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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砚压群芳txt下载     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 飞来横祸

    这两天卫夫人好像比较忙在家总见不到人。所以每天教书先生授完了课几位少爷就直接回家了。

    这样我当然高兴了。他们在书墅待多久我就得陪多久他们走了我才能走。

    用最快的动作收拾好了屋子我锁上门开心地想:今天总算可以早点回家了。这几天每天早出晚归家里的菜早就吃光了小妹妹吃的东西也快没了。但愿等会坐船的时候不要拖得太久让我赶得及去一趟集市。

    谁知天不从人愿才刚走出巷子就被一群女人拦住了。

    打头的一个中年妇女威严地问我:“你就是那个在书墅里做事的女孩吗?”

    “我……就是。”虽然心里有点疑惑还有点莫名的惊慌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我一没违法乱纪二没欠人钱财应该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吧。

    “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她们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走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说明。

    我慌了“你们这是干嘛呀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向四周左右到处张望想要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可是哪里有?满世界都是陌生人。

    要不要大声喊救命?可是拉我的都是女人而且个个穿绸着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喊救命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这群女人倒也不凶悍还安慰我说:“你不用怕大家都是女人我们不会害你的。你跟我们去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实告诉你你能见到我们主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一般的人求还求不到呢。”

    那我把这个“天大的福气”让给别人行不行?明明是当街掳人居然还一副施恩的嘴脸让我看了就不舒服。但这话我不敢说人家可是人多势众。我只是问:“你们主子是谁呀?”

    既然要我去总该让我知道是谁要见我吧。

    可惜她们连这点知情权都不给我只管拽着我走嘴里说:“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似乎要见我的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

    我也不敢继续追问只是哀求道:“我家里有个才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在等着我。我娘难产死了爹也早就不在了家里没别人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不然我小妹妹要饿死的。”争执不敢不知道哀兵政策有没有用。

    她们却心肠硬得可以我这样说都没有让她们停住脚步说来说去还是那两句话;“没事没事到你那儿你就知道了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去你娘的谁稀罕你的什么好吃啊我现在只要回家!于是我不断地哀恳:“我妹妹在家等我回去给她弄吃的她才刚满月每天喝稀饭米汤不经饿的。你们就当可怜可怜这没娘的孩子吧。”

    她们总算停了下来鬼鬼祟祟地商量一番后这样回复我:;“姑娘对不起我们也是为主子办事的。如果不带你去我们在主子面前没法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再怎么求都没用了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的。如今我只能把事情尽量闹大吵得人尽皆知了看又没人打抱不平出来救我。

    于是我大声说:“那你们这样不就是当街掳人了吗?我犯什么事了?如果我没犯事只是你们的主子想见我我有拒绝的权力吧。”

    那群女人中的一个说:“别跟她罗嗦了主子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办不好她交代的事小心你们的皮!”

    听她们这么说我也不跟她们罗嗦了朝街上的行人猛喊:“救命啊救命啊她们是妓院的人要把我拉去妓院接客。求求你们救救我。”

    一群女人在街上拉拉扯扯本来就有点引入侧目了。这会儿听见我呼救一下子就围过来了很多人。

    如果掳我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也许还没人敢招惹只能眼睁睁地看我被带走。如今只不过是一群女人而已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群女人中领头的那一个赶紧出面解释:“我们不是妓院的人我们也不是掳人我们只是请这位姑娘去见见我家主子。”

    我马上申辩道:“可是她们连主子是谁都不肯说明摆着就是有鬼。我不愿意去她们就死拉活拽。”

    围观的人立即帮腔:“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去你们又何必强求呢?”

    那女人居然反手给我了一巴掌厉声怒骂:“别给脸不要脸你这个贱人!枉费我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还想给你留点面子这可是你自己逼我说的。各位乡亲这女人其实我们府里的逃婢前些日子偷了我们夫人好多珠宝跑了。今天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回来的。”

    她这样一说围观的人群反而迟疑了因为她的动作表情都那么逼真。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打得我脑袋里轰轰作响耳朵也好像聋了一样我还是努力用最大的声音喊着:“你们别听她瞎说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我……”后面的话我没机会说了因为又一巴掌打过来我的嘴巴立刻尝到了咸味

    接着更多的手更多的脚伸过来我很快就倒在地下全身到处都是伤痛。慢慢的我再也不出声音意识渐渐模糊。

    在黑暗彻底笼罩我之前我想到的是: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对我倒没什么不好这样就可以去见爹娘了我又成了他们膝下的娇娇女。可是小妹妹怎么办?我不在了胡大娘胡二哥还会对她好吗?

(17) 让人狐疑的郗小姐

    “醒醒姑娘你醒醒糟了不会真死了吧?”

    “应该不会的打她的都是女人没那么大力气。”

    恍恍惚惚中我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还有人在拍我的脸。

    “掐她人中再不弄点水来给她灌灌。”有人在旁边急着出馊主意。

    于是我的人中立即被人掐住用力再用力尖尖的指甲似乎陷进了肉里。好痛!拜托你们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整我的呀。

    我努力想要摆开那双带椽的尖爪子可是浑身酸痛根本使不上力。

    “水来了水来了大家让开一下。”一个男人声音在外围大声喊着。

    “你拎那么大一桶水来干嘛?”一个女人的声音诧异地问。

    “不是要用冷水泼醒她吗?这是我刚刚从井里提起来的很冰嘿嘿。”那人一副邀功请赏的腔调。

    可惜却劈头挨了几句骂:“笨蛋那我泼你试试看?好人都会给泼病了。我是要你弄碗热茶来给这姑娘灌点水。唉我怎么嫁了一个这么笨的相公。”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好看清恩人的面孔。这位给我挡了冷水浇头之厄的“恩人”却说:“看她这样只怕伤得很重我们还是把她送到医馆去吧。”

    什么?像有一道指令一下子输进了我的身体我马上睁开眼睛嘴也能说话了:“不要送医馆千万不要。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医馆是我这种人能去的地方吗?那里面的大夫随便开几帖药我现在手里剩下的这点钱就全部送到他手里去了。那我跟妹妹吃什么?要等卫夫人下次再给我开工钱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你醒了?醒来就好了。”周围的人出了一片惊喜的声音他们的担忧和关心都是由衷的。

    “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救我。”我也由衷地道谢。

    他们拉过来一位穿绿衣的姑娘“是她救了你哦。还是这姑娘聪明看你被打得厉害就站在街上猛喊:‘出人命了打死了啦。’那些女人这才慌着跑了。”

    “谢谢你。”我再三致谢后又问他们:“你们知道那帮女人是哪里来的吗?她们的主子是谁?”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被人修理成这样却连“主”都找不到。这打白挨了。

    周围的人皆摇头:“不知道见倒是见过好多次了就是没人知道她们的来历。她们自己不说故意弄得神神秘秘的大概也是怕影响自家主子的名声吧。她们在这大街上斗狠耍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叹息道:“不用问了反正不是高官就是显戚都不是我们这些人惹得起的。”

    也是搞清楚了她们的主子是谁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去找她理论向她讨还公道不成?这场打注定只能白挨。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到底有没有伤筋动骨?还能不能好好地站起来?

    我试着支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立刻有很多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搀扶。

    感谢老天!当我终于又颤巍巍地站在地面上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在遭遇了这样的一场无妄之灾后能不落下什么后遗症已经是万幸了。

    这时刚刚那个绿衣姑娘过来说:“你住在哪里的?我扶你回去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我还要过河呢我家在河对岸。”

    她说:“我家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我们一起走吧。”

    快到渡口时我再次向她道谢准备告辞离去。她却指着不远处的一乘轿子说:“不要谢我谢我们小姐吧。今天其实是我家小姐救你的。你在下面挨打的时候小姐正好在上面的酒楼跟朋友喝茶。是她让我下去大喊‘打死人了’这才吓跑了那帮人的。”

    原来恩人另有其人。我忙走过去轿帘开处一张美丽的脸露了出来很亲切地说;“刚刚你受惊了。”

    我深深万福道:“承蒙小姐搭救之恩桃叶不胜感激。今天要不是小姐伸出援手桃叶还不知道会被那帮人掳到哪里去。”她们打我的目的不就是打昏了掳走么?

    她笑了笑说:“其实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她们不是贩卖人口的更不是妓院的。她们要带你去见的还是一位身份很高贵的女人。”

    一位身份很高贵的女人让一群下人去掳另一个女人这还真叫我糊涂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听你说你家里还有一个才一个月大的妹妹娘难产死了是吧?”

    “嗯是的。”想来我在街上跟那帮人拉扯喊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了。我家的情况也弄得人尽皆知了。

    “真可怜”小姐面露不忍之色然后朝侍立轿侧的另一个绿衣丫头点了点头。我这才现这家的丫头都是穿绿衣的只有两个中年嬷嬷穿的是蓝衣。

    那丫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钱囊说:“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我不好意思接小姐说;“接下吧我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妹妹的。没娘的孩子又那么小我都不知道你是拿什么养活她的。一般的粗砺食物她又不能吃可你自己只是个打杂的下人一月能挣多少?好东西你又买不起。”

    一番话说得我热泪盈眶。刚刚见识了那样恶霸的女主人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女仆后再见到这位菩萨一样的小姐我实在是感触良深。

    接下钱囊我躬身问道:“桃叶斗胆敢问小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小姐笑道:“报答什么?不过一点点钱而已对我不算什么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来我家找我。我家就住在乌衣巷你一直往里走巷尾的那家就是。“

    住巷尾?好像听卫府的仆人们提到过那不是“小姐跟郗少爷是一家人?“

    “是啊”她点头:“郗是我弟弟。”

    听到这话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这位郗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不然她何以知道我说的“郗少爷”就是郗?郗家应该不只一位郗少爷吧。

    带着满腹狐疑我向她道别:“那就多谢郗小姐赏赐了桃叶这就告辞了小妹妹还在家里等我。”

    “好的你去吧。”她的笑容永远那么和煦虽然暮色已降看起来有点模糊还是让人感到很温暖很美好。

    快步走回家还没进巷子胡大哥就焦急地迎上来说:“桃叶你怎么才回来呀?”

    有如五雷轰顶我几乎当场瘫软在地。一个人多月前胡大哥在巷口迎接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还没完全从那场噩梦中缓过来现在又要重演了吗?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问:“胡大哥是不是桃根桃根出事了?“

    老天不要这么折磨我求你放过我把。如果桃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18) 有一个让你心痛的名字叫妹妹

    “桃根她怎么啦?”我楸着胡大哥的衣服紧张地问。

    我妹妹不能有事她叫桃根她是我的命根子。

    胡大哥见我吓成那样忙说:“你别急你妹妹只是病了延熙已经去请大夫了。”

    我的心跳稍稍放缓了一些手也慢慢松开了。因为至少妹妹现在还活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回到家一进门就见胡二哥坐在外间的小饭桌旁一边擦汗一边研墨。想来他匆匆忙忙跑去请来大夫后又出去借来文房四宝研好墨以备大夫开药方之用。

    我心里虽然很感动也只来得及跟他点了点头就冲到里间去看妹妹。

    妹妹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哭不闹大夫正捻着山羊胡给她把脉胡大娘坐在一旁陪着。

    听见脚步声胡大娘扭过头来一看见我的脸和衣服她露出了一副震惊的神情。

    胡二哥已经丢下墨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把我拖到外间低声问:“桃叶你怎么啦?谁打了你的?瞧你这脸上到处都是伤衣服也脏了。天那!”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可怕的情节突然脸色剧变嘴唇颤抖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坏人他把你……把你给……”。

    我一心急着妹妹的病只想守在里间等大夫诊过脉后好问结果他却把我拖到外间罗嗦还胡乱揣测。怕他继续推演下去会想到更不堪的情节我赶紧打断他:“没有那你别瞎猜。我不过下船的时候没站稳跌了一跤。”

    他这才如释重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妹妹你别担心现在章大夫正在里面看呢。“

    我是比刚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镇定了许多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大夫来了不等于妹妹就好了。

    不再跟他说什么我走回床边认真看了看小妹妹。只见她似睡非睡呼吸急骤再摸了摸额头滚烫滚烫的可是小脸并不红而是泛黄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我看得心都揪了起来这明明就是病得很重嘛。

    但大夫在把脉我也不敢打扰他。一直等大夫诊完了我才问:“章老先生我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就是黄疸病你们别急这病我见多了吃几帖药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嫌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章大夫来到外间胡二哥赶紧奉上笔和纸。

    大夫开好方子又对胡二哥说:“你跟我去药铺拿药吧。”

    我忙抢过药方说:“还是我去吧。”幸好今天那位郗小姐救济了一些钱不然妹妹这样一病到哪里找钱去?

    胡二哥一面恭送大夫出门一面回头对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就留在家里照顾妹妹我去抓药。”

    胡大娘也劝道:“桃叶让延熙去。他腿长脚快早去早回你也好早点熬药给你妹妹服下。”

    我只得看着胡二哥走了自己守着妹妹。直到这时才有空问胡大娘:“大娘妹妹是什么时候病的?”

    胡大娘想了想说:“就是吃过晚饭后。本来吃晚饭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我还抱她去外面玩了一趟。吃晚饭的时候胃口也很好喝了一小碗稀饭还吃了一点蚕豆。”

    我吃惊地问:“她会吃蚕豆?”一个多月的娃娃牙都没长怎么吃啊?

    胡大娘说:“是今天刚摘下的新鲜蚕豆很嫩的我煮得烂烂的给她吃她还挺喜欢吃的呢。喂她吃完后我洗碗去了延熙逗她着玩玩着玩着她就睡着了。谁知道等我过一会再去看时才现不对劲。孩子的脸怎么那么黄啊呼吸也不对延熙就赶着去请大夫了。”

    我听了非常地过意不去非亲非故的这样麻烦人家。其实认真讲起来我们姐妹跟这一家不过是房东房客的关系连老邻居都算不上因为我们从北边迁过来还只有半年多。

    我羞愧地对胡大娘说:“都是我们姐妹拖累你们了为我妹妹的病害你们全家总动员。我平时也是早去晚归根本不能管妹妹。我妹妹没拖累到我反倒拖累到你家了。”

    这时胡大嫂出现在门口笑着打趣道:“什么你家我家以后就是一家了。你看老二对你们多好。”

    我正尴尬得不知道怎么会话呢胡大娘已经在责怪自己的媳妇了:“桂萍不要乱说!给人家听去了还以为我们胡家乘人之危。”说得桂萍不敢吭声了。

    胡大娘转过头安慰我:“桃叶你不要把你嫂子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胡家不是那样的人。以前先夫在的时候也是济老怜贫从来不求回报的。我带你妹妹是我真疼你们姐儿俩你们住在我家里我不照顾谁照顾?所以你凡事放宽心不要有任何想法。你胡大娘也好胡二哥也好都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会胁迫孤儿的人。”

    我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家人真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深怕他们的恩情会给我带来压力。明明她儿子喜欢我可是她连媳妇开玩笑都不让换了别人早顺水推舟把我逼得无可回绝了。

    我用带点哽咽的声音说:“大娘您太言重了。我一直都当你们一家是亲人的。我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孤儿我有桃根还有你们这一家人。既然有亲人怎么能叫孤儿?”

    胡大娘怜惜地拍了拍我的手胡大嫂起身说:“老二也快回来了我们俩分工一个生火一个洗罐子等会好熬药。”

    我们一起来到屋外我卷起袖子准备生火胡大嫂却惊叫一声拉过我的胳膊问:“桃叶你胳膊上怎么啦?”我低头一看手臂上红肿了一大片。忙说:“没事摔跤了的。”

    “不对”胡大嫂把我的伤处仔细端详:“摔跤不可能摔这么狠。你看你脸也乌了嘴巴也肿了身上也尽是伤你肯定是被人打了吧。”

    既然已经被她看出来了我只好把今天遇到的事简单地述说了一遍。胡大娘和胡大嫂听了都气愤地说:“这是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官家千金跟土匪一个德性。”

    是啊世道如此徒唤奈何。我也懒得计较了也没处计较我苦笑着说:“我能拣条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现在我只盼着妹妹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挨打就挨打吧又死不了人。”虽然以前从没挨过打可那时候我是父母膝下的娇娇女但今非昔比如今我父母双亡自己在外帮佣只怕挨打的日子以后还有。失去保护的人是容易遭遇这些事的。

    见我还在忧心妹妹的病胡大娘和胡大嫂都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刚刚大夫也说没事的只是黄疸吃了药就好了小儿得黄疸也很常见的。”

    正说着胡二哥抓药回来了。于是赶紧熬药直到看着妹妹服下了这一家人才放心地离去。我催了他们好几遍一个也没有催走都说:“反正回去了也是待不住心里惦着这边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你等桃根喝了药再走。”

    这次桃根生病我才现胡家一家四口是真的对桃根很好把她当成自己家里的孩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胡大娘就别说了桃根还没来到这世间的时候就是胡大娘亲手把她从娘肚子里接生出来的。生下来后也一直是胡大娘在带着都已经跟她自己生的女儿没什么两样了。胡二哥是爱屋及乌把桃根当成了亲妹妹。至于胡大哥和胡大嫂他们成亲一年自己还没生呢先把桃根当孩子了。

    我有理由相信就算我今天不幸被那帮人打死了桃根也不会流落无依。她会在胡家好好长大成为胡家的孩子。

    胡家人回去后我锁上门慢慢脱下衣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先检查外伤再试着活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关节还好除了酸痛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在受到了那样一次没头没脑的暴打后我没有落下什么残疾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乌青红肿之类的算不了什么慢慢就自己好了的。

    轻手轻脚地拿着换下的脏衣服去洗好了走进卧室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听到自己肚子里面传出了咕咕咕的声音。这才想到一晚上忙来忙去还没吃饭呢。

    还好王大少给的点心还有一些。那天提回后我分了一大半给胡家自己只留了一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倒上一杯开水拿起一块不知什么糕正要送进口里睡在床上的桃根突然一阵猛咳等我丢下手里的点心跑过去时她已经开始吐了。而且我的天那看见她吐出来的东西我几乎心胆俱裂居然是血!

    我慌忙抱起她手一摸下面垫的尿布也湿了可怕的是那上面也是不正常的酱红色。

(19) 一夜寒江

    看到妹妹嘴里吐出了血我吓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裹上一床小被子抱着她就往胡大娘家跑。嘴里哭喊着:“胡大娘胡二哥不好了桃根吐血了。”

    胡大娘可能还没睡最先打开门出来了。看见桃根嘴边的血迹她也吓得不轻嘴里直念:“这是怎么搞的不是才喂了药吗?刚刚明明还挺好的呀。”

    这时住在最里面屋子里的胡二哥也冲了出来一看见桃根的样子只沉思了片刻就说:“我带你去清溪镇易家医馆请易老先生看看。你先等下我去拿钱马上就走。”

    我忙说;“我有钱。”见他们不信我又解释了一句:“是卫夫人赏的。”

    胡大娘看了看外面担心地说:“这么晚了到处黑灯瞎火的恐怕早就没船了医馆也关门了。”

    胡二哥说:“娘你放心那些船老大只要你肯给钱什么时候都肯行船的。至于医馆嘛他当医生的人病人有急症难道他见死不救?”又对我说:“你等下我马上回来我去换件衣服。”胡大娘则忙着帮我们准备了一盏风灯。

    胡二哥抱妹妹我提灯笼两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河边。果然船老大们开始都不肯开船。胡二哥一再加钱最后加到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数目才说动了一个打着呵欠的船老板拿起了篙。

    一路催促还是半夜才到了清溪镇的易家医馆。于是又是打门恳求往看门人的窗子里不断塞钱才让他放我们进了门。又等了好久才总算看到易老先生披着衣服出来了。

    到底是名医他连诊脉都没诊只略微看了一下桃叶的症状就问:“你们是不是给她吃新鲜蚕豆了?”

    “是啊”我点头“可就只吃了一点。”

    易老先生说:“那就是了有的人吃一颗都能送命的。幸亏你们来得早要是今晚不来这孩子的小心脏顶不住到明天早上只怕就完了。”

    我简直听呆了蚕豆不是很普通的食物吗?人人都吃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有谁是吃蚕豆吃死的。

    连胡二哥都带着一点调侃的语气问:“听您这样说那蚕豆岂不成穿肠毒药了?我家今晚可就是吃的这毒药哦而且我还吃了很多怎么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易老先生说:“你吃了没事不等于别人也跟你一样。对某些人来说蚕豆就是穿肠毒药一颗就足以致命。”

    “那大夫这病叫什么?”

    “就叫‘蚕豆黄’你没看她全身都是黄色的吗?就因为这样一些庸医很容易当黄疸治结果就贻误了诊疗时间断送了人家的小命。”

    病因找到了他很快就开药。我接过药方果然跟章大夫开的不一样了上面写着:补中益气汤加茵陈、丹参各一钱;红参甘草各二钱。

    胡二哥看了看药方说:“老先生其他几味药在下倒也听过只是这“补中益气汤”是拿什么做的啊?”

    易老先生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补中益气汤’是我们易家的祖传秘方我们就靠这个赚钱的把配方告诉你了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既然是祖传秘方那就不问了管它用什么做的只要能治好桃根的病就行。

    看桃根的呼吸越急促像拉风箱一样我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抓。心想:如果等我们坐船回去再给她熬药那不是已经到天亮了?桃根还知道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于是我恳求道:“易老先生我们是从石头城来的来去路途遥远怕耽搁了妹妹的治疗。能不能借你们医馆的炉子和药罐先熬一副药给她吃下了我们再走?”

    老大夫笑道:“已经熬去了啊。你妹妹这么小多拖一会就多一分危险要是还等你们天亮回去后再给她熬药那我就干脆别开方子了开了也白开。”

    我听了感激万分差点给老大夫当堂跪下被他拉住了。

    果然药到病除药方开对了病就好得快。喝过药后桃根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渐渐正常起来不再那么蜡黄了。我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坐在回程的船上我抱紧妹妹靠在船舱的隔板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从下学后走出卫夫人家到现在我这一夜过的可真是跌宕起伏又惊险又刺激啊。

    但愿明天一觉醒来霉运过去天下太平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给我盖上了东西我马上紧紧地裹住。虽然是夏末白天依然比较热可是在夜晚的江上行走江风吹得人遍体生寒。幸亏出来的时候给桃根裹了个小被子要是冻到她就糟了她病还没好彻底呢。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的船也已经停了下来。

    借着微茫的光线我很快就看到了渡口和码头原来我们已经到了。

    “你醒了?”是胡二哥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只见他抱着手臂蜷缩在船舱的一角显然是因为冷他才那样的。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居然盖了一床脏兮兮的被子稍微凑近一点一股难闻的气味立刻直冲鼻孔。

    “船老大的被子我抢来的。”胡二哥得意地笑着说。

    看他光着膀子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对襟短袖我吃惊地问:“你的衣服呢?”不会是拿衣服换被子给我盖了吧。

    “就在你的被子里面啊你摸摸就知道了。”

    我忙伸手进去果然扯出了一件皱巴巴的衣服。我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抱着一个男人的衣服睡了一夜?可问题是“你的衣服怎么跑到我的被子里了呢?”

    他笑着解释:“我看你冷一开始是脱下衣服给你盖的。后来越到快天亮的时候越冷我怕你冻病了就找船老板要被子盖。他说没有。我看他垫一条盖一条就硬抢了一条来让他裹一床被子将就一下。”

    “既然你抢来了被子就把自己的衣服拿回去嘛那样你也不至于抱着光膀子冷成那样。”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心疼。人家这样为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他越笑了起来:“那也得你肯啊。你把我的衣服裹得紧紧的扯都扯不动。扯动了衣服你人就跟着动。我没办法了只好就让你抱着把被子直接盖在上面了。”

    这时船老板进来说:“你们小两口要拉家常回家拉去吧我还要到上面码头接客呢。”

    我们不好意思地下了船。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两口子”这几个字再看看胡二哥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唉这事情闹的好像越来越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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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少爷的面子高于一切

    抱着妹妹回到家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已然平稳的呼吸我的一夜惊魂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同时却又愁来:今天怎么办呢?不守着妹妹我不放心;守着书塾那边又不好交代。

    正坐着呆呢胡二哥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了里面是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他把托盘放下招呼我说:“快趁热吃吃了好好睡一觉。可怜昨晚折腾了一夜。”

    我苦笑着说:“我哪里还能睡呀那边还等着我去上工呢。可是看妹妹这样我又不放心走怕她的病情有反复。”

    胡二哥过去把妹妹的手脸一摸再试试她的呼吸回头笑着对我说:“应该不会反复了药用对了只会一天比一天好的。从昨天吃药后到现在妹妹有没有再吐血?”

    我白了他一眼乌鸦嘴!“当然没有了!要是妹妹还吐血我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那我不得急死了?她那么小的娃娃能有多少血啊经得起吐这么久?

    胡二哥嘿嘿笑道:“那就好瞧我这猪脑子我们家妹妹怎么会还吐血呢?妹妹已经好了。”

    胡大娘也从那边过来了走到床边看了看妹妹又检查了一下换下的尿布一脸欣慰地感叹道:“难怪都传易家医馆的易老先生是个神医很多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手到病除。我们这边很多人情愿跑那么远去清溪镇放着本地的大夫不理。要依着昨日的那章老头的方子我们桃根只怕已经……”她说不下去了。

    我一想起这点来就一阵心悸“昨天易老先生也说了要是我们昨晚没有及时赶过去没及时给妹妹服药的话到今天早上妹妹的小心脏就承受不了了。”

    大家都万分庆幸:幸亏昨天当机立断连夜找船去了易家医馆。

    我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胡二哥他脸上尽是倦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昨晚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船上睡了一觉他冻成那样估计一直都没睡吧?

    我满怀歉疚地说:“胡二哥昨晚多亏了你我妹妹的命是你拣回来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了。”

    胡大娘和胡二哥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说:“又来了!”然后一起转向我:“你以后不要再每天把谢谢啊感激啊挂在口边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多别扭啊。”

    “嗯那我以后不说了。”我向他们笑着点头。这一家人对我恩深似海以后怎么报答?

    这时胡大娘问我:“你今天还去那边上工吗?”

    我说:“去是肯定应该去的。人家预付了那么多工钱我本来就迟了一个月才去这才刚刚上了三天工又不去了人家会怎么想啊。”一提起这点来就头痛。

    胡二哥提议“要不就干脆不去了吧。卫夫人预付了多少工钱我去还给她。你以后就在家好好带妹妹就行了。”

    这算什么了?他帮我出钱还债以后再出钱养我那我不成了他的……

    我马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个信用问题。答应人家去做事工钱都预付了怎么能爱去不去呢?”

    我以为胡大娘会支持儿子的提议因为这样一来我就等于是她儿子的人了。没想到胡大娘竟然马上附和我道:“桃叶说得对这是个信用问题。就算不去也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了要提前通知要等人家找好了接手的了再走。”

    说到这里她转向自己的儿子很严肃地说:“延熙你以后做生意也要牢记这一点。生意人信誉是生命。你爹以前也是从一个小学徒慢慢做起来的他以前就经常跟我说除非是偏门生意捞一票就跑路的。否则没信用怎么留住老顾客?”

    胡二哥诺诺连声胡大娘朝外面看看天色说:“你要去现在就赶紧去吧。妹妹你放心我看着就是了等会她醒来我给她喂点东西吃中午喝一次药晚上再喝一次。”

    “好的那我这就去吧。”我进屋收拾了一下加了件外衣。再出来时胡大娘已经把桃根抱起来了母子俩把我送到门口。胡二哥担心地看着我说:“你小心一点昨天打你的那帮人早上应该不会出来吧?等你晚上下学回来的时候我去河那边接你。”

    我刚想说不用胡二哥已经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胡大娘还在后面叮嘱着:“你做事要用心勤谨点刚刚升了二掌柜不要辜负了大掌柜的栽培。”

    我只好把到口的话又收了回来。他来接也好我现在心里还真有点悚。昨天那帮人没能拉我去见她们的什么主人以后肯定还会来的。

    过河上岸看着旁人打量我的眼神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苦笑着想:本来就一脸伤了再加上熬夜现在也不知道是一幅什么尊容了。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位喜欢看美女的少爷有意见我也没办法。

    走到书塾刚在门口一闪一个不悦的声音马上响起:“你干嘛去了?本少爷都来了你还没来!”话音刚落语调立刻转为诧异:“你的脸怎么啦?”

    “没怎么”我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在经历了昨晚那么多事后我对和他这种阔少爷说话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了。他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的苦他们无法触及无法体会正如他们的富贵我无法触及一样。

    谁知他倒不依不饶了居然走过来伸手托起我的脸仔细地查看伤势。我不好意思地拉下他的手嘴里埋怨着:“你干嘛动手动脚啊。”

    这要是给卫府的其他下人看见了成什么嘛.

    “给人打的?”他的声音有讶异也有点不可置信。

    “嗯”这还需要问?一看就是给人打的了。昨天晚上那么暗的光线下都无法掩饰了何况现在是白天。

    “谁打的?”他的声音中已经蕴蓄怒气。

    “不知道。”

    “你……白痴啊谁打你的你都不知道?”他这回的怒气是针对我了“人家不会是当头套麻袋然后不问青红皂白地就一顿暴打吧?”

    “那倒没有是一群女人穿得非常华丽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她们在巷口那里拦着我只问了我一句话就要我跟她们走。我不肯拉拉扯扯半天最后把她们惹毛了才挨打的。”

    “问你一句什么话?”

    “问我是不是在这个书墅打杂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王献之眼里的诧异之色更浓了“这是为什么?”

    我冷冷地说:“这就要问你们几位大少爷了你们在外面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呢。我才来了三天不可能跟任何人结仇。我的这场无妄之灾完全是你们几个给我惹来的。

    王献之的眼睛里霎时锋芒毕现“我们招惹的人太多了!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找我们算帐的这回倒是稀罕了。他大概是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想给我们加点佐料那我们就陪他玩玩。”

    我提醒他“那位要见我的神秘人可是个女人。我看结仇的可能性小多半是少爷们在外面欠下的什么……”桃花债吧只是这三个字我不想说出来。

    “女人?”他有点呆了“我们可从没得罪过女人会有什么女人跟我们过不去呢?”想了一会又问我:“你真的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我告诉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郗少爷的姐姐当时正好在场她知道那帮人是哪里来的。但她只说对方身份十分高贵没告诉我到底是谁。”

    “阿的姐姐?哪个姐姐啊阿有三个姐姐。”说了这里他一摆手说:“算了你跟我去一趟他家到了那里把他几个姐姐都找来见一面就知道了。

    我急了:“少爷我要做事你要上课先生就快到了我们现在怎么能出去呢?”

    他很狠地瞪了我一眼“你不傻吧今天还上课?你都被人打成这样我还上什么课先把凶手找到再说不然我以后在石头城就别混了。”

    我慌了“找出来了您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打回来啊连我们书塾的人都敢打而且还是特别指明打的就是我们书塾的人这辈子我还没回过这样的狠人正想会会呢。”

    “您打回来了人家下次还会打我的。”我兜头给他浇下一盆冷水。你们打人容易我防人难。我可没有一批豪奴整天在后面跟着保护。

    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想出办法说:“没事的你以后上下学我让我家的仆人接送你反正我那几个跟班每天吃饱了饭没事做天天闲着到处晃。”

    才要出门正好郗进来了王献之说:“阿你来了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郗看了看我的脸“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三姐昨晚就告诉我了的罪魁祸也知道是谁了。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呢。”两个人立刻凑到一起热烈地商量起来。

    看来几位少爷是立意要为我出气了。不对他们不是为我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正如他们说的他们的人被打了不还击以后在石头城就没法混了。

    我被打本身其实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少爷们的面子不能丢。

(21) 挨打也是好事

    郗一到立刻和王献之一起投入了热烈的讨论中。看他们那兴奋劲给我的感觉是他们其实很期待生这样的事这样他们就师出有名终于找到机会打架了。

    这倒也罢了。最让我郁闷的还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理我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比如我要不要报复?我想怎样报复?好像我是与此无关的局外人。

    等到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我话了:“两位少爷这次事件好像挨打的是我吧?”

    他们一起看向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那是当然了这还有疑问吗?”

    “有!”我举手就像他们在课堂上举手问一样:“既然挨打的是我你们又这么重视这件事一定要为我出头。那我可不可以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挨打?打我的又是谁?”

    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好像在商量着要不要告诉我。最后郗拒绝说:“你知道了没好处。”

    “我知道了会怎样?我只是要知道而已。你们放心如果你们不愿意曝露这个人的身份或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我保证在外面什么也不说。”

    这些话一说出口我立刻深深懊悔。因为我其实根本不想知道。

    无论是对那个打我的人还是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都毫无兴趣。经过了昨晚的事后我深深体会到了我跟他们之间的鸿沟那不是贫与富的距离而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昨晚我九死一生。先是差点被人打死接着差点被妹妹的病吓死、愁死。那个时候他们在哪里?无非是在绮罗丛中锦绣堆里享受着人间最好的一切。所以他们现在要打谁或被谁打都与我无关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他们自己。

    既然明了了这一切我为什么还要问?

    想到这里我马上拾起抹布在桌上快地抹了起来同时淡漠地一笑说:“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郗少爷说得对知道了对我没什么好处。”

    这时王献之突然好笑地看着我。然后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一甩抹布我恶狠狠地一眼扫过去:“请问你到底在笑什么?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抹那张桌子抹了一个早上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甚至看向窗外。可是越是这样随随便便指出调侃的意味越浓。

    我只低头看了一眼立刻满脸通红。果然除这张桌子面上是湿的外其他的都是干的。也就是说自从郗进来开始谈论这件事起我就再没挪过窝了。

    我恨得直捶自己的脑袋。

    可是毒舌大王是不会放过任何取笑别人的机会的:“还说你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你干嘛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连桌子都忘了抹了?”

    “我我想知道你们也不会告诉我啊那我想有什么用?”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我告诉你。”

    他突然用很肯定的语气说。

    “子敬!”郗马上喊了他一句希望能阻止他。

    “嘉宾没关系的我相信她不会在外面乱说。而且她说得很有道理挨打的是她吃亏受累的是她她有权利知道这个。”

    说服了自己的同窗后他转向我郑重地说:“桃叶嘉宾的姐姐曾告诉你那是一个身份很高贵的女人对不对?的确是的非常高贵。所以嘉宾和他姐姐都不主张告诉你他们其实是一番好意怕吓着你。因为那个人”他停顿了一下说:“是新安公主。”

    我真的被吓到了。

    郗立即告诫我:“桃叶你知道了放在自己心里就好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知道了。”我机械地答了一句。其实不是很明白。打我的人身份高贵但因为这样就必须如此讳莫如深吗?

    “哈哈我还以为今天我是最早到的想不到你们比我更早了。”是谢玄来了。

    “幼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瞧这兴奋劲。

    看来我挨打这件事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取悦了各位少爷极大地挑起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

    我没想到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为这事他们后来又足足兴奋了好几天以至于连课都不专心上课了上课的时候互相递纸条。我在王献之桌下捡到的两张分别是这样写的:

    其一:子敬凝香院的老板娘答应披挂上阵酬金锦缎四匹钱五百。

    其二:子敬地点就选在缀锦楼届时携那人出席。

    看得我一头雾水研究半天也没个头绪只得作罢。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先生准他们所请早早地就放了学。

    先生前脚刚走郗、谢、桓三位立刻一声呼哨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只剩王献之在桌上整理什么。

    我拎着桶去提水。刚把水提进书墅王献之就走过来说:“今天就不做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还是拿起了抹布。

    他抢过抹布丢进水桶里“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快点啦错过了好戏就亏大了。”

    “我没空去看。我要赶着做完清洁了好回去我妹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清洁明早做就好了至于回家嘛今天还早不会耽误很久的。”

    不再跟我罗嗦他拖着我的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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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一群无聊人

    尽管一再地婉谢最后还是被王献之拉上了酒楼。

    原来那张纸条上写的“地点选在缀锦楼届时携那人出席”中的“那人”就是指我呀。

    在二楼雅座坐定看他们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我皱着眉问:“几位少爷请问你们的好戏还要等多久才上演啊?桃叶还要赶着回家去呢。”谁有空陪你们在这里闲耗啊你们都是无事人每天吃饱了就想着去哪里消食解闷。我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是唯一的劳动力。

    “再等会马上就开演了真期待呀。”桓济一而再而三地往窗外探头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就是就是好久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了尤其是真老鸨对假老鸨你们说那会是什么状况?”谢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

    “那肯定一定是非常有趣滴!”郗一幅踌躇满志的预言家样子。

    只有王献之看着我面露不悦地说:“从进来起就看你板着脸跟我出来委屈你了?”

    “桃叶不敢桃叶非常荣幸!”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半个主子我肯跟你来么?

    他又不笨这样明显敷衍的话当然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下更不爽了“既然荣幸为何还摆出这副死样子?我王献之带女人上酒楼这可还是头一次。”

    这话有意思了。那三位大少也乐了连看好戏的兴趣都淡了许多。因为眼前似乎就有“好戏”看了。

    谢玄笑不可抑地说:“桃叶听到没有我们王七少爷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可要珍惜哦。”

    这样无耻的话也讲得出来!我可不是酒楼里陪酒的姑娘由得你们调戏打趣。我一声不吭地低下头不再搭理他们。

    桓济还算厚道立刻提醒了谢玄一句“幼度我们平时哥儿们在一起说话口无遮拦没关系可桃叶是个姑娘。”

    王献之本来还有点讪讪不大好意思因为自己刚刚说话口快了点。可听到谢玄的话后他的脸色立刻为恼怒所代替很不客气地对谢玄说:“幼度我再说一次不准喊我王七少爷!”

    谢玄依然在不知死活地嘻嘻笑着:“怕什么你是王七少爷又不是王八……”砰!

    我还没反应过来王献之已经一拳揍到了谢玄脸上谢玄脸一偏好嘛正好变成了熊猫眼比真的还逼真。

    郗和桓济忙过去拉架。王献之气愤不已地说:“我上次就当众宣布了的以后谁敢再叫我王七少爷我绝不饶他!刚刚我已经看在朋友面上饶过你一次了你居然还敢叫第二次!”

    谢玄也吼着:“开个玩笑而已就动手打人那还是狗屁的朋友啊。”

    我一阵心慌忙告诫自己:我好像还喊过他一次王七少爷呢他看我是初犯才饶过了我。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那样喊了。

    看他们四个搅成一团越打越不可开交我坐在窗边不紧不慢地说:“几位少爷喜欢打架就继续打吧错过了好戏也无所谓的反正自己打肯定比看别人打更过瘾。”

    郗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问我:“是不是她们来了?”

    我看着楼下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我只看见满街都是女人明显地分为两派正要开打呢。”

    “那就是了”桓济第一个冲到窗前。

    “那一派的老大就是凝香楼的老鸨吧?”我指着下面一群女人中打的那一个。

    “耶你怎么知道的?”桓济惊讶了。

    我笑而不答。这时王献之和谢玄也不打架了又亲亲热热地一起挤到窗前满眼兴味地看着下面的情势展。

    趁他们聚精会神看好戏的当儿——说实话迄今为止我还没看出这是啥好戏——我悄悄退出房间下了楼。

    到了街上才现双方还在舌战阶段。只听见凝香楼的老鸨对上次打我的那帮人也就是新安公主的家仆说:“袁妈妈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你怎么能破坏行规去抢我的人呢?

    那个所谓的“袁妈妈”已经快失去耐心了“我说了一万遍了你认错人了我不姓袁也没抢你什么人。”

    老鸨不亏是老鸨眼明手快一把从新安公主的侍婢中拉过去一个说:“这不就是我的人?我的小芸香我正准备捧她做头牌呢你就来挖墙角。”

    这时周围围观的人纷纷说:“我还以为她们是什么大来头呢搞了半天不过是个开妓院的老鸨亏她平时还趾高气扬地装贵妇。”

    看到这里我已经基本上看懂了。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所谓好戏找一帮妓院的女人出来当街指认新安公主的家奴是老鸨和妓女。那帮作威作福惯了的女人如何会善罢甘休?自然是一场恶斗了。

    而那四个无聊的家伙既然能安排这场游戏找来的必然是英勇善战的人新安公主的手下这回恐怕要吃大亏了。而且最糟糕的是这里的人都认定她们是妓院的了以后也不会对她们客气。

    只是这很好玩吗?这也值得他们兴奋那么久?我只能说他们都太无聊了。四位少爷是新安公主也是。新安公主会整天带着人在外面惹事不就是无聊闹的?等他们过一天像我这样的日子就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无聊“二字了。

    这样看来我的日子虽苦也有它的好处。任何坏事都有其正面意义。

    快到渡口时我才想到:咦?胡二哥不是说今天要来接我的吗?人呢?

(23) 子是怎么曰的

    站在书塾外听一位姓赵的先生讲课。先生大号赵子曰因为他是讲《论语》的言必称“子曰”。

    今天早上我到得比较晚只稍微做了一下清洁赵先生就来了只好赶紧磨好墨泡好茶退到屋外。

    原因倒不是因为我妹妹的病妹妹已经基本上好了。而是胡二哥昨晚很晚才回来胡大娘不放心我只好一直在她家陪着。

    后来打胡大哥去店里找人才现胡二哥没事他老板却有事:就在我带妹妹去清溪镇看病的那一夜他的库房被人一夜之间搬空了。斥巨资从北方贩回来的货物全部不翼而飞他一下子从大老板变成了赤贫——因为他贩货的本钱有一部分是借的钱庄的现在必须拿店面和房子抵债。

    人生的富贵穷通在一夜之间就可以彻底翻个个儿。

    至于胡二哥二掌柜的板凳还没坐热店就不在了自然也很郁闷。但愿今天先生放学早点我好去一下菜场晚上炒几个菜请请胡大娘一家人。一来为妹妹的事致谢;二来也安慰一下胡二哥。

    这时里面的师生已经寒暄完毕正式授课开始。

    “子曰:岁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松柏之坚岁寒方显。所以人不可以不砥砺其志……”赵先生的话还没讲完外面就传来了嘈杂声。

    紧接着是更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很多人涌了进来一下子就把书塾团团围住了。

    不过这时候我已经不在书塾外面的回廊里了我在哪里呢?我在树上。

    这是我昨晚睡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对策:如果公主今天带人来书塾闹事怎么办?上树!除了树他们中没人能保护我。

    所以早上一来我就先看好了树等外面的嘈杂声一响起人还没冲到后面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快地爬到树上去了。

    多亏了小时候家里树多我娘又喜欢在庭院里种些南瓜冬瓜豆角扁豆之类的东西每每需要我爬上树去给她摘下。

    那时候我的绝活是:鞋子脱在起手的第一颗树下然后从这棵树爬到那颗树一直等到给娘摘完了所有的老豆角老扁豆之后才坐在树桠上摆着脚喊:“娘鞋子!”等娘从第一个棵树下把鞋子提过来后再从最后一颗树上跳下来。

    娘那时候总是笑我:“猴子变的。”不过又会补充一句:“最漂亮的猴子变的。”

    猴在树上躲在浓密的树荫里看了许许多多跑龙套的才终于看到主角出场了——我们的公主殿下怒气冲冲地攘臂挥拳而至裙子塞进腰带里袖子卷到肩膀上。站在书塾门前大喝一声:“王献之!”然后悍然一脚门被踢开了。

    我简直看呆了。无论我事先设想过多少种公主的形象那其中也绝不会有这种。更让我气愤不已的还是:这样不顾形象的刁蛮公主他们也敢给我招惹?这不是拿我的小命开玩笑吗?

    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话我不得而知只见片刻后那公主已经重新出现在回廊里口里出严正指令:“你们都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个贱人给我搜出来。”

    这时王献之他们也出来了个个都是一脸担心。一边试图劝公主息怒一边东张西望找着什么。

    不用问当然是找我了。公主嘴里的“贱人”不就是在下我吗?——虽然我现在高高在上但在这些公主贵人眼里我永远都是在下的贱人。

    你们这帮惹祸精!瞧你们都给我惹出什么来了这下好了我大祸临头了。被公主例为必须消灭的人种我以后还有活路吗?

    正闹腾着卫夫人终于出现了居然一边走路一边打着呵欠。

    这都什么时候了呀您家都快被抄了。您还在那儿“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我在树上干着急卫夫人却毫不在乎地走过来给公主微微施了个礼说:“一个多月没见了公主身体可大安了?”

    “本公主的身体本来早就大安了现在被你的好徒弟一气又不安了。”听口气公主似乎也没打算放过卫夫人准备让她负连带责任。

    卫夫人是聪明人立刻自己认罪:“臣妇教徒无方请求公主恕罪。”

    “要本公主恕你的罪也容易把那个贱丫头交出来就行了。”公主倒也干脆直接点明来意。

    卫夫人四处左右望了望:“她不在吗?我才刚刚起床今天还没有看到她呢。她应该就在这里呀能到哪儿去呢。”

    “少给我打马虎眼我的人搜遍了整个后院都没找到人。是不是你派人把她藏起来了?”公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卫夫人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找出心虚的证据。

    “冤枉啊公主臣妇对皇上对公主赤胆忠心怎么敢藏匿公主要抓的人呢?恕臣妇斗胆问一句这丫头犯什么罪了?”卫夫人刚刚表完忠心立马就给她来上这么一句。

    这下把公主问住了。

    其实即使隔著那么多片叶子那么多个人我看不见清公主的表情。但只要稍微感受一下公主的情绪就知道她不过是打翻了醋坛子以为我侵犯了她的利益勾引了她的心上人——至于那人是谁我猜多半是王献之。

    卫夫人见公主不回话又追加了一句:“公主一大清早就跑到臣妇家里抓人一定是这丫头犯下什么重罪了吧?”

    我以为公主准会和她那些彪悍的手下一样立刻信守拈来几条罪名给我冠上。公主嘛整天在皇宫那个是非窝里打滚要编几条给女人的罪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谁知她呆了半晌最后只是嗫嚅道:“倒也不是犯了什么事是我想找她问问话。”

    原来公主蛮横归蛮横倒也并不阴险歹毒。

    不过她办事也太虎头蛇尾了吧开始来的时候摆出那样吓人的阵势被卫夫人一问又变成了只是“想找我问问话。”

    卫夫人笑开了拍了拍胸脯说:“原来只是问话呀白吓了我一大跳。”又问几个徒弟:“桃叶今天早上还没来吗?”

    他们答:“来了的这会儿可能出去了。”

    她转向公主说:“那要不公主就在这儿等等?兴许那丫头等会就回来了。臣妇这会儿要赶着送几幅字画进宫给皇后就先不奉陪了。”

    公主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了一丝惊慌之色很快就表示:“我还跟你一起回宫去吧问话以后再问得了。”

    像大风过境那群人如来的时候一样一阵脚步声响过园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赵先生和几个弟子面面相觑:“真是神了桃叶那丫头刚才明明就在走廊里偷听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而且几十个人搜都搜不到。”

    “神了!”

    “原来丫头是神仙下凡的难怪那么漂亮。”

    “你们还在拿我打趣我这回可是被你们整惨了!”我从树上跳下来说。

    “原来你躲在那上面?真聪明!公主的人再怎么搜也决不会想到那儿的。”是王献之惊喜的声音。

    “公主这回搜不到我下回还会来的总有一次我会落在她手里。”我忧心忡忡地说。

    “下次来你再爬树嘛。”几个声音同时建议。

    “你们当我是猴子啊。”我气急败坏地说“这后园正好树多离前面又远我才有这个藏身之所的。万一在别处被她堵到了呢?”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王献之很郑重地向我承诺。

    “桃叶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这事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会负责到底决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难得几位大少爷这么屈尊降贵的一起安慰我这个小丫鬟。

    不过他们的话语中倒也不乏真诚。

    那我还等什么呢这样的机会都不抓住那我不是傻子了?

    “你们也承认这事是你们惹出来的我是无辜的受害者是吧?那我要求精神补偿。”

    “什么补偿?“

    “我要求以后上课的时候准许我坐在里面听课不再总是躲在外面偷听.”

    “没问题。”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哈哈我因祸得福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坐在书塾里听课课余时间再抓紧做事。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站在古老的南浦渡口我在心里默念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今天子无论怎么曰我都是悦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4) 文房五宝

    多亏了公主闹场在给我带来无穷隐患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点福利这就是所谓的“祸兮福之所倚”吧。

    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我以后可以在书房里舒舒服服地坐着听课了不用再做贼一样猫在窗户外面偷听。

    其次呢几位少爷被我那天晚上挨打的事吓到了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就开始催我让我趁着光天化日牛鬼蛇神少的时候早点回家。

    其实对于一个被公主通辑的人来说任何时候走在任何路上都是不安全的。只是这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免得徒然吓了自己又于事无补。

    这天晚上平安地回家后我使出浑身解数炒了几个菜请胡大娘一家过来吃饭。

    饭桌上的主要话题当然是围着胡二哥转了他现在是下岗失业人员理应得到更多的关怀。

    胡二哥虽说当了好几年小伙计只当了几天二掌柜但当掌柜的显然比较容易上瘾。所以在那天的饭桌上胡二哥一再表示“打死也不当小伙计”了。

    不当就不当吧那以后干什么去呢?当然是想自己当老板了。

    问题是当老板需要本钱啊。就胡二哥手里的那点钱如果非要往老板堆里扎的话也只能当灰常灰常小的老板就是老板店员跑腿打杂兼当姿客在门口迎宾“几位一体”的那种。

    可是胡二哥说了小敲小打半伙计半老板的最没意思要当就当真老板。这就意味着胡大娘的体己钱胡大哥的私房钱甚至胡大嫂出嫁时压箱底的钱通通都得搜罗出来支持胡二哥的家族振兴计划。

    现在的问题是做什么生意既不需要大成本又能赚钱呢?

    大家商量了一晚上提出了很多方案没一个可行的。最后我对胡二哥说:“要不我明天中午帮你在街上看看看什么铺子人气最旺生意最好我们就做它。”

    我不能捧钱场人场总该捧一个吧他们一家人对我那么好。

    答应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中午放学后少爷们回家吃饭了我也想赶紧吃完饭好出门。

    走到饭厅才知道这天是卫府某位资深管家的生日卫夫人赏了一桌酒席给下人打牙祭。我也被强拉着灌了好几杯酒。

    带着一点微醺我出了门。

    其实我并没有很醉心里还是清醒的所以还懂得惧怕。走路的时候总是东张西望准备一旦现可疑人物就赶紧溜之大吉。没曾想我的动作在路人看来也是十足的可疑人物了。

    你走路就走路干嘛老是贼眉鼠眼到处探头探脑的呢?肯定有问题!

    在大街上走就已经启人疑窦了偏偏我进了店子后还是这样的表现:

    “老板这毛笔多少钱一只。”

    “五文。”

    “哦谢谢老板。那这砚台呢?”

    “三十文。”

    “哦谢谢老板那这方呢?”

    “四十文。”

    “哦谢谢老板那这方呢?”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

    “我想买可惜没钱嘿嘿。”

    “姑娘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给人无聊消食扯野棉花的地方。姑娘好模好样的应该有个姑娘样子不要学得跟那街痞一样。”

    什么嘛赶我走的同时还消遣我几句你才像街痞捏。

    没关系你家不欢迎大不了换一家文具店多着呢。至于为什么只进文具店就我当时那脑子不可能想那么多。

    这次我觉得我应该问得再专业再深入一些这样才像做市场调查的。

    于是对话是这样的:

    “老板这毛笔多少钱一只?”

    “五文。”

    “多少钱进的货呀?”

    “这个……三文。”十分不乐意但还是回答了。

    “啊老板一只小毛笔你就赚两文那你不是了?”

    “姑娘……”

    “这只古玉砚台你多少钱进的准备卖多少钱?”

    “两吊钱进的两吊三文卖。”这下你该不会说什么了吧。

    “你傻呀两吊进你添三文就卖这样下去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店子很快就要倒闭的。”

    这时后面帘子一掀掌柜的一脸怒气地冲出来吼着:“小二你还在这儿跟她罗嗦什么还不快点请她走?真晦气!”

    “呵呵原来你只是个小二却喜欢扮掌柜的就跟胡二哥一样。”

    小二满脸黑线。

    再换一家。还没走进店门眼睛就一亮用手指着柜台里面的人说:“天那你是皮皮?”

    皮皮是老家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你是桃叶?”

    “恩。皮皮你家什么时候从北边搬来的?”

    两个人正热烈地拉着家常掌柜的从里面走出来了也不说什么只是用惊喜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懵了不解地看着他他这才开口说:“姑娘刚刚你跟皮皮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父母双亡留下一个小妹妹要你养所以你特别需要钱。就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每天中午到我这里来站站柜台我一个月付你五十文姑娘你看怎样?”

    这时皮皮抗议了“老板我全天候站柜台你也只付我一吊钱。不公平我要求加薪。”

    “好啊你说服你朋友在我这里站柜台我每月再加你二十文好不好?”

    皮皮为了二十文立刻变成了老板的说客就差拉着我的手强行签字画押了。

    其实我心里正乐开了花。这样一来我又有钱赚又可以学到开文具店所需要的一切知识甚至包括那些不传之秘何乐而不为呢?

    对这整件事我只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我问掌柜的:“您为什么愿意花半个月的工钱请我每天中午来站一个时辰呢?”

    掌柜的笑得像只老狐狸“不说姑娘也知道会来买文具的都是风雅人士尤以年轻学子居多。他们最喜欢什么呢?当然是漂亮姑娘了。从这边过去再走一条街那里还有一家文具店他家的生意是这几条街上最好的。为什么?因为他女儿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时不时地会出来帮父亲看看店。那些学子们情愿多走两条街也要到他家去买就为了看美女。不过以后姑娘来了他们会情愿多跑几条街到我店里来。到时候我每天的生意可能就靠中午那会儿撑起来呢。所以我才愿意付你半月工钱的。”

    我灵机一动。胡二哥的生意乃至以后店面的名字一下子都有着落了。

    半个月后胡二哥的文具店正式开业店名叫“文房五宝”。

    所有进去的人都好奇地问:“明明是‘文房四宝’你家的店为什么叫‘文房五宝’呢?”

    胡二哥指着店里的美女说:“那里不是还有一宝吗?

    “哈哈^_^果然果然这店名真是取得妙极了。”

    于是宾主尽欢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来。

    而我呢从此也开始了这种书塾“第五草”文房“第五宝”的忙碌生活。

(25) 公主 又见公主

    这本来是一个很美好的日子。

    我领到了文具店给的五十文月钱还额外得到了一套宝贝。

    不用说就是文房四宝了。

    你会说既然胡二哥开了文具店你怎么不去他店里拿呢?

    我是这样想的:胡二哥是做生意的人他进的每一样货物都是要赚钱的怎么好意思白拿?若不白拿我掏钱买胡二哥又不会收。总之很尴尬就是了。

    所以我从没跟胡二哥提过胡二哥也并不知道我需要这个。

    可是掌柜的赏的就不同了这是我自己的劳动所得。

    话说今天中午生意特别好才半个时辰就卖出了好几方高档砚台。

    掌柜的高兴得直跟我们道辛苦:“辛苦了辛苦了今天除原定的工钱外还另给你封个红包做月奖。”又怕皮皮“抗议”赶紧对皮皮说:“你也有的。只要你们俩好好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到这话我打蛇随棍上趁机提了一个要求:“那我还可不可以另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套文房四宝。”见掌柜的面露惊诧我以为他是嫌我太贪心了忙解释道;“我只要最便宜的就行了。不讲好赖能用就行。”

    掌柜的问:“你是要自己用呢还是要送人呢?”

    “自己用。”

    这时皮皮插嘴说:“大掌柜她的字写得可好呢。小时候上私塾先生整天夸她。”

    掌柜的大惊“原来你们都上过私塾呀。”

    不怪掌柜的惊讶这个社会女孩子会出来抛头露面站柜台的都是家里太穷实在没办法了才有的无奈之举。这样家庭的孩子又怎么会上得起私塾呢?

    皮皮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就是跟哥哥们去玩她是真的家里出钱正儿八经地送她去的。桃叶你好像上了好几年哦。”

    “恩六年。”

    我从六岁开始一直上到了十二岁。直到街坊邻里有人说闲话了说这么大的姑娘该留在家里做女红准备嫁人了。还跟男人混在一起上学成什么体统!母亲这才让我回了家。

    若按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继续上的。因为父亲一生最仰慕的就是才女。对他来说这世上唯一能跟他心目中神圣的书法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才女了。

    据说爷爷奶奶给他定下母亲的时候他虽然听说对方长得非常漂亮可惜不识字一直引以为憾。所以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教母亲读书写字。母亲也很聪明用不了两年到我出生时她已经能看书了。我的启蒙老师就是母亲我最初认得的字是她一个一个画纸板教的。

    掌柜的说:“你要是自己用的话我屋里有一套旧的是一个亲戚上次来这里遴选太学博士的时候用过的。后来他没选上气愤地回家去了。走的时候一再念着:“有黑幕有黑幕!”连文房四宝也没带一直丢在这里。上月他来信说已经决定弃学从商从此再不摸这劳什子了。”

    说毕果然从里面捧出了一包东西。掸去外面的灰尘打开一看里面笔墨砚俱全而且均为上品。尤其是那方砚台上面还有很精致的鱼纹大概是取鲤鱼跳龙门之意吧。

    我欣喜若狂地看了一样又一样突然想到还差了一项: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厚着脸皮问老板要了一叠。

    皮皮好心帮我包得漂漂亮亮的临了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提着这样的一包东西腰上还栓着一个鼓鼓的钱囊我的高兴自然是难以言表。走在路上觉得脚步轻盈飘飘欲仙。

    我在心里盘算着:以后每月有文具店给的五十文省一点够我和妹妹过一个月了。卫夫人给的钱就可以净存起来。这样过上几年说不定我能买上一块小田;再过几年盖一所小房子。那我不就成了:农妇山泉有点田了?

    正想得美着呢抬头一看立即暗叫不妙。

    唉人是不能太得意的乐极就会生悲。所以做人一定要低调。

    “这回你还往哪里逃呢?”是终于逮到了猎物的声音。

    我惊慌四顾这是午后一条狭窄的小巷前后无人左右只有高墙。

    无人是指除了我和她们之外再无别人。

    那我还能如何呢?只能叹息一声:“你们要带我去见谁就快点去吧我下午还要去书塾呢。”

    “你上次也这样听话不就可以免一顿打了?”

    “是是是我不识抬举。”强敌环伺唯有隐忍。尽量不触其锋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随她们走了一段抬头一看又是缀锦楼。好像连房间都是上次的那间。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端坐窗前。

    我马上跪下见礼:“公主招桃叶来不知有何吩咐?”

    “抬起头来!”没听到吩咐倒先听到了命令。

    我依言抬头。

    “我说你长双桃花眼想勾引谁呀?”公主的声音不大可是其中饱含威胁。

    “桃叶的桃花眼——天知道我哪有桃花眼——是爹娘给的天生如此没有办法可是桃叶从没想过要勾引谁。”

    “撒谎!”公主一拍桌子“你不勾引他他怎么会为你这般出力?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丫头找人对付本公主的人反了他了!”

    “公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他们会对付公主的手下并不是为了桃叶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而已。”

    话说到这里我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不再惊慌失措了。今天这事如果处理得好的话说不定是个重要的转机。

    “此话怎讲?”公主也不再暴怒似乎打算听听我的看法了。

    “如果那天挨打的不是桃叶而是另一个在他们的书塾里做事的人他们一样会为她出头的。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谁是心疼那狗呢心疼的是自己的面子。”

    我不悲哀当此孤立无援的时候我把自己形容成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平安地离开就好。

    “哈哈哈哈你说话倒爽快是这个理。”公主又一拍桌子。

    看来公主殿下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要用行动表示的。

    “要是公主没有别的吩咐了可不可以放桃叶走?书塾那边还等桃叶去做事呢。”

    说完我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复。

    “你手里拿的那个包包里装的什么?包得那么漂亮肯定是好东西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既然公主现在关注的目标转向了我的包包我也只有跟着公主的思路走了。

    “这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

    “你拿这个干什么?”她一脸纳闷大概也跟掌柜的一样觉得一个粗使丫头拿着文房四宝很不搭调吧。

    突然她脸色一变一下子站起来手指都快戳到我的鼻尖上了“你你你该不会是买了这个当礼物要去送给他的吧?难怪包得那么漂亮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说实话我一直都没搞清楚她口里的“他”到底是谁姑且猜是王献之吧。不过这个指控倒好辩驳“公主请息怒绝对不是那样的公主只要看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了。”

    我当即拆开手里的纸包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摊开在公主面前。

    对不起皮皮你辛辛苦苦打的蝴蝶结没了。

    公主一眼就看出来了“都是旧的?”

    我忙说:“是的都是旧的是桃叶向掌柜的求来准备自己用的。如果是要送人好坏先不论起码要新买的吧。”

    “你很会写字吗?”居然是很兴奋的声音。

    这话头又转到哪儿去了?我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公主的跳跃性思维了。

    “本公主问你是不是很会写字?”没有不耐烦声音中依然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劲。

    我低头答道:“只是会写字而已哪里谈得上很会。”

    公主眉开眼笑:“那你写几个给我看看。”

    我低声下气地恳求着:“公主桃叶该回书塾去了。”看看外面的天色他们早开始上课了我却还在这里跟公主纠缠不清。

    “罗嗦本公主叫你写就写。”

    “好好好我写。”我无奈地说。

(26) 身在曹营,心也在曹营

    平生第一次有人给我研墨而且还是上次打过我的那帮女人。

    从小学写字到今天才算是带给了我一点好处。呃也不是我还暂时赢回了家里的宝贝砚台呢只是估计也保不了多久了。猫先生这几次上课都没搞什么写字比赛只要再比一次那砚肯定又回到王献之手里了。

    研好墨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其中多半是等着看笑话的鄙夷目光——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啊!太好了!”桌子被拍得一震墨水差点溅了出来。耳朵里只听见公主欣喜地喊:“就是你了!你以后就帮我写阿弥陀佛吧。”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跟公主打交道时常处在五里雾中晕晕乎乎的。

    我写“阿弥陀佛”其实有点赌气的意味当然也有祈求求她看在佛祖的面上放过我。难道我就那么不走运这样也歪打正着正合了公主殿下的某种需求从此就跟我夹缠不清了?

    她不说清楚我只好自己问:“恕桃叶愚钝还是没能明白公主的意旨。”

    “哎呀”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真痛!“我就是想找人帮我写阿弥陀佛可是字写得好的宫女太少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找到你了真好以后我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可是写“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啊?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公主朝那个“袁妈妈”一点头她立刻从身上掏出老大一个钱囊然后当当当倒在桌上一时满桌子只见钱乱滚。

    等钱滚定了“袁妈妈”才开口说:“这是我们公主赏你的润笔之资从今天起你每月为公主抄一部《摩诃般若经》、一部《维摩经》一部《黄庭经》。”

    我惊呆了我抄得了那么多吗?我每天统共只有晚上那点时间在家还要带妹妹、做家务。一部就够呛了还三部?

    我只得请求公主给我减轻工作量公主手一摆说:“你自己抄不完再找人帮忙反正这事就交给你了润笔也一起给你了。”

    我看着一桌子钱一咬牙说:“那就多谢公主赏赐桃叶会每月如期把抄好的经卷呈上公主的。”

    “嗯到时候我叫彩珠去你家拿。”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说:“桃叶家住得挺远的不敢劳动彩珠姐姐。到每个月这一天彩珠姐姐去乌衣巷口等着我就行了。”我可不敢把我住的地方告诉公主万一哪天不小心又惹恼她了打我事小吓到桃根就糟了

    公主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问道:“请问公主要这么多佛经做什么?”

    她一翻白眼:“你以为我要啊我才不看佛经呢是皇后啦。心要每年抄三百六十五部佛经每天一部可是她自己能抄多少?都是别人帮她抄。我母妃为巴结她整天逼着我抄我烦都烦死了。上个月我自己抄了一部找人抄了三部结果靡妃生的四姐抄了五部。我母妃就限令我这个月至少要抄六部好压过四姐。总之你帮我抄就是了如果你找得到人抄得越多越好我会重重赏赐你的。”

    原来如此。那我可以再找找皮皮的哥哥她好像有一个哥哥的字也还写得可以。给公主抄经赏赐丰厚这样也可以帮帮她家。皮皮都出来站柜台了她家现在的家境可想而知了。

    于是我躬身道:“桃叶知道了多谢公主。公主要是没有什么吩咐了的话桃叶就告退了。”

    “还有一个吩咐。”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冷漠威严起来。

    我赶紧说:“桃叶洗耳恭听。”

    “不准你勾引王献之离他远点。要是让本公主现你有任何阳奉阴违的行为本公主这些手下的手段你是领教过的上次只是薄惩。要是你敢觊觎本公主的人不光是你就你连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也跑不掉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青衣巷四十九号。今天再找不到你明天晚上我就到你家拿人了我才不在乎什么舆论不舆论呢。”

    头轰的一响我冷汗潸潸地跪倒在公主脚下:“您要怎么对付奴婢都可以求公主千万不要迁怒奴婢的妹妹。她才两个月大是亡母拿命换来的孩子求公主大慈悲。”我恐惧不已头磕在地上都感觉不到痛。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却越冷厉了:“大慈悲这种话跟皇后去讲可能有用跟本公主讲没用本公主不信轮回不信因果。不过呢你也不用这么怕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为本公主做事我不但不罚你还会赏你。你不是连房子都没有租别人的房子住吗?你为本公主效力说不定本公主哪天一高兴连房子都赏你一栋也说不定。”

    狠狠地吓唬我了一通成功地让我面无人色后她才对彩珠说:“彩珠你送桃叶出去。桃叶下次再见到本公主的时候只准自称奴婢听到没有?”

    “是奴婢遵旨。”

    彩珠把我送到楼下在楼门口吩咐道:“以后每个月上交经文的时候同时上交一份王献之少爷的当月情况汇报包括他几点来几点走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要详细记载以日志的形式呈交上来。”

    这太夸张了吧而且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我试着跟她摆理由:“王少爷平时的活动安排还有他每天见过什么人桃叶哪里知道呢?又不能跟踪他。桃叶知道的只是他在书塾里的一些情况无非就是上课下课同窗之间打打闹闹每天都差不多的。这样的日志写出来也是流水帐公主看了有什么用。”

    彩珠眼一瞪:“叫你写你就写不准找借口推脱。怎么会每天一样?难道你每天说一样的话吗?他在书塾外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回书塾后多多少少总会提及的你耳朵放灵点眼睛放尖点脑子放贼点举一反三不就什么都清楚啦?做事要学会动脑筋不要那么笨知道吗?“

    “知道了彩珠姐姐。”原来我很笨。

    只是这样一来“那我不成了公主安插在书塾里的细作了?”

    又是一瞪眼:“那是你的光荣!”

    “是是多谢公主让桃叶成为光荣的细作。”我擦去头上的冷汗。

    终于回到了书塾。看着卫夫人家的大门就连门墙上那个大大的卫字都让我觉得好亲切。

    敲门吱呀一张大脸探了出来。然后居然是:“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几位少爷都快急死了课都没人上了。”说完大声朝里面喊:“几位少爷桃叶回来了。”

    慌乱的脚步声惊喜莫名的询问声:“桃叶你回来了这回没挨打吧?”

    “你长了眼睛不会看啊挨打了还是这样子?”

    “恩恩我急糊涂了桃叶你干什么去了?害我们几个以为你又被公主捉去了。”

    “我是被她捉去了啊。”我朝他们一笑。今天他们的表现让我好感动。我一直以为他们为我出头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现在看来倒是我偏激了他们其实是真关心我的。

    “啊那你还好好地回来了?”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回她没打我她今天心情好。”

    他们立即表示理解:“也是那疯女人好的时候跟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好的时候能当场一掌打死你。她又练了武的可惹不起。可怜的子敬被这样恐怖的女人缠上了。”

    看来他们都对这位新安公主很了解难怪我不见了他们会这么着急的。

    这时郗说:“那我们把人都叫回来吧。也派人去把子敬找回来就说桃叶回来了。”

    我大惊:“你们说什么?你们派了人在到处找我?王少爷还亲自去了?”我就说呢怎么好像差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你那时候还不肯做他的小妾他可疼你呢。”谢玄趁机打趣我。

    我立刻顿作揖连声恳求道:“拜托你们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讲了万一传到公主的耳朵里我还有活路吗?”

    又过了好一会王献之才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了。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他这样反倒让我为难了这叫我以后怎么当细作嘛。

    可要是得罪了公主我的小命我妹妹的小命……

    我猛打了一个寒颤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我妹妹。最多以后写的时候有所保留凡可以列入个人**级别的通通不写只给她呈上最寡淡无味的流水帐。这样过不了多久我写了她也没兴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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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我们俩怎么啦?

    这天下午我们趁机给自己放了假。

    先生是老早就走了的没学生听课他还讲什么?几位少爷先是到处找人找回我了又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了新安公主的“事迹”。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这位公主劣迹斑斑是当今皇上二十四位公主中名声最坏的一个。要不是她的母妃还算得宠只怕早就有人出来教训她了。因为她招惹的人中不乏豪门贵胄子弟。

    这时我问了一个问题立即叫王大少爷当场黑了脸。我问的问题是:“既然新安公主这么喜欢七少爷她又是公主叫她父皇下旨赐婚就好了嘛还用得着这么死缠乱打吗?”

    谢玄告诉我说:“你以为她不想啊问题是子敬不愿意啊早就在皇后那里备了案的。皇后不松口皇上也不好强行指婚。哦忘了告诉你皇后是子敬的姨母。”

    我看向王献之这小子要说长相呢那确实没话说家世也了得在宫里还有皇后姨母撑腰。难怪新安公主明明对他垂涎三尺却只敢骚扰我这个打杂的小丫鬟不敢动正主子。

    唉这关我什么事啊平白地把我卷进来还要我每天白纸黑字打小报告。现在我不过提提指婚的事王少爷就脸黑成那样要是哪天他知道了我做奸细的事?天那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提起包裹我匆匆向他们道别回家。

    走出卫府大门才现外面已经变天了。好好的太阳不见了现在乌云笼罩就像王献之的脸儿一样黑。

    一阵大风刮来灰尘漫天我心里直叫“糟糕”:这么大的风怎么走船啊?万一船停了我岂不是不能回家了?

    急急忙忙来到渡口还好船老板正在站在船头吆喝着呢:“要过河的快点上哦这趟过去了今天我可就不过来了。风这么大不敢开了。”

    我正要跑下去后面一个声音冷冷地说:“船老板为钱不要命你是为了什么不要命呢?”

    “王……七少爷?”见他眉一皱我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喊你王七少爷我开始想喊王少爷喊出口觉得太生疏了就改成七少爷结果连在一起就变成了王七少爷噢。”

    我沮丧地一拍自己的脑门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前不久就为了这声“王七少爷”他可是跟谢玄干了一恶架的。

    一阵沉默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

    “那位姑娘你到底要不要走啊。”是船老板催促的声音。

    “要的要的我马上就来。”回复了船老板我转向王献之说:“七少爷桃叶这就告辞了外面风沙大您也快点回去吧。”

    他不动眼睛看着河里越来越大的风浪说:“你这会儿非得过去吗?风这么大他那种小船很容易翻的。这个渡口每年都要出好几次翻船事故都是在这种天气出的。”他的声音里透着明明白白地担心和焦虑。

    虽然很意外也很感动我还是躬身向他告辞说:“桃叶必须回家的不能留在河这边过夜。不上这条船等会就没船了。”

    不等他再次回话我跑到了码头边。

    刚刚踏上跳板一阵风浪打来我一个趔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还好后面的人眼明手快一把将我拉上了岸。

    又一阵风浪打来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一个人从船舱里冲出来说:“我不过河了我要下船。”可是他试了几次就没敢踏上那条窄窄的跳板。

    走又不敢走下又不能下他居然一屁股坐在船头哭了起来。

    要说呢一个大男人被风浪吓得呜呜直哭实在是有够难看的。但我是最没资格说这种风凉话的人因为我比他更怕就刚刚那一下子已经快把我吓死了。如果不是后面的人及时拉住了我我现在只怕已经掉到河里喂鱼去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向他道谢他说:“很快就有大雨来了我们快上去找个地方躲雨吧。”

    “嗯我们快跑。”

    呼啸的风中我们奋力向前移动身体终于赶在大雨来临之前跑进了河边的一处酒楼。

    坐在二楼雅座喝着热乎乎的茶看着满桌子精致的点心我既欣慰又忐忑不安。对于我来说这是太奢侈的意外。

    我不由得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七少爷您为什么你会去渡口呢?”

    “不为什么。”

    这是什么回答啊。但我也不敢再问了。

    雨来了暴风骤雨天地一片昏暗。有人在惊呼:“天那你们看那条船……”

    试着打开紧闭的窗子才拉开一点点缝风雨扑面而至眼睛鼻子嘴巴全部本能地闭上了哪里看得见什么船。

    我担心地揣测:“不会是我刚刚要坐的那条船翻了吧?”

    他正色道:“有可能。”

    我惊得半晌不敢吭声。

    如果真是那样我这种北方来的旱鸭子只有等死的份了。想到这里我问他:“你会游水吗?”

    “我当然会了”是很自信的回答。

    我羡慕地说:“还是会游水的好啊翻船了也不怕。”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你错了这种天气翻船了谁也跑不掉。除非当时附近有别的船去搭救否则再会水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大的风浪里自己游上岸。还有你知道翻船的时候是怎么翻的吗?”他做了一个倾覆的手势“一个大浪打来船就这样翻到一边去就像一个锅盖一样很容易把船上的人盖到船底下去的。”

    说完了这些后他郑重地告诫我道:“以后这样的天气你千万不要为了赶时间去冒险坐船。我知道你家里有个才两个月大的小妹妹可是越是这样你越是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对不对?宁可多等一会甚至不回家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心悦诚服地说。

    “这才乖。”他朝我绽开一抹清浅的微笑。

    如此清浅却如此动人。

    《老子》有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就是说这样的急风暴雨是不会长久的。果然等我们茶喝得差不多了风雨也渐渐停了。他站起来说:“现在可以走了我送你上船吧。”

    我担心地说:“现在还有船吗?那船老大不是说他今天不过来了的?”

    王献之一笑:“你听他的他要拉客当然那样说了。只要刚刚那个翻船的不是他我跟你打赌他今天不再跑上三回他是不会收班的。”

    我也笑了“也是还是少爷聪明把那些船老大心里的小九九看得这么透。”

    下到渡口果然远远地看见那船已经慢慢地摇过来了。船靠岸我迎上去说:“老板我好担心哦刚刚听到有人喊翻船我还以为……”

    老板牛眼一瞪:“怎么可能呢我驾船几十年还没翻过呢。”

    我故意问他:“你刚刚不是说那是最后一班了过去了你就不再摇过来了吗?“

    船老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看风停了自然就过来了嘛难道有生意不做?小姑娘刚刚你也幸亏没过去风浪太大了船虽然没翻可船上的客人都吐得要死你这样怕坐船的人平时没风的时候也总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今天这阵势你要是在船上那还不吐死你了。“

    “你怕坐船吗?”身边的那个人关切地问。

    我马上笑着回答他:“有点还好了主要是上下船的时候有点怕真上了船坐在船舱里了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也就没什么了。”

    这天我上船的时候是他扶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送我上了船。

    当船开动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我还靠在舷窗边迷迷糊糊地想:今天到底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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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金冠男子

    下船后提着沉沉的钱袋我来到了胡二哥新开的文具店“文房五宝”。

    店里的“五宝”殷素素就是他以前那家皮货店掌柜的女儿。可怜本是养在深闺做小姐的人一朝破产小姐也只得出来当小帮工贴补家用了。

    据说她家原不至如此的只因为她父亲接受不了破产的事实成天借酒浇愁。这下好啦愁没浇走酒瘾却上了身。非但不能再赚钱养家还把掌柜娘的饰都拿出去换酒喝了。

    一个家庭只有男人能起到顶梁柱作用的时候女人才可以躲在屋里享享清福。一旦男人倒下去了女人就只得自己出来自谋生路。我如此素素亦如此。

    胡二哥的店开张后我还一直没来过主要是没时间但知道有素素这个人。今天一见果然是“五宝”很美很温柔。尤其是她看胡二哥的眼神还有她跟他说话时的表情都让我觉得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戏。

    如果胡二哥能跟素素在一起开一家夫妻店也蛮好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欣慰胡二哥那么好的人应该得到幸福。

    看见我走进去胡二哥惊喜地迎了出来。

    和他一起走进后堂我把那个鼓鼓的钱囊往桌上一扔当!响声多好听啊。

    “这是什么?”胡二哥狐疑中带点兴奋地问。

    讨厌啦明明就猜到了还故意问是不是跟我一样都不敢相信这些真的是钱?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眉开眼笑地说。

    胡二哥松开袋口只看了一眼就赶快扎紧。看他那样子就像袋口不扎牢里面的东西就会飞走一样真好笑。

    我正笑着呢他突然回头用那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说:“桃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问你书塾里的那些少爷要来的?”

    “怎么会这是我自己赚来的钱或者说是我即将要赚到的钱啦。”就会乱猜我是那样的人吗?

    胡二哥还是不肯相信:“你做什么赚了这么多啊。”

    我把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了然后说:“前几天我还听大娘说你苦于本钱太少进货很受限制稍微高档点的货就不敢进了弄得有时候客人想买好的你都没有。这些钱反正我一时也用不着就给你做本钱。等你以后赚到钱了再还我也行你不还我了也没什么。”

    我是诚心要帮他的我妹妹的命都是他救的要是那天晚上妹妹没了再多的钱对我都没意义了。

    胡二哥却不肯轻易接受推着说:“你不要老说是我救了妹妹的命好不好是医生救的我只是陪你去了一下而已。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店里的货我再慢慢想办法看有没有货商家愿意让我先赊着。”

    我笑着摇了摇头:“别傻了胡二哥你一个新手家里又没家底那些货商怎么可能会赊给你呢?这点钱其实也进不了多少东西真正的好砚台只怕一方都进不回来。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胡二哥开店我不帮衬点心里过意不去。你就让我帮帮你吧不然我下次有事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听我这么说胡二哥才不再坚持了。不过他到底不肯接受我白借钱给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案。

    他说:“那这样吧桃叶这些钱就当你入股好不好?我年终的时候跟你分红。我好好经营绝对让你这些钱比存在钱庄的利息多得多。”

    这确实很吸引人我也确实很需要钱但这样一来不等于我拿点钱出来就坐享其成了?那怎么行。于是我说:“分什么红呀胡二哥我又不能帮你做其他的事不能帮你进货也不能帮你站柜台。我只是借给你一点点钱而已要是还分红那我不跟放高利贷一样了。”

    胡二哥却不再跟我罗嗦站起来说:“就这样说定了。”然后立马就拿来文房四宝正儿八经地写成文书还跑到隔壁找来两个店主做中人。

    忙乎一阵后一份很正规的文书送到了我面前胡二哥把笔塞到我手里说:“签上你的大名吧。”

    签好名大家鼓掌胡二哥笑眯眯地说:“恭喜你你也是我们店的掌柜了。”

    连素素都赶紧跑进来叫了一声:“二掌柜好以后素素就请二掌柜多照顾了。”

    什么嘛我一不小心成二掌柜了?

    从胡二哥店里出来后我绕到集市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地回了家。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敲我家的门。

    我急忙跑过去问:“你找谁?”

    那人回过头来我脸色猝变“彩珠姐姐?”

    “你为什么突然一下子脸都吓白了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彩珠一脸凶相本来很美的人如今看起来却那样可憎。

    “我没有!不知彩珠姐姐突然造访寒舍有何见教?”

    除了跟王献之的那一段我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那一段也谈不上“见不得人”吧无论在码头还是在酒楼我们可都是见了很多人的。

    “有见教的另有人在我只是去乌衣巷那里给你送抄经用的纸卷的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彩珠的声音中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就像是巴不得捉奸等着看笑话的人真的捉奸拿双了一样。

    原来如彼。那准备见教我的高人又在哪里呢?

    “彩珠姐姐你特意坐船过来给我送纸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吧如果只是要给我纸放在卫家门房让他转交不就行了?

    她也不回答我只是指着地下的一大卷纸说:“那是公主给你的纸给皇后娘娘抄经可不能用普通的纸抄。你快点把纸还有你手里的东西放进去然后跟我走。”

    “去见谁呀?是公主召见还是……”

    “少罗嗦快放下东西跟我走。”

    这家的人永远是这个德性总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到底要带你去哪儿见谁。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行事作风明明很平常的事见个人而已嘛我又不是不去她非要弄得鬼鬼祟祟的。

    到了目的地又是一间酒楼。她领着我走到一个包间前轻轻敲了敲门说:“六殿下人带到了。”

    六殿下?

    门开处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正侧着身子坐在窗前。

(29)心怀异志的奸细

    既然彩珠叫他“六殿下”那就是皇子了。我赶紧进去见礼。

    还真是荣幸呢我一个小小的草民中午刚被公主召见过这会儿又被皇子殿下召见。

    这些皇宫里的贵人们个个都那么闲吗?在宫里玩腻了又跑出来为害民间找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麻烦。我可是很忙的。

    “你就是桃叶?”

    “是殿下。”

    “果然很美难怪小九对我赞不绝口。”

    “殿下过奖了桃叶平庸之姿怎敢当殿下盛赞。”只是小九又是谁?

    “只可惜美得太正了。”他略微带点遗憾地说。

    显然美得正不好要美得邪乎才对这位殿下的胃口。

    “本王阅女无数对各种女人的路数都了若指掌她能怎么为我所用也只需一眼就可看出。你呢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又比较死心眼的。所以本王就不和你绕弯子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个男人高高在上、神定气闲地告诉你他“阅女无数”也就是说他是个衣冠禽兽。如今这世道男人们做衣冠禽兽做得挺自豪的不做的反而还面有惭色觉得自己真窝囊。

    我跪伏在地上一言不等着听他的“天窗亮话”。我也慢慢摸出规律来了跟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你只需要出耳朵就行了。反正他们都是喜欢自说自话的人说完了再叫你去照办又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吧本王就是九公主——也就是新安公主的同母哥哥在皇子中排行老六。母妃梁修仪本来只是靡淑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偶然因服侍父皇更衣而得幸生下了我这才被册封为妃却也因此跟靡妃成了死对头。靡妃生的是三皇子皇后无子她现在要在三皇子和本王之间择一个认作养子再立为太子……”

    他拉拉杂杂讲了一大堆他的身世我却越听越糊涂这些宫闱秘辛他跟我一个小民女讲什么?

    讲完他问我:“现在你明白新安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王献之了吧?”

    “为了让皇后册立殿下您为太子?”我迟疑地回答同时内心十分惊惧。这种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我最后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这位六殿下也是个细心的人好像看得懂我的心事一般居然安慰我说:“你不用这么害怕这不是什么秘辛早就公开摆在桌面上了的。因为你是个姑娘家平时不大关注这些所以没人跟你说其实市井间早就传遍了。”

    等我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才开始分析给我听:“皇后自己无子所以很疼那些侄子外甥王献之就是其中最得她偏宠的一个。如果新安公主能嫁给王献之皇后心里的天平必然会偏向我这边那么无论认养子还是册立太子就都顺理成章了。”

    这个我就有点疑问了我结结巴巴斟词酌句地问:“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应该是皇上做主吧怎么桃叶听殿下说了半天好像没皇上什么事儿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他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也听出来了?这就是我们大晋的优良传统啊上至文帝、武帝、惠帝再到当今皇上莫不如此个个都是惧内的主。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个优良传统控怕要断送在本王手里了因为本王对天下臣民来说是好皇帝对女人来说则是暴君。”他把“暴君”两个字压得极低极低听起来也格外的暧昧。

    拜托您连太子都还不是就“好皇帝”起来了也不怕瘮了自己的牙。

    见我对他的调戏置若罔闻脸都不曾红一下他有点尴尬坐正身子说:“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叫你了吧。”

    对不起我还是不明白。但我也只能说:“桃叶有什么可以为殿下效劳的殿下尽管吩咐。”

    他开口道:“我要你撮合我妹妹和王献之的婚事。”

    我赶紧伏地申诉:“这个不是桃叶不肯是桃叶根本没那个能力。王少爷和公主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们的事哪里轮得到桃叶插手。”

    他却对我说:“这也正是我今天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的原因。我知道这些天妹妹一直在找你想让你帮忙撮合。我总是不以为然一个打杂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不过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妹妹是有眼光的她找对人了。”

    “殿下这又从何说起。”我的脸已经苦得像苦瓜一样了。

    “因为我是男人。”他从座位上俯下身托起我的下巴说“所以我知道你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有什么样的影响力。只有你才啃得动王献之那块又臭又硬的硬骨头。”

    我慌忙挣脱开这回脸可是红透了。他哈哈一笑大概是为他终于调戏成功而得意吧但旋即又调侃我道:“不过你现在还不能称为女人还少了一点韵味。要是你肯把自己交给我三五个月调教下来把你身上的那股正气去掉你就出息了。”

    你去死!看他越说越过分越来越嚣张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殿下交代的事桃叶办不到办不到的事情桃叶不能答应。”

    他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激赏之色啧啧连声道:“很好我喜欢!我就是喜欢驯服烈马看她们在我的皮鞭和锁链下不屈的眼神听她们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破口大骂那真是绝妙的感受啊**相当的**实在是**之极。”

    他坐正身体居然把一把红花梨木的椅子坐得嘎嘎直响口里兴奋地宣告:“我改主意了妞儿你好好为我办事。事成之后我接你进宫立你为妃。”

    真是变态而且不是普通的变态而是相当的变态变态之极!让我的小心肝一阵阵紧我赶紧申明:“桃叶只是乡野草民不敢心存妄想。殿下交代的事桃叶委实……”

    “住口!”他终于怒了“办得到要办办不到也要到。本王交代的事还没人敢打回票。至于怎么办到具体要想什么办法那是你的事。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小妹妹在邻居家呢要不要本王这就派人把她接来也免得你老是惦着?”

    咚地一声我跪倒在地:“求您不要动她你说什么我都照办就是了。”

    “这才乖”他转怒为喜伸手拉起我。

    “这才乖”这几个字前不久才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三个字从一个口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无比温馨从另一个口里说出来却让我毛骨悚然。

    这人不是暴君他是魔鬼!要是这样的人当了皇帝那我们大晋的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我绝不能撮合王献之和他妹妹新安公主成其好事相反我要想尽办法破坏他们。让他妹妹做不成王夫人也让他的皇帝梦彻底落空。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让这对兄妹烂人得逞又不让他们报复我呢?

(30)请问你接人接到哪儿去了

    回到家接回妹妹把她放在摇篮里。我摇一会儿转身去做点事再回来摇一会儿。做事的时候就不时地喊着她:“妹妹姐姐没走姐姐在这儿哦。”

    她总是跟我对话:“咿咿呀呀呜呜。”

    我幻想着她真的跟我说话的那一天她喊姐姐的那一天那该有多么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亲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总是后怕地响起那一晚如果胡二哥没带我去清溪镇易家医馆结果会如何?如果妹妹也追随爹娘而去我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如果我所有的亲人都在那边了我一个人留在这边还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再苦再累再多麻烦可是小妹妹在呀一切都值了。她的咿呀学语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只要他们不招惹妹妹要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好在还不是伤天害理。至于撮合王献之跟那个烂公主嘛又没有限定日子。拖上个一年半载那时候妹妹能走路了胡二哥的生意也做顺了我就把钱取出来然后带上妹妹去乡下买块小田过日子。

    主意打定也不慌了。把妹妹哄睡后坐在灯下一心一意地抄经。等到脖子酸痛手肘也沉甸甸的时候才从桌旁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现原来我一晚上已经抄了那么多桌上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摊开的字纸。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一个月真能抄三卷也说不定。

    就不知道公主给我的这些钱是一个月的赏钱呢还是一年的?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尽量多抄就是了。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是公主身份在那儿摆着即使只为了面子给酬金的时候也决不会小气的。

    随手拿起一页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这就有点不满意了。将近一年没好好练字手感差了很多写的字好像远不如从前了。这练字就像练功一样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才行一旦停下不练就会退步。

    想了想把所有抄好的经文都收起来卷成一团扔了出去。给皇后抄经一定要抄得非常好才行。我还想拉她做我的长期主顾呢。

    收拾好东西睡下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自己都觉得惊异被六皇子那样吓唬还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夜。最近心态好像越来越好了。也许这就跟债多不急、虱多不痒是一样的道理吓着吓着也就习惯了。有朝一日公主和皇子不跟我玩猫抓耗子的把戏了把我当透明人般狠心地无视说不准我还心里空落落的呢。

    匆匆吃过早饭赶船去上工。快到岸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站在码头上。那飘飞的衣袂潇洒的身姿我猛揉了揉眼睛:难道又是他?不会吧。

    船靠岸可不就是他!他微微低着头慢慢迎了上来似乎不敢看我我也不敢看他摸索着把手伸给他。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他居然抬头冲我一笑笑得那个甜那让我差点泡在蜜糖里。

    更正一下我没有泡在蜜糖里而是泡在水塘里了。因为就在他抬头一笑的当儿我心一慌脚一滑噗通!不偏不倚我掉到河里了。

    船老大慌忙跑过来和他一起奋力把我从水里拉了起来。看着我一副落汤鸡模样他气急败坏地说:“你下船都不会下吗?笨死了!这下好啦我看你等会怎么去书塾。”

    我也火了:“我以前可从没掉下去过今天都是托了大少爷的福才表演了一回跳水。”说完我立刻就后悔了人家可是一片好心起个大清早专门来接我下船的。

    可是后悔已经迟了他已经气得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你的意思是本少爷来接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防碍你下船了?不识抬举的臭丫头!”

    我本来真的很后悔想给他道歉的。可那句“不识抬举”再次让我火了我脱口朝他吼道:“是我不识抬举。可是谁叫大少爷来的?总不是我求来的吧。”

    话一出口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狂妄的大少爷我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让他抓狂吗?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抓狂反而一脸落寞之色。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是我自找的。”然后掉头就走。

    我楞在原地。终于回过味来后赶紧追了上去。

    在大堤上追上他正要向他道歉却见一个女孩远远地跑过来凑到他跟前惊喜地喊:“七少爷?真的是您?奴婢还以为刚刚看错人了呢。”

    王献之转头一看说:“小秋你怎么一大早在这儿你家小姐呢?”

    那个叫小秋的答:“奴婢家里奶奶病了昨天跟小姐请假了一天回去探望这会儿正要回府呢小姐不在这里。七少爷您已经很久没去看过我家小姐了小姐可想念得紧呢。”

    王献之笑着说:“真的呀那我有空就去看看宓姐吧。”

    小秋却娇嗔道:“少爷还是说个准日子吧这样奴婢回去了也好回复小姐小姐一高兴说不准就给奴婢打赏了。”

    王献之回头看了我一眼大声说:“哦那你就回复你家小姐说我今天下学后就去看她。”

    小秋欢呼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哦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小姐。让小姐多准备点少爷爱吃的点心再把棋盘也摆好晚上再好好地杀上两局。少爷您看这样好不好?”

    “好我也好久没跟宓姐下过棋了听说她最近拜夏侯夫人为师要是棋艺突飞猛进我还不一定下得过她呢。”王大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期待。

    我匆匆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道个鬼歉人家才不需要我道歉呢马上就有美女来安慰他了还连晚上的约会都安排好了。

    这样一想我反而坦然了。虽然不知道大少爷是出于何种心态突然心血来潮跑到渡口来接我这个小婢女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代表任何意义。要是我居然多想的话那我就是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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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220/ 第一时间欣赏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砚压群芳》为转载作品,砚压群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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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介绍:
桃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为养活自己和妹妹,桃叶去书法名家卫夫人的私塾里打杂,结果遇到了四位爱捉弄人的贵公子:王献之、谢玄、郗超、桓济,和几位极具特色的教书先生:猫先生、变色龙先生、子曰先生、惊堂木先生;以及声称爱财如命,兼有奇特嗜好的卫夫人。不久,桃叶就被神秘女子骚扰毒打,她原本以为不过是爱慕王献之的女子在跟自己争风吃醋,最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居然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砚压群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砚压群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砚压群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