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荒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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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鬼,醒醒!”
沉睡中,叶青玄感觉到有人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睡意昏沉中,他艰难地睁眼,看到赫尔墨斯隐约的面孔。
“这是几?”他抬起手指。
“三。”
赫尔墨斯似是点头,又问:“四十四乘以六加五十二除以二等于多少?”
“……”叶青玄懵了。
“看来逻辑思维还没有恢复,那时间感知呢?”赫尔墨斯又问,“现在几点了?”
叶青玄越过他的肩头,怔怔地看着天上:“看太阳的话,下午了吧?”
“嘿!这是剑栏地宫,哪里有太阳?”
赫尔墨斯搓手点燃了一支线香,在少年的鼻尖扫过:“虽然仪式成功了,但精神还没恢复,再睡一会吧。”
不对,我明明看到……
强烈的睡意猛然再次袭来,叶青玄的眼前一黑,再次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看到了天穹之上的太阳,太阳的光芒万丈。还有月亮,它隐藏在地平线之下,有苍白和湛蓝的光。
那月光似是向自己低声细语,但是隔得太远了,叶青玄听不清晰。
他看到太阳一点一点地向着地平线落下,月光寸寸升起,直至最后,天穹的两端,日月短暂辉映。
它们的光芒照耀在少年身上,如同神的眼瞳。
叶青玄终于听清楚了它们在自己耳边不断重复的语句,那是来自太古的呢喃,铭刻在石碑上的真理。
那一瞬间,叶青玄从睡梦中醒来。
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抬出了沉眠之**,躺在了大图书馆的休息室里。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他仔细地回忆,却觉得脑子里只剩下了几个荒诞的片段,就像是个笑话,只记得好像有一个做什么都特别倒霉的小明。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在他煞费苦心地回忆时,却触摸到了手中的沉重石片,石片冰冷,带着金属的质感。楔形文字的触感令他回忆起了睡梦中那烈日和月光在自己耳边的呢喃,它们说: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如此万物得始焉。”
少年摩挲着上面的楔形字符,终于明白上面那种楔形文字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并非简单的话语。而是精简到了极点的乐理,它以变化学派为起点,以‘造物主’为命题,进行探究和演化,并得出了结果。
它将乐理比喻为炼金术中的过程,将万物的物质重新作出了分类,并且提出了一个残缺但可靠的树形图,可以依次回朔到万物的初始,一切的源头……恩,倘若这个树形图完整的话。
假如炼金术师能够领悟其中的东西。定然会欣喜若狂,愿意倾尽一切财宝去交换,但对叶青玄来说,却未免有些鸡同鸭讲。
不过,就算叶青玄对变化学派都没有什么涉猎,但掌握了这一种领悟之后,却有一种脑中乐理焕然一新,眼中的世界都为之一变的感觉。
定睛去看时候,仿佛就能够感觉到事物的起源。明明坐在室内,可是却仿佛能够感觉到夕阳渐渐落下的辉光。
是错觉么?
“不要发呆。”
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迟钝。是乐师的大敌。”
瞬息间,腥风从脑后扑来,叶青玄不假思索地就地翻滚。紧接着听见一声轰鸣,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就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却出现了一只手脚细长,带着钢铁光泽的畸形生物,就像是一个人硬生生地被拉长了,浑身的皮肤被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锈蚀的铜皮。
在它的脸上,还带着一张如同从血肉中生长出来的骨质面具。面具上有三只眼睛,左二右一,浊黄色的眼瞳中只有几个小点,像是昆虫的复眼。
“迷途者?”
叶青玄后脑勺一阵发冷:邪神所创作出来的下级妖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他细想,那一只迷途者嘶鸣一声,手脚并用地向着他扑来。带着钢铁光泽的细长手臂劈爆了空气,发出一声尖啸,夺人心魄。
叶青玄接连后退,感觉到它尖锐地指甲从自己的眼前扫过,本来没有任何感知的眼膜在那一瞬间却感觉到有什么极阴冷的东西擦过。
来不及在犹豫和细想了,叶青玄展开的五指猛然收紧,像是捏破了什么东西,食指上的九霄环佩迸发出一阵微光。
冰晶增殖的声音中,九霄环佩的琴弦从虚空中生长而出,进阶着又出乎叶青玄预料的,猛然变化,在半空中形成了幻化不定的乐器虚影。
在吞食了诸多灵性之后,九霄环佩自身的灵性终于也复苏了一部分,竟然已经可以改变自身形体,去适应乐章的要求。
好,很好!
叶青玄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亮光,指尖奏响激烈的旋律。
那一瞬间,就像是尖锐的声音迸发。那是紧促的回旋,在短短几个瞬间之时,回旋的旋律就攀升至了高峰。
进阶着,九霄环佩陡然一震,迸发出宏伟的号角轰鸣。
那回旋的旋律呼唤着以太,形成了看不见的绳索,层层束缚,缠绕在上了迷途者的身上,令他举步维艰。
而就在号角轰鸣的瞬间,迷途者的身体猛然一震,手臂骤然增长了一倍,抓向了叶青玄的面孔。
叶青玄凝视着扑面而来的尖锐手掌,一动不动。
因为已经有银色的锁链从虚空中延伸而出,缠绕在它的四肢之上,猛然收紧!
嘎嘣一声,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迷途者发出嘶鸣,却又在锁链的束缚中动弹不得。
而轰鸣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那旋律宛如烈日,要照破一切黑暗,宣告黎明的到来。
就在那旋律中,有钢铁摩擦的冰冷声音响起。
是数不清的铁砂从虚空中浮现,彼此激烈碰撞,摩擦烧灼至赤红,融为一体,化作了数枚尖锐的长钉。
漆黑的长钉还带炽热的猩红,随着号角的引导,轰然刺落。
瞬息间,已经钉进它的身体中,撕裂躯壳,势如破竹地将其贯穿,钉死在墙壁上。那长钉上带着燃烧的符文和降魔的祷言,发出了刺目的光。
那光芒如火焰,从内而外的焚烧着迷途者的身体,令它诡异的面具上,眼耳口鼻之处喷涌出了汹涌烈火。
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在内部爆发的烈火中化为灰烬。
就像是幻觉一样,妖魔在瞬息间消失了。
只剩下惨白的飞灰从空中飘落。
“《荒山之夜》,好久不见。”
苍老的声音唏嘘感叹:“当年宗教审判局还没有被取缔时,每当它的旋律响起,便能看到如林竖立的火刑架被点燃,火焰将漆黑的夜空都焚烧成赤红色的盛景。”
多米尼克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背后,看到少年凝视自己的错愕神情时,便像是明白了什么,怪笑了起来:
“这个你也能看到了?不错,长进不小啊。看来天人感应中获得的是’洞察‘上的增长吗?
不错,距离正式的乐师级已经不远了……”
说着,他转过身,撑着拐杖,无声地离去。
可叶青玄却依旧呆在原地。
那是什么?
那一瞬间,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苍老佝偻的多米尼克,还有他身后仿佛幻影一般地骸骨之山。
似是有无数妖魔地枯骨堆积成了至怖至伟的庞大洞**,洞**中氤氲着黑暗的雾气,仿佛来自冥府的召唤。
随着多米尼克离开,那稍纵即逝的幻象已经消失无踪。
只剩下了一行黑气缭绕,宛如火焰升腾的脚印,脚印延伸进了黑暗中,随着多米尼克一起消失无踪。
那是叶青玄往日中从没有见过的可怕景象,惊鸿一瞥,却令他动弹不得。
“是你搞的鬼?”
他低下头,抚摸着指尖的那一枚刻着楔形文字的石片,一头雾水,许久之后自嘲地起来:
“算了,现在操心这个干什么呢?”
不是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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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干杯!干杯!”
啤酒馆中,夏尔欢呼,插起了一串烤肠畅快大嚼,欢欣鼓舞。
唯有到吃自助餐的时候,他才能显露出真正的战斗力来,一路狂吃海塞。短短地半个小时,就已经塞掉了一个壮汉好几天的口粮。
按照他的说法,难得有肉吃,机会难得,先吃够一个月的分量再说。
一同来的白汐已经做到了旁边,一脸淡定,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只有叶青玄的脸皮还算厚,可坐在夏尔旁边感受着领班的怨念目光也觉得亚历山大。
这一次,为了庆祝叶青玄的升华仪式,就连老师都少见的出门一起来吃饭。反正这一家店就在校门口对面,也不算太远。
或许是会议进展顺利,他的心情也很不错,稍微吃了一点之后,便端着一杯啤酒,微笑地看着这群学生狂吃海塞。
就在胡吃海塞完毕,等着侍者将下一轮烤肉端上来的间隙,夏尔终于有时间停下嘴了,擦了一下手,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叶子,别神神秘秘的了,我都等了半天了,升华仪式上究竟有什么收获吗?”
叶青玄笑了,左右看了看,从隔壁的空桌上扫过了上一轮酒客留下来的扑克牌,整合在一块,随手洗了两下之后,抬头看向夏尔:
“你想要哪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输
“你想要哪张?”
“这么厉害?给我来张小鬼试试?”
话音未落,叶青玄看都不看,直接从牌堆里弹出一张牌,落入夏尔的怀中,在空中,纸牌翻了过来,正是小鬼。
夏尔将牌凑到眼前看了半天,抬头说:“再来张大鬼。”
少年手中的排队中再次弹出一张,掀开在桌面上,就是夏尔要的大鬼无疑了。两张鬼牌凑在一起,分外诡异。
白汐举手:“我要国王。”
“好啊,四张都给你。”
叶青玄手中飞速地弹出了四张卡牌,四张花色不同的‘k’牌在空中飘飞,反转,最后落在桌子上,在白汐的面前正好摆成了一排。
紧接着,叶青玄的手指不停,又弹出了几张扑克,看得人眼花缭乱:“再送你一条同花顺。”
在他的手中,那一叠牌堆像是活了一样,源源不断地飞出,在桌子上按照各自不同的花色堆叠而起,成为整整齐齐地四叠。
直到最后,少年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张黑桃q,随着他的指尖反转,显露出牌面图案中那个隐藏在雾气中的影子。
那个狰狞而端庄的影子撑着手杖,彬彬有礼地伫立在黑暗中,像是隔着牌面在望着你。
——复仇恶灵福尔摩斯。
“唔,我喜欢这张。”叶青玄端详着牌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叶子,我们打个商量!”
夏尔简直欢喜到不可自己:“明天师兄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呵呵,赌场免谈。”
叶青玄撇了撇嘴:“师兄你就别指望了靠这个发财了。这只是升华仪式的感悟所带来的一个小技巧而已,吓唬吓唬人还行,但真正地碰上赌场的高手,该吃瘪还是吃瘪。带多少钱都不够输。”
“好吧。”
夏尔顿时萎靡起来:“至少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吧?”
“很简单啊,只是洗牌而已。就像是这样……”
说着,少年将桌子上的扑克随手弄暖,然后又重新收了手中,十指夹着牌堆飞快地洗牌。几个动作之后,牌堆被摆在桌子上,再次掀开。
短短两秒钟之内,原本乱成一团的牌都已经分门别类的整理完毕。根据花色和大小重新得到了排列,充满了秩序。
简直就像是刚刚拆封之后的扑克一样。
如此简单随意,轻松无比。要不是夏尔和白汐深知叶青玄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怎么打过牌的话,简直会怀疑叶青玄被一个经年老赌棍、横死的千王或者荷官给附身了。
“万物归源,一切都有源头所在。”
迎着他们错愕的视线。叶青玄摊手,微笑起来:“哪怕再怎么混乱的牌,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充满秩序的,就像是现在一样。
我所做的,只不过是重整秩序,令它们恢复原本的摸样而已。”
“哦?”
一直旁观的亚伯拉罕忽然轻声笑起来,“很有趣的想法啊,叶子。”
说着,他拿起了桌上的扑克,向着少年晃了晃:“来一局么?”
这一下不止是叶青玄。就连夏尔都有些懵了。因为亚伯拉罕根本从来都没有打过牌,甚至连规则都不清楚,还需要夏尔现场讲解才行。
虽然叶青玄这个家伙也很少打,但他硬是凭着自己的超强记忆力和计算力,把上一届码头千王白汐贴满了白纸条。
这胜负有些悬殊啊!
“难得老师你有兴趣,我当然要奉陪啊。不过要是老师你打不赢我的话,不会觉得丢面子吧?”
“只是玩而已,你不要有压力。”
亚伯拉罕在夏尔地指导下认着牌面,一脸认真地说:
“——我也尽量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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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平局。
叶青玄茫然地看着桌子上撒乱地纸牌。只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懵。而在他对面,亚伯拉罕依旧是那一张木讷的面孔,看不出喜怒,也却令叶青玄觉得离谱。
他甚至连规则都不清楚。还需要夏尔在旁边指导,但叶青玄却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平局了?
他手里攥着一手还没有来得及打出去的好牌,只觉得哪里不太对。
“再来?”他问。
亚伯拉罕点头。
这一次,他坚持了十五分钟。依旧是平局。
这次,旁边的白汐已经看出来了,叶青玄的发挥简直太糟了,简直束手束脚。这一手牌打得痛苦至极,就像是完全不了解规则的新手一样,硬是被亚伯拉罕那一手普普通通地牌给逼平了。
“再来?”
叶青玄问,亚伯拉罕点头。
二十分钟后,平局,再来,平局,再来,平局……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叶青玄已经浑身大汗淋漓,呼吸粗重,已经有些头晕了……第一次地,他觉得脑力有些不够用,哪怕他去启示学院的鬼牌游戏里爆机时都没这么痛苦。
他只觉得束手束脚,到最后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敌的信心,拿着一手好牌,甚至连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次,依旧是平局。
叶青玄没赢,亚伯拉罕也没输。
只是这种摸不到对手的挫败感,比鲜血淋漓的惨败更令人痛苦。
“不打了。”
叶青玄神情苦涩地放弃了,“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规则注定,不是么?”
亚伯拉罕的钢铁义肢笨拙地收起了散乱地扑克,口中说道:“不要沮丧,比起你来,我的牌技并不高明,我的计算也并不严谨。可倘若获得胜利需要天时地利的话,那么想要不输就很简单,遵从规则就可以了。”
“规则?”
叶青玄苦笑:“什么规则?扑克的规则?”
“万物由生至死,日月东升西落,海洋带来潮汐,一年分为四季,瓜果播种之后会成熟,成熟之后的果实便会落地……这都是规则啊。叶子。或者,换个会让你更加明白的词汇,叫做——‘乐理’。”
亚伯拉罕的话让叶青玄愣住了,就像是大斧劈在脑门上。一瞬间痛苦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老师的声音传来,在他耳边响起:“禁绝派系的核心,就是知晓规则和乐理,并顺应其力量而行……我们所关注的不是有形体的外物,而是以太所遵循的乐理。因此。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啤酒和叶子碰杯,欣慰地笑起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踏入禁绝领域的第一步,也是解译法更深层的内核。”
他轻声说:“恭喜你,叶子,你已经通过自己的感悟入门了,哪怕我什么都没有教过你。
你是个天才,这一步走地比我想的更加快。”
瞬息间的豁然开朗之后,叶青玄终于把握住了升华仪式中带来的莫名感悟,可是当他终于彻底消化了这一份领悟之后。却忍不住有些无奈:
“老师,禁绝学派的东西,不是不能传授给我的么?”
“都是自己想到的,不是吗?”
就像是幻觉一样,亚伯拉罕的笑容在那一瞬间隐约地有些‘鸡贼’:“毕竟,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教过你任何相关的东西。
你自己领悟到了什么,与我无关。”
漫长地沉默里,叶青玄忽然笑起来了,那是罕见地畅快大笑。趴在桌子上几乎快要划下去了。
谁跟他说老师是个老实人的?亚伯拉罕老师老实这么多年,偶尔鸡贼了这么一次,竟然连军部誓言和乐师的誓约都绕过去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被当做愚蠢或者迟钝。但和他在乐理上达到地高度相比,学院里那些碌碌无为,争权夺利的家伙才是不折不扣地蠢货吧。
“我早说过了。”
夏尔拦着他的肩膀,和他碰杯:“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
“对,没有之一。”
叶青玄笑着和他碰杯。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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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叶子你今天来得晚,大概还不知道。”
又干掉了一大杯麦芽啤酒之后,夏尔醉眼惺忪地拉着叶青玄,绘声绘色地讲起今天会议上的事情来。
在今天校内审查会上,亚伯拉罕提交了自己的解译过程和相关文档,而且隐隐已经抓住了英格玛的致命弱点——那个家伙最后解译的部分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的,结果方向完全错误,逻辑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断点。
英格玛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气焰已经远远不如一开始那么猖獗了。
讲到这里,夏尔吹着口哨,“明天我们就在校内审查会上公布正确的解读方式和过程,假如英格玛不趁着这个消息被宣告到全世界之前撤回自己的稿子,那么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叶青玄没有想到进展竟然这么飞速,忍不住也感觉到了喜悦:“干杯!”
所有人都端起杯子来,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师:
“——敬即将成为著名古代学大师的亚伯拉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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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传来了激烈的破碎声。
“混账!混账!混账!”
英格玛狂怒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在地上,奋力地将那些东西踩成碎片:“都他妈是一群想看我笑话的混账!”
他愤怒地骂着,抬起布满血丝地眼瞳,看向巴特:
“你看清楚了?”
“没错,老师。”
巴特站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回应:“不仅仅是皇家学派,变化学院、召唤学院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了。
我亲眼看到的,今天早上,卡伦他们悄悄地将资料交给叶青玄那个家伙。假如他们将那些资料和您的文稿进行交叉对比的话,您书稿中最后一段的解译矛盾恐怕………”
“怪不得。”
英格玛怒极反笑:“怪不得今天会议上他们那么嚣张,他们以为有了那些东西,就抓住我的弱点了么?”
他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坚实地桌面被砸了一个隐隐地凹陷,就连他的手都被震开了一道口子。
血从指尖落下来,流进桌面的裂缝中,就像是一张狞笑的面容。
英格玛从牙缝里挤出了发狂的声音:
“——他们做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灰烬与少年
叶青玄从来没有想到一顿饭会吃到这么晚,一直到餐厅打烊之后,领班各种明里暗里暗示,满脸嫌弃之情简直无以言说,叶青玄他们才干掉他们最后一点啤酒之后打道回府。
可是很快,叶青玄就发现,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摆在他的面前。
——夏尔喝醉了。
夏尔喝醉了是什么操行,叶青玄来阿瓦隆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可今天他才发现,他见识的竟然不是完全体。
于是,深夜之中,寂寞地月光之下,高歌狂奔地阿瓦隆传说再现。
“啦啦啦啦啦啦~”
眼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夏尔一边扯着衣服,一边唱着歌狂奔在街道上,叶青玄就有一种想要死在这里的冲动。
“老师……”
他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亚伯拉罕,可亚伯拉罕也没有办法,他只来得及跟在后面,把夏尔脱掉的衣服捡起来,然后顺带给他加个音符保暖,以免感冒。
可比一个夏尔喝醉之后更让人头疼的是,白汐也喝醉了。
理所当然的,喝醉的白汐也不是让人省心的那种,她还惦记着夏尔趁着她没注意摸了她的头的奇耻大辱,大喊着:
“夏尔你别跑,老娘要打死你……呕!”
她也吐了。
可问题是,她现在被叶青玄背在身上啊!
要不是叶青玄即使弯腰,就要被她吐上一身。
叶青玄还能怎么办?简直默默无语两行泪。一边给白汐擦着嘴,一边看向亚伯拉罕:
“老师,我好想死啊。”
“习惯了就好。”
亚伯拉罕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习惯了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一直以来承受压力的叶青玄终于忍不住了,扛起了白汐,凭着一腔怒火硬是按住了前面裸奔的夏尔,指着他的鼻子大喝:
“夏尔你冷静点。你都二十岁的人了,你能不能有点师兄的样子!你喝酒就算了,但你不能喝早说啊!多大的人喝多大的量,吹什么牛逼啊!喝醉了之后还唱歌。你要不要跳个舞!不会跳我教你啊!
你还跑!跑个鬼啊!后面又没有狼追你……”
一番数落简直倒尽了心头的苦水,从开学到现在的无奈和悲愤简直宣泄地酣畅淋漓。到最后叶青玄说完之后,夏尔已经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错愕和呆滞的神情,说实话叶青玄心里都有后悔。会不会自己说话说得太重了。
可夏尔看了他半天,忽然傻笑起来,扑上来重重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就好像被数落地是叶青玄一样,夏尔一脸包容和慈祥地看着他:“师弟,我们回家吧。”
叶青玄还没来得及反应,夏尔就又浮现出那种喝醉之后的诡异痴笑,继续开始狂歌裸奔跑到了前面去了:
“啦啦啦啦啦……”
叶青玄无奈地拍着额头:师兄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在他肩膀上,白汐像是终于清醒了一些。醉眼惺忪地看着他:“表哥,这是去哪儿啊?”
“我们回家……”
叶青玄说完愣了一下,很快,便忍不住笑了:“恩,我们回家去。”
“不,我要追上去打他!”
白汐瞪着抛在前面的夏尔,抓着叶青玄的头发,像是在骑马:“表哥,得儿驾!”
“好好好,你坐稳了。”
叶青玄笑着。将背后地女孩儿扶了一下,学着骏马嘶鸣地声音,大步飞奔,追了上去。
温柔地月光照耀。洒落在空旷地街道上,照亮了前面那个如疯狗一般不羁地金发年轻人,还有他背后紧追不放的少年和女孩儿。
他们的老师无奈地小步奔跑,追在后面,呼喊着让他们慢一些。
街道上有跑掉的歌声传来,还有女孩儿的欢呼。夹杂着几声像是驴叫的声音。寂静被打破了,让这个冰冷的城市也仿佛不那么冰冷了。
一切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月光下,叶青玄背着女孩奔跑着,大声地笑着,要回家去。
他忽然有一种祈祷的冲动,祈祷神明让时间永远地停在这一刻,停留在一份短暂而充盈的幸福之中。
或许,他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就是一个能够回去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木呐不善言辞的老师,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孩儿,还有一个让人实在没办法的贱货师兄。
有的时候生活很简单,有时候会变得很麻烦。
但生活本该如此。
哪怕是这样,也是他梦寐以求。
可惜,不论是多长的路都是有结束的时候,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错愕地看向天空。
远处的天空中倒映着火焰的光,光芒将少年的白发染红了。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
他咬着牙,拔足飞奔。
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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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一栋濒临废弃的老房子,沐浴在火焰中。火焰噼啪作响,将一切都吞没了。叶青玄呆滞站在燃烧的房子前面,看着那火焰燃烧。
风中传来了隐约的笑声,像是某种东西的嘲弄。
很快,火焰纵欲触发了学院的结界,警报声响起,紧接着,今晚当值的叶戈尔随着暴风从天而降。
当他看到燃烧的乐史系时,也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掌。
随着他的动作,大片的黑云从天空中凝聚而来,冷风扩散。可很快,他的手掌被握住了。
即将凝聚的暴雨戛然而止。
叶戈尔错愕地回头,看向拉住他的亚伯拉罕。亚伯拉罕的面无表情,只是抬起了钢铁义肢,向前虚握。
叮!
瞬息间,那庞大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消失无踪。
就像是那大火只是一场幻觉,从未发生过一样,唯一证明的。只有已经焦黑半坍塌的老房子。
——燃烧禁绝。
这是禁绝派系的干涉级进阶技巧,可叶戈尔也从来没有从亚伯拉罕手中见过类似的技艺。
亚伯拉罕站在叶青玄的身旁,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焦黑废墟。
“什么都没了。”
夏尔从里面走出来,沮丧地手中已经变成一团灰烬的东西砸在地上。自言自语:“什么都没了。”
“老费呢?”
白汐在废墟中奔跑,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却被叶青玄拉住,她呆呆地看着叶青玄的脸:“表哥,老费它……老费它……”
“老费它没事。”
叶青玄摸了她的头:“老费这两天一直都没怎么在家里。就算烧起来的时候它在,它也一定能跑掉的。”
“可是……”
白汐忍着哽咽的声音,却听到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那一条奔跑地金毛大狗从其中钻出来,环顾着四周,看到白汐便高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着什么。看到它没事,白汐擦着发红地鼻尖,抱住它,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青玄沉默地徘徊在废墟里,翻检着还能用的东西。最后发现只有地下室里的东西逃过一劫。
那里什么可燃物都没有。自己的那一套装备已经被他亲手装进铁箱里,藏在地板的下面。
可除了那里之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没了。
他们的房间和床,亚伯拉罕的书房和所有的藏书……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所有人积攒下来的生活痕迹已经消失无踪。
叶青玄站在废墟里,觉得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火焰将所有的东西都吞掉了,只留下一片灰烬和焦炭。
“火势很大,一分钟之内就把整个房子都点着,应该是最近天气干燥,物品自燃。”
叶戈尔在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联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便忍不住叹息:“幸亏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我知道了,谢谢校方的帮助。”
亚伯拉罕并没有愤怒。只是说:“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们来收拾吧。”
叶戈尔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假如你们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来变化学院,我会让学生收拾几件房间出来的。”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灰烬和废墟中,只剩下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收拾着一些还能够回收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真惨啊,房子忽然烧着了,天有不测风云,还请节哀。”
巴特一脸同情地站在废墟外面,“老师听说之后派我来慰问一下,乐史系毕竟是启示学院曾经的重要院系,假如有需要的话,欢迎你们来……”
“你还敢出现!”
夏尔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扯着他的领子,怒视着他:“信不信我……”
巴特冷笑起来,“接下来你们会不会说这是我们搞的鬼?无凭无据的,不要污蔑别人。要我看,说不定这把火是你们放的,想要博取别人同情呢。要不然为什么你们几个连一根毛都没掉?”
夏尔听完之后,忽然不愤怒了,只是骨节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就像是铁块摩擦一样,带着一种疯狂的力量。
他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冰冷,阴沉,像是蛇盘绕在了湿冷的岩石之上,鳞片摩擦,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或许,就是杀意吧?
有一只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来自叶青玄。叶青玄挡在他的前面,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摇头。
“叶子……”
“师兄,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叶青玄松开了他手,回头看着呆滞地巴特,轻声说:“巴特,你可以讲话了。但是,你最好想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
少年眼瞳中的冷意令巴特忍不住退了一步,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阻止了自己的失态,只是冷哼一声,看起来很’大度‘地没有计较刚才夏尔的动作。
“这样才对,冷静一些,对大家都好。”
他哼哼了两声,挺胸抬头:
“老师说了,他愿意承认自己的解译成果和亚伯拉罕先生有部分的巧合和重合:这都是学术上的共同之处,毕竟真理唯一。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承认你们的质控。只不过……”
“只不过?”
叶青玄歪头看着他,神情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好奇,只是一片冷淡:“巴特,说话要说完,你老师不是让你来卖关子的。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自觉,你也不想因为你的原因而出一些你的老师不想看到的差错吧?”
巴特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神情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终究还是选择了将话说完:
“只不过,假如你们愿意撤销那些莫须有的指控的话,他愿意在提交的书稿上添加上亚伯拉罕先生的名字。和他一同分享这一份成果和荣耀。”
在一片沉默中,他露出了冷笑:“怎么样?一个‘第二作者’的补偿,对于乐史系这个破地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希望你们不要自误,老师可不会让步第二次。”
这就是英格玛最终选择的方案,哪怕再怎么疯狂,他也不能再让这次的事件发酵下去。
况且,经过这一次警告之后,乐史系恐怕也学的聪明一些,不会再过多纠缠。这个折中的方案,对大家都好。
可是出乎他的预料的是,他说完之后,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他们都有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只有那个白发的少年缓缓点头。
“是么?我明白了。”
他说,“你可以走了。”
巴特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巴特。”
叶青玄又说了一次,神情仔细又认真,可他的眼神却一片冷漠,像是一个通向漫长冬夜的风动,冷的让人心凉:
“不要让我再重复了,希望你看得出来,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你、你……你们疯了吗?!”
巴特错愕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他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面色涨红地拂袖而去。
他的脚步飞快,像是后面追着什么看不见的恶鬼,直到走远了之后,才敢回头看向背后,恶狠狠地向地上啐了口吐沫:
“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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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地,叶青玄沉默地看着巴特离去,也看到了他在树林中自以为隐秘的举动。许久之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的废墟,看着那些被焚烧殆尽的灰烬。
在旁边,夏尔忧虑地看着他,轻声叹息:“叶子……”
“我知道,不用劝我了。”
叶青玄抬头看他:“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房子也已经烧了,资料也都没了,我们伤心也没有用。就算是在校内评议会上,我们也没有什么底牌了。毕竟,我们连原稿都没有能留下来,不是么?”
他看着沉默地夏尔,许久之后,垂下了眼睛,眼瞳像是灰烬,藏着看不见的怒火。他说:
“——师兄,我生气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做你的美梦!
清晨,薄雾凝结在树枝上落下,稀疏又冰冷,像是雾中的雨。
在清晨的钟声里,早起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在察觉到那两个沉默行走在道路上的少年时,便停下脚步,颔首致意。
“早上好,叶首席。”
“早上好。”
“叶首席日安。”
看到女孩儿向自己微笑,叶青玄也微笑:“日安。”
就像是日常的散步一样,一切都平常无奇,就像是一如既往,只不过今天他们的手中多了手提的小箱子而已。
小箱子挂在少年的手中,随着他的步伐摇晃,像是一个小书包。
虽然身旁的夏尔并无笑意,但叶青玄的心情似乎不错,还犹有余裕地回应着沿路学生们的问候,嘴里哼唱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儿歌。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可那歌声并不悦耳,而是带着他一如既往地沙哑,像是长夜中徘徊的阴冷风声,从黑暗中吹来,令人心头发冷。
随着那歌声,箱子里的书稿也碰撞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隐约的潮声。
那声音是细碎的,却传递的极远,令两侧的学生让开了路,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们离去。
随着乐史系焚毁在烈火之中,一夜之间,传言四起。
虽然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几乎所有人都仿佛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其中不乏阴谋论者认为这是他们自导自演,但也有不少人对此报以同情。
但同情并没有卵用。
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也不能冷了当被子盖。同情只是同情,可惜,愤怒不止是愤怒。
它还能诞生更多东西。
“你们去乐师协会?”卡伦问。
在广场上,终于赶来的下一届学生会长拦住了他们,神情苦涩。
叶青玄忍不住笑了起来:“卡伦学长你既然这么热情的话,我们不如改道去学生会好了。”
卡伦的神情越发的苦涩:“昨天上。校委会下令规律风纪,变化和召唤学院现在都忙成一团,皇家学派的一些老师也找我聊过……抱歉,我们帮不了你什么。”
“是么?那太可惜了。”
叶青玄似是‘遗憾’的耸肩:“那我们就去找乐师协会好了。”
“何苦弄到那一步呢?一旦上报乐师协会的话。事情就会闹大了。”卡伦顿时更加纠结,“你们都太极端了,各退一步,其实事情还能解决的。何必做绝?”
叶青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假如凳子哥在这里。一定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
卡伦一愣,叶青玄笑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像是他想的那么美。”
他越过了错愕地卡伦,继续走向学校的大门。
各退一步?宽容谅解?
别扯了,这种看似公平的处理方法才是对公平最大的嘲弄。
何必做绝?当乐史系被焚烧成灰烬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没打算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了——也不会有任何退路。
否则他会忍不住唾弃自己。
在清晨,阳光渐渐升起,可少年的笑容却渐渐消散了,只剩下一片漠然。像是莽莽冰原。
在他的面前,学校大门缓缓敞开,缠绕着铜枝和赤铁玫瑰的庞大铁门和地面摩擦,在背后,学院的钟楼中,有最后的钟声传来。
钟声如潮,冲走了最后一丝薄雾。
初升的朝阳洒落光芒,照亮了校门前的少年,还有他带着金属光泽的白发。
骤然之间,叶青玄浑身一紧。感觉到了毛骨悚然,就像是背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贴着自己,即将穿透四肢。
那种莫名而来的预感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僵硬在了原地。
危机感在心头回荡。越来越强。
有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手掌的压下了他心中的不安,夏尔凝视着学校对面的繁华街道,还有那些在咖啡馆喝着早茶的人。
最后,视线落在橱窗中的一个人影身上,变得慎重起来。
“叶子。是英格玛。”
在咖啡馆的橱窗中,那个人影背对着他们,靠在椅子上。侍者托着银盘,为他端上了咖啡,咖啡是从阿斯加德海运来的上好品种,升腾着热意。
还有一份刚刚送到的报纸。
报纸展开了,英格玛低头翻阅着其中的新闻,像是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远处的校门,还有那两个少年。
可是在叶青玄和夏尔心中,那种不安的预兆却越发的明显。
方糖落入了咖啡中,一块,两块……
每一块的落入,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他们的心口,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明明距离校门只差一步,可是这一瞬间,他们却毫无由来,毫无根底,毫无依据地……感觉到了恐惧。
感觉到校门外的世界充满了危机。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警告:
——到此为止。
叶青玄沉默了,他明白英格玛的意思:
倘若在这之前,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那么倘若他执意前往乐师公会,在这里踏出这一步的话,便只剩下你死我活。
英格玛会动用一切有可能的力量来扼杀自己,捏死这个已经碍事太久了的见鬼的东方首席。
或许就是立刻,或许会在自己某个措手不及的时间,或许踏出校门之后,就会有一辆漆黑的马车冲出来,将自己碾死在这一条马路上……
所以,不要执迷不悟。
立刻回头。
“回头?”
叶青玄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冷笑:又不敢干掉我,又不想承认抄袭,你真以为只要吓唬一下,我就会瘫软在地上,乖乖地打道回府?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美。
“做你的美梦!”
凝视着他的背影,叶青玄咬牙。在如同胶水粘稠的空气中抬起了脚步,向着校门外的世界落下。
啪!
一声幻觉般的轻响。
少年一只脚踏出了门外,一切危机感和心头地压抑都消散了,像是幻觉一样。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是在那之前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那一瞬间。英格玛垂下了眼眸。
就在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星空的漆黑倒影。星辰运转,便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星辰的运转中,倒映着那两个人影渐渐远去的样子,种种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上面。连接着他们的要害。
似乎只要随意的拉扯,他们就会如同脱线的木偶一般,分崩离析。
可是到最后,直到那两个少年走出他的感应范围,他眼中的杀意数度迸发,又数度压下,终究是没有下手。
“嗤,色厉内荏。”
风中似是传来少年的轻声冷笑。
而在英格玛手中,那一张平整地报纸,不知何时已经被揉成了一团。
“先生?先生……”
在他身旁。侍者有些不安地问:“是咖啡不合口味么?”
英格玛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尝了一口,皱起眉头,放下。
“太甜了。”他说:“换一杯来。”
侍者如蒙大赦,端起咖啡飞速离去。
英格玛将手中的报纸重新叠起,短短几秒钟,上面的油墨已经一片昏黄黯淡,像是经过了几百年。
他眯起眼睛,似是与什么交谈着。
“是我,英格玛。没错,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
-
一个小时后,乐师协会的二楼,有人撑着栏杆看着下面排成的长队。看到那两个少年,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
“放心吧。”
他对着手中的炼金通讯器轻声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小鬼,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今天就让他们乖乖识趣走人。”
在他身后,协会的大厅警卫拾阶而上,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搓着手:“利奥先生,您叫我?”
“恩,有件事拜托你。”
利奥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楼下排队的人群中那两个少年:“给我盯着他们,假如一会他们闹事的话,就给我赶出去。
今天拜耳先生比较忙,我不希望出现什么事情打扰到我们等会儿的会议,明白么?”
“我明白了。”警卫会意地笑了起来:“假如他们闹事的话,三个月之内不要想进乐师协会了。”
-
就在楼下,半个小时后,漫长的排队终于等到了尽头。
“很快就搞定了,师兄如果你不想等的话,不如稍微等我一下。”
叶青玄拍了拍夏尔的肩膀,夏尔叹了口气,收起了不耐烦的神情,挤出笑容,将手中的表格递到了桌子后面的办理员手中。
办理员像是跟旁边的同事说着什么笑话,低声说了半天之后,几个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聊完天之后,他才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他们的表格,很快,就不耐烦地甩了回来。
“你这个表格格式错误了,这里应该另附资料,你们怎么就直接写上来了?还有这里,和这里,都是应该我来填的。”
他指了指表格上的几个地方,眼神烦躁:“你们刚才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怎么填了三次了还没填对,浪费自己时间就算了,不要耽搁别人。”
夏尔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叶青玄按住他的肩膀,向着办事员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们立刻就改。”
“不行,得重新填。”
办事员撇了他一眼:“表格不能有修改痕迹,而且注意书写,你的字体明显就不合规范。你书写是哪个老师交的?”
叶青玄低头,看了一眼表格上流畅的圣城官方的书写风格,强忍着怒意点头:“您说得对,我这就重新去改。”
“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专心点,不要老让人提醒。这种态度,你们还想不想办事儿了?”
办事员爱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下一个。
叶青玄几乎是强行将夏尔拽到了一边,安抚着他快要爆炸的情绪。就在填表的地方,有人察觉到他们的样子,便露出同情的神情。
“你们是新来的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阎王好见
“你们是新来的吧?”
“嗯?”
“一看就知道没来过这里。”那人啧啧感叹,“其他地方还好,唯独这里特别麻烦。你有乐师执照就不用来这里,只要说一声就可以去专门的休息室里喝茶聊天。
没有的话,你就只能乖乖排队,看他们的脸色呗。别说改个三四次,你要是没有背景,改个七八十次,等个三四个星期,说不定还要重新再来一次……”
夏尔一愣,“那怎么办?”
“忍着啊。”
那人耸了耸肩,“难道去打他?你的事儿还想不想办了?”
夏尔的神情顿时无比沮丧,有种想要发疯都不知道把力气往哪里打的空虚感。
“师兄你先坐下来休息会吧,我来填表好了。等我搞定了之后就叫你。”叶青玄抓起笔,飞快地在表格上填写着。
少年的飞快速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看着他浮躁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着急也没用啊,写错了一个字还要重新再来,慢慢……”
那个‘来’字他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他看清了少年丫丫电子书的字迹。
他发誓,这辈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将笔画繁复、结构苛刻到不近人情的圣城字体写到这么行云流水的程度,而且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笔尖。
短短一分钟内,他就将厚厚一大叠表格给搞定,而且竟然没有任何笔误,书写的速度比说话的速度还要快。
也不管其他人的惊奇视线,叶青玄放下钢笔,吹干了墨水之后,重新开始了排队。
只是这一次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分外的长,而且速度慢到让人心焦。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才轮到了叶青玄处理。
而办事员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中年肥胖女人。
她似乎跟旁边的同事在聊着什么孩子的事情。说得正兴奋着,发出高亢地笑声,给对方看自己孩子的照片。
“今年就要上学校了,听说克尔顿公学的教学质量不错。”
“可是学费很贵吧?”
“还算好吧。”她装作风轻云淡地样子:“孩子的父亲最近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前些日子回来还给孩子带了不少东西。”
“什么时候带孩子过来看看?”
“哎呀,等有时间吧,现在正是顽皮的时候,连叔叔阿姨都不懂得叫,万一不懂礼貌就太丢人了……”
“小孩子嘛。顽皮一些很正常。”
“咳咳,咳咳!”
在桌子前面,叶青玄高声咳嗽了好几声之后,那个办事员才察觉到他,不快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喉咙不大舒服,不好意思。”
叶青玄笑了笑,将表格递了上去。那女的冷哼了一声,用小拇指头挑开了表格,略微地扫了两眼之后又丢了回来。
“你的资料不全。补全了再回来。”
在叶青玄身旁,夏尔的神情顿时僵硬了起来:“不全?你怎么不早说?上一个人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哪儿知道,你问他去。反正你们的资料不全。”
夏尔只觉得一阵牙疼,桌子下面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想要揍人。
叶青玄扣住他的手腕,挤出笑容:“请问那些资料不全呢?”
“申诉人,叶青玄,夏尔?”
办事员拿起一页表格,费力地念了出来,哼哼的两声。依稀听到她嘟哝了一声‘什么破名字’,令两人的表情越发地难看。
“叶什么,你的户籍编号呢?还有安格鲁的户籍复件呢?”她扫了一眼夏尔,“还有你。全名呢?姓氏呢?只有一个名字?没爸没妈么?”
“我全名就这样,就一个词儿。”夏尔面无表情,闷声回答:“不好意思,没姓氏,也无父无母。”
办事员一愣,很快看向叶青玄:“那你呢?”
“我不是安格鲁人。没有安格鲁户籍。”
叶青玄摊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我是东方人……”
那女办事员皱起眉头,就端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就不好意思了,必须要有户籍才行。这是规定,等你们找到户籍再来算了。”
叶青玄面无表情地递上了另一份文件:“我有教团开具的护照和编码。”
女办事员撇了他一眼,“不行,必须要用户籍!这是规定你听不懂么?你自己不明白,别耽搁后面人办事。”
“这是什么破规定?”夏尔终于压不住怒意:“难道没有户籍附件,不是安格鲁人就不能来乐师协会?”
眼看他发脾气,女办事员却像是见多了一样,冷笑了一声:“你找上面说去啊,冲我吼什么吼?”
在人群之后,等待了许久的警卫终于看到了苗头,提着警棍靠近了,准备这两个小鬼一开始闹,就将他们赶出乐师协会。
也叶青玄却强行压下了夏尔,将他死死地拽住,向着办事员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们会准备好材料再来的。”
“哼。”
女办事员瞥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一个小时之后,那个白发少年又坐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又回来啦。”
那个小鬼笑得分外让人讨厌,递上了表格和材料:“——您要的东西都凑全了,这次还有什么不全的,拜托您说清楚了。”
女办事员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们一眼,皱起眉头:“希望你们不要浪费时间。”
很快,她就将表格丢了回来,神情烦躁:“你们怎么还没填?”
“嗯?是么?”
叶青玄接过表格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意思,拿错了,应该是这一份才对。”
他从箱子里拿出另一份表格递上了上去。女办事员愣了一下,一把将表格拽了过去,扫了两眼之后又将表格丢了回来。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阿瓦隆警察厅盖章确认,我们不予受理。”
“是么?”
叶青玄一笑,又递了一份表格上去:“那您再看看这一份。”
“你!”女办事员的面色一变,像是要发怒,可叶青玄指了指身旁墙上那个微笑办公地标语,令她的神情一滞,咬着牙接过了表格,发现这一次上面竟然盖着阿瓦隆警察厅的公章。
这个见鬼的家伙,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她咬着牙,看了两眼之后,就不耐烦地将表格摔了过来,“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这里办理的,你来错地方了,你去隔壁的部门办理吧。”
“不对吧?”
叶青玄再笑:“他们可是说这个是这里办的,您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是你搞错了。”
女办事员冷声说:“我们这里不办理这个东西。”
“那就怪了,那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开一张证明,说来这里办才对呢?”叶青玄挠着头,又拿出了一张隔壁部门签过字的证明书,令女办事员勃然色变。
可上面的公章却做不了假,令她几番想要反怒都没有办法。她看了叶青玄一眼,冷笑了一声,拿起了表格。她在这里坐班十多年了,想要收拾他还不容易?
就在再三验看之后,她便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办法认为你是本人还是其他人冒充,还需要阿瓦隆警察厅开张证明才行。”
“是么?”
叶青玄风轻云淡地反问:“还有什么东西缺得您一次性说清楚吧,省得浪费我的时间,您的时间不值钱,我的时间宝贵,耽搁不起。”
“呵呵。”女办事员皮笑肉不笑地咬着牙,“你先办理了这个再说,剩下地还要看规定。”
“那好吧。”
叶青玄伸手入怀,令她的表情顿时一僵,紧接着,那个家伙就真的掏出了一张该死的阿瓦隆警察厅盖章的证明书,证明叶青玄是本人到来。
他妈的,那群警察竟然闲到了这种鬼程度么!
“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么?”
叶青玄第三次笑了,那笑容简直就像是导火索,点燃了办事员心中的**桶。
“不好意思,我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女办事员猛然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乐师协会晚上六点钟才下班,现在才四点四十五分……”叶青玄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斜眼看她:“您现在下班,算不算早退?”
“管你什么事!”
女办事员瞪了她一眼:“你有本事举报我啊!最烦你们这些没完没了的人,纠缠不清!”
“我倒是不介意,可你身后的那位主管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叶青玄指了指她身后,令她一愣,僵硬地回头:“利、利奥先生?”
利奥冷漠地看着她:“你就这种办事态度么?明天不用上班了。”
“我、我……”
女办事员慌了:“不是您吩咐我说,是您让我拖住他们的啊,我只是,我只是……”
啪!利奥勃然色变,猛然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你疯了么?我怎么会嘱咐这种事情?”
“我、我……明明是你!”
那个女办事员六神无主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可看到他眼神中的冷漠和厌恶之后,便疯了一样地尖叫了起来,冲上去扭打着他:“我跟你拼了!”
整个大厅里,顿时一片骚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鬼难缠
“怎么了?这么大声音?”
在二楼,利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怒视着警卫:“你们怎么弄的?”
“不是我们。↗頂點小說,”
警卫茫然地摇头,看着楼下已经被几个人压住的癫狂女人:“是珍妮佛忽然发疯了,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尖叫起来,还叫了您的名字……”
利奥愣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当他冲到楼下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工位,还有一个衣衫不整地胖女人被压在地上,怒视着他,尖叫咒骂着什么。
就在一片混乱中,有个翘着腿的白发少年坐在椅子上,事不关己地远远地看着,吹着口哨,惬意无比。
“她疯了,利奥先生……”
警卫神情无奈地凑了上来,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牙印:“那个死女人咬得真用力,他妈的!”
当看到叶青玄的瞬间,利奥就明白了一切,再检查过珍妮弗的样子之后,他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已经陷入幻术中去了。
而在少年的手中,那一枚银色的戒指释放着隐约的亮光,他翘着腿,欣赏着这一场闹剧,口中轻声哼唱着:
“啊,我看到天上有三个太阳,它们也在看着我,就像是认识我一样……”
虽然感觉到气急败坏,可利奥心中却一片嘲弄: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鬼,稍微激一下就弄到这种程度。
竟然违背乐师协会的禁令,在乐师协会中动用乐章?
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
“够了!”
利奥低头冷眼俯瞰着他:“在乐师协会里擅自动用乐章,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说实话,你们想要讲规矩的话,我很欢迎,毕竟我对这里的规矩比你们熟得多。”叶青玄依旧云淡风轻。翘脚抬头看他,可那眼神却像是俯瞰:
“在乐师协会中动用乐章,视情节严重程度除以三万镑,四十万镑以下的罚款。吊销乐师执照一年。假如造成了死亡等严重后果,则由圣城专门审理。
不过乐师执照这东西我没有,你们想吊销都没得吊销。
罚款的话。似乎也没有引起人员伤亡,只是引起了骚乱。建议你们按照其他地方协会的前例,处以三万镑的最低限额罚款,太高的话,我是可以去圣城申诉的。
恩,你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啊?别着急,我交钱就是了。”
说着,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圣徽,可利奥的表情却变得无比难看。拍开了少年递过来的圣徽:
“你以为这么简单就算了?你自以为很了解乐师协会的规定么?”他的神情阴沉:“别忘了,怎么处理你是我说的算的!”
“不,不,不。”
叶青玄摆手,笑着说:“怎么处理我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本地协会的负责人拜耳先生说了才算的。他在哪儿呢?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领罚单了……”
少年的话令利奥的神情顿时一变,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少年真正的目的:从他开始使用乐章开始。就是为了能够绕过乐师协会的层层审理,直接见到负责人拜耳!
在发现办事员在蓄意卡着自己的进度的时候。他就不打算顺着他们的节奏跟着走了。
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道理都是一样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走正常程序见不到的话,只有用特殊办法了。
一瞬间,利奥的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被阴沉替代。
“来人!警卫!”他冷眼看着少年:“将这个蓄意扰乱秩序的家伙给我拖出去!列入黑名单,永久剥夺乐师协会的进入资格!”
“是么?”
在他身后有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我在办公室里都能听见楼下的声音。”
利奥一愣。旋即色变,扭头看向身后:“拜耳先生?”
瞬间,他也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可那个一脸奸笑,贼兮兮地靠在拜耳旁边的金发少年却令他恍然大悟。
“具体的什么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拜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走到少年面前:“蓄意扰乱秩序,是要罚款五千镑的。”
他绝口不提任何动用乐章的事情,竟然顺着上利奥的话就敲定了事件的性质。
“我知道,我交钱,我交。”
叶青玄从口袋里掏出圣徽,露出了和夏尔如出一辙的见鬼笑容:“不过,您老是不是抽时间和我们聊聊?”
拜耳低头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来我二楼休息室吧,但愿你们这两个家伙把我的大厅闹成这鬼样,不是为了找我喝茶。”
-
五分钟后,拜耳坐在休息室里,面色难看地跟见了鬼一样。
“你确定?”
“我确定。”叶青玄将箱子推到他的面前:“所有的资料、附件,还有相关的证据都在这里面。
英格玛以为他烧了我们的房子,我们就没有原稿了,没有办法去做年代测试。可他不知道,原稿我早就看过了。
昨晚我重新抄了一次,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附赠英格玛的解译版本进行对比。”
“不用。”拜耳摇头:“他的稿子……我已经看过了。”
他的神情阴沉地拿起书稿,一页一页的翻过,到最后,放下了书稿,点燃了一根烟卷,猛抽起来。
“你们还真特么不是来找我喝茶的啊?”他低声呢喃,感觉有些崩溃:“你说他妈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运气不好被分配到安格鲁这鬼地方就算了,安安分分没找事儿没惹事儿,怎么就三天两头有人想要搞大新闻呢?”
他痛苦,他当然痛苦,而且痛苦死了。
英格玛的稿子当初就是他找了赫尔墨斯鉴定的,这都通过他上报上去了,可这事儿一旦出来,绝对又是一件令整个学界都为之震荡的丑闻。
你说,前后不靠的,怎么就来了一个开年大戏,贺岁巨献?
“叶青玄,夏尔。”
他吸着烟,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这事情一旦上报,就不是小事儿了。或许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你们仔细考虑考虑,确定要申诉么?”
“不用再考虑了,我昨天晚上都考虑了五分钟了。”
叶青玄淡淡地说:“从我十六岁之后,值得我考虑五分钟以上的事情就不多了。”
看着他眼神中的坚决,拜耳顿时一阵牙疼。
“好吧。”
他伸手拿起了叶青玄的申诉资料:“我……”
“等等!”
在旁边,一直铁青着脸沉默的利奥忽然按住了资料,看向拜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件事原本是皇家音乐学院的内部正纷争,假如乐师协会要介入,他们要进行申诉。起码要有校长的签字许可,书面文件才行。”
拜耳顿时有些无奈起来:这种事情,要是校长许可的话,何苦这两个小鬼来?干嘛不直接进行公务交涉?
你这分明是把人往外赶吧?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青玄却又露出了那种见鬼的笑容。
“这句话我说了很多次了:还缺什么东西,麻烦您一次性的说齐了。省的我东奔西凑。”
叶青玄看着他,一脸真诚:“您确定不需要其他的东西了么?”
说着,他从手提箱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在那一张纸上,写着麦克斯韦的签名——赫然是一张证明书。就在乐师协会的内部,拜耳的面前,叶青玄可没有胆量用幻术糊人,那一张证明书绝非幻觉。
利奥的表情僵硬住了,他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完全没有想到,叶青玄竟然真的拿到了校长的签名。
不止是他,就连夏尔也愣住了,没想到叶青玄准备得这么周全。
“接下来,您不会还要像下面那位办事员一样,需要我从阿瓦隆警察厅开证明来,证明我自己是自己了吧?”
少年的反问像是一个耳光,令他的神情抽搐着,愤然起身离去。
拜耳同情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离去,向着少年耸肩:“说实话,我也挺烦他的,不过没办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且没有他的家族,协会在本地的运转还真会有点问题。”
叶青玄笑而不语。
拜耳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这件申诉我就代表协会受理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了资料,起身说道:“这件事涉及的方面太大,你需要稍微等我一会。”
叶青玄笑着,向着他挥了挥手:“好的,快去快回~”
拜耳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叹着气离去。
当整个休息室里一片寂静之后,夏尔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监视之后,才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
“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跟我呆在一块,你哪儿来的校长签名?”
叶青玄一笑,“你还记得以前校长特批老费成为乐史系的荣誉成员么?”
夏尔顿时有些懵:“不会吧?”
“我就随手照抄了一张,有备无患嘛。”
叶青玄摊手,“反正他又不会真得拿这种事儿去问校长,对不对?唔,其实我还悄悄地刻了学校的公章来着……”
“……”
夏尔已经彻底无语。
有句见鬼的话叫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可他没有想到,他这个师弟竟然真的是闷声作大死,连学校的公章都敢山寨!(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十三章 我很惭愧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黑暗的室内,一片寂静中,有银光凭空汇聚。
很快,闪烁的银光汇聚成一张苍老的面孔,那一张面孔遍生皱纹,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缺乏血色。
只是他的眼瞳却像是浩瀚的海洋,自有威严,令人敬畏。
“诺顿博士,我是阿瓦隆负责人拜耳。”
“紧急线路?”
诺顿分辨着讯号,皱起眉头:“难道是利维坦复苏的预兆又出现了?”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拜耳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道:“前几天我提交了一份有关伏尼契手稿解译的东西,你还记得吧?”
“废话!你提交的东西已经让三一学院的启示乐师们吵疯了。要不是你有赫尔墨斯的担保,现在还在继续吵呢。
怎么了?难道那是假的?”
眼看诺顿那么严肃,拜耳的表情顿时有些愁苦,“假的到不至于,不过现在……好吧,英格玛的研究成果有可能是抄来的。”
漫长的沉默。
许久之后,诺顿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眉心:“假如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啊。真是见鬼,我们都已经申报敲响贤者之钟了。
举报抄袭的人是谁?”
“皇家音乐学院的教师亚伯拉罕威尔逊。”
“亚伯拉罕?”
诺顿想了想,摇头,有些怀疑:“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擅长古代文献解读的启示乐师。有没有搞错了什么?”
“呃,实际上……他是一个禁绝学派出身的乐师,反正身份很敏感。”
“可信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拜耳叹了口气,“那个来举报的学生,我刚刚让尼伯龙根查过他的身份,你猜怎么着?”
诺顿皱起眉头,“有话他妈快说!卖什么关子?”
“咳咳,好吧。”
拜耳耸肩,“他没有户籍,没有出生地。安格鲁没有这个人。虽然是白发,但最近两年里,安格鲁的入境记录并没有东方的龙脉之血。
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少年,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直到最后。我借调了教团的信息库,才找到他的身份……”
诺顿一愣:“他是教团的成员?”
“其实也不算是,因为他不是神职人员,不过这个孩子的背景大的吓人,就连我都没想到。”
“有多大?难道还能是哪个红衣大主教的私生子?”
“从身份上来说。倒也差不了多少。”
拜耳挠着头:“他的教父是班恩兰德尔,圣殿骑士团的第二军团的军团长。被教皇亲自敕封的持剑者,’天国之门‘的掌管人。
如果你还觉得这个孩子不可信的话,我没话说——只要你不害怕今晚第四军团都拿着动力剑来拆你家门的话。”
“……”
沉默,漫长的沉默。
诺顿也点燃了自己的烟斗,狠狠地抽了两口,长出了一口气:“好了,现在不论抄袭是真是假,我现在只能庆幸,我们还没有敲响贤者之钟了。”
“那么。这事儿算是通过了?”
“通过了。”
诺顿长叹,眉宇间带着忧愁。
他活得够老,也见的足够多,正因如此才会这么悲观。
为了这么一声接近百年未曾敲响的贤者之钟,还会有多少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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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大会议室,气氛一片凝固。
所有列席的老师都沉默不语。在僵硬的气氛中,他们看着坐在最角落里的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一如既往地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铁手,不言不语。毫无存在感,就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背景。
只是今天,那些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和怜悯。
早在上午的时候。叶青玄他们前往乐师协会的事情已经流传了开来。校委会因此而震怒,不仅是因为这件事直接越过了他们的管辖范围,也进一步地质疑了他们的处理能力。
一旦流传开来,不论结果如何,对于学院来说,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丑闻。
在开会之前。亚伯拉罕所有的教职都已经被暂停了,乐史系解散的议案已经进入了考量。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次,校委会是动真格的了。
转瞬之间,昨日还有复兴之势的乐史系,今日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
“今天我要说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
在最前面,英格玛冷声说:“这么多天以来,我顾及大局,委曲求全,步步退让,甚至为了平息这一场闹剧,愿意将第二创作者的位置让出,但却被某些人当做了软弱可欺!
我断然没有想到,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竟然不惜将子虚乌有的事情闹到这种无法收拾的程度!”
他的声音像钉子,一下一下地砸进了石中,溅起了冰冷的回音: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再是针对我的恶毒污蔑,而是皇家音乐学院前所未有的丑闻!
五百年来,学院中遵从着荣耀和尊严的引导,从未曾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事件!
亚伯拉罕,你为了一己私欲,要将整个学院置于何地?!”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
亚伯拉罕端坐,依旧沉默,哪怕是视线看向前方,可却没有什么焦点,像是落尽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这副摸样真是一如既往,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就像是参加着什么与己无关的事情,听不懂,也不想参与进去,只是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着。
你们说你们的,我做我的。
看似迟钝,可态度却傲慢地令人不由自主地厌恶——这种人,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坚持乐师协会的申诉了……”英格玛从牙缝里挤出了冷硬地声音,“我劝你最好打消这种白日梦。
你真以为乐师协会会理会你这种无理取闹的行径吗?恐怕现在你那两个去闹事的学生都已经被赶出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瞳中闪过一丝寒意:
“亚伯拉罕,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前提是:在事情还没有无法收拾之前!
否则,校委会对你这种败坏校风的行径不会置之不理……别忘了你的身份,亚伯拉罕!
——学院能够将你从格林塔中保释出来。自然也能将你重新再送回去!”
格林塔……
就像是一瞬间,会议室中掀起了一股寒风,所有人都感觉到温度骤降,不由地紧绷住了身体。
这一次。校委会是要赶尽杀绝了。
倘若接下来再出了什么乱子,作为被校长保释的重刑犯,亚伯拉罕就会被重新关回军部的监狱里去,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就在阿瓦隆之侧的荒岛之上,四百年前修建而成的高塔——格林塔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乐师重刑犯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死在绞刑架上,或者暗不见天日的地宫牢笼之中。
数百年来,不闻哀嚎,只有一片如同哭泣的海潮声。
那或许就是他的归宿。
那一瞬间,亚伯拉罕抬起了眼瞳,像是从神游中惊醒,终于有了反应。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恐惧,英格玛发出冷笑。
“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亚伯拉罕。虽然你的学生和你是一路的货色。但没必要连累他们和你一样,对不对?
一直以来,学院对你们都太过放纵了,否则不会酿成今天这种局面!尤其是那个东方人,不仅道德败坏,行径恶毒,而且还去到乐师协会里大放厥词……”
“叶子是个好孩子。”
亚伯拉罕打断了他的话,那声音并不愤怒或者慌乱,只是一片淡然,像是在理所应当地陈述着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却令英格玛反应不过来。
在那些人疑惑地视线中,亚伯拉罕斟酌字句,缓慢认真地重复了一次:“叶子是个好孩子,他从不说假话。”
一瞬间。英格玛的神情僵硬住了,变得无比阴沉: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说你抄了,你大概就是抄了吧。”
亚伯拉罕看着他,语速缓慢又认真:“说到底,只是一些手稿而已。被人拿走的话,并不值得在意。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学生。
因为,他们都很努力。”
就在寂静的会议室中,亚伯拉罕撑着桌子缓缓起身,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错愕又困惑的眼神,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出自己的声音:
“诚如各位所言,像我这种不入流的速成乐师,一辈子毫无成就,现在老了,也只会空虚度日。
说实话,乐史系是因为那两个孩子的努力才能够留下来的。
所以,作为他们的老师,我很惭愧。”
他的声音像是铁碑被砸进岩层中的低沉回响,带着不容动摇的淡然和执着:
“为了乐史系这个地方,他们付出了很多,比我更多。所以,不论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相信和支持他们,哪怕再次被关进格林塔都无所谓。
否则,我就连当老师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罢,他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转身离去,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有些尴尬地重新走了回来,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通知信推到了英格玛面前:
“对了,我来参加会议,其实是想把这个给你。”
英格玛一愣,低头看向桌上:当他看到通知信上乐师协会的火漆印章和上面的抬头时,面色剧变,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变得惨白。
那是乐师协会发来的通告,通知他参加十日之后的学界评议的传票。
“你……你……”
英格玛的手臂颤抖着,语无伦次地指着亚伯拉罕:“乐师协会怎么会通过……明明……”
亚伯拉罕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在座地所有人,轻声说:
“说实话,我是个愚钝的人,不懂气氛,不合规矩,唯一擅长的是军队里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也一直很搞不懂大家每天坐在这里说一些没有内容的话有什么意思。
不过,如今让乐师协会来评判的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会简单一些,结果也会令人信服。”
“倘若在那之后,我们之中还有人对评议结果有异议的话——不如就按照军队的规矩,来一场生死决斗罢。”
当他说‘生死决斗’这个词时,说得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可神情有无比认真。
吃饭喝水本来就是攸关性命的事情,值得认真对待。
生死决斗也是,所以应该和吃饭喝水一样。
至少在亚伯拉罕看来一样。
直到现在,那些人在想起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木纳老男人,曾经是一名龙骑士,骨子里还带着战场上的血和死的气。
他不属于这里,也看不懂他们所擅长的那些,所以木讷和沉默,迟钝地适应他们的规则。
现在他不想去跟着他们玩了,他要动真格的。
为了他的学生,他已经连自己都不在乎了,你们还能拿他怎么样?
不管你们准备了什么手段,想来就来吧。
这一次,他一步都不会再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十四章 学者的刑场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于是他驯服的低下头,心甘情愿地被套上了无形的笼头。
“确实,这么多年来。议院在你的身上耗费了大量资源。
但想必你也清楚,对于议院来说,纵使是共鸣级的乐师,需要的话也不是招募不到,无非就是价钱多少而已。
议院从来不怕支付任何代价,英格玛。任何代价我们都不曾畏惧。”
麻雀轻声说,“我们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像你这样擅长解译的古代学者不多。而我们碰巧在某些时候,在某个地方,需要你来解译,为我们指路而已。
你知道的,可以替代的人选还有很多,相当多……所以,不要再做任何傻事了,也不要消磨议院的耐心,好么?”
“指路?”
英格玛大汗淋漓:“指什么路?”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麻雀笑了起来:“就在这一座庞大城市背后的血路啊,英格玛。现在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但你已经猜到了不少,不是么?”
冷汗一滴一滴地从他的脸颊上落下,落在地上,消散了。
直到最后,他闭上眼睛,咬牙,发出声音:
“我、我会帮助你们的。”
“不是你帮助我们,英格玛,是我们帮助你。”麻雀在他耳边呢喃:“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来见见你的朋友吧。”
英格玛的手指一震,错愕地睁开眼睛,然后陷入窒息。
就在寂静的会议室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众多的来客,座无虚席。锐利的眼瞳凝视着他,那种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成百上千的飞鸟,飞鸟无声而来,占据了每一个角落中,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欢迎来到议院,我的朋友。”
麻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欢迎来到这个国家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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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首都郊区的一座庄园中,匆忙的敲门声响起。
在书房的门外,使者敲着门,高声喊着:
“巴特勒密大师,巴特勒密大师。”
敲门声持续了半个小时后,书房的门被愤怒地拉开了。
门后的老者头发蓬乱、衣冠不整,绝非是见客会面的装束,可是他却怒视来者,像是看着一个闯进他领域中的入侵者:
“不要再吵了!”
在他身后的书房中堆满了陈旧的书籍,但是在精当的保养之下。却没有多强的陈腐气息。那些古籍中都写着晦涩的楔形文字,带着盎然古意。
可是研究被打断了,所以老者的神情才分外气恼:“我的解译正在关键时刻,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了么!
你听不懂通用语吗?!”
他对古代乐师传承的《翠玉录》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十余年了——那是号称神人相授。奠定初代乐师理论的古老典籍之一。
如今在漫长时间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正在兴奋探究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客人打断,哪怕是涵养出众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哪怕来者是乐师协会的使者,他也照样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到最后,余怒未消地瞪视着他:
“你最好有一个好理由,否则哪怕是乐师协会,也永远都别想进我家的大门!永远别想!”
“在下只是遵照使命而来,还请您多多体谅。”
使者顿时有些无奈,苦笑着将一份来自圣城的信笺双手奉上。巴特勒密没好气地一把抢过,撕开了封口,扯出了其中的信笺。
“抄袭?”
巴特勒密一愣,忍不住皱起眉头:前些日子的《伏尼契手稿》的解译他当然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公布。但他的门生故旧在圣城工作的可不少,副本第三天就送到了他的手里。
不得不说,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合常理,《伏尼契手稿》的解译依旧是一份不折不扣的杰作。
正是其中的一部分思路令他对《翠语录》产生了新的灵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件杰出的作品,竟然会牵扯到这种事情……
当他看完手中的简报时,怒意已经消散无踪。
剩下的,只有满腔地错愕和惆怅。
“英格玛和亚伯拉罕?何苦……何苦做着这种事情呢?”
沉迷与古代历史解译的学者一般都远离世事纷争,淡看名利。大多数的人都并不复杂,反而单纯许多。
对于他们来说,研究便是一切,学术和理论便是生命。对于抄袭这种事情绝对深恶痛绝。
所以在听闻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才会显得这么惆怅。
“可惜了。”
他请使者进入书房,上茶之后沉默了许久,才摘下眼镜之后,长叹一声:“协会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
是想要让我作为鉴定者出席评议会么?”
“没错。”使者颔首。
可巴特勒密的愁容却更盛。
“我正是因为厌恶争斗,不想伤害其他人。进阶共鸣时才选择成为星见学者。可没想到,你们现在又要让我去做刽子手。”
使者一愣,“大师,这话又从何说起?”
“你不懂。”
老人苦涩摇头:“对于学者来说,研究就是呼吸,成果便是生命。不论最后结果是怎么样,这两个人中,必然有一个学者要‘死’了。
对于学者来说,这不止是评议,而且还是刑场啊。”
使者沉默许久,低下头:
“是在下冒昧了。”
“这不怪你,终究都是学界的事情,还是要学界的方式去解决。这个世界上能够去做刽子手的人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之外,还有谁呢?
谢尔盖那里你们也一定发出邀请信了吧?那个家伙的火爆脾气,一定会答应的。”
“是的。”
使者颔首,“被邀请进行评议的一共有五位,除了您和谢盖尔大师,还有安格鲁的萝拉克拉夫特小姐,还有岩铁学院的海森堡大师,以及一位旅居圣城的东方古代符文大师也会前往。”
“东方古代的符文学?”
巴特勒密一愣,“失落了这么多年,还有人在研究么?”
使者如实回答:“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学者,他半年之前达到圣城,身份很少有人清楚。我只知道他姓胡,枢机主教称他为‘太阳’。”
“是我孤陋寡闻了。”
巴特勒密颔首,沉思片刻:“什么时候出发?”
使者听闻他愿意出席,旋即大喜:“我们准备了最快的轻轨马车,陆路转海陆,六天就能到安格鲁。”
协会知道巴特勒密很少出门,而且坐不惯飞空艇,就为他紧急安排最快的线路。
巴特勒密颔首应允,两人定下出发时间之后,便由仆人送使者离去了。
当乐师协会的代理人离去之后,巴特勒密坐在书房里,许久之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已经没有了继续研究的心思了。
“可惜了,明明《翠语录》的解译快要突破了……”他摇头,摘下眼镜,想要出门走走,却正好撞上了疾步回返的仆人。
“先生,有一封您的加急信。”
仆人将邮差刚刚送到的信件送上。
“信?谁寄的?”
巴特勒密拿起信封,可信封上什么名字都没有,寄信人的位置只有一个火漆印章留下的痕迹。
那是一只麻雀的剪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板今天不在家
接下来几天,乐史系都没有会客。
因为居住的地方,外加要准备十日之后的评议,校长特批了一间靠近大图书馆的房子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之所。
他们拒绝了一切想要会面的客人,紧闭房门,内里内外全部都用安魂曲结界的力量做出分隔,别说影像,就连声音都听不到。
每天只有白发的少年来往于大图书馆和住处之间。
而校内,则在乐师协会进行学界评议这一消息之下开始飞快地升温了起来,每个人都开始关注起这件事情的始末。
一时间,闹得纷纷扬扬,前因后果争执不休,屡次争吵和私斗都令校规执行处头大无比。
另一方面,升温地不止是校内。
可以说,整个古代学界都因协会发布的通告而陷入了震动。
大部分学者都不曾听闻《伏尼契手稿》解译成功的消息,在看到这个通告时便顿时吃了一惊。紧接着才发现,如此重大的突破,背后还隐藏着这种瓜葛。
已经有不少醉心于解译的学者开始前往安格鲁,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最远的还有一位从天竺渡海进行旅行的僧侣。
虽然还差好几天,但是有不少人已经到来,居住在乐师协会附近的旅馆中,每日闲暇时聊天,竟然也交流了不少学术。
若不是大家都是为了评议会而来,否则俨然便是一场学术界的盛会了。
而亚伯拉罕所解译的手稿被协会内部消息灵通的人搞到了手,在暗地里也开始悄悄地流传了起来。
一时间,究竟是邪魔外道还是另辟蹊径,双方争论喧嚣尘上,明明评议还没开始,又隐隐有了论战的苗头。
第九天的时候。巴特勒密、谢盖尔和海森堡三位大师联袂到来,在和本地的学者萝拉克拉夫特女士短暂会晤之后,便拒绝了其他的欢迎仪式。进入协会安排的客房中休息了。
第十天的时候,闭门许久的乐史系终于打开了大门。
而校长也因为一纸传召。而来到了皇宫之中,面见陛下。
看热闹看了这么久,也该轮到他倒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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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大厅之中,麦克斯韦沉默地站在台阶之下,恭谨的低着头。隔着帷幕,御座之上有一个雍容的女声传来,沉稳而威严。
“是我的错觉么?麦克斯韦。为什么你的学院里总是会有奇怪的事情出现?”
麦克斯韦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低头回禀: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倒霉吧?”
女王并未震怒。只是淡淡地嘱咐:“学院毕竟是王立,出了什么乱子的话,总会有损皇室威严。如今正是风雨交加的时节,你总要为皇室留一些余地。接下来我还会说什么,你也明白的吧?”
“明白。”
麦克斯韦脸上的苦涩更浓:“说实话,我已经很尽量地不给皇家添乱了。但毕竟涉及敲响贤者之钟的大事,不得不慎重一些。
这次陛下叫我来,也是因为乐师协会的评议会而头疼吧?”
帷幕之后,那个隐约侧影颔首:“乐师协会认为这件事情毕竟发生在安格鲁,希望皇家到时候派出代表。会作为评议会的成员。”
麦克斯韦想了想:
“陛下要派我去么?”
“卿操劳国务,竭心尽力,这种小事自然不会麻烦你。”女王的声音中带着隐隐地怒气。明显不是夸赞他为安格鲁呕心沥血、日理万机。
麦克斯韦一愣:“那……”
“就让大王子去吧。”
女王的话令麦克斯韦陷入错愕。
“大王子?”
陛下您在开玩笑呢吧?!
虽然是皇家丑闻,但现在是个安格鲁人都知道:大王子,目前的安格鲁王储、王位第一继承人是个弱智,四岁之后脑子就没有发育过,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一只羊……
他代替皇家去了,万一发言时说了什么见鬼的话,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幸好,女王的下一句话令他松了口气:“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会让人陪着他一起。”
“谁?”
麦克斯韦问。然后忽然感觉到御座之上传来的潮声。
那是海潮。
那是无数火焰流淌,将万物焚化成灰烬时所发出的细碎声音。那些细碎的声音组成了海潮,海潮声仿佛有咆哮中。
那是皇室血统中所蕴藏的可怕力量——赤龙之血!
那种可怕的力量和莫名地诅咒在皇室的血脉中代代相传。几百年之后不见衰退,反而越发狂暴。
那一瞬间,麦克斯韦几乎以为女王从御座上起身了,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不是女王,因为它可控。
可控的力量便不是赤龙之血,赤龙之血是不可控的。
倘若女王真的起身,恐怕整个宫殿在瞬间便会焚烧成灰烬。如今能够控制这种力量的人……难道是皇室之中有人觉醒了血脉么?
“是玛丽殿下么?”
他瞬息间明白了什么。自从玛丽三年之前觉醒了血脉之后,短短三年之内就觉醒到这种程度……
在伊丽莎白女王之后,难道这一代的皇室,又要出一位女王?
就在帷幕之后,御座旁边,身着白裙的少女静静地伫立着,沉默不语。可那种近乎非人的眼神却令人觉得如芒在背。
在她前几天十八岁生日之后,亚瑟王的血脉进一步苏醒,令她从原本的冷淡漠然进一步地向着非人的方向转化,已经隐隐有了赫尔墨斯身上那种傲慢疏远的影子。
当年亚瑟王以登神之术纯净了自己的血脉,令自己化作了人间绝无仅有的半神。半神不是神,可也非人。
人类的世界,在那血脉的传承者看来,或许就真的像是一片荒漠一般无聊吧?
看来女王真的决心培养玛丽,让她在自己之后接掌王位了。接下来恐怕会不断地赋予各种使命。培养人望,增加政务经验了……恐怕十年之后,御座之上的。又是一位如同今日一般的女王了。
想明白之后,麦克斯韦低下头。恭谨回应:
“在下明白了。”
御座之上,女王似是微微颔首:“这件事情牵涉太广,在这期间,我不希望你在其中扮演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明白么?”
“遵从您的旨意,陛下。”
麦克斯韦半跪在地,垂下眼眸:“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在帷幕与御座之后,是一扇细长的窗。
在那窗上。正午的烈日攀升至了最顶点,光芒万丈。万丈的光芒落下,将他的影子拉长,像是长剑一样。
在天空之下,悠远地钟声响起,传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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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钟声响起,喧哗的城市仿佛也在某个瞬间变得宁静了起来,安逸又平和。
午后的阳光之下,中城区的广场,白发的少年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之上。
看起来像是晒太阳。
在小黑屋里蹲了*天之后。终于搞定了最后的工作,不论是夏尔和白汐,还是自己。都已经快要憋出毛病了。
所以,最后一天所幸干脆放假吧,最后的轻松时间,调整调整状态,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时间,叶青玄竟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能去了。
萨满哪里?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和萨满联系。
萝拉?萝拉现在是评委之一,自己也不好跟她私下里接触。
钟表店?免了。老板看他的眼神最近越来越不对,就像是猫玩耗子一样。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大图书馆?长达*天近乎不眠不休的解译工作中,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就暂且放自己一马吧。
所以,最后的一天……叶青玄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于是,只能上街闲逛,买补充一点蔬菜和肉类的储存,晚上做点好的来犒劳一下肠胃。
顺便还帮白汐买了一大堆零食,也给夏尔带了酒和新的圣城机械技术专刊。
这番事情做完之后,叶青玄才发现,自己又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平时难求一刻的闲暇忽然来的这么充裕,他竟然有点接受不了。
只好晒太阳了。
晒太阳好啊,补充维生素……虽然叶青玄不知道夏尔梦话里说的‘维生素’是什么鬼,但反正是好东西就是了。
在正午柔和的阳光下,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阳光变弱了,一个影子将他笼罩。
“……”
有人似乎说了什么,但说得并不是通用语,反而像是来自什么其他的国度。叶青玄错愕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逆着光的人影,轮廓古怪,束发带冠。
“这位小兄弟,问个路可好?”
那个人重复了一遍,叶青玄才听清楚,他说的竟然是东方的余言。
少年从长椅上起身,扭头看他。
那个中年黑发男子站在他身旁,身披着一件青色东方襕袍,双手作揖,风雅十足。竟然真的是个东方人?
叶青玄问,“你是从东方来的?”
“正是正是。”
男子颔首,一脸感慨:“在下姓胡,一介旅人而已。身在异国他乡,我的通用语也讲得不好,正措手不及,却没想到能够碰上一位同乡,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皱巴巴地纸条:
“这位兄台可否告知,此处应该怎么走?”
他说话咬字极为古怪,像是东方的某种方言,而且语速很快,叶青玄多年不闻东方语言,听起来也有些吃力。
他接过纸条,看到地址之后却怔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伸手指路:
“这里的话,很简单。前面右拐走到头然后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就是了。你要找的地方右手边的中间,分不清名字的话。最冷清的那个应该就是了。”
那个姓胡的男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抓住他的手一通感谢。
“不谢。”
叶青玄笑了笑。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了。便抱起东西,道别离去。
在原地,中年学者困惑地凝视着他远去,许久之后轻声嘀咕:“龙脉之血?在这西夷的地盘上瞎逛作甚?
算了,就当运气好吧。反正龙脉九姓这群家伙,做甚么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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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依照着少年的引导,终于找到了地方。
到最后。他站在寂静的钟表店前面,凝视着店内冷冷清清地样子,再看了看四周门庭若市的门店,表情变得很精彩。
“还真是最冷清的一家啊……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连个吆喝都没有。”
他低声感叹,踏前一步,抬起手正要敲门,动作却骤然停滞。
在那一只抬起的手掌上,手背上的绒毛像是过电了一般,一根根悚然竖起。有汗水从指尖渗出,手掌湿漉漉的。却又瞬间干燥起来,像是在炉火之上烘烤。
许久之后,他放下了手掌。叹了口气。想要走,却又不甘心。
整整一个小时,他都站在店门前面。
三次抬起手,三次放下手。
一切归于寂静中,寂静又被喧嚣所掩埋。
“老板不在。”
许久之后,他背后传来一个极不友好的声音。那个魁梧地巨汉斜眼看着他:“瞎站在这边干什么?挡路么?”
学者一愣,旋即自嘲地苦笑起来。
“那么,在下改日再来。”
他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有毛病。”
塞顿手里揽着一桶啤酒。斜眼看着他洒然离去的样子,收回视线。只是在进门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脚下的感觉不对。
低头才发现脚下的垫子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一地棉絮毛绒,那碎散的棉絮和毛绒被硬生生地踩进水泥地面中。就像是生长在那里一样,看起来分外诡异。
塞顿蹲下身,抓了一把。
于是,棉絮拉扯着两颗碎裂的水泥块被抓起来。
“你这个混账什么时候又招惹东方人了?”
塞顿推开门,蹬着柜台后面,赫尔墨斯就躺在一堆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醉眼惺忪。
可他的神情却骤然一滞。
“怎么了?”
赫尔墨斯翻起眼睛看他:“你这表情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啊塞顿,老板我好歹还是个活人,喜庆一些好不好?”
塞顿的表情依旧见鬼,犹豫许久之后,低声问:
“你……长高了?”
从退伍之后,赫尔墨斯给他介绍第一份黑活儿以来,他和赫尔墨斯已经认识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赫尔墨斯一直都是这一副见鬼的少年摸样。
而且他相信,在认识赫尔墨斯之前,这个家伙也一定保持着这一份阴柔少年的样子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而且还会像是妖怪一样的继续再活下去。
只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家伙最近,似乎长高了。
就像是停滞的时光终于开始流转了,持续了漫长时光的少年期终于结束了,于是,青年期到来。
在打量之下,塞顿发现,身高提升了三厘米左右,骨架也隐约变大了,原本尺码的衣服现在已经有点微妙的不合身。
“真的是长高了。”
塞顿错愕地问:“你怎么了?”
“我乐意啊。。”
赫尔墨斯瞪了他一眼,出乎预料的没有毒舌,只是怪笑着喝酒,自言自语,语气也倏无笑意:
“漫长时光之后,我的童年终于结束啦。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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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章就是评议会了,但具体内容说实话我还没有考虑周详,说实话,已经卡了好几天了,但还是不大明朗。
所以,求请假一日,容我好好想一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如打他
翌日,皇宫。
早晨九点钟,在沉重的轰鸣中,皇宫的大门缓缓敞开。一辆低调而不失典雅的马车从门后驶出。
在皇宫正门之前,所有等候的卫兵们单膝跪地迎接。
就在所有卫兵前方,是沉默的巨人。
那是一名浑身由漆黑的钢铁铸就、两米余高的金属骑士,棱角尖锐而狰狞,身影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消瘦,看起来异样的灵巧。
这就是圆桌骑士团所传承的神圣甲胄,但区别于其他的重型铠甲,这一副铠甲并没有配备长枪和塔盾那种庞大的武器,只有一把长剑。
十字型的长剑配在骑士的腰间,剑柄上镶嵌着宝石和碎钻,看起来华丽无比,不像是战场上使用的杀器,反而精致地像是一柄艺术品。
当马车行驶到他身旁的时候,便停下了。
钢铁骑士单膝跪地,铁片摩擦的声音像是微弱的雷鸣,恭谨地低下头。
“加拉哈德觐见两位殿下。”
铠甲之下有声音传来,似是年轻的女子,但并不婉转和柔媚,而是带着说不出的凛然和严肃。
在马车里,沉默许久之后,传来玛丽的问候:
“好久不见,克里斯汀。”
“好久不见,殿下。”
被称为克里斯汀的骑士刻板回应:“在这里叫我加拉哈德就好。对于一名骑士来说,克里斯汀这个名字太过软弱了。”
“从你穿上那一套盔甲之后,就变得……”
马车中,玛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就变得复杂又怅然:“算了,谁又不是呢?”
“于在下看来,殿下依然是殿下。”
克里斯汀肃声回应:“哪怕在下继承了加拉哈德。也依旧是殿下的侍卫长。”
漫长地沉默之后,车中的玛丽似是笑了起来:
“看来想多了的竟然是我。时候不早了,我的侍卫长。护送我和哥哥去乐师协会吧。”
“谨受命。”
加拉哈德后退了一步,翻身上马。策马向前。
背后的侍卫们扛起了礼仪大戟,挽着缰绳,跟在钢铁骑士之后,拥簇着正中的马车,向着前方浩荡开出。
自从女王陛下深入简出之后,皇室便陷入漫长的沉默,如今,皇家的车队再一次如此正式地出现在城中。而它所代表的意义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马车所过之处,一片庄严寂静。
平民们纷纷俯首,等待马车离去之后,才低声的交谈了起来。有远见的人看到车身上二皇女的徽章,便隐约有些明悟:看来陛下立储之心已决……
直至最后,马车停在了皇后大道,乐师协会的前方。
马身着礼服的玛丽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然后向后伸手:“詹姆,不要躲着了,来这里。”
很快。有一个从头到尾都笼罩在白袍中的消瘦人影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大情愿地跟下车来,撩开面罩。低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玛丽握着他的手,声音温柔:“过一会我就陪你回去,好不好?”
白袍人影抓着她的手,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她那一双已经和母亲变得一样的眼眸,便驯服地低下头。
“欢迎两位殿下的到来。”
拜耳迎上前来,脱帽行礼,恭谨而不失分寸。
玛丽微微点头。“感谢乐师协会的迎接,哥哥偶感风寒。无法说话,还请见谅。”
感觉到如芒在背的凛冽气息。拜耳露出了苦笑,可口中却依旧公式化的回应:“哪里,协会已经准备了休息室,请两位跟我来。”
“协会有心了。”
玛丽牵着大皇子跟在了拜耳的身后,可走了两步之后,却没有听到背后的铿锵脚步声。
在她身后,钢铁骑士加拉哈德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只是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人群,似是发呆。
“怎么了?克里斯汀。”
很快,钢铁骑士回头,迟疑几秒之后回禀:“没什么,殿下。并没有什么状况。”
在铿锵铁甲的脚步声中,她跟了上来,按着长剑护卫在皇室的身侧。只是在跨入大门之前,她似是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
在那里,那个白发少年幻觉一样的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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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协会,大厅之中,赶来旁听的学者们济济一堂。在乐师之中,执着于理论者本来就是少数,而在其中以研究出名的人就更加不多了。
此时此刻赶到安格鲁的差不多都是启示派系在各地学派,七十余人在大堂中,互相打着招呼,差不多都是熟脸。
在其中白发苍苍者多数,最年轻的都是三十余岁,鲜有年轻。
“哎呀,要是现在有人在协会里放个炸弹的话,那可就一锅端了呀!我看古代学界起码要倒退回四百年前!想想还有些小期待呢!”
说这话的是夏尔,虽然是如此严肃的时候,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说烂话。
在旁边,叶青玄面无表情,然后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
白汐最讨厌严肃场合,所以没有进协会。她在外面带着老费遛弯,等他们结束。叶青玄、夏尔和老师三个人坐在协会的角落里,并不显眼。
因为没有人认识他们,那些学者彼此低声交谈评议意见时,竟然也没有想到过正主竟然坐在自己的旁边。
叶青玄没有想过,光是庭外的争执也能如此精彩。
“列侬先生,您想得未免也天真了。学术是严肃理论,可未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就能够轻易完成突破的。
英格玛先生继承了正统理论,在学界也是著名人物,能够得到这样的成果也是理所应当。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跳出来说抄袭就能够将成果据为己有的。”
“正统理论上百年了,对伏尼契手稿束手无策。前面诸多大师都没有任何办法,就连解译方面的大师萝拉女士也表示对此无能为力。难道英格玛就可以么?”
“总比相信一个速成乐师的话要靠谱的多!”
“听说他接受正式的乐师教育才三个月!恐怕连符文都没有来得及学完吧!”
“就是,这种民间的半吊子乐师最喜欢哗众取宠,什么将水变成燃油的炼金粉剂、还有前些日子喧嚣尘上的永动机。不都是这群‘民乐’自己搞出来的笑话么?”
人群中一群人低声笑起来,明显‘民乐’这个简称精辟得当,是概括出民间那些半吊子乐师的真实摸样。
叶青玄的耳朵挺好,隔着几十米,他依然能听清楚那些声音。他不动声色,可夏尔的神情却有些忧愁。
“看样子,老师的情况有些不妙啊。”他低声叹息。
叶青玄点头:这就是亚伯拉罕最大的弱点,他在学界没有任何的名声,甚至连启示乐师都不是。本来学界就是相对封闭的地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些人。
相比起知根知底而且声名卓著的英格玛,亚伯拉罕更加难以令人信任。
虽然眼看情况糟糕,但亚伯拉罕却并不着急,他看起来沉默又镇定,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这也是他一贯的特色,至少‘迟钝’在这种情况下,姑且也能算是优点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
他看了看钟表,“一个小时后评议会才开始,我们来得太早也没什么用。”
“有备无患嘛!”
夏尔用下巴点了点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喏,老师,你看英格玛……打扮得跟小蝴蝶似的。哎呀呀,真是我见犹怜!”
这里他还非常得意地用了一个东方的成语,令叶青玄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我见犹怜’后面还有半句‘何况老奴’呢师兄!成语你也别乱用啊……
不过,夏尔在这里形容的确实精妙得当。
在人群中,英格玛穿着乐师的礼服,纯白色的外衣,胸前上别着一枚枚勋章,袖口上嵌着金边。
夹杂着花白头发的黑色长发束在脑后,双眼如星空般深邃神秘,脸上还带着彬彬有礼地笑容。
简直就是完美的乐师范例。
反观叶青玄他们这边,亚伯拉罕穿着一件几十年都不换的大衣,夏尔穿得吊儿郎当完全不像是来参加评议(因为别的衣服他没有),只有叶青玄穿得稍微正式一些,却又正式不到哪里去。
“感觉从气势上被打败啦。”夏尔顿时有些沮丧。
人群中,英格玛娴熟地与到来的各地学者们寒暄着,谈笑风生,时而说两句风趣的话来,引来会心一笑。虽然即将评议,但依旧风度翩翩。
似是无意,他看到了角落中的亚伯拉罕,嘴角便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走上前来。
“嗨!叶子,他走上来了。”
夏尔顿时激动起来,叶青玄看了一眼,点头:“嗯。”
“我有点小紧张啊怎么办?”夏尔低声问:“他过来想干啥?不会又说垃圾话吧?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反正他再说垃圾话也强不过你,你怕个鬼啊。’叶青玄心里默默地腹诽,可旁边,亚伯拉罕想了想,忽然拍了一下膝盖,得出结论:
“不知道怎么办的话……那不如就打他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有文章
“不知道怎么办的话……那不如就打他好了。”
“嗯?!”
叶青玄一愣,他一直以为师兄的脱线能力超凡脱俗,但他万万没想到,没有想到师兄的脱线竟然是传承自老师的!
而且老师你这造诣真是行云流水不着丝毫烟火气,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就得出这么一个见鬼的结论……
“别啊老师!”他吓得差点跳起来,“这里打架的话,恐怕评议就要输了一大半啦!”
“呃……我恐怕又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不是规矩么?”
亚伯拉罕有些尴尬,“在军队里,既然已经闹到要军事法庭仲裁的程度,见面挑衅的话,被打回去也很正常吧?”
不不不,一点都不正常!而且老师你是从什么军队里出来的啊,路子怎么这么野……
“那这个时候,就我由来收拾他好了!”
夏尔这时候跳出来添乱,露出高手寂寞地唏嘘神情:“放心吧,讲垃圾话他是不论如何都讲不过我的!”
原来你还知道啊!
叶青玄心中奔腾过一千匹山羊野牛还有羊驼啊什么鬼东西,总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快要有些崩溃了。
就在夏尔跃跃欲试,英格玛笑容诡异,双方距离只差五步的时候。
忽然之间,大门轰然开启。
在协会之外,有宏伟的钟声响起。
那种钟声震人心魄,像是骤然之间敲打在心口,将脑中的一切杂响清空,只有余音不绝,在颅中回荡。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有人低声呢喃,“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不是报时啊?为何敲钟?”
满室皆寂,无人回应。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列披着黑衣的神甫们手捧着垂炉和圣徽。自协会大门走入。他们从长街对面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门中鱼贯而出,一路行来。静默无声,只有袅袅地香料气息氤氲在风里。
暖香驱除了一切风中的湿冷和邪魔,令人感觉身体温暖。可他们的神情是肃穆的,带着神的冷漠,并不进来,只是站在大堂之外。
而就在其中,冠戴传承圣冕的老人排众而出,带着自己的秘书。走进教会的大堂。
他披着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长袍上带着暗金色的圣徽,袖口上压着一层银辉的荆棘,有些落伍与时代,略带土气。
但这种落伍的‘土气’,此刻却有着无可比拟的肃穆和威严。
英格玛那一套花俏装束在它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宛如尘埃,这是传承百年的教袍,代表地教团威严,穿着它的人来到人的面前。就等同枢机主教团亲至。
“我去!我就像象征性地邀请了一下,没想到真来……”
在协会里,拜耳已经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自己的制服外衣一面疾步走下楼梯,迎向了黑衣的老人。
“低头。”
在寂然无声的人群中,夏尔一脸好奇地仰望着,却忽然感觉到被叶青玄踢了一脚。
直到现在,不明所以的夏尔才察觉到除了本身代表着乐师协会的拜耳以外,周围所有人已经严肃地向着那个老人的方向低下了头,神情恭谨。
他也连忙装模作样地低头,轻声秘语:
“怎么了?那老头儿这么威风,究竟是谁啊……”
“师兄你瞎么?光看衣服就知道吧?”叶青玄低垂眼眸。“除了都主教之外,还有谁有资格穿这一套教袍?”
是谁?还能有谁?
光听到那种声的一瞬间。叶青玄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否则他的教团式典就白背了!
在安格鲁。只有这么一个人有资格身着暗金法衣,出行鸣钟,代表教团煊赫神威。
——那就是整个教团在安格鲁的最高负责人、执掌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梅菲斯特’都主教!
在他上了年纪之后,除了每年的新年和年末的祈祷会主持之外,其他时候都一直是深入简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毫无疑问,他所至的地方,都代表着神明和教团的威严,所过之处,一切凡人应当俯首。
圣论中说:‘汝等应顿首,不可直视神恩,谨献虔诚与敬畏’。
“喔,这排场,真是太厉害啦。”
夏尔不断地用秘语感叹,大惊小怪,偷看着远处的老人时,眼神便塞满了八卦,嘴里碎碎叨叨地嘟哝着:“看不出来啊,他竟然是梅菲斯特?听说他本来据说有机会加入枢机主教团呢!据说因为和圣殿骑士团之间的矛盾被外放到这里,唔,算一算已经三十多年啦……”
“师兄,慎言。”
叶青玄已经忍不住想要弄死他了:“别以为秘语就万无一失,梅菲斯特大主教据说也是造诣很高明的乐师,目前圣咏派系最出名的几位大师之一!”
“诶?看不出来啊。一点以太波动都没有嘛!”
夏尔轻声安慰:“叶子你别瞎紧张,说不定是个纯理论派的乐师呢。”
“……”
叶青玄本来想要说什么的,可为了保险,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因为低声与拜耳谈论了几句之后,梅菲斯特大主教便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穿过了大厅,走向了会场。
不知是否是错觉。
叶青玄感觉那那一袭黑色的法袍在路过自己身旁时,似是停顿了一瞬,有一双浑浊而苍老的眼眸从身上扫过。
无形无质的眼神像是静电,所过之处令人产生了皮肤刺痛、毛发劈啪作响的幻觉。
很快,梅菲斯特大主教便进入了会场之中。
而直到许久之后,叶青玄才缓缓地抬起头,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略微有些糟糕了。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少年低声呢喃,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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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楼上的单独会客室之中,有行色匆匆的神父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走进其中。
在会客室里,坐立不安地英格玛迎上前去,露出热情而虔诚的神情,握住他的手掌:
“感谢您的到来,凯尔神父!”
凯尔微微一笑,“同为议院的成员,互相帮助实属应当。”
在他面前的,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中的主事人之一,辅理主教、梅菲斯特都主教的私人秘书——凯尔。
明显,在评议之前秘密会面这件事情非常敏感,如果被有心人看在眼中,绝对是麻烦一场。
换句话说,这一次会面的目的,也绝对不会单纯。
英格玛到现在还没有从梅菲斯特都主教到来的冲击里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议院的能量竟然这么大,连梅菲斯特都主教都能够影响!
这代表的意义令他不寒而栗。
他敬畏地低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能够令梅菲斯特大人到来,在下诚感惶恐。”
凯尔诡秘一笑,“此事也出乎我的预料。梅菲斯特大人是一位坚守义理的人,我只是稍微跟他提了一下你的事情而已,都主教大人亲自前来,我也没有想到。
虽然大人名义上是评议的成员,但实际上他作为教团的代表人,并不会轻易表态。所以具体的发言和判断还是会交给我的,你不用有压力。”
听到他这么说,英格玛才松了口气。
“有关评议的细节,你做好准备了么?”
凯尔微笑着问道,“评议成员们所准备的问题,你应该已经提前收到的。”
“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英格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绝对万无一失。”
虽然评议会的环节非常简单,在双方提交资料,进行陈述之后,便是‘质询’和‘提问’的环节。
但越是空泛的环节,可做的文章就越大。
凯尔低声说,“所有评议成员到场之后,都会再次详读你们提交的所有内容,然后倾听你们的陈述。
重点是在在质询环节,前半部分主要的重点是你们的履历和个人成绩,你会在亚伯拉罕的前面。”
看似简单的先后顺序,但效果就将全然不同。英格玛的履历和个人成绩绝对是无可挑剔的精英范本,不论是谁进行质疑,这一方面都无懈可击。
相反,有了英格玛在前面的精彩示范,才会映衬出亚伯拉罕的苍白和渺小,这是他最大的短板:他没有任何履历,也没有任何个人成绩可言。
“而在后半部分,是针对解译成果的提问……”
凯尔笑容诡秘:“——亚伯拉罕会在你的前面。”
英格玛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没错,当评议委员们开始真正触及‘解译法’离经叛道的领域时,绝对会被这种几乎绕开所有正统理论,近乎走火入魔的偏颇理论激怒。
这时候,代表着学术正统的英格玛再出场……他几乎能够看到亚伯拉罕身败名裂的那一瞬间!
英格玛激动地来回踱步,到最后用力地抓着凯尔的手,神情兴奋:
“感谢您的鼎力相助,凯尔神父。”
“有些事情,在开始之前,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凯尔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有我的一票的,英格玛先生,至少。
要知道,在评议的成员之中,收到议院信笺的,可不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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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重感冒,卡文,明日多更点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可奉告
侍者点燃了银色的灯火,水晶吊灯的光芒高悬,照亮了肃然无声的会场。
没有人窃窃私语,在并不甚宽广的阶梯会场中,座无虚席。其中大部分都是获得了入场资格的学者还有好事的贵族,还有不少专门从各地赶来、准备抢第一手新闻的报社记者。
那几个头戴着鸭舌帽,坐在前排,手持着笔记本和钢笔的男人神情兴奋,彼此比划着手势交流着什么,飞速地在本子上进行着速记。
看到他们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委员席上的谢盖尔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件事毕竟是学界的耻辱,不论谁是谁非,宣扬出去也是一桩好大的风波。他作为学界数得着的大师,自然不会喜欢这群花边小报的记者。
在评委席上,只坐着五个人。
来自勃艮第的古代语言学者巴特勒密,来自先知之塔的古代民俗研究者谢盖尔,来自岩铁学院的古代乐理研究者海森堡,以及来自圣城的东方学生胡先生,最后是安格鲁本地的黑暗时代历史研究者萝拉克拉夫特。
这五个人不论从身份还是从资历上,都有资格一起代表学界做出裁定。而代表皇室出席的大皇子和代表教团的梅菲斯特都主教都将作为这一场评议的公证人,确认其结果公正无误。
隔着厚重的墙壁,隐约听闻远处伊丽莎白塔报时的钟声。
在那低沉隐约钟声里,评议会正式宣告开始。
两边的开启,双方代表正式进入会场,引起一片低沉的喧嚣。到最后落座在委员席对面的左右两侧。
彼此神情严肃,并不互相交流,只当对方是空气。
但很明显,哪怕胜券在握,英格玛的神情依旧也不是很好看——一旦走进这个地方,不论最后结果成败,对于学者生涯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污点。
而亚伯拉罕。对此毫无感觉,依旧一脸沉静,不悲不喜。
不能当饭吃的名声对于他来说,差不多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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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短暂的宣告之后。几位委员花费了十分钟读完了双方递交上来的文件,也将协会和学校所提交的会议记录和前因后果都看了一遍。
到最后,在一片沉默中,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谁都没有说话。
“谁先?”
秃顶的老男人谢盖尔忽然问道,他环顾着左右的同伴。巴特勒密沉默不语,海森堡先生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阴冷摸样。东方来的胡先生老神在上地发呆,至于萝拉……她倒是微笑着看了过来,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讲。好似有什么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这么婆婆妈妈。”
谢盖尔冷哼了一声,在所有人里面,他脾气最火爆,眼睛里也最揉不得沙子。最讨厌地就是抄袭和冒名这种事情,因此也最不耐烦。
“我来。”
他拿起了旁边的简报,大略地翻了翻,便抬头说道:“那么,评议会正式开始,首先请英格玛先生上前。”
英格玛施施然起身,微笑着站到中央的发言席位后面,正对着委员们,不失风度地打了个招呼,仪态优雅。
可惜。这一套对谢盖尔没什么用。
“英格玛先生,接下来是针对你个人履历的几个问题,你不需要紧张,如实作答便可。”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就变得肃冷:“但请记住,在这里,最好不要有任何谎言——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着想。”
“我明白,谢盖尔先生。”
英格玛点头,神情不卑不亢,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毫无压力:这一环节,他已经进行过演练,不论对方问出任何问题,他都绝对不会出纰漏。
“你对古代文献的研究是从何时开始的?”
“二十四年前。”
默数了一下之后,英格玛便做出回答:“我在那时进入皇家音乐学院,在学院中遇到了我的老师,也就是前一任启示学院的执教人。从那时候开始,老师就引导我入门。三年后我获得正式乐师资格毕业,从那之后一直从事于相关方面的研究。”
“主要成果呢?”
谢盖尔例行公事地问道,对此,他当然一清二楚。
“成就最高的包括《安格鲁历史传说归纳》、《从黑暗时代歌谣中探讨人类发展起源》以及我与老师合作完成的《古代阿瓦隆起源探究》。”
英格玛停顿了一下,眼角微不可查地扫了亚伯拉罕一眼,面带笑容回答:“以及,《伏尼契手稿通篇解译》。”
会场中顿时一片喧嚣,亚伯拉罕依旧面无表情,身旁的两个少年怒形于色:这已经是不折不扣地挑衅了!
“争议成果暂且不论。”
谢盖尔淡淡地说道:“请简述你所传承的学派,主修的乐理和解译方向。”
“众所周知,我是皇家音乐学院启示分院的执教人,所传承的是古代安格鲁启示派系,也就是‘紫枝学派’。主修的乐理方向……”
在委员席上,谢盖尔不断发问,问题细致又苛刻,哪怕英格玛的回话少有漏洞,也会被他穷追猛打,直到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会罢休。
很快,哪怕是早有准备,英格玛的后背也湿了一层冷汗,有些精力不济。他只能庆幸自己对履历的安排一直都非常谨慎,否则在谢盖尔这一番穷追猛打之下,说不定就暴露了软肋。
只是,在台下,叶清玄看着他隐隐有些吃瘪的样子,心里毫无快意,反而有些忧愁。
因为问题来了。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向亚伯拉罕的眼神便充满担忧。
倘若深究到这种程度的话,老师的履历……恐怕问题就大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提交的履历中又大片的空白和暧昧不详的地方,简直简略到令人发指……接下来亚伯拉罕要面对的情况,恐怕要比英格玛要艰难十倍上百倍。
叶清玄无声地吐出胸臆中烦躁的气息,看向台上。
局势,不太妙了。
在五个评委中。谢盖尔大师的脾气他早有耳闻,基本上是个**桶,一点就炸,除了学术之外。跟任何人都合不来,走到哪里都是独行侠。
若是论立场的话,他绝对是其中最公正的人,眼里不揉任何沙子。
但这反而更糟——脾气暴躁又固执,假如他的判断力令他做出错误的选择。那么他一定会在这一条路走到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剩下的人里,最不需要担心的是萝拉。
他相信,以自己和这位姐姐的奸情……呸呸呸,是‘互相之间的信任’程度来说,哪怕和自己打擂台是女王,她也会将票投到自己这一边。
不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自己作为移动血包、天材地宝的份儿上啊,否则这世上就真没天理了!
但剩下的,普遍都比较难搞。
在他的了解中,巴特勒密大师一直远离纷争。拒绝参与任何争斗。海森堡大师远在岩铁学院,虽然学术成果斐然,但接受了学派的传承之后一直离群索居,更难打交道。
而那位据说来自东方的胡先生……天知道他会不会给自己指路的面子,而且,他那一脸轻松愉悦简直没有丝毫遮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分明就是奔着撕逼大戏来的!
就在他脑中迅速思索中,他最紧张的环节,终于到来。
“亚伯拉罕先生。请上前来。”
谢盖尔肃声说道,眼看亚伯拉罕站在发言席位后面,便语气苛刻地问道:“你能保证接下来的话句句属实么?”
“我保证,先生。”
亚伯拉罕的回答毫无气势。只是平铺直叙,神情依旧木讷,只是站在发言席位之后,等待问题。
而就当几个委员翻阅过亚伯拉罕提交的个人简历之后,神情顿时都变得无比复杂,彼此之间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简直是一张白纸。”谢盖尔将简历摔在桌子上。低声说“上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讲。恕我直言,这玩意简直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其他几位委员,除了老神在上的胡先生之外,都有些赞同:不是他们心浮气躁,是亚伯拉罕的简历着实太过简单。
思虑最周全的巴特勒密思索了片刻,想起那一封给自己的信,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的话……如实提问就是了。总能问清的。”
“我看未必。”一直闭目养神的海森堡大师忽然开口,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得阴鸷冷酷,令人心里发冷:“倘若他想要撒谎的话,未必不能骗过我们。或许,我们应当尽早结束这一场闹剧。”
“哪怕是例行公事,也至少走完这个环节吧。”
一直沉默地萝拉忽然表态了,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的她混在这一群平均年龄四十以上的人之中,分外的不合群。
“我觉得,不如先问问看比较好。”她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们在另行举证,如何?”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谢盖尔闷哼了一声,又扫了一眼手中简历,抬头看向亚伯拉罕:“亚伯拉罕先生,您是军人出身,对么?”
亚伯拉罕点头。
“据我们所知,在军队中,你只经过三个月的乐师培训……”谢盖尔皱起眉头:“那三个月,你学了什么?”
“……”
亚伯拉罕沉默,许久之后轻声问:“能换个问题么?”
全场哗然。
这是今天第一个被拒绝回答的问题,从未有人在评议的会场上如此简单直白地拒绝回答评议委员的质询。
而且是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
在台下,记者们一愣,旋即兴奋地开始记录起来,一篇精彩新闻已经在肚子里打好腹稿。
听到亚伯拉罕的话,哪怕是好不容易耐下心来的谢盖尔也不由得生出一阵怒火:这种问题难道有拒绝回答的必要么?!
他的神情阴沉起来,冷眼看了亚伯拉罕许久,亚伯拉罕依旧木讷,面无表情。知道许久之后,谢盖尔才再次开口问道:
“你的老师是谁?”
“……”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会场中的低沉讨论渐渐地喧嚣起来。直到谢盖尔奋力地敲响木槌:“肃静!肃静!
亚伯拉罕先生,这个问题你也拒绝回答么?!”
他看向亚伯拉罕,怒形于色。
“抱歉……”
亚伯拉罕叹息,神情苦涩又无奈:“——除非您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全场再次哗然,就连委员们也错愕起来。
第四部门,这是安格鲁在数百年的演变之后,对于政府部门体系的划分。
第一部门囊括安格鲁所有行政机关包括商业、税务管理等等大部分行政机关,是王国行政体系的管理基础。第二部门包括警察、防疫、消防等等部门。是维持王国运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三部门则是耕种、教育、土地、人口测量等,负责管理民生,至于第四部门……是统和了军队、后勤、武器锻造、破坏技术研发的战争部门,负责一切暴力行动和主动防卫的武力部门。
也就是寻常人所说的‘军部’。据说还有虚无缥缈的第五部门,但一直以来从未曾有人正面承认。
“无可奉告……”
听到老师这么说,叶清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捂脸长叹,忽然有些想死: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鬼知道老师究竟和军部签过多严密的保密协议,亚伯拉罕的手里甚至连一张自己年轻时候的相片都没有……
幸好,在亚伯拉罕提交的文件里。有一张来自军部的履历证明,勉强能够交代过去。
在经过委员们的短暂讨论之后,谢盖尔强行压下怒火,继续问道:
“亚伯拉罕先生,根据协会的调查,你在就职与皇家音乐学院之前,有三十一年的从军履历,但你的履历上说,从军部退役时,只有四十二岁……
那么。你究竟多少岁参军?”
“抱歉。”
亚伯拉罕木讷回答:“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
谢盖尔的神情一阵青紫,表情变化之复杂,简直堪称精彩。
许久之后。他才咬牙问道:“据我所知,你的出身也并不完整,你自称是一名花匠的儿子,但根据协会的调查,当地并没有花匠,也并没有一家人的姓氏是‘威尔逊’。对此,你可否做出解释?”
“抱歉,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
谢盖尔露出了牙疼地神情:“这也是保密范围以内的?”
“抱歉,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你所服务的军队番号是什么?”
“抱歉,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那有关你退役之前的那一年呢?!”
谢盖尔大怒:“你的履历上写着你曾经因为重大处分被关入格林塔重型监狱,难道对此你也无可奉告?!”
亚伯拉罕依旧木然,他的回答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抱歉,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适可而止吧!亚伯拉罕先生!”
谢盖尔勃然大怒,奋力地敲着手中的木槌:“你的直属上司是谁!我相信协会会获得许可……”
“……抱歉。”
亚伯拉罕叹息,“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除了无可奉告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抱歉,除非获,呃……”
亚伯拉罕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满腔无可奈何地叹息:其实他能说的挺多的,但你们怎么老是问不能说的?
他试探性地问:“要不,你们问点别的?我教了三个挺有才华的学生,他们分别是……”
“够了!”
一直以来,冷眼旁观的海森堡大师打算了他的话,阴鸷地视线落在亚伯拉罕身上,声音冷肃。
“亚伯拉罕先生,你以为有第四部门做挡箭牌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希望你知道,乐师协会是和安格鲁的各大部门有联络专线的。”
“抱歉……”亚伯拉罕摇头。
“来人!给我联系第四部门!我要调阅亚伯拉罕的详细档案!”
谢盖尔咬着牙挤出声音:“我倒要看一看,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很快,场外的变化乐师通过地下线缆直接连通了上城区的军部办事处,通讯接通,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第六接待处,请问您有预约么?”
“你好,女士。”
谢盖尔冷声说道:“这里是乐师协会,我们需要调阅查询一名王国公民的履历。”
很快,在简单证实之后,那个轻柔甜美的女声问道:“请报上需要查询的户籍号码和姓名。”
谢盖尔扫了亚伯拉罕一眼,看到他依旧木讷的神情,就一声冷哼,报上了简历上的信息。
可是瞬间,通讯竟然断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片茫然。
紧接着,在几声忙音之后,通讯再次接通,这一次,那个年轻甜美的女声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冷漠干瘪的声音,毫不客气。
“谁?”他问。
“这里是乐师协……”
谢盖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那个像是浑似机械一般毫无平仄的人声冷漠地说:“抱歉,不管你想要问什么,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批准和书面许可,否则无可奉告。”
“见鬼!”谢盖尔一愣,旋即大怒:“这里是乐师协会!”
“抱歉,除非获得第四部门的许可……”那个冷漠人声重复着这句话。
“我们有皇室成员作为见证!我们有教团的认可!”谢盖尔咆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否则无可奉告。”
通讯挂断了,只有一片忙音。
尴尬地忙音。
在尴尬地气氛中,所有人沉默地互相看着,感觉到了心塞。到最后,看向帷幕之后的皇室所在。
很快,一张纸条从其中送了出来,几位委员看完之后,神情一阵变化,到最后变作无奈。
“咳咳,这一段就跳过去吧……”
巴特勒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至少,现在没人怀疑他是不是第四部门的成员了。”
谢盖尔的神情阴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满场寂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静候良机
readx(); 满场寂静。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亚伯拉罕,看向这个面无表情、衣着普通的老头儿时,眼神都变得无比敬仰,像是什么刺目的太阳。
竟然这就给过了!
竟然这就特么给过了?
自从学界诞生以来,从未曾有过这种胆大包天、正面拒绝回答所有问题而且还给通过了的例子出现!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
英格玛的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亚伯拉罕的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
大失风度。
“嘿!那是我老师!我老师!”
夏尔开心地跟什么一样,抓着一个小报记者不撒手:“你多写两句呗!多写两句!这可是皇家音乐学院最厉害的老师,英格玛什么的,跟一比,提鞋都不配!你看你看,那家伙被戳中软肋了,脸都绿了看见没?”
“咳咳,师兄,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还是不要继续刺激他比较好。”
夏尔吹了声口哨,朝着英格玛的方向挤出了一个贱气十足的鬼脸来,令英格玛的表情越发的难看。
-
委员席位上,几个人在短暂的商讨之后,决定开始进行了下一阶段。谢盖尔正准备开始询问,旁边却有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稿件抽走了。
“由我来吧。”
一直沉默地海森堡大师发出声音,满是疤痕地阴鸷面孔中带着隐隐地寒意:“谢盖尔你太拖沓了。”
谢盖尔哼哼了一声,“依我看,事关一个学者的名声,稳妥起见最好。”
“难道你还相信《伏尼契手稿》是一个速成乐师解译的?这种看看就知道的事情,再稳妥就是优柔寡断了。”
海森堡冷眼看向台下的发言席位,被药剂烧坏了的嗓音像是破风箱一样,“亚伯拉罕先生,接下来将就你对《伏尼契手稿》的解译进行质询。
如果这种事情你也无可奉告的话,我们也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亚伯拉罕只是点头:
“请开始吧。”
海森堡冷哼了一声。扬声问道:“你从何时开始解译伏尼契手稿的?”
“一年前。”
亚伯拉罕坦然回答:“我的学生夏尔因为看不懂课本上的东西,跑来问我。后来我发现课本上的解译是错的,就想要弄一套比较正规的出来。”
一年前?
也就是说:从无到有,解译伏尼契手稿。只花了一年?
会场中顿时一片微弱的讨论声,学者们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而英格玛的表情也再度难看了起来:
废话,还能不难看么?启示学院的课本就是他和其他几个老师编纂的。亚伯拉罕说课本上的理论是错的,那简直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打他的脸!
海森堡在听闻他的回答之后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似是被这种离谱的时间给逗笑了。
他敲了敲锤子,示意所有人肃静,
“我注意到,你和英格玛先生双方提供的解译内容除了结尾的不同之外,在风格上也有鲜明差别。即便是其中一些想法非常的……荒诞,但看上去似乎都能自圆其说。但是,我始终有一个疑问。”
海森堡肃冷地看着他:“——你甚至连启示乐师都不是,也并非接受过类似的进阶。我说的没有错吧?”
亚伯拉罕点头,只是说:“虽然不是,但解译法是从启示派系中获得的灵感。”
“是么?”
海森堡皱眉。“这可就奇怪了。你所坚持的解译方法在部分地方,是和启示派系所坚持的定律相矛盾的!对此,你有什么解释么?”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
亚伯拉罕缓慢地回答,认真地斟酌着字句,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个大炸弹:
“——既然定律和事实相悖,那么可能是定律错了吧?”
全场一片寂静。
不论是场外的学者还是席位上的评议委员,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几百年来,乐理经过了历代圣徒的数百次的修订,无数乐师的验证,千锤百炼。
倘若仗以奠定自身的乐理出现了错误。那么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共鸣级乐师心音崩溃而死了!
“狂妄!”
场下旁听的学者有人怒斥:“太过荒诞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很多面色难看的学者已经听不下去了,高声抗议了起来,神情震怒。
“肃静!肃静!”
海森堡奋力地敲着木槌,看向台下。眼眸如同鬼火:“亚伯拉罕!你是在否决启示学派现存的乐理体系么?”
“我只是觉得,现存的乐理体系仍有不完美之处,并不适用于任何情况。”
在台下,老师的神情依旧木讷:“况且,《伏尼契手稿》所记载的是古代乐师对乐理的探索。
如果用现在的乐理去理解的话,出现谬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假如死死地抱着定律不放手的话。只会钻进死胡同里,
所以,必须重新调整方向,寻找一种方法,能够配合着其中的乐理变化而针对性的进行解译。
至少,我是这么想得。”
“你的那一套解译法也是因此而诞生的么?”
亚伯拉罕点头。
“怪不得。”
海森堡冷哼:“那种灵性全无,只剩下死板机械的理论,没有任何美感……恕我直言,我不承认它的有效性和合理性。它的存在就是对启示学派灵性理论的污点。
每年至少有几十个人以上,像你一样,兴致勃勃地发表一些哗众取宠、令人咋舌的理论,这些理论往往不堪验证、错漏百出,连博人一笑的价值都没有。
哼,如果没有你们这帮民乐,学界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乌烟瘴气!”
亚伯拉罕沉默,无言以对。
在场下,夏尔怒形于色想要起身,却被叶清玄按住了。
“冷静。师兄。”
少年冷眼看着远处一脸嘲弄的英格玛:“这里没有我们发言的资格,不要做出让老师不利的举动来。”
在台上,海森堡最后看了一眼亚伯拉罕,丢下了手中的稿件:
“我的提问结束了。”
木槌砸落。回音低沉。
亚伯拉罕低着头,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位置,与上前来的英格玛擦肩而过。
在那一瞬间,英格玛整理着衣领,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地笑容。
“我早就说过了。亚伯拉罕。”
他轻声在老人耳边低语:“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滚回垃圾堆里去的。
——到时候,记得带上你的那两个败类学生一起。”
委员们没有听到,场下的观众们没有听到,亚伯拉罕像是没有听到,可叶清玄听到了。
叶清玄一动不动。
-
-
接下来的时间,英格玛在发言席上作答,尽显名家学者风度。质询环节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去了,已经到了总结陈述的时候。
而台下,叶清玄全然没有再去听。只是在发呆。
“自从老师去世之后,我接过了老师未完成的项目,六年以来,我在伏尼契手稿上投入了诸多心力,尝试了数之不清的错误方向。于是大家看到了,最后我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成功地完成了解译。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叶清玄在发呆。
“发生这种事情,是皇家音乐学院的耻辱!先生们,前所未有的耻辱!也是学界从未曾有过的巨大波澜!此事,因我的研究成果而起。对此。我很痛心!”
英格玛神情沉痛而悲愤:“我不愿意将人心想象的那么恶劣,将别人的用意想象的那么歹毒!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或许亚伯拉罕先生的成果和我的有部分相同,或许他有着不能说的苦衷。才会性差踏错,做出这种令人难过的事情。
但是,我错了!”
叶清玄依旧发呆。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我步步退让,一直保持着沉默,希望亚伯拉罕先生能够明白我的用意。为了平息这一场无妄之灾,我甚至愿意让亚伯拉罕先生和我一同在成果上数名!但正如诸位所见,我错的很厉害!”
英格玛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满是悲凉:“我的容忍和退让被当成了懦弱和无能。亚伯拉罕因我的退让而步步紧逼,将整个学院都卷入这一场风波中还不够。不但将整个学院的脸面都丢尽,而且将造成了如此耻辱的风波。
事到如今,已经再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辱,而涉及到启示分院传承了三百年的荣耀,历代大师的声名。它们不能毁在我的手里,也绝不能因为如此阴险恶毒的小人毁谤而蒙尘!希望各位委员做出公正的判断……”
叶清玄还特么在发呆。
视而不见,充耳未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他的手指头敲打着桌子,那声音细微而轻柔,却悄无声息的扩散开来,像是冰凉的雨水从天而降,带着令人冷彻心扉的寒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雨水在落下,永无止境。
直到他身后的记者中,有个带着灰色软呢帽的男人身体一震,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就像是打了个瞌睡,他伸了个懒腰,似是无意地呢喃:
“——先生,萨满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雨水的回声消散,叶清玄抬起低垂的眼瞳:
“师兄。”
“嗯?”
“方便去替我取个快递么?”
叶清玄低头,整理着桌子上的稿件,轻声说:“我们反攻的时候,就要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佐证
readx(); “今日在这里,遭受如此耻辱的并不只是我一人,而且还有紫枝学派所秉持的道路和整个学界的风气。倘若这种无耻下流的风气不能够被遏制的话,从今往后,一定还会有无数人遭遇到同我一样的耻辱!”
在发言席上,英格玛依旧在慷慨陈词,愤慨而悲痛,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向他身后的错愕的神,依旧滔滔不绝:
“因此,我建议评议委员会严肃考……”
就在他终于快要讲到重点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有人戳了自己一下,又戳了自己一下,然后再戳一下。
钢笔的笔帽戳在背后并不疼,但那一支笔戳来戳去,却戳的人心烦意乱。
戳戳戳戳戳!你戳个毛线!烦不烦啊?!
英格玛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身回头,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放肆!”
在所有人的困惑眼神中,那个被面斥放肆的少年淡定地看着英格玛,将手中的怀表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英格玛先生,总结陈述时间只有三分钟,你都超时一分半了。难道你打算在这里开你的脱口秀专场?”
英格玛的神情一阵变化,满是阴沉震怒,到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贱种,你得意的时间不会太长的。”
“呵呵。”
叶清玄笑了:“别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两人擦肩而过。
少年站在发言席位上,面对微笑,神情恭谨地向着各位评委颔首行礼:“各位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开始总结陈述了。”
委员中,谢盖尔终于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反问:“且慢,为什么不是亚伯拉罕?你是谁?”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叶清玄微微一笑:“我是亚伯拉罕老师的弟子。也是本次申诉的举证人之一。老师不善言辞,由我来代替他进行总结陈述,应该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未有先例。”海森堡冷哼。
“但也未尝不可,不是么?”
萝拉笑语盈盈地撇了他一眼。不等他们做出结论,就直接了当地说道:“这位‘弟子’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海森堡一愣,冷冷地扫了萝拉一眼,萝拉眼波流转。似是微笑。怒意像是刀剑刺进了水波里,除了若有若无的波澜之外,再无任何回应。
那阴沉视线很快就收回去了,海森堡不再言语。巴特勒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东方地胡先生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的白发,眼神一亮,像是期待着什么好戏开场。
没有人反对。
于是,在发言席上,少年露出笑容。
-
“说实话,英格玛先生的总结陈述很令我感动。”
发言席上。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神情郑重而沉痛,令话的内容却令没缓过来听众们又蒙了:等等,这又唱得是哪出?
难道他想要投靠英格玛,和亚伯拉罕划清界限?但又好像哪里不对啊……
而讲台上,少年的惋惜声音依旧在继续:“英格玛先生的遭遇悲惨,令人同情。如果我是在座的各位,也一定会觉得他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简直胜过六月飞雪。如果不支持的话,简直就是没有了公义和道理。就连圣城也会为他而哭泣。”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沉痛和悲悯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嘲弄地笑容,十足地恶意:“只可惜……他讲的话里。半点有关解译的内容都没有!
恕我直言,英格玛先生的才能去做一个小报记者绰绰有余,说不定还可以去开一个‘乐理人生’、‘安格鲁好声音’之类的热卖栏目。
但是,在以理论和研究为话语的学者领域里,他还差得远。这里不是小孩儿撒泼打滚的地方,也不可能讲个故事、贩售惨痛过往和悲伤故事就能够赢得胜利!”
嘎嘣一声。
那是牙齿快要被咬碎的声音。
台下的英格玛的表情抽搐着。握紧拳,恼怒到无意言喻。
海森堡敲了敲手中的木槌。
“警告,亚伯拉罕的学生,这里不是你攻击他人的地方!”他冷声说,“如果你没有什么论据想要总结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少年无奈耸肩,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些眼神,肃声问道:
“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么?为什么他所解译的伏尼契手稿前后内容矛盾?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逻辑断层?难道真得是百密一疏?
既然他心里没有鬼,但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们的申诉,为什么一再阻拦我们通过正当途径去获取应有的权力?
况且,他真有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么?他为什么没有说咄咄逼人,一再威胁、迫害我的老师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讲过他将我们赖以存身的乐史系焚之一炬的事情!这种有目共睹的东西,难道他以为别人就看不到么!”
“叶清玄!”
英格玛愤怒地起身,低吼:“这里是评议会!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讲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你真以为你那一套不入流的方法能够解译得出伏尼契手稿么?!”
叶清玄冷笑,正待反唇相讥,却听到木槌敲响的声音。
“咳咳,肃静!”
评议席位上,巴特勒密大师打断了两人的话,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以中立的语气说道:
“请双方克制,这里是评议会,所讨论的只有伏尼契手稿的归属,其他的事情,不是我们审理的范畴。
还有,这位年轻人。再我们看来,不论是英格玛,还是你们,都提供了似乎行之有效的解译方法。
不过,想必在坐的人都清楚,在古代文献解译时,倘若已经知道结果的话,以逆推的方式并不难得出一个专门的方式来进行解读……”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叶清玄却完全明白。
倘若他拿不出更加有分量的证据的话。他们只能从更加传统和保守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场纷争:那毫无疑问,就是英格玛的胜利了。
这就是亚伯拉罕最大的弱点:解译法,并没有受到所有人的认可。
相比起数百年来无数人修订补完、源流众多、纷繁复杂的启示派系解译体系,亚伯拉罕的理论。可信度不足。
可听到他这么说,叶清玄反而笑了。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
叶清玄举起手中的文稿:
“——为了证明解译法的合理性,我们在评议召开之前的这几天的时间里为它提供了新的佐证:一份新的成果!”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新的佐证?
新的成果和解译文稿?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里?
场下。低沉的喧嚣声响起,争论声不绝于耳。就连巴特勒密也愣住了,很快,他低头看向场下的少年:
“新的成果?就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年轻人,或许你不清楚,但古代文献的解读,其周期是以十年计!短短几天时间,光是收集资料,对比同期文本都不够……”
“或许在座的各位对我所说的话抱有怀疑,但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字字属实。”
叶清玄淡淡地说道:“为了验证它,我进行了升华仪式,使用了天人感应的机会——对此,学校可以为我证明。协会可以抽调‘沉眠之穴’中的以太记录进行验证。
为了它,我赌上了成为正式乐师的机会。
我相信,它能证明解译法的有效性。”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升华仪式……天人感应……
确实,倘若能够化身为以太之海的波澜,和乐理共鸣,借助大源的力量推动解译法的话。那种近乎全知的境界哪怕只有一瞬,也能够得出正确的方向和成果。
只是,又有谁回去干这种蠢事?
为了短短几句话的解译,赌上自己成为正式乐师的机会。将一个人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天人感应浪费在这里?!
疯了!简直疯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叶清玄的眼神,都充满惋惜:
可惜了,假如不是这样的话……
而且,他才多少岁?据说入学才几个月吧?四个月还是五个月,就差点快要成为正式乐师了嘛?!
这种速度简直令人害怕。
完全不逊色于当年安格鲁的传说中。那个一个月就突破了学徒级的怪物级学生了。和各个学派从小在核心秘境里培养出的天才相比,也稳稳压过了一头。
可惜,可惜了……
-
在众多同情或者悲悯的眼神中,叶清玄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手中的文稿逐一发给了几位评议的委员。
那是极为轻薄的纸,只写着寥寥数字,却令他们陷入漫长地思索和沉默。在轮到海森堡大师的时候,海森堡只是接过,旋即将它反扣到桌子上,并不去看。
叶清玄的脚步不停,最后将自己的文稿递送到巴特勒密大师面前。
巴特勒密犹豫了一下,接过文稿。
看到少年感谢地颔首,他心里却隐隐有一些愧疚。
自己,真的能够做出公正的判决么?
他握着文稿,视线却在英格玛和亚伯拉罕之间游移,一时间心乱如麻。到最后,沮丧地低头叹息。
然后,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文稿上的字符,手掌颤抖着,几乎无法抑制:“这是……这是……”
就像是瞬息间有一道电光从头颅盯上劈下,豁然开来,他的周围骤然有一阵以太波动荡起,隐隐有失控地迹象。
旋即,那力量被他收敛起来了。可他再也无法维持淡定,猛然抬头,看向少年:
“如在其下,如在其上,于是万物始得焉……
——这是《翠玉录》?!”(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汝当慎言
readx(); “如在其下,如在其上,于是万物始得焉……
——这是《翠玉录》?!”
少年沉默颔首,带着谦卑地笑容。
在漫长地喧哗中,心中仍有疑惑地谢盖尔抬头看向巴特勒密:“你确定?”
巴特勒密勉强地笑了笑,笑容苦涩:“他提供的‘原本’确实是翠语录没错,而且得到的比我更加齐全。
但是,解译成果在短时间内我无法确认是否正确。”
他犹豫了片刻,似是狠下了心,低声说:
“当然,瞎编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瞎编的,放心吧。”
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话的东方学者发出声音。
那位对西方古代文明并不精通的胡先生反而比所有人都先做出了判断。他低着头,专注地捻着白纸的边角,在那里隐隐有着一个模糊的水印。
水印上,一个双蛇纠缠。
“他是正确的。”
胡先生的神情古怪又复杂:“恐怕已经有某位先生在我们之前确认过了……”不等几个人说话,他唤过侍者,低声耳语了几句。
侍者犹豫了一下,小步走到了皇室的帷幕之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很快,他带回了一张字条。字条在几个评委手中转了一圈,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很复杂。
上面只有简单一行字,‘解译无误’。
既然皇室肯为它担保,那么其正确与否再不用多说。虽然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渊源,但这种看上去涉及皇室隐秘的东西,恐怕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巴特勒密苦笑了一声,早知如此,自己又何苦说什么?
“那么……”
他抬起头,正待说话,却听到另外的一个声音响起:
“——且慢!”
又是出乎预料的变化,在场的观众在震惊的同时,忽然都有些麻木了。他们困惑地看向了教团的帷幕。
在那后面,有一个面色阴沉地神父缓步走出,手中握着叶清玄解译出的文稿,冷冷地看着叶清玄:
“请恕我孤陋寡闻。‘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于是万物始得焉……’,这句话应当如何解读呢?”
叶清玄一愣,镇定心神。组织措辞之后,开口回答:
“这是古代乐师对以太性质的乐理总结。倘若延伸开来的话,其意便是:以太充斥在我们身边,无处不在。以此为媒介,世界之大源可以与人体之小源相互呼应。
以此为支点,通过正确的方式,便可掌握万物之力……”
“放肆!”
他的话被打断了,凯尔迈步上前,眼神满是震怒,肃声质问:“万物岂不是为以太所造?如此。圣论何存?神又在何处?!
——汝当慎言!”
最后的一句话,他是低吼而出,令在场的所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神看向叶清玄时,便满是震惊和怀疑。
这一段乐理的解译,讲述的是万物之源,可毫无疑问,又与圣论相悖。
如果在别的时候就算了,教团在此,是绝对不会承认其合理性的。否则就会丧失立场:神倘若失去万物之主的身份,有何那些邪神有何区别?
不论如何,仅此一句话,便足以颠覆他提供的任何证据。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幸好这不是在数百年前,否则这个年轻人现在恐怕已经被宗教裁判所,攒够一百个之后上等着上火刑架了……
在不远的地方,英格玛嘲弄地看着叶清玄,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
倘若叶清玄提供了其他的解译文本,凯尔还不好发作。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撞到刀口上,这大概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早说过了,解译法那种歪门邪道,只能助长邪魔之说。”
英格玛冷笑:“我建议协会慎重考虑一下这个东方小鬼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而提交这一份文件,险些陷各位大师和皇室与不义。
简直居心叵测。”
一瞬间,舆论逆转,谁都没有想到,叶清玄竟然沦落到千夫所指的程度。
可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慌乱,看着震怒地凯尔时,眼神反而露出一种无奈和怜悯的神情:
“圣论所叙述的神乃是虚指,神并不存在确实的形体,人类也无法想象神存在的状态。
以太为神之手,以太为神之力,以太也是神的眼。以太是信使。因此,我们才能够通过大源窥探神所存在的境界,证明神之存在。
因此,教团才获得神力的精髓。
在我看来,圣论与这句话并无矛盾,反而相辅相成。这位神父先生,倘若你认为这句话会动摇圣论根基,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荒谬!”
凯尔的神情铁青:“简直一派胡言,异端之词!”
“是么?”少年反问:“此处引用了以二百年前教皇巴罗塞缪的布道词,难道您觉得教皇之语也有谬误么?”
“你……”
凯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很快,便驳斥道:“教皇之语确实是真谛无疑,但每句话都有其特有的语境,根据环境不同也有不同的含义。
不要歪曲巴罗塞缪冕下的作为你那些的邪魔外道的佐证!”
叶清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句话所探讨的是以太与世界的关系,并无什么谬误,也不是什么歧途,如何能被称为邪魔外道?
倘若能够证明存在的东西,那么我们就要闭着眼睛装作看不到么?神父,‘偏见使人堕落’,傲慢也是原罪之一!”
他最后所说的话引用自教团的圣典,毫无疑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打凯尔神父的脸。
“住口!”凯尔大怒,“你胆敢歪曲圣意……”
“歪曲圣意?”
叶清玄冷笑,提高了声音,步步紧逼:“我到想要问一问,和我比起来,假托神明的名义满足自己的私欲……究竟谁才是邪魔歪道?
神意运行与真理之上,无法窥测但追随之道不绝!你胆敢将信者的双眼蒙起,蛊惑他们背弃公义的道路么?”
少年的沙哑声音压过了凯尔的怒吼。到最后如同铁片摩擦,声音铿锵而带着某种如同实质的力量。述说圣言时,眼神便带着灼灼辉光,令人不可直视。
“通往公义的路上被黑暗和恶人包围。以博爱和仁慈的名义,引领同伴度过黑暗的人有福了,必将得到神的护佑,因他是真正的守护者。
而那些胆敢毒害屠戮我同胞的人,我将对他们大施报复!
——当我复仇的怒火从天而降时。汝等当知晓,我是四方七天之主,我是万王之王!”
少年沉声宣告,步步紧逼而来,那声音肃冷而威严,压地凯尔踉跄后退。仿佛他才是神明的代表者,凯尔是他亲手捆上火刑架的异端。
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神情凯尔曾无数次从苍老的僧侣身上目睹——他们一生沉浸在神明的论教中,年老之后便化身为神明在世上的代行者,当他们看向凡人时,眼神便像是带着无尽的雷火。要审判罪孽,一切黑暗都无处躲藏。
“住口!!!”
凯尔的面色苍白,竭力地喘息着:“你胆敢与我辩驳圣论吗?我才是神的代行者,凡人!汝等不可枉语神意,须……”
“够了,凯尔,不要在惹笑话了。”
帷幕之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巨石,掷地有声。
瞬息间。一切寂静。
那声音令凯尔瞬间僵硬住了,他错愕回头,看着帷幕之后那个老人的虚影,声音便隐隐有些颤抖:
“梅菲斯特大人。我只是想要弘扬神的……”
“凯尔,那个孩子对神明的启示,要比你更加精深。”
帷幕之后的老人淡淡地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这些信仰神的人,原本就不应该参与到这些名利的事情中来。”
这不是什么威严的训斥,却比什么都可怕。
凯尔的脸色惨白。他明白:梅菲斯特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交易,知道自己要借助他的威名去做什么。
或许他并没有的动怒,可恐怕……自己这个私人秘书的职务,也到头了。
凯尔张口语言,嗫嚅了几次之后,却只能发出模糊地声音。到最后,他低下头,踉跄地回到帷幕之后,险些跌了一跤。
而英格玛,已经陷入了漫长地呆滞中。
他慌乱地看着叶清玄,又看着教团的帷幕,眼睁睁地看着凯尔离开,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却被凯尔奋力甩开。
看着那一瞬间凯尔面如死灰的样子,他只觉得遍体生寒:“这怎么、这怎么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他终于发现。
自己可能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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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你来这里出席,是为了什么呢?”
当一切恢复秩序之后,在教团的帷幕之后,那个苍老地声音再度发问,向着少年,语气似有所指。
叶清玄沉思片刻,回答道:“为了证明真理。”
“是么?真理不证自明。”
“自明需要时间,我等不起。”
少年低垂眼眸,声音低沉,“我来到这里,只是不想让老师的心血被白白夺走,也是为了让解译法不再被当做邪门歪道,而是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我看来,若是有公义为世界存留的话,便应当显现在这里。若是没有,就就让我亲自证明他的存在吧。”
漫长沉默。
沉默过后,传来一声叹息。
“想法有些偏颇了,但有这一份心念,便难能可贵。”
梅菲斯特说:“请协会把报告拿进来吧,我也想要听一听,这位亚伯拉罕老师的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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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完毕,大家新年快乐,来年也请多多关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