说大家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你们跟着本座出生入死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座也不想逼你们,如果你们不想跟着本座归顺海运司的话,今天还可以离开洞头岛。本座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没人会拦着你们的。”

    此话一出,下边的人立刻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按说,归顺朝廷,成为吃皇粮的人,那可是八辈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如果能吃皇粮,后辈能脱了这身贼皮,谁又会拒绝呢?能吃皇粮,就很少有人会选择当海盗。不过,总有例外,有一些人还真就不愿意归顺朝廷。

    有那么一些人,并不是被逼着当海盗的,他们就是看准了海上的利益,想要凭着海盗生涯迅速崛起。这类人自然不愿意去海运司当兵,在海运司那边,规矩多的要死,自然也没有机会捞太多好处了。也就半盏茶功夫,一名留着寸头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着陆丹雪,大声问道:“主公,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会为难我们?”

    “三眼?你是在质疑本座的话?亦或者你觉得本座有什么理由要骗你们?”陆丹雪淡淡的看着寸头男子,她并不会喜欢这个寸头三眼,若是三眼带着人滚蛋,那也是好事一桩。

    三眼依旧很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咬定牙关决定试一试,转身招呼一声,很快有十几个喽站到了三眼身旁。一刻钟时间很快过去,三眼带着自己的人划着两艘小船离开了洞头岛,直到小船消失在视野之内,也没出什么意外。直到此时,众人才确定宋天王并没有说谎,于是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人选择了离开。

    转眼间整个洞头岛上的海盗少了四分之一,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最让陆丹雪诧异的是,洞头岛上作战最勇猛的炮灰扶桑浪人,居然全都没挪窝。归顺海运司,大家多少有些患得患失,怕朝廷算旧账,可这群地地道道的倭寇,却一个个喜笑颜开,好像捡了八百万似的。

    陆丹雪疑惑之下,将手底下的日本第一浪人源濑桥喊了过来。源濑桥的身份是非常尊贵的,乃是日本源氏之后,从某种方面说,身份比日本本土那些大名还尊贵,至少九州岛大友氏、岛津氏都是出自源氏。只可惜,身份尊贵的源濑桥现在只能跟在陆丹雪后边当海盗。身份尊贵,却没有相应的实力,身份就成了要命的包袱。

    华夏历史,古有汉献帝,日本今天,有源氏源濑桥。事实上,源濑桥心中还是非常忐忑的,徐文定刚被剿灭,又是在招安的节骨眼上,主公为啥单独召见我这个倭寇头子?

    见了面之后,源濑桥赶紧躬身行了一礼。陆丹雪伸手示意他跪坐在对面,轻声问道:“源濑桥,本座问你,其他各部人马都有人离开,为何你的人没人离开呢?”

    源濑桥俩眼一瞪,满脸发懵,“这.....不是响应朝廷招安么,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要离开?属下远离旧图,如那没了家的海草。若入了海运司,能成为大明的子民,我等那是高兴不已,哪还会离开,属下以前可是听说过,雪倾城之前手底下有个叫大有三岛的泥腿子,眼下已经成了大明三等国民,还当了海运司的官!”

    “.....”陆丹雪心中一阵苦笑,自己一直纳闷不已,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儿。想想也是啊,这年头大明户口可是个宝贝,全世界番邦人全都以成为天朝上国子民为荣。这群倭寇都是因为活不下去,被逼着来东海当海盗的,现在有机会脱了贼皮当大明官兵,他们哪会拒绝?

    陆丹雪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麾下相应招安最积极的就是这群髡头鸟语的正牌倭寇,自己要是反悔拒绝招安,真怀疑这群正牌倭寇会不会学徐文定造反。

    大有三岛?还特么三等国民,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估计又是苏立言折腾出来的新花样。苏立言明显是拿正牌倭寇当炮灰呢,结果这群日本倭寇一个个还趋之若鹜,大明国民身份,还真是个好东西,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次日,海运司人员来到了洞头岛,招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作为曾经的东海第一海盗王,陆丹雪也成了海运司水师女千户,地位犹在王金宝以及匡大海之上。

    东海水面,两艘巨型帆船慢慢航行着,一艘船头站着苏瞻,另一艘船头站着陆丹雪。陆丹雪眉头紧蹙,显然有些不开心,虽然当了水师千户,身份尊贵的很,可手底下不领兵,还要跟在苏立言身边做事,这叫什么事?

    哼哼,聪明的男人,这是防着我陆丹雪么?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难得住我陆丹雪?

    另一边,苏瞻同样很头疼,他可不放心把陆丹雪这个狐狸精扔到温州,离得太远,以这个女人的心机手腕,鬼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事实上,苏瞻真有点怕陆丹雪,这个女人不仅倾城绝艳,头脑更是强于大多数人。这么多年辗转于扬州与洞头岛,身兼歌舞大家以及宋天王两个身份,却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什么样的心机?

    这样的女人,敢放心把她扔到海运司衙门么?还是带在身边,时常盯着放心,可带在身边,也有麻烦,该怎么跟张紫涵和萧绮月解释呢?

    以前在祥符的时候,他苏某人就跟几位花魁娘子弄出不少流言蜚语来,到现在李若桃还时不时的写信送来呢。至于苏三,则已经成了苏府的人,陆丹雪也是勾勾搭搭。张大小姐早就看苏公子不顺眼了,整日里沾花惹草,不让人省心,现在倒好,招安就招安吧,还要把陆狐狸带在身边。

    果不其然,回到杭州后,就看到萦袖站在按察司门口等着,至于张紫涵和萧绮月都在后院待着呢。苏公子面露苦笑,这特么是给我下马威呢,还是给陆丹雪下马威呢?

    萦袖俨然是两位大小姐的代言人,她挡在门口,一双美目剜了陆丹雪一下,用一种微弱的声音嘀咕道:“哼,狐狸精,早就觉得你不简单。”

    声音是很微弱,却恰好能让陆丹雪听到。苏公子头大如斗,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陆丹雪也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人,她紧走两步,亲昵的挽住了苏瞻的胳膊,嗲声道:“公子,快回家吧,奴家一路上饿坏了!”

    萦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发骚的狐狸精。在一种尴尬的氛围中,苏公子回到了按察司衙门,从此之后衙门后宅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曾经的海盗王。

    正房,此时深夜时分,陆丹雪已经歇下,张紫涵和萧绮月自然要跟苏公子聊聊眼下发生的事情。张紫涵蹙着黛眉,心里一肚子火气,“苏立言,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个陆丹雪具体是什么身份,你查清楚了么,就敢带在身边?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可本小姐怕你请神容易送神难。”

    “咳咳,涵涵,话不能这么说啊,当时的情况,我还能怎么办?”苏公子颇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陆丹雪的身份肯定有问题,她相应招安也必然有其他目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她带在身边,以防她耍什么手段,温州那地方隔得太远,真不放心把她留在海运司衙门。”

    “哼,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狐狸精就希望你把她带在身边呢?这会儿,那个狐狸精保不齐暗地里偷笑呢!”萧绮月寒着脸嘟哝着,她越想越郁闷,这才多长时间,眼前就多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相良氏大小姐相良奈央,一个是陆丹雪,那个相良奈央还没调教好呢,就来了个更让人头疼的陆丹雪。知道你苏公子能招惹女人,但你招惹女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苏瞻面露苦笑,无力地摊了摊手,“你们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要么将陆丹雪留在海运司衙门,要么将她带在身边监视着,这就是两杯毒药,本公子只能选一杯毒性比较浅的喝。如果你们是我,你们又会如何选择?杀了陆丹雪?”

    张紫涵和萧绮月齐声娇哼,她们真想说杀就杀呗!可这话想想也就行了,绝对不能说出口的,闹闹意见还行,可要是乱说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如今刚刚招安,直接砍了宋天王陆丹雪的脑袋,那洞头岛海盗们还不得炸锅?眼下海运司初建,主力又在九州岛拼命,这个节骨眼上哪有精力对付洞头岛海盗?

    良久之后,张紫涵长长的叹了口气,“苏立言,你也别怪本小姐多嘴,这个陆丹雪心机太深,本小姐自认为识人无数,可丝毫看不出陆丹雪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我怕.....我怕我们辛辛苦苦的,最终却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哎,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多派些人手盯紧陆丹雪吧!”

    北直隶紫禁城,春风吹拂下的京城暖意洋洋,绿意盎然下绽放着许多花儿。在这个充满幸福感的日子里,太和殿上也发生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就在刚刚不久前,王岳操着公鸭嗓子读了一份折子。折子内容很简单,海运司初建,第一次远航九州岛,经过跟日本九州国民友好协商后,弄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个折子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人胸口上,尤其是刘健和谢迁二人,他们可一直大肆宣扬开海祸国殃民,劳民伤财的,结果海运司初建,不仅没有劳民伤财,还一口气弄回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至于那几百名日本女人,大家都自动忽略掉了。

    户部尚书钟大人老怀大慰,一个劲的摸着白胡子。老夫浑浑噩噩半辈子,最后一把下注下对了地方。三十多万两黄金啊,稍微分一分,户部怎么也能分个二十万两白银啊。这才多久,苏立言就弄出这么大动静,这小子真特么能干。

第566章 好皇帝的愤怒

    第566章好皇帝的愤怒

    钟斜着眼看杨一清,眼中满是讥讽之意。www.uu234.net就在四天前,杨一清伙同刘大夏、马文升等人上折子弹劾苏瞻,说海运司耗费太大,搞得江南民怨沸腾。结果没几天,苏立言就弄来三十多万两黄金,这打脸速度太快了。

    感受到钟的眼神,马文升脸上也臊得慌,他出列道:“陛下,此事有问题,切不可大意啊!”

    “嗯?”朱佑樘正开心的不得了呢,这些年真是穷怕了,好不容易弄到这么多钱,乐得最后合不拢了。结果高兴没一会儿,马文升就站出来说有问题。

    朱佑樘气的想骂人,可作为皇帝,又不得不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马爱卿,不知你觉得有何问题?”

    “折子上所说,海运司与九州国民友好协商,这怎么可能呢?九州贵族又怎么可能舍得将三十多万两黄金送给我大明?依老臣所见,海运司肯定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强抢黄金。苏立言治下海运司,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有失我天朝威仪,为人所不齿!”

    “......”

    朱厚照就站在朱佑樘旁边呢,此时听了马文升一番话后,他整个人都懵了。这个马文升到底想干嘛?没钱你哭穷,有钱了你嫌来钱方式有问题,还让不让过日子了?

    朱佑樘很想将马文升骂个狗血淋头,三十多万两黄金的来路肯定有问题,但这是抢海外番邦,只要咱们大明朝过上好日子,管这些钱咋来的呢。黄金来路有问题,只要有脑子的就能想得到,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可都不说,就你马文升说了出来,显得你马老大人聪明?

    有些话朱佑樘不能说,也不想说,毕竟马文升也是多朝老臣了。朱佑樘暗中使个眼色,早已心生不满的朱厚照上前一步,指着马文升大喝道:“马文升,你的心坏了!”

    “......”马文升白眉一挑,气的脸都黑了,“太子殿下,此话从何说起,老臣半辈子忠于国事,效忠朝廷,怎么就心坏了?”

    马文升瞪着眼睛,一脸戾气,大有一头撞死在太和殿上的架势。朱厚照可没被马文升的气势吓住,他寒着脸冷笑道:“马大人,你凭什么说黄金来路有问题?你有什么真凭实据,一切全靠凭空臆测,还想靠这些东西定苏立言的罪,你说你的心是不是坏了?”

    “老臣......老臣.....老臣也是为朝廷着想啊,日本可是我大明属国,若是我朝强抢日本,此事传扬出去,其他国家会如何看待我朝?”

    “马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海运司强抢日本,这些都是臆测,苏立言的折子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双方友好协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钟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如果海运司真的强抢日本,九州贵族自然会上书我朝。现在人家日本人还没说什么,马大人就要杞人忧天,提前定苏大人的罪,这是不是未免太过心急了?”

    “哼,大人,我等身为朝臣,自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等着出了问题再解决,那要我这帮朝臣有何用?海运司胆大妄为,若不加限制,早晚惹下大麻烦,若日后九州贵族上书我朝,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钟丝毫不让,淡然道:“未雨绸缪?哼,我看马大人是别有居心吧?海运司为国谋利,我等朝臣不想着帮海运司,还要找海运司麻烦不成?本官很是怀疑,你马大人当的是我大明朝的官,还是日本的官?”

    “你.....大人,你真的是.....”马文升怒目而视,钟也是寸步不让。

    群臣顿时傻眼了,看着状况,两位须发苍白的老大人这是要上演全武行啊。真是邪门了,自从苏立言入朝以来,整个朝堂风气都变了,太和殿上已经好几次差点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了。

    朱佑樘一拍龙椅,怒声道:“都住口,两位老大人都是我朝肱股之臣,岂能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此事到此为止,散朝,主为爱卿也都回去好好想想.......”

    王岳赶紧上前两步,操着公鸭嗓子喊了句“散朝”,随后扶着朱佑樘离开了太和殿。等到朱佑樘离开后,刘健和谢迁等人才反应过来,关于苏立言和海运司的事情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呢,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散朝了?哎,陛下这和稀泥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

    倒苏运动再一次无疾而终,杨一清等人失望无比的离开了太和殿。李东阳因为位次的原因,所以走在队伍最后方,此时杨廷和跟李东阳并肩走在一起。

    “宾之,你今日可是一言不发,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看着苏立言胡作非为么?”

    “介夫?你觉得这是胡作非为?或许吧,立言在江南辛辛苦苦撑着海运司,又要想办法组建皇家舰队,不管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也是为我大明谋夺利益。作为朝臣,难道不应该给他提供一点支持么?名声,很重要,可与我大明利益,个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当然,或许介夫真正在意的不是名声,是其他的东西!”

    看着李东阳的背影,杨廷和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久久之后,悠悠说道:“宾之,你真的变了!”

    “不,介夫,李某从来没有变过,或许,你觉得李某今日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苏立言。实际上错了,大错特错,不管弄海运司的人是不是立言,老夫都会鼎力支持。只要于国有利,于民有利,纵使背负万千骂名,死后被万民唾弃,老夫也在不会在乎。介夫,你我走的路越来越远,不是因为李某变了,而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做的就不是一样的官!”

    李东阳走了,留给杨廷和的是无限的思考。不一样的官,是的,真的不一样,可他杨廷和能停下来么?踏足仕途,想要做一些事情,那首先是要能牢牢的站在朝堂之上。站都站不稳,何谈一展胸中抱负?他是杨廷和,永远也做不了李东阳。

    曾经无话不谈的老友,分歧越来越大,走的岔路也远来越远。杨廷和佩服李东阳的胸襟气度,如今士林中好多人都说李东阳依附佞臣,可李东阳从来没辩解过。佩服归佩服,但是他杨廷和不会改变,正因为有所坚持,所以他才叫杨廷和。

    杨廷和的心情不好,李东阳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从开海之后,两个人的分歧就越来越大,有时候李东阳还会自我安慰一番,或许是因为政见不合,这才导致了这种结果。可随着时间推移,李东阳也没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当看到开海所带来的好处后,杨廷和依旧没有一丝的悔意。

    十年苦寒窗,艰难仕途路。曾经胸怀理想的杨廷和,在权力的漩涡中渐渐有些迷失了。当然,有人说是他李东阳迷失了,又何必在意呢,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散朝之后,回到御书房里的朱佑樘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他轻轻地皱着眉头,神色中满是愁色。整个皇宫内,或许只有王岳知道朱佑樘为什么发愁了。

    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朱佑樘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需要解决的事情却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登基,权力更迭的事情。如果朝堂之上没有一点变化,权力结构依旧是老样子,那等到儿子朱厚照继位后,不照样要走自己的老路么?身为皇帝,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绕不开清流百官,有时候皇帝一句话,还不如内阁一条政令管用。

    开海,真的仅仅是为了为国谋利么?不,并不是这样的,朱佑樘之所以坚定不移的支持开海,就是想增加一些变数,为这朝堂引入一丝不可掌控的势力,唯有带来变数,儿子朱厚照才有可能在将来的岁月里夺回一部分权力,不再像他朱佑樘这般做个“好”皇帝。

    好皇帝?呵呵,那是因为他朱佑樘性情和善,不争不抢,朝堂上下其乐融融,所以才成了好皇帝。可他朱佑樘并不像当这样的皇帝,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皇帝,不应该是这样的!

    开海,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当苏立言的折子送回京城后,朱佑樘高兴地笑了好长时间。可是,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再次让朱佑樘看明白了问题的根本所在。海运司无论带来多少好处,无论为大明做出多大的贡献,朝堂上那些人依旧不会支持开海的,他们会想尽一切理由阻碍海运司壮大下去。

    海运司是一股新生力量,随着海运司的壮大,必然有一群代表着海运司利益的官员走进朝堂中枢,权力结构随之发生改变。新生派系跟旧派系形成平衡后,帝王便可以利用平衡之术,一点点行使作为皇帝的权力。自己是这么想的,那些臣子也自然能看得透,说到底,都是为了保住手里的权力。

    权力,是一杯致命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现在自己还活着,那些人不敢乱来,可若是自己驾鹤西去以后呢?

    不,必须在临死之前把开海一事变成定局,一定要做些什么,堵住朝堂百官之口,让他们不再明着阻挠开海。靠在椅背上思索了良久,朱佑樘沉声道:“王岳,去请张公爷进宫。”

    王岳答应一声,匆匆离开。今日张懋领着张仑在五军都督府衙门办公,得了王岳的口信后,便匆匆来到了御书房。

    张懋进屋后,王岳识趣的屏退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而他自己则守在门口外边。御书房内,朱佑樘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望着张懋。

    “老公爷,朕.....朕要出京,去天津卫亲自迎接皇家舰队返航!”

    张懋大吃一惊,“陛下,可你的身子骨能撑得住么?而且.....陛下你应该明白,你想出京,必然是阻力重重.....”

    张懋还要再劝,朱佑樘抬手制止了他,“老公爷,朕明白你的担忧,可朕的身子骨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就算不出京,不折腾这么一趟,又能怎样?多活几日和少活几日,又有什么区别?眼下,朕只希望趁着还能动,尽可能的做些事情,也让日后太子跟苏立言能少些阻碍。”

    “至于朝堂上那些人,他们自然不希望朕出京的,他们恨不得让朕一辈子待在宫里做个好皇帝”说到这里,朱佑樘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咳咳,朕做了半辈子好皇帝,但是这一次,朕要做一次坏皇帝,朕一定要亲自去天津卫码头。让我大明所有的百姓的目光集中到天津卫,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开海利国利民,朕要让那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明着阻挠开海!”

    当天下人都知道开海利国利民,当开海变成国策写进大明律后,海运司的地位就会变得更加牢固。朱佑樘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长时间思考的。朕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或许,迎接皇家舰队返航,与民同乐,是朕做的最后一件大事了,朕会在死之前把开海定为国策。

    然后,过不了多久,朕就会驾鹤西去,那朕就变成了先帝,朕留下来的国策与话语也变成了先帝祖制。那些人不是一直拿祖制压人么,呵呵,朕这次就亲自弄一条先帝祖制,到时候看你们还怎样明着阻挠开海!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这是朱佑樘十几年皇帝生涯,在生命的终点做出的反击!

    张懋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朱佑樘,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可是这样做,也必将耗掉朱佑樘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陛下,既然你意已决,那老臣这就回去做些安排,尤其是江南那边,也要立言早做准备才行!”

    “嗯!一切有劳老公爷了,在诸事妥当之前,先不要让那些人听到风声!”

    “陛下放心,老臣心里有数!”

    张懋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御书房,中午的阳光立在头顶,有些炎热,渗着一丝汗水。

第567章 夜幕杀机

    第567章夜幕杀机

    可是张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陛下几十年来都是一副窝窝囊囊老好人的样子,临死之前,突然来这么一下,一定会吓到很多人的。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再无顾忌了吧。哎,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皇帝,老实人的报复和反击,往往最致命,最凶残。

    同时,张懋也有着自己的担忧,现在武勋豪门与皇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那是因为陛下需要联合勋贵抵挡来自百官的压力。可一旦海运司变强,朝堂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后,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回到英国公府,张懋迅速写了一封家信,着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南。而此时浙江杭州城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苏瞻并没有借着马祖岛的事情发难,闽中元等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这种事,双方似乎商量好一般,就当马祖岛的实情没有发生过。

    可越是风平浪静,越不是什么好兆头。海运司那边一切正常,盐务这边也没什么动静,苏瞻有点搞不懂闽中元等人到底想干嘛。

    陆丹雪已经在按察司后衙住了好些天,她俨然一副半个女主人的姿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与萧绮月针锋相对。这不,暖春时节,陆丹雪想将摆在院子中央的几盆花挪一挪,萧绮月偏偏不同意,于是两个女人又吵了起来。苏公子蹲在房中,眉头多了几条小蛇,哎哟,这俩女人就不能安静一天?这一次苏公子果断的选择了做蜗牛,这个时候出去,帮谁啊?

    铁虎领着一名男子进了院门,看到院子中央的两个女子,赶紧假装没看见,从旁边绕了过去。旁边那名男子甚是纳闷,小声问道:“铁将军,这是?”

    “马坦,你学聪明点,不该问的别问!”铁虎赶紧瞪了下眼睛,二人朝着苏瞻的房间走去。推门走进去,铁虎让马坦赶紧进去。看到马坦后,苏瞻不由得一怔,“马坦?你怎么来了?老祖宗那边有什么要事么?”

    马坦脱下长袍,撕开里边夹层,取出藏在内侧的信,“苏大人,老公爷令我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手中,来之前老祖宗特意吩咐过,心中所言之事,只有你和大小姐能知晓,看完信之后,必须焚毁,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马坦是老公爷张懋身边的贴身护卫,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张懋才会动用马坦。苏瞻神情严肃的接过信,没多时,张紫涵也赶了过来。二人看着信中内容,越看越心惊,朱佑樘这是要临死玩一把大的啊,居然要出京亲自迎接海运司皇家舰队返航。

    呼,苏瞻和张紫涵长长的吐了口气,张紫涵没多说一句话,随手点燃火折子,将信付之一炬。其实苏瞻也想过借朱佑樘的名头,把海运司的名头弄大一些,可考虑到朱佑樘的身子骨,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朱佑樘自己提出这么做,那他苏某人也没必要拦着。朱佑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尽可能的替朱厚照打下更好地基础。

    此事一定要保密,至少在舰队返航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鬼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张紫涵就坐在苏瞻身旁,苏瞻考虑的是如何让舰队前往天津卫,并且做到万无一失。而张紫涵考虑的是别的事情,老祖宗谈起了勋贵与皇族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杞人忧天,却非常现实。

    “老祖宗后边说的事情,你怎么看的?”张紫涵眉目如画,语声轻柔。苏瞻没有多想,耸耸肩头,有些惫懒道:“这有什么可想的呢?百官也好、皇家也好、勋贵也好,都是虚的,谁跟本公子亲,本公子就帮谁,涵涵,你说本公子跟谁亲?”

    张紫涵那张绝美的俏脸瞬间浮上一层羞红,本来想考验一下苏立言的,结果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伸手戳了下苏瞻的胳膊,张紫涵娇嗔道:“哼,油嘴滑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也就变了味儿,让人听得怪怪的。”

    “哦,那本公子换个简单的说法,本公子是帮亲不帮理,只管媳妇跟英国公府,这样说,简单吧!”

    “闭嘴,谁是你媳妇?哼,算你聪明,不过话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就太难了!”张紫涵面有担忧,双手交叉在一起,“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自不用多说,可你别忘了,太子现在毕竟还年轻,他登记之后,也必然会倚重你,甚至对你言听计从。可是,他终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海运司形成的权力集团,无论掌握在谁的手中,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更放心,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谈起这件事,苏瞻也不禁露出伤感之色。都说伴君如伴虎,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会成为朱厚照的眼中钉吧。权力的争夺中,又有几分真正的情义呢?老公爷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并非没有道理。想了想,苏瞻叹息道:“哎,这个问题很让人头疼,未来的海运司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利益,会让人眼红。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分出一部分权力去,将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太过逼迫我们。”

    “可要是他贪得无厌,想要把所有的好处都握在手中呢?假如他忌惮我们,想要将我们手中的东西拿走呢?”张紫涵认真地问道。

    苏瞻无奈一笑,“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为了抱住我们自己,我们只能倒向内阁六部。而且啊,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太子殿下虽然顽劣,但本质上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算他想拿走所有的权力,他又真的做得到么?别忘了,他是皇帝,他永远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只能假手他人。我需要做的,就是让太子殿下心里明白,只要有我坐镇海运司,他就能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也能得到最可靠地忠心。”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是的,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做两手准备,海运司衙门那边可以不用抓得太紧,但是皇家舰队这边,必须都是我们自己人!哼,只要手握皇家舰队,是好是坏,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就算最后发展到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们也能依靠皇家舰队立于不败之地.....”

    苏瞻嘴角含笑,眉宇间颇有些无奈之色。自私?怎么可能不自私?当踏足权力漩涡中后,苏瞻就没想过做什么大忠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不起,他苏立言做不了这样的忠臣!

    皇家舰队,承载了苏瞻太多的心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股力量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然,所有的担忧都是后话,目前来说,皇家跟英国公府的利益还是一致的。

    现在就看看皇家舰队能在九州岛折腾出多大动静了,但愿王守仁能给大家带来一份惊喜。苏瞻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浙江这帮子人,最近闽中元这些人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如果谁说闽中元等人已经认输,那苏瞻一定会甩手给他两个耳刮子。

    “涵涵,三司那边是什么情况,查了这么久,一点端倪都没查出来么?”跟闽中元等人斗了这么久,突然间变得如此安静,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听苏瞻问起,张紫涵也不禁大皱眉头,“说来也怪,最近三司的人偃旗息鼓,一点动作都没有。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暗中对盐场下手,便让人加强防卫,可盐场那边安然无恙,盐也卖的畅通无阻。”

    “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咱们逼着三司放弃了两个盐场,他们会捏着鼻子吃这个闷亏?更何况,咱们还在马祖岛摆了他们一道,忍气吞声,可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越是安静,越担心会出事,眼下浙江的局面,可不允许三司忍气吞声的。经过连番交锋后,三司败多胜少,威信大打折扣,若是还往后退,威望何在,以后还会有人听三司的?最近一个月,已经有不少人眼红海运司利益,倒向他苏某人这边了,闽中元等人会眼睁睁看着形势继续恶化下去?

    杭州城于家,已经亥时中旬,可于承泽的屋中却灯火通明。于承泽手里捏着份公文,于承恩则坐在旁边一脸郁闷的嘀咕着,“大哥,最近这段日子过得也太窝囊了。码头的货不能走,这也就罢了,咱们的盐也卖不出去。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老赵那边都快急疯了,咱们大多数钱可都是靠着私盐转官卖赚来的。现在苏立言的人验查海岸,查缴私盐,咱们好多货都被苏立言给弄走了。苏立言简直是欺人太甚,咱们不能再这么忍着了,大哥,只要你一句话,小弟立刻让人做掉苏立言。”

    于承泽越听越烦闷,将手中的公文拍在桌面上,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二弟,你住嘴吧,你以为就你急么?闵大人比你还急,苏立言这是摆明了要掐断我们的一部分财路,这一点还需要你废话么?此事我们自有安排,只需耐心等待,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乱来,苏立言可一直派人盯着你呢,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啊,那又如何?要不是大哥早有吩咐,不得擅自行动,小弟早就把那些人做掉了。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苏立言派人盯着我,还不让我下手!”

    “你还想下手?那些人就是鱼饵,你杀了那些人,不是惹怒苏立言,给人话柄么?哼,行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为兄再警告你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你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实实待着。还有老赵那边,你也盯紧了,要是因为你们乱来,坏了闵大人的计划,为兄也救不了你们。”

    “好啦好啦,小弟知道了,那小弟不烦你了,找个地方喝酒去,这总行吧?”

    离开于家后,于承恩晃晃悠悠的朝着南边的花神楼走去。自从赵湖翁的凯原楼被锦衣卫弄垮后,花神楼就成了于承恩经常去的地方。花神楼,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仅有美酒,还有漂亮的女人。于承恩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无女不欢.....

    晃晃悠悠的走着,嘴里还不断发着牢骚,大哥和闵大人也真是的,现在三司的威信都跌落到何种地步了,还不想办法扭转局势,一个劲儿的计划计划。计划什么呢?按他于二爷的想法,啥都不用想,只要集中力量宰了苏立言,那就万事大吉了。

    英国公府又如何?英国公府势力再强大,还能把浙江这片地掀个底朝天?大哥他们就是忌讳太多,反而让苏立言折腾到这个地步。

    穿过胡同,前边便是花神楼了,可刚刚走到胡同中央,走在前边的两名家丁就猛地停住了身形。一名壮汉对着前方怒喝道:“什么人?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于二爷的路你也敢挡?”

    对面的黑影没有反应,倒是于承恩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废话,你们两个过去,把这不开眼的弄走,挡老子的路,老子今天心情正不好呢,正好拿这个狗东西泄泄气!”

    两名家丁迈开脚步,这时对面的黑影终于开口了,“于承恩,你真的很嚣张,哼,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要杀我于二爷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于承恩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正想让后边的家丁也上去,可刚举起手,身后胡同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约有三四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冲进胡同,堵住了于承恩等人的退路,这些黑衣人二话不说,对着于承恩的人挥刀便砍。

    夜幕之下,哀嚎声响起,鲜血很快洒在了地面上。转眼间,于承恩身边的人倒下了好几个。直到此时,于承恩才神色大变,他色厉内茬的靠在墙壁上,望着最先出现的那名黑衣人。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杀了老子,你们也别想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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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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