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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     寂静王冠txt下载     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骚乱

    ();    就像是一瞬间,整个城区陷入了噩梦之中,原本的寂静安详不复,而是在噩梦中神经质的痉挛和挣扎。

    建筑被点燃了,在火光的照耀中,街道上到处是怀揣着利刃横行的暴徒。有的人是萨满的人,有的人是来自其他地方,还有的人趁着乱起,便打家劫舍,破门行凶……

    就在荒僻的小巷中,黑暗里,有血在石板上蜿蜒流淌。尸体被拖曳着,丢进了下水道里,随着滚滚浊流消失无踪。

    在咆哮和喊杀中,无关的人都躲藏在家里,簌簌发抖,将自己的脑袋蒙进被窝,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赶快过去,祈祷这一场灾祸不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昏暗的下城区,在燃烧的火光中动荡。

    就连叶青玄自己都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里。

    在小巷之中,前方忽然窜出两个人影,堵住了他的去路。他回头,看向身后,发现另一个出口也被两个抓着刀剑的人影堵住了。

    “我只是路过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他叹了口气:“我急着赶路,你们能不要浪费我时间么?”

    两个抓着匕首的壮汉相视而笑,有人缓缓地逼了上来,眼神凶狠,看来用语言没有办法再交流了。

    叶青玄忍不住再次叹息,将自己的猎鹿帽戴好,向前伸出手掌。

    砰!

    那个凑上来的人像是正面被铁锤砸在了脸上,向后倒飞而出。

    卡着路口的人愣住了,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个黑影向前笔直冲上来,速度不可思议的快。

    他下意识的举起了匕首,护在身前。

    可下一瞬,横扫来的手臂砸弯了匕首,顺带砸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整个身体都拍在墙壁上。

    砰!

    灰尘飞迸,匕首落地。碎裂了。

    在叶青玄背后的那两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来。叶青玄转身,五指握紧成拳。向下劈出!

    瞬息间,拳头砸在了肩胛骨上,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冲上来的壮汉直接跪倒在地上,另一个人也被叶青玄掀翻。踩在脚下。

    在嵌入了链锯修士的骨骼之后,地牢绅士所提供的力量已经足够叶青玄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小混混摆平。

    如果不计较后果,全力输出的话,他觉得自己跟一头大象掰个手腕都毫无问题。

    一连串的动作,摆平了四个人,就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这种感觉真好。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似乎并没有摆平?

    他皱起眉头,缓缓地低下头,看到原本瘫软在地上几个男人竟然又爬起来了,有一个人抓起地上的刀。竟然扑向了他的怀中。

    叶青玄伸手握紧刀锋,黑色手套之下渐渐合拢的钢铁骨骼将刀锋捏成了粉碎。紧接着,偷袭的男人被他甩在地上。

    砰!的一声,如果是常人的话,恐怕早就剧痛晕厥了,可那个家伙只是眩晕了一下,再次开始挣扎。

    叶青玄狠心下手,这一次直接将他们的右腿打断了。

    可诡异的是,哪怕右腿断裂,碎骨刺出了血肉。他们依旧没有惨叫,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减缓。

    简直不合常理。

    “这是什么?”他伸手戳着他们断骨的地方,却看不到痛苦的神情,眉头便缓缓皱起:“完全连痛觉都没有了吗?”

    猛然之间。他将其他人踢翻,提起了一个人的脖子,凑到眼前。

    在黯淡的光亮之下,他看到那个男人眼中布满了血丝,眼中毫无理智。口中满是酒气,可那一份酒气中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像是某种极其浓厚的药汁。

    “禁药?”

    他恍然大悟:“看来是那帮天竺人的手笔。”

    就在这之间,剩下的几个家伙,竟然又慢慢的爬过来了。

    叶青玄看着他们如同行尸一般的样子,忍不住无奈起来:“你们烦不烦啊?难道真的要干掉你们才行?”

    砰!

    话音未落,地上一个人的头颅被踩碎了。

    砰!砰!

    又是两声,另外两个人的脑袋也碎了一地,脑浆飞迸,几乎溅在叶青玄的鞋上。

    在远处隐约的火光中,一个魁梧到不似人形的庞大阴影走进了小巷,先是踩死了地上的几个暴徒,就像是踩死了几只爬虫一样,轻松写意。

    他走进小巷的时候,狭窄的小巷几乎就被他塞满了,那个身影向着人走来,便令人觉得心声窒息。

    紧接着,他从叶青玄手中摘下了那个被掐着脖子的家伙,一手捏在他脑袋上,手腕扭转,拧了一圈。

    咔吧。

    瓜熟蒂落。

    血就bulabulabula的喷出来了。

    叶青玄仰起头,看着来者的面目——果不其然,带着滑稽又狰狞的驴头面具。

    ——屠夫。

    屠夫扫了他一眼,侧开身,示意他带路。

    那一把折叠起来的超大型骨锯就背在他的身后,上面层层血浆干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叶青玄看了他一眼,隔着诡异的面具,他看不清屠夫的表情,可只是觉得有些想要笑。

    教授让他来杀自己,今天自己却带着他去杀教授,真有趣。

    “跟我来吧。”

    他带路走在了前面:“化工厂附近的人比较多,为了避免吸引太多人注意,我……”

    叶青玄脚步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在小巷的尽头,是火光。

    少年抬起头,看到了被点燃的人从焚烧的建筑里跑出来,满地打滚,最后哀鸣着爬向脏水沟。

    动作停滞在了水沟的前面,不动了。

    他死了。

    在他背后,整个长街沐浴在火光里。

    火光中,眼神狂躁而恍惚的暴徒们吞服了药剂,沉浸在这一份狂欢中,挨家挨户的砸门,将藏在门后的平民拖出……

    叶青玄叹了口气,脚步抬不动了。

    这群渣滓。

    -

    当火光渐渐扩散开来。照亮整个下城区的时候,喧嚣声已经充盈在海风里。

    在中城区和下城区的唯一通道——塔桥之前,守门的警卫远远地看着焚烧的火光,忍不住拔出了自己的警棍戒备。

    可偶尔有眼尖的人看到那群全副武装的暴徒。都会怀疑自己的警备是否有意义……只要几十个人冲过来,这个哨卡就会彻底垮了吧?

    在哨卡之后,今夜负责执勤的警长已经脸色煞白。

    虽然他早就收到风声说今天下城区会有一些动乱,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场动乱竟然闹得这么大。

    简直就像是狂欢节提前到来。篝火被点燃,欢呼的人们饮了酒,彻夜狂欢。可他们手中的不是鲜花,是刀刃,脸上没有戴装饰的面具,而是被血覆盖成了猩红。

    “这帮暴徒……”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提高了声音:“骑警们都全部戒备,如果有人冲击哨卡的话,都给我顶回去!

    总部的消息还没来么?闹成这个样子,难道上面就完全不管么?!”

    话音未落。疾驰的马蹄声从他背后的夜色中传来。他如蒙大赦的回头,看到了那一骑黑马。

    使者高举着手中的灯,照亮了面前的地面,在黑夜中纵马疾驰。在他马鞍上挂着皇家特使的徽章,偶尔弹起,落进了灯光里,就折射出一丝冷光。

    他从上城区基本而来,穿过了中城区,踏上塔桥,在桥上疾驰。最后停在下城区之前的大门上,高举起马鞍上的徽章,宣告命令:

    “所有人收队,退回塔桥之后。招回所有的骑警。所有阿瓦隆警察厅的成员都退守塔桥之后!”

    警长一愣,“那这里呢?”

    使者冷冷地扫了一眼远处的火光,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落闸!”

    “可是……”

    “左右都是一帮垃圾,最好死个干净,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吧。”他冷冷地挥手,示意这帮慢吞吞的警卫动作快一点:

    “你们的任务是遏制住骚乱的扩大。至于这帮野狗,就让他们自生自灭,死个干净吧!”

    警长沉默许久,叹息了一声,从自己的马鞍上摘下了一把斧头,高高举起,向着面前的缆绳愤然斩落!

    砰!

    斧头入木三分,缆绳齐根而断,被滑轮组上的巨大力量拉扯着向上飞出,缆绳抽破空气,便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塔桥之上,高悬的沉重栅栏猛然一顿,抖落了大片铜锈和铁灰。多少年未曾转动的枢纽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就在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里,栅栏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封死了下城区和整个城市的唯一道路。

    就在栅栏之后的动乱里,有人发出错愕的惊叫。

    一路狂奔而来的平民呆滞地看着那一扇门从天而降,隔绝了生路,只留下背后越来越接近的追赶声。

    “等等!等等……我们还……”

    慌乱的女人用力得摇晃着栅栏,青肿的脸上满是祈求:“救救我们!”

    在远处,那群抓着火把的暴徒渐渐地逼近了,大声呼喝着。

    在女人怀里,那个婴儿被惊醒了,哭叫起来。旁边的男人也绝望了,用力得想要从栅栏中间钻过去: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放我们过去!放我们过去!”

    “后退,立刻后退!”

    警长慌了,一遍遍地大声喊:“不准冲击哨卡!不准冲击……”

    他说不下去了,他不敢看那些祈求的眼神。他艰难地回头,看向发布命令的使者,嘴唇嗫嚅着,想要求情,可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马背之上,使者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了,叹息了一声,调转马头,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聚众冲击塔桥者,杀!”

    -

    -

    长街之上,燃烧的建筑已经熄灭了。

    一片死寂,只有哀鸣的声音融入在风里,化作凄凉的旋律萦绕在人的耳边。

    遍地鲜血中,一个孤独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街心,沉默地环顾着四周。除了他和屠夫之外,所有还能动的生物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

    有的浑身抽搐。被从内部唤醒的恐怖剧痛击溃了理智,永远地沉浸在噩梦里,被黑色的河流淹没。

    有的敢接近屠夫,已经碎了。

    碎了一地。

    屠夫在远处。一个个地将漏网之鱼从藏身处抓出来,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脑门,然后将他们的脑袋摘了下来。

    最后,他将视线投向另一条街道,意犹未尽……

    “够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阿瓦隆这么大,我们管不过来的。”

    少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屠夫的动作停止。

    屠夫回头,看到少年走向既定的方向,不再停留,风中传来了沙哑的呢喃:“不过,我至少稍微理解了一点萨满的想法。”

    那个声音低沉又冰冷,掷地有声:“——这个城市,是应该好好地清理一下了。”

    -

    很快,叶青玄就发现。有屠夫这种怪物来帮个忙,有的时候还真的挺省事儿。鬼手那么老,有力气活儿都不方便交给他来干,屠夫就毫无问题,带着一个驴头面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使唤起来也毫无心理压力。

    我可是付了钱的!

    虽然这钱是萨满掏的,但毕竟直接的雇主还是叶青玄来着。

    就在他测定好了这一代下水道的方位之后,屠夫那一把怪力轻而易举得就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洞。

    屠夫先探头进去看了看之后,率先跳了下去。

    紧接着。叶青玄顺着绳索划入了下方的黑暗中。

    坠落了大概有十来米之后,他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地上。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隐隐可以听到远处泰晤士河奔流的声音。

    他周围的念线一阵波动。很快就探索清楚了周围的大概情况。

    这里确实是阿瓦隆的下水道没错,墙壁上还钉着下水道的铭牌,上面用阳文凸出了它的编号。

    但看起来已经报废经年。

    其实这并不稀奇,或者说,早在叶青玄预料之中。

    自从阿瓦隆建立之后,下水道系统就在不断的扩建和维护中变成了一个庞大又复杂的系统。有时候,就连它的建造者都会在其中迷路。

    新的下水道被开凿出来,旧的下水道就被废弃,废弃的下水道有的被封死,有的却被遗忘。

    就这么在数百年中不断得增添和删改,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了迷宫,谁都不知道它其中四通八达的支流通往何处。

    这里是老鼠和垃圾的天堂,专门用来掩埋肮脏秘密的地方。

    原本鬼婆所栖息的老巢就是将下水道系统的一个报废的下水井改造了一番之后建造成的。那个被教授杀死的走私贩子也是因为和它搭上了关系,惨遭折磨而死,多半也是他咎由自取。

    “应该就是这里了。”

    叶青玄抚摸着墙壁上的苔藓,隔着手套捻着手指,感觉到一阵粉末的质感:“虽然不知道教授处心积虑的想要找到这里干什么,但沿着这一条线索追下去,肯定能发现一些东西。”

    在沉默地探索中,叶青玄的脚步忽然一顿,他低下头,隔着浓厚的黑暗,仿佛能够看清楚面前的东西。

    就在墙角里,一具早已经风化、枯朽的骷髅瘫坐在地上,头颅已经随着颈椎的断裂滚进了怀中,像是咧嘴朝着天空的方向大笑。

    只是不知为何,头颅上隐隐有一个断角一般的凸起。

    他胸前的骨骼已经全断了,像是被什么利刃斩碎了之后拼尽全力逃到了这里,然后再没有力气。

    所以死在了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叶青玄伸手,捡起了地上剥落的骨片,脆弱的骨片在指尖折断,落在了地上。

    “至少有十年了。”

    旁边,自始至终沉默的屠夫忽然发出声音,声音沙哑。

    在黑暗中,他面具后的眼睛放出了血红色的荧光,像是能够看清漆黑中的一切。

    “十年?”

    叶青玄一愣,想不通,为何这一段废弃了这么久的下水道里会有一具十年前的尸体。

    他挥手,微风卷走了尸体上的厚重尘埃,便裸露出了下面的那一件破烂的衣服。

    那是一件单薄的连体衣,样式古怪,像是监狱中配发给囚徒的服装。

    死在这里的是一个囚徒么?

    很快,叶青玄再次沿着下水道前进。只是不知为何,越是前进,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浓厚。

    风中传来古怪的气息。

    “等等。”

    叶青玄抬起手,示意屠夫停下脚步。他环顾着四周,眉头微微皱起:味道不对。

    就下水道中,一阵微风从远处的黑暗里传来,风中飘着一股刺鼻的气息。

    不是恶臭,不是甜香,是某种经常萦绕在一个噩梦里的味道。

    “消毒水?”

    为什么这一段早就报废掉的下水道里会飘来这种味道?

    忽然间,叶青玄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脑中破碎的画面闪过,那是沉睡在黑暗中的记忆被唤醒了。

    惨白的灯光、冰冷的铁床、那些披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手中锋锐的柳叶刀片,还有……还有消毒水的刺鼻气息。

    在那种独特的刺鼻气息里,有血腥的味道。

    血味。

    一瞬间,叶青玄毛骨悚然,猛然回头。

    就在他动手之前,黑暗骤然舞动起来,被某个庞然大物掀起的狂风搅乱。

    是屠夫。

    屠夫踏前一步,手中的骨锯猛然展开。原本折叠起来像是超巨型刮胡刀的骨锯此刻展开之后,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分尸利器。

    斩!

    满是血污的骨锯向着少年横扫而出,锋锐的边缘几乎贴着叶青玄的头顶飞过!

    嘭!

    像是某个水袋被瞬间切裂了,某个从下水道顶穹上落下的鬼东西被骨锯几乎拦腰斩断,砸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欢迎来到阿卡姆

    ();    原本它应该笔直地扑在叶青玄身上,咬断他的喉咙,开始大快朵颐。计划本应该完美无缺,唯一的错漏,它忽略了隐藏在身旁的怪兽。

    现在,它砸在墙壁上,滚落在地,胸前被骨锯扯开了一道凄厉的裂口,板状的肋骨层层塌陷,就连内脏都流了出来。

    还没等它从地上爬起,哀鸣旋律凭空响起,虚空中仿佛有黑色的河流奔涌而来,将它拉扯进了无穷尽的噩梦中。

    它嘶鸣一声,身体抽搐,很快,双眼翻白,可是翻白的双眼却无比狰狞,满是疯狂。

    它没有人心,所以不惧身陷疯狂。

    可是紧接着却有一只手掌按在了那一张狰狞的面孔之上,叶青玄钳住了那一张面孔,猛然将它从地上提起。

    那个东西想要挣扎,奋力地伸手想要撕裂少年的面孔。

    可透过指缝,它只看到了少年的冷笑。

    砰!

    幻觉一般,整个下水道好像骤然一震。无形的震荡从少年的手中扩散开来,掀起无数尘埃乱舞。

    那个东西瞬间失去意识。

    这只是叶青玄刻意压制了的’叹息震荡‘,震荡余势未竭,冲入了它的身体,回荡在四肢百骸中,只听见一阵霹雳啪啪的声响,狂乱的震荡竟然令它浑身的骨骼都脱节了。

    震散了!

    直到现在,叶青玄才有心力去留意它的面孔……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愣住了,眼瞳扩散开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下水道里那一具骷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在他的手中,是一具人形的躯壳,像是幼童一般佝偻瘦小,可十指却尖锐如刀锋。

    在它完全骨质化的面孔上,竟然长着一长一短两根犄角!

    这是妖魔。

    在黑暗里,嘶鸣声此起彼伏,叶青玄抛下了手中的妖魔。手杖在他的手中节节展开,九霄环佩发出清鸣。

    屠夫沉默地抬起头,看向黑暗的顶穹。

    在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倒影里,数十只骨面妖魔游走在顶穹上。它们十指深深地扣入了石缝中,畸形的身躯迅捷地像是野兽漫步在平地上。

    当他们深入这一片荒芜的下水道时,不知不觉,被这种鬼东西包围了。而且在远处黑暗中,四面八方。不断有应和的嘶鸣声响起。

    利齿抓挠石板的尖锐声音隐隐传来。

    数量不明。

    哪怕是屠夫这种怪物,也未曾想过,在阿瓦隆的下水道里,竟然寄生着数量这么庞大的妖魔族群。

    “啧,这种感觉真不爽啊。”

    叶青玄不爽地皱起了眉头:“我们恐怕被教授那个家伙算计啦。”

    再没有什么谈话的时间,顶穹上的骨面妖魔们已经被同类的血腥味引起了食欲,而且看起来它们已经饥肠辘辘。

    它们彼此嘶鸣着,催促着同伴上去对付那个该死的怪物,渴望着一场饕餮盛宴。

    屠夫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骨锯,浑身的筋肉鼓胀。血污围裙下的肌肉上亮起了隐约的音符,眼看就要蜕变为怪兽。

    可就在此时,身旁却传来了少年清冷的声音:

    “——站稳了。”

    那一瞬间,少年半蹲在地上,右手按在了地板上。

    砰!

    瞬息间,狂暴的震荡从那一只手掌的铁骨中向下扩散,砸在了下水道的地面上。无形的震荡如水波一般扩散开来,席卷向四面八方。

    一瞬,方格状的石板彼此撞击,发出尖锐的声音。从隐约的接缝中喷出了海量的尘埃。

    石板、墙壁、顶穹,整个下水道,乃至下水道之上的燃烧建筑都在被这可怕的震荡波及。

    轰!

    就在燃烧的棚屋上,火焰暴起。冲上了夜空,撩亮了黑云的色彩,紧接着轰然坍塌。

    随着地面上的棚屋坍塌,下水道中的妖魔们也被震荡扫下了顶穹,瞬息间失去了立足之地,坠向了地面。

    就连屠夫都有瞬间的失神。可很快,那一双眼瞳再次亮起——满是血红!

    怪物登场!

    迎着所有落下的妖魔,屠夫咆哮,原本就筋肉虬结的手臂猛然鼓胀,手中的骨锯猛然斩落!

    破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像是水囊破碎,像是老鼠被踩碎,像是虫子被碾压成粉末。

    骨锯蛮横劈斩、横扫,回旋,掀起了刺耳的尖啸,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被切开,显露出惨白的轨迹。那一把骨锯挥洒而出的是血的色彩。

    血色从锯刃上流淌着,泼洒在空气中,随着骨骼的断裂、血肉的分离,越发狰狞。

    十几只妖魔尚未来得及落地,就被这狂乱的劈斩变成了碎片。紧接着,哀鸣的旋律凭空响起,啜饮着它们的神智,令它们暂时陷入了恍惚。

    面对怪物,哪怕是暂时的恍惚也是通往地狱的特等船票!

    这一次,叶青玄终于欣赏到了屠夫发狂时的可怕姿态。甚至没有调动躯壳中的以太和乐谱,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暴戾和狰狞也足以令人心生寒意。

    转瞬之间,那些落下的骨面妖魔就被他锯断、砸碎、踩成两截……如同薄纸一般被撕碎。

    叶青玄被那种狂暴的姿态所吸引,忍不住瞬间失神。可就在失神的一瞬,地上一个被斩断成两截的怪物猛然弹起。只剩下上半身之后,那一只骨面妖魔凭借着自己的双爪在地上爬行,拖出了一道血色的痕迹,猛然向着少年扑来!

    只是瞬间,从数米之外变成了近在咫尺!

    ——速度好快!

    叶青玄的手掌猛然向前推出,附着在他身体上的‘铁骨’带来了数百公斤的冲击,就像是策马狂奔而来的骑士在战马上挥落的一斧!

    砰!

    妖魔倒飞而出,骨质的面部被叶青玄砸成了两端,形成了一个深深得凹陷,挣扎了两下之后,就再也不动弹了。

    哪怕是如此,在最后的反扑中,它利爪撩过了叶青玄的面孔,在他的面部颧骨上切开了一道细密而冰冷的伤痕。

    只差一寸。就刺入了骨中。

    再晚一秒,那一只爪子就会刺入叶青玄的大脑,将脑髓搅成一团烂泥。

    瞬息间,叶青玄后背冷汗淋漓。再不敢在这种生死相搏的战斗中大意。

    哪怕是全面占据了上风,他们也没有固守在原地,等待着妖魔源源不断地冲过来。

    循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刺鼻气息,他们向前冲出,沿着破败的下水道疾行。所过之处。拦路的妖魔都被屠夫和他变成了尸体。

    没有一丝一毫撤退的意思,哪怕前面是莫利亚帝教授的陷阱也无所谓。

    叶青玄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他要搞明白,那种似曾相识的刺鼻味道还有刚刚从自己脑中闪过的景象,究竟和这个该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直到最后,背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黑暗中的怪物循着血的味道追了上来。

    少年的脚步却戛然而止。

    在他面前,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尽头?

    不对,阿瓦隆的下水道只有出口,怎么会有尽头这种可笑的说法?

    可在他的面前,是一扇庞大漆黑的铁门。

    通体以金属浇筑的黑铁之门上没有任何的标记和图纹。也没有锁孔和复杂得操作机关,就像是没有预留任何开启的方法。

    在它旁边只有一个被层层锁链锁住的巨大绞盘,绞盘上把手已经被人抽走了。

    叶青玄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在下水道这种水汽湿重的地方,任何精密的金属结构都会被水汽腐蚀,只有这种纯粹的简单结构才能够长久的保持。

    开门的方法显而易见,唯有数十人通过专门的机械,以机械的力量转动把手,带动绞盘,才可能拉开这一扇庞大的铁门。

    那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息就是从铁门之上。那不足一指之隙的空当中飘散出来的……

    可是现在,原本摆在这的沉重机械已经被人拆走。已经没有时间让叶青玄再去专门去寻找其他的方法了。

    他犹豫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正准备带着屠夫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屠夫直接推开了他,将骨锯插在地上,然后双手握紧了连接在门上的沉重索链。

    足足又常人腰围粗细的铁索在他手中猛然紧绷,沉重的铁环彼此摩擦,迸射出火星,发出刺耳的声音。

    铁门不动。

    屠夫的身体陡然一震。身体骤然膨胀了一分,足足拔高了半米,双足深深地陷入了石板中。

    就在远处传来的尖锐嘶鸣里,他怒吼,双臂猛然向后拉扯,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竟然震颤起来,尘埃从铁门上簌簌落下。

    紧接着,足足又一米厚的铁门竟然被他的怪力给拉开了?!

    叶青玄愣住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抓紧时间,冲进了铁门之间的狭窄空隙里。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他能够感知到,铁门之后是庞大的空间,就连十几米长的念线都探不到尽头。紧接着屠夫便从门外走进来,猛然从内部拉动铁门。

    铁门轰然关闭,将一只冲在最前面的骨面妖魔压成了肉泥。隔着门,能够听到那群妖魔在周围巡梭不去,却又不敢接近。

    可当屠夫回过头的时,那一双血色的眼瞳也陷入了惊愕之中。

    在他前面,叶青玄的神情阴沉。

    他终于找到了刺鼻味道的来处。

    一片黑暗中,叶青玄面无表情地弹指,口中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音符.光’从他的指尖酝酿,大放光明。

    刺目的光照亮了这一片黑暗,照亮了庞大的地下广场,还有数不清的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铁钩。

    就在大门之后,广阔的空间里,铁钩之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美貌的,丑陋的,完整的,残缺的……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在庞大的地下广场上。数不清的铁钩上,所悬挂的……尽数是**的尸体!

    在弥漫地寒气中,那些惨白的尸体微微摇晃着,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液体的气息。

    尸骸如林!

    -

    很快,屠夫便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叶青玄,眼瞳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哪儿?

    这里还能是哪儿?

    叶青玄对照着心中的地图,还有一路行进而来的轨迹,推演着他们目前的方位。到最后,却忍不住冷声笑起来:

    “——这里就是阿卡姆精神病院啊。”

    轻柔的言语仿佛触动了厄运的开关。

    下一瞬间,刺耳的警报轰鸣。

    -

    -

    深夜,钟表店。

    一片昏暗中,有一支蜡烛点亮在烛台上,烛光照亮了黑暗,可光亮所过之处。那些寂静又古老的钟表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火光带来了幻境,在火光辐射的地方,浮现的是下城区的混乱街道,暴徒们拼杀的身影。

    还有被点燃的建筑和层层尸首……

    “乌鸦越来越多就要捕杀,猴子越来越多就需要控制一下,人类越来越多却还要增加。”

    “不管我们如何祈求神明,有什么时候有谁曾经见过神明吗?”

    看似少年的金发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拥簇动乱的幻境,怀抱着一把七弦琴,兴致勃勃地演奏歌唱着。

    琴声破碎。跌宕起伏,像是不成篇章,可却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美。那种歌声带着少年的纯真和沙哑,回荡在寂静之中。

    “我可没有亲眼见到。但却从画中看过,每一个都长得再像人不过,是意外的巧合吗?是命运的安排吗?或者只是凭着自己的想象胡乱猜测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呀?

    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呀?”

    “吵死了!赫尔墨斯,你能安静一点么!”

    在柜台后面,白发的女孩儿抬起眼睛,抬起眼睛看着他。

    “整个城市的人都跟疯狗一样杀来杀去。真有趣啊。白汐,你快看。”

    赫尔墨斯兴奋地指着那些疯狂的幻影:“啧啧啧啧,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长的骄傲和尊严呢?

    假如最初的三王看到他们拼死包围的族群堕落到连野狗都不如的样子,想必也是会难过的吧?”

    “打打杀杀而已,用得着那么兴奋么?”

    “打打杀杀无聊,但看笑话就不一样了。”

    赫尔墨斯指着那一张张死去的惨白面孔,眼神嘲弄:“你看,这群蠢货,就连自己为了什么东西而死都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是垃圾,死了之后才会有价值。

    他们的雇主要的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血和尸体。”

    白汐愣住了,“尸体?”

    “没错,尸体。”

    赫尔墨斯冷笑:“从一开始,议院就没有把他们当过手下,他们需要的只是战争和血而已……

    矮犬和尸罗逸多都是蠢货,一个只懂得杀人放火,一个脑子里只有利益,首鼠两端。只有阿尔贝托那个家伙精明一点,他一开始就得到了议院恩宠和豁免,没有参与进这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之中。”

    “议院和萨满不是在争夺下城区么?”

    白汐不解:“如果这里输了的话,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赫尔墨斯忍不住笑了,反问:

    “你觉得议院为什么要跟萨满进行战争?

    是鱼死网破、垂死一搏?还是为了争夺下城区的统治权?才怪!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干嘛要像是下城区的贱民一样把性命押在赌桌上?

    他们曾经统治过大半的安格鲁,又怎么会去和眼中的疯狗争夺小小一个下城区?”

    白汐没有辜负赫尔墨斯的期望,一点就透,恍然大悟:“

    ……他们只想要血路?”

    “没错!”

    赫尔墨斯赞赏地打了个响指:“一直以来,他们处心积虑地在暗中行动,瞒过了所有皇家密探、第五部门,抓住了皇室诅咒缠身,无暇他顾的机会,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东西。”

    “这么多年了,皇室一直死死地压制着贵族,扶植平民,要将这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剔除掉。如果不是本代的女皇诅咒缠身,让他们获得了喘息之机,恐怕他们早已经一无所有。

    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之后,议院比谁都明白:只有掌握血路,他们才能在阿瓦隆之影苏醒之后,拥有和皇室谈判的资本。

    他们要的是亚瑟王遗留下来的不朽之力,要的将衰落的皇室取而代之!为此,他们连邪神的力量都敢借取,连天灾的力量也有胆子去使用……”

    赫尔墨斯挥手,烛光中的幻境变化,宛如从天空中俯瞰整个城市,整个下城区都被他托在手中,如同一个小小的玩具。

    “白汐,如果有一把钥匙你找了好多年,总是找不到,但又十分需要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提问突如其来,令白汐陷入沉思,到最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苍白。

    “……造一把新的出来?”

    赫尔墨斯笑了。

    自从四年前开始,议院就将下城区变成了一个泥潭。

    他们让那群家伙彼此拼杀,在暗地里地收集着尸骨和鲜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靠着这份媲美曾经的死亡数量,重新制造出通往阿瓦隆之影的道路。

    今夜的斗争就是血祭的最**,无数人的鲜血在这一夜被奉献。届时,无数尸骨将累积为高塔,为他们打开鲜血之路!”

    他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轻声呢喃:

    “——前提是,没有人来捣乱的话……”

    在他的怀中,七弦琴响起了戏虐又尖锐的声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专业破门

    ();    警报声骤然轰鸣响起。

    刺目的红光从天穹上亮起,打破了黑暗和寂静。看守者们像是被惊醒了,错乱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在悬挂的尸骸之间,叶青玄的眉头缓缓皱起,可心中却恍然大悟。

    “圈套竟然在这儿?”

    他轻声叹息:“真是小看你啦,莫利亚帝教授。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里吗?”

    如果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教授的埋伏的话,现在他已经打死都不相信教授能弄出这副阵仗了。

    如果就连阿卡姆精神病院都从头被他渗透成妖魔生产工坊、禁忌技术改造中心的话,那他又何必沦落到被议院追杀的境地?

    只不过,这一次,自己算是栽进了教授的手里。

    那个家伙真的是睚眦必报,上一次被自己坑了一把之后,下一次就一定要再坑回来。

    审问走私贩子时,他故意模仿自己的手法,吸引了自己的注意,顺带提供了下一步线索。

    就这样,以自己为诱饵,教授轻描淡写地就将自己引到了这里,替免费探路、打了头阵,探清虚实,顺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现在他恐怕隐藏在暗中,看着两个替自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蠢货,笑的正得意吧?

    -

    当叶青玄看到那一片尸林的时候就明白了:鬼手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

    荔枝那些走私贩子钻进下水道里,根本不是在这里探索和寻找什么。他们是在往这里运东西啊,运送尸体!

    下水道真是一个好地方,毁尸灭迹的绝佳之处,不论是什么东西,丢进来,都会在浊水中沉底,消失无踪。

    谁会去在意尸体究竟是飘入了海里,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这么长时间以来,议院跳动了下城区之间黑帮的战争。纵容他们彼此拼杀,耗费生命,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尸体和血。

    ——还有大量的失踪人口!

    所有的东西都通过了废弃的下水道,被运送到了这里。经过了筛选和防腐之后,悬挂在铁钩之上,等待加工。

    这个关节想通了之后,一直以来记忆中的迷惑线索也迅速地组织在了一起。

    阿卡姆精神病院恐怕早就被议院纳入了鼓掌之中了吧?

    毕竟,哪里还有比阿卡姆精神病院更好的地方呢?一个人见人厌。但又或不可缺的垃圾桶。

    没有人会仔细探究一个疯人院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也没有人关心送到这里的疯子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真的经过治疗之后变成了正常人,重新回到了社会之中?

    就在阿卡姆精神病院旁边,还有一扇明晃晃、闪亮亮的金字招牌——皇家研究院为他们挡风遮雨。

    他们可以从容地收集尸体或者活人,探索着来自妖魔的禁忌技术。将那些血肉改造成外面的妖魔……

    为了长生、为了力量,或者搜集鲜血……以制造血路!

    想到了这里,叶青玄被自己这个想法刺到了毛骨悚然,可是越细想却越觉得合理。

    为什么不呢?

    “那群家伙已经疯了吧?”

    他轻声呢喃,环顾着周围的尸体。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瞳……这些人有的来自下城区的臭水沟,是乞丐,有的来自偷渡进安格鲁的货船,是破产者,还有的浑身都带着纹身,是地痞和暴徒。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人,就连死了都毫无声息。甚至他们直到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他们活着的时候未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这不是他们必须要死掉的理由啊。

    尖啸声破空而来。

    叶青玄抬起手掌,只感觉手臂一阵。崩!

    一根弩箭被他的手臂隔住,弹开,在空中飞转着,落在了地面的铁板上。锒铛作响。

    那些包抄而来的身影已经进了,隐约可以在碎散的红光里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孔。

    “干掉他们!”

    有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在怒吼:“记得留个活口,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前一个命令和后一个命令有些矛盾啊,下城区的语法都是同一个算数老师教的么?”

    叶青玄皱起眉头,冷眼看着那群包围过来的人影,还有对准自己的弓弩:

    “好歹能沟通一下吧?说实话。我不是很想……”

    砰!

    一发弩箭擦过了他的面孔,钉在了背后的尸体上。

    “既然没办法沟通的话,那就抱歉了……”

    叶青玄低垂着眼眸,手杖猛然顿在地上:

    “——跪下!”

    崩!

    沉重的手杖和脚下的铁板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琴弦震颤,演奏出了哀鸣的旋律。

    绝望癫狂的声响扩散开来,伴随在这一道尖啸之中,虚空之中,黑色的河流席卷。

    一瞬间,那些扑上来的人影脚下一软,失去力气,身不由己地软到在地,匍匐在那个少年面前。

    紧接着,骨锯高举,向下斩落!

    鲜血飞迸。

    狂乱的喊杀声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停止,紧接着被屠夫狂乱的咆哮所替代。在浓厚的血腥味中,猛兽出笼,掀起了厮杀的血雨。

    “屠、屠夫?”

    人群之中,那个指挥者认出了那个狂暴的人影,惊声尖叫。

    叶青玄抬起头,视线穿过了那群暴徒,落在那张惨白的面孔上,便恍然大悟。

    “哟,洛伦佐先生?好久不见,你竟然在这里……正好,有些问题,我迫切的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回答。”

    被那一双隐含着冷漠的眼眸凝视着,洛伦佐便感觉到一道寒意从脚后跟窜上了后脑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种眼神叶青玄认得,也常常在自己敌人的脸上见到,如果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那是一种‘真是他妈活见鬼了’的眼神。

    “夏、夏洛克.福尔摩……”

    听到他念出那个名字,叶青玄就露出了毫无温度的笑容:“既然你认识我,就好办了。

    能否告知一下。这里的这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洛伦佐被那种眼神刺痛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高声喊:“放箭!放箭!射死他……”

    可是就连他自己都知道,弓弩在这种恶灵一样的人面前哪里还有用么?更别说在加上旁边还有屠夫那个怪物!

    眼看着那些吞服了药剂之后根本感觉不到恐惧的下属冲上去。可是他却忍不住悄悄地后退,转身逃向远处的升降机。

    该死的,乐师在哪里?我们的乐师在哪里?还有那些实验体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来面对那些怪物啊!

    在那些密集的箭矢中,叶青玄看到那些眼眶血红的人尖叫着扑上来,叹息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在他身后,一个庞大的身影骤然膨胀了三分,嘶哑地发出咆哮,浑身散发着狂躁的热意,仿佛血液都要沸腾了。

    所有铁钩上的尸体都在那嘶哑地咆哮中震颤起来了,当他怒吼的时候,便像是有狂风扑面而来。哪怕沉浸在禁药带来的恐惧中,也被这种狂暴的气魄所震慑。

    紧接着,被骨锯干脆利落地拆成了两段,或者好几段!

    在人群最后面。洛伦佐回头看到背后飞溅的血色,脸色苍白。

    就在其中,有一个消瘦的影子向自己无声的走来,挥洒着黑暗的旋律。洛伦佐的腿软了一下,连声催促身旁的手下:

    “关门!快关门!”

    下属呆滞地想要搬动手闸,却动弹不得,被洛伦佐愤怒地踢开。他抢过了手闸,奋力得扳下。

    哀鸣的旋律传入他的耳中,却被他脖子上的吊坠发出的清鸣打断了。那一根吊坠上附加了罕见的心智防护的乐章,应激而发。令他没有沉入黑色的河流中。

    铁闸轰然落下!

    在厮杀中,屠夫咆哮,向前冲出,手中的骨锯脱手飞出。呼啸着向着铁闸之后的洛伦佐斩落!

    崩!

    骨锯深深地没入了厚重的铁闸之上,嗡嗡震颤,抖落了干涸的血竭。

    屠夫怒吼,猛然一拳捶扁了身边最后一个嗑了药疯子,踏着血泊走到钢闸前面,狂暴地砸着铁闸。

    足足又三人高的铁闸疯狂地震动着。被烙上了一个个拳头的痕迹,可是却始终没有破碎。

    “没用的,这一层闸门被外面的那一层还要结实。”

    叶青玄站在铁闸旁边,打量着面前的铁闸,扣下了一点锈蚀的铁粉在指尖碾动着:“沉银、千锻铁,还混合了一点青金增加延展性……光着一扇铁门就已经造价不菲。

    这种材料原本是用来做成笼子,去黑暗世界里捕捉妖魔关押的。除非是变化系乐师使用能量狂轰滥炸,否则就算是你砸个两个小时也砸不穿的,简直完美无缺。”

    叶青玄后退了一步,将手掌按在冰冷的铁门上,轻声感叹: “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门比墙还结实……”

    砰!

    一瞬间,顶穹上的警报红光疯狂地闪烁了起来。无数悬挂着尸体的铁钩也在震颤之中摇晃起来。

    弹指之间,叶青玄的身体已经向后弹出数米,踉踉跄跄地站稳。剧烈的震颤令他眼前一阵发黑。

    在手臂上,铭刻着叹息乐章的臂甲已经发出了灼红的色彩——一击之下,竟然已经达到了满负荷状态。

    而就在他面前,升腾的烟雾中,庞大的铁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整个铁门已经彻底扭曲变形了,像是一块揉皱了的抹布。

    而就在铁门的正中心,掌印宛然。

    哪怕已经扭曲到了这种程度,闸门依旧坚挺,没有破碎。

    但随着接连不断的噼啪声响,一道道惨烈的裂隙从闸门附近的墙体上蔓延开来。

    屠夫愣了一下,伸手向前一推。

    足足后一人厚的扭曲闸门便向后倒下,轰鸣声里,整个被从墙上拆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屠夫和少年

    ();    当初设计这个的工程师,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神经病,打不过门,直接把门给拆了。

    叶青玄率先踏着倒地的闸门和碎石走进门后,没有看到洛伦佐的踪影那个家伙果然跑的快,这在下城区是一种美好品质,否则也活不到今天。

    “走吧。”

    他回头看向屠夫:“既然来了,就顺便参观一下,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真正摸样。”

    穿过了漫长的路径,走上楼梯之后,便像是进入到了什么复杂的建筑之中。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消毒药水的气体。

    那种浓厚的味道,像是不仅要杀死病菌,还要将人扼杀掉在这气味里。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脚步声回荡。

    天花板上亮着灯,灯光惨白又刺眼,照亮两侧的铁栅栏,还有栅栏之后的那些委顿的影子。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来自于各地,年龄和样貌都各不相同,可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异常的痕迹。

    有的人皮肤外面长着骨头,有的人四肢细长而枯瘦,只能蜷缩在牢笼之中,有的人关节处长着倒刺,看起来狰狞异常。有的人筋肉虬结,铁栅栏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两根面条,可是却根本没想着出来。

    还有的人耳后生者鱼鳃,那是跟曾经的鬼婆艾玛身上一样的痕迹塞壬改造。

    他们各自的异变绝不相同,哪怕是完全两种一样的改造,也有着不同的方向。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呆滞又茫然的神情。

    不论是刚才远处的轰鸣,或者是从栅栏旁边走过的陌生人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甚至没有人试探性得喊饿了,或者说祈求他们放自己出去。

    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那些人蜷缩在自己的囚笼中,专注地在地上涂抹着什么、喃喃自语,或者吐着口水泡泡。傻笑

    “这里应该就是病房了罢”

    叶青玄轻声呢喃,打量着他们的样子:

    他们都穿着和下水道里那具骸骨一样的衣服。那一身像是囚徒一样的装束是为了方便作手术而让病人穿着的白衣。

    十年前,这里应该发生了一场动乱,有的人逃出去了,像是鬼婆艾玛。还有的人没有逃出去,像是那一具下水道里的干枯骸骨,只能凝视着天空的方向死去。

    从那之后他们应该就加强了控制措施,比如说像现在这样。

    屠夫冷冷地打量着那些经过改造的病人,手握骨锯。全神戒备,可旁边的叶青玄却轻描淡写。

    “不用紧张了,他们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他信手将一个铁笼里面的人扯了过来,那个人竟然也毫不反抗,只是任由他来摆布。

    叶青玄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打量着后脑和耳侧,看到了眼瞳的异状就明白了。

    “果然是这样,脑前叶切除手术。”

    叶青玄跟屠夫比划了一个伸出手指戳眼睛的姿势:“从眼睛底下,刺进一根冰锥,冰锥刺进颅骨里。凭着手感,将脑前叶搅成稀烂这样以后,不管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都会变成乖宝宝。任人摆布。

    只要熟练了之后,手术时间甚至只要几分钟,安全又无害,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任何改造。

    真是安全又便利。”

    少年嗅着风中越发浓厚的消毒水气息,眼前似是有幻影闪过,那些沉睡在脑中的记忆又一次泛起了。

    实际上,那些破碎的记忆早在往日的颠沛流离中记不清了,他也不想再去回忆曾经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心中的愤怒却燃烧起来了。那种怒意就像是地壳下的熔岩,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看不到火光,却烧的人想要发狂。

    可他就连这一份狂怒应该对准都不知道。

    “喂。大叔,我们分头走吧。”

    他忽然轻声说:“萨满,其实给了你另外的任务吧”

    屠夫沉默,并不回答。

    “他早就知道议院控制了阿卡姆精神病院,对不对他放任我来探索这里,就是要我搞清楚,这里究竟在发生什么。

    他让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让你保护我,是为了让你杀掉他的敌人。除了教授,还有议院的人。”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对”

    在少年的凝视中,屠夫沉默,没有回答。

    叶青玄忍不住撇嘴,

    “塞顿大叔,你这么老是装样子,也不是办法啊。”

    屠夫愣住了,眼神终于变化,从凶恶到阴沉,再变成狰狞。

    可少年只是看着他,直到他许久之后,面具之下传来烦躁的吐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总不能指望我忽然之间就一个曾经追杀过我的人联手吧”

    叶青玄摊手,“我总得调查一下。”

    “靠着一天的时间”

    “其实不止。”

    叶青玄说,“实际上,从我发现自己竟然能从绝不失手的屠夫手里逃走之后,我就怀疑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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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后来每一次回想,都觉得疑点不少,我不觉得自己强到能够逃出屠夫的追杀。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屠夫放水了。”

    “”

    屠夫,或者说塞顿,无言以对,只是沉默。

    “只要连上这一条线的话,很容易就想明白了。毕竟我的朋友蛮少的,而且像你这样体格的人也不多。

    我还是很感谢你放了我一马的,毕竟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叶青玄歪头看着他:“不过,你出来捞外快,老板他不知道吧”

    “”

    沉默中,硕大的马头面具之下,塞顿的表情一定变得很难看:

    “他妈的,滚滚滚”

    他烦躁的将骨锯砸在地上。砸出了一道裂痕,最后看了叶青玄一眼,掉头走了。

    可在他的背后。少年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高声喊:

    “塞顿大叔。”

    “嗯”塞顿回头。

    “注意安全。”

    少年轻声道别。

    屠夫冷笑起来了。

    “应该注意安全的不是你么”

    他头也不回的挥手:“放心。看在老费的面子上,你死了,我会给你报仇的。”

    “哦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少年的声音从背后的远处传来,渐渐的听不到了。

    屠夫缓慢地穿行在黑暗中,顺着风中传来的血腥味道向前。

    按照雇主交给他的地图,他要穿过了走廊,踏了阶梯。穿过第三手术室向右拐,攻破第六大厅,然后乘着升降台向下,一直落到中央机关。

    一路之上,所有地方都毁掉,所有有关血祭的资料都烧掉,所有的活的东西都杀掉。

    敌人包括黑手党麾下的暴徒,医院原本的看守者,议会的爪牙,还有被他们雇佣的黑乐师。

    在沉默地前行中。屠夫的脚步忽然一顿。

    头顶上的惨白灯光一阵闪烁,面前紧闭的门扉后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在铁门之上,铭刻着第三手术室的金属铭牌已经生出了铁锈。

    手术进行中。

    在铁门之下的间隙中。泊泊的鲜血无声地渗透出来。

    在婴儿的啼哭里,空气中飘荡着幽灵咏叹一般的轻柔歌唱,宛如死去的女人在地狱里凝视着人间,发出悲鸣和尖啸。

    沉默中,屠夫无声地推开铁门,看到遍地鲜血。

    惨白炽烈的灯光之下,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串内脏浸泡在防腐的溶液中,谨慎又仔细的地收拾好了每一个收尾。最后将掏空的婴儿丢进垃圾篓里。

    他转过身,口罩之后的眼瞳看到了来者。愣了一下。

    “屠夫”

    那种声音像是数十张口同时发出的沙哑声音,那些声音重叠在一起。变成一种刺耳的噪音。

    屠夫凝视着他的样子,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隔着衣服,看到了那一具躯壳上蠕动张开的十几张嘴唇,便恍然大悟:

    “黑乐师黄足”

    曾经死去的青齿的兄弟,黄足缓缓颔首:“几分钟前,阿尔贝托的人告诉我有人闯了进来。你的同伴呢去哪儿了

    说实话,比起你来,我更想要见一见福尔摩斯:同为黑乐师,一定有很多的话题可以探讨。”

    面具下面传来一声嗤笑。

    黄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遗憾起来:“算了,是你也无所谓,难得这么好的实验材料”

    屠夫沉默地握紧了骨锯,躯壳中发出一阵骨节摩擦的清脆声响,肉眼可见的,躯壳膨胀,膨胀,再膨胀

    直到最后,重新化作了那个狰狞的巨人。

    “神啊,请予我慈悲,我跪倒在灵魂的河流中,试图洗清污浊神啊,请予我救赎,诅咒没过了我的腰际,你能听见我的哀求吗神啊,请予我恩赐,血水已漫过我的脖颈,我哀鸣着企求解脱”

    铭刻在躯壳上的乐章被唤醒了,令血脉的流动声化作海潮,心跳声如鼓敲打着节拍,令以太震动,血气翻涌着从毛孔中渗出,在空气中幻化成一张张死者的面孔,欢笑着应和:

    “啦啦啦啦啦啦~”

    无声的,光亮熄灭了。

    黑暗里,来自死者的歌声和黑乐师的重叠颂唱骤然暴起,轰鸣和剧震扩散,掀起无形的尘埃。

    血的温度和凝结成实质的恶意泼洒向了四周。

    黑暗吞没了一切。

    在寂静的走廊中,少年目送着屠夫远去,无声之中,他环顾四周那一张张呆滞的面孔,嘴角便勾起了一丝冷笑。

    “好了,让我们也好好的大闹一场吧。”

    他将手杖猛然敲在地上,迸发出钢铁余音:“教授也好,议院也罢,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既然我被称为复仇恶灵,那总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欢迎来到黑色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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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贝托从噩梦中惊醒了,他扭过头,看到窗外幽深的夜色,火光从窗外升起,烧红了天空。¥f,

    夜露深重,他坐在自己的轮椅上,给膝盖前面加了一张毯子。

    在壁炉中,火光跳跃,上好的松木无声燃烧着,释放出一阵清香,令人不自觉的心安起来。

    哪怕外面已经掀起了将下城区焚之一炬的动乱,可这里依旧一片安宁,波澜不惊,静谧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他应得的奖励。

    作为曾经统治了三分之一下城区的黑手党党魁,阿尔贝托已经有些老了,打不动了。

    衰老虽然有诸多不便,但同样也给了他足够的老辣眼光。对一个头领来说,在没有什么是比眼光更重要的东西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在议会的使者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甚至没有等那位霍尔先生说出来意,便表示愿意将整个家族托身在议院的麾下。

    这一份诚意为他带来的是议院的信任,让他直接入驻了议院的核心,成为了这一间精神病院的看守者。

    如果有一艘船通往胜利的话,那么他已经置身于头等舱中,冷眼看着曾经的仇敌和盟友们在海中挣扎拼杀。

    不论外面的结果究竟如何,只要今晚在中央机关.最终实验室的仪式能够完成,那么一切都将改写。

    曾经的一切仇敌都会被淘汰掉,他将代替萨满,成为下城区的统治者,新的黑暗之王!

    没错,只要仪式完成的话。

    不知为何,他心中始终有着隐隐的不安。可是不论如何回想,完美无缺的计划都找不到任何缺陷。

    “父亲……”

    萨满的主力已经被拖住了,所有人都被这一场席卷了整个下城区的动乱迷住眼睛。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议院的仪式。

    “父亲。”

    可是这种不安,又是从何而来?阿尔贝托苦思冥想,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父亲!”

    洛伦佐提高了声音,将他从出神中惊醒。

    阿尔贝托的肩膀一震。回头看向身旁洛伦佐。洛伦佐察觉到他眼神中的不悦,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父亲,有人通过仓库闯进来了!”

    “仓库?哪个仓库?”

    阿尔贝托下意识的反问,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还能是哪个仓库?当然是最要命的那个仓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分钟之前,中央控制室里有人发现:下水道里的黑门被打开了。门外寄生的骨猿也混乱起来了,目前正在想办法安抚。”

    “从下水道里闯进来的?”

    阿尔贝托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他努力镇定心神,挥手吩咐:“去清理掉,不要让他们产生太大的骚乱。明白吗?”

    可洛伦佐没有动,犹豫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还愣着干什么?!”

    阿尔贝托大怒,拍着轮椅的扶手:“去啊!”

    “我已经去过了,可是……”

    洛伦佐吞了口吐沫,颤声说:“来的人……可能是福尔摩斯和屠夫。”

    “不可能!”

    阿尔贝托几乎从轮椅上跳了起来,怒视着洛伦佐:“你在说什么鬼话?!”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心情。揉着眉心沉思,许久之后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

    洛伦佐被那种阴冷的眼光看得发毛,连忙解释:“他们忽然就冒出来了,顺着送货的管道来的。对了,这几天一直往这里送货的那个走私贩子昨天被干掉了,会不会就是福尔摩斯下的手?”

    阿尔贝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确实。假如知道知道议院在这里举行仪式,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竟然还雇佣了屠夫那个家伙……”

    “干掉他们!”

    他的眼神阴狠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走进中央机关!赤眼和黄足呢?他们不是议院派来维护血祭的么?”

    “赤眼正在中央机关,黄足已经和屠夫一起消失了。”

    洛伦佐吞了口吐沫:第三手术室被黑乐师的魇雾包围了,黄足和他的尸傀儡都在里面。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福尔摩斯呢?”阿尔贝托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福尔摩斯和屠夫分开了?”

    “好像是。”

    洛伦佐颤声说:“他和屠夫分开行动了,他进入了病房区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他他好像对那些改造体很有兴趣。”

    “很好,很好!”

    阿尔贝托的神情阴鸷,沉思片刻之后,忽然命令:“你现在带着所有的人手,还有那四个议院的乐师,立刻去将病房区彻底封锁起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将福尔摩斯彻底解决掉!

    那个家伙和教授,都是议院的心腹大患,都在必杀的名单上。只要他死了,议院那里绝对不会辜负我们的牺牲。”

    “让让我去?”

    洛伦佐的脸色瞬间惨白: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止一次听闻过那个黑乐师的凶残手腕。只身一人捣毁了老鼠会,在天竺人的老窝里堂而皇之的将普苏婆变成了白痴,据说就连那个深不可测的教授都在他的手里吃了大亏。

    所有站在他敌对面上的人,都在这个家伙的手里被折磨到求死不能……

    现在竟然让自己去解决他?

    “怕什么?!”

    阿尔贝托大怒:“福尔摩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玩弄唬骗把戏的骗子而已!一个心相派系的黑乐师,除了吓唬人之外,你听说过他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么?

    赤眼已经说了,他连知见之障都没有突破,恐怕连供奉邪神的本事都稀松的厉害。唯一依仗的就是会吓唬人而已,只要你不怕他,他能拿你怎么样?

    他控制人心再厉害,还能控制得了妖魔吗?”

    洛伦佐愣了一下,隐隐放松了一些,可心中却始终有一层阴霾徘徊。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他不敢确定。

    他深吸了两口气,下定决心,转身推门离开,却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孔站在门前。

    那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眸中倒映着洛伦佐的脸,他的脚步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上。

    “不好了,先生,不好了!”

    那个手下颤声报告,脸色惨白:“都失控了!先生……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疯话?”阿尔贝托怒视着那个闯进来的下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福尔摩斯。是福尔摩斯!”

    那个男人颤颤巍巍地回答:“几分钟前,病房区里所有的看守都失踪了。不知道那个家伙做了什么,我们进去的所有人都消失了,没有任何回音。只有惨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们的人……他们都全部都死了!”

    一瞬间,洛伦佐的膝盖晃了一下,瘫软在地上:

    “福尔摩斯?!”

    -

    十分钟之前,惨白的灯光下。

    病房区中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在那种浓厚的消毒水的气息中也要被扼杀了。

    “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快要来了吧?”

    叶青玄缓步走在寂静的走廊里。环顾着两侧的铁栏,铁栏背后,一双双呆滞的眼睛看着他,眼瞳之中倏无光彩,只有麻木陌生和空洞。

    这些人还活着,可是身体被改造成了妖魔。记忆支离破碎,心灵陷入深渊之中,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真是可怕啊。”

    叶青玄轻声叹息:“就连一丁点人的痕迹都找不出来了。”

    没有兴奋,没有哀伤。也没有狂怒和悲凉,只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呼吸,单纯的活着而已。

    真的,就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么?

    寂静里,他的怀表被按下,声音清脆。

    “万物黯淡,唯有生命之树长青。”

    叶青玄轻声吟诵,眼瞳中亮起辉光。

    就在他手中,九霄环佩骤然震颤,演奏出一阵轻柔的旋律。在隐约又和煦的节奏中,水汽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念线又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第一小节结束,可紧接着是第二小节,飘渺隐约的旋律骤然一变,所有的音阶同时向前跃升,第二小节演奏开始!

    诚如夏尔所说,这是几何倍数的难度,无形的水汽念线骤然一阵颤动,一分为二,再次扩散,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范围增长一倍!

    第二小节的余音尚未消散,第三小节的轮回再次开始,隐约的曲调隐隐清晰了起来,从耳语化作了泉水,在空气中泊泊流淌。

    念线再次增长,扩散,一四十六条念线扩散在风中,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叶清玄的手抖了一下,可那演奏的声音没有停止。

    第四小节紧接着开始,以太波动起来,在这流淌的旋律之中,念线在迅速的延伸,增长,穿过了栅栏,缠绕在每一个活物之上,增长!增长!再增长!

    第五小节,旋律声飘散在空气中,隐现铿锵高昂的曲调,哪怕是同样的旋律,可音节却在步步的攀升,向着更高处!

    第六小节!

    清脆的旋律已经不再如同往日一般飘渺,渐进增强的旋律在风中回荡着,骤然多出了一份凛然。

    宛如不可抗拒的命运,它缓缓向前,扩散向了四面八方,从细不可闻化作了密集的雨水洒落,沉睡在旋律之中的灵性在缓缓复苏,在被少年唤醒,直至此时,那旋律已经从飘渺隐约,变成了军团行进的高亢曲调!

    叶青玄的额头隐现汗水,哪怕是在双蛇时计的辅助之下,如此巨量的以太操作也未免令他太过吃紧。

    实际上,第五小节的时候,他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冲击到第六小节。

    六倍的增长!

    此时此刻。叶青玄感觉到自己仿佛化身为无形的巨兽,意志随着数百米长的念线扩散向四面八方!

    他感觉的到整个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层层复杂建筑,感觉到最底层传来的狂乱以太波动,也感觉到了沉重的脚步声环绕在病房区四周。

    那是身怀利刃的暴徒,或者是身上带着以太波动的乐师,眼神都带着杀意和狠戾。

    他们受命而来。要将自己埋葬于此处。

    叶青玄再一次睁开眼睛,凝视着铁栏之后,看着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瞳,忽的轻声问:

    “诸位,作为试验品,你们真的甘心么?”

    无人回应,可他却忍不住笑起来了,声音充满了隐含的愤怒:“你们情愿被人困在铁床之上,被人抛开身体。就这么改造成妖魔……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腐烂和死去么?

    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就连愤怒都感觉不到了,就连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喜悦都和自己无缘。

    你们真的甘心么?”

    寂静里,铁栏之后,那些昏沉的眼瞳呆滞地凝视着少年的身影,像是听不明白,又像是不理解他言语中的东西为何物。

    无人回应。

    他们只是呆滞地微笑着,留着口水。蜷缩在自己的牢笼里。

    砰!

    轰鸣声响起了,闸门猛然打开。那些散发着狂乱恶意的人影从门后冲出来,手持着弓弩或者刀剑,眼神冰冷。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将面前的敌人变成马蜂窝,或者乱刀斩做肉泥。

    在人群之后。还有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身上扩散着混乱的以太波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乐章。

    他们冷冷地凝视着这个深陷重围的黑乐师,在最安全的地方窥伺着他的弱点,等待着一击必杀。

    一百多名守卫。十六把弩箭,还有四个乐师。

    哪怕不用脑子思考,叶青玄也知道,自己似乎已经身陷绝境。

    可是环顾着那些冷漠面孔的时候,叶青玄的眼神却倏无恐惧,只有淡淡地冷漠和怜悯。

    就像是此刻身份对调了,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从云端投下了冷酷的眼眸,轻声发问:

    “——你们曾忏悔过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么?”

    那种沙哑的声音扩散在寂静里,萦绕在所有人的耳边,就像是从心底发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看着那个发问的身影,眼神错愕。

    他们看到了,叶青玄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掌中的手杖向着脚下顿落!

    崩!

    哀鸣的旋律骤然掀起!

    那是充满狂躁和绝望的歌声,宛如沦落进深渊里的绝望旋律。尖锐破碎的旋律像是钉子一样迸射,在墙壁之间回荡。

    虚空之中,有轰鸣的声音响起。

    那是黑色的河流奔涌而来!

    就在叶青玄周身,那成千上百的漫长念线猛然震颤,如同活物一般游走,覆盖了整个病房区,穿过了一层层阻碍,从气窗从铁栏从裂隙中钻过,最后刺入了那些沉睡者的脑中。

    紧接着,绝望的旋律轰鸣奏响!

    那审判的旋律化作了黑色的河流奔涌在虚空之中,沿着扩散的念线,涌入了那些浑浑噩噩的心灵之中。

    就像是火苗落入了干涸的丛林之中,点燃了落叶,点燃了枯枝,点燃了一颗死去的树木,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课。

    乃至最后,整个庞大的黑色丛林,都沐浴在这狂乱的火中!

    就在叶青玄身旁,铁栏之后,呆滞的男人身体一震,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层层铁栏中,尖叫声甭发了,此起彼伏!

    那些沉睡的人被惊醒了,那些麻木的眼瞳震颤起来了,那些空洞的神情扭曲了。

    被恐惧刺痛,被绝望折磨,被那种愤怒的旋律从沉睡中唤醒。

    支离破碎的记忆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浮现。

    没错,回忆起来,回忆起来……

    回忆起来那些人对你们做过什么。回忆起来,你们身上曾经遭遇的痛苦和绝望。

    回忆起那些沉淀在灵魂深处的愤怒和疯狂!

    就连神经也在这癫狂的旋律中被点燃了。

    铁栏之后,那些被囚禁的人影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陷入了曾经的噩梦。他们尖叫着痛哭,或者发出愤怒的咆哮!

    那些沉睡在破碎大脑中的回忆和痛苦苏醒了,顺着念线汇聚而来,涌入了叶青玄的脑中,汇入了那一条澎湃的黑色河流。

    黑色河流一震,再次变化。在河中,无数痛苦的面孔沉浮,那些形成河水的黑暗回忆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是汇聚了所有绝望回忆的河流,此时此刻,它几乎凝结成实质,奔涌在叶青玄的周身。

    只差一步,便可以和大源产生共鸣,由幻入真!

    那一瞬间,叶青玄看到了。那些痛苦,那些愤怒,还有他们心中的绝望……和曾经的自己同样的绝望。

    身不由己地躺在手术台上,未来之路断绝的愤怒!

    砰!

    牢笼中,消瘦的男人抱着脑袋,痛哭,痛苦地装着墙壁,眼瞳中布满血丝。他的手掌无意识地抓挠。切裂了铁栏,在墙壁和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裂隙。

    那些沉浸在噩梦之中的魂灵苏醒了。发出咆哮!

    双眼猩红。

    就在着弹指的瞬息过后,人群中的乐师终于恍然大悟,所以才会神情惨白:“杀了他!杀了他!他在和这些改造体进行同调……”

    “晚了。”

    叶青玄冷笑,在铁栏之后那些愤怒眼神的注视中举起了手掌:“接下来,就是你们为自己的罪孽忏悔的时间!”

    轰!

    一个畸形膨胀的女人撞破了铁栏,破封而出。耳后的鳃部剧震,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那种如同实质的声音像是刀斧一样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切成了碎片。

    在她身旁。那些措手不及的守卫被卷入尖啸中,瞬息间支离破碎。

    紧接着,一阵阵轰鸣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在囚笼之后,那些空洞的眼瞳重新抬起了,眼瞳之中荡漾的是宛如实质的愤怒和疯狂!

    三百一十二名改造体,此时此刻骤然从自己的囚笼之中破封而出,发狂地啃食着那些穿着制服的敌人。

    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可是刻骨铭心的仇恨还记得,还记得那些人的样貌和装扮,还记得他们轻蔑的眼神,和嘴角狰狞的笑容。

    浑身被骨质覆盖的改造者撞破牢笼,在利箭的攒射和刀斧破绽中,猛然冲进人群,满是利齿的大口死死地咬住了一个人的喉咙,满地翻滚,那种被植入它们身体中的兽性随着暴怒一起苏醒了,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什么是杀戮。

    砰!砰!砰!砰!砰!

    铁栏破碎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发狂的实验体在黑色旋律的引导之下冲向了那些措手不及的守卫,为自己曾经的痛苦和绝望复仇!

    塞壬改造骨猿血噩鬣狼……那些身上带着非人畸形器官的改造体尖啸,扑入了敌人之中,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以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向着敌人发起进攻。

    瞬息之间,惨白的灯光蒙上了一层血红,骨肉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这是一场复仇的盛宴!

    在叶青玄的带领之下,那群毫无理智的改造者们汇聚成了人潮,扑灭了那些哭喊奔逃的敌人,蜂拥而上,酣畅淋漓的宣泄着仇恨!

    直到最后,整个被血染红的空间里遍地狼藉,再无任何声息。

    寂静重新到来。

    叶青玄站在血泊中。

    那些发狂的猛兽们回头,凝视着此时此刻唯一一个还站在血泊中的活人,看着那一双黑色的眼瞳。

    直到最后,他们低下了自己疯狂的面孔,匍匐在地,拜倒在他的面前。他们接受了那来自黑色河流的旋律,和来自心灵深处的引导。

    “欢迎来到黑色游行。”

    血泊中,叶青玄低下头,凝视着那一个个跪倒在自己脚下的身影,看着那些臣服的野兽们,轻声保证:

    “——我保证,这将是你们的复仇之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不要挣扎

    ();    就像是一瞬间,表面的寂静和安宁被打破了,整个阿卡姆精神病院都陷入了动乱和疯狂之中。

    警报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中。

    处处火光,狂乱的病人们冲出牢笼,如同潮水一般肆虐在这个沾满血腥味道的黑暗机构中。

    刺鼻的消毒液体的味道再也掩盖不了隐藏在背后的血腥,随着动乱的扩散,惊叫声还有哭喊声从每一个地方响起。

    在走廊上,恐惧的医生和护士在奔逃着,可是一个个狰狞的身影砸碎了囚笼,将他们扑倒在地,撕成碎片。

    灯火不知被谁碰翻了,倒在地上,随着布帛的引燃和恐惧的奔跑而扩散开来,失控的火焰在蔓延。

    先是尸体仓库,紧接着地下一层的病房区,紧接着是地下二层的实验室和特殊研究区。

    紧接着,数十具沉睡在培养皿中的改造体也随之失控,那些已经高度完成,蜕变为妖魔的改造者陷入疯狂,愤怒地扑杀着那些研究者,留下了满地的血色。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想要打开仓库的黑门逃出去,结果被门外徘徊的骨猿族群撕扯成粉碎。紧接着,放养在门外的妖魔们也冲入了医院中,随着混乱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就在一阵阵警报声里,复仇的恶灵们发狂地猎杀着每一个曾经参与了改造的活物,所过之处,遍地的血腥。

    就在混乱之中,地下三层,层层保卫中的的资料室里,有一个飘渺的人影翻阅着一份份档案,无声地搜刮着这一份丰厚财富。

    这里汇聚着这么多年来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记录资料,将病人改造成妖魔的笔记。所有临床观察的病例,药物使用记录和配取方法,还有那几个黑乐师所遗留下来的改造技术。

    就在那个人影的翻找和掠夺之下。这么多年来议院的心血,就这么被他收入了囊中。

    到最后。那个人影的动作一顿,终于从暗格中找到了那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将它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

    至此,此行的目的便达到了大半。

    名为莫利亚帝的人发出沙哑的笑声,推门而出。

    很快,他就察觉到门外的动乱,还有精神病院中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当他读取死者的记忆。明白这一切的由来之后,便陷入漫长的沉默。

    “真不愧是‘复仇恶灵’啊,福尔摩斯。”

    他错愕而遗憾的叹息:

    “——当初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就杀掉你,真是太可惜了。”

    很快,他便不再停留,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穿过动乱的病房和走廊,走进了黑暗的更深处。

    在那里,以太酝酿着狂乱的波动。

    血祭,即将达到最*!

    -

    -

    “地下一层全面失控了!”

    “第六实验室失去消息!”

    “先生。被关押起来的改造体冲破了闸门,冲进了第二手术室……”

    “黑闸被突破了!福尔摩斯要进入中央机关!我们的人手已经拦不住了!”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精神失常的手下惊叫:“都死了!死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阿尔贝托愤怒地咆哮。可眼神是遏制不住的慌乱和茫然: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局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控了?!

    “我们的乐师呢?都去那里了?!”

    他忘记了刚才接连不断传来的死讯,尖叫:“黄足呢?黄足不是在第三实验室么?他去哪儿了?快让他去把那群报废的东西给决绝掉啊!”

    “先生,先生……”

    踉踉跄跄地下属推门而入,面色惶恐:“我们没有时间了,有人要就要冲上来了……”

    阿尔贝托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窒息了,他从未曾感觉到恐惧如此接近,隔着房门。他几乎就能听见那些渐进的脚步声。

    “落闸!封死走廊……”

    他死死地抓着身旁的护卫,像是疯了一样。惊声尖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下属在他的指示中按下了墙壁上的暗钮。房门一阵,走廊外响起一阵巨响。隔绝的闸门落下来,将唯一的入口彻底封死了。

    阿尔贝托才不是那种会让自己深陷绝境的人,一个有长远目光的人应该随时为自己准备好一条后路。

    包括现在。

    阿卡姆精神病院里有那么多华贵的办公室和房间,可是他唯独选了这一间,就是因为这里有逃生的暗道!

    “快点,快点,再快点……”

    他连声催促着,让下属推着自己的轮椅,走进暗门里,顺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夹层前进。

    这时候,他再也顾不上还在前方指挥的洛伦佐了,反正洛伦佐还有两个弟弟,将来长大之后一定会比洛伦佐有出息的多。

    就在飞快的前进中,他余悸未消的喘息着,不由得露出了庆幸的笑容。可是很快,那种笑容僵硬住了。

    就在狭窄通道的前方,唯一的出口处,静静的站着一个几乎要将整个通道都填满了的魁梧身影。

    像是在这里等待许久了,察觉到他接近了,脸上破碎的马头面具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屠、屠夫?”

    阿尔贝托惊叫出声,用力的摇头:“不可能,黄足不是已经将你……”

    “黄足?”

    屠夫笑了,讲一个球形物体抛到他的怀里:“你是说那个黑乐师么?”

    阿尔贝托呆滞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怀中——那里是一个宛如昆虫一般的头颅,生着六只复眼。

    入手之后就像是抱着一个铁球,沉甸甸的,丝毫看不出血肉的痕迹,可在那一张被撕碎的脸上却隐约还能看到原本的扭曲面孔。

    “——从没见过这么弱的黑乐师。”

    在颤抖火光的照耀里,半身焦烂、裸露白骨的屠夫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噼啪的清脆声音。

    在他被腐蚀出白骨的胸膛上,那一层惨白的肋骨之后,硕大的心脏在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

    隔着肋骨的阻拦,不似人类的黑紫色心脏里隐隐有一只眼睛缓缓地睁开,冷淡地扫了阿尔贝托一眼,又毫无兴趣地阖上了,陷入沉睡。

    “啊!!!”

    在阿尔贝托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手下再也忍受不了那种诡异的凝视,彻底崩溃,尖叫着转身逃走。

    紧接着,被一把破空而来的硕大骨锯贯穿,带起,最后高高钉在了墙壁之上。

    “接下来轮到你了。”

    屠夫向前走来。

    阿尔贝托惊叫,匆忙地向后转动轮椅,想要逃走。可轮椅在混乱之中翻车了,他跌倒在地上,又迅速地爬起来,手足并用的向后爬出。

    在死亡的恐惧阴霾下,他的速度飞快,如同一只在地上蠕动地虫子,向着来时的道路逃出。

    屠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路过那一具被钉死的尸首时,就将骨锯拔出来,重新放回了背后。

    哪怕是他竭力放缓了速度,可阿尔贝托还是被追上了,就在他自己曾经的那一间无比安全的小屋之中。

    这里依旧如此静谧,安宁。

    壁炉里燃烧着松木,散发着清香,令人心神安稳。可阿尔贝托逃到这里,就停住了,不是留恋这一份温暖,是因为绝望。

    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已经在他的命令之中被封死了。

    他绝望哭号,满地爬行着,躲避着那个庞大的身影,却被屠夫踩在地上,嘴里胡乱地说着什么鬼话。

    比如我还有家人,比如说我可以跟你很多钱,比如说萨满那个老家伙已经过时了,跟我一起去投奔议会罢,你这么强,一定会获得比我更高的职位。

    再或者,回忆往昔,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我曾经雇佣过你啊,我们合作的那么愉快……

    “不要挣扎。”

    屠夫打断了他的话。

    “嗯?”他愣住了。

    “我说,不要挣扎。”屠夫轻声说,“会让我很麻烦,而且没用。”

    他单手提起阿尔贝托,手指掐着他的喉咙,缓缓地收紧,声音冷漠又稳定:“雇主的原话是:你毕竟是下城区的一份子,尽量给你留个全尸。所以,你没办法死的很痛快,真是抱歉。”

    “萨、萨满……”

    阿尔贝托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最后一个音节,用力地抓挠着屠夫的手掌和面具,在漫长的窒息中痛苦挣扎。

    他的眼瞳阖上,身体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可屠夫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原本静止下去的身体猛然抽搐起来,紧闭的眼眸愤然睁开,怨毒地怒视着面前的杀手,奋尽最后的力气踢打着他。

    直到最后,那一张脸涨至青紫,猛然抽搐了一下之后,彻底僵硬。

    在漫长的折磨和绞尽心机之后,死亡终于到来。

    那一张至死怨毒的面孔上,眼瞳中倒影着窗外燃烧的火光。

    他是第一个。(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一章 多行不义

    ();    下城区,甘露院,灯火通明。~,

    往日这里充斥着香料和水烟的味道,莺声燕语,富贵绮丽,热情的仆从们奔走在每一个角落里,红袖和白纱飘飞在香风中。

    宛如人间乐土。

    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间乐土’了,也没有香料和水烟了,女孩儿们全都惊叫着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红袖和白纱焚之一炬。

    到处是明火执仗,手持刀剑的暴徒。

    这些包着头巾的凶悍男人们从洞开的大门中冲出,如同潮水,将那个男人包围,握紧刀剑,严阵以待。

    一个人,敌人只有一个人。

    迎着所有暴徒的视线,鬼手摘下了嘴角的烟斗:“尸罗逸多在么?”

    人群之后,传来一声怜悯的叹息。

    在层层保卫之中,尸罗逸多凝视着他,眼神就变的惋惜起来:鬼手真的老了。

    在他年轻时刚刚来阿瓦隆,人人都说鬼手是最好的杀手,前无古人,掌上的技艺天下无双,所有被他盯上的人都要死于非命,那时候他叱咤风云。

    可是后来他接了不该接的活儿,碰了自己不该碰的东西,违反了萨满的规矩,那一只手就被萨满亲手砍掉了。

    从那只手被砍了之后,鬼手就再也没有什么成绩可言。

    哪怕是手再被接上去,可断掉的骨头却续不会来,变成萨满的一条狗……这么多年了,他不但老成这样子,就连曾经的技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为何要叹息呢?”

    鬼手听见他的声音,就笑起来了。他抬头,凝视着人群之后的那一双阴鸷眼神:

    “尸罗逸多,虽然我来这里是为了取你性命。但老友见面,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照理来说,像你这种鬼鬼祟祟的东西,不是应该摸黑上门的么?”

    尸罗逸多冷声反问:“难道你以为你来到这里,说你要找我,我就要乖乖地奉上自己的头?”

    “抱歉。你可能误会了。”

    鬼手笑了,摇头,掐灭了自己的烟斗,将它放进怀中,声音轻柔:“我以前确实是个杀手没错,但并不擅长潜行和暗杀,也一直没有做过潜伏和忍耐的工作。

    可以说,对此,我毫不擅长——”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摘下了右手上的手套:

    “——因为我喜欢走正门。”

    黑色的皮质手套上,六个暗扣在他的挑动下依次解开,每一个暗扣的解开,都有一条束缚在手背上的皮带弹起。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到最后,那一只紧缚经年的手套无声地脱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随着鬼手的袖管缓缓挽起,隐藏在长筒手套之下的手掌。终于暴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在火把的映照中,那里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尸罗逸多的神情一变,眼中隐现厉色,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弹动。

    屋顶的黑暗中,尖啸凭空迸射。

    叮!

    一支涂抹了墨绿色毒液的箭矢骤然出现,却又凝固在空中。凝固在鬼手的面前——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握着。

    看着所有人惊愕的眼神,鬼手就笑了,试着‘收紧五指’,于是一片空白中就响起了指节摩擦的噼啪声。

    箭矢破碎,化作粉末。

    紧接着。他伸出‘手’,探入了面前敌人的胸膛中,缓缓抽出。

    没有流血,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异状,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枚依旧在跳动着的心脏。

    噗通。

    失去心脏的男人倒地,再起不能。哪怕喝下了多么珍贵的药剂,榨取出多少生命力,不能一瞬间再生出心脏,那么面对这一招就毫无用处。

    “如你所见,尸罗逸多先生。”

    鬼手向前迈步,声音彬彬有礼:“我不会剑术,不会用箭,也不懂得下毒和偷袭,我唯一会的只有这一招。

    十五年前,我的右手还在的时候,我用它来破开敌人胸膛,去挖出心脏。当我的右手失去之后,我发现自己反而可以省略掉一道工序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的所作所为令这个城市倍感耻辱,不过今天,是耻辱终结的日子了。”

    噗!

    他手中的心脏猛然破碎,血色从收紧的五指之间泼洒出来,像是泼洒的血雨,有那么一滴落在尸罗逸多的脸上。

    感觉到落在脸上的温热气息,尸罗逸多呆滞地抬起手指,抹了一把脸,看到指间的血色之后,他就愣住了,脸色顿时惨白,踉跄后退。

    他尖叫,口中呼喊着什么天竺土语,大概是杀了他,干掉他,或者让这个家伙死无全尸之类的。

    于是,人群中骤然响起一阵咆哮,隐藏在那群壮汉之中的一名天竺苦行僧突施辣手!

    瞬息间,一个消瘦人影从人群中冲出,口诵梵音,宛如雷霆骤然炸响。

    唵——!

    瞬息间,他的皮肤化作了金属的古铜色,像是骤然化作了一名金人,就连体重都暴增了数倍,**的脚踝和砖石碰撞,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随着他的强力呼吸,肺腑之中隐隐有雷声滚荡,一丝丝电光就这么从金属化的皮肤之上亮起,游走迸射。

    转瞬间,像是经文之中所描述的护法金刚从天而降,平地掀起风雷,震慑心魂。

    随着那个秘传音符的吟诵,梵音所过之处,所有人的神智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

    可正是这一个空白过后,裹挟着雷电的金刚僧已经扑面而来,右手结印,如金刚杵一般劈顶砸落!拳在空中便掀起了尖啸,掀起层层气浪,演化降魔正法!

    迎着那一记砸落的金刚印拳,鬼手抬起了手掌。正面迎上……

    砰!

    一瞬间,空气中爆出了一声闷响,电光爆射,耀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只能够感觉到在那一团电光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往返、来回、游走。

    那是比声音更快的东西,比雷霆要更加短暂,也更加的迅捷。瞬息之间往返折回。掠过了漫长的距离。

    快得像是一个被惊醒的梦。

    那一瞬间过后,再无任何巨响和声息。耀眼的电光消散之后,原地只剩下了两个身影。

    鬼手依旧站在原地,暴起的苦行僧人也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动弹不得。

    “还愣着干什么?”

    尸罗逸多惊叫,催促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僧人:“快杀了他啊!我从天竺将你请到这里,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吓人的么?!”

    苦行僧人依旧不动。

    鬼手凝视着那个金刚怒目的男子,神情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敬佩,轻声感叹:

    “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将血肉和皮肤都转化成金铁的秘术吗?天竺苦行僧人真是藏龙卧虎。令人佩服。”

    “我输了。”

    金属化的苦行僧发出沙哑的声音,闭目轻叹:“尸罗逸多……跑吧。”

    随着他的话语,那一口憋在胸臆间的气终究是泄了出来,气泄了,‘秘仪.金刚定’便无法维持,他重新恢复了血肉之躯。

    紧接着,寸寸塌陷!

    像是液体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烂泥。

    阴冷的月光从天穹上洒落下来,照在鬼手那一只看不见的手上。就照亮了他手中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具完整的白骨,从头颅到脚趾,惨白中隐隐带着铁青色,随着鬼手的晃动,便在冷风中轻轻摇曳起来。

    那一瞬间,隔着金铁化的血肉。苦行僧全身骨骼便已经被他尽数掏出,不少一根!

    “十年前,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手很快。”

    迎着那些呆滞的眼神还有惨白的面孔,鬼手轻声呢喃:“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已经变成了这么快。”

    十年之前。鬼手的技艺绝世,至今,依旧天下无双!

    随着五指的松开,惨白的骨骼落地,砸在地上,声音清脆,宛如一串白骨风铃。

    这是压垮琴弦的最后一根稻草——崩!

    人群中,忽然又咆哮的声音响起,已经快要疯掉的男人举起自己的刀,冲向鬼手,当头斩落!

    人潮扰动,院本的平衡被打破了,那群药效渐渐发作,已经迷失了理智的人闻到血味,便发了狂。

    咆哮和嘶吼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人群吞没了鬼手的身影。

    十分钟之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几十年来,甘露院头一次如此静谧和安详,宛如一个坟墓,充满着死亡的寂静。

    唯一站着的人已经被血染红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点燃了自己的烟斗,深吸了一口,吐出了袅袅的青烟。

    烟草中夹杂着的药粉被点燃了,随着烟雾涌入肺腑,扩散开来,就压下了伤口上传来的阵痛。

    就在他的肩头、胸口、背后,双腿之上,乃至头颅,鲜血淋漓。有些血是敌人的,也有一些血是他的。

    “毕竟是老了啊。”

    鬼手轻声叹息,痛得皱起眉头,夜露深重,上了年纪之后的风湿又开始犯了,刚才在躲闪一把匕首的时候,腰也闪了,已经疼的走不动路了啊。

    是老了啊,干嘛不服老呢?

    他心里有些懊恼: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干嘛要学屠夫那个家伙跑到敌人的老窝里玩血洗全家的路数?

    又不是谁都像是屠夫那个怪物一样,不论怎么杀都杀不死……

    他轻声叹息,抬起被血染红的眉毛,环顾四周。

    “——尸罗逸多?你还在在么?”

    寂静里,无人回应,阴影中,尸罗逸多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几乎快要窒息了。他悄无声息的踉跄地后退,可是跌倒在了台阶上,就瘫软不起。

    “我看到你了,麻烦你稍等一下,在那儿别动。”

    鬼手看到了他,眼神就亮起来了,缓慢地挪着脚步,向着他走去。

    在他的右手之处,依旧空无一物,只有空空荡荡的袖管。

    可血将那一只无形的右手染红了,令它显露出了狰狞变化的形体,宛如一个噩梦在现实中的投影,幻化出了种种地狱的倒影。

    那一定是死亡凝结成实质的样子吧?

    究竟是多精湛的杀人技艺,才能触碰到这么可怕的境界呢?

    尸罗逸多呆滞地看着鬼手渐渐逼近,眼神绝望。可到最后,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中,却浮现了一丝解脱。

    “嘿嘿,原来报应在今天来了么”

    他笑了起来,嘲笑着自己,眼神便释然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来吧!”

    他扯开了自己的领子,裸露心口,决心直面自己的死亡:“这就是因果业报的道理罢? 所有的行恶者都需要面对命运的惩……”

    “并不是。”

    鬼手伸手没入他的胸膛,看着他貌似释然的眼神:“其实,很多比你坏的人,一生都过得很快乐,而且在幸福中老去,死之前儿孙满堂。

    干嘛一定要让别人和你一样倒霉呢?”

    尸罗逸多怔住了,眼神波动,原本强行挤出的‘释然’被砸碎了。面目便扭曲的像是恶鬼。

    他怒视着近在咫尺的鬼手,张开口,像是要大声咒骂,又像是要垂死一搏,咬断他的喉咙!

    可是轻柔的破碎从他的胸腔中响起。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倒地抽搐,最后不再动了。

    临死之前,他的生命中好像迎来了短暂的安详……只可惜,强行安详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想要死的有尊严一些,可惜,死就是死,并不存在尊严这一说,而且他依旧死的像是一条狗。

    月光之下,他的尸体渐渐僵硬了,黯淡的眼瞳倒映着远处自己亲手点燃的火焰光影。

    死不瞑目。

    -

    -这两天更的有点少,真是抱歉,今天争取多更一点,下午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二章 有花的地方

    ();    惨白的月光高悬在天空上,照亮了寂静的城市还有骚乱的城市,月光映照着那些冷漠的银白色大理石宫殿,还有在火焰中动荡倒塌的棚屋。

    丝丝缕缕的雾气穿行在燃烧的火光里,像是活物一样氤氲在城市中。雾气飘渺,以冷淡的白色覆盖了那些鲜血和杀戮。

    在雾气的深处,隐约传来了沙哑而悠远的歌。

    那是悼亡的祭曲。

    下城区域,白教堂区,海格特墓地。

    雾气缭绕在这一片寂静又荒凉的土地之上,墓园的黑铁之门大开,袒露出了通向死者世界的道路。

    灰白色的墓碑如同树木一样东倒西歪的插在地上,枯树斜斜地指向天空,一片死寂。

    远方到来的海鸟带来了种子,于是在那些泥泞的腐土之间便长出了一片片拇指大小的白色野花。

    细碎的花瓣里带着微黄的蕊,沾着露水,在寒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像是被埋葬的人从地下吐出的最后气息。

    就在墓碑之间,萨满披着漆黑的祭服,伫立在泥潭中。

    他凝视着面前的墓**,在墓**中躺着一具简陋的木棺。

    那是一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像是还活着一样,尸体瞪着眼睛,对着天空怒目而视,仿佛准备拔刀和敌人分出生死。

    他的敌人斩下了他的头,他便死了,可他的同伴取得了胜利,也带回了他的尸首。

    “——伊夫力。”

    萨满按着木棺,眼神怜悯又复杂。他的沙哑声音回荡在墓园之中,如同向死后的世界介绍这一位新入的成员:

    “他是我忠心耿耿的下属,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他至死追随我,不改初衷。

    他沉溺于酒精和暴力中。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人。

    他死了。”

    萨满展开手掌。将手中的两枚银币盖在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瞳之上,为他支付了度过冥河的船资。

    他最后看了一眼死者的面孔。轻声道别:

    “——阿瓦隆感谢你曾经做过的奉献。”

    棺盖合拢,萨满为他钉上了一颗钉子,目送着死者沉入黑暗,享受永恒的安宁。

    一具新的木棺被抬上来了,死者的面孔上看不出狰狞或者安详,只是安静的沉睡着。

    “艾里克?”

    萨满看着那一张脸:“我认识你,原来你也死了啊。”

    他怜悯地擦去了死者脸上的尘埃,轻声宣告:

    “他是下城区的一个小混混。墙头草,随波逐流,做过很多事情,可那些事情都没有成功。

    他曾经有过做一番大事的满腔热血,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人头地,然后他做糟了所有的事情。

    他一事无成。”

    萨满将银币盖在死者的眼瞳上,低声道别:

    “愿你在无尽的长眠中寻找到活着的意义。”

    棺盖合拢,萨满接过了榔头,为他钉紧了前往死者国度的‘行囊’。

    木棺沉入了泥潭中,消失不见。

    -

    新的棺材被送上来了。这一次,萨满却忍不住轻声叹息。

    “天竺人,尸罗逸多。”

    他看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眼神倏无悲喜,只是怜悯:“又见面了呐,就让我为你送别吧。”

    他为尸罗逸多抚平了扭曲的面容,轻声宣告:

    “十六年前,他来到这里,这一座城市没有拒绝他的到来。

    为了出人头地,他贩卖禁药维生,广开妓院娼寮。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因此而死。一个儿子送回了天竺,他不敢再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赚钱。他毒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可他的到来也令混乱的禁药得到了管制。有那么一丁点的人得到了幸免。

    他死有余辜,但又不至于罪该万死,只是一个两头都够不到的可怜虫。

    他曾经为这个城市奉献过许多,也曾经遵守过规矩。

    可惜,他走错了路。”

    萨满将银币盖在他的眼睛上,为他合拢棺盖,钉上了钉子:

    “安息吧,你的名字将留在阿瓦隆的记忆里。”

    -

    最后送上来的,是一具沉重的铁棺,铁棺中,那个身披着沉重甲胄的男子已经与世长辞。

    像是经历了刀剑的劈斩,烈火的焚烧,还有箭矢的攒刺,死者已经体无完肤,可至死他都没有松开手中的重剑。

    断裂的剑刃的裂口上残留着厚重的血色,在寒风中轻轻震颤,如同魂灵的叹息。

    “矮犬沃纳,阿斯加德人的首领,你死的堂堂正正。”

    萨满用手帕为他拭去了脸上的血,将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他看着他的脸,就像是看到了他这一生的奋勇和咆哮:

    “十几年前,他和他的部下来到这里,将独眼取而代之,贩卖自己的武力,掠夺财富。

    阿瓦隆无私地接纳了他,给了他一席之地。

    他并没有一技之长的生存技艺,也没有出类拔萃的长远眼光,也从不依靠有情而活,他只崇尚力量,也追随着力量。

    他至死无惧,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战士。他本来可以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可惜……”

    他将银币盖在死者的眼睛上,神情冷淡又惋惜:

    “——他辜负了这个城市。”

    铁棺合拢,沉入泥潭之中。

    萨满回头,看向身后,看着那些一具具从白雾的尽头送来的棺木,那些棺木中沉睡着死者。有的里面是他的朋友,有的里面是他的敌人,那些在阳光下活不下去的人在今夜死去了,便葬在了黑暗里,永远地沉入了这个城市的阴影之中。

    他会见证他们的死亡,为他们微薄的生命赋予意义,哪怕这一份意义轻如鸿毛。

    -

    在漫长的送葬之中,鬼手撑着拐杖,有些蹒跚地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说了什么。萨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鬼手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问:“疯人院那里,我们真的不管么?”

    “我让屠夫去,只是让他带阿尔贝托的尸体回来,他做到了,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自有人去解决。”

    萨满说:“我们只解决我们应当解决的事情。”

    鬼手点头,听见了萨满沙哑的呢喃:

    “鬼手?”

    “嗯。”

    他抬头,看着萨满的背影。

    这个苍老的男人凝视着那一片渐渐从泥塘中生长出来的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隐约的叹息:

    “今年我们种下这么多尸首,来年一定会开出很多花来吧?”

    无人回应。(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三章节 血祭开始

    ();    >    ,!

    漆黑的夜空中,云层被火焰的色彩映照,如血猩红。…≦,

    在焦灼的风里,灰烬飘飞,升上了天空,碎散的火粉在空中明灭,消失无踪,像是火焰的群星正在缓缓的升起。

    大火已经燃烧至最**。

    街道之上,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在那些遍布每一个角落的拼杀和反攻之中,所有人的耳边都是咆哮和哀鸣。

    明明空气中漂浮着阴冷又诡秘的气息,可那种气息却被火焰的焦灼所覆盖,萦绕在每个人耳边的隐约的笑声和吟诵被怒吼和尖叫所替代,变得细不可闻。

    在层层砖石的覆盖里,深入地下数百米的地方,那宏伟而嘶哑的颂唱声如雷声滚荡。

    这里是中央机关.最终实验室。

    轰鸣的颂唱和乐声回荡在这个正圆形的广场之上,在墙壁之间翻滚,冲上了顶穹的黑暗里,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燃烧的水银流淌在砖石的缝隙中,形成了诡秘的音符和乐章,那些乐章迅速的变化扭曲着,像是窒息而死的蛇。

    “神明恩典,如此甘甜!我等罪人,竟蒙赦免,昔我迷失,今归正途,曾经盲目,又复得见……”

    就在那些图纹之上,数十名披着血色法衣的乐师占据了共鸣的窍眼,彼此的心神连接,狂热的吟唱着堕落圣诗。

    就在狂热的吟诵之中,他们的双眼翻白,神智仿佛都随着那狂热的歌声而燃烧起来了,沉浸在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颂唱里。

    明明是带着神圣意味的颂词和旋律,可此时此刻,却彰显出无意言喻的癫狂和狰狞。

    如同潮汐一般的以太波动从他们的身上荡漾开来,化作了仿佛来自炼狱的赤红光芒。

    虚空中传来了阵阵嘶鸣和咆哮。就像是地狱之门即将打开,妖魔的国度即将降临!

    这原本是《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中二十首颂歌之一,由先代圣徒们所记录下来的传世典籍,教团中某个派系代代传承的的重宝。

    后来在黑暗世界的战争之中,它被邪神的使徒所篡夺,以百目者的力量。将二十首神明颂歌,尽数秽染成了邪魔颂曲!

    而就在狂热的颂唱中,鲜血的色彩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涌来。

    那是无以计量的猩红,潺潺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和河流,河流澎湃,汇聚成潮。

    血色的潮水覆盖了顶穹大地每个人的呼吸,交叠着形成了汪洋肆虐的景象。

    那已经是经过了无数次提取和纯化的血液,从数不清的性命中所压榨出的生命本源!

    海潮一般的血色在空中波荡着。隐隐交织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

    在漩涡的周围,仿佛空间都扭曲了。

    而就在漩涡的中心,是深不可见的黑暗!

    “赤眼,血路就要开启了,加快速度!”

    就在血阵之外,头戴面具的知更鸟发出命令,他看着那一道鲜血中酝酿的亮光,眼神狂热。

    血阵的正中心。双眼赤红的黑乐师吞吸着这无以量记的生命力量,口中的狂热赞颂越发的沙哑和尖锐。

    漩涡剧烈的震颤起来。

    快了。

    就快了!

    血路。即将开启!

    知更鸟轻声笑起来,身影消融在黑暗中。

    -

    轰!

    燃烧的下城区,天空中,漆黑的云层中骤然迸发出一道雷声。这是巨量以太的流动所产生的天象,却像是云端之上的神明震怒,发出怒吼。

    一道炽热的电光从天而降。如同长鞭抽打在了塔桥的尖顶之上,惊得一群骑警脸色惨白。

    那一道雷鸣过后,城市之外的海潮声便诡异的消失了,可风却没有停止,

    风中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寒气。令人簌簌发抖。

    ——暴雨将至!

    天地之间一片窒息。

    可就在着窒息一般的寂静中,塔桥上的警长却感觉得心中阵阵不安袭来,如此强烈。

    就在他的身后,塔桥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了马蹄驰骋的声音。黑暗中,数十只铁轮碾过青石,迸发出隐隐巨响和飞散的火星。

    是马车,至少一个车队的人从上城区冲过来了!

    警长的腿哆嗦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信使的方向,可是却找不到信使的踪影——刚刚他明明还在这里!

    就在他的错愕之中,那种滚雷一般的驰骋之声渐进了!

    “停下!立刻掉头,前方不……”

    塔桥另一头的守卫怒斥,可马蹄和车轮却骤然加速了,从哨卡正中央碾过,将脆弱的哨卡撞碎,分崩离析!

    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个噩梦,那一列车队撞碎了哨卡,冲上塔桥,疾驰在狭长的车道上,笔直地向着下城区冲过来了!

    足足有三米多高,如同妖魔一般庞大的的巨马拉扯着马车在疾奔。

    它们抬起了铁蹄,踏碎了青砖,呼哧风雷,冲破了黑暗和阻拦,一股反顾地冲向了庞大的闸门,像是将整个闸门当做不存在?!

    “他们疯了吗?”

    警长的脸色苍白,踉跄地后退:“快让开,让……”

    轰!

    巨马和车轮从他身旁呼啸掠过,卷起的狂风令他踉跄倒地,耳边尽数是铁轮碾压大地所迸发的轰鸣。

    那一列车队宛如驾驭着风暴和妖魔而来,所过之处,一切哨卡和阻拦都轰然破碎,径直地撞向了封锁着塔桥的铁栅栏。

    丝毫没有血肉之躯的摸样,那两匹巨马嘶鸣,漆黑的眼瞳毫无畏惧地迎向了前方的阻碍,铁蹄践踏大地时候迸发出阵阵雷鸣。

    紧接着,是令所有人都软到在地的强烈震荡。

    先是变形,然后凹陷,最后扭曲,崩溃!

    面对着巨马的冲击,足足有手腕粗细的厚重栅栏轰然破碎,断裂的铁片飞迸,深深地嵌入了岩石之中。

    漆黑的马车撞破了最后的封锁,悍然冲入了燃烧的下城区中。

    警长呆滞地看着那一列长长的车队如此肆无忌惮地闯过哨卡,脑中一片茫然和懵懂,只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接着。”

    他身旁有人说,将一个东西抛入他的怀中,他呆滞地低头,看到了怀中的头颅——那是刚刚还威风八面对他们呼来喝去的皇家特使的头颅。

    他的身体一震,嘴唇哆嗦着,就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别怕,是假的。”

    那个披着灰黑色雨披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死与你无关。”

    “假的?”

    警长茫然地抬头:“他明明有皇家颁布的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枚银色的龙首徽章被摆在了他的面前,灰色雨披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徽章。

    “你见过真的没有?”

    他收回徽章,向后伸出手,抓住了车队末尾的马车,身体便被带起,骤然向着后方飞出,随着车队消失不见。

    最后的瞬间,警长看到了他的雨披在风中翻飞。

    残留的火光照亮了上面的暗红色图纹。

    ——红龙与剑之徽!

    “皇家乐师团?”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呆滞地看着车队远去,消失在燃烧的黑暗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血路来客

    ();    黑暗里,幽灵一般的车队急行,穿过了燃烧的街道,碾过了斗争的人群,一路之上留下了一条笔直的辙印,径直扑向了阿卡姆精神病院。

    到最后,两匹巨马的驰骋戛然而止,停在了燃烧的建筑之前。

    最前方,车门被推开,披着灰色雨披、胡须修长而斑驳的男人走下车来,凝视着前方传来惨叫的医院,倾听到了地下隐隐传来的癫狂赞颂,便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下车,做好准备。多少年不见一次紧急命令,而且竟然是在阿瓦隆的城里,皇家研究院旁边……这一次,那群神经病肯定会向皇室投诉我们的吧?”

    他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问:“现场的人呢?在哪里?”

    “我在这里。”

    披着灰色雨披的年轻人回应,那个俊秀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他向哲罗姆行礼,抬起了铁灰色的眼瞳:

    “好久不见,哲罗姆先生。”

    “盖文?”

    哲罗姆愣了一下:“听说你已经进入了共鸣级,加入了皇家乐师团,我都不敢相信。我记得你今年才十九岁,还没有从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呢。”

    “都是家族的培养而已。”

    盖文笑了笑:“我快要毕业了,老师安排我加入皇家乐师团,增加一些经验,并不能算是正式成员。”

    “已经和正式成员差不多了。”

    哲罗姆赞许地颔首:“三年前,你的老师就跟我说,你将来是会比他要更加出色的乐师,如今看来,他说得没错。

    你的父亲前两天跟我写信时还说,你的弟弟班纳也被皇家学派录取。是个不逊色于你的天才,艾德里安家真是底蕴深厚。”

    盖文点头:“班纳比我出色许多,现在已经是乐师级了。我只是借了哥哥的名头而已。将来艾德里安家还是要靠班纳的。”

    哲罗姆看到那一双铁灰色的眼瞳,便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有什么话改天再聊吧。”

    说着,他示意盖文归队,转身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十九名皇家乐师已经从车队上走下,静静地等候。

    这些从皇家学派中甄选出来的翘楚乐师浑身散发着强大的以太波动,有的人身旁还追随着强大的幻兽。

    在暴雨将至的狂风掀起了他们肩上的雨披,猎猎作响。

    “诸位。具体的情况想必你们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

    哲罗姆背对着燃烧的医院,高声说道:“这一次我们要击溃的是一场邪神的大型血祭。

    现在,在里面至少有十几名参与堕落祭祀的乐师,其中至少包括四名黑乐师,以及一批被他们改造过的妖魔。接下来分作三人一组进行行动,剩下的人把守住入口和出口,按照计划行动,明白么?”

    “明白!”

    “很好。”哲罗姆满意地颔首,“但是,在行动之前。有一点要提醒诸位。”

    “不论敌人是什么东西,不要心软。”

    他的神情冰冷如铁铸:“这次陛下颁布给我们的可不是‘讨伐命令’,是‘灭绝文书’。

    ——任何活着的东西。都不要留下来!”

    在他背后,医院的天空之上,云层陡然一阵,爆发出压抑的轰鸣。地底之下,那压抑的圣歌赞颂骤然暴增,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火光中,幻化出种种妖魔的形状。

    哲罗姆低头,看着手中的以太球。

    透过以太球的映照,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数十米的地面。落在那一道剧烈颤动的血色漩涡之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立刻开始行动,强攻!”

    -

    -

    轰!轰!轰!

    就在最终实验室。顶穹一阵剧烈的震颤,裂纹从墙壁蔓延开来。碎石和尘埃从空中落下,落入那一片血光中,便被消融了,消失无踪。

    那是皇家乐师从外而内,强行突破的动荡,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去在乎那些事情了,因为血路即将开启!

    在仪式郑重,赤眼的嗓音拔高,尖锐刺耳的歌声牵引着血光,令那个庞大的漩涡疯狂地震颤、转动。

    快了!就快了!

    他的嘴角咧开,欣喜欲狂,发出撕裂灵魂的狂热歌声,波动的血色之潮骤然一震,向着正中心的漩涡收拢坍塌。

    漩涡中传来像是钢铁摩擦的声音,正在从虚无凝结成实质。而就在正中心,如同厚重的雾气波动着,渐渐地清晰。

    嘭!

    一声轻响,所有癫狂的歌声戛然而止。

    寂静中,所有人都狂热地凝视着那个散发出幽暗光芒的漩涡,在漩涡的深处的白雾中,隐隐显露出狰狞城市的侧影。

    “开启了?!”

    赤眼低声呢喃,发出了一阵夜枭一样的尖锐笑声:“开启了!血路开启了!我们成功了!

    阿瓦隆之影已经在我们的手中!”

    所有乐师狂热欢呼,齐声赞颂,歌颂神明的荣光,癫狂地呼喊。

    可就在赞颂声里,所有人的神色却又在瞬间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漩涡的方向。

    一片死寂!

    就在漩涡之中,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浮现,越来越近……在血路的另一头,阿瓦隆之影里,有什么东西在顺着通道,前往这个世界里来了。

    最前方,那个维持着漩涡的乐师忍不住吞了口吐沫,神情惊疑。

    阿瓦隆之影,那是曾经亚瑟王以神器.石中剑为基础所锻造出来的‘无何有之乡’。

    在疯王还活着的时候,它饱食鲜血,将整个城市化作魔域,不知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骨,酝酿了什么怪物。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数百年了啊,门后面的那个世界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活的么?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全身紧绷,死死地盯着那个白雾中的模糊身影。

    悄无声息的寂静中,只有隐约的脚步声从漩涡之中传来。

    接近了。接近了,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那个可怕的阴影即将踏出漩涡,显露出自己的摸样。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全身戒备。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道傲慢到难以形容的眼神。

    就像是凝视着尘埃、渣滓,或者说脚下的虫子,拦路的碎石,或者更加值得鄙夷的事情。

    那一双眼瞳凝视着他们,可视线分明穿过了那些浅薄可笑的躯壳。落进虚空中去了。

    盖因此处无有值得它去正视之物。

    它的毛发倒映着血光,却带起一片带着金属质感的金色。利齿尖锐,翻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芒。

    那是一条……

    “狗?”

    赤眼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旋即,他悚然而惊:幻术?!这是什么幻术?竟然不知不觉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幻境之中。

    瞬息间,他渗出一身冷汗,迅速地为自己加持上了各种状态,可到最后,却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只看到一双鄙夷地眼神。

    “狗?”

    “没错,确实是狗……”

    “为什么会是一条狗从阿瓦隆之影里走出来了?”

    “真的是狗么?不会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吧?”

    旁边的乐师们忍不住低声讨论,落向漩涡的神情都变得无比怀疑:难道漩涡通向的不是阿瓦隆之影。而是某个狗窝?

    就在所有人议论和指点中,那一条金毛大狗迈着小碎步,仿佛国王出巡一般的架势绕了房间一圈。发现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之后,神情就从鄙夷中深深地透出了一股子轻蔑。

    最后,它的脚步停在了赤眼前面,蹲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赤眼一愣,旋即觉得有些可笑,指着那一条金毛大狗看向身旁的人:“它在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狗……嗷!”

    最后面一声是惨叫。

    因为金毛大狗张开嘴,毫不留情地咬在了他的手上,尖锐地利齿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中。几乎将整个手掌都咬穿了。

    简直不合理的剧痛从伤口处扩散开来,赤眼只觉得一瞬间手掌就是去了知觉。紧接着传来的是宛如刀劈斧凿的可怕剧痛!

    他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但他终于确定了:这真的是一条狗没错!

    它还特么咬人!

    而那条狗则非常人性化的甩了甩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最后打了个喷嚏,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哧了一声。

    起身,掉过屁股,重新走向漩涡……

    这里太无聊,我去别的地方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畜生!”

    赤眼的眼睛真的变成血红,他嘶哑地怒吼:“你找死!”

    骤然间,他的手臂一阵扭曲蠕动,血肉如同溶液一般的流动起来,依附在剧烈变形的骨架上,增殖拉长,瞬息间化作了一条漆黑的血肉蟒蛇。

    在漩涡前面,那条狗回头。

    它的眼神中依旧满是鄙夷,‘嗤!’,像是用鼻孔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紧接着,漩涡震颤!

    一道令整个房间都为止剧震的咆哮从漩涡后的黑暗中传来,腥臭的飓风凭空掀起。

    漩涡波动,中心的黑暗被撕裂了,一只黑手从上漩涡之中伸出来。它无声展开,便盖住了庞大的顶穹!

    足足有数十米大小的手掌像是由灰烬组成,无数灰烬组成了它模糊的轮廓仅仅是伸进一只手掌来,就已经快要将漩涡撑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    那一只灰烬之手缠绕着令人震怖的旋律,散发着死灰色的以太气息,所过之处,墙壁风化斑驳,地板上遍布裂痕,风声里带着崩裂的声音。

    一切都在瞬息间被这一只手‘摧垮’了!

    ——事象扭曲!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这是共鸣级乐师所梦寐以求的极限力量,距离‘权杖’只差一步之遥的可怕声威。可仅仅是一只手所散发的气息就达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它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怪物?!

    赤眼呆滞地看着那一只手掌高高抬起,握紧成拳,紧接着,猛然向着自己砸落!

    像天塌了一样……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吧唧!

    一滩肉泥从黑手之下迸射出来,落在旁边乐师的脸上,掀起一阵惊叫。

    那一只庞大的手掌在狭窄的室内横扫,黑气层层纠缠,将好几个乐师握在手中,紧接着缩回了漩涡之后去。

    寂静的漩涡之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叫,那是堕入地狱的恐惧呐喊。

    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传来,再无声息。

    血色的漩涡依旧旋转,那只手已经消失了,那条狗也不见了,可所有幸存者的脸上依旧不见血色。

    仅仅是一只手,一个瞬间,就令他们的人数少了一大半!

    就连那个神秘无比的赤眼也死了?!

    有的人双股颤颤,已经想要悄悄逃走。

    “别自乱阵脚,先稳住血路!”

    知更鸟的声音响起了。

    那个头戴着怪异面具的男子代替了血眼,站在了核心的位置上:“皇家乐师快要打进来了,目前当务之急是将血路固化带走……

    赤眼,还活着么?活着就给我好好干活儿。”

    “正在……恢复……。”

    在知更鸟的旁边。是赤眼被砸成肉酱的残骸,残骸已经变成一堆粉碎如泥的烂肉。

    可在烂肉里,残存地半个脑袋却睁开了唯一的赤色眼瞳。叹息声沙哑:“这一具身体已经不能用了。

    可惜了,用了三年。已经习惯了不少……”

    在原地,烂肉平白燃烧起来,连带着其中的毁灭气息一齐焚尽。赤眼的半个头颅漂浮在半空中,撇了那些少见多怪的乐师一眼,淡淡地吩咐:

    “开始吧,时间不多了。以《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第九乐章为准,交响演奏。”

    乐师们吞了口吐沫,强行镇定心神。依言而行。

    以太再次掀起了波澜,在尖锐的圣歌和旋律之中,血路漩涡开始缓缓地坍塌,释放出了刺目的亮光,由一层飘渺不定的状态向着物质界面转化着。

    可是惨叫声却突兀地从那些乐师之中响起。

    最前面的那个乐师突然中断了吟唱,痛苦地满地打滚,明明停止了歌声,可他的声音却依旧还在继续。

    就在癫狂歌声里,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干瘪下去,精华血肉全部被抽离而出。汇入坍塌的漩涡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乐师们悚然而惊。想要脱离出彼此之间的共鸣,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哪怕他们想要停止,可是体内的旋律和以太狂澜却催使、蹂躏着他们的身体,强迫着他们燃烧自己的所有生命,将这一曲邪魔圣歌推演到最高峰!

    ‘沸血吹息’!

    这是曾经布雨师也使用过的技巧,可此刻却变成了隐藏在乐谱之中的陷阱,除了知更鸟和赤眼之外,所有乐师一个个地被抽成了空壳。

    点点光亮从空壳的五官中飞出,汇聚在赤眼的面前。化作一张皮制的古旧书卷,上面以血描绘着层层经文。尽数是如何用生命和鲜血布置仪式,去取悦神明。换取奖励的方法。

    ——《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

    这是以十六名乐师的性命所制作而成的副本。

    知更鸟回头看了赤眼一眼,眼神不似震怒,只是隐含着阴冷:“那毕竟是我的手下,你这么擅自将他们杀掉,不担心我会生气么?”

    “反正是一群消耗品,知道的太多。就算是我不动手,你也会清理掉吧?让我来的话,至少还能废物利用呢。”

    赤眼满不在意,只是用残存的眼睛看着他:“再说了,我的两个弟弟也因你而死,这是你欠我的。”

    “你最好不要再要求更多。”

    知更鸟收回了视线,抬头看着空中的漩涡。漩涡已经凝结成拳头大小的光芒,向着他的面前缓缓落下来。

    这就是以整个阿瓦隆的泥潭战争为代价,所创造出来的‘血路道标’,从此之后,他就可以随时凭借这个打开血路,进入黑暗的影之国度。

    在面具之下,他露出隐约的笑容,伸手抓向了那一团血光。

    可就在瞬间,他的身体一震,眼神迸发出狰狞:

    “谁在那里!?”

    在他背后,响起了阴冷的笑声。

    “辛苦了。”

    那是教授沙哑的呢喃。

    知更鸟的长袍之下的炼金装备全部激发,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护盾效果,紧接着,他猛然伸手抓向了半空之中的血光。

    赤眼当机立断,喷出一圈扩散的涟漪,惨绿色的涟漪向着四方扩散,随着涟漪扫过,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显现了一个飞掠而至的黑影。

    行迹暴露,可教授却毫不犹豫,反而加快速度,冲向了道标的方向,左手伸出,抓向了那一轮血光。

    而早有准备的右手从袖中抬起,指尖的银笛指向了两人的方向。

    “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

    封存在银笛中的乐谱被唤醒了,冰冷的旋律骤然从虚空中迸发,瞬息间带来了寒冬的狂潮。

    是变化派系?

    赤眼的眼眸一动,面前的卷宗展开,圣歌凭空响起。骸骨之墙骤然从大地上拔地而起,拦向了铺天盖地的寒潮。

    可寒潮如同幻影一般穿墙而过。席卷向只剩下头颅的赤眼和知更鸟!

    不对,不是变化派系——这是幻术派系的演化!

    赤眼瞬间洞觉,可紧接着。他就被幻觉一般的音律吞没了。

    这是教授专门为他们精心制作的陷阱!

    瞬息间,一层又一层的霜雪幻境将他包围——风标、冻泪之河、菩提、回首、鬼火、春梦、孤独、路标、旅店……

    一重重完美无瑕的‘意像’涌入了他的神智之中。将他的心智占据。

    或是寒风凛冽,或是冰河流淌,或是结霜菩提,或是阴森鬼火,紧接着是旖旎温柔的春梦,孑然一身的孤独……

    瞬息之间,他的意志四分五裂,不由自主地被这诡异的幻境所吞没了。

    这是幻术派系的圣徒.舒伯特所创作的乐章——《冬之旅》。在凛冬之中,宛如梦境一般的漫漫旅途!

    这一首乐章杀伤力并不强,可哪怕是再强的乐师,一旦落入其中,也会被二十四道囚笼瞬间困死,无力挣脱。

    赤眼瞬间被困进幻术牢笼,却为知更鸟争取了一线时机。

    在知更鸟周身的护盾层层爆裂,阻挡了寒潮一瞬,紧接着,一只漆黑的知更鸟从他口袋里飞出。

    幻兽代替自己的主人。承受了幻境的侵袭。

    飞鸟在瞬间溃散,因为其中蕴藏的意识碎片被幻境所杀死了,可知更鸟却全然无事。从教授准备许久的杀招中幸免!

    谁都没想到,知更鸟竟然是个召唤派系的乐师!

    紧接着,知更鸟的指间飘出了萤火一般的光点,飞向四周的尸体。。

    萤火之光钻进尸首的口鼻中,尸首便猛然膨胀起来,皮肤下面透出了炽热的火光,像是血肉被点燃了。

    瞬间,尸体只剩下一张空空荡荡的皮囊,而壮大的千百倍萤火之潮从它们的五官中涌出。扑向教授。

    那是成千上百的磷火之虫,与一切死物无害。但对血肉之躯来说,是致命的天敌!

    教授的动作依旧不变。竟然径直地冲向了道标,丝毫不顾及扑过来的磷火虫潮,

    瞬息间,萤火之潮掀起狂澜,巨响轰鸣扩散,烈光乱舞,一个燃烧的身影从从其中穿过。

    他竟然硬生生地承受了那些萤火的折磨,凭着自己妖魔的血统硬抗了磷火的侵蚀!

    不惜付出重创的代价,他的手掌距离血光之差一线之隔!

    失算了!

    知更鸟的眼中闪过一线惊愕之色,旋即变得狠戾起来,忍着心痛褪下了食指上的戒指,向着空中抛出。

    既然你想要硬抗的话,就试试能不能抗住这个吧!

    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戒指飞向了教授,在戒指之上,那一块红色的宝石无声碎裂,化成了粉末。

    在晶石粉末飘飞的晶莹光芒中,却有一只眼眸隐现!

    惊鸿一瞥!

    无尽的恶意和疯狂便从那一只眼眸中渗透出来,几乎凝结成实质。

    教授的身体一震,如遭雷殛,身体毫不合理地骤然停止,抽身疾退!

    在那一只‘眼眸’的凝视之中,教授的手掌寸寸破碎,扭曲成了一团烂泥。整个人都被灰败的气息侵染,摇摇欲坠。

    护盾没用、防备没用、警戒没用……

    在这一只眼瞳的俯瞰之下,一切防备都毫无意义。

    哪怕是教授及时抽身,整个人也险些彻底灰飞烟灭!

    如果不是他是心相和幻术派系的强者,恐怕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疯子,成为了那一只眼睛的疯狂信徒……

    “邪神之眼!”

    教授滚落在地,提手斩断了自己的左肩,那一只扭曲的手臂落在地上,竟然像是活物一样蠕动了起来,遍地乱走,已经被魔化成了邪神的眷族!

    在知更鸟的手中,竟然有一只‘邪神.百目者’所恩赐下来的眼瞳?

    那是极尽世间一切恶孽和罪业的神明所投向人间的匆匆一瞥,足以令血肉之躯的凡人彻底溃败!

    一瞬间,胜负逆转。

    “这是专门为你这种不速之客所做的防备!感觉如何?!莫利亚帝先生!”

    知更鸟沙哑的狂笑起来,俯瞰着远处滚落在地教授。

    他伸手揽向空中缓缓落下的血光,望着即将入手的道标,笑声也兴奋的扭曲了起来。

    任你费尽心机,我的东西,依旧是我的!

    ——谁都抢不走!

    “哇,笑的这么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么?”

    在黑暗中,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

    嘭!

    整个最终试验室陡然一震,像是有巨人抡起铁锤砸落。气压剧烈的变化着,掀起狂风,卷向四面八方。

    瞬息间,叹息震荡将整个顶穹彻底砸成了粉碎,沉重的碎石从空中尖啸着砸落。

    就在乱石飞迸中,发狂的改造体源源不断的从黑暗中扑出来,嘶鸣着扑向了知更鸟。

    紧接着,复仇恶灵从天而降,笔直地落向血色的道标!

    “好东西,归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耻邪魔!

    ();    眼看那个从天而降的黑影从天而降,想要夺走自己的道标,知更鸟口中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你做梦!”

    在怒吼中,他袖子中飞出了无尽的黑鸟之潮,漆黑的知更鸟展开双翼,尖唳着扑向了空中的怒吼。随着萤火的飞舞附着知更鸟的漆黑羽翼上就染上了一层火光。

    火焰的光芒是冰蓝色的,散发着寒意,冷焰所过之处,就连石块都被焚烧成了泥浆!

    这才是幻兽.知更鸟的原本摸样!

    “是么?”

    迎着扑面而来的知更鸟之潮,叶清玄裂开嘴,露出笑容,在他的牙齿之间,一颗闪亮的贤者结晶闪耀着光芒。

    嘎嘣一声,贤者结晶咬碎了一半,吞入口中。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杖,给知更鸟看着杖首那一颗宝石,宝石之中闪耀着纵横雷光,仿佛雷霆世界的投影。

    “勿使三界化为灰烬!”

    下一瞬间,整个阿瓦隆的漆黑云层都发出了与之应合的轰鸣,神明震怒!

    雷霆的辉光从杖首喷涌而出,如同海潮,吞没了冷焰之潮,将整个实验室都沉入了盛怒的电光地狱之中。

    极尽炽热之光,普照一切邪魔!

    “福尔摩斯!!!”

    知更鸟的面色剧变,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名字:“你这个杂种……”

    那一瞬间,他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毁灭雷霆,哪怕是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他也要冲进去,夺回原本属于他的血路道标!

    毁灭之光吞没了一切。

    当光芒消散之后,叶清玄已经落在了地上。哪怕是有贤者结晶,大量消耗的鲜血也令他忍不住喘息起来。

    而知更鸟已经浑身焦黑,深受重创。可他的手中却抓着一轮血光。

    血路道标,被他拿到了!

    “哈哈哈哈哈!”

    哪怕是沦落到如此凄惨程度。可是知更鸟看着叶清玄的样子,便忍不住狂笑起来:

    “你抢啊!血路道标终究是属于我的!是我的!”

    “是么?”

    叶清玄笑了笑,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给他展示自己手上的东西:“那这个是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知更鸟呆滞地看着叶清玄手中的东西,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一轮血光。

    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叶青玄的手中,是一轮和知更鸟别无二致的血光!

    那刚刚一瞬间,两人的同时争夺中。血光竟然一分为二了?一半被知更鸟的拿到,可还有一半却落入了叶清玄的囊中!

    平分了?!

    这是他妈什么鬼!

    知更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他妈的,凭什么啊?

    辛辛苦苦了四五年,劳心劳力,策划计谋,顶着皇家的压力,顶着萨满的攻势,冒着被皇家乐师团一锅端的风险,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然后果子被人分走了一半!

    这算是什么道理?!

    况且,剩下一半还能不能打开血路还是个问题!

    在叶清玄的的手中。那半轮漩涡上的血光终于消散了,显露出它本来的摸样。那是一只通体晶莹的配饰,仿佛血玉雕琢成的海螺?

    “你这个杂种!把道标留下!”

    知更鸟握紧了自己另一半海螺。狂怒地低吼:“你也配拿走我的东西么?!”

    “那当然,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

    叶清玄毫不羞愧地将血色海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这宝贝上辈子是我家板凳,合该入我囊中,你想都不要想。

    况且,你们这群黑乐师,乖蹇薄命,岂有气运降得住它?”

    “你你……”

    面具之下,知更鸟的面色涨红发紫。被气的眼前一阵发黑,骤然有一种吐血三声的冲动。

    “住口!”

    叶清玄打断了他的话。怒视着他:“无耻邪魔,竟然还敢跟我在这里争执。难道不知羞耻么?!”

    “很好,很好!”

    知更鸟怒极反笑,倾听到远处渐渐传来的轰鸣,还有皇家乐师的演奏交响,眼神就变得恶毒起来:

    “就算你拿到了一半道标,但不一定保得住……”

    瞬息间,他破碎的袖中掀起了琴簧震颤的尖锐声音,地上火焰残烬骤然一颤,湛蓝色的燃烧知更鸟从火中骤然跃出,就像是打开了闸门,成百上千的燃烧之鸟源源不断地从火中跃出,展开双翼,集结成群,招荡席卷而来!

    叶青玄的面色一变,抬起了自己的手杖,正待再次激活因陀罗之眼,卷动的火焰之潮猛然抖动了一下,竟然凭空消散了。

    在消散的湛蓝色火焰中,知更鸟已经消失无踪……

    逃了?

    叶青玄愣住了,虽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可是却忍不住有些抑郁:你的骨气呢?!

    亏我还把你当成一条好汉,以为你要跟我决死一战呢!”

    可下一瞬间,他就终于到意识到那个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他怎么会忘了呢?

    这里还有一个大麻烦啊……

    他缓缓地回头,看到背后的那个独臂的人影,残缺的手臂正在缓慢地从血肉中再生。

    叶青玄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血色海螺,又看了看对方袖口中探出的利刃,叹了口气:

    “不会吧?还要打……”

    利刃,扑面而来!

    “狗咬狗的样子,简直可笑!”

    暗室之中,知更鸟冷冷地看着水镜中两个厮杀在一处的人影,发出了冷笑声:“教授也罢,福尔摩斯也罢,还有那群皇家乐师,都是痴心妄想!”

    “道标被夺走了?”

    在他手中,那一颗残缺的头颅隐隐颤动着,抖落那一层由幻入真的冰霜,血眼睁开。

    他终于挣脱了囚笼。

    “一半而已。”

    知更鸟吞下了珍贵的治疗药剂,焦烂的皮肤从伤口上落下来,血肉缓缓再生。他冷冷地看着赤眼:

    “区区幻术就把你困住了,要你何用?”

    “区区幻术?那是圣徒舒伯特昔年缔造的冬之地狱,假如完全展开的话甚至能够在以太界中留下投影!。”

    赤眼沙哑地说道:“如果不是他被圣神之眼击溃,否则我恐怕至死都要困顿其中。但没想到教授也有那样的弱点,那个家伙的实力,忽高忽低,完全是不由得自己掌握的……”

    “无所谓了。”

    知更鸟的神情阴冷:“把你的备用*全部唤醒吧。”

    赤眼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你确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比血路道标要更加重要的东西么?难道你想让那群皇家乐师把我们所有的成果都取走?”

    知更鸟阴沉地看着他:“唤醒那些备用品,启动赞颂祭礼吧。”

    在那一双眼瞳的注视之下,赤眼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屈服了。

    “……如您所愿,祭司阁下。”

    赤眼轻声吟诵密语,《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缓缓展开,瞬息间来到了最末端。

    描绘着地狱盛宴混沌杀戮的献祭之书的最后面,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只漆黑的眼瞳。

    像是它从深渊之中望向了人间,潦草的勾画中蕴藏着数之不尽的疯狂黑暗。

    “长夜将至。”

    他听见有个声音在深渊中沙哑呢喃。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悲歌祭奠

    ();    最终试验室中,剑光纵横,音符爆裂的声音接连不但的响起。

    九尺长的纤薄剑刃从教授的袖中弹出,落在地上,如蛇游曳,交织出层层如梦幻的寒光。剑刃上铭刻的音符不断的亮起,令人不由得目眩神迷,被它所迷惑。

    如果陷入其中,恐怕一个恍惚,就会碎成一地吧?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我进步了许多?”

    相比起上一次的狼狈逃命,这一次叶清玄躲闪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凭借着念线的读取和解译,还有改造之后的铁骨,这个家伙尤有余力地游走在剑刃和音符之中,嘴里还源源不断地冒出了垃圾话,企图分散教授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似乎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但凡是要想开一些,对不对?

    你看我被你摆了这么一道,我都丝毫不生气,况且我刚才还不计前嫌,救了你一马呢。

    都是老朋友了,难道不能坐下来谈一谈?”

    “老朋友?”

    教授像是笑了,“您的友谊真是令我寝食难安。”

    “没关系,你们这种没有朋友孤独终生的人都这样,我能理解。”

    叶清玄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等我把你扒光吊起来之后,我们就是永远的好朋友了。”

    在交织的剑刃中,他猛然踏前了一步,扑向了那一片华丽的寒光中,就像是要拥抱死亡。

    教授的长袍微抖,剑刃便如蛇一般弹起,舞动,将叶清玄层层缠绕。弹指间便会收紧,将他绞成碎片。

    可在那一瞬间,叶清玄却向着他抬起了手掌。手臂上,平淡无奇的黑色臂甲释放出了灼红的光!

    嘭!

    叹息终于冷却完毕。再一次释放出了狂乱的震荡!

    像是瞬息间,气球被戳爆了,充满血腥味的空气骤然一阵膨胀,形成了强烈的风压,卷向了四面八方。

    飓风席卷,弹开了收紧的剑刃,叶清玄的手指瞬间收紧,两根手指恰到好处的将飘飞的剑刃夹住。

    震荡如潮冲入了九尺剑刃中。令它疯狂震颤,寸寸碎裂。这种需要极度的技巧才能操控的危险武器在来自叹息之刃的高压破坏之下几乎瞬间失控了。

    兜帽之下,教授的眼瞳锁紧了,抽身后退,可少年的眼中却亮起了幸灾乐祸的光。

    下一瞬间,汇聚了无数改造体怨念和仇恨的黑色河流从他的挥洒中扩散开来,伴随着哀鸣的旋律,骤然向着教授缠绕而去。

    他已经等待这个空隙很久了。

    一瞬间,教授的动作停滞了,叶清玄松了口气。可瞬息间却感觉到感觉到眼前一片眩晕。

    记忆,不受控制地从大脑的深处翻涌出来了。

    天上下着大雪,被点燃的茅屋。烧干眼泪的火焰。

    “小叶子,不要害怕。”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不要怕……”

    叶清玄的身体僵硬了,眼前发黑,四肢和躯壳的感觉正在迅速地抽离,被迅速的剥夺。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刚才的剑刃和音符,只不过是掩饰,教授真正的杀手,是剑刃抖动时所迸发的旋律!

    他将乐章隐藏在了破空的尖啸之中!

    可这种僵硬的感觉却分外熟悉。愧疚的往事从脑中接连不断的涌现,呼吸困难。如同要溺毙在黑色的河流之中。

    视觉扭曲,嗅觉干涉体感剥夺。听觉掌控……

    这是……这是……

    这是《黑色星期五》?!

    瞬息间,他恍然大悟,呆滞地看向了前方的教授,他们彼此淹没在对方所呼唤来的黑暗河流之中。

    紧接着,又是同样的动作,逆转旋律,拆解音程,破解控制,驱散影响……到最后,同时从异常的精神状态中脱离而出。

    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时想要抢先进攻占据上风,可又强行按了回去,只是满是戒备地看着对方,

    “叶青玄?”

    教授的声音随风飘进了他的耳中:

    “……原来真的是你?”

    瞬息间,叶清玄的瞳孔收缩:

    “你究竟是谁?!”

    教授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我是谁?我还能是谁呢。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妖魔而已。”

    他抬起手指,挑起了遮蔽面目的兜帽,萦绕在下面的幻术黑暗消散了,第一次的,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孔。

    那一瞬间,叶清玄听见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的中了对方的幻术。

    堂堂阿瓦隆的犯罪智囊下城区的阴影和妖魔乐师,莫里亚帝教授……竟然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就罢了,可这一张妩媚而秀丽的面孔,自己却曾经见过!

    “这就是教授的真正面目,如何?我的老朋友。”

    在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她的眼眸如同月光的侧影,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朱红的薄唇勾起了一丝愉悦地微笑。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叶清玄平生仅见的美人,仅仅是微笑,便足矣令人失魂落魄,挪不开眼睛。

    “可是,怎么会是你?”

    叶清玄喃喃自语,可飘渺的幻术雾气却又再一次汇聚而来,将那一张面孔重新覆盖。

    “比起这个,我觉得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关注吧?”

    她叹息着,看向实验室大门的方向,在那里,轰鸣声已经渐进,皇家乐师团所演奏的毁灭旋律已经近在耳边。

    变化派系的火焰射线冰霜将一重重屏障撕碎,势如破竹地向着最核心的方向突进,召唤系的凶戾幻兽紧随其后,扑灭了所有活物。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越发的浓厚,他们家伙所过之处竟然寸草不留,不论是发狂的变异体还是无辜的医生,都被一视同仁的清理掉了。

    这就是皇家所颁布的灭绝文书,只有在清理被污染了的村落和城镇才会颁布的毁灭条令。

    今天竟然出现在这里,恐怕皇室真的是想要将他们一锅端掉吧?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的干掉你了。”

    她看了叶清玄一眼:“现在想走都晚了。”

    “十八个。”

    叶清玄放出念线探测,在念线被乱流切断之前,他大概地侦测到了那些人的方位,眉头缓缓皱起。

    那群人真是坚壁清野,完全不放过一寸地方,似乎有启示系乐师居中指挥,复杂的岔路和黑暗的环境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十八个,分成六支队伍,每一队领头的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以太波动,其中还包括三名突破了知见之障的共鸣级乐师。

    这种阵容,已经完全足够毁灭一个城镇,将每一寸泥土都烧焦。

    “恐怕不止。”

    教授摇头,望向头顶破碎的顶穹:“知更鸟他们敢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进行血祭,恐怕也预先准备了应对皇家乐师的方法……”

    话音未落,一滴漆黑的淤泥从顶穹破碎的裂口上落下来。

    拇指大小的泥浆落在地上,嗤嗤作响,泥浆在地上溅射开来,形成了巴掌大小的污痕,可那一片污痕中有什么隐约的东西在蠕动。

    就像是通向某个黑暗地带的洞穴,有恶臭的风从污痕中吹出,带来了嘶鸣的圣歌。

    这是第一滴,紧接着是第二第三乃至最后像是雨水一样接连不断的落下。不止是裂隙,从脚下的地板,从墙壁的缝隙中,都有这种诡异的泥浆迅速地渗透了出来。

    在这么下去,恐怕他们很快将再无立足之地!

    “开始了。”

    教授的眼神冰冷起来:

    “悲歌祭奠。”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应有月光

    ();    “让琴弦拨响,请一同与我悲歌泣号!”

    暗室之中,赤眼的头颅悬浮在空中,扭曲地面容下面像是有虫蛇在蠕动,不断地变化。

    就在他面前,尖锐圣乐从古卷中其中浮现,响彻黑暗。

    紧接着,黑暗深处,响起了一阵阵沙哑的歌声。

    就在遥远的‘仓库’中,无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钩空空荡荡的摇曳着……上面已经空无一物!

    那些早已经死去的尸体现在重新动起来了!它们爬行、蠕动、蹒跚行走,汇聚在中央机关外,徘徊在复杂的地宫中。

    无一例外的,那些尸体的眼瞳全都变成了如血一般的赤色!

    当圣歌声响起的时候,所有尸体都瞬间颤抖,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了圣卷所在的方向。

    赤色的眼瞳如同被点燃了一样,释放出了灼热的红光。

    尖锐刺耳的圣乐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里,在圣乐之中,所有的尸体抬起头,张开口,齐声歌唱。

    吟诵着堕落的圣乐!

    这就是赤眼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改造成果,隐藏在黑暗中的死者合唱团,来自地狱的圣歌队。

    他不在乎*,因为每一具被他改造过的尸体都可以变成他的肉身,现在他的意志已经从躯壳中拔出,流淌在这数不清的尸骸之上,操控着它们,千人如一人,沙哑歌唱,

    “让琴弦拨响,请一同与我悲歌泣号!”

    那歌声回荡在黑暗中,令所有的皇家乐师猛然抬头,看向了头顶。

    他们看到在自己的头顶,无形的黑暗蠕动着,幻化出一张大口。吟诵着灾难诗篇:

    “命运之轮在无情地转动,灾难降临,痛苦至矣!在此刻莫有一丝迟疑。最无畏的勇士也已被命运击垮,残呼痛哭。

    吝啬地施舍。却是为了贪婪地勒索……”

    需要数十名乐师同时协奏才能演奏的《博伊伦之歌》在这千百张口的嘶吼、呢喃、和声之中汇聚成。

    堕落的圣歌勾动了黑暗,引燃了篆刻在层层石砖下的水银音符。

    瞬息间,无数噩雾凭空生出,将整个医院彻底吞没。在黑暗中,无数**的妖魔轮廓舞动,嘶鸣,迫不及待的想要凭依血肉、凝聚成型。

    地宫里,淤泥源源不断地从头顶滴落。

    一名在外侧扫荡的皇家乐师察觉到了落在后颈的冰凉。伸手去摸,却看到一片蠕动的泥浆在自己手上扩散。

    淤泥顺着手肘冲上肩膀,紧接着钻入心口中,在血脉中流淌,所过之处,一切血肉和骨骼都变成了纯粹的漆黑。

    他惊呼了一声,踉跄后退。

    他的同伴回过头,却看到了扶着墙壁、弯腰呕吐的背影。

    “阿萨,你怎么了?”

    乐师提起了手中的风灯照向他。

    “我、我没事。”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摇头,抹掉了嘴角的淤泥。艰难喘息。

    就在那一张僵硬地脸上,露出了一个空洞的笑容:

    “就是……有点饿了。”

    在中央机关之外,层层叠叠的猩红的音符和乐章从墙壁和顶穹上浮现。如同乱麻和藤萝纠葛在一处。

    黑暗吞没了一切,将整个地下迷宫都化作了异界领域,瞬息间,内外隔绝!

    这是献给命运的绝望悲歌,致以邪神的杀戮祭祀。

    整个地宫,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泥潭。

    所有置身其中的人,都将在泥潭中下沉,艰难的挣扎,徒劳地想要挣脱。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有绝望。

    -

    -

    “就此沉浸在饥饿中吧,今夜这里任你们饕餮。一切都是献给百目之神的祭礼!”

    知更鸟手握着那半截‘道标’,眼神阴沉。毫无怜悯。可是当她看到那两个沉默下来的人影时,却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福尔摩斯和莫利亚帝,这两个家伙……都是必须排除掉的心腹大患!

    “赤眼,先把最终实验室里的那两个人侵蚀掉,道标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赤眼阖上眼睛,面前的卷轴一震,于是圣歌声中掀起波澜。黑色的淤泥顺着他的命令移动,就像是在墙壁上湍急流动的洪流。

    瞬息间,从最终实验室的四面八方喷涌出来。

    -

    实验室里,粘稠的黑色泥浆从顶穹、地板、墙壁的缝隙中涌现,幻化形状,侵蚀着所过之处的一切活物。

    叶清玄缓缓地后退,可活动范围却被压缩地越来越小。淤泥中散发出来的那种富有侵蚀性的力量已经令他眼前隐隐发黑。

    倘若真的被沾染了一丁点的话,恐怕结果绝对好不了哪里去。

    只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路可以让他离开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说的就应该是这种情况吧?

    “还是冒失了。”

    他咬着嘴唇,眉头缓缓皱起:“那位‘教授’女士,不要发呆了好么?

    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道标的归属也可以谈,但现在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们跑出去?”

    “唔,就连福尔摩斯都束手无力了么?”

    教授轻声笑起来了,像是因为叶清玄放低的态度而愉悦:“我有办法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好啊。”

    叶清玄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他:“教授姐姐,我求你。。”

    “……”

    虽然听到了求救的声音,可教授却没有感受到得意感,反而觉得心口有些发堵:

    “你这个家伙难道就没有尊严么?!”

    “只是求人帮忙而已,到不了尊严那一层吧?生命那么宝贵,求一求人又不可惜。”

    叶清玄转身,一拳砸在脚下,震荡迸发,将四周缓缓覆盖而来的黑泥镇退。暂时维护了这一片小小的立足之地。

    “为了活下去,我比这更卑贱的事情都做过,你想要看我屈辱的样子。注定会失望的。”

    “……”

    教授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着。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忍不住轻声叹息。

    “既然你会《黑色星期五》的话,进阶的《月光》你会么?”

    “在脑子里,弹不动。”

    叶青玄摇头,“那是共鸣级的乐谱,我只能勉强解读出序章,可是却看不懂什么意思。”

    “九霄环佩呢?”

    “……在这。”

    叶清玄抬起手背,给她看恢复成琴弦的戒指。于是她就笑起来了。

    “那么,要‘同调’吗?”

    她看着少年的眼瞳,像是要找出其中深藏的恐惧:“如果你还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我可以将力量借给你。

    只要,你不怕被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妖魔乐师吸干……”

    叶清玄沉默了片刻,握住她伸出的手掌,她的手掌柔软而冰凉,却不会让人害怕,却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又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

    他轻声说。

    “那就为你的选择默哀吧。”

    她微微舔舐薄唇,笑了起来:“落进教授的手里。可比死要可怕的多。”

    叶清玄闭目,任她施为。

    他能够感觉到,冰冷的手指游走在脖颈上。带来冰冷的触感,紧接着,尖锐的牙齿穿透了皮肤,刺入了血管之中。

    生命被抽出来了。

    他感觉得到,血液源源不断地被吸走,强烈的空虚感从心中泛起,可是叶清玄也不觉得惊慌。

    他再一次演奏起了《波莱罗》的旋律,抽取水汽,凝聚成念线。一根一根的念线缠绕在了她身体上,接入了她的身体。

    第一次的。他地读取到了教授身体中的以太。

    瞬息间,他的眼瞳骤然扩散开来。

    “这是你的心音?”

    -

    就像是骤然之间倾听到了潮汐的声音。那是无数海浪重叠在一起时发出的宏大交响。

    澎湃的声音充斥在耳中,让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了。

    这就是她的心音!

    那种声音顺着念线冲入了叶青玄的体内,令他的眼前一黑,眼前产生了无尽海潮澎湃而来的幻觉。

    他几乎快要被淹没了。

    “澄澈心神。”

    她从身后拥抱着叶清玄,声音变得轻柔而细腻,在他的耳边低语:“唤醒九霄环佩,我会配合你。”

    海潮声在变化,她的心音在向着叶青玄的波动靠近。

    叶青玄只觉得自己落入了水中,无尽的海洋,坠落,坠落,一直坠入海洋的最深处……

    心音在他的躯壳中回荡,海潮之音源源不断地涌入了指尖,令那一根琴弦释放出了灼热的光,震颤不休!

    到最后,迸发出一声清鸣——垂帘新燕语,沧海老龙声!

    “久违了啊,九霄环佩。”

    叶青玄睁开眼睛,眼瞳中是海潮激荡的幻影。

    他低下头,看到周身纵横交错的琴弦,那些银白色的琴弦在空中纵横交错,却看不见首尾,仿佛从虚无中延伸而出。

    时隔许久之后,九霄环佩再次完全展开。

    教授的心音和他当初的力量简直天壤之别,一直以来明珠蒙尘的名琴这一次终于显露出其神异之处。

    哪怕只是手指的微微触碰,便令所有的淤泥都荡漾了起来。

    因为那些交错的琴弦微微震颤,彼此共鸣着,发出了无孔不入的清冷琴音。

    以念线和血液的同调,叶青玄仿佛幻化为教授,以她的双眼去俯瞰着这个世界。

    他能够倾听到黑暗如潮汐一般的波澜、大地深处的悠久歌声、天空中云层摩擦的铿锵声响……

    还有自己和教授此刻以同一个节奏共鸣的心跳声。

    叶清玄听到了她的呼吸,她的血液流淌的声音,还有喉咙中哼唱的模糊曲调。那是刻印在脑海中的旋律,那分外熟悉的乐章。

    “这就是《月光》?”

    他轻声呢喃,闭上眼瞳,拨动手中的琴弦。

    在以太海洋之中。一道涟漪倏尔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酝酿着万丈狂澜的力量。

    一瞬间,叶清玄忘记了一切。

    当第一个音符被按下的瞬间。他的心神就被记忆中的乐章所占据。

    乐章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九霄环佩的演奏之中缓缓展开。牵引着他的意志,引导着他的身体,将那清冷寥落的旋律演奏而出!

    叶青玄低垂着眼眸,全神贯注,沉浸在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之中。

    沉浸在《月光》里。

    应有月光。

    -

    -

    黑暗的地宫之中,如同千万妖魔嘶吼的狂乱圣歌达到了最*。

    那些凝聚成实质的黑暗里蕴藏着来自于邪神的力量,极尽世间一切恶意和疯狂,哪怕是略微的沾染也会侵入身体之中。污染血液、根植肺腑、侵染理智,将人类变成妖魔,将理智扭转为疯狂。

    那些不定性的泥浆化作了一座座扭曲人像的形状,蹒跚行进,游走在地宫中,口中齐声吟唱着癫狂的圣歌。

    在歌声的影响之下,所有人都变得疯狂了起来,遏制不住心中的狂躁和愤怒。有的人已经彻底失控……

    可就在那尖锐刺耳的圣歌中,倏尔有一线轻柔的声音响起。

    它不知从何而来,却徘徊扩散在地宫中。就像是漆黑污泥中骤然多了一个白点,无比刺眼,无比不谐。也无比的怪异。

    密室中,赤眼皱起眉头,猛然调动圣歌的旋律,再次掀起了*,意图将那反抗的声音彻底压灭。

    极尽疯狂的圣歌淹没了旋律,可当高峰过后,那清冷的旋律却重新显现,反而越发的壮大。

    它在酝酿……

    “这是什么?”

    赤眼喃喃自语,睁开了独眼。在他的眼中,虚无的旋律在黑暗里焕发出了一缕光芒。

    有光。

    猛然之间。他抬起头,看向中央机关的方向。在那里,清冷的琴声渐渐高昂,像是漫长的酝酿终于结束、褪去的海潮卷起海浪,向着癫狂圣歌覆压而来!

    那一瞬间,狂乱的节奏被打断了!在无数行尸的尖锐合唱中骤然出现了一个空档!

    紧接着,黑暗里亮起了一道光芒。

    “什么鬼东西?!”

    赤眼低吼,感知顺着圣歌向着那个方向延伸而去,借着行尸的双眼看向了被层层淤泥覆盖的最终实验室。

    他看到黑暗在如同沸腾一般的扰动着,翻滚,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黑暗之中酝酿,一次次的破坏着它的封锁,即将残忍的裂腹而出!

    “福尔摩斯?他在干什么!”

    他嘶哑地呢喃,意图调动更多的力量去进行封锁,可是瞬息间的变化却令他措手不及。

    崩!

    瞬息间,漆黑的淤泥炸裂了,终于显露出少年的身影,还有他手中震颤的琴弦。

    以及,他背后缓缓升起的东西。

    那是某种力量化为实质的摸样,它从黑暗中酝酿而出,却闪耀着令人心悸的无暇光芒。

    如莲花,如清流,如镜、如心念幻影、如万古惆怅、如世间一切纯净的汇聚。

    那是一轮纯白如玉的月光!

    琴声骤然一变,从稀疏清冷的旋律化作了潮汐奔涌的浩荡。那种浩荡旋律汇聚在他身后,将那一轮虚无的圆月缓缓托起,升上空中。

    于是,黑暗之中,有光芒万丈!

    不炽烈、不严酷、不狂暴,只是清冷,只是照耀,只是无私地向这充满恶意的狂乱祭祀中播撒着无暇的辉光。

    只是照耀,赤眼便觉得一阵刺痛,他所凭依的行尸双眼骤然爆裂,像是无法直视那至纯至净的光芒。

    幻觉一般的月光穿透了墙壁和隧道,无远弗届的遍照了一切黑暗。

    月光如潮,却无雷霆声威,所过之处,黑色淤泥开始震颤、沸腾和翻滚,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其中蒸发出来,便在月光的冲刷中消散无踪。

    就像是一计又一计的大锤砸在了心口,赤眼的独目骤然一黑,若不是已经没有身体,现在恐怕已经疯狂地呕起血来。

    他感觉得到。那些行尸、那些扭曲的人像正在接连不断的破裂、崩溃,被月光所吞没。

    就连那些集结在一起,借着种种秘宝和乐谱隔离了黑泥的皇家乐师也沉浸在这月光一般的旋律之中。眼神剧烈的变化着,时而狰狞。时而狂乱。

    那是意志本体对月光的抵抗,可此刻却如此无礼。

    可到最后,他们却都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上,眼瞳中只剩下了一片静谧,脸上露出了迷醉的微笑。

    沉浸在了这无孔不入的月光中。

    啪!

    赤眼面前,《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猛然一震,古旧的羊皮卷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上面血迹涂抹的字迹都黯淡了起来。

    这一件刚刚以数十名乐师的性命炼成的重宝也遭受了重创。

    可赤眼顾不上心疼。

    他已经自顾不暇。

    癫狂的圣歌之声再次狂乱起来。如同滔天海潮,全力对抗着那月光旋律。

    它依旧占据了上风,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是却始终无法将那月光旋律所压灭。

    不,更糟,月光反而……渗透进来了!

    那一瞬间,在地宫之中,无数行尸的身体骤然颤抖,抽搐了起来。每一次颤抖,赤眼的理智就一阵动荡。几乎快要无法自己。

    那是形骸和精神之间的震荡!

    月光的轻柔旋律无孔不入地渗入了行尸的躯壳,回荡在那些早已经死去的脑中。

    原本融为一体的形骸和意志之间骤然出现了一道裂隙。

    早已经死去的形骸,来自赤眼的意志。原本就是两个物体,

    彼此激荡,扩大着彼此之间的矛盾,要将它们彻底拆分开来!

    作为原本不属于那些死者的意志,赤眼只感觉到每一次激荡,他的操作和控制就会艰难一分,每一个音符响起,都敲打在了他最艰难的地方,令他的神智不断的昏沉起来。

    这一手简直恶毒。

    福尔摩斯那个家伙,竟然直接想要伐断他的本源!

    赤眼的破碎面目扭曲了。猛然一声嘶吼,竟然自己掐断了链接。放弃了绝大的优势。这种彼此纠缠在一起的交锋,最忌讳的就是纠缠不清,当断则断,好过叶青玄彻底掌握链接之后,倒过来通过行尸控制了自己。

    到时候才是大麻烦呢!

    他的面容抽搐着,额头分泌出了一层汗水,艰难喘息。可是不知为何,却觉得眼中有什么东西亮起。

    他愣了一下,遍体生寒……是月光,那该死的月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它什么时候侵入了自己的意志,在自己的意志深处种下了这一棵致命的种子?!

    他怒吼一声,面前的《卡利克斯提努斯卷宗》猛然破裂,无火自燃,在燃烧中,其中蕴藏的邪神之力涌入了他的残缺头颅中,转化成滔天凶意和疯狂,以他的意志为战场,低语着月光的冲刷。

    可是月光如潮,淹没了那一片黑暗。

    不论是滔天的恨意,狂乱的杀意,无法抑制的愤怒,都无法抵御那种来自精神深处的侵袭。

    在月光的普照之下,恨意被抚平了,杀意消散,愤怒消散无踪,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情绪都被那一道月光同化。

    甚至连恐惧都消失无踪。

    月光如水,无孔不入的渗入了他的心神中,并不凶狠,反而如同神恩一般洗刷着他的脑中的黑暗记忆。

    所有的绝望和灰暗都被洗涤,转化为恬淡与平和,一片纯净。

    赤眼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他摆脱了邪神的控制,也摆脱了脑中的恶念和贪婪。

    在他的眼中,赤色渐渐消散,恢复澄澈。

    那一只澄澈的眼眸凝视着月光,流出了忏悔的眼泪。

    “它真美啊。”

    赤眼怔怔地呢喃,沉醉在这一片无暇的月光里。

    就这样,他沐浴着月光,最后的呼吸断绝。

    永远的安享降临在它的身上。

    他死了。

    “美?!”

    知更鸟蜷缩在角落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他丝毫感觉不到美,他体内的邪神之血几乎燃烧起来了,戳刺着他的心脏,焚烧着他的意志,煎熬着他的灵魂。

    令他感觉到不可遏制的愤怒,和……发自内心的恐惧!

    “净化之月,这是净化之月啊!”他咬破了嘴唇,响起了那个流传在黑乐师之间的诡异传说。

    还有那个像是死神一样的男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是月光

    ();    医院之外的天空中,隐约的圣歌回荡着。本文由 www。lwχs520。com 首发

    厚重的雨幕瞬间覆盖了世界,浇灭了下城区的火焰,掐灭了最后一线火光,让世界一片昏暗。

    偶尔有狂乱的电光闪过,便照亮了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狰狞侧影。

    在暴雨的泼洒中,哲罗姆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医院,眼神阴沉。

    在他的手里,以太球焕发着微弱的光亮,其中闪烁着数十个黯淡的光点,那是被黑暗吞没的皇家乐师们。

    那些光点飘摇着,互相集结在同一处,抗衡着黑暗,如同风中残烛,已经有几个光点已经彻底熄灭。

    哲罗姆的眉头缓缓皱起,手掌按住了身旁的皮箱。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者,他没有擅动。

    如果在外面,他还能够随时侦测情况,必要的时候为自己的下属提供帮助,但如果他自己这时候也鲁莽地冲入了其中的话,恐怕一旦出了什么变化,就会全军尽殁。

    可是,如果再过三分钟情况还没有好转的话,那么他就会用皇室密令打开这个皮箱,取出其中封印的东西。

    那是圣徒骸骨所制的乐器,一旦唤醒其中的力量,便可暂时获得权杖。

    只是,所有使用它的人都会被那种至强的力量首先侵蚀,承受力较弱的人当场死亡。哪怕是自己,动用一次,恐怕也会被打落一个位阶。余生无望再进一步。

    这一份代价,太过惨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暗涌动着,圣歌声越发的沙哑癫狂,他没有办法在等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以太球骤然一变。

    一瞬间,原本犹如风中残烛的光点抖动了一下。骤然熄灭了。所有光点都消失无踪。

    如同被怪兽瞬间吞噬殆尽,他们的联系被彻底打断了,哪怕使用什么方法也无法重新接续。

    哲罗姆愣在了那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紧接着,他的眼瞳被刺痛了,被以太球中骤然迸发的烈光照亮。

    他看到,在那一片黑暗混沌中涌现出了一道庞大的以太潮汐,潮汐搅乱了所有的以太波动,将一切杂音都彻底盖过。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诡异的万丈狂澜。

    瞬息间,那种复杂的变化就超出了以太球的极限。

    它变得过载,炽热,就连落在上面的雨水都被蒸发成水汽。飘散开来。哲罗姆面色一变,将以太球丢出。

    在半空中,那一枚重金打造的以太球砰然爆裂成碎渣,可哲罗姆已经没心思去心疼那个东西了。

    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他错愕的抬起头,仰望着沸腾的黑暗: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

    “——!!!”

    就在阿卡姆医院的上空,那些狂舞的黑暗此刻都僵硬住了。就像是剧痛的死蛇,痛苦抽搐,渐渐地膨胀起来。

    圣歌戛然而止,变成了巨兽垂死的嘶鸣。

    那种包含着绝望和疯狂的尖啸惊醒了梦境之中的城市,令饱含恐惧的人们从床上爬起,胆战心惊。

    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凝视向了嘶鸣传来的地方。

    他们看到黑暗如同活物一般的扭动着,发狂地挣扎,迅速地膨胀。直到最后,轰然碎裂!

    它被杀死了。

    从内而外的毁灭,哀鸣着消散无踪。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片黑暗中酝酿,突破了一层层的封锁,升上了天穹!

    所过之处,一切黑暗都被祛灭逐退,癫狂的圣歌消散无踪,邪神的愤怒也无法将它压下,反而被它重新驱赶回了深渊。

    那是一轮宛如明月的纯白辉光!

    在所有人的仰望中,纯白之月从大地之上升起,向着天空。

    光芒所至之处,倾盆暴雨戛然而止。月光所向之处,满天黑云为之退避。就连波澜不定的大海都安宁了起来。

    月光普照。

    一切喧嚣在此刻都化作了静谧,动荡和不安消散无踪,前所未有的,所有人的心神都安定下来了。

    不再恐惧,也不再茫然,只是沉醉在着月光里,沉醉在这清澈而温柔的辉光之中。

    月光照耀之下,哲罗姆早已经汗流浃背。

    他抵抗着月光中的力量,可是脑中却一团乱麻。

    “这究竟是谁的乐章?只是和大源的共鸣,就几乎在以太界中构建了权杖……”

    他喃喃自语,竭力地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力量。

    记忆中有一个名字在不断的徘徊,可是他却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明明应该是是第一次见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手掌却颤抖起来?!

    那个人,那个人……

    究竟是谁?!

    “铮——!”

    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是拔剑的声响,剑刃和剑鞘摩擦,震颤了起来,鸣叫不休!

    剑鸣之声如狮子吼,余韵渗入了他的脑中,将他从混乱中惊醒了!

    噩梦终于结束了。

    哲罗姆踉跄地后退,剧烈的喘息,竟然不敢再去看那一轮月光的清辉。在他身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哲罗姆回头,看到身披铁甲的消瘦骑士。

    骑士的浑身都笼罩在了一副庞大的铠甲之中,面目难见。沉重的铠甲覆盖在他的身上,威严而沉重。

    在月光下,铁甲的棱角狰狞,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骑士的另一只手掌,则握着一奇异的长剑,正是那一道剑鸣的声音将哲罗姆从混乱中惊醒。

    那一把长剑的造型犹如巨大的十字。看起来像是两根铁条锻打而成,沉重又粗糙。可握在骑士的手中,便隐隐散发出了一种力量感。

    看到了他,哲罗姆心神大定,不再慌乱。

    崩!

    在他的殷切注视中,骑士拔剑,踏着月光向前三步。手中的剑刃倒持。猛然钉进石板之中。

    “——以骑士之名,咄绝一切邪魔外道恶念侵蚀!”

    面甲之下,是凛然而威严的宣告之声,那声音分明来自于女子,可却丝毫不见柔媚,只令人觉得一片肃穆。

    紧接着,一道宏大而厚重的钟声从远方响起,笼罩着整个阿瓦隆的庞大结界被唤醒了,无形的力量如洪流一般汇聚而来。

    辉煌如烈日的光芒。从天而降!

    光芒照耀在那一柄长剑之上,随着剑刃刺入了大地的黑暗之中。

    那是阿瓦隆结界的共鸣,直接从威斯敏斯特宫的核心——‘伊丽莎白钟塔’上引来天赐之力。

    任何来自结界以外的力量都会毫不留情的被驱散,哪怕是天灾和邪神!

    那光芒落在剑刃上的瞬间。剑刃便迸发了赤龙咆哮的轰鸣。

    轰鸣声回荡在月光里,将地宫之中所有佩戴着皇家乐师徽章的人都从迷醉之中惊醒。

    那些呆滞的人重新恢复了理智。

    他们汗流浃背,迷茫地互相注视着对方,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自己沉睡在一片安宁里,仿佛能够永久的沉睡下去。

    很快,搜索再一次重新继续。

    这一次。再没有了抵抗。

    地宫之中的妖魔还沉浸在睡梦中,被一一杀死,血祭的力量已经被彻底驱散,再也构不成阻碍。

    直到最后,他们砸碎了最终实验室的大门,寻找罪魁祸首。

    可是门后的空间里却空无一物。

    严阵以待的皇家乐师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论是福尔摩斯,还是教授,亦或者那幻觉一般的琴声……都已经消失无踪。

    ……

    在天空中,那一轮纯白之月依旧高悬,散发出清冷的辉光,照亮了这个世界。

    哪怕那种诡异的力量已经消散无踪,可它看起来却依旧如此的美丽,令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话,它的力量就会被隔绝在阿瓦隆大结界之外了。

    这种和大源共鸣的异象不可能存在太长时间,过一会就会消散了,无需再担心。”

    圆桌骑士如是说,收剑入鞘,可哲罗姆却依旧心有余悸。

    “加拉哈德骑士长,感谢相助。”

    他向着骑士抚胸致礼。

    “分内之事。”

    被称为‘加拉哈德’的骑士回礼,“就算是我不动手,哲罗姆卿也不会惧怕这个吧。”

    哲罗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他抬头看着那一轮美到惊心动魄的月亮,轻声问:“刚才那种月光的异状,您知道什是么吗?”

    “月光?”

    加拉哈德沉默了片刻,似是叹息:

    “只是月光而已。”

    那是过去的月光。

    -

    -

    “海上生明月,久违了。”

    在墓地之中,萨满仰望着天空,浑然不惧那种动人心魄的魔力:“叶兰舟的宿命之章啊……十年了,依旧风姿绝世。”

    “这真的只是序章么?”

    鬼手出神的仰望着那一轮明月,却觉得心神都要被那一轮月光同化了,赶忙移开视线。

    “没错,只是序章。当年他以此突破了歪曲级,身怀心相系权杖,身负绝世名琴,风姿如月,名动列国。

    假如不是身份敏感,几乎就能够位列圣徒之位。”

    萨满垂落眼眸,低头看着脚下的烂泥,看着如此美丽的月光照落进烂泥塘,眼神便隐隐地惆怅:

    “可惜,他信错了人……”

    -

    在同样的月光之下,有人惆怅,却有人兴奋地拍手欢呼。

    “不愧是海上生明月!不枉我在背后给你出了这么多力气啊!”

    钟表店里,赫尔墨斯赏着月光,忍不住眉飞色舞,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于是,持续了数月的骚乱,在今晚完美的划上了句号,可喜可贺,可惜可贺!”

    看他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开一瓶香槟,唔,他确实开了,酒香扑鼻,想来是什么名品。

    可惜,白汐对此并不感冒。她只是看着赫尔墨斯,眼神怀疑:“真的已经全部划上句号了么?”

    “当然啊。”

    赫尔墨斯点头:“萨满胜利了,议会失败了,血路道标被粉碎了,连‘海上生明月’的异象都被那个小鬼搞出来了。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还有一个问题。”

    白汐看着他,冷冷地问:“一开始,说他身上有血路钥匙的消息,让他被全城黑社会追杀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是我呀!”

    赫尔墨斯指着自己的脸,一脸理所当然地夸赞着自己:

    “你想想,整个阿瓦隆,除了我,除了从不撒谎的交易人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同时让所有人相信,萨满回来是为了血路,血路的钥匙就在那个小鬼身上呢?”

    于是,白汐眼中的寒意更盛了:“你想要杀他?”

    “不啊!当然不!你误会我啦,白汐,你怎么总是不把我当好人呢?你看老师对你这么好!”

    赫尔墨斯痛心摇头,装模作样地叹着气,可神情却毫无沮丧的神色。他反而翘着脚搭在了柜台上,仰头将手中的香槟灌进嘴里半瓶。

    酒液从嘴角流出来,湿透了衣襟他也不在意,只是抹了抹嘴:

    “说实话,我也是相当中意这个小鬼的呀!毕竟我当年和他爹也算是好交情啦。这么多年来,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的边境,千里之外的鲁特镇,叔叔我也一直关心着他呀,呜呜呜……

    你不要看我这么不着调,我可是恨不得他一觉醒来打破知见之障,演奏宿命之章,晋升心魂,位列圣徒,打爆巴赫,成为天下第一的乐师呢!

    不过他这么慢吞吞的,老是不长进,害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有点心焦。

    迫不得已,只好给他增加一点压力呗。”

    赫尔墨斯摊手,一脸无辜:“你看,人都是逼出来的,他现在多厉害啊,都快成为阿瓦隆的新的传说了!”

    白汐冷淡地看着他,神情嫌弃:“其实,你只是为了好玩吧?”

    “啊哈哈,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让为师难过。我可不是交易人啊,从来不说假话的交易人。”

    赫尔墨斯大笑起来,仰头喝着酒,将瓶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只不过,并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来:

    ——况且,血路的钥匙,不一直都在他的手中么?(未完待续。(LWXS520。COM))>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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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79/ 第一时间欣赏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作者:风月所写的《寂静王冠》为转载作品,寂静王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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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寂静王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寂静王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寂静王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