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罗布泊之咒TXT下载罗布泊之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罗布泊之咒全文阅读

作者:周德东     罗布泊之咒txt下载     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另一个畸形的爱情故事

    我观察过了,我们这些车的车号尾数组合起来,正是罗布泊的经纬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布布惊讶地说:“不会吧!”

    我说:“这里的经纬度是东经90°18’30",南纬40°25’30",不信你们报报自己的车号。”

    布布说:“我的是鄂axxx25……”

    孟小帅说:“我的是陕axxx30。”

    白欣欣说:“我的是皖bxxx30。”

    魏早说:“我的是蒙bxxx40。”

    我说:“我的是甘qxxx18。”

    布布掐算了一下,说:“对不上,缺90呢。巧合巧合!”

    我说:“后来,我把李兆的丰田普拉多找到了,他的车号粤sxxx90。”

    大家都不说话了,似乎掉进了噩梦中。

    我说:“今天搭了几个帐篷?”

    魏早说:“四个。”

    我说:“不要拔了,太明显。我们用一个装行李。”

    接着,我对白欣欣说:“吃的喝的都在房车上,你更要警惕。”

    白欣欣的眼神有点恐惧:“警惕什么?”

    我说:“万一半夜有人把房车开跑,我们就全完了。”

    白欣欣说:“我在车里啊。”

    我说:“如果你睡着睡着被人勒死呢?”

    白欣欣说:“周作家,你在咒我?就算有人把房车开跑了,你们不会追吗?”

    我说:“要是剩下这些车油被放光了呢?”

    白欣欣说:“那怎么办?”

    我说:“最好让两个男的跟你睡在房车上。孟小帅,衣舞,你们有意见吗?”

    孟小帅说:“没有……”

    衣舞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谁睡房车?”

    张回说:“周老大,你睡房车吧。”

    浆汁儿撅着嘴看了看我。

    我说:“我不去。”

    魏早说:“让帕万去吧。他虽然听不见,但是我感觉他睡觉很轻。”

    我一下想起了衣舞录像机里录下的那些睡态,帕万瞪着眼睛,嘴巴张得很大,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说:“好,你跟他交流一下。还有呢?”

    孟小帅说话了:“徐尔戈!”

    徐尔戈眼神很复杂地看了看她。

    孟小帅是不想和徐尔戈睡一顶帐篷里。

    我看了看徐尔戈,他说:“没问题。”

    我说:“四个女的,分到两个帐篷里。浆汁儿,布布,你们跟我一个帐篷,还有张回。孟小帅,衣舞,你们和魏早、号外睡一顶帐篷。”

    几个人都点头了。

    我说:“吃晚饭吧。”

    我始终没提衣舞那只录像机的事儿。

    吃完晚饭,为了让大家暂时忘掉死亡的威胁,我动员大家点起篝火,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又拿出了我的四根弦吉他,给大家唱歌。

    啤酒可以当水喝,这一夜,我们奢侈了一回,布布给每个人发了一听啤酒。

    罗布泊一片黑暗,从四面八方盯着营地中间那堆弱弱的篝火。每个人的脸都被篝火映红了。我唱的是王力宏的《依然爱你》。本来我不喜欢流行的,我之所以唱这首歌,完全是为了让大家感觉离现代文明更近一些,离昨天的生活更近一些,离灯红酒绿的城市更近一些,离家更近一些。

    李兆——这个重大杀人嫌疑犯坐在我对面,他随着吉他打着节拍,竟然听得很动情。

    郑太原坐在远点的地方,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看着我。

    魏早在拨拉着篝火。

    张回仰望夜空。

    号外轻轻抚摸四眼。

    浆汁儿坐在我旁边,我边唱边看看她,她双手支腮,最投入,眼睛是湿的。

    白欣欣看着孟小帅,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衣舞拿着啤酒,并没有打开,她在吉他声中,低着头,用手指在沙土上画着什么。

    布布穿着花棉袄,望着篝火,似乎陷入了往事中。

    孟小帅轻轻跟着我哼唱。我听得见,她唱歌跑调儿。

    徐尔戈也看着孟小帅,没有任何表情。

    帕万的世界是宁静的,他坐在帐篷门口,仍然在吸烟。他似乎瘦了一大圈。

    我们回到帐篷之后,我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跟我到外面去走走。”

    浆汁儿说:“你邀请一个女孩子散步,就这么直白啊?”

    我说:“嗯……浆汁儿,你看外面的月亮多好,我带你去看星星吧。”

    浆汁儿说:“虽然你不知所云,不过我还是看出了你的诚意。走吧!”

    于是,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拉着她,走出了帐篷。

    号外还在捣鼓电台,能听见刺耳的杂音和他的呼叫。

    我和浆汁儿在营地四周慢慢地走,她说:“木吉他的声音很感人。”

    我没说话。

    她又说:“我最喜欢《依然爱你》里的那句——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

    我还是不说话。

    她问我:“你怎么了?我们出来真的就是走走?”

    我看了看她,突然问:“浆汁儿,你每天半夜都起来吗?”

    她愣了一下,停住了。

    我说:“至少前天晚上,就是26号,凌晨三点多你离开了帐篷,一个半钟头之后才回来。”

    她看着我,瞪着眼睛,终于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你又出去了,并且遇到了衣舞,那是3点多钟,你们还对话了。”

    浆汁儿低下头,过了好长时间才说话:“我说了你不能鄙视我。”

    我:“我听听。”

    浆汁儿:“那我不说了。”

    然后,她掉头就走。我觉得她是借着撒娇给自己挤出一点时间,思考怎么回答。

    我追上去拉住了她:“我保证。”

    她停下来,看着远处的黑暗,语气突然不像是她了:“我要杀了她。”

    我一抖:“杀了谁?”

    她说:“还能有谁!”

    我说:“为什么?”

    她说:“老实告诉你,我从来不喜欢旅行,更没想过要穿越什么罗布泊。我之所以跟你们来,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我说:“她把你怎么了?”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共戴天。”

    浆汁儿从大学跟一个男生恋爱,那个男生叫吴珉。

    吴珉是农村的,毕业之后,留在了岳阳,设计电脑硬件,此人手巧心细,又很勤奋,很快就成了公司骨干,算是个“凤凰男”。

    他家里四个孩子,都是男孩,他最小,另外三个都没有学历,都在福州打工,他的父母年龄大了,而且,两个老人的腿脚都有残疾。

    浆汁儿的父母不同意她跟吴珉恋爱,因为吴珉家的负担太重。可是,浆汁儿深深地爱着吴珉,毕业之后,两个人就同居在一起了。浆汁儿的父母尽管反对,还是给他们交了首付款,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个人总算有了自己的窝。

    没等两个人结婚,浆汁儿就把吴珉的父母从农村接来了,她除了上班,更多是伺候吴珉的母亲。这女孩嘴上强硬,其实内心很单纯,很朴实。老两口对浆汁儿也特别好。

    吴珉赚的薪水不算少,但是,很多都用于补贴他的各种亲戚了,因此,两个人的生活并不宽裕。

    吴珉觉得对不住浆汁儿,有一天,他带浆汁儿去了一家著名的首饰品牌店,一定要给她买个钻石戒指,表达他的爱。

    两个人走进首饰店,营业员立即笑脸相迎。浆汁儿却说:“小姐,你们这里有没有素圈戒指,我选一款。”

    吴珉当时就愣了。

    营业员说:“我一看这位先生就特别爱你,我给你推荐一款戒指吧——你看这款心形钻石,它是所有钻石切割法中最浪漫的一种形式,代表爱情的热烈与纯净。纤巧的四爪设计,象征爱情的稳固和长久……”

    浆汁儿说:“我只要素圈戒指。”

    营业员立即露出《白雪公主》里巫后的表情,说:“那你就不需要来我们店啊,路边很多小摊都有卖,去那儿看看吧。”

    浆汁儿很生气,跟那个营业员吵起来。

    吴珉把她推走了。

    浆汁儿出来就笑了:“去小摊?”

    有那么一段时间,吴珉被派到西安筹备分公司,一去半年。浆汁儿留在家中,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的父母。甚至她出差的时候,就把她自己的父母接来,照顾两位腿脚不便的老人。

    开始的时候,吴珉每天都跟浆汁儿通电话,微信,短信。后来他的音讯就渐渐少了。

    浆汁儿以为他工作忙,每天都给他发个短信问候,最早他还回复,后来渐渐就不回复了。

    有一天,浆汁儿给他打了个电话,感觉他的语气变得很疏远,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

    挂了电话,浆汁儿开始了各种猜疑。

    几天之后,吴珉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提出分手。

    当时浆汁儿都懵了。

    第二天,她就去了西安,可是,吴珉竟然关了机,没有见她。

    浆汁儿很气愤,只好回到湖南,再次给他打电话。他不再接了。

    浆汁儿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个清楚。他的父母感觉到浆汁儿和儿子之间出了问题,问浆汁儿怎么回事儿,浆汁儿说了,他的父母很生气,拨打儿子电话,要好好骂他一顿,却始终打不通。

    就这样,吴珉在西安杳无音讯,浆汁儿一个人在湖南照顾着他的父母。

    没想到,有一天浆汁儿下班回到家,发现他的父母离开了。他们的儿子肯定偷偷给他们打了电话,一家人商量之后,他们悄悄离开了已经不再是儿子女朋友的浆汁儿。这次他们的腿脚倒是灵便,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浆汁儿都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浆汁儿再次请假去了西安。

    经过多方打探,她终于知道,吴珉已经另有所爱,那个女孩叫孟小帅,是个模特,很漂亮。

    她继续打探,得知孟小帅是个玩弄男人的主儿,她有几个男朋友,吴珉只是其中之一,勉强算个备胎,孟小帅每周跟他见一面都不错了。而吴珉其实知道孟小帅有几个男朋友,他被这个女孩彻底迷住,不能自拔……

    浆汁儿恨死孟小帅了。

    她回到湖南,继续联系吴珉,始终联系不上。

    她开始寻找孟小帅的踪迹。孟小帅有微博,浆汁儿是她的粉丝,两个人甚至通过私信,但是孟小帅并不知道她是谁。

    浆汁儿知道我要来罗布泊,正是她把信息传递给孟小帅的。孟小帅爱玩,真的来了……

    听完之后,我终于知道了,她箱子里私藏的那张图片,原来是孟小帅的广告照。

    我说:“你真打算……杀了她?”

    浆汁儿说:“我只是恨她,我根本下不去手……”

    我说:“真是红颜薄命,可怜的孟小帅,竟然有两个人想杀她……”

    浆汁儿说:“还有谁?”

    我说:“徐尔戈爱她不成,想跟她同归于尽。”

    浆汁儿说:“他要是真把她杀了,那我就省事了!”

    我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你多么愚蠢。”

    她说:“为什么这么说我!”

    我说:“首先你爱上那个**丝就是愚蠢的,然后他移情别恋了,你却死死不放手,这就更愚蠢了。现在,你又想杀死情敌,让他回到你身边,这就更更愚蠢了。”

    她说:“那我就是爱他,怎么办!”

    我说:“凉拌。”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徐尔戈,他在黑暗中激动地说:“周老大,你快来!地下有人说话!”

第四十六章:南太平洋上的另一只耳朵

    我和浆汁儿跑过去,说:“在哪儿?”

    徐尔戈说:“嘘……”

    我们赶紧闭住了嘴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徐尔戈撅着屁股,趴在沙土上,就像古代人在听马蹄声。

    我也学他的样子,趴在地上听。地面死气沉沉,哪有什么人说话!

    我说:“你听到什么了?”

    徐尔戈不甘心,跟我摆了摆手,继续听。

    我们又等了几分钟,他才站起身来,说:“没有了,没有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徐尔戈精神出问题了。

    他看我审视他,说:“刚才真的有人说话!”

    我问他:“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他说:“我睡不着,来录音的。”

    我说:“录什么音?”

    他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说不清楚,就把一个东西递给了我,那是一只录音笔,电台dj大都随身带着录音笔。他说:“我每天都录一些话,你听听就明白了。”

    我打开录音笔,听到了徐尔戈的声音:“今天是4月25日,我们进入罗布泊的第五天,我们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失灵了,我们迷失了方向。我估计我们要死在这片无人区了,小帅,跟你死在一起,我是幸福的……”

    他的语调非常非常悲怆,就像亡国之前的最后播音。

    又一段录音:“今天是4月26日,我们进入罗布泊的第六天,一直没有找到路。我是徐尔戈,我住在南京市秦淮区花池小区8号楼1门201室。我们同行11个人,他们分别是周德东,魏早,帕万,白欣欣,孟小帅,浆汁儿,布布,衣舞,张回,号外,还有一条可爱的金毛四眼。爸妈,我爱你们,永远。”

    徐尔戈把这只录音笔当成了黑匣子。

    又一段录音:“今天是4月27日,我们进入罗布泊的第七天。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很害怕,这里死过很多科考队员和探险家,我知道,我很可能要葬身在这片荒漠里了……”

    徐尔戈说:“好!我正说到这儿,就听见有人在说话,很清晰!”

    我说:“你确定不是我们营地的人在说话?”

    他说:“我确定!因为这个声音来自地下。”

    我看了看地面,感到有点恐怖了。

    我问徐尔戈:“男的女的?”

    他说:“一个男的。好像还有轮船航行的声音。”

    我说:“他说什么?”

    徐尔戈说:“他问我——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我说:“然后呢?”

    徐尔戈说:“最初的时候,我不确定这个声音来自哪儿,我以为是半空,就大声说,我是一个旅行者,我们被困在了罗布泊!那个声音重复了一句,罗布泊?我说,罗布泊!新疆的罗布泊!”

    我看了看浆汁儿,浆汁儿一直盯着徐尔戈。

    徐尔戈接着说:“这时候,我才听出声音是来自地下,赶紧趴在地上,问,你是谁?我听见他说,我叫周志丹,我正赶往复活节岛……轮船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那个声音也就消失了。”

    我说:“复活节岛是哪儿?”

    徐尔戈说:“我不知道。听起来好像阴间的……”

    我说:“赶紧回营地。”

    我、徐尔戈和浆汁儿跑回营地,走进了我那个帐篷。

    布布和张回在。

    我说:“张回,你把我们的人都叫来。”

    张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孟小帅、衣舞、魏早、号外都来了,白欣欣最后一个来的。

    我问号外:“李兆和郑太原在干什么?”

    号外说:“他们在帐篷里说——说话。”

    我又问:“你一直在呼叫吗?”

    号外说:“在——在呼叫啊。”

    我说:“有信号吗?”

    他摇摇头。

    我说:“没事了。”

    接着,我看了看徐尔戈,徐尔戈就把刚才的经历讲了一遍。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我问:“你们谁知道复活节岛是什么地方?”

    布布说:“我知道。”

    我说:“它在哪儿?”

    布布说:“我觉得徐尔戈听到的那个复活节岛,不应该是我说的那个复活节岛……”

    我说:“你说的复活节岛在哪儿?”

    布布说:“在南美洲的智利呢!”

    我忽然想起了徐尔戈说的“轮船航行的声音”,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

    我说:“布布,你说说南太平洋的那个复活节岛!”

    布布说:“前几年,我想去那里旅游,后来身体不太好,我就取消了这个计划。不过,我查阅过很多关于它的资料。”

    大家都静静地听。

    布布说:“这个岛是世界十大神秘岛屿之一,位于南太平洋东南部,南极洲北面,智利以西大约3700公里以外,孤零零的。它是与世隔绝的岛屿之一,岛上有将近1000尊神秘的巨型石像,没有人知道雕刻者是谁,最高的几十米,最重的100吨,没人知道是怎么完成的。更奇怪的是,科学家用遗留下来的原始石器去刻那些石像,石器就碎裂了。”

    没人插话。

    布布继续说:“就像我们看到的那个木牌一样,在那个岛上也发现了刻着奇怪文字的木简,全世界的专家都没人能破解那些符号……我知道的就这些。”

    静默了半天,我突然说:“我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说出来你们别害怕。”

    孟小帅直跺脚:“你说啊!”

    我问:“你们谁的手机里有世界地图?”

    徐尔戈说:“我有。”说着,他掏出了形体宽大的手机。

    我说:“能查经纬度吗?”

    徐尔戈说:“可以的。”

    布布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说:“首先,从卫星上看,罗布泊是一只耳朵,对不对?”

    布布茫然地点头。

    我说:“假如把地球看成一颗巨大的脑袋,它就应该有两只耳朵。那么另一只耳朵在哪儿呢?”

    孟小帅害怕了,她抱紧了肩膀。

    我说:“就是说,罗布泊相对的地球另一面是什么地方?”

    孟小帅弱弱地说:“我好像在网上看过,通过地心,上海在地球另一面的垂直对称点是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说:“可以查。”

    然后,我对徐尔戈说:“有个地理探测方法,如果西经是x度,北纬是y度,那么通过地心,这个点对应点的经纬度就应该是——东经180-x度,南纬y度。你算算。”

    徐尔戈说:“罗布泊对面的位置应该是……西经90°18’30",南纬40°25’30"。”

    我说:“你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徐尔戈在手机上查了半天,终于呆呆地说:“真的是这样……”

    我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看,在地球另一面与罗布泊相对应的位置,正好位于智利以西的南太平洋上!

    太平洋茫茫无际,它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海洋,万平方公里,约占地球三分之一……

    我说:“我相信,西经90°18’30"南纬40°25’30",那片漆黑的海底肯定是一个大耳朵图案,只是卫星拍不到。”

    徐尔戈说:“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徐尔戈在这只耳朵上说话,那个人在另一只耳朵上听到了。”

    布布说:“这也太玄了吧!”

    我说:“在这两只耳朵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相隔几百米,我们就听不到另一个人说话了。但是,在这个神秘的区域,两只耳朵是通的。”

    徐尔戈说:“你是说那个人正巧是中国人,正巧在南太平洋的那个位置上?”

    我说:“也许吧。这个人听到你的声音,试探地对了话。可是,你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们的轮船已经驶过了那个神奇的地点……”

    徐尔戈说:“我们不要再走了,留在这里,继续对着地下喊话!”

    布布立即说:“我们必须走!我要寻找我老公!他肯定都还活着,他已经没有吃的喝的了!”

    徐尔戈说:“我们都迷路了,上哪儿找他去?”

    布布说:“没关系,你们不走,明天我自己走!”

    我说:“布布,你先别激动。”

    然后我对徐尔戈说:“那片海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有轮船经过,我们留在这里不停呼救,不现实。我们就指望这个周志丹了,如果他坚信听到的不是幻觉,说不定会给国内打电话报警……”

    孟小帅激动地说:“这么说,我们可能会得救?”

    我说:“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报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号外结结巴巴地说:“我一直用电台呼——呼叫,没人理,徐——徐尔戈自言自语,却有人回话……真是莫名其妙!”

    我说:“这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突然外面传来了喊叫声。

    是郑太原。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郑太原从帐篷里跑出来,面色惊慌,对我说:“那个人,那个人疯了!”

第四十七章:神奇的音流技术

    李兆疯了?

    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我跑进他们的帐篷,看见李兆坐在睡袋上,正在掰手指关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看见我进来了,就说:“周作家来啦。”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说:“你ok?”

    他说:“我很好啊。你请坐。”

    他挺正常啊,不像疯了。

    我试探地问他:“你还不睡吗?”

    他说:“睡前我想听个故事。”

    我说:“你想听……什么故事?”

    他说:“恐怖故事吧。”

    我终于感觉这个人的神经有点走板了,我说:“我不会讲恐怖故事。”

    他很得意地笑了:“我给你讲?”

    我说:“好哇。”

    他说:“那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说:“你问。”

    他说:“5减1等于几?”

    我说:“2吧?”

    他一拍大腿:“高智商!”

    我说:“我只知道结果,但是不知道推算过程。”

    他说:“所以啊,故事就来了。”

    接着,他指了指站在帐篷门口的人:“他们没有回答提问,我不要他们听。”

    我回头看了看,除了郑太原,我们的人都挤在门口看。我对他们说:“你们离开一会儿,拜托。”

    他们就退开了,我把门帘关上了。

    他说:“嗯,我就对你一个人说。”

    我在他面前蹲下来,听。

    他说:“这个故事很复杂,一环套一环,你要注意听啊。”

    我说:“我会的。”

    他说:“五个人去探险,其中有个人叫吴易沙,吴易沙就是我,这是个秘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我的大脑飞速地转着,他的真名叫吴易沙?

    他继续说:“这五个人配合非常默契,骗来了2000万。”

    我说:“怎么能骗来那么多钱?”

    他笑了:“他们给那些幻想去美国的人办绿卡,资金移民。”

    我说:“怎么办绿卡?”

    他说:“在领事馆附近租一间安静的办公场所,雇个女老外扮成审查官,有人扮成翻译,有人扮成高官,有人扮成受贿的官太太,吴易沙扮成介绍人,那些人就乖乖把钱送来了。他们进了那个房子都不敢说话,给他们发了‘绿卡’,很多人都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字儿……非常,非常完美。”

    我说:“然后呢?”

    他说:“然后,五个人来新疆避风,其中两个人动了杀机,要伙同另外两个人弄死吴易沙。他们进入罗布泊湖心之后,给吴易沙的啤酒里投了毒,然后由司机扛着,找块沙地埋了……”

    我说:“你不是吴易沙吗?你……死了?”

    他说:“我当然是吴易沙!你不要打乱我的故事好不?我要用第三人称讲,懂吗?”

    我说:“嗯,你继续。”

    他说:“司机不想害死吴易沙,提前跟他泄密了。吴易沙假装中毒,逃掉了。”

    我说;“那三个人为什么不杀司机呢?还有,他为什么要救你?不,他为什么要救吴易沙?”

    他说:“司机参与诈骗,仅仅是得点好处费,不参与分赃。而且,离开罗布泊全指望他了,只有他会修车。他救吴易沙有条件,事成之后,他和吴易沙对半分赃款。”

    我说:“懂了。”

    他继续说:“我逃走之后,一直像个鬼似的尾随着他们,我有跟踪器。那天半夜,我悄悄溜进他们的营地,在他们的早餐里下了毒……”

    我说:“你错了?”

    他愣了:“我错了?我会错?”

    我说:“第三人称。”

    他顿时变得很羞赧,说:“对不起……吴易沙把那三个人都杀了。最后他想斩草除根,把司机也干掉,可爱的司机竟然逃走了,呵呵,不够意思。”

    说到这儿,他眼里闪着奇异的光,盯着我问:“你想跟吴易沙对半分赃不?”

    我说:“不不不,谢谢。”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脸:“算你聪明!”

    我不确定这个人到底叫什么了,还是称他李兆吧,好像更顺一些。

    我走出李兆的帐篷,有些沮丧。

    布布问:“他真的疯了?”

    我点点头。

    布布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并不知道怎么办。吃人的罗布泊,吃人的**地,我们自身难保,还要不要带着这个人?

    首先,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第二,他很可能是个诈骗犯,杀人犯。第三,他是疯子。带着他,每个人都睡不踏实,并且还要消耗我们的食物和水。

    这是考验每个人良心的时候。

    我说:“大家表决吧,我们要不要带着他?老办法,不同意带他的举手。”

    郑太原站在人群之外,弱弱地问:“我也参与吗?”

    我说:“你不参与。”

    他就不说话了。

    白欣欣举起手来,同时嘀咕了一句:“这他妈还用表决?”

    张回举了手。

    徐尔戈举了手。

    号外举了手。

    我看了看浆汁儿,她摇了摇头。

    魏早迟疑了很久,终于没有举手。

    加上我、布布、孟小帅、衣舞,总共6个人没有举手。

    白欣欣看了看大家,说:“我声明,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这个疯子如果敢接近我的房车,我绝对不客气。”

    布布说:“晚上谁照看他?”

    郑太原举手了:“我吧。”

    我看了看他,说:“辛苦你了。有问题你喊一声。”

    接着,大家各自散去。

    我和浆汁儿正走回帐篷,突然,听见李兆惊叫起来:“救命!——”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李兆像躲避恶魔一样从帐篷里冲出来,直接跑向了我。浆汁儿跟我走在一起,她本能地闪了一下,抓住了我。李兆揪住了我另一条胳膊,回头瞪着郑太原,双眼充满了惊恐,全身不停地哆嗦。

    郑太原站在帐篷门口,静静地看过来。帐篷里亮着应急灯,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郑太原突然笑了,说:“这个人好像不喜欢我……”

    我没说话。

    我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李兆为什么突然就疯了?

    我们一直在帐篷里谈徐尔戈听到的那个奇怪声音,而李兆和郑太原在另一个帐篷里说话,时间不到一个钟头,结果李兆突然就精神崩溃了。

    郑太原跟他说了什么?

    太可疑了!

    我朝郑太原逼近了几步,带着浆汁儿,李兆没敢跟过来,留在了原地。我说:“郑太原,我能不能问一下,刚才,就是他疯掉之前,你们聊什么了?”

    郑太原说:“我们东拉西扯,说了很多……”

    我说:“具体点。”

    郑太原说:“主要是他说了,我一直在问,比如他来罗布泊之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他跟你们都是什么关系,等等……最早我看你们绑着他,我有点不踏实。”

    我想了想,回到李兆跟前,低声说:“你连杀人都不怕,为什么怕他啊?回去睡觉。”

    李兆拼命地摇脑袋,嘴唇颤颤地说:“他给我放电影!”

    我哆嗦了一下。

    我盯住他的眼睛:“他给你放什么电影?”

    李兆说:“我不看电影!”

    我又问:“告诉我,他怎么给你放的电影?”

    李兆突然暴躁了,叫起来:“我害怕他的电影!”

    我想了想,拉着他走到我的车前,打开车门,轻声说:“要不,你睡到我的车里?”

    我不敢再刺激他了,担心他越疯越严重。

    李兆看了看郑太原,又看了看我的车,像个小孩一样点点头,然后就爬了上去,蜷缩在后座上。我把车门轻轻关上,对郑太原大声说:“他可能得了恐惧症,你一个人睡吧。”

    郑太原没有说什么,退回帐篷,放下门帘,很快,帐篷的窗子就黑了。

    浆汁儿小声说:“这个郑太原有问题……”

    我说:“观察观察再说。”

    走到帐篷门口,我回头看了看郑太原的那顶帐篷,黑糊糊的,无声无息。那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回到帐篷,我心神不宁地坐了会儿,站起来要出去,浆汁儿问我:“你去哪儿?”

    我说:“我去找衣舞聊聊。”

    浆汁儿说:“和我聊够了?”

    我说:“我和她聊的是严肃话题。”

    浆汁儿说:“你这句话真严肃。去吧去吧。”

    我走出帐篷,看见营地外有个黑影,是号外,我走过去,看见他撅着屁股趴在盐壳地上,听着什么。

    我走过去问他:“你也来听了?”

    他站起来,笑了:“我很好奇,我的电台都收不到信号,趴——趴在地上怎么就能听到声音呢?”

    正巧衣舞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号外说:“听大海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带点幽默感的话。

    衣舞很书呆子地问:“真的有大海的声音?”

    号外说:“我开——开玩笑的。”

    衣舞把脸转向我,她说:“我们应该用音流试试,看看徐阿(尔)戈听到的是不是幻觉。”

    音流这个词让我一震,蓦地想起来,衣舞是学音乐美学专业的。

    音流是个很鲜为人知的学科,发明者是德国物理学家克拉德尼。

    十九世纪初,克拉德尼在小提琴上安放一块金属薄片,均匀地撒上沙子,然后用琴弓拉琴,结果那些细沙自动排列成不同的美丽图案,随着琴弦拉出的不同曲调和频率的不断增加,图案也不断变幻,越来越复杂——这就是著名的“克拉德尼声音图案”。

    声音是一种波动,不管是敲门还是击掌,声音的震动会引起空气有节奏的振动,使四周的空气产生疏密变化,形成声波,一直持续到振动消失。

    后来,这种技术经过其他科学家不断完善,逐步形成了音流学,即通过不同频率的声波,振动水或者沙子,就能得到不同的几何图案。

    比如,让一个装满沙子的容器,以每秒25次以下的频率均匀地振动,沙子最终呈现的是一个逐渐向外的螺旋形状,这个形状正是宇宙银河系的基本形态和外观,也是地球上生物遗传物质——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非常神奇。

    音流学还可以用来“捕捉”动物的声音,分析各种复杂的声波。

    比如,科学家把海洋动物发出的声波频率,绘成各种图谱,以便识别出它们的种类。有一天,人类甚至有可能通过音流学,读懂海豚之间是怎么交流的。

    全世界没几个人玩音流。

    我问:“你懂音流学?”

    衣舞说:“这是我的专业。”

    徐尔戈和孟小帅都来围观了。

    我们从白欣欣那里,借来一块房车上的太阳能吸光板,抬到远离营地的地方。接着,又挖来了一些沙子。孟小帅主动贡献了她的一双丝袜,用来筛沙子。

    最后,衣舞把那些很细的沙子均匀地撒在光滑的吸光板上,然后让我们全体离开。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导致图案发生变化。

    衣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干得很开心很专注。

    我们回到营地,向其他人介绍了情况,叮嘱每个人都不要乱动,不要出声。于是,大家都变成了木头人。

    半个钟头之后,衣舞朝我勾勾手,我和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块吸光板跟前,打开手电筒查看上面的沙子,我顿时被震撼了……

第四十八章:一句令人魂飞魄散的谐音……

    光滑的吸光板上,那些沙子呈现着均匀的起伏形状,只有一处不规则,是个尖利的三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看了看衣舞。

    衣舞说:“这真的是海浪的图案。”

    我说:“这个三角是怎么回事?”

    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鲸类的叫声。”

    如果说,之前都是猜测,现在通过音流技术,终于确定了一个举世震惊的现象——我们在罗布泊可以和地球另一端的某个位置对话,就像面对面!

    回到营地,我说了这个消息,大家又恐惧又惊喜。

    我说:“以后,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宿营,最好有个专人负责监听地下,不要错过求救的机会。”

    徐尔戈说:“交给我。”

    大家各自回帐篷的时候,我对衣舞说:“衣舞,你和我去散散步吧,好吗?我想跟你聊聊别的。”

    衣舞说:“好的。”

    我说:“你回去穿厚点,凉。”

    她说:“不用。”

    我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衣舞是其中一个重大问题。

    我不知道,这是我跟她第一次单独谈话,也是最后一次谈话。

    我带着她,走出了营地,四周漆黑,风很凉,带着一种土腥气。

    我们一直静静地走着,她也不问问我找她有什么事儿,突然说:“周老大,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说:“好哇。”

    她就唱起来,歌词和调子都很古怪:“我把心给你了,你把它扔掉了。我的心空了,不再知道疼了。不会再安一颗了,其它都是石头了。只剩下躯壳了,没什么意思了,我选择离开了。你把你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了。月亮帮忙了,把你的脸照亮了。你安详地睡着了,跟我在梦里相遇了。我破涕为笑了,你不会再醒来了,永远在一起了——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奄奄黄昏后,魂去尸长留。”

    我发现,她唱歌的时候发音十分准确。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听得我全身冷飕飕的。尤其是最后四句副歌部分,由平缓的旋律突然变得很高很高。

    她唱完之后,我问她:“谁的歌?”

    她有些腼腆地说:“我编的……”

    我停下来,看着她黑糊糊的脸,突然开门见山地问:“衣舞,你给我寄过很多礼物。”

    她竟然丝毫不惊讶,低声说:“你不喜欢……”

    我避开了这个话题,说:“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她说:“我很喜欢,只是不实用。其实,我很害怕这个社会,只想读书,不想毕业。”

    我想了想,突然问:“你怎么有钱给我买房子?”

    她说:“去年,我的父母出车鹤(祸)都死了,我是独生子女,得到了一笔赔偿金。那是我父母的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最后就用它们换成礼物,送给我喜欢的人。”

    我说:“我挺后悔的。”

    她说:“你后悔什么?”

    我说:“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我太没修养了。”

    她说:“那天我很痛苦,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说:“衣舞,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你来说不重要,你有你的生活,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任何关系,是你凭空制造了很多复杂的关系。”

    她愣了:“我们之间……没关系?”

    完了,我们又陷入到最初的矛盾里了。

    我再次转变话题:“衣舞,你这次来罗布泊,目的是什么?”

    她的口气有些冷:“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我说:“不不不,现在有关系了,我们是结伴出来的,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她看了看我,说:“我想送给你最后一个礼物。”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我说:“如果因为某个人一句话就去死,那我们的生命太脆弱了。”

    她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黑暗:“其实,我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怎么了结自己……”

    接着,她对我说了她试过的很多种自杀方式,这是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她说:“我曾经去过62成(层)高的楼顶,那里的风就像罗布泊这么大,听不到人声,简直就像天堂的郊区。我闭上眼睛想象蹦极的感觉,飞翔的感觉,非常幸福。可是,我又想到我会以每秒12米的速度掉下去,最后摔在马路上,鲜血会溅出几十米,脑袋会四分五裂,一只眼珠滚进下水道里,一只眼珠弹到人行道上……又觉得太丑了。”

    她没有自杀,仅仅是因为死去之后“太丑了”。

    她继续说:“我也去过海边。对于女孩来说,跳海似乎更浪漫些。可是,我又想到,我淹死之后,我的肉会被鱼吃得精光,那些鱼又可能被人吃掉,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的导师……又觉得太恶心,也放弃了。”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我:“我记得,你在书里曾经描述过自杀,你说——*,把自己变成一堆烤肉的过程;服毒,一千把尖刀剜你的内脏;上吊,让舌头舔到前胸的魔术;枪杀,让我从你脑袋的这一端看到你脑袋的那一端;割腕,让死亡和出生变得同样艰难和漫长……都让我望而却步。”

    我说:“所以,你想选择安眠药?”

    她说:“对,我觉得这种死法没有痛苦,飘飘忽忽就去了对岸……”

    说到这儿,她慢慢把脑袋转向我,突然说:“我的录像机和安埋(眠)药都被你拿走了?”

    我说:“没有,不过我捡到了你的录像机。”

    她叹息了一声,说:“那就是天意了。”

    我说:“你不是喜欢送我礼物吗?那我告诉你,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虽然四周很黑,但是我感觉她的眼睛突然亮了亮:“真的?”

    我说:“当然了。”

    她说:“那你会把这个礼物一直带在身边吗?”

    我愣了一下,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她说:“什么游戏?”

    我说:“你选7个字,互相没有任何关联的。我给你算算命。”

    她想了想,说:“好的。”

    她选的是,一,五,七,十,一,四,一。

    我说:“怎么都是数字啊?我说了,不要有关联。”

    她说:“这些数字有关联吗?”

    我快速想了想——如果把这7个字当成数字,1,5,7,10,1,4,1,那么它们加起来是29,正巧是她的年龄……

    还有什么含义?

    她盯着我又问:“那你会把这个礼物一直带在身边吗?”

    我看着她说:“我是个孤僻的人,排斥任何身外之物。就连我和我自己的身体,都无法达到永远——你说呢?”

    她久久地看着我,不再说话。我们的谈话立刻陷入了僵局。

    我和她对视着,脑袋“轰隆”一声就大了,我忽然意识到,她选的那7个字是谐音:衣舞其实已死矣……

第四十九章:浆汁儿的第六感

    我从衣舞选的7个字里,没找到任何关于性格和命运的信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们同行一个礼拜了,她不可能是鬼。我想,这个大龄女的心理肯定有严重的问题。

    一个正常人选的汉字,能显露出潜意识中的某些东西,而衣舞选的汉字则毫无规律可言。我无法做出判断,正像一个懂得牌技的人,跟生手打牌的时候,所有牌技都没用了,

    我匆匆结束了跟她的谈话,回到了帐篷中。

    浆汁儿和布布都睡了。她俩在帐篷的左侧,我和张回在帐篷的右侧,中间是过道。虽然很黑,我却能感到张回很清醒,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没有跟他说话,摸黑躺下来。

    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了。

    眼下,营地里总共有6辆车,4顶帐篷,14个鼻子在喘气,我想到了,今夜肯定不会太平。

    不管什么阴谋,一定都是在你熟睡之后才发生的,等不来。

    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让自己快点睡去。

    直到我睡着,也没听到张回的鼾声。

    有人推我,我吓了一跳,接着我就闻到了一股女孩的香气,她离我的脸很近:“大叔,有人……”

    我没声张,迅速爬起来,凑近她的耳朵:“里面外面?”

    她说:“外面……”

    我轻轻走出去,她也跟了出来,我们沿着帐篷看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儿。

    我小声说:“你听见什么了?”

    浆汁儿说:“有人蹲在帐篷外,和我只隔着帐篷,我感觉到了。”

    我说:“他说话了?”

    浆汁儿说:“没有。”

    我说:“那你怎么感觉得到!”

    浆汁儿说:“第六感啊!我不像你,只用器官感觉外界,只会盯美女胸……”

    我说:“宝贝,你是睡迷糊了。”

    浆汁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来证明给你看。”

    我说:“你怎么证明?”

    浆汁儿说:“你把眼睛闭上,一只手张开,用另一只手的一根食指在它掌心上慢慢画圈,越近越好,顺时针画几下,逆时针画几下。画的时候,你要入静,仔细感觉……”

    我照着做了。

    浆汁儿说:“你画圈的时候,张开的手掌会感觉到,对不对?”

    我有些惊讶:“嗯!”

    浆汁儿说:“你的手指和手掌并没有挨上,你怎么会感觉到?”

    我答不上来了。

    浆汁儿说:“现在,你再张开手掌,闭上眼睛……”

    我又照做了。

    浆汁儿问我:“什么感觉?”

    我说:“没有感觉。”

    浆汁儿说:“我正在用手指在你的手掌上画圈,可是你却感觉不到了。这就是第六感的奥秘,懂了吗?”

    我说:“没懂。”

    浆汁儿说:“愚钝啊。当我不认为帐篷外有人的时候,就算真的蹲着一个人,只要不弄出声音,我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只要我怀疑帐篷外有人,并且全神贯注地去感觉,只要真的蹲着一个人,我肯定能捕捉到他的气场。”

    我说:“也许是这样……会不会是四眼?”

    浆汁儿说:“你把我当傻瓜?”

    我说:“那你认为是谁?”

    浆汁儿说:“不是我们的人。”

    我朝郑太原的帐篷看去,黑着。我又朝我的车上看去,也黑着。

    我说:“回去睡觉,把门帘系好。明天我们早点起来,让张回查看一下脚印。”

    浆汁儿突然说:“我想吴珉了。”

    我都忘了吴珉是谁了:“谁?”

    她说:“唉,得,算我没出息!”

    我一下想起来,说:“如果想他能温暖你,你就想吧。”

    第二天已经是4月28日,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起来了,很嘈杂。

    张回不在睡袋里。

    我感觉好像出事了,我把浆汁儿叫起来,走出了帐篷。

    很多人站在营地之外几十米的地方,正在谈论什么。

    我快步跑过去,看见衣舞躺在地上,穿着黑色长袖衬衫,红色棉坎肩,头发把脸蒙住了,一条胳膊伸展着,腕子上有一条黑糊糊的口子,已经不流血了。下面有一滩血迹,被干燥的盐壳吸得精光,呈现着赭紫色。另一只手旁边,扔着一块陶瓷碎片,跟她的脸一样白。

    这时候已经快9点了,天却刚刚亮起来,有点冷。不过没有一丝风。

    我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我慢慢在地上坐下来,感觉到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我希望他们全部走得远远的,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心里却翻江倒海,说不出一句话。

    刚刚进入戈壁滩的时候,我就看见过尸体,但是不一样,我不认识那个人,而躺在盐壳地上的这个女孩,她是我的队友!我的读者!昨天夜里我还跟她聊过天!

    她说走就走了,变成了一堆只占有空间不占有时间的东西……

    脸颊有点痒,那是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很想再看她一眼,脖子却好像锈住了,怎么都转不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暗哑地问了一句:“没……救了?”

    没有人说话。

    继续沉默。

    又过了会儿,我渐渐冷静了一些。我是大家的主心骨,就算装也要装得很坚强。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走到衣舞跟前,停下来。看着她那一头黑发,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天夜里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有答案。

    李兆坐在我的车上玩车灯,一会儿近光一会儿远光。

    我低声说:“我们把她安葬了吧。”

    张回刚要动,孟小帅突然说话了:“周老大,你们昨天夜里聊了什么?”

    张回停下来。

    我一下回过神,看了看孟小帅,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定定地看着我,说:“我想知道。”

    我说:“很复杂……”

    孟小帅说:“不复杂,你就告诉我们,你们聊了什么?”

    我说:“简单说吧,她是我的读者,极度厌世,她这次进入罗布泊就是来自杀的……”

    孟小帅说:“她是你的读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我说:“我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的。”

    孟小帅看着我,明显不信任。

    我顾不上解释太多了,我转头问魏早:“她和我聊完之后回帐篷了吗?”

    魏早说:“回来了,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出来了。”

    这时候张回说话了:“周老大,她很可能不是自杀……”

    我一下把脸转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张回说:“你们来看看。”

    他带着我们在地上查看,果然,营地再次出现了那双方孔铜钱的脚印!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大家赶紧顺着脚印找出处,发现满地都是这双脚印,似乎穿它的人,整夜都在营地里转悠,分别去了每个帐篷,并且做了长久的停留。

    衣舞尸体的四周,也出现了这双鞋印!

    难道是他杀?

    张回说:“虽然一个人有自杀的念头,但是要付诸行动,那是很艰难的。在监狱,有多少人想自杀?结果他们都活着。我怀疑,这个暗处的人听到了你们聊天,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杀死了一个有自杀念头的人。”

    我呆呆地想了想,然后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郑太原。

    他正在听张回说话,发现我看他,也敏感地看了看我。

    这个人非常非常非常可疑。

    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孟小帅说:“要不……我们再搜查一次行李吧?”

    我看着郑太原,冷冷地说:“没用,搜的话,这次说不定会出现在我的箱子里。”

    孟小帅说:“那怎么办?”

    我依然看着郑太原:“如果衣舞是被人害死的,早晚会真相大白,他在衣舞的手腕上割了个口子,我会把他的手腕剁下来,喂四眼——你们记住我的话。”

    这时候我发现布布一直不在。

    我问:“布布呢?”

    张回说:“开车去转悠了。”

    我说:“谁让她离开营地的?万一迷路,我们不就走散了吗?”

    张回说:“她为了找到她老公,已经心急火燎了,我不让她去,劝不了。她一路留标记,应该没问题。她走的时候,还不知道衣舞死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开始在地上挖坑。

    盐壳地太硬了,除了李兆,总共8个男人,8把工兵铲,挖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挖出一个一米深的坑。

    移动衣舞尸体的时候,我有了一个新发现——她的旁边,干燥的沙土中,有个花朵形状的东西,拳头一样大,用沙子雕成的,一层层花瓣清晰可见,非常逼真,我相信那绝不是风刮出来的纹络。

    我惊呆了。

    它象征什么?

    我弯腰轻轻触碰了它一下,它一下就变成了一堆散沙。

    我看了看张回,怔怔地说:“怎么可能……”

    张回的反应却很平淡:“什么都有可能。”’

    如果说,这个用沙子塑成的花是花的遗体,那么这堆散沙就是遗体的骨骸,它太丧气了,我一脚把它踢散了。

    大家开始给衣舞下葬。

    我把那只录像机从车上取下来,放在了她的墓穴里。

    孟小帅看了看我。

    我说:“有人把它送回来了。正是这里面的视频,告诉了我衣舞是谁。”

    孟小帅听得有些晕乎。

    埋葬了衣舞之后,我在她的坟上插上了一把工兵铲,孟小帅系上了她的一条灰色披巾,没风,披巾静静地垂挂,纹丝不动。我在坟前站了许久,眼睛再次湿了。

    这是我们团队第一次死人,大家的心情难过到了极点,没人吃早餐。

    我们默默地陪衣舞待了一个多钟头,然后拔掉营地,准备再次出发。

    为了逃出看不见的磁场,为了寻找古墓,为了遇见其他同类,我们必须移动。

    张回问:“不等布布回来?”

    我说:“我们去追她。”

    白欣欣露出鄙视的眼神,似乎认为我是个蠢蛋。

    我装作看不见。

    我走到李兆面前,问他:“你能开车吗?”

    李兆自信地说:“什么话!11年驾龄啦。”

    我说:“那你说说驾驶步骤?”

    李兆说:“首先,我上车打开电源,点亮仪表灯和机翼灯,启动,滑行,到了我的跑道,对准中线,加速,起飞!”

    浆汁儿在旁边说:“我来开他的车。”

    我摇摇头,说:“不要了。”

    浆汁儿说:“不要了?”

    我对魏早说:“你把李兆车上的油放出来,装进油桶里,带上。”

    魏早说:“好嘞。”然后就去做了。

    离开营地的时候,李兆看了看他的车,问:“我的飞机怎么办?”

    我说:“有大雾,指挥中心不允许它起飞。”

    李兆很在行地说:“噢,能见度肯定小于600米了。”

    现在,我们剩下了四辆车。

    我是这样分配的——我和浆汁儿、李兆第一辆车。李兆疯了,我把他带回来的,理应我来照顾他。

    白欣欣、徐尔戈、号外、四眼第二辆车。房车很重要,拉着几乎全部给养,它必须在中间,徐尔戈和号外其实是押车。万一遭抢,说不定四眼也是一股力量。

    孟小帅和张回第三辆车。张回可以保护孟小帅。

    魏早、帕万和郑太原第四辆车。魏早的警惕性比较高,他盯着郑太原,如果有问题,帕万会帮助他。而且魏早会修车,他最适合走在最后了。

    我们离开那片芦苇死根,很快又进入了盐壳地带,窗外一片灰茫茫,起伏很大,就像愤怒的浪涛,死了很多很多年,依然保持着要吞没一切的姿势。这种地形无边无际,令人的心情极度烦躁。

    我和浆汁儿坐在前座上,李兆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车速每小时不到10公里,颠得厉害。

    我有点担心起来,千万不要爆胎了。

    实际上,我们沿着布布插在地上的小红旗,走出七八公里的样子,就看到了布布。她的车停在一个高点的地方,正举着望远镜四下眺望。

    那姿势让人有点心酸。

    车队开到她跟前,我对她讲了衣舞的事儿,她的眼圈一下就湿了:“留下了?”

    我说:“留下了。”

    再次出发的时候,我让张回和郑太原坐在了布布的车上。

    现在,我尚不能确定郑太原到底是不是科考队员。布布要跟他咨询她老公的事儿,那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并且需要郑太原帮着回忆他们一起走过的地形。我不能让她单独跟郑太原在一起,于是配了个张回。

    车队继续漫无目的地朝前行驶。

    我的车上有个疯子,气氛很古怪。走着走着,浆汁儿忍不住了,她回头看了看李兆,毫不忌讳地问我:“你说他真的疯了吗?”

    我点点头。

    李兆探着脑袋问:“说我吗?我当然疯了!”

    浆汁儿就不说话了。

    我说:“盯着导航仪。”

    她说:“黑屏。”

    我说:“定位器呢?”

    她说:“指示灯也是黑的。”

    我怀疑,我们的车队被那个磁场死死吸住了,正在**地里一圈圈绕行。或者,根本不存在什么磁场,我们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中……

    浆汁儿说:“我很担心布布。”

    我说:“为什么?”

    浆汁儿说:“你只担心年轻女孩是不是?”

    我说:“这是什么话!”

    浆汁儿说:“那个郑太原在她的车上!”

    我说:“有什么担心的……”

    浆汁儿说:“我怕布布变成后座上的这个人。”

    我说:“什么意思?”

    浆汁儿说:“昨天晚上,那个郑太原和后座这个人聊了一会儿,结果他就疯了。现在,郑太原肯定正在和布布聊天……”

    我说:“张回是傻子吗?”

    浆汁儿说:“万一张回睡着了呢?我都困了。我猜,那个郑太原不需要太多时间,昨天他用了不到一个钟头!”

    我说:“我觉得,后座上这个人之所以疯了,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李兆突然说:“这话我爱听!我就是太聪明了!”

    我和浆汁儿互相看了一眼,原来李兆一切都听得很明白。

    我说:“可是,郑太原说的那些事儿,和布布老公的情况完全能挂上钩啊。”

    浆汁儿说:“如果……布布的老公被他害了呢?”

    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说:“我会测试他的。”

    浆汁儿说:“你怎么测试?”

    我说:“后座上这个人就是我的钥匙。”

    浆汁儿说:“我没明白。”

    我说:“催眠。”

    浆汁儿说:“大叔,你会催眠?”

    我说:“没试过,试试呗。如果我能钻进后座这个人的记忆里,就能看到昨天晚上他究竟受到了什么惊吓。”

    李兆再次探过头来:“我的大脑表示热烈欢迎!”

    我回头对他说:“我们谈正事呢,你能不能不说相声?”

    李兆说:“我认为你们说的更搞笑,如果说我是在说相声,那也是我们三个人的群口相声。”

    我看了看他,感慨了一句:“我彻底服了,你疯了都这么聪明。”

    李兆得意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浆汁儿,再接再厉地说:“疯了让我更聪明!”

    走着走着,浆汁儿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看看那个郑太原的鞋底呢?”

第五十章:其实我是个催眠师

    中途,魏早追上来,按喇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知道有情况了,赶紧停车。

    孟小帅的悍马爆胎了。此地的盐壳极为坚硬,搬起一块盐壳砸下去,就像两块石头撞击在一起。

    孟小帅的表情很沮丧。

    是的,她也只带了一个备胎,就是说,她只有一次机会了,如果再爆胎,她就走不了了,在这种严峻的情势下,不可能让别的车拖着走,太费油,只能丢弃她的爱车。

    徐尔戈第一个下了车,默默地帮孟小帅换上了备胎,大家继续前行。

    中午12点的时候,我在一个低洼处把车停下了。

    太阳正在头顶,热浪阵阵。无边无际的盐壳之地响起一片古怪的声音,远远近近,就像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听起来很是吓人。

    浆汁儿有点惊恐:“什么声音?”

    我说:“盐壳。”

    坚硬的盐壳地由于受到暴晒,表面温度急剧增高,而盐壳内部温度变化却相对缓慢,这种差异使盐壳发生龟裂,于是就有了这种漫天盖地的奇怪响声。

    这个区域的地面变得薄脆,脚板走在翻翘的盐壳上,立即变成了松软的灰土,淹至脚踝,感觉很飘浮,真像走在月球表面。

    下车之后,所有人的脸上很快就冒出汗来。

    传来号外呵斥四眼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四眼死活不下车了。

    听说,当年第二次寻找彭加木的时候,从上海、南京、烟台调来5只警犬,它们同样不肯下车。搜救人员只能把它们拖下来,它们却拼命朝车上跳。后来,只能让司机把车开走。警犬没办法,只能留在盐壳地上,由于地表太烫了,它们只用三只爪子着地,跳着走……

    如果我们出不去,气温会越来越高,我们都会变成余纯顺。

    我让大家搭起帐篷,好好睡觉,等到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偏西了,稍微凉快一些,再继续朝前走。不搭帐篷的话,这么烈的太阳,根本没法休息。天气太热,车也容易出毛病。

    大家同意了。

    很快,两顶帐篷就搭了起来。接着,大家开始搭第三顶帐篷。

    郑太原很敏感地问:“用得着搭这么多帐篷吗?”

    魏早说:“这是给你搭的。”

    郑太原说:“谢谢,我就不需要了,我很少睡午觉。”

    孟小帅说:“别介啊,我车上有个小帐篷,你一个人睡正好。”

    郑太原说:“好吧,谢谢。”

    孟小帅抱来了她的小帐篷,郑太原一个人支起来。

    中午,大家在盐壳的响声中,简单地吃了点蛋黄派,沙丁鱼罐头,矿泉水。

    大家都进了帐篷之后,我和李兆留在了我的车里。

    我跟他并排坐在后座上,对他说:“咱们聊聊?”

    李兆很自大地说:“怎么聊你都不是对手。”

    我说:“我先说,你听。然后你说,我听。”

    李兆好奇地说:“这种聊天有意思!”

    我打开了音乐,很单调的催眠曲,如同水滴在滴答,形成起伏的旋律,123,321,123,321,123,321……

    他瞪大眼睛观察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说:“我不是作家,其实我是个催眠师。现在,我要给你进行催眠了。”

    他突然笑了:“你一直都在被我催眠,你知道吗?”

    我惊了一下。

    是的,我的思维一直被这个人牵着走,搞得我晕头转向,直到他疯癫。

    一个优秀的人,他的语言一定具有催眠效果,比如演讲家,比如令人信服的领导,比如成功的销售者……

    我竖起一根食指,在他的眼前匀速地摆动,然后轻轻地说:“天黑了,夜越来越深,天地之间没有一点声音……”

    他的眼球随着我的手指转过来转过去。

    我说:“你的脑袋被黑夜淹没了,你的肩膀被黑夜淹没了,你的肚子被黑夜淹没了,你的双腿被黑夜淹没了,你的两只脚被黑夜淹没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说:“生命那么空,你只剩下了一缕意识,缓缓地飘着,飘着,飘着,太轻了,太轻了,太轻了,这世界不要合上,不要合上,不要合上……”

    他的眼睛终于呈现出困倦,慢慢闭上了。我看见他的眼皮在动,说明他的意识并没有达到彻底安详。

    我继续说:“没有天,没有地,太辽阔了,太辽阔了,太辽阔了……你朝深处飘去,飘去,飘去……太深了,太深了,太深了……不能自拔,不能自拔,不能自拔……”

    他的眼皮安静下来。

    我接着说:“什么都不要了,跟着这个声音,慢慢飘,很安全,很清醒,很愉快……”

    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完全进入催眠状态。

    现在,他就像一个黑色的柜子,身上都是紧闭的抽屉,我要一一拉开这些抽屉,看看那个郑太原究竟在里面放置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说:“黑夜……”

    黑夜是他疯掉之前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我说:“帐篷……”

    帐篷是他疯掉之前最后呆过的地方。

    我说:“郑太原……”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我说:“郑太原的嘴……”

    他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我说:“他说……他说……他说……他说了什么?”

    李兆的眉头皱起来,却不回答我的话。

    我说:“应急灯那么亮,郑太原的嘴在说,他说,他说,他说……”

    李兆突然说话了,口齿含糊不清:“他们说……”

    我一愣,接着说:“黑夜,帐篷,应急灯……接着你看见了什么?”

    李兆说:“三个郑太原……”

    我一哆嗦:“三个?那两个是从哪儿来的?”

    李兆说:“地底下。”

    我说:“他们来干什么?”

    李兆说“他们各干各的事……”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了:“他们都干什么了?”

    李兆说:“一个继续笑呵呵地跟我聊天,一个在门帘放哨,一个狠狠按着我的嘴……”

    说到这儿,李兆突然闭嘴了。

    我说:“你确定都是郑太原?”

    他不说话了,好像正有人捂住他的嘴,他的表情很痛苦。

    我不能再继续了。

    我说:“黑暗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你有了脑袋,有了双肩,有了肚子,有的大腿,有了双脚……天一点点亮了,亮了,亮了,这个世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我数10个数,你慢慢睁开眼睛,1,2,3,4,5,6,7,8,9,10……”

    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很警惕地问:“你对我干什么了?”

    我说:“我去你的大脑里转了一圈。”

    他说:“出来了?”

    我说:“里面曲里拐弯的,像迷宫。”

    他笑了:“欢迎你下次再来!”

    我说:“你睡一会儿吧。”

    他立即躺下来,动作惊人地灵活,他蜷在后座上,看上去就像个小孩。

    这天的天气出奇地好,我不知道,这是李兆人生的最后一个中午。

    我下了车,关好车门,然后,走向了郑太原的帐篷。

    他的帐篷搭得比较远,好像怕我们的人讨厌似的,远远看去,那个小帐篷就像个坟包。

    我要去跟郑太原聊聊。

    我要去看看他的鞋底。

    我走到他的帐篷门口,问了句:“老郑,睡了吗?”

    他说:“没有。”

    我掀开门帘,钻进去了。帐篷太矮,我站不起身,直接坐下来。

    郑太原躺在睡袋里,只露着脑袋。我看了看,睡袋四周并没有他的鞋。

    我说:“你在睡袋里穿着鞋?”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经常风餐露宿,习惯了。”他的脸颊上果然有两团高原红。

    我说:“李兆疯得太严重了,他说他看见了三个你。”我一边说一边严密观察他的表情。

    他说:“唉,他真不该来罗布泊旅行。只要出不去,很容易崩溃。”

    我说:“你挺坚强的,一个人生存了两个月。”

    他说:“你不知道,我多爱罗布泊,就算我永远出不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你们的新闻,救援来过,几次都没找见你们,他们才放弃了。”

    他说:“什么叫网上?”

    我一下警惕起来:“你不了解网络?”

    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我其实是科考队的一个司机,我没有多少知识。”

    我盯着他,不说话了。现在是2013年,就算他是个司机,也不可能不知道网络是什么。

    我突然说:“老郑,你的衣服很不合体。”

    他愣了下,说:“噢,皮夹克买大了。”

    我摇摇头:“牛仔裤也大了。”

    他说:“你不信任我?怀疑是我偷的?”

    我说:“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他说:“我的衣服穿了两个月了,白天出汗晚上冻硬,硬得像盔甲似的,脱下来都可以当锣敲。我带着几个队友的遗物,就换上了其中一套。”

    我说:“我说呢……”

    他说:“对了,你来有事吗?”

    尽管他这么解释,我的心里依然留下了重重的阴影。他一问我,我立刻说:“咱们营地里出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你跟我来看看,好吗?”

    他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从睡袋里爬出来了。

    我紧紧盯住了他的黑色登山鞋。

    他爬出之后就弯腰站了起来,钻出了帐篷。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鞋底。

    我也钻出了帐篷,盯住他走过的足迹。

    地面上出现了大圆圈和小圆圈。不是那双神出鬼没的鞋。

    他回头问我:“脚印在哪儿?”

    我带着他来到营地外,正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咦,就在这儿啊,方孔铜钱的鞋印,怎么不见了?

    可是,我却瞪大了眼睛。

    就像为了配合我的骗局,那双恐怖的鞋印再次出现了。它凭空出现,伸向了我的车。

    我说:“你看,就是这双鞋印!”

    然后,我撒腿就跑到我的车前,透过车窗朝里看,李兆依然蜷着身体,已经睡着了。

    我舒了一口气,走向了郑太原,心里却压上了一块石头——这双脚印再次出现了,好像是个隐形人,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穿这双鞋的人,很嚣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在我钻进郑太原的帐篷,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营地里肆无忌惮地开始乱窜了……

    郑太原说:“会不会是你们团队里的人踩的?”

    我没心情跟他解释,就说:“我记得没人有这种鞋,等大家醒来之后我问问吧。谢谢你,你休息吧。”

    然后,我就回到了我的帐篷。

    尽管被盐壳的声音包围了,浆汁儿、布布和张回却全都睡着了,他们为我铺好了睡袋。我在睡袋上躺下来,闭上眼睛,回想郑太原说的话,以及那双鞋印……

    我在家一直要午睡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我是被外面吵醒的,睁开眼睛,我感觉出事了,赶紧爬起来,跑出去。

    外面的场面让我目瞪口呆——大家像木头人一样站在不同的地方,李兆举着一把*,正在疯狂地叫嚣:“谁动我打死谁!”……

第五十一章:枪击现场

    李兆手里拿的,正是我捡到的那把上了锈的手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不可能日日夜夜把半公斤重的铁家伙装在口袋里,我把它藏在了我的车座下,不知道李兆怎么找到了它。

    这个问题必须我来解决。

    我慢慢走近李兆:“李兆,你不要激动,好不好?”

    他猛地把枪口对准了我:“你知道我的智商有多高吗?我瞄你的眼睛绝对不会射中你的鼻子!”

    我停下来,继续说:“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的救命恩人,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李兆!”一边说一边继续朝前迈步。

    老实说,我觉得这把手枪不可能打响,只是我不敢冒这个险。

    他晃了晃手枪,狂叫起来:“x你妈,我让你站住!”

    我再次站住了。

    他继续叨叨咕咕:“我知道,你们是为那2000万来的!笑话!我会给你们一分吗?做梦吧!”

    我咬咬牙,继续朝前迈步,这时候,我离他只有七八步了,只要再移动四步,距离就够了,我会突然弯腰扑向他,托起他举枪的胳膊,并且把他撞翻在地。我有这个把握。

    我听见浆汁儿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周德——东!”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很重,就像石头砸在地上——“咚”。她的音调很着急很愤怒,换了平时,肯定是吼出来的,但是现在她怕惊到李兆,只能压制,因此抖抖的。

    我心里很痒痒,我固执地认为,我真的有这个把握的。再让我走出两步……

    李兆后退了一步,突然狂躁,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弄死你!——”

    “啪”一声,他扣动扳机了!我的脑袋一晕,双腿就软了。

    就在这时候,李兆突然把枪口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郑太原走出了小帐篷,愣愣地望过来。

    李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恶魔,双眼圆睁,疯狂地再次扣动扳机,一声巨响,我全身哆嗦了一下,第二次枪真的响了!

    我感觉那个郑太原跄踉了一下,接着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扑过去,一下把李兆撞倒了,死死抓住他握枪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空的,手枪摔了出去。我慌乱地爬向那把枪,把它抓在了手里。

    张回和魏早冲过来,把李兆摁住了。

    浆汁儿、徐尔戈和号外跑过来,我隐约听见浆汁儿哭着问:“打着你了吗!”

    我清晰地记得,李兆第一次开枪的时候,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是对着我的脑门的,我摸了摸脑袋,没有血。

    浆汁儿说:“天哪!出血了!”

    我感觉脸上木木的,摸了摸,有血,那是刚才我撞倒李兆的时候,他用手抓的,他的指甲很长了。

    我木木地转头看了看,布布、孟小帅、跑到了郑太原跟前,急切地说着什么。

    帕万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白欣欣似乎傻了,一直站在原地。

    我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钟,渐渐回过神。

    我站起来,把手枪装进口袋里,对浆汁儿说:“给我点水……”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嘴唇那么干,嗓子是嘶哑的。

    浆汁儿赶紧拿来一瓶水,举到了我的嘴前。我接过来,自己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后我对面前的几个人说:“我没事了,你们去看看老郑。”

    徐尔戈和号外就跑向了郑太原。帕万看了看他们,也跟过去了。浆汁儿依然留在我身边,她说:“你以为你是电影里的英雄?子弹会绕着你飞?”

    我喝水。

    停了停,浆汁儿又激动起来:“我就想不明白了!刚才他明明拿着枪,他明明已经疯了,你怎么就敢迎着枪口往上冲?”

    我说:“我没冲,我是朝前走。”

    浆汁儿吐了一口气:“是啊,你没冲,你朝前慢慢走,正好给他时间瞄准!我的天!”

    白欣欣终于动了,他走到我跟前,冷冰冰地问:“哪来的枪?”

    我说:“我的。”

    白欣欣盯住了我:“你带着枪?”

    我说:“进了罗布泊之后,我在沙子下捡的。”

    白欣欣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由你吧。”

    白欣欣又说:“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

    我说:“我屁股上有颗痣,也需要告诉你吗?”

    白欣欣说:“你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了!再说,你私藏枪支是违反法律的,懂吗?”

    我刚刚受到惊吓,尚未彻底缓过来,面对白欣欣的逼问,怒火一下就窜了起来,我不想再跟他讲理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在这个死亡地区没有法律,只有弱肉强食的法则,你懂吗?”

    白欣欣也怒了:“什么意思?你要动粗?”

    我掏出枪,对准了他:“我的意思是让你闭嘴。”

    他后退了一步,果然不说话了。

    我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边卸下了*,把剩下的5发子弹扔在地上,踢着沙土埋上了,然后把手枪远远地扔了出去。

    李兆哭起来,他倒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魏早和张回把他关到了我的车上。

    我不再理白欣欣,走向了郑太原。

    布布和孟小帅把他扶进了帐篷。

    我走进去,问:“打着哪儿了?”

    布布正在给郑太原缠绷带,她说:“右肩膀。”

    我说:“子弹呢?”

    布布说:“他自己抠出来了。”

    我说:“用手?”

    郑太原说:“射的不深。”

    布布说:“他抓把盐土擦枪眼!”

    我说:“我们不是有消毒和止血药吗?”

    郑太原说:“没事儿,土办法,用惯了。”

    布布说:“真的不流血了。”

    我说:“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走出去,万一伤口恶化,非得去医院才行。”

    郑太原说:“他怎么有枪?”

    我说:“说来话长,我已经把枪扔了。”

    四五点钟之后,天不那么热了,盐壳爆裂的声音也不见了。

    我们拔掉帐篷,继续前行。

    我还是和浆汁儿、李兆一辆车,走在最前面。

    李兆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浆汁儿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又掏出了5发子弹,分别放进了工具箱里。

    我扭头看了看,说:“你捡它干什么?”

    浆汁儿说:“为什么要扔掉它?说不定会碰到什么事呢。我不会装子弹,你自己装吧。”

    窗外的地面加大了起伏,最高的盐壳差不多达到了一米。

    我们走得越来越艰难,时速只有5公里。

    我很担心白欣欣的房车,底盘太低,很容易被卡住。我尽量挑选平缓的地面行驶。

    走了不到一个钟头,果然后面有人按喇叭了。

    我停车下去看,正是白欣欣的车出了问题,骑在一堆盐壳上,走不了了。

    几个男的过去,拿着工兵铲,帮他挖盐壳,盐壳非常硬,简直就像挖石头,高碳钢工兵铲都铲出了豁口。

    举目望去,我们的车队深陷盐壳的巨浪之中,举步维艰。

    终于,房车移动了,差点把张回撞着。

    大家松了一口气,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休息。

    孟小帅说:“谁带电子书了?”

    张回说:“我。”

    孟小帅说:“有没有关于野外生存的内容,让大家都看看。”

    张回说:“那里面装着8000多本书,跟个小图书馆差不多,应该有。”

    孟小帅说:“今天晚上你借给我看看。”

    张回说:“没问题。”

    孟小帅突然很不正经地问:“有黄色小说没?”

    张回赶紧摇头:“没有。”

    孟小帅就笑了:“我只是测试测试你。”

    浆汁儿很找事儿地问:“孟小帅,你认识多少字儿啊?”

    孟小帅竟然没听出浆汁儿在挖苦她,她说:“肯定比不了周德东,但是常用的没问题。”接着,她感觉到了什么,对浆汁儿说:“你在讽刺我?”

    浆汁儿说:“没有,我想给你算算命。”

    孟小帅说:“怎么算?”

    浆汁儿说:“你选7个汉字,互相没有任何关联的。”

    孟小帅说:“就行了?”

    浆汁儿说:“就行了。”

    孟小帅想了想,在地上写了7个字——员,会,申,众,师,永,巫。

    浆汁儿看了半天,然后说:“首先,你挺直率的,你看这个申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知道她算的对不对。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我的徒弟了。

    我不说话。

    浆汁儿继续说:“由这个字很多变,它可以是由,可以是甲,可以是田,而申,则是最不隐藏自己的。”

    我还是不说话。

    浆汁儿又说:“你的缺点是太风流,很容易劈腿。你看看你选的7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劈腿的人字——员,会,众,巫……”

    解析到这里,浆汁儿的眼睛里有些得意。

    孟小帅说:“卧槽,把我**都算出来啦!”

    浆汁儿接着说:“你选了个师字,正是帅字上加一横,这说明你需要一个压住你的男人,一个比你博学、类似老师的男人。另外,你还选了个永字,这说明,由于你一生放浪,情感始终找不到归宿,就像水上的浮萍。”

    她蒙得还真挺靠谱。

    接下来,她变得恶毒了:“你到了阴间之后,会遭到酷刑,一分为二……”

    孟小帅不服气地问:“为什么!”

    浆汁儿说:“因为你最后选了个巫字,你自己看看笔划。”

    孟小帅用手写了写,说:“纯属胡扯!”

    浆汁儿说:“对对对,就是胡扯。要是当真的话,这辈子都过不好。”

    孟小帅认真地看了看浆汁儿:“哎,浆汁儿,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是个痛快人,最受不了阴阳怪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直接来!”

    浆汁儿平静地看着孟小帅,半天才说:“咱们决斗吧。要不你弄死我,要不我弄死你。你不要撒娇卖萌找男人帮忙。”

    孟小帅说:“我会怕你吗?来啊。”

    我“噌”一下站起来,喝道:“你们女孩子也蛋疼?都住口,上车出发了!”

    说完,我拽着浆汁儿走向了我的路虎。布布也把孟小帅拉走了。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各自上车。

    浆汁儿甩掉了我的手,说:“我真开心!”

    我说:“吵架就开心?那我天天跟你吵。”

    浆汁儿说:“我也会算命了!”

    我说:“听了你算命,我才意识到我这种算法完全是信口开河。”

    浆汁儿说:“不,很准!你看她选的那些字,多形象!”

    我俩一边说话一边上了车,浆汁儿回了一下头,突兀地惊叫起来。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胃里一空——李兆死了!

第五十二章:沙子塑成的花朵再次出现……

    李兆死在了我车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场面很容易让人做噩梦——他平躺在后座上,脑袋耷拉到了前后座之间的空当中,双眼血红,瞪得很大。

    我和浆汁儿都跳下车来,浆汁儿朝后面的车使劲挥手,喊道:“死人啦!死人啦!——”

    大家陆续跑过来。

    张回第一个冲到了我的车前。果然是警察出身,他仔仔细细查看李兆的尸体,最后确认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那他是怎么死的?中暑脱水死亡?看表情,他更像被吓死的。

    这是我们在**地里,团队里出现的第二次死亡事件。

    大家没敢凑上前,都站在远处,一言不发。浆汁儿也站得远远的,她吓哭了。

    张回围着我的车转了一圈,对我喊道:“周老大!”

    我赶紧走过去,问张回:“怎么了?”

    他说:“那双方孔铜钱的鞋印出现了……”

    我低头看了看,果然,我的车门下再次出现了那双方孔铜钱鞋印!

    他说:“还有……”

    说到这儿,他蹲下身来,指了指车下:“你看。”

    我也蹲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干燥的盐壳地上,李兆死尸下面的位置,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用沙子雕成的花朵!

    罗布泊是谁的家?

    我们不知道。

    我们冒冒失失就闯进来了,一直没看到他的身影,他深藏不露,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紧紧跟随着我们,观察着我们。

    我们无知地认为这个地方没有主人,只是一片没人管的不毛之地,却不知道已经惹怒了他,当我们进入腹地之后,他开始杀人了。

    每次杀人,他都留下沙子雕成的花,作为某种标记,那是在暗示和警告我们,我们将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我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这些标记是我们团队的某个人制造的,也许,他或者她的真实身份是个雕塑家,或者某种手工艺制造者。

    这个人戴着一个正常的面具,其实内心极度凶残,极度变态,他混入我们的团队,然后借助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罗布泊,把同伴一个个干掉……

    这个人是谁?

    浆汁儿?她没那么深邃,她在爱情上的幼稚,足以显露出她的清浅。最重要的是,她曾经恨恨地对我表示过,她很想杀死情敌孟小帅。一个真正的杀人狂,绝不会告诉你他想杀人的。

    布布?

    她千里迢迢来寻找老公,眼睛里只有焦急和盼望。

    孟小帅?

    这个女孩心直口快,其实很阳光,内心没有任何看不见的死角。

    几个女性中,只有衣舞的气质比较接近杀人狂,但是她死了。

    白欣欣?

    这家伙毫不掩饰他的自私,而杀人狂给人的感觉,往往很老实,很善良。

    魏早?

    这个人受过部队的洗礼,不应该是法盲。而且他有上进心。

    帕万?

    他的年龄太小了,不会有那么狠的心机,迷路之后,他嘴上长满了水泡,那不是化妆化出来的,能看出他很自责,很愧疚,很着急。杀人狂是不希望找到出路的。

    张回?

    我越来越相信张回是个警察,没听过哪个警察是杀人狂。

    号外?

    他爱狗,一般说来,这样的人不会那么仇恨生命。

    徐尔戈?

    他要是杀人,只会杀孟小帅,不可能杀衣舞和李兆。

    郑太原?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陌生让人最不信任。

    也许,浆汁儿故意制造了一个情敌,并表示要杀她,伪装清浅。

    也许,布布的老公根本不存在,她用不存在的老公做杀人的遮掩。

    也许,孟小帅的直率性格只是一个假象,真实的灵魂却七拐八弯。

    也许,白欣欣的好色也是伪装的,为了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其实他只喜欢女人的尸体。

    也许,魏早根本没有当过兵,他为大家做的一切,都是一种伪装。

    也许,帕万其实会说话。

    也许,张回是个变态警察。

    也许,号外正因为对人充满仇恨才爱狗。

    也许,徐尔戈杀掉衣舞和李兆,只为了以后杀死孟小帅混淆视听……

    我轻轻碰了一下这朵沙子雕成的花,它立即就变成了一堆散沙,不复存在了。然后,我和张回把李兆从车里抬下来,平放在地上。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凝视着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张回。

    我想把他的眼睛合上,但我真的不太敢。

    我看了看张回。

    张回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伸出手去,把李兆的眼睛合上了。

    我走到大家跟前,看了看每个人的眼睛,然后问:“我们刚才挖完盐壳,每个人都在哪儿?”

    孟小帅说:“我在被人骂。”

    布布说:“嗯,当时浆汁儿在给孟小帅算卦,我在旁边。”

    徐尔戈说:“我和张回、号外、魏早都在旁边。”

    魏早说:“帕万去看地形了,他和你的车是相反的方向,我作证。”

    白欣欣说:“我在房车上。”

    我看了看郑太原,他说:“我在布布的车上,没下来。”

    布布说:“嗯,他身上有伤,我没让他下来。”

    我看了看车辆的位置,我的车在最前面,第二辆车是白欣欣的房车,第三辆车是布布的三菱帕杰罗,第四辆是孟小帅的悍马,第五辆是魏早的绿色切诺基。

    如果,郑太原要去我的车上,中间大约有70米距离,他必须经过房车,而我们都在房车前轮下挖盐壳。

    我转头找张回,他正在顺着我的车慢慢朝回走,看脚印。

    终于,他走过来。我探询地看了看他,他摇摇头,很显然没有任何收获。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李兆死在了我的车上,可能是某种突发的急症,大家同行一场,给他挖个坑吧。”

    几个男的再次拿出工兵铲,就在我那辆路虎卫士旁边选了个位置,开始挖坑。

    太硬了,我们挖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挖出一个像样的墓坑,张回和魏早把李兆抬过来,放在墓坑里,然后开始填土……

    这时候,布布把车开到了我们旁边,她下来,走到我跟前小声说:“给他立个墓碑吧。”

    我忽然想起了她拉着一块无字的墓碑。

    她接着说:“那是我给老公准备的,我想了,这次我来罗布泊,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在湖心给他立个墓碑。现在我相信,他还没死……”

    我对填土的几个人说:“等一下,我们把布布车上的墓碑搬下来,立在这儿。”

    他们照做了,把墓碑搬下车来。

    布布说:“要不要给他刻上个名字?”

    我说:“这个人一直在撒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算了,立个无字碑吧。”

    就像是天意,布布拉来一块墓碑,没刻名字,来到罗布泊之后,她却听说他老公有可能还活着。结果,李兆死了。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可能叫李桦,可能叫李兆,可能叫钱立民,可能叫吴易沙……只能立个无字碑。

    墓坑填平之后,布布拿来一瓶矿泉水,默默地摆在了李兆的墓碑前。

    然后,大家纷纷上车,离开。

    车上没了李兆,只剩下我和浆汁儿了,陡然显得空了很多。

    浆汁儿表情黯淡地说:“我觉得我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死掉……”

    我说:“纯属胡扯!”

    浆汁儿说:“你和孟小帅穿一条裤子。”

    我说:“我和她穿一条裤子?”

    浆汁儿说:“你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好吧,我胡扯。”

    我发现,浆汁儿总是时不时地朝后座看一眼。

    我说:“你是不是害怕?”

    浆汁儿说:“你是暗示我换车吧?”

    我说:“要不,你开车,我去后座上躺着睡觉。”

    她说:“算了,刚刚死过人,你不嫌晦气呀?”

    停了停,她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竟然跑到了罗布泊!”

    我说:“狂热呗。”

    她说:“你说爱情和生命哪个大?”

    我说:“生命大。”

    她说:“那为了爱情付出生命的人,都是不值得的?”

    我说:“当然不是。”

    她说:“那就是爱情大。”

    我说:“爱情大。”

    她说:“你怎么总是自相矛盾啊!你说爱情大,那么如果有个女孩,为了爱情准备付出生命,你不会觉得她蠢,对吗?可是,你说过我蠢!”

    我说:“生命和爱情哪个大,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的。其实,它们的关系是这样的,生命就像大地,爱情就是大地上的花草。如果没有大地,根本不可能有花草。如果没有花草,大地就会变得毫无生机。”

    浆汁儿说:“你跟他一样能说会道,都不是好东西。”她说的他就是指吴珉。

    聊起了爱情,似乎暂时赶走了死亡的恐惧。

    我们走了一个多钟头,地面的起伏终于变得平缓了,沙土越来越软。

    走着走着,白欣欣突然在后面使劲按起了喇叭。

    我赶紧把车停下来。

    徐尔戈跑过来,对我喊道:“房车上的电视自己打开了!”

    我赶紧问:“收到信号了?”

    徐尔戈说:“出图像了!你快来看看!”

    白欣欣的车载电视出图像了!

    死气沉沉的荒漠陡然出现了希望!

    我立刻跳下车,朝房车跑过去。

    说不定,电视正在播放旅游卫视的新闻,讲述我们11人进入罗布泊之后,跟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已经过去了8天……

    能收到电视信号,就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那片可恶的磁场,离开了梦魇般的**地,甚至瞎猫撞上死耗子,已经接近了罗布泊的边缘!

    浆汁儿也跟着我跑来了。

    我,浆汁儿,白欣欣,徐尔戈,号外,房车上总共5个人。

    我死死盯住了屏幕。

    屏幕上只有画面,并没有台标,画面是一片盐壳之地,俯瞰角度,应该是从天上拍的,灰茫茫的荒漠上,像虫子一样爬行着五辆车——

    第一辆是绿色的切诺基。

    第二辆是黑色的三菱帕杰罗。

    第三辆是粉色的悍马。

    第四辆是天蓝色的房车。

    第五辆是白色的路虎卫士。

    当我确定这是我们的车队之后,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难道有人在记录我们一路的行程???

第五十三章:诡异的电视在播放我们的一举一

    大家都惊呆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低声问:“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白欣欣说:“我们走过那个木牌了,你不让我带走。”

    他说的是那个写着古佉卢文的木牌。看来,录像是从我们走过那个木牌开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天应该是4月23日。

    五辆车一路爬行,镜头在高空紧紧跟随。镜头一直不拉近,就是两只天眼悬挂空中。

    没有一个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天上看一眼。如同我们和命运的关系,我们总是低头赶路,根本不知道命运正在某个方位注视着我们。

    走着走着,画面出现了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我们已经搭起帐篷,吃完晚饭,然后各自回到帐篷。号外在捣鼓电台,声音极其刺耳。

    风很大,布布从帐篷里走出来,到我的帐篷前说了几句什么,又回去了。

    再次出现雪花……

    过了会儿,画面再次回来——房车里亮起了灯光,橙色的,在漆黑的罗布泊十分显眼,孟小帅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睡衣,从房车里跑出来,白欣欣在拉扯她。我第一个跑出帐篷,大家陆续走出来,孟小帅和白欣欣争吵,徐尔戈冲上去把白欣欣打了……

    此时,白欣欣和徐尔戈都在看这个画面,有点尴尬。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车队继续在无边的盐壳地上爬行,这应该是第二天了,也就是4月24日。看天色,大约是下午2点多钟左右。

    我的心提得越来越高:如果这样演示下去,我们就能看到那双方孔铜钱的鞋是怎么出现的了,就能发现号外是怎么失踪的了,就能知道李兆是怎么死的了……

    走着走着,车队依次停下来,休息。

    布布站到一个高处,举起望远镜四处眺望。她就是不看天上。

    我走到她跟前,和她交谈了一阵子。

    填饱了肚子,大家原地铺睡袋,午休。

    就是这天中午,营地里出现了那双恐怖的脚印!

    我不知道其他几个人记不记得日期,反正我死死盯住了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都睡着了。一个人从睡袋里爬起来,颠儿颠儿地跑向营地之外,是浆汁儿,她在一块很高的盐壳背后蹲下来……

    浆汁儿叫起来:“嗨嗨嗨,你们还看哪!”

    她的位置在画面左下角,我只是扫了一眼,继续紧盯营地中心:“嘘……现在你不是主角,没人关注你。”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寂静的营地上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竟然没有穿衣服,只穿着一双鞋,看起来十分怪异。他始终低着头,看不见他长什么样。他慢慢地走着,看不出有什么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制造脚印……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营地又变得安安静静了,只有时间在缓缓流淌,要不是偶尔掠过的风沙,我都怀疑画面是不是定格了。

    白欣欣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人是谁啊……”

    有人来了,是布布和张回,他们爬上房车,布布问:“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走了?”

    我说:“布布,你来看看!”又对张回说:“你去跟大家说一声,临时休息一下!”

    张回意识到我们发现什么东西了,赶紧去通知大家。

    张回在画面上出现了,他是第一个睡醒的,他蹲在营地上查看脚印。

    布布站在我旁边,她看着看着,惊讶地溜出一句:“我的天!”

    画面中,我开始检查每个人的鞋底,搜查每辆车……

    张回通知完大家,急匆匆地跑上来,跟我们一起看。显然他也惊呆了,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议论,全部盯着电视,生怕漏过一个镜头。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我们在攀爬雅丹土台。从高空看下去,真的有一张脸,它任凭我们像蚂蚁一样爬上爬下,始终面朝东北方向,表情木讷……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黑夜,我们的营地,帐篷里的灯都灭了。

    如果这是我们攀爬雅丹的当晚,那么正是这天夜里有人钻进了布布的帐篷,试图掐死她……

    时间慢慢流逝,我盯紧了布布的那顶帐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画面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活物,我根本没看见他从哪里冒出来的,画面太黑了,最早的时候,只是营地外多出了一点浅色,他如果不动,我都不确定那是一个活物。他动了,四处转悠,最后慢慢接近了布布的帐篷。我渐渐看出来,那是个没有穿衣服的人!

    他贴近布布的帐篷,有动作,看不清,接着人就钻进去了,很快传来布布的惊叫声,几十秒之后,这个人影钻出帐篷,那点浅色渐渐变黑,终于跟黑夜融为一体,不见了。

    雪花……

    布布小声说:“这是人是鬼啊!”

    没人说话。

    画面再次回来——响起沙尘暴的吼声,听起来那么瘆人。屏幕黑糊糊的,不是没有太阳的那种黑,而是日光被遮蔽了的那种黑。

    号外探出身体,瞪大双眼盯着电视——他正是这天在沙尘暴里失踪的!

    然而,沙尘暴淹没了一切,遮挡了一切,画面中根本看不见营地。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沙尘暴渐渐停了,营地才渐渐显现出来——帐篷东倒西歪,很多拉绳被刮断,号外那顶帐篷彻底坍塌。半米多高的沙土差点把车轮埋住了……

    雪花……

    号外说:“我就——就这样没了?”

    我说:“魔术都需要毯子遮的。”

    画面再次回来——我们的营地,大家都睡了,一轮月亮挂在天上。这一天应该是4月25日,我们迷失的第一天。号外丢了,淖尔来了。

    电视画面经过了剪辑,它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着,专门为我们演示我们不了解的一些细节。

    我知道,今天夜里淖尔会录像。

    果然,很长时间之后,画面上有个小东西从衣舞的帐篷里钻出来,他没穿衣服,步伐极其敏捷,行走速度快得惊人,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应该是录像机,他钻到房车下,不见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白欣欣从房车下来,跑到我的路虎卫士旁边,撒了泡尿,然后回到了房车上。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白天,营地,大家在午休。这一天应该是4月26日了,我们带着淖尔。

    白欣欣、衣舞和那个小孩,留在了房车上。

    浆汁儿留在了我的车上。

    帕万留在了魏早的车上。

    魏早、布布、徐尔戈、孟小帅、张回,他们蜷在车里睡不着,拿来睡袋,躺在了车下的阴凉中。

    我从车上拿出号外的金属探测仪,在沙土上寻找磁场。十几分钟之后,我发现了什么,取来工兵铲,挖出了那把*。大家醒来之后,我没有说枪的事儿。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夜,营地。我正在捣鼓号外的电台。录像者在天上,听不到营地的人说话,但是电台的声音却非常刺耳,可能因为电波正是朝天上发射的:“吱啦吱啦……呜……哇……呜……吱啦吱啦……哒哒……”

    张回在营地里转悠,一个黑影在营地东方出现,快速跑过,甚至看不清是四腿奔跑还是两腿奔跑。张回听见了什么,冲过去张望,然后迅速跑回来敲房车门,对白欣欣说着什么,接着,两个人一起朝营地之外跑去……

    他们离开营地之后,布布去了我的帐篷,过了会儿,我拿着手电筒走出来,到各个帐篷查看……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黑糊糊的营地。如果是同一天的晚上,此时号外和白欣欣应该一先一后回到了营地。也就是这一夜,淖尔失踪了。

    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这是夜里哪个时段,盯紧了衣舞的帐篷。那个帐篷无声无息。

    很长时间之后,淖尔从房车底下出现了,他依然拿着录像机,分别钻进每个帐篷,最后爬出来,并没有回到衣舞的帐篷,而是快速爬向了营地之外……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天亮了,营地,大家就该不该继续寻找淖尔发生分歧,举手表决。这是4月27日的早上。

    突然地震了。整个罗布泊都在抖动,镜头却纹丝不动,非常稳。大家在尘土中滚来滚去,就像马勺里翻炒的黄豆。

    地震停止之后,我们灰头土脸,上车离开。镜头没有跟随,也没有结束,画面上只有那条地震裂开的深沟,黑糊糊的,深不可测。

    车队的引擎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时间在静静流逝。

    突然,那条深沟里影影绰绰爬出了一个小孩,朝我们车队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钻进深沟不见了……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沙海,停着一辆孤独的小货车,郑太原站在车下,朝着一个方向张望,好像他的同伴从那个方向离开了,他在等他回来。他等了很长时间,好像终于看到同伴的身影了,他麻利地爬上车厢,把那两扇铁门关上了。

    风呼呼地吹着,他一直藏在车里,没有再下来。

    20多分钟之后,几辆车开过来了——我的路虎卫士,布布的三菱帕罗杰,魏早的切诺基,孟小帅的悍马。没错儿,那是我带他们去找尸体,却遇到了那辆小货车。

    雪花……

    我回头看了看布布,布布也看了看我,都没说什么。

    画面再次回来——夜晚,营地。

    我、徐尔戈和浆汁儿从画面之外走进来,去了我的帐篷。

    张回出去喊人。不一会儿,孟小帅、衣舞、魏早、号外、白欣欣都走进了我的帐篷。我们在谈论徐尔戈听到的那个声音。

    电视前的我,死死盯住了郑太原和李兆的那个帐篷,他们应该在聊天。不久之后,李兆就疯了……

    那顶帐篷的门帘被慢慢掀开了,郑太原探出了脑袋,朝我的帐篷警惕地张望,一直没有退回去。他在监视什么?李兆一个人在帐篷里干什么?半个多小时之后,帐篷里传出不正常的叫声,郑太原撂下门帘缩回去,两分钟之后,他跑出来,冲向我的帐篷,正好跟我碰上,他比比划划说着什么,我记得,他对我说:那个人疯了!

    我忽然想起李兆在催眠过程中说过:他看到了三个郑太原,一个笑眯眯地跟他说话,一个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一个站在门口放哨。心里不由一寒,难道在门帘那里张望的,是第二个郑太原,或者是第三个郑太原?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我和衣舞聊天回来,两个人互道晚安,然后我回了帐篷,衣舞转了一圈,也回到了帐篷……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衣舞像梦游一样从帐篷里走出来了,她慢慢来到我的帐篷前,把耳朵贴在了帐篷上,一动不动地听。

    正是这个时候,浆汁儿感觉到了帐篷外有人!

    房车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衣舞在我们的帐篷外蹲了有半个钟头,慢慢站起来,似乎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营地外,在黑糊糊的盐壳上躺下来。看不清她做了什么,十几分钟之后,她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躺下去……

    雪花……

    看来,衣舞真的是自杀!

    画面再次回来——白天,车队在行进。看车辆顺序和周遭地貌,这就是今天——4月28日下午的情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光天化日,画面清晰,我要看看究竟是谁接近了我的车,杀死了李兆!

    地面最高的盐壳差不多达到了一米,从天上看去,我们的车队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艰难前行。

    终于,房车停住了。

    大家停车,帮白欣欣铲除阻碍。房车终于爬过了那道坎。

    大家坐下来休息,浆汁儿应该给孟小帅算命了。大家聊得很专注,没人注意我们的车。

    我紧紧盯住了布布那辆三菱帕杰罗。

    突然,三菱帕杰罗的车门打开了,接着,一个人无声地走下来,棕色皮夹克,牛仔裤,黑色登山鞋……

    雪花……

    我再次看了看布布,布布瞪大双眼,彻底傻了。

    我以为画面该终止了,因为它已经播到了现在。

    可是没有,画面再次回来了——茫茫沙漠中,凸起一座馒头形的沙山,密密麻麻矗立着数百根粗壮的胡杨木桩,被砍成菱形、圆形、桨形,三角形。木桩中央,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个人在入口外孤独地站着,低着头。棕色皮夹克,牛仔裤,黑色登山鞋。他好像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双脚。

    过了很久,终于有一辆车开进了画面,是我的路虎卫士。

    郑太原慢慢抬起头来,一步步退到入口内,不见了。很显然,他在引我们入彀……

    镜头迅速升高,那些胡杨木桩越来越小,我们的几辆车越来越小,满画面都是起伏的沙丘,跌宕的盐壳,随着镜头放大放大放大,起伏越来越小,跌宕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一片灰茫茫,渐渐变成一只巨大的耳朵形状……

    电视突然关闭。

    我突然起身离开,跳下房车,冲到了布布的车前——车里空空荡荡,那个自称科考队员的郑太原已经不见了。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小货车上的那几个字——危险人物。

第五十四章:又一个队友长眠在罗布泊……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不可能继续前行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家原地搭帐篷,安营。

    在房车上看过电视的人,全部沉默寡言。只剩下三个人不知内情——孟小帅,魏早,帕万。

    帕万不会说话,只剩下孟小帅和魏早,偶尔问问这问问那。

    终于,他们发现气氛异常了,孟小帅说:“你们都怎么了!”

    我把大家聚在一起,大概讲了电视里的奇怪画面。

    除了帕万,孟小帅和魏早都惊呆了。

    我沉默了好半天,突然说:“我问你们一件事儿,希望大家都如实回答。”

    孟小帅说:“你问吧!这时候谁还会撒谎啊!”

    我说:“你们来罗布泊之前,有没有做过一个有关沙子和水的梦?”

    每个人都开始回想。

    孟小帅说:“我梦见过!一大片水,四周是沙子……”

    我说:“停住!不要再说了。”

    我相信孟小帅也做过我和浆汁儿做过的那个梦。我不希望她继续说下去,我需要别人来补充。

    我问别人:“你们呢?”

    布布说:“我想起来了!梦里好像有个女的,穿着金色的衣服……”

    白欣欣说:“不,是花!”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在做梦——这些人竟然都做过同一个梦!

    我说:“好了,白欣欣。”然后我又问别人:“你们呢?”

    魏早说:“我也梦见过,那女的站在水上,一整夜都在对我招手笑!挺吓人的!”

    号外说:“还——还有我!我想接近她,怎么都——都找不到船……”

    张回说:“我做过类似的梦,就在来新疆之前,那女的也披着金色的花朵,一串串的,只是她不在水上,而是在水边。”

    徐尔戈说:“我也梦见过,那女的确实披着很多花,朝我笑着招手,我走过去了,发现她是孟小帅……”

    帕万在帐篷里,没出来。不用问他了。

    我说:“我们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这是没法解释的,看来,我们来罗布泊绝对是命运的安排。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就像四眼,除了白欣欣的嘴比较刺儿。刚才电视上的画面告诉我,苍天有眼,我们肯定会走出去的。眼下,我们好像陷入了**阵,没关系,我们只是**迷路了,我希望我们的灵魂不要迷路,一定要坚守最后的希望……”

    浆汁儿被我说哭了。

    我接着说:“我不知道那个小孩,还有那个混入我们团队的郑太原,究竟是什么人。直觉告诉我,他们不是善类。为了大家的安全。从今天起,夜里要有人放哨了。我当第一哨,你们睡吧。”

    张回说:“周老大,白天你要开车,我来放哨。”

    号外说:“不,我来,都——都不要争了!”

    张回说:“要不,你前半夜,我后半夜?”

    号外说:“不用,明天我在车——车上睡。”

    我看了看号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长发飘飘,其实挺帅的。我说:“号外,那就辛苦你了。”

    这天,我们总共搭了两顶帐篷。危险四伏,弱小的我们不再分散,开始互相依靠。

    分配帐篷的时候,白欣欣说:“现在,我们营地没外人了,又有号外站岗,房车里不需要那么多男的了。”

    他看了看徐尔戈,说:“徐尔戈,你整夜整夜说梦话,满嘴孟小帅,我根本睡不着,你睡帐篷去。”

    徐尔戈说:“好吧,我睡帐篷。”

    孟小帅看了看徐尔戈,把脸转向了别处。

    接着,白欣欣又对魏早说:“你让帕万也睡帐篷吧。晚上我起夜,看见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浑身鸡皮疙瘩!”

    魏早说:“好吧,我让他睡我们的帐篷。”

    孟小帅冷冷地问徐尔戈:“你睡哪顶帐篷?”

    徐尔戈说:“你睡哪顶帐篷?”

    孟小帅说:“我回房车。”

    徐尔戈的眼里射出恨恨的光,没有再说话。

    于是,我和浆汁儿、布布、张回一顶帐篷,魏早、帕万、徐尔戈睡一顶帐篷。白欣欣和孟小帅睡房车。号外放哨。

    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准备休息了。

    我从张回那里讨回刀子,交到了号外手里,对他说:“穿厚点儿。”

    他点点头。

    我走进帐篷的时候,朝天上看了一眼,夜空浩瀚,繁星满天,不知道那只天眼藏在哪里。

    凌晨左右,我突然从梦里醒过来,我感觉面前有一张脸,接着就听到了浆汁儿的声音:“外面有人……”

    我小声说:“你一直没睡?”

    她低低地说:“睡不着。”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外面有人……”

    我说:“号外……”

    她说:“不是……”

    我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号外?”

    她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上画了一个圈。

    我爬出帐篷,摸到手电筒,轻轻走出了帐篷。

    外面一片漆黑。

    我听见一阵鬼鬼祟祟的撞击声,来自房车。房车在晃动。

    车上只有白欣欣和孟小帅,很明显,两个人在玩“车震”。我很意外,刚刚相处8天,白欣欣就和孟小帅搞到一起了。

    另一个帐篷外有个黑影,我慢慢走近他,叫了声:“号外?”

    黑影低低地说:“徐尔戈。”

    他正在聆听孟小帅和白欣欣*的声音!我猜测,此时此刻他肯定想杀掉白欣欣了。

    我想了想,说:“她跟了另一个男人,就说明她不是你的,既然她不是你的,她跟谁都跟你没关系了。兄弟,牛逼一点。”

    他盯着房车,不说话。

    我问他:“看见号外了吗?”

    他冷冰冰地说:“没有。”

    我四下看了看,然后喊了一声:“号外!”

    我的声音很大,可是,房车里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见,房车继续摇晃。

    没人回应我。

    难道号外躲到哪里睡着了?

    我继续喊道:“号外!——号外!——号外!——”

    几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

    房车终于停止了摇晃,灯亮了。

    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打着手电筒四下寻找,连车下都找了,就是不见号外的影子!

    这时候我听见营地之外传来四眼的叫声,我立即跑过去。

    终于,我在离营地半公里之处,听到了一阵孱弱的声音:“周……周……”

    我循着声音找到了号外,他侧身躺在沙土上,两只手捂着心窝,一条腿佝偻着,脸色像纸一样白。四眼围着他不停地叫。我敏感地看了看他的胸口,只露出一个刀把儿,正是我交给他的那把刀子,血浸透了他的灰色帽衫,流到沙土上,被吸得精光,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呈现着浅浅的赭紫色。

    其他人也跟来了。

    我说:“赶快抬到帐篷里去!”

    号外看着黑暗的远处,双眼空茫,很艰难地说:“我,我不行了,拜托,别折腾我了……”

    我说:“我们有药的!”

    号外依然看着黑暗的远处:“就算神仙也救,救不了我了……”

    我说:“胡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那把刀子,想把它拔出来。

    号外费力地摆了摆手:“别,别动它!”

    我的眼睛一下湿了:“谁干的!”

    号外摇摇头:“在背后,抢,抢,抢了我的刀子……”

    说到这儿,他身体不动,脑袋转了转,面向了我:“周……周……我告诉你,我就是来盗,盗墓的……对不起,我骗了你……那,那些人肯定住在古墓里,那个杀我的人,我,我从他身上闻到了干尸的味儿……等我不再说话了,你,你把我的左手砍下来,指甲上刻着微,微雕,那是古墓的图,图纸……”

    我流着泪说:“号外,别胡说了!我们怎么会砍下你的手呢!”

    号外勉强笑了一下:“人,人都死了,要手干什么?就,就当我捐献器官了……”

    我说:“号外,你没事儿的,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号外很冷静,继续说:“我,我再告诉你,探测仪不能增,增强电台的信号,那是我编的。待会儿,麻烦你们像对待李,李兆那样,把我埋了。电台废了,留,留给我吧,让它给我做,做个伴儿……还有……操!”

    他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立即被盐壳地吸掉了,他含糊不清地说:“还有……”

    这是他最后说的两个字。

    号外死了。他是第三个。

    我忍住泪水,直起身来。

    四眼不叫了,它围着号外一圈圈转,使劲嗅着。

    我知道号外要说什么,他放不下四眼,我说:“兄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安心去吧……”

    孟小帅紧紧抓着白欣欣的胳膊,在哭。

    魏早、张回、徐尔戈、帕万、布布静默站立。

    我说:“把工兵铲拿来。”

    我们花了半个钟头,在沙地上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墓坑,把号外放了进去,把他的电台也放了进去……

    他身边,又出现了一朵沙子雕成的花。

    老实说,它很精致,甚至是个艺术品,但是,此时看起来却那么恐怖,透着冥器一般的丧气。

    我一脚踩上去,它顿时就碎掉了。

    我再次想到了浆汁儿所说的“双鱼玉佩”事件。

    我当然知道那个传闻,实际上,没有几个人了解它,它太深邃了,太玄乎了,太黑暗了,太离奇了,甚至是被封锁被禁止的话题。

    我不相信它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我们真的会揭开它的面纱……

    张回拔下了号外心口的刀子,擦干净,装在了口袋里。接着,我们一铲铲把号外埋了。

    我在号外的坟上插上了一把工兵铲,又把我那件砖红色衬衫绑在了手柄上,低声说:“抱歉,只能用这把工兵铲给你当墓碑了……”

    我和大家走回营地的时候,孟小帅怎么叫四眼它都不走,它趴在号外的坟旁,眼睛湿亮,不知道那是不是泪。

    我说:“让它在这里趴会儿吧。”

    于是,我们把四眼留在号外身边,沉重地走回营地。

    孟小帅说:“周老大,从今天起我带着四眼吧。”

    我说:“好。白天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它离开车,它只靠四只爪子散热,不能长时间在沙地上行走。另外,它容易中暑,多给它喝水。”

    孟小帅使劲点头。

    我突然问:“浆汁儿呢?”

第五十五章:一切都在按照电视画面上演

    大家都在忙活埋葬号外,我猛然发现,浆汁儿不见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布布说:“刚才她还在我们旁边啊。”

    我说:“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布布说:“号外说话的时候,她说她去拿止血药……”

    我疯了一样冲回营地,跑进帐篷,不见浆汁儿的影子。

    我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我的手脚顿时就凉了。

    号外被人扎了,她不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睡觉,她很可能也遇害了!

    其他人也跑过来,我说:“布布,孟小帅,你俩留在营地不要动,张回带着帕万留下来,陪你们。白欣欣、徐尔戈、魏早,你们三个跟我在营地四周找人!”

    我们四个人分成四个方向,寻找浆汁儿。

    我慌乱地奔走在漆黑的罗布泊上,一声声叫着浆汁儿的名字,听起来那么凄惶。罗布泊一片沉寂,不见任何回应。

    我用手电筒照向一个个沙丘,幻想她从某个地方站起来,一边系裤子一边说:“干什么?偷窥狂啊?”

    干枯的荒漠上,不见人,不见血。

    我的大脑里开始浮现那张可爱而精致的娃娃脸,眉睫那么黑,皮肤那么白,眼睛那么亮……

    这个可怜的孩子,她跟我吹嘘她通灵,却意识不到危险逼近自己。

    别人信佛,大多是因为消沉,对尘世绝望。她信佛,却是因为她热爱生命,对这个美丽的世界充满好奇。她善良,相信永恒。她爱哭,她哭的样子跟小孩似的……

    我们四个人走到了一起,另外三个人纷纷摇头。

    我灰心丧气了,又感到庆幸——至少,没人看到她的尸体,说不定她还活着。

    如果她活着,被那些人弄到哪去了?

    肯定是他们的老巢。

    回到营地,布布,孟小帅,张回,帕万,都在焦急等待。

    我说:“浆汁儿不见了。”

    没人说话。

    我说:“天快亮了,我们马上走,去找古墓。”

    说完,我走到车上,把大灯打开,从工具箱里取出了那把*。它还是浆汁儿给我捡回来的。

    我凭着在部队的记忆,在大灯前把枪拆卸了,又找了块抹布,从油箱里蘸了汽油,仔细擦拭每个部位的锈迹。

    接着,我把那些子弹捧来,用一块细砂布,狠狠磨擦底火上的金属氧化物。

    我要确保这把枪能够再次打响。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说:“拆帐篷啊!现在耽误的每分每秒,都是在降低浆汁儿生还的几率!”

    徐尔戈说话了:“周老大,如果那些人真的都藏在古墓里,你们去了就是送死。”

    他用了“你们”一词。

    我盯着他问:“你不去?”

    徐尔戈很肯定地说:“我不去。我来罗布泊是为了爱情,不是为了当英雄,我真的不是英雄。”

    他的发音那么标准,嗓音那么优美,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说:“随你吧。”

    然后,我看了看其他人:“还有谁不去?”

    孟小帅朗声说:“周老大,我跟你去。”

    自从吵架之后,孟小帅和浆汁儿一直不怎么说话。现在,浆汁儿失踪了,孟小帅丝毫不计前嫌。

    我看了看她,使劲点点头。

    徐尔戈愣愣地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也看了看徐尔戈,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

    接着,孟小帅问白欣欣:“你呢?”

    白欣欣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想去不想去的问题。”

    孟小帅说:“那你是什么问题?”

    白欣欣说:“我们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有意义吗?我们要保持静止状态,节省汽油,节省体力,节省食物和水,然后等待救援!”

    布布说:“我绝不会停下来的,我必须走!”

    白欣欣说:“你不就为了找你老公吗?大姐!我们都被困住了,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老老实实等死吧!”

    布布一下就怒了,叫喊起来:“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块啊!我跟你死在一块算怎么回事儿!”

    我说:“好了,白欣欣不去。其他人呢?”

    张回说:“我去。”

    魏早说:“周老大,我和帕万都去。”

    布布说:“我肯定去。”

    我说:“白欣欣,徐尔戈,那就你俩留下,一会儿我们按照比例分一下吃的喝的,你们待在营地里不要动,我们会一路插标记,如果我们不死,会回来找你们的。”

    白欣欣看了看徐尔戈。

    徐尔戈冷静地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我们四辆车在黑夜里出发了。

    四眼留给了白欣欣和徐尔戈。

    老实说,在这个**地里,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在茫茫荒漠上寻找古墓,并不比寻找出去的路更容易。

    但是,我们必须移动。只有移动才有可能看到它。

    不过,我相信我会找到它,电视上放了预告。

    我也知道,我们可能九死一生,但是浆汁儿已经被掠去,我们没有别的选项。

    我一个人驾车走在前面,后面是孟小帅,布布和张回,最后是魏早和帕万。

    浆汁儿一路都在我身边,她不在了,车里一下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在车灯的照射下,罗布泊就像千年古尸,筋肉腐烂,风干,扭曲,怪异。

    我开始梳理进入所谓**地之后出现的怪事。

    杀死号外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制造方孔铜钱脚印的人,看来,他当时并没想害死布布,他只想制造混乱,让我们团队自相残杀,否则的话,他杀死号外都那么简单,甚至没人听到什么声音,如果他想杀死布布,布布肯定早死了。

    那么,他为什么掠走浆汁儿呢?

    把她当工具,生儿育女?

    勾引我们去某个地方,然后集体掉进陷阱?

    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天眼呢?

    应该不是。

    那群人似乎更接近某种土著。如果他们有那么大的能力,就不需要东躲西藏了。

    天眼通过电视演示我们的历程,似乎更接近高科技。

    那么,天眼是什么东西?

    难道,每次死个人,就是它在尸体旁边留下一个沙子雕成的花朵?

    我觉得不像。

    如果说天眼更接近高科技,而用沙子制作花朵并把它当做死亡标志,更像神域所为。

    我一路都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天就亮了。这一天已经是4月29日。

    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营地,开始不放心了——

    夜里,面对白欣欣和孟小帅的“车震”,徐尔戈的内心肯定如同千刀万剐。现在,把这对情敌单独放在了一起,很可能要出人命的……

    一路上,帕万一直在留标记。每隔大约一公里,他就下车插一面小红旗。

    上午10点多钟,我们停下吃了点东西,继续前行,地上的沙土越来越厚了。

    魏早追上来,我减速停车,他从车窗里对我说:“周老大,我们只剩下十几面小红旗了!”

    就是说,我们走出了80几公里了。

    等到小红旗用光了,我们就很麻烦,如果继续前进,基本上就和白欣欣和徐尔戈走散了,在罗布泊上,很难再相遇。如果回头,那就前功尽弃。

    我咬咬牙说:“再走走看。”

    四辆车继续前行,一个钟头之后,我们又走出了十几公里,我的心里开始打鼓,我清楚,小红旗很可能要用光了……

    果然,后面连续按喇叭了,提示我停车。

    我停下来,四处观望,并没看到任何古墓的迹象。

    有人跑过来,我以为是魏早,却是张回。他手里拿着布布的望远镜,说:“周老大,我好像看到木头了!”

    我一惊,赶紧接过望远镜,顺着他指的7点钟方向望去,果然,远方影影绰绰地竖立着很多黑糊糊的东西,在荒凉的罗布泊,看上去就像一颗秃脑袋的某个部位生出了一撮黑毛。

    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至今未解的墓葬形式。

    那正是罗布泊上的古墓!

    我的心“怦怦怦”地猛跳起来。

    我不确定浆汁儿是不是在这座古墓里,但是,毕竟有可能!

    我早知道,罗布泊至少藏着数千座古墓,包括成人墓和婴儿墓。

    最神奇的是,有当地人在数十年前发现了一处宏大的墓葬,可是带人来勘察的时候,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少年之前,又有人在数百公里之外看到这处墓葬幽灵般出现……

    据说,这处古墓埋葬着两群不同年代的古尸。下层墓葬有木箭、冥弓、木祖、*、涂红牛头、蛇形木杆等等,透着原始宗教氛围,据考证,距今大约在3000至4000年之间。而上层墓葬则出土了素绢、铜镜残片、五铢钱等,经测定,距今约为1880年。

    为什么两个不同时代的墓葬叠加到一起了?

    有人猜测,两层墓葬毫无关联,仅仅是碰巧选择了一个地点。下层墓葬比较深,经过1000甚至2000年的漫漫岁月,风沙把此地垫高,结果,一群古尸就葬在了另一群古尸之上……为此得出结论,这处墓葬之所以神出鬼没,正是因为两层墓葬叠加,犯冲,呈凶象。

    我不相信这些。

    我只想找到浆汁儿。

    我把望远镜还给张回,上了车,加油朝那片古墓驶去。

    车队离它越来越近了,我发现,那些不知含义的木桩非常雄伟,高达四五米,尽管风雨剥蚀,依稀能看出,有的木桩涂着红色,有的涂着黑色。

    它们像一些具有灵性的士兵,面无表情,守护着黄沙之下的阴魂。

    我把车停下来,把*抓在手里,下了车。

    其他人都下车了,纷纷打量这些奇怪的木桩,没人敢说话。

    我走到帕万跟前,指了指那些木桩,然后探询地看着他。

    他反复观察那些木桩,又四下观望地形,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我们面前的墓葬,不是任何一座已经发掘的被世人所知的墓葬。否则的话,到了此地,帕万就应该能辨清方向了。

    我让大家带上工兵铲,手电筒和绳子,然后一起爬上了沙丘。

    我、魏早和帕万走在前头,中间是两个女的,最后是张回。

    那些木桩就像迷宫,我们在里面穿行了半天,先后看到几处坍塌的地方,露出黑糊糊的洞口,小的像老鼠洞,大的像狐狸洞。偶尔看到几根骨头,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兽的。

    终于,我们看到了一个挺像样的入口。

    我蹲下看了看,一股阴风吹上来,在炎热的罗布泊,那种凉竟然让我很爽。

    我回头说:“我和魏早下去看看,张回,你和帕万留在外面,陪着布布和孟小帅。”

    魏早用手对帕万比划了半天,帕万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接着,我对孟小帅说:“把绳子给我。”

    孟小帅把绳子递给我,我拴在腰上,一头塞到她手里,我说:“我们临时定个暗号——如果我拽一下绳子,那说明我们遇到危险了。如果我拽两下绳子,那就是让你们赶快逃走。如果我拽四下绳子,那说明安全。如果我拽五下绳子,那是叫你们下去。”

    孟小帅说:“为什么没有拽三下的暗号?”

    我说:“一二下是凶险,四五下是平安,中间要隔开,不然容易混淆。你记住了吗?”

    孟小帅说:“没记住,你再说一遍……”

    张回说:“周老大,你进去吧,我记着。”

    我对张回说:“如果你们拽一下绳子,那就是说你们在外面遇到了危险。如果你们拽五下绳子,那就是告诉我,你们安全。”

    张回说:“记住了。”

    我笑着对孟小帅说:“如果你拉上来之后,发现我变成了一具骨架,千万别哭,可能是下面藏着一个魔术师。”

    孟小帅说:“不许你胡说!”

    入口是个很陡的斜坡道,我和魏早、帕万踩着石块慢慢走下去,越走越黑。

    我对地面之下,尤其是狭窄的黑暗的空间,有深深的恐惧症。我不了解这里的地质情况,真害怕一下坍塌,满世界的沙子把我活埋。

    手电筒的光,照不了太远。

    我和魏早大约下到了10米深的地方,看到很多墓道,每条墓道上都有墓室,总共11副棺材,棺材前都插着木牌,上面分别刻着11个人的姓名。

    魏早呆呆地说:“我们注定要命丧此地了……”

第五十六章:又一宗命案……

    我和魏早都傻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古墓死气沉沉,腐朽的气味中掺杂着麻黄的味道。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活物出现。

    每个墓室的长大约2.5米,宽大约2.0米,高大约1.80米。那些棺材都是用两块弧形的胡杨木板合成,棺盖上蒙着风干的羊皮。

    木牌上依次写着——

    一五之墓。

    号外之墓。

    徐而哥之墓。

    周的东之墓。

    白心心之墓。

    为早之墓。

    章回之墓。

    怕万之墓。

    江只之墓。

    不不之墓。

    梦小帅之墓。

    看来,刻字的人知道我们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或者,这个人不识多少字。

    我紧紧盯住了写着“江只之墓”的那副棺材,一步步走过去。

    上面的人在拽绳子,五下。他们在报平安,我却觉得他们似乎不想让我接近那副棺材。我没有理睬,走到那副棺材前,装起手枪,弯下腰,准备扣棺盖,突然墓道里传来张回的声音:“周老大!”

    我一愣,站起身来,回身用手电筒照过去,张回带着布布、孟小帅、帕万下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下来了!”

    张回说:“你让我们下来的啊!”

    我说:“我没让你们下来!”

    孟小帅说:“你明明拽了五下绳子!”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下,发现拴在我身上的绳子断了,只剩下大约5米长,掉在地上。

    我懵了。

    有人在背后剪断了我和上面联系的绳子!他竟然听到了我们定下的暗号,他分别拽着两个绳头,对我拽了五下,谎报平安。又对上面的人拽了五下,骗他们下到墓室来。

    这个人离我只有5米远!

    魏早看明白了,他说:“周老大,有危险,快跑!”

    然后,他撒腿就朝外冲,后面五个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跟着他朝外跑去。

    我再次照了照浆汁儿的那副棺材,不死心,迅速把它打开了。

    果然,我看见浆汁儿躺在里面,她穿着黑色立领对襟褂子,胸前绣着一朵大红花,头上高高盘着髻,那张娃娃脸跟纸一样白。她的衣服上,头发上,粘着很多沙子。

    我发现棺材是没底的。

    我试着想把她抱出来,可是棺材很窄,用不上力气,我扔掉手电筒,发疯地把棺材掀翻了,砸在了相邻的帕万那副棺材上。然后,我把她抱了起来。

    我隐隐约约听见魏早的喊声:“周老大——快他妈出来啊——”

    我抱着浆汁儿,奔向入口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光,突然“轰隆”一声响,古墓里一片漆黑,入口被沙子埋住了。

    我一下就停下来。

    完了,我和浆汁儿要被埋在这座古墓里了。

    一股阴惨惨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呆了足足几分钟,轻轻放下浆汁儿,回去摸刚才扔掉的手电筒。我明明记得我扔在了什么地方,可是怎么摸都摸不到。孤独感顿时淹没了我,我怀疑我也找不到浆汁儿了。

    突然,有人拽了拽我身上的绳子,三下。

    拴在我身上的绳子只有5米长,这说明有人就在我5米之内。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不知道能不能打响的*,屏住呼吸听。

    罗布泊是死寂的,罗布泊地下的古墓就是死寂加死寂,我感觉我就像失去了两只耳朵。

    我说了一句:“你是谁?”

    没人说话。

    我也不再说话了,摸索着朝前走了走,希望撞到这个人。只要撞到他,我就开枪。

    脚下一滑,我差点摔个跟头,我蹲下去摸,终于摸到了手电筒,手忙脚乱地打开,四下照了照,头发一下竖起来——

    我看见三个郑太原,赤身**,站在三个地方,分别拉着三根绳头,正在朝我笑!

    我狂乱地扣动了扳机:“啪啪啪!”

    都响了。

    三枪都射向了其中一个,我一眨眼,这三个郑太原都不见了。

    我看看绳头,扔在地上。

    不对,这三个郑太原应该是幻影,系在我身上的只有一根绳子。

    三个至少有一个是真的,他哪去了?

    我四下晃着手电筒,看到了浆汁儿,她躺在两三米远的地方。

    我检查了那些墓道,尽头都是堵死的。我甚至掀开了那些棺材,不见任何人。

    没看到出路。

    最后,我走到浆汁儿跟前,把她抱在怀里,靠着墓室的墙上坐下来。手电筒亮着,照着前面。

    我忽然后悔了,埋葬号外之前,至少应该用放大镜看看他指甲上的微雕,也许能找到出路。

    低头看了看浆汁儿,她的脸很安详。

    也许,她还活着……

    我把脸凑近她的脸,没有一丝鼻息。

    身后墙壁上的土“刷刷”掉落,我紧张地拿起手电筒回头照了照,颜色古旧斑驳,那应该是壁画。依稀能看到一红一白两头野兽在嘶咬,正是楼兰民间传说中的金骆驼和银骆驼。

    看着看着,我发现了一处图案,类似小孩用刀子乱刻的,“凸”字形,下面有四个圆圈,很像现代轿车的简笔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氧气越来越少,我感觉呼吸困难了。

    就这样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相依相偎,晕乎乎地死去,也不见得是件痛苦的事……

    就在我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孟小帅的喊声,就像从封闭的玻璃瓶里发出来的:“周……老……大……”

    我猛地摇了摇脑袋,果然听到了铲沙子的声音。我赶紧关上手电筒,很快就看到了一丝光亮。他们把坍塌的沙子挖开了!

    实际上,沙子坍塌只有两米多厚,他们用了一个多钟头,把我和浆汁儿挖了出来。

    当我抱着浆汁儿从古墓里爬出来,孟小帅哭了。

    布布说:“她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

    布布说:“要不,就把她埋在这儿吧……”话音刚落,她的眼圈一下就湿了。

    我说:“不,她是跟我们出来的,要埋也埋在我们的营地里。”

    布布没问为什么。

    就算她问,我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这个古墓是那个人或者那群人的老巢,我不想把浆汁儿交给他们。

    或者是因为,他们在地下摆好了我们的棺材,我非要打乱这个规矩。

    布布突然问我:“那下面的棺材上,为什么写着我们这些人的名字呢?”

    看来,魏早对他们说了。

    我说:“我们不是都活着吗?”

    她想了想,不再说话。

    浆汁儿的身体并没有僵硬,一直很柔软,我把她放在路虎卫士的后座上,平躺,然后回到了驾驶位置。

    我还是第一辆车。

    我开得很慢,好像怕颠醒她。

    我打开了cd,音量调得很小,朱哲琴又唱起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感觉她就像过去几天一样,在后座上“呼呼”地睡着了。

    待会儿,她就会醒来,问我:“周老大,我们到哪了?”

    我们沿着标记返回营地。

    魏早和帕万在最后,一路拔起那些小红旗,收起来。

    前面的盐壳地上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我以为是块石头,渐渐接近之后,我才看清,那不是石头,而是某种金属物,闪着乌黑的光。

    我把车停下来,下去看了看,一眼认出,那是号外的电台!

    我一时有点恍惚了,号外的电台怎么会出现在荒漠中?而且正巧在我们经过的路上?

    对了,号外死了,他死之前提出把电台和他葬在一起,我们照做了……

    这是谁把它挖出来了?

    后面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纷纷停车走过来。他们都认出了那是号外的电台,不过,已经被砸瘪,调频的玻璃碎了,旋钮掉在一旁。

    魏早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木木地说:“号外来盗墓,他的墓反倒被人盗了。走吧。”

    我们看到白欣欣那辆房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

    白欣欣站在一个高处,使劲朝我们摆手。

    我想,他肯定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我们慢慢接近了他。

    他朝我们跑过来,步履有些踉跄。

    我忽然感觉可能出事了,怎么没看见徐尔戈?

    我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当时不管白欣欣和徐尔戈同不同意,我都应该带上他们。我怎么会把这两个情敌单独留在这个地方?

    徐尔戈在大学的时候就爱上了孟小帅,多少年过去了,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任何联络,他的感情却没有冷却,而且越来越炽热,足以看出此人有多偏执。5年里,他为孟小帅做了几次整容,又为了她来到罗布泊,甚至想和她同归于尽,那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当孟小帅知道他是谁之后,不但再次拒绝他,而且恶语相加,又当着他的面,投身到白欣欣的怀里……

    他肯定不会放过白欣欣。

    我怀疑,徐尔戈已经出事了。

    也许他想杀了白欣欣,身体却不如白欣欣高大,反而被白欣欣杀死了……

    终于,四辆车开到了白欣欣跟前,我下了车,等着他走近。

    白欣欣跑到我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徐尔戈,徐尔戈死了!”

第五十七章:真正的目的

    白欣欣说,徐尔戈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孟小帅几步就冲过来,尖声叫道:“他怎么死的!”

    白欣欣说:“我也不知道!”

    孟小帅再次喊起来:“就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不知道?”

    白欣欣说:“你对我喊什么!”

    我伸手挡住了孟小帅,盯着白欣欣,低低地问:“他在哪儿?”

    白欣欣说:“就在房车旁边。”

    我说:“发生什么了?”

    白欣欣说:“中午的时候,我在房车上睡觉,他不想睡,不上来。我睡了大约半个钟头,醒来之后,下车没看到他的人,就喊了几声,也没人吭声。我四处找了找,看见他躺在沙地上,已经没气了!”

    孟小帅说:“你撒谎!肯定是你杀了他!”

    白欣欣也吼起来:“人在做,天在看!等我的电视再出画面的时候,你们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我想了想,说:“白欣欣,你诚实地告诉我,我们走了以后,你们有没有争吵?”

    白欣欣的眼睛落下去,过了会儿,他才说:“有。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跟个傻逼一样,莫名其妙地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放过孟小帅,他说不然就杀了我!我和孟小帅怎么样,跟他有毛关系!我搭理都不想搭理他,回到房车上就睡了。”

    我说:“你锁了车门。”

    白欣欣说:“我的车,为什么让他上来?我怕他趁我睡着之后,真的杀了我。”

    魏早走过来,说:“我感觉白欣欣没有说真话。”

    我回头,对身后几个人说:“不,他说的是真话。”

    魏早说:“你怎么知道?”

    我反问他:“为什么我们那么轻易就离开了那个古墓?”

    魏早回答不出来。

    我说:“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并没想弄死我们。他们掠去浆汁儿,就是要把我们骗到古墓去,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分开我们,然后选择落单的人下手。另外,他们也想让我们看看那个死亡名单。”

    我接着对他说:“你还记得古墓里的那些棺材吗?你想想那些名字的顺序。”

    魏早摇摇头:“我只记得第一个棺材好像是衣舞的……”

    我说:“嗯,第二个棺材是号外的,第三个棺材就是徐尔戈的。看来,这是顺序。”

    白欣欣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古墓里看到了11口棺材,都写着我们的名字。”

    白欣欣小声问:“也有……我?”

    我说:“你是第5个。”

    他一下就沉默了。

    布布问:“我是第几个?”

    我说:“你是第10个。”

    她说:“噢。”

    没想到,她的口气很平淡,就像等待看病的患者问护士:“我是第几个?”护士说:“第三个。”她轻轻“噢”了一声,就退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耐心等待了。

    白欣欣说:“就是说,我他妈也快死了?”

    我说:“你别急,我是第4个,在你前面。”

    孟小帅问:“我呢?”

    我说:“应该恭喜你,你是最后一个。”

    孟小帅说:“不对!”

    我看着她:“怎么不对?”

    孟小帅说:“衣舞是第一个,号外是第二个,徐尔戈是第三个,那浆汁儿是第几个?”

    我说:“她是第9个,她在你之前。”

    孟小帅说:“可是,她……”

    我朝车上看了一眼,她还在静静地平躺着,我说:“我总觉得她没死。至少,她还没到死的时候。”

    白欣欣说:“你们把浆汁儿带回来了?”

    我说:“她在我的车上睡着。”

    接着,我长长叹口气,说:“走吧,徐尔戈一个人在营地里躺着,我们回去看看他。”

    很快,我们就开进了营地——所谓营地,其实只是白欣欣的一辆房车。

    大家下了车,一起走到房车旁,果然,徐尔戈在沙地上躺着,纹丝不动。他的脸上呈现着痛苦的表情,双眼睁着一条缝儿,眼角糊着沙土。他的脚下蹬出了几条横七竖八的深沟,脖子上有一圈紫色痕迹,应该是被勒死的。

    孟小帅在他旁边坐下来,像个乡村婆姨一样嚎啕大哭。

    大家都不说话,听着她哭。

    过了几分钟,布布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她擦干了眼泪,突然问白欣欣:“他,他中午吃饭了吗?”

    白欣欣说:“吃了,一包方便面,两个咸鸭蛋。”

    孟小帅再次大哭起来。

    我说:“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魏早、张回、白欣欣就去拿工兵铲了。帕万一直在观望,他也跟着去了。

    魏早回来,问我:“埋在哪儿?”

    我的心里空空如也,非常非常累,我弱弱地说:“就埋在这里吧。今天我们不走了,陪他一晚上。”

    大家就在沙地上挖起来。

    这里的土质相对比较松软,大家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墓穴,正准备把徐尔戈下葬,孟小帅说:“等下!我给他洗洗脸。”

    她拿来一瓶矿泉水,一条白色毛巾,蹲在徐尔戈身边,哭着给他洗脸。

    这时候,水贵如油,但是没人会说什么。

    我们把徐尔戈的箱子和背包和尸体一起埋了,包括软包装罐头,压缩饼干,药物,摩擦发电手电筒……

    孟小帅留下了徐尔戈的录音笔,那里面有徐尔戈对她的表白。她哭着把那只录音笔装进了自己的箱子。

    布布拿来两只香梨,一块馕,放在了埋葬徐尔戈的沙包上。

    接着,布布说:“把她……也埋了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浆汁儿。

    我说:“不,浆汁儿不该死……”

    这时候,我发现我说话已经有点混乱了。

    布布低声说:“周老大,她已经死了。”

    白欣欣朝我们看过来,这时候他才知道,我们只是拉回了浆汁儿的遗体。

    我说:“古墓那些木牌上有顺序,她现在不该死……”

    布布看了看我,说:“那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守她一夜。”

    布布说:“好吧。”

    我看了看所有人,悲怆地说:“我们搭帐篷,然后所有人去挖求救信号。到了明天,我们已经整整困在罗布泊10天了,我们不走了,等着有救援飞机发现我们吧……”

    白欣欣非常支持这个建议,他连连说:“同意同意!”

    布布说:“周老大,我们去挖吧,你留在营地里陪浆汁儿,总要留个人放哨。”

    我想了想,说:“那就辛苦你们了。先画出那三个字母的字形,然后再挖,至少100米长,半米宽。”

    接着,大家迅速搭起了两顶帐篷。然后,除了我,都拎着工兵铲去挖求救信号了。

    我把浆汁儿的睡袋铺好,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放进了帐篷里,让她躺成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她的身体避开了从窗*进来的阳光,她的脑袋对着帐篷门,有风吹进来,她的头发一下下撩动着。

    我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她真的就像睡着了。

    天快黑了,那些挖求救信号的人一起回到了营地。

    我们的车停成了一排,挡风。

    求救信号位于车辆的西南方。我去看了看,他们挖出了“sos”的基本形状,但是很浅,他们打算明天继续挖。

    我回到营地,跟大家一起下挂面,煮鸡蛋,吃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白欣欣带着两个女性睡房车。

    我和浆汁儿睡一顶帐篷,其他三个男性睡一顶帐篷。

    我们剩下8个人了。

    今夜,我们将和三具尸体为伴。

    我在睡袋上躺下来,把手枪放在了旁边。里面只剩下了两发子弹,不过,我至少知道了,它们都是有效的。

    关上应急灯,帐篷里就彻底黑下来。

    在我眼里,躺在旁边的浆汁儿其实是个植物人,我甚至觉得她能听见我说话。

    我果然说话了——

    “浆汁儿,你听着啊,我们把你抢回来了,现在你躺在我们自己的营地里,很安全,不要怕,好好睡吧,我们保护你……”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是老天注定我们要死在这个地方,那也没关系,我看了死神的花名册,我的名字在你前面呢……”

    “我们挖了求救信号,要是运气好,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会把你抱上飞机,送进大医院,挂最贵的号,那些医生会让你醒过来的。对了,你说过,如果获救的话,你要在天上亲我一口,这个承诺还算数吧?……”

    “如果明天我们运气不好,依然没人来救我们,那我只能把你留在这个地方了,今夜,你争点气,给我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是选过7个字吗?其实真正的命运并不像我说的那样……”

    我说着说着,眼睛已经湿了。

    浆汁儿一直无声无息。

    我突然从幻想回到了现实,就像在云端掉在了地面上——她已经死了!躺在我身边的是一具尸体!如果再不埋葬她,很快,她的身上就会散发出腐臭……

    我使劲嗅了嗅,似乎有一股香气。

    我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我的脸上似乎贴着一张脸。我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别这是不是幻觉。

    确实有个人影,她正在我的脑门上缓缓地画着圆圈!

    我慌乱地去抓手枪,对准了她:“浆汁儿?”

    黑影说话了,正是浆汁儿的声音,声调却无比阴冷:“周的东,你觉得我是她吗?”

第五十八章:幻梦重现

    浆汁儿活了!

    她在黑暗中问我:“周的东,你觉得我是她吗?”

    周的东,听起来那么古怪!

    我把什么东西运回营地了?

    我把什么东西抱进帐篷了?

    这一刻,我已经魂飞魄散,朝着这个声音疯狂地扣动了扳机:“啪啪!!”

    我听见浆汁儿一声惨叫,好像有血喷射出来,溅了我满脸,那血是凉的!

    我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发现,我躺在车里,头上是我的车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布布正在用矿泉水喷我的脸。

    她见我睁开了眼睛,对旁边惊喜地说:“嘿!他醒啦!”

    接着,我看见魏早、张回、帕万、孟小帅都挤到车门前来看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问:“我们在哪儿?”

    布布说:“你脱水昏厥了!来来,喝一口!”

    我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噢,刚才那些情境都是我在昏迷状态的幻梦。我四下看了看,外面都是沙土,很热。我不知道幻梦是从哪里开始的,迷茫地问布布:“号外呢?”

    布布说:“号外死了!”

    号外死了……

    布布说:“浆汁儿失踪了,我们正去找她啊!”

    我说:“白欣欣和徐尔戈没来?”

    布布说:“我们不是分开了吗!”

    我彻底清醒了,我是在寻找浆汁儿的路上昏迷过去的。

    布布说:“张回拿着我的望远镜,看到了一片木桩,他追上你,让你看,你接过望远镜看着看着,就软塌塌地摔倒在沙子上了……”

    我知道我从什么时候昏迷的了。

    就是说,我们确实找到了古墓,而浆汁儿很可能并没有死!

    我的身上有了力量,说:“走!”

    布布说:“不行!你再休息一会儿。”

    这时候,我发现布布就像个母亲。我被她逼着,在开着空调的车里躺了半个钟头,车队这才出发。

    接近那片墓葬之后,我发现,那些木桩上并没有什么颜色。我们爬上沙丘,看到了几处大大小小的窟窿,经过认真辨别,只有一个窟窿是入口,其他都是伪装和掩护。

    一般说来,一个人在梦里的时候,和他现实中的性格是一样的,智商也是一样的,甚至做出的决定和判断也基本相同——我让张回和帕万留在外面陪着布布和孟小帅,我带着魏早下去探视。

    我把绳子系在腰上,与孟小帅定了暗号,然后慢慢走进墓葬的斜坡通道。

    我们下到最底端,慢慢前行,看到很多墓室,用手电筒照进去,我傻眼了——总共11副棺材,都蒙着羊皮,棺材前插着木牌,依次写着我们11个人的姓名,与我昏迷中的幻梦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木牌上并没有错别字,而且,顺序也不同——

    衣舞之墓。

    号外之墓。

    徐尔戈之墓。

    张回之墓。

    周德东之墓。

    浆汁儿之墓。

    帕万之墓。

    魏早之墓。

    白欣欣之墓。

    布布之墓。

    孟小帅之墓。

    我面对这些木牌愣了几分钟。

    魏早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不过他也被这些木牌惊呆了,一直没说话。我排在第5位,他排在第8位。

    为什么我眼前的情景提前在我昏迷中梦见了?或者说,为什么我在昏迷中看到的情景在眼前出现了?这是最恐怖的。

    巧合?

    终于,魏早骂起来,这跟梦里不一样。

    我依然担心梦里的情节再现,于是,赶紧冲到写着“浆汁儿之墓”的棺材前,迅速把它打开了。浆汁儿果然躺在里面,脸色像纸一样白。

    棺材很窄,但是我并没有掀翻它,我不想重复梦里的情节,我费力地把浆汁儿抱起来,对魏早说:“快跑!”

    我们很快就跑出了古墓,我松了一口气。

    张回、布布、孟小帅、帕万并没有下到古墓里。

    古墓也没有坍塌。

    我也没看到三个赤身**的郑太原……

    现实并没有重现梦魇!

    布布急切地问:“天哪,她还活着?”

    我摸了摸浆汁儿的心口,摇了摇头。

    孟小帅没有走过来,她远远地看着我怀里的浆汁儿,难过地哭起来。

    静默了一会儿,布布说:“要不,就把她埋在这儿吧……”话音刚落,她的眼圈也湿了。

    我说:“不,她是跟我们出来的,要埋也埋在我们的营地旁边。”

    布布说:“那也好……”

    我把浆汁儿放在路虎卫士的后座上,让她平躺着,然后回到驾驶位置,掉头朝回开。

    我的车速很慢,我怕颠着熟睡的她。

    我没有打开cd,朱哲琴也没有唱歌,只有震耳的引擎声。

    走着走着,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很安详。

    我忽然盼望梦里的情节再现了,如果一切都按梦中发展,那么,到了半夜,说不定浆汁儿真的会死而复活……

    我只要她说话,不管她说什么。

    我只要她坐起来,和我说句话,哪怕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闪着乌黑的光,很像号外的电台!

    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我没有停车,从它旁边开了过去。不过,走到它附近的时候,我仔细地看了看,我确定,那就是号外的电台!

    我刚刚做的那个梦,眼下的现实——它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彻底糊涂了。

    我稍微加快了车速,希望抢一点时间,也许营地里的徐尔戈真的遇害了……

    下午3点多钟,那辆天蓝色房车出现在远方的时候,我果然看到白欣欣在朝我们使劲摆手。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我们离营地越来越近了。

    白欣欣似乎已经等不及,他朝我们跑过来,看他的姿势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果然,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跟前,第一句话就是:“徐尔戈死了!……”

    魏早、张回、布布、孟小帅四个人跟我不一样,我是预先料到了这个结果,而他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当时就石化了。帕万听不见,不过他似乎也感觉到营地又出了横事,脸色变得凝重。

    接下来,白欣欣讲述的情形和我梦见的几乎一致……

    我看了孟小帅一眼,她紧紧咬着手指,好像傻了。

    无论她爱不爱徐尔戈,徐尔戈一直都在深深爱着她。

    我们回到了营地,看到了徐尔戈的尸体。

    在梦中,徐尔戈躺在房车的东北一侧,在现实中,他躺在房车的西南一侧,相同的是,他的眼睛里糊满了沙子……

    孟小帅终于哭起来,就像突然决了堤。

    布布在她旁边轻轻劝慰。

    我一直沉默着。

    过了会儿,孟小帅终于止住了哭,营地里变得异常安静,我讲起了我昏迷中梦见的情景,讲起了古墓里的那些棺材,以及写着我们名字的灵位……

    白欣欣首先问我,他是第几个?

    接着,每个人都问了问。

    我如实告诉他们了。

    接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几分钟之后,布布开口了:“你还打算把浆汁儿留一夜吗?”

    我说:“是。”

    接着我又说:“大家把徐尔戈埋了吧。孟小帅,如果你想留下他的录音笔,现在就拿走。”

    孟小帅红着眼圈儿,朝我摇了摇头。

    就像梦中一样,我们把徐尔戈埋在了营地里。想起那个梦,我去拿来香梨和馕,摆在了他的坟上。

    然后,大家搭起了帐篷,我把浆汁儿抱了进去。

    接着,不分男女,大家都去挖求救信号了。

    我也去了。

    首先,我、白欣欣和魏早用工兵铲在沙土上画字母。我终于知道,由于面积太大,很难把“sos”这三个字母写得很像。

    有一次,我在北京看到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个美女,不过,我怎么看这个美女都有点恐怖。我对朋友说了这个感觉,朋友说,画这么大的广告牌,很容易比例失调,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我们在罗布泊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最后,我们总算把三个字母的字形画出来了,没有制高点,我们无法看到全貌,也不知道从天上俯瞰的话,能不能看出是“sos”。

    不管了。

    大家开始挖,挖了大概100米长,一尺深。

    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们一直干到天黑日落才回到营地。

    大家的心情糟到了极点,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白欣欣和两个女性上了房车,另外三个男性走进了另一顶帐篷,我回到了我和浆汁儿的帐篷里。

    我打开了应急灯。

    浆汁儿平平地躺着,依然是我放下她之后的那个姿势。

    我把手枪放在了睡袋旁。里面还有5发子弹。

    然后我在睡袋上坐下来,凝视浆汁儿。她静静地躺着,似乎在等待我的呼唤。

    我把应急灯关上了。

    我要按照那个梦的提示做,如果灯亮着,也许她就不会醒过来了。

    接着,我说话了——

    “浆汁儿,我做了一个梦,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梦,那时候我昏迷了,出现了一种幻觉,我把你抱回来了,像现在这样,我把你抱进了帐篷,然后,我对你说话,说着说着,你突然就醒了……”

    “你会醒吗?我想你会的,因为幻觉中其他一些事几乎都兑现了。傻瓜,如果你醒了,不要那么愣,爬到我脸上说话,你会吓着我。你先咳嗽一声,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开枪的,不管你是人是鬼……”

    “如果你真的醒过来,我答应你,出去之后我陪你去一趟西安,揍那个负心郎一顿,事成之后,你请我吃顿羊肉泡馍就好了……”

    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的,就像一头巨大的怪物满世界乱撞,寻找着什么人。帐篷被吹得“啪啦啪啦”不停地响。四眼在狂叫。

    想到外面刚刚挖出来的“sos”,我一阵沮丧,大家费力挖了一下午,也许会被风沙埋没掉……

    浆汁儿一直安安静静。

    我不知道我说了多少话,眼皮越来越沉,我都不确定我说的是不是梦话了,还在说……

    突然,我猛地瞪大眼睛,一下就精神了。

    我在风中听到了弱弱的哭泣声。

    我一骨碌爬起来,摸到应急灯,手忙脚乱地打开,朝她看过去——

    她依然平躺着,艰难地转过脸来,眼里挂着泪珠儿。

    我差点昏过去!

    我注视了她几十秒,才颤巍巍地问:“你……醒了?”

    她流着泪点点头。

    我一下跳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送到她的嘴上:“别说话,喝水!”

    她勉强地喝了两小口,然后艰难地说:“抱起我来……”

    我就把她抱起来,她顺势斜躺在了我的怀里。

    她说:“我都听见了……”

    我恍然意识到,她可能被服用了什么东西,导致心跳缓慢,属于假死!

    我不想问她都发生了什么,现在她极度衰弱,最好不要让她回到恐惧的记忆中,那会让她受到强烈刺激。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听见。我假装不知道你会听见,然后让你感动得痛哭流涕,我喜欢看你像小孩子一样哭。”

    她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说:“什么?”

    她说:“揍他一顿……”

    我很二皮脸地问:“有吗?”

    她说:“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说:“好吧。”

    她把脸贴到我的脸上,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请你吃泡馍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同意吗?”

    我说:“不,我想吃泡馍。”

    她微微笑了笑,说:“真固执。好吧,我请你吃泡馍,再搭一个秘密,你听吗?”

    我说:“只要不影响泡馍,那我听。”

    她举起脸,轻轻亲了我一下,然后说:“我爱上你了。”

    我说:“应该的。”

    她说:“你当我爸爸吧。”

    我说:“我有女儿。”

    她说:“那你当我叔叔吧。”

    我说:“我有侄子。”

    她说:“要不,你当我哥哥?”

    我说:“我没有妹妹,成交。”

    我就那么抱着浆汁儿,度过了2013年4月29日的狂风之夜。

    四眼叫了一夜。

    清早我起来的时候,风已经停歇,大家都在睡着。

    我顺梯子爬到房车上,朝我们的求救信号望去,目瞪口呆。

第五十九章:扶乩写出了一个字……

    老天不让我们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夜狂风,把“sos”三个巨大的字母抹平了,不留一点印痕。

    让我目瞪口呆的,并不是这件事儿。

    在求救信号的那片沙地上,出现了另外三个巨大的字母——“oso”!昨夜,某种力量把“sos”变成了“oso”!

    “s”最大,整体呈圆形,上下分别塞进了两个“o”。看明白了吗?不明白的话用手画一画。我是说,沙土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我一下想到了人类未解之谜——麦田圈。

    我把大家全部喊了出来。

    孟小帅第一个看到了虚弱的浆汁儿,竟然尖叫了一声。

    我说:“她只是深度昏迷,没有死,你叫什么叫!”

    孟小帅愣了半天,冲过去就把浆汁儿紧紧抱住了,她比浆汁儿高半头,差点把浆汁儿扑个趔趄。

    她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吓死了!”

    就这样,她们和好了。

    其他人看到浆汁儿,也都吃了一惊。

    我淡淡地说:“她的名字排在我后面,我不死,她就死不了。”

    布布问:“浆汁儿,你怎么回事儿?还记得吗?”

    浆汁儿说:“我回到帐篷里,突然就被人用什么捂住了嘴,很快就不能动了。然后,就像做梦一样,被那个人带走了……”

    我问:“你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浆汁儿说:“没有,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力气特别大。后来,我好像躺在一个光溜溜的马背上,速度非常快,跑着跑着我就没有知觉了。我醒来的时候,全身一点都动不了,只听见黑暗中有人在说话,那是周老大……”

    光溜溜的马背?

    我说:“我怀疑根本没有马,你是躺在一个人的后背上,他是在地上爬着跑掉的。”

    浆汁儿说:“那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啊?

    布布说:“要不是周老大,你现在还躺在古墓的棺材里呢。”

    浆汁儿说:“古墓?”

    布布说:“我们从古墓里把你找到的。我们回来的时候,徐尔戈死了。”

    浆汁儿叫起来:“徐尔戈也死了?”

    布布指了指那个摆着香梨和馕的沙包,说:“埋那儿了。”

    浆汁儿望过去,说不出话来。

    我说:“来,你们再看看那个地方——”我指了指远处那个太极图。

    大家抬头看去,一下都安静了。魏早第一个骂起来:“昨天挖了一下午啊,这他妈是谁干的?”

    我问他:“你觉得这是人干的吗?”

    他立即不说话了。营地里顿时笼罩了一股无边无际的神秘气息。

    孟小帅竟然笑了,笑着摇脑袋:“这个地方还真神奇……”

    我说:“按照墓葬里的那个顺序,接下来该死的人就是我了。在我死之前,我想对你们说说我的想法……”

    其实,接下来是张回,我不想让他害怕,我把自己提到了前面。

    大家都看我。

    我说:“今天,我们已经进入罗布泊整整10天了。帕万的祖辈没说错,我们进入了**地,这地方可能是另一个时空。那么,就算有救援飞机来了,他们在地理意义上的罗布泊上是找不到我们的……”

    大家不说话。

    我接着说:“因此,我们只能靠自己了,还要继续寻找出路。我想到了一个很笨的办法……”

    从科学角度讲,在戈壁滩或者林海雪原上行进,由于景致单一,缺乏定向的方位物,步行一般不会走直线,通常朝右偏。因为人的左步比右步大0.1-0.4毫米,所以步行者在行进中不知不觉就会以3-5公里的直径画圈。

    开车也一样,由于驾驶位置在左侧,而右侧不好判断,一般驾驶员总是朝左偏。

    我想了一个“重叠标线法”,具体是这样的——

    我们有两根500米左右的绳子,用a车固定绳子一头,b车车尾系着绳子另一头前行,直到绳子绷直。两辆车不动。c车开到b车后面10米处,用车身固定另一个绳子的一头,d车车尾系着绳子的另一头前行,直到绳子绷直。也就是说,两根绳子重合10米,c车摆动小红旗指挥d车左右调整位置,保证两根绳子绝对平行。然后,c车和d车不再动,a车开到d车后面10米处,用车身固定第一根绳子的一头,b车车尾系着绳子的另一头前行……

    以此类推。

    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们现在位于罗布泊中心地带,那么我们要重复这个办法1000次。我们的食物和水可以坚持10天,如果想活着走出去,需要每天重复这个办法100次。

    这么做虽然很傻,不过也许是我们唯一离开**地的办法。

    听我说完,大家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

    我说:“我想,用这个办法,也许我们能走出这片**地的。你们想不想试试?”

    白欣欣突然骂起来:“妈的,这算什么日子!通讯基本靠嚷,治安基本靠绑,未来基本靠讲,娱乐基本靠想!”

    我知道他在讽刺我,却差点被他逗笑。

    我说:“白欣欣,你要是不想动的话,可以留在这儿。那时候,你的未来只剩下一个字——躺。”

    其他人纷纷表态,他们想试试。

    最后,白欣欣没办法,也随了我们了。

    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收拾东西,准备拔掉帐篷了。

    突然,孟小帅叫喊起来,似乎又跟白欣欣发生了争吵。

    我走过去,问:“你俩怎么回事?”

    孟小帅喊道:“他藏水!”

    白欣欣非常尴尬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血口喷人呢!”

    我的火一下就窜上了脑门,我压制着脾气,问:“他藏到哪儿了?”

    孟小帅把我拽上车,打开驾驶室上方一个很隐秘的储物空间,果然,里面装着两箱矿泉水。

    孟小帅说:“刚才我问他,还剩多少箱水?他说还剩8箱。我感觉不对,因为前天我数过,那时候还有11箱呢。然后我就在房车里翻了翻,他把两箱水藏在这儿了!”

    白欣欣说:“我就是换了个地方!”

    我说:“白欣欣,现在水就是大家的生命,如果你敢抢大家的命,我就要你的命。”

    白欣欣不敢让更多的人听见,他把脑袋转到旁边去,不说话了。

    我离开房车,回到帐篷,浆汁儿问我:“他们又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大事儿。”

    浆汁儿说:“今天我很兴奋。”

    我说:“兴奋什么?”

    她说:“虽然你的办法很土,但是毕竟让我看到希望了,我觉得我一定能活着出去。”

    我说:“古墓里有11口棺材,分别写着我们11个人的姓名,有顺序的。我在你前面,所以,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浆汁儿说:“哎,风流中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说:“废话,昨天不是已经给你当哥了吗。”

    浆汁儿说:“我后悔了,你妹妹多了去了,我才不凑那个热闹!”

    我们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浆汁儿突然说:“出发之前,我们应该算一卦,测测吉凶。”

    我说:“怎么算?”

    她说:“扶乩啊。”

    我看了看她:“扶乩?你会吗?”

    她说:“当然。”

    我说:“那就试试吧。”

    过去,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什么扶乩,什么笔仙。但是进入罗布泊之后,出现了这么多诡怪之事,根本无法解释,我只能盼望冥冥之中给我一个答案。但愿这个答案是吉利的,也算给大家鼓鼓劲儿。

    于是,浆汁儿开始忙活了。

    她把一块方形的毯子铺在营地中央,又从沙地里挖来很多沙子,挑出大大小小的石子,然后把沙子均匀地撒在毯子上。接着,她从我们随车带的物品中,找到一个柳条编成的储物筐,拆下几根柳条,绑成丁字笔……

    大家都围着看。

    忙完之后,浆汁儿说:“我需要正副两个鸾生,一个做记录。我当唱生。”

    我问:“鸾生什么意思?”

    浆汁儿举了举那支丁字笔,说:“就是拿笔的。”

    我说:“记录呢?”

    浆汁儿说:“就是帮我做记录的。扶乩的时候,大家都要闭着眼睛,只有做记录的人睁着,看到两个鸾生在沙子上写什么,就如实地记什么。如果,他们写的东西不成字体,就把沙子刮平,继续看……”

    我说:“我当记录吧。”

    浆汁儿说:“现在是白天,阳气太盛了。布布阿姨,只有你和孟小帅俩女的,你们给我当鸾生吧。”

    孟小帅说:“好!”

    然后,浆汁儿让白欣欣、张回、魏早、帕万都退到房车里,并且关上车门。

    营地中央,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布布和孟小帅站在毯子两侧,共同抬着那支丁字笔,让那根垂直的柳条插在沙子上,她们都闭上了眼睛。

    浆汁儿说:“我不让你们睁开眼睛,你们就不要睁。听见了吗?”

    布布和孟小帅都点了点头。

    浆汁儿盘腿坐在沙子旁,双手合十,也闭上了眼睛。

    只有我一个人睁着双眼。

    浆汁儿一直纹丝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大约5分钟,她突然叨念起来——

    脚踩着地来头顶着天,

    人人称我无名仙。

    左手拿着文王鼓,

    右手持着二郎鞭。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一根神笔舞翩跹……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布布和孟小帅的手开始抖动起来,那支丁字笔就像突然被赋予了灵性,在沙子上晃动起来……

    浆汁儿继续在念叨,声音越来越急。

    那支丁字笔好像只是四处乱窜,在沙子上留下的痕迹乱七八糟。

    我用手把沙子刮平,继续观察。

    那支丁字笔继续四处乱窜,依然看不出字形,我再次用手把沙子刮平……

    终于,那支丁字笔好像不再狂躁了,它缓缓地在沙子上移动,写了很多“笔划”,然后提高了大约1寸,离开了沙子,继续晃动。

    那些笔划真的好像是个字,可是我怎么看都不认识。

    本来,我们四个人分别位于毯子的四个角上,我和浆汁儿面对面。我绕到了浆汁儿的背后,低头再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724/ 第一时间欣赏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 作者:周德东所写的《罗布泊之咒》为转载作品,罗布泊之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罗布泊之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罗布泊之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罗布泊之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罗布泊之咒介绍:
禁地死亡探险:罗布泊之咒。侯小强、石述思、叶匡政、谭飞、韩浩月、邢傲伟、唐丽君联袂引荐,众多明星追看的悬疑神作。恐怖之王周德东百万巨著,邀您一起绝地死亡探险!周德东首次创作超长篇小说,本书集青春、爱情、悬疑、探险、魔幻于一体,类型前所未有。罗布泊之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罗布泊之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