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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不语楼主     尘世人生txt下载     尘世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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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镇混混

    少室山,又名“季室山”,东距太室山约四十里。据说,夏禹王的第二个妻子,涂山氏之妹栖于此,遂于山下建少姨庙敬之,故山名谓“少室”。名闻天下的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便坐落于此,深山幽谷,千年古寺,无数传奇使这里变得越神秘,然而,自第三十代方丈释永信执掌少林之后,这位新潮和尚不在寺庙念经,却在佛门外经商,不潜心修炼武功秘笈,却念起了mBa,被民间称之为少林ceO,自此少林寺一改从前破败陈旧门可罗雀的清贫模样,变得游客满堂,僧丁兴旺,旧的庙宇被全面修复,新的庙宇气势恢弘,又迎来一个鼎盛期。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是如此,地方事务也是如此:少林寺香火兴旺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村镇也变得繁荣不少,其中离少林寺最近的青田镇尤其如此。

    每个月的十号是青田镇固定赶集日,每到这一天,四邻八乡的人们都会赶到镇上把自家农产品或手工艺品换成钱,然后再买回自已需要的东西,而勤学苦练的乡村艺人们也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展现他们的技艺,演戏的演戏,唱曲的唱曲,想尽办法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整个青田镇热闹非常,眼中所见除了人还是人。

    “太阳上山唱一回,太阳下山也不回,叫上月亮来作伴,东西南北,

    生活有滋有味,想唱我就张开了嘴。罗喂嘿罗喂,越唱心里越美。

    大风吹来唱一回,大雨飘来也不回,阿哥阿妹来相会,成双成对,

    心与心总相随,山歌满天飞。罗喂嘿罗喂,幸福年年岁岁。

    你和我来对,山歌好比那春江水,一路走来一路唱,春光多明媚。”

    清脆甜润的声音在镇北一块空地响起,不大一会儿功夫,十几个看热闹的人便把这里围了起来,人群内的空地中有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额头皱纹道道,满脸全是沧桑,口中横吹一支翠绿的竹笛,竹笛的年头大概已经不短,两端都被磨得锃锃亮;另一个则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圆形的鸭蛋脸,弯弯的蛾眉,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吧,身材高挑,秀如云,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好象在说话。

    歌甜,人美,笛音婉转,一曲唱罢,彩声四起。

    “三老四少,各位乡亲,在下小叫天,这是小女彩云,我们父女二人本是山西人士,因家中遭难到此投靠亲戚,却不想亲戚两年前已经搬走。各位,住店要花店钱,吃饭要花饭钱,没有办法,我们父女二人只有在此卖艺,混口饭吃,请各位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十块八块不嫌多,一毛两毛不嫌少,在下先谢过了!”

    把竹笛插回腰间,那名中年汉子托起一个盘子开始向围观的观众收钱,盘子伸向的地方有的人装成没有看到,有的人干脆扭头就走,绕了大半圈,托盘里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张纸币。

    叹了口气,中年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点钱,就连吃碗面都够呛。

    “啪”,就在中年汉子觉得收到的钱太少而失望时,一张百元大钞落在了托盘上。

    “谢谢,谢谢!”中年汉子连声道谢,抬起头来一看,面前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好好的帽子歪戴着,嘴里还斜叨着根牙签,显然,这张百元大钞就是他们给的。

    “嘿嘿,谢就不用了,小妞唱的不错,陪哥去歌厅耍耍。”站在最前边的那个年轻人满脸的**,一边说一边还往前凑去,伸出右手去捏年轻姑娘的脸蛋,年轻姑娘是吓得连连后退。

    “哎,别介呀,这位大哥,您的钱我们收不起,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中年汉子意识到这几个人是本地的混混,他一个江湖卖艺的哪里惹的起,赶紧抢到女儿面前护住女儿,双手把钱递回。

    “哈,大爷给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想给我面子?”年轻人斜眼瞟着中年汉子,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而他的两个同伴也凑了过来,咋咋唬唬地帮着腔。

    “不是,不是,大爷,我哪儿敢看不起您呀,只是大爷,我们父女二人是卖艺不卖身,您赏钱,我们感激万分,您要想带我闺女走,那可万万使不得。”知道这些人惹不得,但自已的女儿又不能不管,中年汉子是苦苦哀求。

    “嘿,别给脸不要脸,***,大爷在这儿想干的事儿还从来没有不行的!给我滚一边去!”为的年轻人把眼一瞪,右手一推,把中年汉子推得连退几步,一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看到中年汉子摔倒的样子,几个年轻人是哈哈大笑,周围围观的人们虽然无不义愤填膺,但慑于这几个人的淫威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暗为这父女二人担心。

    “爹!你怎么样了?”年轻姑娘惊声叫道,顾不上害怕连忙扑过来扶住父亲。

    “没事,爹没事儿。翠儿,这里咱们呆不了,收拾东西,咱们走。”中年汉子安慰着女儿,爬起身来要去收拾包裹。

    “呵,想走?没那么便宜的事儿!收了大爷的钱,就得陪大爷去耍。给我拉人!”卖艺父女想要息事宁人,但那个年轻人又哪里肯干,骂了一声,吩咐边上的两个人去动人拉人。

    “干嘛?!你们干嘛!你们还讲不讲理!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中年汉子怎么可能让自已的女儿被这几个地痞欺侮,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大声叫喊,只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主持公道,但使他绝望的是周围那些人一个个都把脸转到了一边,连正视自已求助的眼神都不敢。

    “哈哈,王法,什么王法?在这个地方,老子就是王法!”那个年轻人狂妄地狞笑着,这种控制着别人命运的感觉令他非常得意。

    中年汉子在无望地抵抗着,身单力薄的他哪儿是两个大小伙子的对手,其中一个年轻人把他死死按在墙上,另外一个人则拽着年轻姑娘向外拖,年轻姑娘虽是又骂又打拼命挣扎,却还是被拖得离中年汉子越来越远。

    “住手!”就在这个时候,好似晴天一个炸雷,一个声音在年轻人背后突然响起。

    声音太过突然,吓得几个年轻人心里一哆嗦,不由自已地回头向声音响起住望去,那对父女趁着几个人分神的机会拼命挣脱逃出,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靠在墙边,惊恐地抬头寻找着是谁在打抱不平。

    不远处,一辆双轮平板车正向这边移动着,车上堆满了粮食和蔬菜,推车的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僧人,看样子最多不会过二十岁,身量不是很高,扇子面的身材,上穿青色僧衣,脚蹬灰布僧鞋,脸上看,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虽是眉清目秀面目详和,细看之下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

    “声音难道是这个小和尚喊的?”包括父女两个人,所有人把目光都落在这个小和尚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个小和尚把车停在路旁,转身来到三个年轻人面前,先是双手合十行礼致意。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什么要与这父女二人为难?”小和尚问道。

    “我为不为难他们关你什么事儿?!出家人就该吃斋念佛,打坐参禅,没事儿管俗世的事干嘛!看你是个和尚不难为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年轻人蛮横地叫道,从对方的装束和推的车上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是寺里身份最低的伙头僧,而且还是那种只管打杂跑腿的小沙弥,他自恃为一方之霸,自然不会去怕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父女二人已是非常可怜,还请施主大慈悲,贫僧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小和尚不卑不怯,依旧好言相劝。

    “哈哈,我要是不慈悲呢?!”为的年轻人狂笑道,除了他老爸,他还没见过敢管他的人呢。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却也有霹雳手段,还请施主与人方便,于已方便。”小和尚垂答道。

    “哈哈,看这意思你难道还敢动手不成?哼,兄弟们,听见没有,有人想挡横呢!”为的年轻人狂笑一声,突然脸色一变,沉声哼道。

    “还真有不怕死的,让我先把他的牙敲几个下来瞧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他混在一起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左边的那个年轻人大叫一声,向前几步,伸出左手就要去抓小和尚的衣领。

第二章 罗汉推门

    小和尚并没有闪避,任由对方抓住自已僧衣的衣领。『快』“施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不然吃亏的会是你。”

    如果肯听劝那还叫混混吗?

    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没听小和尚说什么,横行霸道惯了的他以为这个小和尚也是的怂包,碰到这种人如果不欺负那简直就对不起自已的良心。

    于是,年轻人攒足力气手往回拉,想把小和尚拽个大马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小和尚稳稳站住,纹丝不动,身体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小和尚,站的还挺稳的!”连连力,结果还是一样,这个年轻人连右手也伸了过来,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份。

    “阿弥陀佛,施主,可一不可二,现在该轮到我了。”

    见这个年轻人不知好歹,自已已经如此忍让还咄咄逼人,小和尚也就不再客气,口中念了一声佛号,右手自下而上轻轻一挥。

    “哎哟!”这年轻人乐子可大了,别看他费了半天劲没把小和尚怎么样,小和尚稍一还手就不是他消受得起的,只是轻轻一推,年轻人若大一个身体就象一个皮球似的被拨得连退几步,一**坐在旁边一个卖汤面的汤锅里,滚开的汤水烫得他嗷唠一声蹦起足有两三尺高,落到地上疼的捂着**原地直打转儿。

    “好哟!”

    “哈哈,一眨眼就成了水煮活猴了。”

    周围围观的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这几个小混混,平时大家没少受他们的气,今天终于碰到了对头,大家心里能不高兴吗?

    “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打!给我废了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为的年轻人见自已的帮凶被打人不成反而挨打哪里肯干,大叫一声,抄起汤面摊里一张供食客坐着的条凳砸向小和尚。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一下是打,两下也是打,小和尚进步侧身,还没等条凳落下人便已经来到年轻人身边,伸手托住对方高举的右肘往上抬去,同时右脚脚跟绊住对方的脚跟,说时迟,那时快,年轻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有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把自已向后推,偏偏脚底下又动弹不得,于是整个人腾空离地,重重地向后边摔去,总算小和尚心地仁厚,在他倒地之间轻轻拉了一把,没有让他的头先着地,饶是如此,却也摔得他是七荦八素,一时难辩东西。

    在为的年轻人冲上来的时候,剩下的另一个年轻人也抢过一条扁担扑了上来,趁着对方背对着自已抡起扁担狠狠砸向小和尚的后脑。

    小和尚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听到脑后恶风不善转身应敌,左臂曲起架在头顶,同时弓步俯身右拳击出,这一招有个名称,叫作罗汉推门,是少林罗汉拳三十六式中的第八式,守中带攻,硬桥硬马,讲的就是一个‘猛’字。

    “咔嚓”,“啊!”。

    两声响,第一声是扁担打在胳膊上后的断裂声,第二声则是小和尚的右拳打在对方小腹时年轻人出的惨叫声。

    “蹬蹬蹬蹬”,年轻人扁担脱手,人被打得倒退十几步倒在地上,顿时捂着肚子来回翻滚一时爬不起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早跟你们说不要动手的好,你们偏偏还要动手。怎么样,还想打吗?”收式亮相,小和尚重新双手合十沉声问道。

    “哈哈,打的好,这帮混混,早该教训教训了!”

    “连少林寺的和尚也敢打,活该!”

    “报应,报应!”

    “小师傅,好样的!”

    围观的人们掌声四起,不停地大声叫好,总看有人能够教训这几个小混混了,能够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这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地上躺着的两个年轻人才好不容易爬了起来,那个坐百汤锅的年轻人也慢慢缓过劲来,这是因为小和尚手下留情没有用上真力,否则不说别的,单是刚才罗汉推门击在对方小腹上的一招就足够把里边的肠子打成几节。

    “好好,算你狠,有种的你在这呆着别动!”为的那个年轻人虽然张狂但脑子并不傻,显然,这个少林寺的小和尚是练过武的,就冲刚才对方露出的几手,不要说是他们三个,就算再来三个,六个人捆在一起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知打不过还要打那叫傻子,要知道就算是混混,身上挨揍也一样是会疼的。

    交待了两句场面话,三个年轻人在周围人们的哄声中灰溜溜地跑了。

    “小师傅,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父女两个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混混跑了,卖艺的父女二人这才敢走过来感激地道谢。

    “出家人慈善为怀,碰到这种事情怎能不管。你们父女二人还是尽快离开此地,那几个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下一次未必就会碰到我了。”小和尚还礼答道。

    “是是,我们收拾好家什马上就走。对了,请问小师傅法号如何称呼,受此大恩,我父女当牢记在心,来日必来报达。”中年汉子也知道自已得罪了本地的地头蛇,卖艺挣钱是不用想了,尽快离开险地才是上策,但救命恩人之名却是不能不知。

    “曲曲小事,不足挂齿,出家之人,行事但求圆周满,不图回报,两位施主还是离去,青田镇并非很大,那些人可能很快就会回来。贫僧还要回寺不能多留,两位施主自已保重。”小和尚不愿说出自已和法号,转身推起小车离开。

    “唉,真是个好人啊。”对着小和尚的背影双手合十深深一揖,中年汉子心中叹道。

第三章 钱和利

    青田酒家,青田镇上最大,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家大酒店,楼有三层,高达数丈,红砖垒成的墙体表面又涮了一层红漆,在周围低矮的平房映衬下,更显得豪华气派。

    这种的地方当然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事实上,青田酒家的客户主要面对的也不是当地人,而是全国各地前往少林寺进香许愿,旅游寻胜的客人,大概也只有这些人才能承担的起这里的高昂费用吧?

    酒店三层最东边的房间门上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标牌,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红光,凸起的肚皮比怀了七八个月身孕的妇女也小不了多少,身穿西服套装,脖子上还打着领结,另一个和他相比体形到倒也差不多,只不过腰围稍稍逊色一点,身穿土黄色的宽大僧袍,头顶光光寸草未生,上面露出六个戒疤。

    这位穿着西装的大胖子名叫潘大年,祖上三代都一直住在青田镇上,原本以经营一家小饭店为生,生活和镇上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不同,但自从十数年前一部电影《少林寺》风靡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之后,原本寂寂无闻的千年古刹一夜间便被世人所熟知,无数的游人慕名而来,想要亲眼见识一下这坐古老禅林的真面目。

    头脑聪明,胆子够大而且敢于冒险的潘大年抓住了这次商机,利用自已是本地人,人头熟,地方熟的有利条件,牵头组织起一家导游公司,专门为前来游玩的旅客安排食宿行程,寻幽探密,烧香拜佛等等事宜,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淘到了每一桶金。

    有了第一笔资金后,潘大年并不象其他普通镇民那样把钱存起来,而且继续投资于旅游事业,建旅馆,开饭店,办商店,可以说,只要是能够赚钱的事情他都绝不会放过,仗着胆子大,脑子活,敢砸钱,会钻营,如此五六年之后,他便很快成为青田镇的富,家财百万。

    富而优则政,有了钱,潘大年也就不满足于仅仅作一个土财主,暴户,他不仅要有钱,而且还想要有权。

    钱权自古以来就是可以交易的对象,钱可以买来权,权也可以换来钱,在偏远落后地区,这种交易更是**裸的现实。

    有着上百万的身家,想捞个一官半职还不容易?更何况潘大年敢花钱,也会花钱,几经运作便成了青云镇的镇长。

    有权且又有钱,在小小的青云镇,潘大年简直就成了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脚往地上一跺,十里八乡都得震上几震。

    至于那位胖大的和尚却也是颇有来头,法号德广,是少林寺的知客,是寺院客堂的总负责人,如果以俗世间的职务衡量,大体相当于一家公司的人事部经理或公关部主任,诸如对外来僧人是否允许挂单和迁单(开除)都是由知客决定,同时又负责对来寺官员,施主,斋主的接待工作,和监寺,僧值,维那,典座,寮元,衣钵,书记共称为八大执事,在寺中的地位是相当之高。

    今天德广法师登拜访潘大年是有目的的,因为这些年来前往少林寺拜访的游客香众越来越多,少林寺中许多建筑老化现象越严重,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同时也要体现出佛门重地的威严,少林寺决定对部分殿堂进行修葺改建。

    地土施工不是小事,人力,物力,财办,哪儿哪儿都需要花钱。少林寺并不是没有钱,但修建佛堂是积功德的事,如果有人肯捐助布施,结果岂不会更好?没有谁会觉得钱太多会咬手!虽说佛家四大皆空,万般皆是身外之物,但达到那种境界的高僧终究只是少数,至少现在的寺院管理层还没那么然大度。

    于是,方圆几十里内的本地第一富自然就进入到大和尚们的视线中,这些年来,潘大年靠着少林寺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这个时候也是该有点表示的时候了。

    所以,和潘大年经常打交道,私底下关系最熟的知客僧德广法师便肩负起化缘募捐的重任,今天特意登门拜访进行游说。

    “呵呵,德广法师,不是我不想结佛缘,实在是能力有限呀。如果说只是一座殿堂,我勉强还能担负的起,但三座,呵呵。”摇了摇头,潘大年笑道。

    “呵呵,潘施主笑谈了,重修一座佛殿所花不过数万,如此数目于你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潘施主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呢?”德广法师微笑反问。

    两个人谈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双方的意图大致也已经明了,德广法师是希望对方捐资重修三座佛堂,少林寺将会把他潘大年的名字记入少林寺大事记中,让他的名字也随着少林寺流传后代,而潘大年的意思则是只捐资重修一座佛堂,不过名字一样要记入少林寺的寺志。

    一方想要用个虚名换得三座殿堂的重修,另一方则是想用最少的代价换取留名后代的机会,两个人就象市场进行交易,为着各自的利益讨价还价。

    一方是经商多年又当了几年镇长的老练生意人,一方是专门和各方来客打交道的大和尚,两个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双方都清楚,潘大年以后还要靠着少林寺挣钱,不能也不敢和少林寺撕破面皮,所以捐钱是肯定的,问题仅仅在于捐多捐少。

    咣当。

    就在两个人舌剑唇枪争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撞了开了,三个年轻人闯了进来,一个捂着**,一个抱着肚子,还有一个扶着腰,要多惨有多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哎,怎么回事儿?你们这是和谁打架了?”潘大年的脸色顿时变了。

    三个年轻人中捂着腰的那位是他的儿子,叫做潘有贵,由于是独生子,潘大年对他是十分偏爱,也因此养成了他骄纵任性的脾气,成为青田镇上的一霸。潘大年以前是因为忙于做生意挣钱,没功夫去管,现在是有功夫了,但潘有贵的性子已经养成,扳也扳不过来了,后来潘大年一想,反正自已是青田镇的镇长,本地的土皇帝,儿子就算再怎么浑也吃不了亏,于是也就由着他去折腾去了。一开始,镇上也不是没有人不服潘有贵,潘有贵也的确很闯过几次祸,但潘大年要权有权要钱又有钱,那些人闹来闹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已,所以最后也就没人敢在跟潘有贵犯劲儿了。

    可今天却没想到,自已的宝贝儿子被人打了,而且看样子被打的不清,是谁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居然敢打我潘大年的儿子?这不是反了天了!

    “老爸,你可得给我作主!”潘有贵夸张地捂着后腰痛苦的叫道,实际上他受的伤并没有那么重,现在这些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什么了,快说!”一边查看着儿子的伤势潘大年一边催问道。

    “老爸,今天我和两个兄弟想去歌厅唱歌,路上看到有人在卖唱,我看那个人唱的不错就赏了一百块钱,谁知道旁边有一个小和尚看不过眼,想要去拿那一百块钱,我当然不答应,结果几句话不对付就动起手来。谁知道那个小和尚练过武,我们三个都不是他的个儿,三下两下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老爸,你说这还有王法吗?”潘有贵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旁边坐着的德广法师听到这个情况脸色阴了下来。少室山上寺庙虽多,但离青田镇最近的却是少林寺,如果这个小和尚是少林寺的人,那自已还怎么和人家谈捐钱的事儿?

    “是谁?是哪里的小和尚,你快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到他的庙里讲理去!”潘大年叫道,他不是不知道自已儿是什么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已的儿子话中九成以上都是假的,但不管怎么着,这终究是自已的儿子,他被人打了是事实,这个亏绝不能吃!

    “哪儿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他是少林寺的,我看他还推着一车粮食、蔬菜,年纪不到二十,应该是个伙头僧吧……”潘有贵答道。

    “什么?少林寺的”潘大年闻言一愣,转过脸来望向德广法师。

    “呃,这位小施主,贫僧德广,是少林寺的知客僧,小施主你请放心,如果打你的人真是少林寺的,我寺必当严惩不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德广法师只有马上表态,以使事态尽量不要恶化。

    “什么?只是严惩吗?罚几天面壁,做几天苦工,然后又和没事儿人一样?”潘大年不满地叫道。

    “潘施主,你的意思呢?”德广法师问道。

    “把他驱出山门,这样的人不应该留在少林寺!”潘大年狠狠地叫道。

    “呃,潘施主,国有国法,寺有寺规,驱出山门并不是一件小事,在没有完全了解情况之前恕我现在不能马上答复。”德广法师闻言一皱眉头,要知道佛门同样也是一个小社会,里边盘根错节,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万一这个小和尚是寺中哪位实权人物的弟子,自已未经商量便答应下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是你们寺里的事,我管不着。总之一句话,你把那个小和尚开除,修三间佛殿的钱我出了!”潘大年把手一挥大声叫道,钱,他有的是,为了出这口气,他花的起。

第四章 调查

    和尚是修佛的,得成正果之后的情景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但在那之前,和尚还是凡人。

    是人就要吃饭,吃饭就需要有人去做,而做饭就需要有做饭的地方。

    伙房便是做饭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两间大屋构成的厨房,每间屋子都有近六十平米,左边一间用来烧饭,煮粥,蒸制馒头等主食,右边一间则用来切菜,炒菜,全寺上下数百名僧人以及住宿的香客信徒每天的饭食都是由做出,故此,每到生火做饭的时候,伙房里的十几名伙头僧都是忙得手脚不停,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要知道佛家有语:过午不食。一旦错过了饭点,好几百人就是饿着肚子捱到晚上。

    就在伙头僧们正在忙碌的时候,一名僧人匆匆从院外来到炒菜房门口。

    “德昌师傅,德远师傅,请您出来一下,有事找您。”伙房有规矩,非伙房人员不得进入伙房操作间,这名僧人只能在门口大声叫道。

    “来了。行远,你先来盯一下。”伙房里应了一声,随后时间不长,一名中年僧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去头上的汗水。

    “行文,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没看我正忙着呢吗?”中年僧人问道,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看伙房内小和尚们的工作,生怕他们有哪里做得不对。

    “德昌师傅,我是奉了德广法师之命,问您今天早晨伙房是不是有人下山到青田镇采买粮食蔬菜?”行文行礼后问道。

    “是呀。”德昌和尚有点奇怪,伙房的事不归知客僧管,德广法师关心这个干嘛?

    “请问是哪位师兄去的呢?”行文问道。

    “是行痴去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德昌和尚问道。

    “今天上午青田镇上有人打架,打人的是个僧人,而且还推着一车食材,被打人的把状告到了德广法师那里,德广法师也答应了人家要严查。德昌师傅,您还是快把行痴叫出来问一下吧。”行文说道。

    “什么?行痴打人了?怎么可能!”听说是自已的弟子打了人,德昌和尚是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已这个弟子虽然生性顽皮,但内心善良,只不过是去采买食材,怎么会和人起了冲突呢?

    “我也希望不是,不过,您还是快把他叫过来吧。”行文为难地催促道。

    “行痴,行痴,出来一下。”光这样猜也没有用,德昌和尚向烧饭房那边大声喊道。

    “来啦。”离地面一丈三尺多高的窗户推开,一个赤膊的小和尚从里边一个空心跟头翻了出来,离地还有四尺左右的时候腰眼一别劲,细腰巧翻云,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的上身肌肉坟起,显示出这位小和尚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师傅,叫我什么事?”小和尚问道。

    “行痴,我问你,你今天上午买菜的时候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德昌和尚问道。

    “没有呀。买菜的时候我没和人打架。”行痴半点也不迟疑地答道。

    “这就好”,听到弟子的回答,德昌和尚心中长出一口气,看来是德广法师是怀疑错人了。

    “我是买完菜要回寺的时候教训了三个人。”没等德昌和尚的这口长气出完,行痴又跟上了一句。

    “什么!这还不是打架吗!你干嘛说你没打?!”德昌和尚刚刚松下去的这口气又被顶了上来。

    “您问的是买菜时有没有和人打架,我买菜的时候确实没和人打架呀。”行痴一脸认真的答道,意思似乎是说并非我在说谎,实在是你提问的方法有问题。

    “你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打机锋!人家都告到德广法师那里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耍嘴皮子!”被自已这个弟子气得是哭笑不得,德昌和尚大声训斥道。

    “呵,师傅,您不要担心,那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想欺负一对卖唱的父女,我看不过眼才出手相帮。我手底下有分寸,那三个人也没受什么伤,不过是摔了几跤,不碍事儿的。”行痴不以为然地答道。

    “胡说,什么不碍事儿?!少林寺的功夫是用来打人的吗?!”德昌和尚气道。

    他的弟子出手打人,他这个当师傅的少不了要担个管教不周之名,想那德广法师本来就和自已不对付,现在被他找到了事由,他岂不更要火上浇油,把事情搞大吗?

    “佛家以慈悲为怀,救人于水火是我等职责,如果坐视恶人行凶,百姓受苦而不闻不问,那么修佛又是为了什么?”行痴义正词言地反问道。

    “你,你”,佛学的修习因人而易,六祖惠能一字不识却能通晓佛理,神秀和尚参禅数十年却只知皮毛,这是强求不得的。德昌和尚虽然早入佛门二十余年,但在佛学造诣还有口舌机辩上却远远比不上自已这位弟子,被行痴几句话噎得是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着眼。

    “师傅,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回去继续煮粥了。”见好就收,行痴双手合十低头请示。

    “,我是管不了你了!”德昌和尚气得连连挥手,对这个小和尚他是一点招都没有,再呆下去也只有干生气。

    “是,师傅。”应了一声,行痴也不从门口进去而是紧窜两步,待来到窗下时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同时空中转身双手扒住窗台,随后收腹翻身,轻轻松松便从窗口又回到了屋内,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行痴师弟的身手真是太好了。罗汉堂的师兄们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行文在旁边啧啧叹道。

第五章 祖师爷

    弯月如钩,山区的空气就象被水洗过一般清透,高高挂在天空的星星好似镶嵌在黑色天鹅绒幕布上的钻石闪闪亮,似乎一伸手便可以抓住几颗,风很柔,吹动着几片浮云在轻轻飘荡,山间的树林出阵阵的涛声,树影摇曳,宛如无数的鬼怪在起舞翩跹。

    然而,就在这令人心惊胆颤的的黑夜山林中,一堆篝火却在熊熊燃烧,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穿灰色僧袍和尚正在盘膝打坐,长长的胡须飘洒胸前,满脸皱纹堆垒,寿眉耸拉下足有寸许,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年纪。

    “咔吧”,一声极微弱的声音传来,微弱的就好象猫儿踩在树叶上,老和尚的眉梢微微一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招。”随着呼喝声,一条黑影从老和尚的背后高高跃起,左腿前,右腿后,直蹬老和尚的后心。

    眼看这一招就要击中目标,蓦的,老和尚肩膀一甩,整个人就象陀螺一般原地打个了转,间不容间避过了黑影这势在必中的一招,电光火石间,老和尚双手一托一推,把袭击自已的这个人抛出去足有一丈多远,那个黑影遭此反击倒也并不慌乱,空中一个翻身,最后稳稳落在地上。

    “呵呵,臭小子,今天带什么来了?”老和尚抚须笑道。

    “嘿嘿,杏花村,酱牛肉,怎么样?”来人从怀里取出一个酒瓶还有一包卤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火光下,原来是一个光头的小和尚,国字脸,粗重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不是行痴却又是谁?

    “不错,不错,算你小子有本事,快拿过来给我老人家解解馋虫。”美味在前,老和尚是食指大动,全然没有刚才打座时那种宝像端然,道德高深的模样。

    行痴把酒瓶给老和尚,老和尚接过酒瓶三下两下把酒盖拧开,嘴对嘴,长流水,一扬脖一下子就下去了小半瓶。

    “哈哈,好酒,好酒,痛快,痛快!”伸手抹去沾在胡须上的酒液,老和尚连声赞道。

    “师傅,您倒是省着点儿喝呀,那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换来的啊!”行痴可惜地叫道:他这种级别的小和尚可是捞不到香火钱,想要买点什么东西只有靠着在山上采集草药才能换来,杏花村并不便宜,老和尚这一口至少喝掉了他大半天的工作成果,他想不心疼也难呀。

    “呵呵,喝酒就要喝的痛快,如果一杯一盏的慢慢来,那怎么能痛快的了呢?!”老和尚捏起一块卤肉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笑道。

    “您现在倒是痛快了,可是下半个月怎么过呢?”行痴哼道。

    下山买菜的事是由伙房几个小和尚轮流做,每个人平均十几天才能轮到一次,下不了山,又怎么能买到酒?

    “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米明日忧。做事情想的那么长远干嘛。”一句话说完,老和尚又是一口喝掉了小半瓶。

    “唉,师傅,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您到底是不是真的寂字辈高僧。”行痴无奈地摇头叹道。

    “哈哈,那还能有假?想我寂空剃度的时候,大概你爷爷的爷爷可能还在穿开裆裤呢。”老和尚开心地放声大笑。

    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

    这是少林寺七十字辈份歌诀中的两句,少林寺僧众的法号就是按照这个歌诀的先后来排例的,如行痴,行远,德广,德昌,寂字排在行字前四位,换句话说,这位寂空和尚实际上应该算是行痴的师祖。

    “哼,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不守清规戒律,每天就知道喝酒吃肉的酒肉和尚。”行痴哼道,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藏经阁去翻查历代少林寺高僧名录,自然也就没办法查验老和尚是不是在吹牛皮了。

    “呵呵,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出家人只要心中有佛,便是在修佛。假如心中无佛,口中却在念佛,岂不是缘木求鱼,水中捞月?”老和尚单掌合十正色说道,这一瞬间他又恢复到先前打坐时宝像庄严的样子,只不过这个样子仅仅维持了不到两秒,因为他又在开始吃肉了。

    “这是电影〈少林寺〉里的台词,师傅,人家可是有版权的。”行痴笑道。

    少林寺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风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由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所带来的少林寺热,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通过这部电影才知道少林寺的存在,才知道少林武功,才知道十三棍僧救唐王,对于这件事,少林寺高层并不讳言,因为那的确是宣扬少林寺文化的最好工具。

    “什么版不版权的,六祖慧能被强盗劫持时尚有‘但食肉边菜’之语,这跟电影有什么关系。对了,别说那个了,我听说你在山下和人动手打架了,这是怎么回事?”寂空和尚问道。

    “啊?这您也知道了?”行痴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老和尚消息这么灵通,上午刚刚生的事情晚上就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要打岔,快讲。”老和尚催促道。

    “是。其实也算不上打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五一十,行痴把上午在青田镇生的事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嗯,原来如此。算来你也是打抱不平,积善行德了。”听完行痴的讲述,寂空和尚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呀。当时您是没在场,那个小混混真的是太嚣张了,大天白日,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就调戏人家一个大姑娘,如果我不出手阻止,谁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行痴叫道。

    “唉,话虽如此,不过事情闹的这么大,看来你要受到的惩罚肯定不轻。”寂空和尚叹道。

    “哈哈,我才不怕呢,不就是面几天壁,做几天苦功吗?小意思,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好啦,不说那些了。师傅,您教我的那套龙抓手我有一个地方总也练不好,您看是哪里不对呢?”年轻人想事情没那么复杂,哈哈一笑,行痴把外边的僧袍脱掉,拉开架势就练了起来。

第六章 逐出山门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早膳完毕,行痴正在院内洗刷碗筷,行文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行痴,方丈要你去见他!”行文叫道。

    “什么?方丈要见我?”行痴愣了一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僧,方丈每天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事见自已干嘛?

    “别愣着啦,快去吧,搞不好是因为你昨天的事儿。”行文催促道。

    方丈有请,哪个敢不去,放下碗筷跟德昌和尚打了个招呼,再换了一件干净的僧衣,行痴跟着行文来到了少林寺的正堂。

    所谓的正堂,亦称堂头,简单的说就是一寺住持的居住之室,因长一丈,高一丈,面环一堵,故曰方丈,这也是寺院的住持又被称为方丈的原因之一。

    此时正堂内除了少林寺现任住持素秀禅师外还有两人,一位是西堂座素行禅师,一位则是知客德广法师,三个人正在商量着什么,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便停止了谈话。

    “行痴拜见方丈,座。”进得门来,行痴双掌合十一一行礼致意。

    “行痴,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见你?”素秀禅师问道。

    “不知。请方丈明示。”行痴答道。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最好不要乱说话,万一方丈是因为别的事情找自已呢?

    “德广。”向德广法师轻轻一点头,素秀禅师示意由他来把事情说明。

    “是,方丈。行痴,昨天上午你可否在青田镇和人生争执?”德广法师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是。”行痴答道。德广法师既然会在方丈面前说起这件事情就必定已经调查清楚,瞒是瞒不过去的。

    “你是否凭恃武力打伤三人?”德广法师语气转重。

    “回法师,弟子虽然出手,但并未伤人。”行痴答道,他对自已力道很清楚,知道那样的程度伤不了人,除非那几个人是泥捏草扎的。

    “胡说,那三人之伤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我还分不清有没有受伤吗?”德广法师眼眉一竖,厉声喝问。

    “呃,回法师,弟子是因那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卖唱女子才出面制止,虽然动过手,但并未使出力量,而且那三人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行痴一愣,他哪里知道德广法师和潘大年之间的关系,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冲突却非要说成他在恃强凌弱,使用少林武功伤人。

    “哼,还在强辩,你自已看吧。”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德广法师手腕一抖,纸袋旋转着向行痴飞来。

    伸手接住纸袋,行痴把里边的东西抽出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纸袋里是几张照片,照片上拍摄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青田镇上寻衅闹事的三个小混混,只不过照片的上情景不是他们飞扬跋扈时的样子,而是在镇医院接受治疗的经过——三个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其中一个人手臂上还打上了夹板,似乎骨头断了。

    “这,这怎么回事儿?!不可能,不可能!他们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这一定是假的!”呆立半晌行痴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那几个小混混儿是小题大作,在报复自已。

    “住口!事实俱在,还敢信口雌黄!方丈,被打伤三人之中有一位是我寺恩客的儿子,这位恩客曾多次在我寺布施积善,最近正欲捐资重修我寺三处旧殿。昨日上午我正和这位恩客商讨细节时,却突然见到他的孩子受伤回来,一问之下,居然是我寺弟子所为,无地自容啊!方丈,行痴无故闹事,恃武伤人,无德败品,法理难容,如此做为,必将使我寺清誉受损,法像蒙尘。弟子肯请方丈将其驱出山门,还我少林清静!”德广法师喝住行痴,转而向方丈请求。

    行痴心中是忿忿不平,为德广法师如此武断,偏听偏信而感到忿怒,奈何自已身份卑微,在极重长幼辈份的这里根本轮不到他来说话,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方丈的公平上。

    “嗯,师兄,您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略一沉吟,素秀禅师向西堂座征寻建议。

    “唔,德广所说不错,行痴素来顽劣成性,屡屡违犯寺规,昨日之事虽事出有因,责任不全在他,但恃武伤人,殴打良善,其情可悯,其罪难容,如不重罚,其他僧众照此效仿,少林千年清誉必将毁之一旦。”素行禅师朗声说道。

    西厅座是除方丈外寺内最高管理者,负责为全堂修行的模范,掌禅堂中号令之权,地位崇高,可谓一言九鼎,他既然表了态,那么行痴的命运便已被决定。

    “行痴听了,你伤人滋事,破戒毁诺,为寺规所不容。为整效纪,现决定将你驱出山门,相关事宜,由戒律院执行。”素秀禅师法旨下达,早有书记记录成文。

    “啊!方丈,这不公平,我不服,我不服!”本以为最多就是罚面壁,做苦功,行痴再怎么也没想到会受到逐出山门的处罚,对僧人而言,这可是最重的处罚,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几位高僧不肯听自已的辩解便轻易做出如此处罚。

    “轰出去!”德广法师见行痴又叫又闹好不烦心,于是大声吩咐。

    门口两位看守正常的僧人闻声进来,一边一个,架起行痴便向外拖去,行痴虽拼命挣扎,但终究敌不过两名僧人的合力,叫喊声是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踪迹。

    行痴离开,正堂内沉寂半晌,落针可闻。

    “唉,师兄,这样的处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呢?”良久,素秀禅师轻叹一声说道。

    “是有一些重,但为大局着想,却也是迫不得已。”素行禅师也是长叹一声。

    惹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去惹青田镇的潘大年呢,少林寺需要依赖这个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第七章 临别

    夜,还是那么的黑,月,还是那么的亮,星光还是在一闪一闪,而行痴的心却难再如常。

    躺在床上,泪水从小和尚的眼角无声滑下,一滴滴落在枕上,将枕巾洇湿了一大片,但他却一点感觉没有,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周围师兄,师弟们虽然鼾声四起,近在咫尺,但他却感觉自已有如身处孤岛,无人可援。

    方丈法旨既下,便再无更改之理,当天下午,戒律院负责相关事物的僧人便找他办理手续:僧人还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不是百多年前,寺院开除僧人只要把人往寺外一推便再无瓜葛,至少,户籍方面的问题寺院就不能不管,也因此,行痴得以再在少林寺内居住一天,等明天手续办妥,他便只能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古寺禅林。

    未来该怎么办?行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在还不会爬的时候便被人半夜遗弃在山林之中,幸得寂空禅师深夜练功,偶然听到他的啼哭声才现了他。老禅师将他带到少林放于山门外,然后再暗中招来寺中僧人把他救入寺内。由于他身上除了一件包裹身体的小被外便再无一物,寺院无法找到他的家人,于是便把他收留,抚养**。因其无由而降,所以小名天生,见于寺院之外,故得姓为释。

    释天生生于寺院,长于寺院,每日里来见到的都是僧人们的修行练功,参禅悟佛,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以成为一名大和尚为志向,于是,小小年纪他就跟着那些僧人一起勤学苦练,或许是他天生聪慧,又兼刻苦用功,不到八岁便已熟读十几部佛学经典,令人叹为神童,长大**之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剃度出家,被赐法名行痴。

    大约六岁时,寂空禅师偷偷把他从居室背到寺外山中,传他武功,但却不允他当着别人的面使出他教的那些招术,而且不许他把传授武功的事对别人泄漏。释天生虽然心中不解,但觉得老禅师并无恶意,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白天,释天生跟着寺院里的其他僧人劳做,修行,晚上则被寂空禅师偷偷带到寺外山林练习武功,一晃到现在就过去了十六七年。

    可以说,在他人生中的这二十多年中,除了偶尔到山下采买物品,他的生活就是在限定在少室山中,少林寺内。他所知道的只有少林寺,少室山,还有山脚下为数不多的几座村镇,他不知道俗世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不知道离开了寺院,他能够靠什么养活自已,未来对他而言就象是一扇紧闭着的房门,推开之后,等待自已的不知道是光明还是黑暗。

    “啪嗒”,一声轻响,那是一颗小石子撞在窗棂上的声音。

    是寂空禅师在找自已!

    行痴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泪水,翻身从床上坐起,披上一件僧衣便蹑手蹑脚地从居室内溜了出去。

    屋外,月光如水,淡淡的银辉中,不远处的墙上黑影一闪而过,旋即消失。

    穿好僧衣,行痴跳上墙头,施展多年练就的轻身功夫一路窜高跳矮,紧跟着前面的人影向寺外追去,不大一会儿,寂静的禅林便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跑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前面的黑影在一片空地处停了下来,银髯飘洒胸前,正是寂空禅师。

    “师傅。”来到寂空禅师面前,行痴委屈地叫道,眼窝一酸,眼泪不由自已地又滚了出来。

    “呵呵,傻小子,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要难过,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寂空禅师慈祥笑道,年纪如他者,早已看透了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心胸的宽阔远非一般人所能相比。

    “师傅,我该怎么办?离开了少林寺,我该到哪里去?”行痴问道,这是他心中的迷惑,也是他心中的恐惧。

    “在家既出家,出家既在家,如果心中有佛,在不在禅林又有什么关系?”寂空禅师单掌竖在胸前轻声吟道,夜风吹过,将他身上的僧袍轻轻吹起,真如菩提化身相仿。

    “师傅教训得是,徒儿谨记。”被老禅师这样一说,行痴心中的迷茫似乎少了许多。

    “现在的少林不是过去的少寺,这里已经不再是清静修行之地,你生于少林,长于少林,眼中自然只有少林,然则天大地大,佛法无边,少林只是一座禅林,而非极乐净土,倘一叶障目,则难识泰山,现在,你也是到了该看看外边的大千世界的时候了。”寂空禅师说道。

    “请师傅指点迷津。”行痴诚心问道。

    “你离开少林之后,可到青田镇北十里外,那里有一片果园,看守果园的谭德五是少林俗家弟子,三十余年前曾经跟为师学过几个月的拳术,为人豪爽,古道热肠,你先到那里,投奔于他,然后再慢做打算。”寂空禅师吩咐道。

    “是,徒儿记住了。”心中有了目标,行痴心里蹋实了许多。

    “呵呵,红尘俗世终非禅林寺院可比,善恶一念,魔由心生,你虽已不再是僧人,不必再守出家人的清规戒律,但须牢记佛祖教诲,三省其身。”寂空禅师叮嘱道。

    “是,徒儿记住了。”行痴答道。

    “嗯,你为人聪明,心地善良,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新的生活,不过你有时太过冲动,不知以柔克刚,想必以后少遇不了麻烦。师傅不在身边,也没办法再帮你,只希望你以后再有冲动时不要轻易动手,须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但能容人处且容人。”寂空禅师说道。

    这一分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老禅师年纪已高,虽身轻体健,不输于一般壮年,但终非仙佛,早晚难过六道轮回,一想今日一别恐成绝别,心中难免伤感。

    “师傅,我会注意的。师傅,您也要多多保重,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行痴哽咽道。寺内僧人虽多,但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却只有师傅一人。

    “呵呵,傻孩子,你下山以后,还有谁给我带酒带肉?没酒没肉,我就算想吃想喝又能吃什么,喝什么呢?”寂空禅师哈哈笑道,不知不觉中,他的一双老眼也渐渐湿润起来。

第八章 再进青田镇

    青田镇北十里外是一座小山村,村名叫做谭家峪,村子不是很大,大约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如村名所示,大部分住户都姓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地处山区,村民们自然是靠山为生,事实上,村子的北边就是一片百多亩的果园,苹果树,梨树,桃树,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片的葡萄林,一串串饱满的果实挂在藤蔓上,沉甸甸的好不诱人。

    萄葡架下,一个赤祼着脊背,身上只穿着个大裤头的年轻人正站在一张小木凳在摘萄葡,短短的头,线条分明的肌肉,晶亮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亮。

    释天生,也就是原来的行痴小和尚,离开少林寺已经有几个月了,按照寂空禅师的指点来到谭家峪投奔谭德五。

    谭德五今年五十多岁,老伴早死,家中只有一女一子,长女已经嫁人,婆家是青田镇里的人,在镇子里开了一间水果店,主要卖些时令果品,虽说赚不了多少钱,但也是吃喝不愁,薄有积蓄。儿子今年二十出头,长年在外打工,每年也只有过春节的时候能回来一个来月。

    老人家平时的工作就是打理果园,闲暇之时就是喝喝酒,练练拳,虽然年纪一把,却是身强体健,精力充沛,表面看来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

    对于释天生的到来谭德五是非常开心,虽然从名份上讲两个人是师兄弟,但论年纪他却足可以当释天生的父亲。儿子每年难得回来一次,女人已经嫁人,常回娘家会被人说闲话,一个人的生活尽管无忧无虑却难免无聊。而释天生来了之后,不仅可以有人帮他打理果园,没事儿时还能说话聊天儿,切搓武技,年复一年平淡无奇的生活也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昨天,女儿托人捎来信儿,说店里的水果卖得差不多了,让他赶快送一些过去,于是今天两个人吃完早饭后便开始采摘,满满一车的水果就是他们劳动一上午的成果证明。

    “好了,这些差不多了。”把马车套好,谭德五向释天生说道。

    “再多摘点儿,我这儿再摸到窍门。”释天生笑道。

    “呵,傻小子,何着我这儿的葡萄是专门种来给你练手的呀?”谭德五笑道。他这个师弟还真是一个勤快人,有什么活都抢着干,难得脑子还特别好用,学什么都是一遍灵,有他在果园,自已简直可以天天睡大觉了。

    “嘿嘿,反正还有那么多呢。”释天生笑着答道。

    “呵,好啦,知道你勤快,不过还是不要摘了,葡萄这种东西摘下来就放不住,两天卖不出去就烂了。”谭德五笑着把一串葡萄放进筐里说道。

    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卖不掉烂了那岂不是全浪费了?释天生于是也就停下手从小木凳上跳了下来。

    “师兄,天这么热,要我说您在家里歇着,我一个人把东西送过去就行了。”把藤筐放上车再用绳子绑好,释天生向谭得五说道。

    “呃?你一个人行吗?大黑可不是那么好对伺候的。”谭德五怀疑地问道。

    大黑就是那匹拉车的马,由于骨架高大,而且浑身上下的鬃毛都是黑色所以被叫做大黑。

    “没问题,您看,他现在可听我的话呢。”释天生从车上的筐里拿起一个苹果递到大黑嘴边,大黑先是用鼻子嗅了两下,然后一口咬住,喀哧喀哧几下便嚼碰吞了下去,释天生心中得意,右手在大黑长长的脖子上轻轻拍了两下,大黑打了个响鼻,刚刚吃完的苹果碎渣喷了他一身。

    “哈哈,它还真很听你的话呢。”见此情景,谭德五是开怀大笑。

    “哼,坏家伙,也不知道给留我儿点面子!“露脸不成反成现眼,释天生悻悻然道。

    “呵,这趟还是我跟着一起去吧,赶马可不同推车,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一个不好,说不定整个车都翻了。想要学会赶车容易,回来的时候你来,我在旁边教你。”谭德五笑道。

    “呵,好,那就一言为定。”释天生开心笑道,露出一嘴的白牙。

    谭德五女婿开的水果店在镇子东部,离镇中心不是很远,属于那种典型的前店后家的小商店,由于现在正是旅游旺季,来嵩山游玩,到少林参观的人很多,所以生意还算不错,夫妻两个忙前跑后,忙的不可开交。

    “百福,快出来。”在水果店前停下,谭德五大声叫道。

    “爸,您来了。呵,小师叔,你也来了。”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闻声从店里跑了出来,他就是谭德五的女婿,这间水果店的老板余百福。

    “是呀。卸车吧,这次送来的东西不少,够你卖个五六天的吧。”谭德五笑道。

    “呵呵,那可不好说,这几天生意特别的好,今天上午光梨就卖了七十多斤,这些估计能盯三四天就不错了。”余百福一边解着车上的绳子一边笑着答道。

    “没关系,百福你就放心大胆的卖,差多少就给你送多少,管保你断不货。”释林生的拍胸口笑着夸口道。

    “呵呵,是呀,你有在,爸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余百福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从店里边走出来一个大胖子,手里抓着个鸭梨,一边走还一边啃。

    “哟,余老板,上新货了?”来到车边,大胖子也不客气,伸手就在装水果的筐里翻了起来。

    “呵,是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您看,叶子还是青绿的呢。您是不是来点儿?”可能这个大胖子是水果店的大主顾,余百福赔着笑脸说道。

    “嗯,是不错,不过苹果和梨已经有不少了,嘿,有葡萄呀,嗯,个儿还挺大了,还算甜。就这筐吧,我全要了。”现了那筐葡萄,大胖子摘下一个尝了尝吩咐道。

第九章 送货上门

    大胖子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拎着一大串葡萄,不用秤量,单看样子至少就得有一斤多重。

    “百福,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招摇?”见余百福对这个人是毕恭毕敬,那种恭敬的样子似乎不仅仅是商人和买主之间的关系,释天生感到非常纳闷儿。

    “嘘,小点儿声。”余百福连忙压低声音制止释天生说话,同时回过头来,见那个大胖子已经走远,心情这才放松下来。

    “这个人叫潘二年,是潘大年的亲弟弟,青田酒家就是他们家的。潘大年是总经理,他是副总经理,青田镇上谁不知道他们潘家财大气粗,谁敢惹啊。”确定那个大胖子听不到了,余百福这才小声向释天生解释道。

    天高皇帝远,镇长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拿着煤球当元宵卖,买的人还得直夸‘这面怎么这么白!’,有这样的靠山,不要说白吃一串你一串葡萄,就是把你一车水果全吃了你能怎么着?人家只要稍稍努一下嘴,不一会就能招来一大帮人把你的店给砸了,做生意的人求财不求气,想在这个镇子上继续生活下去,吃点亏就吃点儿亏吧。

    “青田酒家呀?噢,我知道,就是镇子南边那座三层楼吧?”释天生叫道。

    “对,呵,那是咱们镇上最有档次的地方,市里,省里来的大官都住在那儿呢。”余百福笑着答道。这位小师叔常年在少林寺里修行,难得有机会下山,青田镇和少林寺虽然不远,而他对镇子的了解还不如镇上的小孩子知道的多。

    “真的?呵呵,我从那家酒店旁边走过,就是没进去过。看外边挺气派的,就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样子。”释天生向往地说道。那种地方不要说他一个小和尚,就是镇子上的普通人敢进去,光看那豪华的装潢就知道在里边吃一顿饭绝对便宜不了。

    “呵,那你想进吗?”余百福笑着问道。

    “想,当然想了。”释天生答道,好奇是年轻人的天性,他当然想看看青田镇上最气派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个样子。

    “呵,那还不好办。这不,潘二年不是让给酒家送一筐葡萄吗?现在店里忙,我也抽不开身,不如你替我送一趟,这样不就顺便把里边也都看了吗?”余百福笑道。

    “胡闹!有你这么叫你师叔干活儿的吗?小辈儿支使长辈儿,还了得了你!”旁边谭德五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沉下脸来训斥道,释天生年纪虽小,但辈份却高,女婿这样使唤人家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爸,我哪儿敢呀。小师叔这不是想到青田酒家里看看嘛。”余百福连忙解释。

    “是是,师兄,是我自已想去的,您别怪百福了。好啦好啦,我这就把葡萄送去,一会儿就回来。”释天生也忙着解释,然后单手拎起藤筐就走。

    “快去快回,到那里就找赵领班,称完重量让他给你写张条就行了。”余百福在后边大声叮嘱着。

    青田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没多大一会儿功夫,释天生来到了青田酒家,此时大概也就三点多钟,正是店里生意清淡的时候,若大的大堂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里边有人吗?”不敢随便进去,释天生站在门口,把头探进去大声叫道。

    “谁呀?什么事儿?”

    叫了几声后,从一扇门里边走出来一个女服务员,大概刚才正还在打盹,脸上明显留着枕着胳膊的痕迹,见释林生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在门口探头探脑,知道不会是酒店的客人便没好气地问道。

    “噢,我是给你们送葡萄来的,请问赵领班在吗?”释天生原本是个和尚,自小到大几乎就没和女人打过交道,见女服务员没好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只有赔着笑脸小声问道。

    “噢,送葡萄,嗯,还不错。赵领班现在在二楼正和人喝酒,搞不好得喝到四五点钟。这样吧,你把葡萄留下,到时候我跟赵领班说一下就行了。”女服务员看到葡萄脾气稍微好了一些。

    “啊,那可不行,百福说了,一定要赵领班亲自收货才行。麻烦你叫他一声行不行?”释天生又不知道这个女服务员儿是谁,说出来的话作的了主做不了主,第一次帮人家做事,他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烦不烦呀你,不就一筐葡萄吗?百福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不就是镇东水果店的老板吗?他给我们送水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我们还能赖他的账吗?”一个土包子居然不听自已的吩咐,女服务员又不耐烦起来。

    “这位大姐”,释天生心说,你说认识就认识,你说不赖账就不赖账?我知道你是谁呀!

    “什么大姐,土包子!到了这里要叫小姐!”女服务员杏眼一瞪不满地训斥道。

    “啊,姐”,释天生心中纳闷,这个女服务员明明比自已至少大四五岁,为什么反而要自已叫她小姐。

    “说呀!”女服务员催道,她现在困劲还没完全过去,还准备回去再趴一会儿呢。

    “是这样,百福叫我一定要当着赵领班的面称好重量再打欠条,见不到他人,我回去没法交待。”释天生解释道。

    “好啦,真是烦人。你把筐留在这儿,自已直接到二楼最东边的那个包房去找他。”没有耐心再和这个死脑筋的乡下土包子浪费口舌,女服务员一转身又回去了。

    望着女服务员消失在门后边的背影,释天生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女人的脾气都这么大吗?”

第十章 真相

    把藤筐放在墙角,释天生一边张望着一边向楼上摸去,青田酒家果然不愧是镇上最气派的地方,装修精美,布置豪华,与其说是让人吃饭的地方,倒不如说是集餐饮,娱乐,住宿为一体的**更为确切。

    一层是餐厅,二层是包间,三层是客房,当然,释天生对这些并不清楚,对他而言,这座青田酒家简直就象是一座迷宫,东一个套间,西一个隔断,让人难辨东南西北。

    释天生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转来转去到底还是摸到了二楼,这个时候大多数游客还在山上游玩,所以酒家二楼并没有什么客人,按女服务员说的,释天生顺着楼道向东边找去,没过多长时间就看到最东边半开着房门的那个包房,同时,从那里还传来有人扯着嗓门的唱歌声。

    “妹妹的手,软绵绵,摸在哥哥的胸上边,哥哥轻轻亲一口,妹妹的小手比蜜甜”。

    缺五音,少六律,明明是一支情歌,被这个人一唱完全没有了情歌的味道,如果说把情歌唱成丧曲也是一种才能的话,那么这位歌者肯定是一位大师级的人物。

    “我的天,这是人出的声音吗?简直和狼嚎有的一比了。”释天生心中想到,脚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包房内传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当他离房门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让人简直有自杀心情的嚎叫声忽然停了下来,随后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

    “哈哈,小老板,你的歌唱的越来越有味了。”

    “哈哈,那还用说,这支歌我正经练了一个多星期呢!”

    这样的歌声居然还有人捧场,释天生感到很有意思,而比这更有意思的是那个唱歌的人还在沾沾自喜,丝毫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顺着半开的门缝向屋内望去,只见里边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坐在沙上,一个套着件花花绿绿的大背心,另一个则穿着和刚才见到的那位女服务员类似的制服,只不过这个人的制服胸口上多挂了个名牌,大概是用来区别于其他普通员工的标志吧?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摆满啤酒,饮料,干果,点心,烤肉串之类的东西,果皮,竹签,丢得到处都是,第三个人则背对着门口站在电视机前,手里捏着一个麦克风,头染得又焦又黄,看起来就象是一头狮子狗。

    “请问,赵领班在吗?”轻轻敲了两下门,释林生问道。

    听到声音,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把头转了过来。

    “咦?这不是几个月前当街调戏卖艺女子的那个人吗?”看到那个染成黄毛年轻人的脸,释林生不由得愣住了。

    “有什么事儿吗?”那个穿着制服的人问道,看来他就是赵领班。

    “你们这儿的潘副总经理让我们给送一筐葡萄来,现在葡萄放在楼下了,麻烦你给打个收条。”也许是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也许是释林生现在满头短,穿着土布裤褂的样子和那时相差太大,潘有贵并没有认出他来,释林生也不想惹事,只想把事情办妥后快点离开。

    “哦,你是哪儿的?”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笔和纸,赵领班一边开条一边问道。

    “就是镇东的水果店,老板叫余百福。”释天生答道。

    刷刷点点,赵领班把收条写好。“拿着条到楼下找刘娟,把葡萄交给她就行了。”

    “呃?你不去称一下重量?”释林生感到很意外,这个人办事怎么这么马虎,还没看到东西就给打收条?

    “这点儿小事儿还用得着我去盯着,谅你也不敢搞鬼。”赵领班不屑的答道,的确,青田镇上敢把赚钱的脑筋打到青田酒家的人大概还没有几个。

    人家不在乎这点小钱,别人也没有为他们着想的义务,反正货已经送到,释林生拿起收条转身离开。

    “哎,小老板,你现没有,这个土包子和上次那个小和尚长挺象呀。”坐在赵领班旁边的大背心记性不错,对释天生还有点儿印象。

    “哦,是吗?哈,别说,还真有点儿象。”被大背心这么一提醒,潘有贵也想了起来。

    “呃?什么小和尚?”赵领班好奇地问道。

    “哈,就是上次不长眼,居然敢跟小少爷较劲儿的家伙。”大背心答道。

    “噢,原来是那件事儿呀?呵呵,那个小和尚真是不知死活,连小少爷都敢打!后来怎么样了?”赵领班笑道。

    “还能怎么着,咱们小少爷稍稍动了个手腕就让少林寺把他给开了”大背心得意地笑道。

    “什么”门外的释天生还没有走远,屋里的人并没有想到他就是几个月前的小和尚,说起话来音量一点没有收敛,所以他听得是清清楚楚。虽说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被逐出少林的伤痛也不是那么严重,但此时突然听到几个人在谈那件事情,释天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哈哈,和我斗,他也配!我拔根汗毛也比他的腰粗!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潘有贵并不知道屋外有人在听,还在那里大吹大擂。

    “那你是什么做的呢?”赵领班问道。

    “哈,轻松之极”潘有贵炫耀着把自已如何假装重伤,如何把状告到德广法师那里,自已的老爸如何对少林寺施加压力,少林寺又是如何把释天生逐出少林的事儿讲了一边,边说边笑,显然很以为荣。

    “厉害,厉害,小老板就是小老板,以后等大老板退休了,青田镇肯定是小少爷你的天下!”

    “哈,那还用说,谁不知道青田镇里小少爷的话就是大老板的话,大老板的家小老板能做一半儿的主!”

    两个小跟班又吹又捧,中间还间杂着潘有贵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可恶!”门外,释天生的额头青筋突起,牙齿咬得咯咯声响。

第十一章 清账

    屋里的几个人还在奸笑,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此时的笑声正象一把把刀子正戳着释天生的心!

    “原来就是这个人搞的鬼才使我被少林寺赶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今天我还会被蒙在鼓里!冤有头,债有主,此仇不报枉为人!”被压抑已久的耻辱终于点燃,释天生感觉胸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快』

    “哈哈,现在那个小和尚怎么样了?是不是到处流浪要了饭呢?”

    “谁管他是死是活,我就当他是一条狗!”

    潘有贵撇着嘴哼道,或许在他心中除了他自已就没有别人的存在。

    三个人说的正热闹,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从门口传来,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就好象一头猛虎在靠近。

    莫名的恐惧袭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向门口望去,却原来是刚才那个送葡萄来的乡下土包子。

    “哎,不是叫你到楼下去找刘娟吗?”认出来者是谁,赵领班的心又放松下来,他以为对方是没有找到人才又回来的。

    没有理会赵领班的问话,释天生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潘有贵走去,额头突起的青筋,眼中喷射的怒火还有紧紧握住的双拳,所有一切都表明他绝不是来问路的。

    “你,你要干什么!”和大多数小混混儿类似,潘有贵也是一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家伙,这种人在不如他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打东骂西,吆五喝六,似乎天是王大,地是王二,他就是王三,整个世界没什么是他不敢的,可是,一旦真正的危险来临,其马上就会现出胆小懦弱的原形。

    “怎么?怕了吗?你也知道怕了吗?”紧紧盯住对方的双眼,释天生一步一步在继续逼近,而随着他脚步的接近,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你,”不由自主,潘有贵的身体在后退,很显然,这个人的目标就是自已,而且,绝不会只是为了请安问好!

    “哎,怎么回事儿!说你呢!”保护潘有贵就是自已的职责,那个大背心见来者不善,连忙从沙上站起护在主子前边,赵领班也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凑了过来。

    “冤有头,债有主,没有你们俩的事,给我让开!”低声的吼叫声从牙齿缝隙中出,就好象猛兽在扑向敌人前的瞬间。

    “嘿,乡巴佬,疯了你!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撒野!来人,快来人!”赵领班和大背心哪里肯让开,这种时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现在要是跑了,以后就甭想得到主子的施舍了,两个人不仅不躲,还凑上来想用手把释天生推开,同时赵领班还扯起嗓子喊叫救兵。

    本来并没想把这两个人怎么着,但这两个人偏偏自已凑上来找打,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就在这两个人的手要搭在肩膀前的瞬间,释天生出招了。

    双龙出海,赵领班和大背心的手腕被释天生同时捏住,两个人感觉就好象是被两把铁钳钳住,连半边身子都麻了起来。

    “给我滚!”没等两个人的呼痛声出口,释天生双手向两边一分,他的臂力哪儿是大背心和赵领班所能衡的,两个人于是跌跌撞撞地被抛了出去,沙翻了,茶几倒了,瓶瓶罐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疯了,这个人疯了!来人,快来人啊!”被释天生这一拽把大背心和赵领班摔得是七荤八素,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两个人和潘有贵一样也都是欺软怕硬家伙,吃了苦头的两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不敢再扑上来,只有扯着嗓子干嚎。

    没有理这两个窝囊废,释天生一脚把当在前边的单人沙踢飞,现在,他和潘有贵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隔。

    “你,你你到底是谁?”退无可退,潘有贵靠在墙上动弹不得,旁边虽然就是窗户,但他的胆量不足以支持他从二楼跳下去。

    “你刚刚还不是把我当成一条狗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给忘了?”在潘有贵跟前两尺站住,释天生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

    “,啊,你,你就是行痴?!”潘有贵终于想了起来,难怪这个人长的和那个小和尚那么象,原来他就是本尊!糟了,刚才光顾着得意大吹大擂,却没想到门外有耳,肯定是所说的内容都被这个小和尚听到了。

    想到这点,潘有贵的脸立时绿了,对方是蓄意寻仇,今天自已大概是在劫难逃。

    “不错,你说对了。说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左手的把揪住脖领,释天生右拳突然击出,贴着潘有贵的右耳重重地砸在他背后的墙壁上,装饰用的木板在沉重的打击顿时裂开,出的声音震得潘有贵耳朵一阵轰鸣。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不该调戏妇女,我不该诬陷你,小师傅,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钱,钱,我有钱,我给你一千,两千,啊,不,不,三千!只要你不打我,多少钱都行!”潘有贵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他平日时飞扬跋扈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木头多硬?他的脑袋多硬?假如对方的拳头不是落在墙上而是自已的脑袋上,潘有贵不敢想了。

    “那些钱,还是留着给你自已治伤吧!”释天生的怒火哪儿是用钱所能平熄的,右掌张开,小蒲扇一般的耳光没头没脑地扇了过去。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潘有贵捂着脑袋拼命躲闪,不过释天生的度和力量又岂是他所能招架的,几个巴掌下去两只手就被打开,接下来就是脸和手的亲密接触,受痛不过,凄厉的叫声简直比杀猪还惨。

    “好,现在你我两不相欠!”十几个巴掌打完后心里的火算消了,松开左手,释天生冷冷说道,随后在大背心和赵领班,还有听到呼救声赶过来的几名服务员惊恐的眼光中大踏步离开了包房。

    “小老板,小老板,你怎么样了?!”

    直到释天生的身影离开视线,赵领班和大背心的身体才恢复了正常,不敢去追那个凶神恶煞的乡巴佬,两个人连忙扑向被打成猪头似的潘有贵。

    “别,别,别打了,大爷,别大了!”潘有贵早被打蒙了,捂着脑袋缩在墙角不敢动弹,觉出有人在摇晃自已,他还以为释天生又要打他,吓得是拼命叫喊。

    大背心和赵领班无奈的对视一眼。

    “快向大老板报告!”

第十二章 避险

    潘大年这个时候正在家里玩麻将,电话里听说青田酒家那边出了事,于是便马上赶了过来,一进酒家大门,但见几名酒家的服务员坐在地上揉手揉脚,大厅里的几张桌椅也是东倒西歪,桌上的杯壶碟碗摔得到处都是,满眼狼藉,一看就知道刚刚经过一番打斗。『快』

    “好大的胆子,谁,谁敢到我的地盘捣乱!”潘大年气得是暴跳如雷,自十几年前迹时算起,这么多年以来他可一直是在青田镇上横着走路,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而现在,自已开的酒店竟然被人给砸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谁会相信。

    “是一个送葡萄的年轻人,打完小老板后从楼上下来,我们想把他拦住,结果他三下两下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其中一个服务员答道。

    “什么,有贵被打了?他在哪儿,伤的怎么样?”对于这个独生子潘大年可是看得比自已的眼珠子还贵重,一听潘有贵也被打了,心里是又惊又怕。

    “就在二楼了包间,有没有受伤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服务员没敢再往下说:楼下几个人只是装模做样的拦一拦就被打成这个样子,被打的主要目标还想好过吗?

    “混蛋!”骂了一声,潘大年三步两步冲上二楼,楼上,很多酒店的服务员都堵在一间包房的门口,现大老板到了,于是纷纷移开让出一条道来。

    进入包房,只见潘有贵斜靠在沙上,旁边是那个大背心和赵领班在小心伺候,往上看,潘有贵浑身上下沾满了果皮碎屑,酒水垃圾,连头上也挂着几个瓜子皮,脸上虽然被刚刚擦过,但血还是不停地从鼻孔流出,嘴里流出,左右两个脸颊又红又肿,比平时至少高出了半寸,知道的是他挨了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胖了呢。

    “有贵,你怎么样了,都伤到哪儿了?”急忙冲了过去,潘大年心疼地问道。

    看到潘大年终于赶到,潘有贵可算是找到了依靠,所有的委屈顿时都涌了出来。

    “爸!有人打我,你看,你看,全是伤啊!爸,你要给我作主啊!”用手指着脸上,身上的伤处,潘有贵凄惨地叫道,这一次他倒是不必再装,因为这一次所受的伤都是货真价实,没有半点儿水份,最起码那几颗少了的门牙做不了假。

    “别怕,别怕,我看看。”仔细检查一番,见儿子身上所受的都是外伤,表面看起来虽然很重,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筋骨,潘大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人干的?”潘大年问道。敢砸他的酒店已经是罪无可恕,居然还敢打他的宝贝儿子,根本就是不打算要命了!闹成这种样子如果他潘大年再不威,以后青田镇上还怎么立足?

    “就是那个叫行痴的小和尚!”潘有贵哭闹嚎着。

    “什么?行痴?他不是已经被赶出少林寺了吗?”潘大年一愣,那件事过去了已经有好几个月,怎么现在又翻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刚才他进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乱打,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别看他对释林生象是耗子见了猫,但在自已人面前又变得骄纵起来。

    “好好,不管怎么着,老爸一定会为你出气!哼,行痴,上次看在少林寺的面上放你一条生路,这一次,我非得叫你血债血偿!”三角眼瞪起,潘大年吼道:钱,他有的是,但儿子,却只有这一个,谁敢动他的儿子他就要谁的命!

    余百福刚刚送走一位买水果的客人,一回头,忽然现释天生从店外走了进来。

    “呵呵,小师叔,辛苦啦,咦,怎么,酒店没要?”看到筐里的葡萄一点没少,余百福感到非常奇怪。

    “他们不会要了,因为我把他们的小老板给打了!”把藤筐放在地上,释天生答道,他并不认为打了一个小混混是多大的事儿。

    “啊!什么,你把潘有贵给打了?!”余百福闻听脸色大变,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起抖动来。

    “潘有贵?不知道,别人都叫他小老板,是不是潘有贵我不知道。”释天生摇了摇头。

    “青田镇上敢叫小老板的除了潘有贵还能有谁?小师叔啊,谁不好打,你怎么偏偏打这个瘟神啊!”余百福焦急地叫道:他家几代都住在青田镇上,对潘家的势力之大自然是一清二楚,自已这个小师叔的胆子实在也是太大了点,闯了这么大祸居然还跟着没事儿人似的。

    “我管他是谁?是他害我被从少林寺赶出来的,我不打他打谁!”释天生答道。

    “唉,你呀。”看来自已的小师叔是在少林寺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对世俗中的种种阴暗面根本没有一点概念,显然,这种事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通,而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爸,爸,您快出来。”

    听到女婿在叫自已,谭德五从店后来到了前边。“叫我什么事啊?”

    “爸,您快带着小师叔回去,这几个月也都不要到镇上来。”余百福急着催促道。

    “呃?出什么事儿了?”谭德五吓了一跳,凭白无故的,女婿干嘛叫自已不要来青田镇呢?

    “小师叔刚才把潘大年的儿子打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潘大年的人肯定就能找到这儿来,您快带着他离开,万一给堵在店里就麻烦了。”事情紧急,余百福来不及详细解释,大致说了两句便忙着替两个人收拾马车。

    “啊?天生,你真的打人了?”谭德五常来青田镇,对潘家父子的恶名也早有耳闻,听说自已的师弟闯下大祸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对,打了。就是动手脚让我被少林寺除名的,不打他一顿,我这口气出不了。”释天生理直气壮地答道。

    “啊!嗐,快走,快走,什么也别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谭德五知道事态严重,也顾不得再把事情的经过问清,拉起释天生便坐上马上。

    “师兄,我不能走呀。冤有头,债有主,要是潘家的人来我顶着,我要是一走,他们找百福的麻烦怎么办?释天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只要事情是自已做的,那么不管是福是祸他都不会皱下眉头。

    “小师叔,您就别管我了,到时候我就是你是我临时找的伙计,打完人后就跑了,只要他们找不到你,最多也就是砸砸摊子出口气,我没事儿的。快走。记着,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来镇上!”余百福推着释天生坐上马车,谭德五马鞭一扬,车轮滚动,不大一会功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十三章 私了

    把岳父和小师叔送走之后,余百福知道过不了多久潘家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于是他叫媳妇带着孩子先到镇西头的亲戚家躲避风头,自已则把家里还有店里比较值钱的东西都藏了起来:那些人找不到释天生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家里被砸避免不了,自已一个平头百姓所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收拾好一切,余百福搬张椅子坐在水果摊前,心里七上八下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果然,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从街道那边乱哄哄地走过来一伙人,看样子至少得有十三四个,有抄着镐把的,有拎着铁尺的,一个个摞胳膊,挽袖子,拧着眉,瞪着眼,路人见状无不侧目,赶紧闪在一边,生怕招惹到这些凶神恶煞。

    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余百福心里反倒不再紧张了。

    “喂!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一个穿着大背心儿年轻人恶狠狠地叫道。

    “对,就是我,有什么事吗?”余百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陪笑说道。

    “哼,找的就是你,你的伙计呢?把他给我叫出来!”大背心叫道:背后跟着的这十几个人都是潘大年养的打手,为的就是横行乡里,对付那些敢不听他话的人,有这些人撑腰,大背心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噢,你说他呀,刚才他给青田酒家送葡萄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余百福继续装着糊涂。

    “放你妈的屁!给我搜!”大背心哪儿会信他的话,把手一挥,那些打手们便闯进店内,只听里边一阵杂乱,打手们又冲了出来。

    “三哥,里边没人。”

    “什么?快说,那个伙计去哪儿了?”一把抓住余百福的前胸衣服,大背心逼问道。

    “我,我哪儿知道啊,他真的是去青田酒家送葡萄去了,不信你可以到青田酒家去找啊!”余有福一脸惊恐无辜的答道。

    “胡说八道,我就是从那里来的,识相的就快说他在哪儿,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大背心狰狞地叫道,他是自告奋勇带着人来抓释天生,抓不到人怎么可能善罢干休。

    “我真的是不知道啊,你逼我也没用,他真的没回来!”余有福是一装到底。

    “***,敬酒不喝喝罚酒,给我砸!”一个小混混能有多大本事,懂的还不就是这两下子吗。

    十几个打手再次冲进店内,见东西就砸,什么瓜果梨桃,什么柜台窗户,小小的店铺哪里经得住这十几条大汉的折腾,没过半分钟便面目全非。

    你们干嘛,不要砸了,不要砸了!”心爱的店铺被人搞成这个样子,这个结果余百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心痛非常,想要冲过去阻止那些人的暴行,奈何大背心把他死死按在墙上,动也动不了一下。

    看看店砸的也差不多了,大背心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听着,要是你的伙计回来了马上向青田酒家报告,如果让我知道你敢搞花样,我打断你的两条腿!走!”把余百福一把推倒在地,大背心带着一众打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水果店。

    “混蛋,一群混蛋!”从地上爬起,看看店里狼藉的样子,再看看那十几个耀武扬威的打手混混,余百福在心里暗暗骂道。

    青田酒家的一间客房里,潘有贵斜靠在床上,打破的嘴唇已经涂上了药水,但脸上的肿胀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镇长,您儿子没有大事,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不过咱们镇上没有牙科,镶牙只有去市里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收拾着医药箱一边向潘大年汇报。

    “好,知道了。”潘大年阴着脸答道。儿子的伤不重是个好消息,不过掉了的牙齿却已经不可能再长出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满嘴的假牙,他的心情能好才怪了呢。

    “镇长,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我先回卫生站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医生告辞道。

    潘大年挥挥手,医生随即离开客房。

    门外楼道一阵杂乱的脚步,随后大背心走了进来。

    “大老板,那个小和尚跑了!”

    “什么?跑了?笨蛋,那你还不给我快追!”潘大年闻听勃然大怒,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小和尚都抓不住,不是饭桶还能是什么?

    “这,大老板,那个小和尚离开酒店后没有回水果店,我想他打了小老板,知道咱们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就直接跑路了。”大背心迟疑地说道。

    “我管他有没有回水果店!我要的是这个人!”潘大年吼道。他花钱养这些人就是干这种事儿的,如果事事都需要他亲自去管,那还要这些人干嘛?

    “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打听消息。”见大老板了脾气,大背心不敢再呆在屋里,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饭桶,饭桶,一个个都是饭桶!”潘大年骂道。

    “爸,你骂他们也没用,要不然咱们报警,让警察去找?”虽然吃了止痛药,但潘有贵并没睡着,潘大年和大背心的谈话他听得是清清楚楚,天天和那些人泡在一起,对他们的能力潘有贵了解的再清楚不过,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强,说到办事能力,那就一个也拿不上台面了。

    “不行,潘家出的事让警察来管,我丢不起那个人!小和尚,我就不信你能上天入地!”潘大年哼道。

    地方一霸就要有地方一霸的样子,如果连自已的儿子被打还需要别人来解决,那他潘大年以后还靠什么去镇住本地的那些百姓?

第十四章 兴师问罪

    虽然余百福打死也不说出释天生的下落,但潘大年既是青田镇的镇长,同时也是方圆数十里内的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势力有势力,下决心去找个人能有多难?

    于是,从潘有贵被打那天开始,潘大年豢养的十多名手下便在四乡八镇找了起来,所谓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找来找去,两天后线索还是被找到了。

    “大老板,大老板!”满脸兴奋,大背心从门外冲了进来,屋里边潘大年正和潘有贵玩象棋,见他进来一起把头转了过来。

    “瞎叫唤什么?怎么了?”潘大年没好气地问道。

    “大老板,我们找到行痴的下落了!”大背心叫道。

    “找到了?好!在哪里?”潘有贵急着问道,他受的伤本来就不是很重,经过两天休息治疗,脸上的浮肿差不多也全消了,当然,掉落的牙齿是不可能再长出来,每次伸出舌头舔到牙床上的那几个浅坑,潘有贵心里边就忿恨不以。

    “就在谭家峪,行痴就在那里的果园打工,我去看过了,没错,就是他!”大背心邀功道。

    “废物,找到了还不把他给我抓回来,万一他觉察到风声又跑了怎么办?!”潘大年却不是那么容易打的。

    “大老板,您不知道,那个果园看园子的叫谭德五,曾经在少林寺学过功夫,听说寻常四五个人近不了身,而且谭家村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家族,真要打起来,我带的那几个人恐怕全得摞在那里。”大背心为难地解释道。

    农村地区,家族观念比什么都重要,一个村子的人甭管平时的关系怎么样,一旦有外人敢来闹事儿,那真就是全村齐上,惹急了眼,连警察都敢打,青田镇是青田镇,谭家峪是谭家峪,大背心虽然带着几名打手,但想明着抓人也没那么容易。

    “哼,废物,给我把人都找回来,今天我要亲自出马!”已经知道了目标的下落,剩下的就是抓人了,闹事,他潘大年才不会怕,他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敢和他潘大年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是,大老板!”大背心离开房间,忙着去通知散出去打探消息的打手回来集合。

    “爸,我也要去。”潘有贵也站了起来:有一大堆打手壮胆,又有潘大年坐镇指挥,他的胆气自然也就壮了起来,所谓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他要在每一时间把自已所受伤痛十倍百倍地施加在那个小和尚身上。

    释天生对此还一无所知。

    听从余百福的叮嘱,回到谭家峪后,释天生老老实实地呆在果园没有外出,每天里来务农练功,耐心的等待风头过去。

    “天生,你摘些苹果给村长家送去,挑大个儿的摘,明天他去市里探亲戚。”从果园外边进来,谭德五向释天生说道。

    “是嘞,摘多少?”释天生随手拿起一个竹筐边向果林里走边问道。

    “噢,摘个十来斤就差不多了,反正就是个意思。”谭德五答道。

    苹果树在果园的另一边,不大一会儿工夫,释天生的身影就消失在果树林中。

    吩咐完释天生,谭德五自已抱了捆荆条来到房前空地坐下来开始编筐:收获的季节已经到了,要把那些水果拉到市里去卖,装水果的工具当然是不能少的。

    谭德五的手艺不错,没用多长时间,一个藤筐已经成型,只差把口收好便能完工。

    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谭德五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前一后两辆汽车卷起灰尘正向这边驶来,前边的是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后面则是一辆罩着雨蓬的中型卡车。

    “咦?难道是收水果来的?”谭德五有点奇怪。

    这些日子来收水果的人是不少,不过那些人大多是在上午或者中午刚过就到,谈好价格后再由村里组织人手采摘,称重,装车,这些过程需要的时间可都不短,所以必须早点儿到才来的及。而现在看日头已经是四点多钟,这个时候来买水果,先不说那些村民愿不愿意干活,就算愿意,所有过程走过一遍也得耗到晚上六七点钟吧?

    两辆汽车开进果园的大门,直接在房前的空地停下,后边卡车的蓬布一掀,十五六个壮汉从上面跳了下来,一个个手里都握着家伙,转眼之间便把谭德五给围了起来。

    “不好?!该不是潘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吧?!”谭德五心中一凛,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人来势汹汹,肯定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前边小轿车的门也被打开,从车厢里下来三个人,一个是中年,水桶腰,大肚子,满脸横肉的脸上是一对凶狠的三角眼,另外两个则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个身上套着件大背心,手里提着一根双截棍,另一个则又瘦又高,面皮黄,冷眼一看,活脱脱就是个吊死鬼。

    放下手里的藤筐,谭德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虽然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但也绝不是怕事的人,对方既然来了,他倒要看看结果能怎么样。

    “喂,老家伙,你就是谭德五吗!”狐假虎威,仗着有潘大年在背后撑腰,大背心嚣张地叫道。

    “年轻人,嘴下留德,难道你就是这样和你父母说话的吗?”谭德五冷冷反问。他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好好说怎么都行,来硬的吓唬他?作梦!

    “嘿,老家伙,还敢跟我嘴硬!我问你,行痴在哪里?!”大背心碰了个硬钉子,心中恼怒,说起话来更是放肆。

    “没有家教的东西,让我替你爹妈好好管管你!”他脾气不好,谭德五的脾气比他还要加更字,话不投机,谭德五随手抄起一根编筐用的荆条抽了出去。

    “啪!”说时迟,那时快,没料到这个小老头面对这么多人居然还敢先动手,大背心连躲闪的机会都来不及,左边小腿肚子上被实实在在地抽了一下,虽说谭德五并没有用上真力,虽说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根小指粗细的荆条,但不要忘了,现在还是夏季,大多数人穿的只是一条单裤。

    “哎啊妈哎!”大背心疼得顿时是哭爹喊妈,倒退几步拉起裤腿一看,一道两寸多长的红印正在迅凸起,很快就肿成一条吓人的淤痕。

第十五章 双拳难敌四手

    “***,还敢动手!给我打!”皮肉之伤虽说不重,但疼起来却是真要命,大背心凭白吃这么个大亏哪里肯干,大叫一声,招呼那些打手就往上冲。

    听到大背心的叫声,一个打手立功心切,向前紧窜几步挥拳迎面就打。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虽然身为俗家弟子,学到的大多只是少林寺的入门功夫,但谭德五几十年的功底又岂是一般的打手所能相比。

    右腿向旁斜跨一步,左手如封似闭将对方的右拳封在外门,同时右手扬起,手中荆条连环电闪而出。

    两声脆响,第一下打在对方的左肋,第二下则打在对手的后肩。

    打手吃疼缩手去捂伤处,谭德五顺势抬起右脚一记扁踹卧牛重重蹬在对方腰上,打手连退几步,一**坐在地下。

    另一个打手也冲了上来想趁着谭德五分神的时候捡便宜,抡起棍子就去砸谭德五的双腿。

    谭德五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腿脚灵活,身手娇健,感觉到身后恶风不善,于是脚尖点地,一个旱地拔葱跳起三尺多高,左腿曲起右腿踢出,空中转身一脚踢在对方左肩,这一下势大力沉,直接把那个打手踢成了滚地葫芦。

    众打手见状不由得为之一愣,虽说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小老头有两下子,但谭德五出手如此利落却还是出了他们的想象。

    “住手!”潘大年喝道。他此行的目的是抓释天生,而不是跟谭德五打架。

    主子了话,打手们自然停手不动,一个个拉着架式在旁边等着。

    谭德五也重新站好,把脸缓缓转向潘大年。

    “我们今天来是要找行痴,不想和你打,你只要说出行痴在哪里,我不会为难你的。”潘大年说道,对他而言,这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这里是谭家峪,不是青田镇,由不得你们乱来!快点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谭德五冷冷答道。寂空禅师既然把释天生托付给自已,自已就要担负起保护他的责任,想让他把释天生交出去,那叫痴心妄想。

    “老家伙,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你是有两下子,但你一个人再能打能对付几个人?识相的就快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潘大年三角眼瞪了起来,从里边露出恶狼般的凶光。

    “能打几个,打过后才知道,客气怎么样?不客气又怎么样?要打就快打,不打就快滚,别站在这里碍眼!”虽然只是一个人,但谭德五的气势却比对方还强。

    有你的!给我上,我要打断他的两条腿!”带着这么多的手下,潘大年哪里肯无功而返,冷哼两声后一声令下,十几名打手一起扑了上来。

    见这些人扑了上来,谭德五毫不示弱,劈手夺过一条木棍便和对方打了起来,所谓一人舍命,众人难敌,谭德五这一玩起命来,那十几名打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站在圈外,潘大年和潘有贵注视着打斗的情况,只见谭德五窜来跳去,一条木棍指东打西,神出鬼没,那些打手几乎没有人能挡的住他一个回合。

    “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厉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激烈的打斗,潘有贵看得是心惊胆颤,他只以为自家养的那些打手平日里吆五喝六,好象有多厉害,可等碰到真正的武林高手却原来是这么不中用。

    “哼,再厉害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被打趴下!”潘大年哼道。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潘德五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时间长了,早晚会盯不住。

    的确,谭德五虽然棍法娴熟,身手矫健,但终究上了几岁年纪,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刚开始体力充沛时还可以和那些打手打得旗鼓相当,但时间一长,体力渐渐不支,头上开始冒汗,气也喘了起来。

    混战当中,谭德五木棍一招青龙出水,捅在一名打手肚子上,本来以他的腕力那名打手肯定会被捅得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但由于久战力乏,棍头上所带的力量差了许多,不仅没有把那名打手捅倒,反而被对方顺势抓住棍身。

    一见机会来了,其他几名打手棍棒齐挥,没头没脑地一齐打了下来,谭德五的木棍被制只得松手闪避。

    失去了武器,体力又渐渐不支,战场内的形势顿时大变,再打了几个回合,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脚底一滑跪在地上。

    “好,他不行了,给我狠狠的打!”潘大年心中大喜,狂吼着大声命令。

    主子有令,打手们哪儿还会有顾忌,棍起棍落,如雨点一般砸向谭德五。

    在这样的攻击下,谭德五根本没有反抗的办法,只有双手抱头,屈起膝来护住全身要害,苦苦忍受着这些人的打击。

    “应该差不多了。”摘下一个红扑扑的大苹果放在筐里,筐里的苹果此时已经堆得象一座小山,再多的话恐怕就得掉出来了。

    拎起竹筐,释天生哼着山歌开始往住处走去——百亩果林那可是相当的大,从这头走到那头至少要花个五六分钟,故此果园那一边生的事情他此时根本就不知道。

    走着走着,耳边忽然隐约传来了叫骂声。

    “快说,老家伙,再不说就打死你!”

    “什么?!”释天生心里一惊,难道说是潘家的人找来了?

    顾不得别的,释天生把竹筐往旁边一扔,也不管满筐的苹果四处乱滚,撒开脚步就向声音响起处奔去。

    心急如焚,释天生很快就冲到了房屋附近,果树缝隙中,七八名大汉正围着一个人又踢又打,还有五六个人或坐或倒的呆在一边,而在这群人后边还站着两个人,那个大胖子他不认识,但那个瘦高个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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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人生介绍:
人生,非常简单的两个字,真正领悟,却可能用去人的一生。机遇,每个人都希望碰到,但出现时,却又总是悄悄溜过,无影无踪。选择,正确还是错误?答案只有一个,道路却有千条。遗憾,完美的另一个注脚,表演越是华丽,谢幕后的舞台便越是落寞。人生如潮,起起落落。人生如河,蜿蜒曲折。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自已的路,始终还得自已去走。尘世人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尘世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尘世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