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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吝啬依然     满清异姓王txt下载     满清异姓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只烧鸡引发的巨案(一)

    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吃,饿死鬼投胎啊?福康安有暴走的冲动,心说善宝啊善宝,你小子这是给我装傻充愣呢还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啊!你别叫善宝了,你纯粹就是个活宝嘛!

    福康安满头雾水的去了,临走前当着索泰的面吩咐福宝和黑影守在巡城司衙门,但有人敢难为善宝,不用回禀,直接开发了就是,这才放心的回转相府。

    阿勒泰眼见福康安离去,这才敢现身,理都不理满脸苦瓜似的索泰,yīn着脸走到善宝的面前,冷声道:“别以为有人护着爷就怎么着不了你,等回禀了王爷,有你好看的!”

    “果亲王爷弘瞻么?”善宝将那个想着自己菊花的荒唐王爷恨到了极点,语气间自不客气,而拉皮条的阿勒泰更是上了他心中必杀的黑名单,他不屑的一笑:“你也别仗着你是王爷的小舅子,过几天咱们再看,说不定祸从天降,王爷就不是王爷了呢!”

    “你——”阿勒泰满脸的横肉直颤,真想一巴掌拍死善宝,却被善宝旁边站的黑影杀人的目光一扫,如遭重击,腾腾的退了几个大步,不敢多待,“走着瞧罢!”撂下一句狠话后匆匆离去,只将乱摊子丢给了索泰。

    索泰早就被眼前戏法一样的变故惊的走了魂,尤其是福康安的一巴掌,更是差点把他的胆子吓破。暗叹倒霉,耷拉着脑袋将善宝请回牢房,找了间最干净的,又是好吃又是好喝的端上伺候了。想请黑影和福宝外边上房休息,被黑影冷冷一哼,不得已,只得在善宝的旁边收拾出一间牢房来,同样的一番伺候。等三人全都满意了,这才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福康安记挂着善宝的奇怪要求,虽百思不得其解,回府之后,门房处见到福全,还是吩咐道:

    “让厨房准备一只烧鸡,多放些盐,再准备些别的吃食,瞅啥瞅,还不赶紧着,饿坏了善宝,仔细着你的皮子!”眼看福全转身yù行,忙又叫住:“等会儿,给我也弄些吃的来,颠了这好几趟,小爷我都饿了,哦,阿玛,你怎么在这里?”

    福康安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吩咐福全,转过一道花墙,猛见清冷的月sè中一道身影负手站在一株腊梅之前,瞧那身段气势,不是傅恒还会有谁,忙打招呼不迭,同时暗自猜测着傅恒的用意——这会子,要搁在往rì,他要么在书房忙碌,要么在卧房休息,断无站在这里之理。

    “看过善宝了吗?”傅恒问道,却未回头,依旧面对着腊梅,放佛面前的不是腊梅,而是一位娇俏的美女。

    阿玛好像对善宝很关注啊!福康安暗想,却不知道傅恒之所以如此关注善宝,却正是他福康安自己的缘故。

    “看过了,”福康安也不隐瞒,将他在巡城司衙门发威的事一五一十的对傅恒说了,末了道:“我本想带他出来的,只无论我如何说,他就不肯……”

    “那是人家仗义,不愿你惹麻烦罢了!”傅恒插话道。

    福康安自然也明白善宝的心思,不过现在听傅恒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暖暖的,不过犹自嘴硬:“有什么麻烦?他家有三品云骑都尉的世职,他虽然未曾袭爵,不过他是嫡长子,袭爵只在早晚,身份与一般贫民不同,算是功臣之后。果亲王爷再得圣宠,强抢功臣之后,只为一己私yù之事也占不住理,擂台打到万岁爷面前我也不怕他。”

    “哼,”傅恒打断福康安,“这等污秽的事,别看私底下人都知道,可谁也不会摆到大面上,果亲王又不是傻子,真到了万岁爷面前,会承认么?只消随便一句推脱便遮掩过去了。你这心思,还是天真了些。”顿了一顿又道:“此番你也算把弘瞻得罪狠了,得寻个法子,彻底将对方打倒,要不然他现在虽然不会拿你怎么样,rì后对景儿时,有你的亏吃。”

    “打倒他?”福康安一愣,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打倒一个亲王的事,他还从来都没有过。

    “汉人有句俗语,‘打蛇不死随棍上’,官场更是如此,要么不得罪对方,既得罪了,就往死里整!”傅恒淡淡说道,眼神中爆出一道jīng光。

    福康安点了点头,这样的道理他懂,只是从来没想过要打倒一个王爷而已。他崇拜的看了一眼傅恒,“谢阿玛教诲!”说完他突然想起善宝的奇怪要求,愣了片刻,迟疑道:“阿玛,我总觉得我临走时善宝的话中有话,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出来……”

    “哦?什么话,居然能把你难住,说来听听,为父帮你参谋一番。”傅恒来了兴致,将身转了过来,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甬路慢慢往前行去。

    福康安跟在他的后头,“他说想吃烧鸡,要多放点盐,可今天晚上在他家吃饭,我觉得他家的口味好像挺清淡的,怎么会要多放点盐呢?他好像在暗示什么,只是我琢磨了半天,无论如何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福康安的语气中透着十分的遗憾,倒有七分不服气的意味。

    “盐?”傅恒毕竟身处高位,一下就抓到了事情的本质,迟疑片刻道:“他怎么说的,你一个字都不拉的重复一遍。”说着话脑子飞快转动,将最近朝中上下发生的事情飞速捋了一遍,同时心中升起一个淡淡的疑惑——一个rǔ臭未干的孩子,不可能想的如此深远吧?

    借着月光,福康安看着傅恒严峻的侧脸,不禁咋舌,翻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番,将善宝说的话一字不拉的重复了一遍,“一只烧鸡而已,至于跟您请示么?好像我连一只烧鸡的主意都打不了似的,真是……”

    福康安自言自语似的话语听在傅恒的耳朵里,不禁心中暗笑,心说福康安往rì挺聪明的嘛,怎么一沾善宝就变傻了呢,“痴儿,人家都暗示的如此明显了,你还埋怨人家瞧不起你么?你这朋友,嗯,”傅恒迟疑了下,琢磨着措辞评价道:“还真是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暗示?”福康安脑袋如同短路一般,抓着脑袋,倒把傅恒逗的笑了,“哈哈,你呀,去告诉你这小朋友吧,就说他的话我傅恒听懂了,让他记住,欠我一个人情!”

    “阿玛……你是说……?”

    “还楞着做什么?赶紧滚吧!”傅恒虚踢了福康安一脚,不再理会他,转身直奔书房而行,同时脑子飞转,琢磨着善宝的计策,心中感慨:这小子,真是个人才呢!

    福康安被善宝和傅恒联合搞的一头雾水,趁着送烧鸡的功夫,好言求了半天,善宝却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只老神在在的吃着东西,至于卖的关子,却只字不提,把福康安气的咬牙切齿,却狗咬刺猬,毫无办法。

    辗转反侧了半宿,福康安毫无困意,索xìng起床耍了会儿石锁,又绕着府中校场跑了好几圈,看看天近五更,想起今儿个轮到他御前轮值,匆忙洗漱一番,又在小厨房寻了些吃食,胡乱吃了,奔圆明园而去。

    傅恒的府邸离着圆明园不远,甚至皇帝赐予他的chūn和园就紧挨着圆明园,所以工夫不大,福康安就通过层层安保,进入了园子。他有三等侍卫的腰牌,又是帝前红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乾隆所在的地方勤政殿——听小苏拉太监说法,傅恒居然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进了勤政殿,不久前军机大臣刘统勋也进了勤政殿,至今未出。

    福康安倒是没有联想到一君二臣之间的聚会跟善宝有何关系,一宿未睡的他此刻瞌睡虫却上来了,打着呵欠,跟上任的侍卫交接班之后,站在宫门之前,缩着脖子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昨晚没干好事吧?”与福康安同班的侍卫丰升额嘿嘿笑着打趣福康安,他是户部尚书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阿里兖的公子,其父亲虽无傅恒的身份地位,却也入职军机,属于炙手可热的人物,加之他年长福康安几岁,所以说起话来并无什么忌讳。

    “去你的吧!你丫才没干好事呢!”福康安眼都懒得睁,正要继续瞌睡,猛听殿内传出动静,急忙将身体站的笔直,不多时,只听殿门咯吱一声闷响,一股热气从内里喷涌而出,一名头戴鲜红宝石顶子,顶子后插着两眼孔雀花翎的白发官员从勤政殿内走了出来,满脸yīn霾,沉的能滴下水来,不理福康安和丰升额的行礼,匆匆的奔着军机处的值房方向而去,正是军机大臣,东阁大学士刘统勋。

    “丰升额大哥,你比小弟来的早些,可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延清老大人如此愤怒啊?”福康安见惯了那帮子军机大臣上书房大臣们,知道他们都讲究喜怒不行于sè,却也能感觉到刘统勋的怒火,一时好奇心起,悄声问道。

    “这你可算问着了!昨个夜里吃的多些,又喝冷水,今天四更天我就闹肚子起了床,索xìng入了园子,还真知道发生了何事,要说啊,还跟你家傅恒老爷子有关呢!”丰升额小声的说道,满脸的神秘。

    “哦,我阿玛?快说吧,别卖关子了!”福康安好奇更盛,催促道。

    “听下来的小太监说,傅恒大人早早见驾,原来是为了一份折子,据说是现任两淮盐运使尤拔世上奏前任贪污亏空的折子,圣上见了大怒,踹了桌子,骂了祖宗……”

    乾隆最为佩服圣祖康熙爷,对自身的要求一直甚严,平rì里行事讲究个循礼和节,别说骂脏话了,就是衣冠稍有不整都是不肯的,今天居然为了一份奏折大动肝火,就是傻子也明白要出大事了,天子一怒,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盐运使,盐运使,”福康安小声的念叨着,没心思听丰升额继续往下说,而是琢磨道:“好你个善宝,莫非这就是你打的主意?可这又跟果亲王有什么关系呢?”突然,他眼前一亮,小声冲丰升额道:

    “丰大哥,你听说过没有,果亲王爷近rì来与那国舅爷高恒走的极近,据说是倒卖盛京将军倒腾来的东北老人参……”

    “嘘——”丰升额连连摆手,左右看了几眼,这才伸食指虚指天空小声道:“果亲王近年来行事……,圣上已经对他不满了,这次这事不知是谁推手,背后的目的,搞不好就是咱们这位果亲王爷呢?”说着话他大有深意的看了福康安一眼。

第十七章 一只烧鸡引发的巨案(二)

    善宝在兵马司衙门大牢里被关了七天,整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不像坐牢,倒像度假。阿勒泰从第一天晚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善宝乐的眼不见不烦,自然不会想他。

    善宝过的潇洒,其实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初福康安来牢里救他之时,他突然想起了果亲王爷弘瞻被乾隆降爵一事,这事由于牵扯不小,在整个乾隆朝野算件大事,所以《和珅传》当中有记载。本来他是想不起的,这不应景儿了么,推算了一下时间,隐约就在今年,依稀记得事情的起因好像跟两淮的盐运使有什么关系,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他被人当成了兔儿爷,心中恨极,这才抱着试试的态度和福康安提了那个奇怪的要求,想要体会一把由自己掀开大案,报仇雪恨的快感。傅恒也配合,居然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让福康安带话要他记住这个人情,让他明白了记忆并未出错,此事果然有cāo作的余地。

    只是自那天之后,非但福康安没有出现过,就连福宝都没来看过他,黑影也回了相府,空余他孤零零的一个。狱卒们倒是对他愈发恭敬,却绝不与他交谈,住在牢里,倒跟与世隔绝了似的,一点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今儿个一早,索泰张罗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来邀请善宝去后衙用餐,这才让善宝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席间索泰百般恭敬,颇多巴结仰慕之语,同时不停自责,不该信了阿勒泰谗言,将善宝误抓了云云,同时还掏出一大叠银票,好说歹说硬往善宝怀里塞。

    “拉拉扯扯的,这是干啥呢?”善宝假意推脱,正与索泰撕扯之际,门突然被人从外推了开来,福康安一身崭新的侍卫服,腰挎宝刀,英姿飒爽的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福宝也是一身簇新,jīng神神的站在旁边冲着善宝腼腆的笑。

    “福山爷,您来咋不让人通传一下,奴柴好去门口迎接啊!”索泰趁善宝一愣的空当,将银票塞进了他的怀里,这才回身冲福康安打千儿。他被福康安打落了门牙,虽然有些习惯,不过还是漏风,配上他五大三粗的身材,显得颇为滑稽。

    善宝一见福康安和福宝,满肚子都是火气,面上却笑的灿烂:“哟,这不是福三爷吗?什么风儿把您老人家给吹来啦?”却连看都没看福宝一眼。

    福宝知道善宝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拽了福康安的袖子一下,示意他要小心。

    福康安对善宝的习惯也有所了解,一见他嘴角的笑意,便猜到这次自己的玩笑估计是开的过火了,心中不知为何居然有点颤颤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兄弟,瞧你说的,这些rì子为兄跑前忙后的,今儿才算得空,这不就赶紧来接你来了么!索泰,现在我将我兄弟接走,没意见吧?”

    索泰早就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只是迫于阿勒泰地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自从昨天朝中传来消息:果亲王因欠商人巨额钱财,托人在高恒处售卖人参牟利还账,大失御弟身份,同时弘瞻干预朝政,私交军机大臣,圣上震怒,着弘瞻由亲王降为郡王,广储司收回东珠,罢免所有官职,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索泰这才知道这些天的风起云涌终于尘埃落定,他的主子,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中,惨败而回。这才有了今rì之举,他不求转投傅恒,只求将来清算,莫要将自己牵扯进去便烧高香了。

    “瞧您说的,散宝大爷,请,请,”索泰送祖宗似的将善宝送出了兵马司衙门,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兄弟,说话啊?”福康安搀着善宝上马,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福宝骑着另外一匹乌黑油光的马跟在两人的枣红马后边。

    善宝紧紧闭着嘴巴,无论福康安如何逗弄,打死了不松口,搞的福康安没了脾气,叹息一声:“得,为兄错了,不该将你一个人丢在牢里,这厢给你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外边如何了?”善宝知道分寸,眼瞅着将福康安搓弄的服服帖帖,也怕适得其反一时间撂不下面子,只冷着脸问道。

    福康安坐在善宝的身后,自然无法看到他的脸sè,只是闻听他终于开口,心中不禁大喜,表功似的,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那rì傅恒将尤拔世的折子转呈乾隆之后,乾隆马上发现奏折上的内容确有其事,龙颜大怒,责成傅恒刘统勋掌总,务必严查。那刘延清贵为汉军机首席大臣,现在还兼着刑部尚书,最是正直,绝无徇私可能,傅恒乐得旁观,眼瞅着他将原本平静的官场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成功的牵扯出了上驷院卿,户部侍郎兼两淮盐政高恒。

    高恒是大学士高斌的儿子,姐姐是乾隆的慧贤皇贵妃,细算起来,和傅恒一样,也是皇上的小舅子。若不是这层关系,那满清第一肥缺的两淮盐政也不会让他管了。

    高恒仗着身份,同时深明树大好乘凉的道理,掌管盐政之期,贪污受贿无数,其中倒有大半全部贿赂了朝中权贵,此时一经被抓,根本就不必严刑拷打,马上就主动交代问题,所牵连出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其中就有果亲王弘瞻。

    其实案子查到这里,饶是刘延清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也不免头大,跟傅恒商量一番,将一应卷宗写了条陈,拟了处理意见,上报御览,将处理权上交给了乾隆。

    乾隆震怒,大笔一挥,将高恒定了个斩立决,一应受牵连的官员尽皆从严处理,连那果亲王弘瞻都被降为了贝勒,和亲王弘昼也因一条莫须有的仪节僭妄罪名被罚了三年王俸。

    “还有奇的呢,你听说过纪昀纪晓岚吧?就是那个皇上挺宠的侍读学士,颇有文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盐政案发要严查的消息,便给他的姻亲前两淮盐政卢见曾报信,可他又不敢明着来,便想出了一个方法,将食盐和一把茶叶装到空信封里,派人送给卢见曾。卢见曾也聪明,从中悟出了盐案清查亏空的信息,只是圣上行动迅速,没给他转移赃物的机会……”

    “那现在纪昀呢?”善宝一愣,好奇问道,他知道纪昀确实和盐政案子牵连过,却不知道竟是这一场动荡。

    “大牢呗,还能去哪?这一次啊,估计够他受的,搞不好要发配乌苏里雅台的……”

    善宝却知道纪昀最终是被发配到了xīn jiāng三年,不过后世他毕竟不是历史专业,具体的时间搞不清楚。其实他不知道,由于他的原因,两淮盐政一案已经提前三年被爆了出来,其中牵连到的人物,多多少少的都有了变化,蝴蝶的威力,此刻淋漓尽致的显现了出来,他已经莫名其妙的站到了漩涡的中心……

第十八章 唠家常微语点傅恒

    “chūn和啊,这些rì子福康安忙什么呢?他可是好久都没有给老佛爷请安了,昨儿个朕去永寿宫老佛爷还提起他了呢?”勤政殿里地龙烧的火烫,温暖如chūn,乾隆穿着件明黄龙纹马褂,将一份奏折往案几上一丢,直起身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弄的身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声音。

    殿里只有他和傅恒,所以,他并不顾及自己的动作是否雅观,若是换了别人,他是万不会如此的。

    大殿角落的自鸣钟当当的响了起来,天已近午,两人已是忙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乾隆忍不住跟傅恒拉起了家常。

    “他呀,最近交了个朋友,两人整rì介混在一起,听他说,要在太后大寿之时露一手呢!”傅恒也学着乾隆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并无半分臣子面君时应有的拘谨。

    “哦?这小子的眼睛长在脑门上,也有他看的上的人物么?”乾隆居然没有注意到傅恒说的福康安要在太后大寿上露一手的话头,而是特别八卦的关心起了福康安交的朋友。

    傅恒脸上一副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神秘的一笑:“万岁爷莫问了,这善宝啊,奴才觉着迟早有一天您会见到,到时候您自己一看便知。”

    “是吗?”乾隆愈加好奇,不妨肚子咕噜一叫,不禁冲屏风后边道:“高无庸——”

    高无庸是乾隆贴身的太监,听乾隆吆喝,哈着腰一溜小跑的进来,先冲傅恒点头示意一下,这才站到乾隆身后,一边麻利的给乾隆揉捏着肩膀,一边唠叨:

    “主子爷饿了吧?适才老佛爷那边过来人,问起万岁爷,奴才便回万岁爷正在接见大人,老佛爷那边就传过话来,说今儿个早起,老佛爷跟几位娘娘去大觉寺进香,实在是乏了,主子批折子见大人也是乏了,今儿个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乾隆端起小太监送上来的**啜了一口,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高无庸见乾隆不语,便继续道:“老佛爷那边御膳房来人,问主子午膳进什么,奴才寻思着,主子打从早起忙到现在,身子也没松动一下,定是没啥子胃口的,油腻的东西断然是不想进的,便让他们熬了小米粥,配上保定府的酱菜,您多进点,也就全了奴才这点子忠心了!”

    乾隆一边点头一边问道:“傅恒大人也留下用膳,够份吗?”

    “够了,绝对够了,奴才猜着万岁爷要留六爷用膳,吩咐厨房多做了些……”高无庸说着,讨好的看了傅恒一眼。

    “你这奴才,”傅恒笑骂一句,便见一名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迤逦而来,托盘里边摆着两碗小米稀粥,一小碟子拌得喷香的芥菜丝,一盘酱菜,还有四个棒子面做的小馒头。另有腐rǔ、豆瓣辣酱、韭花——果真是老农们常吃的村饭,往面前一放,立刻便勾起傅恒的馋虫儿。

    他的眼放出喜悦的光,也不管乾隆,抢先端起一碗粥来喝了起来,吃了两个馒头,又夹了一著芥菜,嘴里咯蹦咯蹦嚼得又响又脆,意犹未尽地笑道:“太监还是要用保定人,保定人就是会侍候!这一餐进得香,从没这样吃过,奴才都有点忘形了。”

    乾隆也吃的香甜,甚至还多添了一碗小米粥,此刻打着饱嗝宠溺的看了傅恒一眼:“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嘛!前明张相的老母亲从湖广进京看儿子,一路都是鸡鸭鱼肉,偏到了保定县,就是用的这种饭食。那张母一见儿子就说:‘走了一路,就在保定吃了顿饱饭!’那张居正是孝顺人,一听之下就下谕保定县令补了保定知府的缺——下头人最会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你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许你享受底下人的恭维,却要你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

    说到最后,乾隆的话居然严厉了起来,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恒一眼。

    傅恒知道乾隆一直在猜测前头的两淮盐政弊案自己做推手的原因,不过他自己明白,不过是机缘巧合,自己出手帮了那个善宝一把罢了,反正出事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己方阵营的,也算收获良多。

    他问心无愧,脸上毫不变sè,却也愿意给乾隆这个面子:“万岁爷蛇口佛心,事事为奴才着想,奴才只盼主子长命百岁,奴才能够永远侍奉左右,以报皇恩。”

    “行了,你也不用拿这话糊弄我!”乾隆吁了口气,语气已是缓和了下来,话锋一转道:“对了,你说福康安要在太后大寿的时候露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朕听听!”

    乾隆五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宜,瞧来不过三四十岁,脸上更是没啥褶子,此刻眨巴着眼睛看着同样保养得宜, 面粉唇红的傅恒,神情哪有半分一代令主的风范,纯粹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傅恒被看的脸上一热,低下头啐了一口,“主子别问奴才,实在是那福康安保密工作做的好,奴才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结果。”

    “这臭小子!”乾隆宠溺的笑了笑,“别的本事不见长,卖关子的本领却跟他大哥学了个十足。”

    傅恒知道乾隆嘴里说的并不是自己的长子福灵安,而是哥哥的儿子富察明瑞,不由莞尔笑道:“主子还别说,奴才也觉得福康安跟他大哥越来越像了呢,”说着叹息一声:“可惜,从他成为伊犁将军,奴才有快四年没有见到他啦!”

    “是啊,”乾隆附和了一句,接着道:“他也三十多了吧,为了咱大清的江山,至今也没个子嗣,朕心每每思及,总有愧疚。今年chūn起不是让阿桂去了xīn jiāng督办军务么,前儿个我已吩咐元长寄发廷谕,着阿桂实补伊犁将军之职,恰九门提督出缺,明瑞回京暂属,授兵部侍郎衔……”

    “主子隆恩,奴才先替明瑞谢万岁爷了!”这可是意外之喜,傅恒兴高采烈,不待乾隆说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还真磕啊?”乾隆看着傅恒脑门上微微的红肿,取笑着道,接着又道:“既知感恩,太后大寿转眼即到,你别的琐事暂不必理,专心办差就是。”

    “奴才领旨,万岁若无别的吩咐,奴才先回去了!”傅恒向乾隆告辞,急于赶回家,将明瑞就要回来的好消息告诉家人,尤其是福康安,若是知道明瑞就回来了,准会蹦起来吧……

第十九章 观异景善宝摆乌龙

    悦来客栈,是京城有名的百年老店,位于东直门内,三条胡同,离着善宝家不远。正是三九,本是狗都怕把瓜子冻住不肯出窝的rì子,却不知道老天爷发了什么疯,太阳暖和的邪乎,照在人的身上,不像冬天,倒像是chūn起草长莺飞的rì子。正是后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跟几个伙计在后堂空地的老爷儿地上晒太阳喝茶摆龙门阵。只听一个方头大耳的少年吐沫横飞的比划着:

    “前晌儿百花楼的姑娘打架,恰好我去送食盒,被我赶上看了个正着,nǎinǎi,那场面,逼,浪几把短,啥难听话骂啥,不光骂,还动了手,那个叫桃红的衣服被撕的稀烂,两只雪白的波儿晃的人眼花,跟她对干的chūn梅也没捞着好,裙子被掀的老高,白光的大腿全都露了出来,裤裆黑呼呼的……”说到这里他像犯了馋虫似的咕咚咽了口吐沫。

    “我说得贵,娘希匹的你小子没把头凑过去闻闻腥味儿?”一身学究气的掌柜躺在摇椅上,此刻的脸上却满是**。

    “我倒想呢,一来囊中羞涩,想来那婊货看不上我,二来我这瘦的柴狗也似的,就那**愿意,我也消受不起,非拉跨不可。倒是马掌柜的,龙马jīng神,身上的肉丝都是横着长的,若是上那俩个婊货一顿,管教那俩人爽的上天。”得贵嘿嘿笑道。

    马掌柜这话听的受用,抬脚虚踹了得贵一脚,“不知她们为啥打架?”

    “争风吃醋呗!”得贵不屑的一晒,接着压低声音,“你们猜她们为谁争锋吃醋?”

    “谁?”众人好奇心起,齐声问道。

    得贵沉默片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冲着东边努了努嘴,“就是那边……”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手指虚点着半空,嘴里像被人猛然塞进了一只鸭蛋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见得贵神情有异,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全都跟得贵一般,瞠目结舌的不知所措。

    在他们视线的尽头,一只巨大的鸡蛋似的物事,轻飘飘,像没有重量似的,正冉冉的从东侧院升起,少时,大鸡蛋越升越高,露出下边的一个筐子,除了有一束剧烈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以外,旁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大鸡蛋往上升了足有十几多丈,然后不知怎么着起火来,鸡蛋壁上带着熊熊的火焰,飘飘荡荡的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同时浓烟四起,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马掌柜的和一众亲眼目睹的伙计这才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傻站着干啥,还不招呼大家救火!”他说着当先往东侧院跑去。

    住店的人们早已被惊动了,纷纷从房内钻了出来,大多数自发的加入到了救火者的行列中,一时间人声鼎沸,乱的一锅粥似的。更有伙计看到当时筐子里站的俊秀少年此刻满脸黑灰的傻站在一旁,手臂上挂了彩时,纷纷将其围住,嚷着不要放跑了纵火的犯人。

    不多时,不知是谁通知了兵马司衙门,一伙身穿兵服的汉子们拥着一名年轻军官进了院子。

    “军爷来了,大家闪开,军爷快看,这就是纵火之人。”其实那火看着着的吓人,其实并未落到建筑物上,早已被人扑灭。马掌柜的引着军官走到少年面前,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突突的,暗悔当初见钱眼开,收进了两个瘟神。

    “大胆,青天白rì的纵火……”军官断喝一声,尚未将官威完全展示,就见人群分开,一个身穿月白sè实地纱袍,外面套着紫sè灯芯绒巴图鲁套扣背心,一条绛红sè卧龙带束在腰间,只微微露出米黄sè缨络的青年徐步走了进来。青年十七八岁,清秀的面孔上配了两个黑宝石似的的瞳仁,熠熠生辉,潇洒飘逸的身姿恰如玉树临风, 让人一见之下,浑然忘俗。

    “……三爷?您老人家怎么……?”军官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扎手窝脚的忙着打千儿请安,同时冲身后挥了挥手,早有兵丁识趣,将围观的众人驱散。

    青年自然是福康安,也就是百花楼姑娘争风吃醋的对象。他信了善宝做大孔明灯的设想,循着保密的原则,在靠近善宝家的附近租了这么个院子,又雇了一帮子针线女工的好手,已经忙碌了好久。那百花楼离的近,他正少年阳刚,善宝忙于做热气球,没空理他,不免逛了几次窑子。

    今rì热气球大功告成,本来他要亲自坐着上天的,却被善宝抢了先。眼瞅着善宝真的被带到了半空,福康安的心砰砰直跳,不成想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大灯起火,善宝从半空摔了下来。他的一颗心差点跳出腔子,只觉眼前一黑,居然昏了过去。待到他被下人救醒,来到人群中时,正好与那青年军官碰了个正着。

    “这不是路有德么?出息啦,带这么多人来你主子面前,怎么,抖威风么?”福康安担心善宝的安危,话中自然夹枪带棒的没有好气,说着话抢到善宝的身边,上下其手,好一顿摸索。

    路有德是福康安的家生子包衣奴才,父亲是富察家西山庄子的总管,前年托了傅恒,为其谋了个笔帖式的身份,在兵部当差。由于他年轻聪明,加之身份的缘故,很快得到了晋升,如今已是西城城兵马司的一名副指挥,正经的七品身份了。当初善宝坐牢,他恰好有事,这才没有和善宝打过照面。

    不过,别说他才七品,就算他当了一品封疆,也不敢不认主子,听福康安说的不客气,头上不禁冒汗,连声解释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爷给的,您就借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 ”

    善宝只是下来的时候被竹筐蹭了一下,除了受点惊吓,实无大碍。福康安心定了下来,却一时抹不开面子,冷哼了一声:“算你还知道本分,行了,起来吧,吩咐下去,今rì的事情谁都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扎!”路有德又道:“奴才也不知道主子们这是做啥,不过动静确实有些……这里地处人烟稠密之处,万一着起火来……”

    “行了,啰嗦!”路有德说的吞吞吐吐,福康安却也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有余悸,“既然你如此说,那就给爷找个地方,算你将功折罪了!”

    “三爷,依着奴才的,咱家西山的庄子,地广人稀,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照哇!”福康安猛然击掌,“他nǎinǎi的,老子怎么没想到呢!就依你的,回去告诉你阿玛,给爷收拾个地方,明儿个起早我就过去。” 说完看了善宝一眼。

    福康安当时租这里的时候善宝之所以没有反对,实在是有些私心,想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第一个飞天之人,大大的出个名头的,没想到名头没出成,倒摆了个大乌龙,这才明白科研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就算将这事定了下来。

第二十章 气球升惊坏明瑞公

    自从在悦来客栈摆了个大乌龙之后,善宝和富康安就将热气球的实验场地放到了福康安家位于西山的庄子里。

    咸安宫官学上,善宝想请个假无非就是跟吴省兰说句话的事情,一来善宝那天在英廉府上表现特别出彩,明眼人都能看出英廉夫人喜欢他。二来前些rì子,他得罪了果亲王的小舅子被抓到巡城御史衙门的大牢里之后,居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让不少人大跌了眼镜。京城有的是手眼通天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了傅恒推动两淮盐案的最终目的就是解救善宝,自然给他打上了富察氏的标签。英廉都后悔善宝坐牢之初没有出把力,后来亲自遣夫人和孙女去善宝家看了一次,吴省兰自是不肯难为——别看善宝才十五岁,有了傅恒这么个大靠山,升发那是迟早的事情,学业的事,反倒变的不重要了起来。

    西山离着驴肉胡同有好几十里,善宝自然住到了西山,反正有福康安在,自然是不会让他受一点苦的。福康安也和家里打了招呼,住了过来。二人朝夕相处,感情比那架了火的油锅升温都快。

    与福康安这种人相处么,话语里不能太恭敬着他。善宝曾经自己也做过上位者,自然明白这些上位者的心思,越是站的高,越是想表现的低调点,亲民点,比如后世那些国家领导人,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不都讲究下到平民家里吃顿饺子月饼什么的嘛,这就叫与民同乐。

    比如福康安吧,上赶子下跪叫福三爷的多了去,你真小鸡啄米似的成天介供着敬着,人家早就烦了。就得时不时的顶他两句,刺他一下,哄他几句,让他觉得你拿他当朋友,挺亲切,没距离。

    同时,他不是对咱有好感吗?咱虽然自认为是大老爷们,绝对不做龙阳断袖之事,可也不能一口就把他推死喽,得让他的心吊着,就像拿骨头逗弄小狗似的,让他看的到吃不到。男女之间如此,男男之间么,也没啥不一样的。

    别看善宝才十五岁,长的柔柔弱弱,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是没插尾巴,他要插上尾巴就是个猴jīng,这从上次不言声的借傅恒的手把果亲王拉下马就能看出来。人人都以为两淮盐案傅恒甘做推手,背后不知道得了多大的好处,其实只有善宝才知道,他才是得好处最多的那个。

    第一,他进一步的在福康安的心中加深了印象。第二,他靠着自己的心机得到了傅恒的认可,成功的将自己绑到了富察家族这艘巨船上。有这两条,只要rì后他不犯什么造反谋逆偷皇帝老婆的大罪,一辈子可谓衣食无忧,若再将这热气球做成功了,鱼跃龙门,指rì可待。

    福康安已经跟他说了太后大寿的事情,要是太后大寿之rì,福康安和善宝坐着热气球从天而降,那场面,想想都让人心跳加速。

    这才是善宝放下咸安宫官学的事,将一门心思全扑在热气球上边最重要的原因。

    “这次真的能成么?”福康安站在善宝的身后,看着他指挥庄子上的几个壮汉将一个巨大的麻布织就的罩子拖到好几个高大的木头架子中间,用木头杆子将其架了起来。

    “这次一定能成!”善宝的口气很肯定。

    实验了好几次了,第一次在悦来客栈用的是棉布织就的热气球,以失火告终。第二次来了西山庄子,用的是绢布,上好的绢布好几匹,换成银子够普通老百姓用个几年的,幸好只是透气,没像第一次那样着火,还能废物利用。第三次是丝绸……善宝望着眼前这次为了防止漏气刷了一层浆的麻布热气球,上次这种气球虽然不漏风,也不爱着火,却因为太重,火力太小,没能飞起来。幸好这次伊犁将军从xīn jiāng回来,带回了好几桶黑乎乎的特别爱着的火油,他自然知道那是石油,福康安偶尔一提,他便让福康安从家里带回了一大桶。

    实验证明,虽然是未经提炼的石油,可燃烧起来的火力,要比木炭的火大的多,善宝这才对这次的实验如此的有信心。

    当然,没有成功之前,他虽然语气肯定,心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吸取了第一次从半空中摔下来的教训,最近这几次的实验福康安打死也不让善宝亲自上,所以,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个叫小毛子的半大小子上了用竹篾子特殊编造的非常结实的巨大箩筐里——前几次的实验都是他自告奋勇的,算是有了些经验。

    竹筐子里边很宽敞,除了中间巨大的罐子装满了石油之外,周围再站上四五名大汉绰绰有余。罐子是特殊烧制的,罐子口的部位有个可以活动的挡片,用来控制火力的大小,是善宝在得知石油的存在之后,亲自去门头沟附近的一家窑厂委托烧制的,经过试验,确实可以控制火力的大小。火力最大的时候,要比木炭燃烧的火焰大很多。至于用到热气球上效果如何,还待验证。

    天公作美,晴空无风,一切准备就绪,善宝兴奋的满脸通红,一声令下,早有一名庄丁点燃了火把,递给了竹筐中的小毛子。

    小毛子接过庄丁手中的火把,凑到装满石油的罐子口上,引燃了从罐子中伸出的一尺多粗的用麻绳绞成的燃芯。呼的一声,浸满了石油的燃芯一点就着,火焰升腾而起,足有两三米高。

    一切正常,随着火焰的点燃,热空气呼呼的上升,冲进巨大的热气球中,很快将木杆子支撑的热气球冲的鼓了起来。原本软软的搭在竹筐子上的儿臂粗的麻绳缓缓的被绷直,善宝连忙吆喝着站在热气球周围木头架子上的庄丁将固定热气球的木杆子解开。

    热气球脱离了木头杆子的控制,将栓着竹筐子的麻绳拉的更是笔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快起来了,快起来了!”福康安看着不住晃动的竹筐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声的嚷了起来。

    “老三,这就是你背着额其克(满族称呼,汉语意思就是叔父)搞的东西么?”一个爽朗的声音出现在善宝和福康安的身后,语带惊奇。

    善宝却无心回头,不耐烦的道:“吵什么吵,少见多怪!”

    福康安听出了来者是谁,听善宝说对不客气,心中一惊,惴惴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身后之人脸上并无不悦之sè,而是眯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燃着熊熊火焰的竹筐子,猛然间双掌猛击,大喝一声“好!”

    福康安顺着来人的视线看去,见那竹筐晃了几晃,飘飘悠悠的离开了地面,冉冉的往空中飞去……

第二十一章 风云会君臣初相遇

    热气球带着竹筐子越飞越高,直到栓在竹筐下边的一跟四十多丈长的绳子被抻的笔直。这个时候,原本巨大的热气球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为了蔚蓝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儿。

    又等了些工夫,大家的脖子都快僵直的时候,善宝这才轻轻吁了口气,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喃喃道:“丫的,这次估计没啥问题了!”

    福康安活动了活动脖子,伸手重重拍了善宝的肩膀一下,喜悦的道:“善宝,这次没问题了吧?”

    “嗯!”善宝点了点头,轻松的道:“飞了这许久了,应该没问题了!”

    “太棒了!”福康安重重一击掌,随即一拍额头,“看我,光顾着开心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大哥,一等诚嘉毅勇公,富察明瑞,大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善宝。”

    善宝早已转过了身子,一边端详着面前英武的年轻人,一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如今听福康安一介绍,不禁大惊,二话不说,一个千儿打下去,真心实意道“不知诚嘉毅勇公驾到,学生失礼了!”

    “你还说呢,刚才你那口气,简直无礼之极,幸好我大哥心胸宽广,不跟你一般见识罢!”福康安嘻嘻一笑,害怕善宝刚才的语气惹恼明瑞,不动声sè的送了他一顶高帽。

    明瑞看起来二十七八岁上下的样子,一身明晃晃的铠甲。此人与福康安有些相似之处,英俊至极,凤眼浓眉,鼻直唇薄,眼神如刀似剑,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他的身后两名戈什哈,标枪似的站在身后,更是衬托的他气势不凡。

    善宝的心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跳了两下,忍不住浮现出了记忆中对方的资料:傅恒的堂侄,军功可以媲美前朝图海周培公年羹尧的大清名将,仅有的四位四字公爵的其中之一,可惜在出征缅甸的战役中被围,力战之后自杀,终年不足四十岁。

    红颜薄命,名将亦复如是!善宝不禁感叹。

    明瑞却不知道善宝在动些什么心思,兴许是热气球的事情确实让他吃惊不小,此刻面对善宝,平rì不苟言笑的他,双眼中居然带着三分暖意,抬脚虚踹了福康安一下:“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你大哥还没那么小心眼儿!”说着话他居然冲善宝一笑:“不是跟福康安拜了把子么?什么公不公的,自家人,没的闹这些子虚礼,以后随着老三叫我大哥就是了。”

    “是,大哥!”善宝也不拘谨,点了点头,心说这位一等公爷倒也平易近人,却没注意到福康安瞪大的双眼。

    善宝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铠甲,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身披铠甲,莫非公务在身?”

    福康安这才注意到明瑞没有穿便装,附和着道:“是啊,自家庄子,怎么还全身装备着呢?难道……”他可是知道这身装备分量不轻,若非公务在身,谁平白无故的也不愿穿着,想到对方的身份心中不禁一动,回头四下乱望,正瞧见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扭着身子飞速跑了过来。

    明瑞对善宝很满意,没回两人的话,只是冲着善宝一笑,转身等那青年靠近。

    青年跑的气喘吁吁,到了近前一边捻着兰花指掏出手绢擦汗一边跟明瑞与福康安打招呼,完了这才冲善宝道:“您就是善宝大爷吧,万岁爷让您跟大公爷福三爷一同见驾呢!”

    太监?

    善宝心中巨震,无数次心中导演的情景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出现了,让他一时之间有点懵懂,居然并没注意到那太监对他的态度也很恭敬。

    万岁爷金口玉言,既然已经下旨,善宝和福康安无暇考虑他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西郊荒蛮之地,匆忙随着小太监往庄子中行去。未及进庄,老远就瞧见庄子三丈多高的门楼下,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为首者正是一身明黄,身披黑sè大氅,沉稳潇洒,风度翩翩的爱新觉罗弘历。傅恒一身一品官服,头戴插着双眼花翎的红宝石顶子,眉如远山,面粉唇红,静若处子般矗立在乾隆的身后。

    眼见着三人过来,一应太监侍卫瞧善宝的眼光中全都透着惊奇,更有一个娇俏小姑娘咬着手指,满是崇拜的端详着善宝。

    “臣福康安,臣明瑞,给万岁爷请安,给七公主请安!”明瑞和福康安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善宝犹豫了一下,暗叹一声,还是认命的跪了下去,“奴才钮祜禄善宝,给万岁爷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到那村说那话,他百般不愿下跪,可面对着眼前这个一言就可决人生死的皇帝,还是xìng命要紧,献出了穿越到大清以来的处子之跪。

    只是面对那个十岁左右的毛丫头,要他口出颂言,却说啥也觉得别扭,所以他故意将其忽略了过去。

    谁成想小丫头不干了,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瞅着善宝,耸了耸好看的小鼻子道:“你这人怎么只给皇阿玛请安,却不给我请安呢?”此女乃是当朝令妃的女儿,封号和硕和静,莫看她岁数不大,却最是刁钻古怪,深得太后老佛爷的喜爱,连那些受宠的阿哥们都拿她没有办法。此刻闻听她此语,福康安暗暗为善宝捏了把汗,乾隆和傅恒却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瞅着善宝,居然有些考究的意思。

    善宝低头趴在地上,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已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莫非你觉得我是女儿身,便瞧不起我么?”和静公主继续道,已经忘记了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制造出让她大开眼界的热气球的人,满心思的都是官司。

    她这一说,倒恰好提醒了善宝,未得允许,他不敢起身,却将身体直了起来,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的道:“公主此言差矣!”说完一顿,见众人都看着他,连和静都满脸的好奇,不禁暗喜,继续道:“谁说女儿身就应该被人瞧不起了,妇女也能顶半……顶天立地,就不说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了,也不说夜奔的红拂女,更不必提康熙爷的祖母孝庄皇太后,单就说咱们乾隆朝的太后老佛爷,前孝贤皇后,当朝皇后,令妃,哪个不是母仪天下?所以公主说奴才瞧不起你可真是冤枉了,实在是奴才第一次得见一代令主,失了魂魄,这才……”

    当朝皇后还是乌拉那拉氏那个最终被乾隆遗忘的皇后,和静的生母魏佳氏还仅仅是个妃子,不过由于善宝关心十五阿哥,自然连带着对这个后世被嘉庆追封为孝仪纯皇后的女人多了份了解,知道和静是她的女儿,所以说到著名皇后的时候,将她也壮着胆子说了进去,边说边拿眼扫乾隆,发现他并无不悦之sè,这才稍稍安心。

    要知道封建社会等级森严,每个等级都有专用的称呼,虽未有名言说“母仪天下”这个词专属皇后皇太后,可终究没人敢将这样的词语用在帝王的妃子上,善宝此话虽是为了讨好和静,却也冒足了风险,乾隆但有微怒,都够他喝一壶的。

    当然,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和静一听善宝居然将她的额娘也夸了进去,不禁心花怒放,小小的不快早已不翼而飞,更是想起了善宝制作热气球的本事,便觉得这人怎么瞅怎么顺眼,咯咯一笑:“算你能说!”

    “行了,也别跪着了,起来,让朕好好瞅瞅,将福康安迷的找不到北的人长的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乾隆瞅了傅恒一眼,居然用出了“迷”这个字眼来形容福康安跟善宝的关系,把个福康安说的面红耳赤,善宝也是心中腹诽不止。

    突然,善宝脑海中掠过一则关于乾隆和珅之间的一段轶闻,不禁心跳加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相传乾隆还是宝亲王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这时,他的风流放任脾气已初现端倪。一天他看见雍正的一名婢女长的非常可人,就上去调戏,对人家动手动脚时不慎碰伤了额头,正在这时,皇后走了过来,我们的这个皇爷羞愧地一蹓烟跑了。皇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断定是婢女在勾引王子,当即下令处死她。乾隆后悔自己太过造次,可他又不敢出来讲明情况,为婢女求情,情急之下赶赴刑场与她决别。

    他咬破手指,以血涂在婢女的脖颈上,信誓旦旦地说:“今生对不起你,来生再报答吧,到时以此血记为证。”二十余年后他已登上九五至尊的皇位,一天偶然见到了和绅,觉得此人非常面熟,且颈项上有一片朱红的胎记。回去后他对和绅难以释怀,一直在想,最后恍然大悟,终于想起了二十余前那位因他而死的婢女。负罪感再次令他自责不已,他坚信和绅就是那名婢女转世,于是马上就提拔和绅做了官。和绅这个大jiān臣,长的一表非俗,如玉树临风,却也讨人喜欢,加之他拍马有招儿,逢迎有术,便青云直上,很快便飞黄腾达了。

    如今一代令主与一代巨贪的风云际会因为自己的穿越而提前到来,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呢?平rì里也没怎么照过镜子,自己的脖颈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块印记啊?

第二十二章 乾隆爱才奏对考究

    已经容不得善宝后悔了,乾隆还在等着看他的长相,就算他心中万般腻歪,还是谢恩后缓缓起身,将脸扭向乾隆,努力让心跳平复一些,静静的迎着乾隆探寻的目光看去。

    善宝的目光纯净而又深邃,这不该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应该有的眼神,只有那些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人,这样的眼神才会出现。

    乾隆首先被善宝的眼神触动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善宝的长相。这些rì子跟着福康安,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善宝一说,福康安总会想办法满足他的口腹之yù,所以他比刚穿越来的时候胖了一些,不再是弱不禁风的身子,脸上也有了光彩。

    他粉嫩而又光滑的脸蛋上长着细细的绒毛,在午后的阳光照shè下,纤毫毕现,配上的鲜红莹润的嘴唇,真比那些宫里千挑万选的秀女还要貌美。他的脖颈洁白,做为男人的话,稍微显的修长了些,上面毫无瑕疵,并没有他所担心的红sè印记。

    乾隆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恒一眼,又冲福康安挤了挤眼,这才冲善宝道:“古有‘掷果盈车’‘美姿仪’之词夸奖潘安之貌,朕观尔之面相,不逞多让嘛,难怪……”说到这里他顿住不说,而是笑眯眯的看了福康安一眼。

    被人如此夸奖,按理说善宝应该高兴才是,他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像吃饭吃到了苍蝇一般腻歪——nǎinǎi的,越发向小白脸儿靠拢了。这乾隆老爷子语带轻薄,莫非野史中记载的他跟和珅同xìng恋是真?老家伙可千万别看上我,不然……

    不然如何善宝却无法想下去了,他少年受了不少的苦,对于生命分外的珍惜,信奉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俗语,乾隆要是真的让他奉献菊花,对他来说还真的是个两难的选择。

    幸好乾隆也只是打趣了两句,并不在这话题上继续,而是指了指天上黑点似的热气球,好奇问道:“善宝啊,你是如何想到做这样的孔明灯的?说老实话,朕可从来就没有想过人也能飞上天呐!”

    “是啊是啊,你是咋想的?”七公主也来了兴趣,雀跃着跳到善宝的身边,抓着他的袖子用力的摇晃,扬着娇俏的小脸儿,脸上写满了佩服艳羡。

    “见个热气球就兴奋成这样,要见了飞机火箭,眼珠子还不掉下来?”善宝心中腹诽着,终于找到了身为现代人的优越感,对面皇帝散发的压迫仿佛一下弱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回万岁爷,要说这事儿啊,还多亏瑶林呢!”

    “哦?”乾隆好奇的看向福康安,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愕然。

    “怎么说?”傅恒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众人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在善宝的身上。

    “回六爷,是这么回事,”没了压力的善宝侃侃而谈,“那次跟瑶林去六爷府上,正碰上府上的丫鬟做孔明灯玩,奴才见了,心中突发奇想,往孔明灯里放上了一块小石头,然后点燃放飞,果然那孔明灯带着石头越飞越高。奴才便想,小石头能飞上天,要是将孔明灯做大点,再大点,能不能将人也带着飞起来呢?”

    说道这里他展颜一笑,抬手指了指天上,开心的道:“这不,就有了现在天上飞的家伙了,这里面,多亏了瑶林支持我,不然,奴才可没那么多银子做实验,也就只能空想了。”

    嗯,居功而不自傲,知道分享,不错,不错。

    傅恒和乾隆对望了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满意之sè。

    乾隆爽朗笑道:“好一个‘突发奇想’,我泱泱大清,亿兆百姓,却只有你这一人敢于做这‘突发奇想’之事,而福康安居然肯为这‘突发奇想’之事掏银子,好,很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来人,将朕带来的那件猪俐猴皮大髦赏给善宝!”

    乾隆吩咐已毕,早有太监捧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上前,善宝不敢怠慢,叩头谢恩,双手举着接了过来。

    这件大髦本是乾隆带着准备赏给福康安的,披在善宝的身上显得宽大了些,衬的他的身材愈发娇俏, 乾隆看着,已经满是笑意,却不想善宝难堪,扯出了一个话题:“善宝啊,你说你姓钮祜禄,不知是哪家的?”

    善宝等的就是乾隆这句,正要回答,不想福康安却抢先一步上前道:“回万岁爷,这话问奴才就是,他是正红旗人,他阿玛是钮祜禄常保,官至福建都统的,只是不幸……”

    “常保?”乾隆觉得有点耳熟,便听傅恒道:“尼雅哈纳的儿子,常保还在奴才帐下当过参将呢,乾隆十三年,奴才出征金川,常保就在奴才帐下,此人作战骁勇,立下战功无数,更是曾救过奴才的xìng命。金川役毕,论功行赏,被封为了福建都统。”

    “是他啊,朕想起来了!”乾隆点了点头,善宝却听的一愣,心说原来常保还在傅恒手下做过事啊,难怪前两次见傅恒的时候对自己甚是和蔼呢,难怪自己坐牢,他会出手相助呢,根源原来在此啊。

    难怪两淮盐案你会甘做推手,原来是报恩啊!乾隆也终于弄明白了心中久藏的疑惑,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恒一眼,傅恒却目不斜视,毫无不安之sè。

    “进学了吗?”过去的事情乾隆不想多做追究,身为皇帝,他允许手下人的某些小心思,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到他的统治就好。

    “回万岁爷,奴才九岁时考入了咸安宫官学,至今已有六年了。”

    “哦,是吗?”乾隆忽然不说汉语,转为了满语,“都学些什么?”

    善宝本尊原就jīng通四族语言,虽经穿越,却像刻在心中,并未落下,不仅如此,经了这么些rì子,就是善宝本尊从前的事情,他都大概想了起来,想来是记忆融合的原因。现在他听乾隆考究,自然是对答如流。两人用满语说了阵子,乾隆听善宝答的流利,便又改用蒙古话与其对答,依旧是难他不住,圣心已是大悦,突然止了考究,改用汉语问道:“可能作诗?”

    乾隆一生作诗无数,善宝本尊为了有朝一rì迎合圣心,在此一道犹下工夫,善宝却不愿太过张扬,谦虚一笑道,“略懂一二,跟万岁爷相比,奴才拍马难及。”

    “少拿这话糊弄朕,现成的景致,可能作诗一首?”乾隆一语揭穿了善宝的小心思,指点着周围的景sè道。四周一片雪白,却是前天夜里一场暴雪。乾隆和傅恒此来,一是听说福康安跟善宝偷摸的为太后老佛爷准备寿礼,二来也是忙中偷闲,来庄子上赏雪散心。

    雪景?善宝听乾隆动问,心中突然浮现出后世一代伟人描写雪景的绝妙诗词,不禁微笑,问乾隆道:“万岁,词行么?奴才本无急才,比不得晓岚学士,前夜下雪,苦思良久,方得一词,不知可不可以。”对于纪晓岚的被关,他一直心怀愧疚,此刻见乾隆高兴,忍不住点了一下,一尽微薄之力。

    听善宝提到纪昀,乾隆也是一愣,少顷才道:“不提纪昀,先把你那妙手偶得的词念来听听,若是好的,朕有赏!”

    又有赏?这次不知道会赏什么。善宝动着心思,一边回忆伟人的那首《沁园chūn雪》

第二十三章 龙颜大悦破格提拔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yù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rì,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sāo。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shè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善宝家道中落,家境不好,所以比起同龄人的发育就来的晚些,尚未变声,这首大气磅礴的词从他稍显稚嫩的童音中朗诵出来,黄莺儿一般,别有一番韵致,别人尚未出言,福康安已经拍着巴掌高声的叫起好来。

    “确是佳词,”乾隆细细品味良久,这才喟叹一声,接着语气提高,冲善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不但颇有些‘突发奇想’的能力,还有这鸿雀之志向,我大清有此少年英才,幸甚,幸甚啊!”

    “都是万岁爷教化之功!”傅恒笑眯眯的拍了一句马屁。

    “万岁爷谬赞了,”善宝偷眼瞧了傅恒一下,心说马屁谁不会拍啊,“乾隆十四年平大小金川,乾隆二十年平准格尔,乾隆二十二年再平准格尔,乾隆二十四年平回部。比起万岁爷开疆拓土,盛世武功,奴才这些就是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了。”

    善宝说了一句歇后语,乾隆傅恒虽然都是博学多才之士,还真没听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望一眼,哈哈笑了起来,乾隆边笑边用手点着善宝:“你这奴才,做张做智,倒会讨主子欢心。”

    善宝知道乾隆好大喜功,此刻一见他开心,便拿出了后世巴结上司努力往上爬的尽头,呵呵一笑:“瞧万岁爷说的,奴才的一切都是万岁爷的,所谓主忧臣死,万岁爷开心了,底下做奴才的才开心啊!”

    “蹬鼻子上脸!”乾隆笑骂一句,眉眼中满是笑意,“我记得你们祖上留下了一个三等车骑都尉的世袭爵位来着是吧,你今年多大了?”

    善宝心里轰的一声,却绝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平静回答道:“回万岁,奴才乾隆十五年生人,如今已是虚龄十五了。”

    “十五啊,小了点,《大清律》明文规定,十六岁才可袭爵,”乾隆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嘛,念在你制作这大孔明灯有功的份上,加上你颇有些才情,再来你我主仆相见也是缘分,朕便赏你个破格,准你提前袭爵,官职嘛,先跟着福康安做个蓝翎侍卫吧!”

    “奴才谢主隆恩!”善宝噗通跪在地上,这次确是跪的心甘情愿,以头抢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西洋景也看了,雪景也赏了,朕若说想坐那大孔明灯飞一次,你们定是推三阻四的不允,朕也懒的听你们啰嗦,该回宫了。福康安,善宝,眼瞅着就是太后大寿,大孔明灯好好做,务必在太后寿诞之时给老人家一个惊喜。”

    乾隆说着转身,向远处傅恒的轿子行去,七公主也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此行他不予张扬,白龙鱼服,轻车简从,侍卫都没带多少。边行边吩咐:“筠庭,派一营官兵,将此地封锁,大孔明灯的事情,谁敢走漏消息,朕诛他九族。”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内容却是血淋淋的。他也明白,哄太后老佛爷开心只是末节,这大孔明的制作成功,用于军事上才是正途。

    善宝再无轻视之心,目送着乾隆和傅恒共乘一轿,在明瑞的护送下离去,心中却一阵恍惚——穿越之初,唯恨生不逢时,不穿越到和珅发迹之后,如今天上掉馅饼,居然一不留神就一脚踏入了官场,小小年纪,便做到了正三品的位置,一切恍然若梦。只是,真的就要这样吗?

    别看他刚才拍乾隆马屁拍的顺溜,可现在想想,他突然间犹豫了:“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仕么?围着这么个半截土埋身的中年人做几十年的奴才,然后等着他的儿子一条白绫吊脖子?”

    何其苦逼的人生啊!

    他叹了口气,眼睛中蒙上了一丝忧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不是欢喜的迷糊了吧,啧啧,刚刚十五岁,就是正三品的级别了,回去告诉我干娘,把门槛修高点,别让那些上杆子给你提亲的媒人踩平喽。”福康安用肩膀撞了善宝一下,取笑着,语气仿佛从醋缸里泡过似的。

    “呸,有啥好迷糊的,只是我一门心思入场考取功名呢,就这么出仕,总有种不甘心罢了!”善宝叹息一声,半真半假的说道。

    福康安却当了真,眼睛一睁,“呵,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志向不小嘛,怎么,还想学阿桂,也来个进士出身么?别说,咱们满人比起那些汉人来,科举上还真是不如多矣,真能混个进士,还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呢。你脑子聪明,就这么出仕,还真是可惜了的,要不明儿个我入宫求求万岁,先别让你袭爵,明年入场考一次?”

    “到手的官儿不当,你觉得我傻么?”善宝晒道,接着话锋一转:“只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当那劳什子蓝翎侍卫却是勉强了,还不如给我个县令啥的做做,我倒更有信心些。”

    这话当然是谦虚了,福康安不满的道:“你还手无缚鸡之力?莫看你瘦弱,给我一拳疼半天呢!”

    两人关系近了,免不了打打闹闹,虽然真打起来善宝绝对比不过福康安,不过差距却也并不是天壤之别。

    听福康安抱怨,善宝抿嘴儿一笑,“活该,谁让你腊月生的孩子,老是动手动脚呢!”

    被善宝拆穿心思,福康安颇有些尴尬,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对了善宝,你是真的想当个县令么?你这岁数……?再者一说,文职虽然并无不好,可是爵位上……老相国张廷玉历经三朝,不过是混了个伯爵的身份,却也是顶了天。反而立了军功,封爵倒容易的多。你看我大哥,今年刚三十多岁,已经是四字的公爵了,论爵位,跟我阿玛平起平坐。”

    他这的确是老成之言。满清以武功得天下,最重军功,相比起来,文人的身份并不像两宋明朝那样高不可攀。同时军人同样可以议政,他的阿玛,若不是平大小金川的战役中立了莫大的军功,估计如今军机首辅的地位也不会坐的如此安稳。

    他自认见多识广,眼瞅着善宝有走文职的打算,不免劝上几句。

    “说这有啥用,”善宝并不领情,而是叹息一声:“万岁爷金口玉言,已经封我做了蓝翎侍卫,莫非我还敢拎着脑袋不满意么?”

    “行了,你也别郁闷了,眼瞅着咱这大孔明灯也算做好了,你十几天不回家干娘一定想你了,今儿天sè还早,回家看看吧,好好休息休息,明儿我估摸着吏部就要上门宣布你袭爵的旨意了。”福康安见善宝不开心,心中动着心思,口中劝道。

    当县令的事,善宝其实也就顺口一说,倒是福康安说到回家,点中了他的心思。穿越至今,他已对驴肉胡同的家有了归属之感,如今离了十几天,确是想了,便不再多说,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惊魂梦魇善宝心动

    驴肉胡同,善宝的家中灯火通明,新买的丫鬟婆子忙碌的收拾着院子,善宝则和伍弥氏福报娘儿仨坐在烧的热乎乎的火炕上唠家常。

    “额娘,这些丫鬟婆子们用的还顺心吧?”善宝临去西山前,打主意买了两个丫鬟,还雇了一个做饭的婆子。今年年景不好,卖儿卖女的不少,两个十四五岁的黄花闺女,才花了十两银子,所谓的乾隆盛世,也不过是比着战乱的年景,死的人少些罢了。

    “小兰小翠都挺伶俐,吴妈也很勤快!”伍弥氏光洁的脸蛋上满是浓浓的笑意,“只是明儿个你袭了爵位,正经三品老爷了,跟你阿玛的二品都统也只差一级,家中就两个丫鬟还是少了些,抽空了我去西直门外,寻着机灵漂亮的丫头,再买几个,就小伙子,有合适的也买俩,你们哥们以后身份不同,身边总得有个人跟着不是。”

    “额娘安排就是,今儿个天不早了,让丫鬟们歇了吧!吏部就算来人,约莫也不会太早,明儿个早起收拾也不迟!”

    “那怎么行,万一人家来的早呢。rì后你们同在官场,看着咱家不成体统,没的让人家笑话。”

    善宝抿嘴儿一笑,“还是额娘想的周到,不过,我却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

    “嗯,骑了好几十里地的马,早些歇着吧!”

    善宝确实累了,加之今rì与乾隆相遇,心中着实受了些震动,总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辞了伍弥氏,回房洗了个热水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了身体。是的,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四周黑洞洞的,只远远的有个鬼火似的亮光,他心中害怕,便迎着亮光而去。那亮光看着不远,却仿佛总也走不到近前。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终于来到亮光的前边时,才发现亮光是来源于一盏跳动着的油灯。

    油灯摆在一张桌子上,桌子的前边坐着一个四十许的白净中年男子,此人身穿白sè囚衣,相貌周正秀美,只是不时有阵阵yīn风刮过,火光不安的跳动,映的他的脸也明暗不定,显示出一种惨淡的颜sè。

    善宝的心神被这人所摄,居然并未发现,即使来到了灯光之下,他也真的没有身体。

    这人呆呆的看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眼神迷茫,像两潭被淘气的孩子扔进了石子的水一般,有挣扎,有无奈,有怅惘。他出了好久的神,木雕泥塑一般,良久,才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拿起油灯前的狼毫,沾满浓墨,在一张摊平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善宝心念一动,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近前,那人却如有未觉,依旧挥笔疾书,善宝看去,发现是首七言绝句,那人已写到最后一句,满纸的墨迹,写着:“五十年来梦幻真,今朝撒手谢红尘。 他时水泛含龙rì,认取香烟是后身”,那墨不知是何研磨而出,在油灯的照耀下,居然发着幽暗的红光。

    有雾飘荡,四周的气氛诡异,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腐朽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男人将狼毫一甩,啪的扔到地上,拿起桌上一条洁白的纱绢,仔细的端详了良久,喟然长叹一声,往上一抛,也不知挂在了什么地方。就见他缓缓的起身,爬上桌子,将那纱绢的两头挽个死结,双手用力扽了扽,视线茫然的四顾了一圈,将头伸了进去。

    这人是谁?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善宝看着上吊的男人迷惑了,突然间,他醒悟了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吗?自己的结局不正是如此吗?

    突然,他不在是默默观瞧的看客,那白绫吊身的分明变成了他。他只觉得脖子发紧,嗓子发干,胸口像被人压上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存在,哪里又能抓到。

    我要死了吗?

    “不要——”善宝凄厉的叫着,满头大汗,紧闭着双眸,在床上不停的翻滚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梦魇。

    “善宝,善宝,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善宝的门子咯吱一响,伍弥氏仅披着小衣从外边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用力推了善宝几下。她还没有睡着,隐约听到善宝的惊呼,便连忙赶了过来。

    “啊——”善宝短促的惊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额娘在呢,别怕!”伍弥氏斜签着坐到善宝的旁边,伸出素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善宝惊魂未定,愣了片刻,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噩梦,知道定是因为rì间遇到乾隆,便联想起了和珅的凄惨结局,这才做了如此逼真的一个梦。

    “瞧瞧,出了这么些个汗,究竟是梦到什么了?跟额娘说说,就有噩梦,也就破了。”伍弥氏来的匆忙,并未拿着油灯,不过天边新月如钩,屋内隐有亮光,她探手摸了摸善宝的额头,絮絮叨叨的说着。

    “没什么,”梦中的内容善宝自然不愿提起,随口应付着。经伍弥氏这么一来,他的心已经定了下来,嗅嗅鼻子,一股淡淡的说不出味道的幽香飘进他的鼻孔,让惊魂初定的他感觉颇为舒服,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伍弥氏俏脸猛然飞红,突然想起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心中呸了一声,将手从善宝的额头上抽了回来,捋了捋腮边垂下来的乱发。

    随着她的动作,一串清脆的铜板撞击声响起,却倏然而止。

    “什么声音?”善宝好奇,下意识便问,待话出口,猛然想起后世时看过的一篇文章,脑子一转,便知伍弥氏手中何物,脸一热,心中噗通两下,赶紧转移话题:“我定是叫出声,被额娘听到了吧?”

    伍弥氏将麻绳穿着的一串光滑温润的铜板紧紧攥在手里,低着头,脸上滚烫滚烫,暗骂自己来的匆忙,居然忘记将自己消磨长夜之物也带了过来,匆忙起身:“我隐约听你叫嚷,猜着定是做噩梦了,便来看看,如今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睡魇住了,额娘赶紧去休息吧!”善宝也觉尴尬,赫然说道。

    “嗯!”伍弥氏答应一声,逃也似的出了门,只留善宝坐在床上,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闻喜讯善宝戏三爷

    善宝被伍弥氏从噩梦中惊醒,待其走后,却失了睡意,翻来覆去了半宿,天边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等到被外边的声音吵醒时,他满脸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觉的裤裆里凉浸浸的,却是做了chūn梦,有了晨勃,不禁俏脸红润,讶然失笑,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起来给伍弥氏请安的时候,往rì早早起床的她居然并未起床,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善宝空自疑惑,却没敢细想。

    更让善宝惊诧的事情还在后头——吏部来人,带来了乾隆的旨意,竟然不是去宫里做什么劳什子蓝翎侍卫,而是要他去房山当县令!

    “……着钮祜禄善宝袭三品车骑都尉世爵,实补房山县令之职,即rì赴任!”吏部来的宣读旨意的官员头戴六品官员才能戴的白sè涅玻璃顶子,一板一眼的宣读完旨意,猛然间冰山解冻,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

    “我说老弟啊,今年还不足十六吧,这么年轻的县太爷,为兄当官多年,可还从来都没见过呢!”话语之中颇多艳羡之sè。莫看他是六品,在这官员多如牛毛的京城,也就是个跑腿的,善宝就不同了,年轻轻的就实补县令,正经八百的县太爷,一方父母,来人羡慕,实属平常。

    说好的蓝翎侍卫呢?难道是福康安那厮多嘴,乾隆还真给丫面子了?善宝懵懂之中,与那巴结自己的中年官员虚与委蛇着,好不容易给对方袖子里塞了块银元宝将其礼送出门,还不等进家,就听远远的有人吆喝自己,抬头一看,不是福康安还能是谁。

    希律律一声马嘶,福康安一提缰绳,利落的滚鞍下马,落到善宝身边的时候,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善宝儿,这下子满意了吧?”

    善宝差点被这么轻薄的称呼雷翻,白了对方一眼,懒洋洋道:“我还以为福三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原来也这么婆妈!”

    “我怎么婆妈了?”福康安一立眼,声音提高了八度。

    善宝却不为对方气势所动:“那当县令之事,我只随口一说,你就急了八火的找万岁爷撞木钟,不是婆妈是什么?”

    福康安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脸sè一僵,气冲冲的道:“这么说你丫还不领情呗?早知道如此,我就多余多管你这闲事。”昨rì他跟善宝一同从西山回来,并未进家,直接去了圆明园,好说歹说求动了乾隆,这才给善宝临时安排了房山县令这么个职位,为此,好话说了一箩筐,吐沫费了一大瓢。今儿下了值,满心来接受善宝的感激,不成想得了这么两句话,心中真是又恨又气,依了平rì脾xìng,早窝心一脚踹上去了,即使踹不死也弄个半残。可面对善宝,他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只能一个人气哼哼的生闷气。

    善宝见福康安不说话,知道玩笑开的过了点,撞了他一下,“生气啦?”

    “哼!”福康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善宝嘿嘿一笑,伸出比女人还要白嫩的手来,捏住福康安的下巴,轻薄的道:“妞,给大爷笑一个,大爷有赏!”

    “滚,丫的,就你这细声细气的,充屁的大爷?”福康安扑哧一笑,虚踹善宝一脚,当先往大门内走去。

    善宝紧跟几步,抓住对方的袖子扯了扯:“好我的福三爷,亏我心里还认为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呢,你忘了我坐牢那次你去救我吗?你吩咐那句:‘黑影,谁敢拦你就给我一个窝心脚踹死他,踹不死就不用回相符了’多霸气啊,怎么如今这么小心眼儿了?”

    他粗着声音学福康安说话,终于把福康安逗笑了。福康安听善宝如此念自己的好,早前的不快早就不翼而飞,一颗心也轻飘飘的,走路像踩着棉花一般。

    善宝侧脸见福康安冰山解冻,嘿嘿一笑:“行啦,你当我是傻子,谁对我好都不知道吗?我只一说,你就冒着被万岁爷怪罪的风险帮我达成了心愿,我心里其实说不出的感激,不过你我八拜之交,斩了鸡头烧了黄纸的,整天介谢来谢去,你不烦么?”

    “你呀,横竖有理,我福康安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碰见你这克星。”福康安叹息一声,接着嘿嘿一笑:“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那西路厅的同知索伦,是果亲王的包衣奴才,此番果亲王被降为贝勒,你可是立了大功,如今去了索伦手下当差,可有你小子受的呢!”

    “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你福三爷在我背后当靠山,我管他是天王老子,照样不甩丫的!”善宝大咧咧的说道。

    只是这样大气的话从细皮嫩肉的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别扭,落在福康安的耳朵里,却又成了一种别样的韵致。福康安停住步子侧着头仔细端详了善宝两眼:“兄弟,怎么感觉今rì你与往rì不同呢?”

    善宝昨天失眠,想了半宿,琢磨透了两个问题:第一,和珅是和珅,只要他努力,出现在和珅身上的悲剧是绝对可以避免的。第二,现在他只是善宝,一个拥有后世记忆长相秀美的男人,一切都有可能。

    事实早就证明,历史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最少历史上的和珅就没有当过县令。

    以前他从没细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把利剑便一直悬在他的头顶,如今心态变了,整个人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面对福康安的疑惑,善宝笑而不语。

    “神神叨叨!”福康安不屑的瞪了他一眼,猛然一拍脑袋:“忘了跟你说了,此番过来,哥哥我是王命在身呢,等我给干娘请个安,就带你去圆明园,万岁爷等着召见你呢!”

    “昨儿个不是刚刚见过了吗?”善宝下意识的问道。

    “谁知道呢,万岁爷圣心独运,估计整个朝里能猜出他心思的人不多,哥哥我虽说从小跟着他,可自问还做不到这一点!”福康安崇拜中透着惋惜。

    和珅就能!

    善宝心中一动,转着脑筋,心说,昨儿个刚刚见了,今儿就召我入宫,莫非跟那热气球有关不成?一颗心不禁七上八下的,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第二十六章 善宝闻召雪天觐见

    福宝早起就去咸安宫,平rì里他最爱缠着福康安的,没了他,福康安耳边便少了份呱燥,进去给伍弥氏请了安,说了万岁爷等着接见善宝的话,伍弥氏自然不敢耽搁,连连挥手让他们速去,不要让万岁爷等久了。

    福康安到底还是把伍弥氏认作了干娘,长这么大,他想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呢。闻言嘻嘻一笑,拉着善宝的手告辞去了。平rì里伍弥氏都会送出门外的,今rì不知为何,却没有出门。

    善宝和福康安都惦记着乾隆皇帝接见的事情,谁都没搁在心里。出了门,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

    早起的时候天就yīn的沉,撑到现在,雪花还是落了下来。

    běi jīng的头场雪历来不大,今年邪xìng,第一场雪就下了个银装素裹,这还没等消停,第二场雪便又降临了。开始的时候还是蝴蝶雪,大如小儿巴掌的雪片子慢悠悠的在空中盘旋,轻飘飘的,如同亿万只蝴蝶在空中飞翔,并不急于落地。等到善宝和福康安骑马穿过稀稀拉拉人群的大街,来到圆明园的入口时,雪片子已经化为了雪粒,沙子一般沙沙的从天上往下掉,龙楼凤阙,湖泊亭榭,所有的事物又一次披上了银装。

    天空的云sè变的愈发深重,云层像要压倒在远赢观(圆明园的一个景sè)的尖顶上。

    有福康安带着,一路上畅通无阻,只见不少的苏拉太监们拿着扫帚铁锨等物不间断的清扫着积雪,却哪里清理的过来。

    福康安也说不清楚乾隆现在哪里,便先带着善宝去了军机处值房。

    军机处鼎鼎大名,是清朝中后期的中枢权力机关。雍正年间西北用兵始建,以为处理紧急军务之用,辅佐皇帝处理政务。后来由于乾隆登基之后,子随父行,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圆明园,所以,园内便也有内阁,上书房等办公场所,军机处职责重大,自然更不例外。

    善宝只听说过军机处的大名,亲身相见却是头一遭,走进一看发现只是几间朴素却很宽敞的房间,与周遭华美的风景相衬,显得极为不协调,寒酸的很,唯一让人对其肃然起敬的地方,便是门口两块满汉两族语言书写的铁牌,一面写着:“谨奉世祖圣祖世宗皇帝遗训,后官嫔妃妄行干政者,诛无赦!”

    一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制rì:凡王公贵胄文武百官并内宫人等,擅入军机处者,格杀勿论!”

    都是乾隆皇帝一笔极其漂亮的颜书御笔,藏蓝底儿镶着金边。铁牌回龙镶边狴犴卧底,在雪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仿佛在显示它无上的权威。

    善宝看着,想象着里边曾经进出的皆是一时之豪杰,自己的本尊,也将在其中叱咤多年,不禁心向往之,恨不得自己的官升的再快些——权利果然让人着迷,即使他两世为人,一样无法看穿。

    “哎呦,这不是福三爷么,奴才给您请安了,您这是找傅六爷么,散了朝后,他到这边点了个卯,就往景运门内的军机处去了,如今这天气儿,军机张京们都寻地方猫着喝酒去了,大老爷们更是一个都不在!”

    一个太监像是有品级的,正指挥着一帮子苏拉们扫雪,瞥眼看到了福康安,连滚带爬的过来请安,哑着公鸭嗓子啰嗦了一大堆。

    “万岁爷呢?还在勤政殿么?”福康安也不嫌烦,听对方啰嗦完了才笑眯眯的问道。

    “奴才刚才看高公公从勤政殿的方向过来,想来万岁爷定是还在吧!”太监的口气不太肯定。

    福康安却不想再听他啰嗦了,从怀里摸出一锭雪白的银子抛了过去,扯着善宝往勤政殿的方向行去。

    从军机处到勤政殿只有咫尺之地,善宝跟着福康安赶到的勤政殿垂花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浑身雪白。门口有太监看到福康安,满脸堆笑的迎过来打千儿,一边忙着拂去福康安身上的雪,一边笑说:“好我的三爷哩,万岁爷都问了您好几次了,再不来,就要奴婢去迎了。奴婢便说,雪下的大了,三爷路上耽搁些时间也是有的,这不,刚说过,您就来了。这位,就是善宝大人吧,要不是等您,就这天儿,万岁爷早就去给老佛爷请安了。二位爷既然来了,奴才这就去回报主子……”说着猫腰轻手轻脚跑了进去。

    门洞里穿堂风刀子割的也似,几个侍卫标枪般直挺挺站着,皆是福康安的同僚,正要拉着善宝去认识一番,那通传的太监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呵着手道:“三爷,善宝大人,主子叫进呢,在后殿暖阁……”

    瞧这太监又是一个有品位的,在福康安的面前却毫不拿大,善宝瞅着心说这富察家果然是树大根深,心中艳羡不已,却不及多想,前头福康安已经拽了他的袖子一把,当先往前去了,只好点头冲着太监和侍卫示意一下,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行到丹辇上,早有太监上前,将两人的大氅接了过去,便听里边乾隆的声音:“是福康安和善宝吗?福康安,你先回家,善宝进来吧!”

    善宝一愕,瞧了瞧同样惊愕的福康安,却不敢违抗乾隆的命令,冲福康安摇了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深呼吸一口,低头走了进去。

    乾隆让福康安先回家,他却哪里肯走,左思右想搞不通乾隆究竟要跟善宝单独谈什么,却又不敢赖在门口,只好从太监手里要过大氅,走到垂花门的门洞里跟值班的侍卫打屁。

    说是闲聊,他的心在善宝身上,只哼哈的应着,眼睛不时往殿门处扫一眼,一颗心如猫爪一样,片刻不得安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善宝终于从勤政殿的大门走了出来,福康安连忙迎了上去,一边瞧他的脸sè一边小声问道:“万岁爷跟你说啥了,怎么连我也不许听呢?”

    善宝的脸sè很平静,见到福康安的时候并不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闻言微微一笑:“万岁爷神机妙算,猜到你就有这一问,亲口对我说了,‘那福康安若问,你便让他来寻我便是,看我不敲他二十廷杖?此话天知地知,剩下除了该知道的,若有一个不相干的知道了,拿你是问!’主子严旨,我可不敢违抗!”

    “这……”福康安顿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下了脑袋,心中翻腾:“好家伙,神神秘秘的,两人究竟搞什么鬼呢?”

第二十七章 富察府又逢美**

    “钮祜禄家的善宝当县令了!”这条消息像长了腿一般,善宝从圆明园出来,在通往富察府的路口跟福康安分了手,回到驴肉胡同自己家的时候,发现自家门口跟翻了潭似的热闹,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平rì见了自己都不爱用正眼瞧自己的人们现在见到自己一个个笑的跟花儿一样。

    “我早就知道善宝儿是有出息的,瞧瞧,十五岁就当县令了,照这速度,封侯拜相也就几年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常保大人就是英雄豪杰,这叫老子英雄儿好汉!”

    诸如此类的夸赞之句不胜枚举,听的善宝直想笑,心说世态炎凉,不过如此罢了。

    好不容易将一应上门庆贺的人们礼送出门,抬头却见伍弥长顺领头,身后跟着两个挑着东西的小厮往这边行来。自打善宝出狱之后,伍弥长顺来过两次,大概也是觉得他如今靠上了富察氏这家大靠山,想着缓和一下当初的关系。

    不过善宝却并不怎么理会他。就如此,伍弥长顺照样外甥长外甥短的叫的亲切,脸皮之厚,不算空前,也属绝后了。

    “外甥儿,正好你在家,你大表兄从南边托人捎回了几筐柑橘,我寻思着虽然不值些银子,可这季节,毕竟是个新鲜物儿,便着人挑了些过来,你和你兄弟额娘尝尝鲜!”

    伍弥长顺满脸堆笑,比前几次的笑脸还要灿烂。

    善宝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打从心里讨厌自己这个便宜舅舅,不过碍于伍弥氏的面子,却也不好过分,冷冷道:“谢舅舅惦记了,额娘在屋里,你去陪她说说话吧,我找傅恒相爷有事,恕不就陪了!”

    “那就快去吧,别让他老人家等久了!”伍弥长顺笑眯眯的说道,亲手接过丫鬟送来的大氅给善宝披在身上:“天冷,穿暖和点!”

    对于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善宝实在无语,任凭对方讨好,冷冷道谢一声,告辞而去。

    富察府善宝常去的,底下人不认识他的少,根本不用通传便入了府。

    “善宝大爷,老爷说了,您要过来了,让您去冷香堂见他!三爷也回来了,要不要通知他一声您过来了?”严副管家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个子不高,处处透着机灵。

    天空的雪依旧下个不停,善宝抬头看了看天,道:“算了,三爷陪着我在宫里等了半天,准冻坏了,让他歇着吧,带我去见老爷就是!”

    严副管家答应一声,头前带路,一路上的人见了善宝,请安不断,让善宝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飘飘然的感觉来,心说这可是富察府啊,跟回自己家也没啥分别了吧!

    冷香堂是傅恒的书房,善宝第一次见傅恒的时候就在那里,途中要经过棠儿居住的静逸园,善宝跟着严副管家过来的时候,远远就见棠儿穿着一件雪白的狐狸皮大氅站在院子门口,福康安一身家居袍子,连大衣裳都没穿,正跟着一帮子丫鬟们堆雪人儿。

    “伯母好,善宝给伯母请安了,几rì未见,伯母愈发年轻漂亮了!”善宝笑嘻嘻的上前给棠儿打招呼,话中虽有恭维的成分,却有九分事实——那棠儿虽说生过孩子,年纪也四十许了,岁月却分外的偏爱她,除了给她些成熟的韵致,别的几乎未曾留下痕迹。

    “这孩子!你额娘整天给你吃的什么,小嘴儿这么甜,不是整rì介蜜泡着吧!”棠儿一见善宝,喜笑颜开,花枝乱颤的说道。

    善宝是有些恋母情节的,被棠儿的魅力迷惑的一时间有些目眩,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

    “没事儿你叹啥气啊?见了我额娘不开心还是咋的?亏我额娘还整天惦记你呢,说起你来,比我这儿子都亲!”福康安一见善宝,早就将铁锨扔了,跑了过来,正好听到了善宝的叹息。

    棠儿也自奇怪,心说这善宝儿总有惊人之语,如今叹息,定是有后话了,眨巴着一双长长睫毛覆盖的大眼睛看着善宝,妙目如水,仿佛会说话一般。

    善宝心中砰然一动,循着想好的话说道:“伯母天人一般,一见到您,天大的烦恼都烟消云散,善宝叹息,非为别的,实在是为伯母这件狐狸皮子大氅罢!”

    “哦?”棠儿一愣,还以为大氅有啥不妥,忙低头看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不禁问道:“大氅怎么了?”

    “是啊,我额娘穿这大氅不是挺漂亮的么!”福康安也有些不解。

    “哪里!”善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实在是这些白毛畜生,前世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何其有幸,今生才被人扒了皮子,做成大氅,穿到了伯母身上,让我辈俗人,看了不禁是羡慕,嫉妒,恨啊!”

    “羡慕,嫉妒,恨?”棠儿重复了一遍这新鲜的说法,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美目风情万种的白了善宝一眼:“就你巧嘴儿,谁家姑娘要是嫁了给你,那才是让别的姑娘羡慕嫉妒恨呢!对了,不是没定亲么,赶明儿伯母给你张罗一个!”

    “妈,人家善宝还小呢!”福康安不满的埋怨了棠儿一句。

    棠儿看福康安的神sè,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心中一紧,不动声sè的道:“还小?都是三等车骑都尉,七品县太爷了,不行,你们是拜把子兄弟,我就跟他额娘一样,这事儿啊,我还非得给他张罗张罗。”说着面向善宝:“这么着,明儿我就去你家,跟你额娘商量商量。”不管善宝如何,回头又冲福康安道:“听你阿玛说,你那未来岳父不rì就要去赴陕甘总督任了,你别一天介老是瞎跑,抽时间过去看看才是正理!”

    福康安已经定了亲,女家是阿颜觉罗氏,汉名朶兰,岳父名叫明山。不过福康安很少提起他这位未婚妻,有时善宝拿这话题逗他,他还会翻脸。

    相对于富察家的身份来,朶兰只算是一般的贵族之女,比起福康安的两个嫂子的身份,简直天差地别。福康安的两个哥哥都是尚的公主,轮到乾隆最宠爱的他来,却偏偏将朶兰赐婚给了他,也是一桩怪事。

    善宝突然记起后世野史上关于福康安身世的传言,不禁看了棠儿一眼,心说:如此俏生生的女人,莫说乾隆那好sè的xìng子,换我做皇帝,定然也不会放过她,那福康安是乾隆私生子的说法,没准还真有这么回事呢,真要如此,就能解释为啥给他赐这么一桩婚事了。只是这事只能限于猜测,捕风捉影的事,借善宝天大的胆子,也不过一想而已,万不敢说半个字的。

    这次福康安却不敢翻脸,瓮声瓮气答应一声,冲善宝道:“我阿玛还等着你呢,我这就带你过去吧!”说着话扯起善宝的袖子,逃也似的去了。

    棠儿一见此情,不由一跺脚,嗔了一句,“这孩子!”

    善宝无奈的回头冲棠儿一笑,被福康安扯着越行越远,耳边隐约听到棠儿一句:“中午别走,我吩咐厨房加菜!”心中不禁一动,口干舌燥,忍不住暗暗吞了一口吐沫。

第二十八章 傅恒喜谈笑论功名

    “奴才善宝,给傅相请安了!”善宝穿越至今,已是一月有余,平rì耳渲目染,打千儿请安已是中规中矩。就他本心,平素这劳什子规矩是能躲即躲的,不过面对傅恒这样树大根深的天潢贵胄,认低服软绝无坏处——到那村说哪话嘛,从昨rì他一头跪倒在乾隆皇帝的脚下时,他已经拎的清爽,今后入了官场与往rì不同,若想少跪少拜, 还得使劲往上爬才是——做一个人的奴才,总比做很多人的奴才好。

    屋子里只有傅恒一人,福康安早就得了傅恒的吩咐,知道善宝找傅恒有事,将善宝送到门口就走了。

    室内并不是特别暖和,傅恒站在镶着玻璃的窗口,手抓狼毫,正在写着什么,闻言一顿,将笔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虚扶一把:

    “起来说话,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不要如此,不要如此,你这孩子偏这么倔强!”

    以前善宝不清楚傅恒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昨rì才知道常保对傅恒还有过救命之恩,心中便没了以前的惶恐疑虑,站直了身子,冲傅恒抿嘴一笑:“规矩不能废!爷是我大清的擎天柱,开疆拓土,保驾护国,连万岁爷都对您敬重有加,咱做奴才的,再多的礼都不为过!”

    傅恒本是恭谨的xìng子,平rì里每每听到别人奉承的时候,都会暗自jǐng惕提醒一番,就为了不让自己飘飘然。不知为何,一面对善宝的时候,他就失了jǐng惕,怎么听怎么觉得善宝的话受用,微微一笑:“好一张巧嘴儿,难怪福康安那高傲的xìng子都会……行了,别给我闹这些子虚的了,你是福康安的拜把子兄弟,我和你阿玛既有同僚之谊,又有救命之义,算的上世交了,你不是一直称呼福康安他额娘为伯母么,莫非叫我一声伯父便屈了你吗?”

    “伯父说笑了!”善宝腼腆一笑,已是顺杆爬了上来,开玩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有做奴才的瘾是咋的?

    傅恒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少顷一笑,“昨儿个福康安回来跟我一说你不想做蓝翎侍卫,只想做个县令,他还亲口去想万岁爷替你求了,我就明白你的想法——咱们满人与科举之事上实则是万比不过汉人的,谋官之事便着落在这笔帖式和这侍卫上了。侍卫乃天子近臣,一朝得见天颜,邀得圣宠,升发也是极快的。圣祖爷时期的隆科多,明珠,魏东亭等,好多一代名臣皆是侍卫出身,就连我,不也一样么?所以,这当侍卫,实在是一条升官的捷径,世人便打破了头往里钻。你却突破常规,反其道而行之,想要做些实事,实在是条妙招。”

    善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当时根本就未想到这么多,如今听傅恒一板一眼的分析,还蛮是那么回事,便用心的往下听去,就听傅恒继续说道:

    “当臣子的,谁不想做个一代名臣?这样的想头并不过分,当今天子一代圣主,不怕做臣子的热衷功名,但怕太过热衷。所谓物极必反,当今主上聪明过人,功追圣祖,求才不免苛一些。国家重器,父子亲戚尚不轻授,你之际遇,实在是巧合之事。当初我还担心你少年得志,难免轻狂焦躁,如今你之思路,实则是妙到极矣!”

    傅恒大概说的口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继续道:“做县令好,一则离皇帝远些,便脱了过分热衷功名的嫌疑,有我帮衬着,做事容易见功;二则做事即使不见功效,因离着皇帝远,也不易见罪。你如今岁数尚幼,实则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的,待到rì后真做出大事业,挣得大功名,自然另有一番话说,后生,你说是不是呢?”

    善宝心悦诚服,躬身一礼道:“谢伯父教诲,当时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经伯父一分析,居然成了一着妙棋,看来我还是有些瞎猫撞死耗子的傻福气的!”

    “你呀!”傅恒呵呵一笑:“聪明而不自满,小小年纪便懂得藏拙之道,若非你是常保的儿子,我又素知常保其人,不然还真得防着你小子呢!”

    傅恒能够当面说出此话,善宝听了,发自真心的笑了,上前给傅恒续上茶水,顺便瞥了一眼傅恒的书斋,前一次来的匆忙,几乎没怎么注意,今rì难得气氛如此轻松,再不看清楚,到时候别人问起,得知来过两次傅恒首辅的书房两次,居然连书房啥样都不清楚岂不笑掉大牙。

    傅恒的书房颇为雅致,四面墙上过着历代名家的书画,靠东和北面的墙上是两个一人多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房中果品什物,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处处透着jīng致。床卧窗几,俱各明净,光可鉴人。空中墨香飘荡,夹杂着点燃的镇定心神的熏香,真是一处妙地。

    傅恒待善宝收回目光,边喝茶边笑眯眯的问道:“看够了吧,如何?”

    善宝心中一动,“真乃致斋也!”

    傅恒哈哈一笑,“你小子就会捡好听的说!”

    善宝便道:“伯父,我今年十五了,一直还没有字,不如你就将这‘致斋’二字赐了给我,做我的字吧?”和珅字致斋,善宝是知道,不过却并不知道这字是谁给他起的,不过,总不是皇帝。当今天下,除了乾隆,还有谁比的上傅恒的身份?傅恒赐字,说出去也是份荣耀不是。

    傅恒沉吟片刻:“听福康安说你九岁进学,是该有个字了,既然你喜欢这‘致斋’二字,我便如你所愿!咱们满人是没有字的,是入关之后才沾染的汉人习气,既然有字,还该有个汉名,你我投缘,皆因福康安与你相和之顾,如今我便以和为xìng,给你起个汉名叫做和珅,你看可好?”

    善宝一惊。起字之事,因其引导,只为讨份荣耀,可现在居然将和珅的原名都勾引了出来,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经过了穿越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现在面对命运的契合,他不禁后脊发凉,生出了一份敬畏之意。

    傅恒见善宝不语,端详着他俊美的面孔道:“‘珅’者美玉也,做你之名,实在相配!”

    此刻善宝已经缓了心神,再不推脱,躬身施礼道:“谢伯父刺字赐名,”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道:“今rì伯父起字赐名,实在是我祖上积的福分,即在书房,小子还要大胆,求伯父再题个字,伯父大方,定不会再此事上吝啬吧!”

    傅恒位高权重,心xìng恭谨,素来是甚少给人题写字句的,不过面对善宝,他却不愿拒绝,苦笑着道:“真是个滑头!”

    善宝听傅恒的话中之意已是答应了自己,大喜上前研磨。

    傅恒待善宝研好了磨,拿起笔架上的大号狼毫,稍作考虑,便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戒得”二字。写好之后,又换小号毛笔,在旁边写道:“今赐故人之子钮祜禄善宝汉名和珅,字致斋也,逢讨字画,余忽思及昔rì圣祖爷戒得居训子之事,昔时雪大如掌,与今rì何其相似?吾辈臣子,思及‘戒得’之意,敢不慎乎?”

    写罢一边用印一边说道:“那rì英廉夫人大寿,你画了幅画儿,福康安回来将你夸的直追画圣,这字你要也成,得给我和你伯母一人画一张像来换才行!”

    善宝嬉笑着应了,接过字来细细观瞧,满篇皆是jǐng醒之句,思及今rì言行,不禁悚然而惊。

    傅恒见善宝惶恐,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sè,道:“拿去吧,接着咱们再说公事。万岁爷的吩咐你定听的清楚,不过万岁爷唯恐你年岁尚小,嘱咐我将其中的轻重一一与你分说,你且如此……”

第二十九章 入冯府巧遇俏青莲

    听了傅恒的话,善宝对于乾隆秘密吩咐的差事有了计较,半推半就的留着陪傅恒棠儿福康安吃了午饭。饭后宫中来人叫走了傅恒,善宝又陪着棠儿母子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福康安将自己的枣红马牵了过来,把马缰绳递给善宝道:“往rì你只在咸安宫中就学,今后有了差事,往返奔波,轿子虽舒适,遇到急事,总不如骑马方便。这烈焰跟了我三年,虽比不得大宛良驹,难得听话,就送与你做坐骑吧,这颜sè与你也衬,一白一红,相得益彰!”

    善宝听福康安前头说的还好,后边愈发不正经,白他一眼,拉过缰绳,也不道谢,穿蹬上马,绝尘而去。

    行至总管内务府大臣英廉的府门前,善宝滚鞍下马,一名小厮连忙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姓甚名谁?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英廉府善宝只来过一次,却未见过这名小厮,听对方说的虽然客气,却流露着一份拒人千里的高傲,想着英廉的身份,也不着恼,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却见那小厮忽然弃了自己,向自己身后奔去,不禁回头,见四人抬轿子远远的行了过来,不由猜测来者何人。

    雪已停止,云层虽未散去,天却亮堂了起来。轿夫似慢实快,少顷就来到了善宝近前,轿帘挑起,一个娇媚惊喜的声音发出:“这不是善宝小先生么?我跟nǎinǎi刚从你家回来,你怎么反倒来了我家呢?”

    善宝未曾答话,就听又一个声音道:“乖宝不得无礼。”说着话轿子压低,一个一身鹅黄的小姑娘挽着一名中年美妇从轿子上走了下来,正是冯氏与她的孙女。

    “nǎinǎi好,善宝给nǎinǎi请安了。几rì未见,nǎinǎi好像又年轻了呢!”善宝笑眯眯的行礼,起身后快行一步,和少女一左一右,搀住了冯氏。

    冯氏甩了甩胳膊,“你这孩子,既说nǎinǎi年轻,还搀我干什么?莫非说的都是假话不成?”

    善宝抿嘴儿一笑,“nǎinǎi冤枉善宝了,nǎinǎi貌美,就王母娘年下凡也不过如此,搀扶么,不是显得亲切嘛!”

    冯氏还未说什么,少女却扑哧一笑:“小先生露怯了,那西王母‘居玉山之山,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载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你将nǎinǎi比作她,可是说nǎinǎi貌丑么?”

    善宝一愣,知道对方说的是《山海经》中关于西王母的记载,不禁惊讶此女博学,暗叹此女刁钻,呵呵一笑道:“姑娘说笑了,我说的可不是那《山海经》中记载的掌灾厉刑罚之神,而是《西游记》中的瑶池圣母,其人雍容华贵,貌美端庄,可不就是跟nǎinǎi一样么?”

    冯氏噗的一笑,见少女还要狡辩,遂做和事佬道:“行了行了,你们俩也不要争了,我知道善宝的意思。”说罢一顿又道:“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听我家老爷说你授了知县,青莲听说,非吵着要去看你,到了你家却说你去军机首辅府上去了。我们祖孙轿子上还失望呢,不想到家却见了你……”

    善宝赫然一笑,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公事上的事情罢,来寻英廉大人讨个章程的。nǎinǎi本来要我常来的,这一向忙的很……我也是刚到,未及进府呢!”

    “下人没有难为你吧?”冯夫人莲步轻迈,边往前行边道,接着冲那小厮喝道:“傻瞅着干啥,还不把善宝大爷的马牵着,我跟你说,你别觉得你是英廉府的家丁便觉得高人一等,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七品的县大爷了,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以后眼睛放亮些,再见了不必通报,直接请进就是!”

    小厮一听,默默瞅了善宝几眼,咋舌不已,心中暗暗庆幸,未曾慢待了贵客,先自抽了个耳光,这才上前说道:“爷别嫌奴才简慢,实在是爷太年轻了些,奴才狗眼看人低,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爷可千万别跟奴才一般见识。”说着牵过缰绳,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拂了拂善宝的衣服上零散的雪花。

    善宝自然不会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微微一笑而已,跟在冯氏与青莲的身后进了英廉府的大门。

    英廉府的奴才们比那宫中的太监不懒,大概也是雪随下随扫,一路行来,并无积雪。善宝陪着冯氏说着闲话,青莲却蹦蹦跳跳的,一会儿抓起路旁一把雪来扬的漫天都是,一会儿又摇摇路边的花树,震下树上的雪花,不时的咯咯娇笑,没有一刻闲着,显得活泼的很。善宝穿越以来,所见过的女子或如伍弥氏一般端庄贤惠,或如冯氏一般风韵犹存,或如棠儿一般风情万种,倒还从为曾见过如此女子,让习惯了后世女子做派的他不禁眼前一亮,不时笑眯眯的瞅她一眼,心说我这未来的媳妇倒挺有趣。

    冯氏是过来人,自然将善宝的神态瞧在眼里,笑眯眯的道:“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都让我跟我家老爷惯坏了,没个姑娘样子。”话虽谦虚,满脸都是自豪。

    媳妇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强。善宝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nǎinǎi谦虚了,年轻人嘛,没的学那些子烦人的规矩,我倒觉得小姐这样不错,天真烂漫,充满活力。”

    “你nǎinǎi都叫上了,也别整天一口一个‘小姐’的叫我,我呢,也不‘小先生小先生’叫你,你不是虚岁十五么?比我大一岁,以后我就叫你哥哥,你叫我妹妹就行了。”青莲忽然插口道,说的大大方方,毫无羞涩之sè。

    善宝一愣,便听冯氏附和道:“是啊,我家乖宝说的有理,就该这么称呼,才显得亲切。”

    “就依nǎinǎi和青莲妹妹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善宝自然不再推辞,想起正事,正sè道:“光顾着陪nǎinǎi聊天了,我来贵府可是公务在身呢,英廉大人……”

    “嗯,公务重要,当然是公务重要,这时辰,我家老爷定是在书房呢,青莲,带你善宝哥哥去见你爷爷。对了,晚饭就不要走了,我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

    又留饭啊?这话怎么跟棠儿说的话如出一辙呢?莫非老子一不留神成了中老年妇女的杀手不成?

    善宝一愣,见冯氏皱眉,又瞅一眼青莲,心说提前了解一下也行,连忙一笑点头:“就依nǎinǎi的,我就不客气了!”

    冯氏这才回嗔作喜,冲青莲眨了眨眼,迈着莲步去了。

    青莲俏脸忽的飞上一片红霞,低下头当先边行边道:“哥哥随我来。”

    怎么突然害羞了呢?善宝没有看到冯氏的眼神,心中疑惑,却并不影响自己观赏美女的心情,随在青莲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子扭着小屁股迤逦而行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难怪和珅对这女子终生不渝呢,人漂亮,又大方,毫无大小姐习气,还有文化,换做任何人都得捧着当宝贝嘛!

    他忽的想到rì后会跟这小丫头裸裎相对朝夕相处,不禁心中火热,本来早已忘记的chūn梦突然清晰起来,原来以为定会是这未来妻子呢,细瞅时,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孔,不禁心中羞愧。又想到自己穿越以来,已经改了不少历史,面前这女子到底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妻子还是未知之数。虽说如今考上了富察家这棵大树,可若失了英廉这棵,总是憾事一桩,加之青莲貌美,总是憾事,一颗心不由七上八下,患得患失起来。

第三十章 风雪夜兄弟诉衷情

    英廉虽然位高权重,却是很圆滑世故的一个人,眼瞅着若无大错发生,善宝升发已是定局,前次便后悔没有在善宝坐牢的时候出把力,虽然事后补救了,毕竟不如雪中送炭的情分来的实在。这次见了善宝,并不欺他只是一个小小七品知县,一点也不拿自己二品内务府大臣的架子,平易近人之极。

    一番寒暄,说了圣上吩咐的差事之后,又以过来人的身份谆谆教导了善宝一番,给广储司的郎中写了条子。公事既毕,又拉着善宝品了茶,说些官场注意的事项。话语中以长辈自居,处处透着亲切,隐约还提了提善宝的终身大事。

    历史上和珅的发迹是和英廉有着很大关系的,如今虽然历史稍微偏离了轨道,不过两人的缘分却未改变。善宝从对方隐约的话中听出了对方的欣赏之意,虽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看重自己多些,还是看重自己和富察家族的关系多些,不过毕竟自己对那青莲有份喜爱之情,虽不至于直接求婚,倒也未曾推辞,只“婚姻大事,还得父母长辈做主”的话头一言带过。

    婚姻大事,可不就得父母做主嘛!

    英廉想起前次自己派冯氏去探望善宝时从伍弥氏那里探来的口风,心中的心事顿时放下了大半,看善宝的目光,便有些看姑爷的意思了,语气中更是亲切,拽着善宝吃了晚饭,又扯了半天闲话,这才放他离开。

    其间有青莲在场,两位老人不免话语打趣,虽未挑明,想来青莲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失了大方的做派,羞颜答答,yù拒还迎之态,别有韵致。善宝灯下观美,想着仕途顺利,心中大快,不免喝多了几杯。

    出了英廉府的大门,他晕乎乎的骑上枣红马,驾云一般回到自己家,正要进门,却突然发现门口黑咕隆咚站着一人,吃了一惊,被冷风一吹醒了大半的酒意顿时全然散去,大喝一声:“什么人?”

    “亏我在冷风中等了你半夜,致斋吃着内务府大臣的席面,又有俏生生的孙女作陪,好生快活么!”却是福康安的声音,语气酸溜溜的,像是打翻了醋缸一般。

    善宝不禁头大,从马上跳下,凑到福康安的身边,肩膀轻撞对方一下:“瑶林这是咋了?莫不是去老泰山家没见到朶云妹妹不成?”

    “少给老子装蒜!”福康安没好气的道,他本来琢磨着善宝就要去房山赴任,想着过来跟他多待会,不想吃了顿晚饭都没等见,又不yù别人知道自己的心事,气不忿的他辞了伍弥氏后又偷偷跑了回来等着。他是在权利场上女人堆里滚大的,老早就猜到了英廉夫妇的心事,站在门口想着善宝chūn风得意的样子,心中的气早就憋了一大团。

    “吃顿饭而已么,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莫非我额娘慢待你了?”既然对方说自己装蒜,善宝便决定暂时装蒜到底。

    “哼!”福康安心中憋了太多的话,到了这个时节,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生怕说的不好,将善宝吓坏了。连兄弟都没的做,只好冷哼一声,扭着头生闷气。

    善宝一见这情景,本来就大的脑袋又长了三分,心中叹息一声,轻声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生的什么气。你是觉得我就要赴任房山,rì后见面难些,今儿这是特意寻我来的,不成想却等的久了,这才生气是吧?”

    福康安听善宝说中自己的心事,如释重负,颇有欣慰之感,气也去了大半,哼了一声:“知道就好!”却依旧没有好气。

    “我的傻哥哥,你是谁啊?富察家的三公子,皇亲国戚,rì后是要做兵马大元帅封侯拜相的,怎么脑子缺根弦啊?房山在哪里?出了西直门也就几十里地的事,骑了快马一个时辰能打个冒旋,想见我了,下了值直接就去了,费什么劲么?莫非距离远了,咱俩兄弟的情分便也淡了不成?”

    善宝后世是谈判好手,生就一张巧嘴儿,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又是数落又是陈情,说的福康安心情好了许多。只是他今rì生气,并不全是为此,实则另有心事,此情此景,不免冲口说道:“这点距离总是难不住咱兄弟情分,可以后呢,你总得结婚吧?我瞧那英廉的孙女生的貌美如花,英廉夫妇对你也很不错,难道你就没有生些什么心思?”

    “都是男人,谁敢说见了美女不动心?结婚?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身为我们这一支的长房,开枝散叶是我的本分,就你,不也御赐了婚事么?你敢违抗圣命?”善宝等了半天不见福康安说话,不禁叹息一声,“瑶林,你我一见如故,又经历了种种,你对我实则是有知遇之恩的,我对你实在是又敬又爱。你的心思我能猜个七八,不过我心中实在是有些障碍,你得容我时间,咱们岁数还小,来rì方长么!”

    福康安听善宝捅破了窗户纸,真是如释重负了,虽然并未得偿所愿,心头的气却也真的随风而散,伸手扳住善宝的肩膀将他扭的跟自己面对面,借着白雪的微弱亮光,直视了善宝许久,这才缓缓叹息一声:“兄弟,那西路厅的同知是果亲王的门人,前番咱们兄弟把果亲王得罪狠了,此番你到了他的治下,一切都要小心为是。我已经求过了阿玛,将黑影借给你,他本是江洋大盗,武艺高强,后被阿玛收服,忠心耿耿,有他暗中保护你,我才放心。

    无论福康安的心思如何,对善宝还是真的好。

    善宝的心中暖暖的,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天不早了,为兄去了!”福康安又看了善宝片刻,突然转身上马,摆了摆手,扬起手中马鞭驾的一声,如飞而去。

    善宝目送对方走远,想着对方的心思,一颗心突然沉重起来,长长叹息一声,从旁边抓起一把雪来洗了把脸,这才转身推门回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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