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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     寂静王冠txt下载     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斯文扫地

    侍者捧着报告走进帷幕之后,然后,久无回音,只有记者兴奋地低头,飞速地记录着会场上的惊人逆转,眉飞色舞。

    过了许久,帷幕之后,梅菲斯特发出感慨的声音:

    “原来如此。以启示派系的角度去看的话总觉得奇怪,可这种方法在细读时总令人觉得熟悉。

    忽视掉灵性和感应,只取其基本规律和法则,以数论方式严密进行推导……你的老师,应该是一位在禁绝派系卓有成就的乐师吧?

    可惜,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这种理论我也闻所未闻,有名字么?”

    “就叫《解译法》。”

    少年垂首,恭敬地回答:“如果要做出区分的话,我称它为:《亚伯拉罕的解译法》,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知道我的老师和它。”

    “是个简单直接的名字啊。”

    梅菲斯特都主教轻声感慨,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短暂沉默之后,发出笃定的声音:

    “——解译法是成立的。”

    瞬息间,漫长等待之后,所有人都几乎浑身一震:天大的新闻,教团竟然也愿意为解译法的有效性背书!

    一时间,低沉的喧嚣不论木槌怎么奋力敲打,喊多少肃静都没有办法遏制。那些写着或是错愕,或是兴奋地低声交谈着什么。

    这一次,不论结果究竟如何,他们就见证了一门新的理论的大声。

    哪怕是木讷如亚伯拉罕,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红,手指微颤。他从没有想过,一辈子的心血,终于能够有被世人认可的一天。

    倘若夏尔还在这里的话,恐怕就要跳起来兴奋尖叫了。

    或许,唯一绝望的人,只有英格玛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失态的高喊:“教团难道要干涉学界的评议么!解译法是否成立,是学者们才能够论定的,与神明无关!”

    他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借着神明的名义。给叶清玄落井下石的事情了。

    他狂怒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半点原先的优雅和镇定,面容抽搐又扭曲,像是被厉鬼附了身,嘶哑怒吼:

    “我绝不承认!我绝对不承认亚伯拉罕那个泥腿子的理论!一个抄袭者竟然敢和我相提并论么!我才是皇家音乐学院的大师!

    跟我比。他也配么!!!”

    他怒吼的声音令全场的喧嚣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错愕地看着他发狂地样子。可一片死寂中,只有一个人轻声笑起来,奋力鼓掌。

    “说得好!”

    叶清玄十足阳光地微笑着,可那种笑意却让人觉得心里发冷:“抄袭者哪里配和皇家音乐学院的大师相提并论?

    伏尼契手稿解译的荣耀。又怎么可能和下流阴险的小人共享?”

    “你这个……”

    英格玛怒视着叶清玄,浑身迸发的以太波动被协会的结界强行压制了下来,只有一道道尖锐的噪音迸发出来,刮擦耳膜,令人皱眉。

    “英格玛先生说的没错,今天在这里评议的是伏尼契手稿的归属,和究竟谁才是抄袭的人,我们应当回归到正题部分来。”

    少年的声音沙哑,看向前方的几位大师,眼瞳中满溢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寒意和狰狞:

    “因此。我申请,请评议会的委员们传召我们的证人,一位消失了十多天之后,没有人注意到的关键角色……”

    英格玛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苍白,奋力尖叫:“反对!我反对!他们在此之前并没有提交相关的申请,我拒绝承认……”

    大门轰然开启。

    午后的烈光如暴雨席卷而来,照亮了他惨白的脸色。

    有人坐在轮椅上,被金发的少年推进大厅里。轮椅穿过两侧那些错愕、茫然和困惑的眼神,最后停在了发言席上。

    他看着英格玛,轻声说:

    “老师,好久不见。”

    英格玛呆滞地看着他。踉跄地坐倒在椅子上,就像是活生生地见了鬼一样:

    “巴、巴特……”

    -

    巴特威廉姆斯。

    来自伯明翰一个小家族的次子,出身并不算糟,也并不算好,将来没有什么远大前途,或许做个征税官。终老一生。

    当他显露出乐师天赋之后,他的勋爵父亲便下了这辈子最大的赌注,将他送到了安格鲁,成为了皇家音乐学院的一名学生。

    一直以来,为了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不再回老家那个偏远地方去,巴特做了很多昧了良心的事情。不惜抛弃自尊,只为了攀上埃德蒙和班纳家族的高枝。

    苦熬了多少岁月之后,他终于成为了英格玛的入室弟子,启示学院的未来之星,可喜可贺,来日可期。

    谁都没有料到,短短几天之后,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轮椅上,巴特浑身血污,奄奄一息,浑身插满了管子,轮椅上挂着吊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维持生命的药剂。

    听到英格玛的声音,他就努力地抬起头,用模糊地余光看着英格玛,喉咙里便发出了似哭似笑地奇怪声音。

    “巴特,你听我解释……”

    英格玛愣住了,忍不住踉跄后退。

    “老师,我哪里做错了么?”

    巴特的嗓音像是喉咙里卡着铁块,他看着英格玛的脸,便流下带着血色的泪水。残缺的手掌抬起,扯开领口: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在他的喉咙上,钉着三枚硕大的回形钉,回形钉嵌入了模糊的血肉里,无比惨烈。

    钉子钳合主了一条横贯喉咙的巨大裂口——那是原本应该夺走他生命的伤口——随着巴特发出声音,那一道裂口也随之微微开阖,像是婴儿的悲鸣哭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师……”

    “不是我!巴特!不是我!”

    那一道惨烈的伤口像是长矛,刺穿了英格玛强挤出来的镇定,他:“我、我也没有料到……你要相信我巴特,相信我!”

    他说得是实话,是真的:不是他,他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只是,他的好朋友们想要帮他一个忙。

    比如……让某个知道太多的学生。消失掉。

    在过去的十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萨满架设在校外的耳目告诉叶清玄,巴特悄悄收拾东西离开了学院时,叶清玄没有想太多。为了保险起见,只是悄悄传讯他们:让他们跟着,在半路将巴特截下来。

    或许,这会成为一张自己的致胜王牌。

    只是他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他预想的要更加的阴暗和狠毒。

    整个过程,萨满的人在远处目睹了全程:先是长途马车爆炸,一车人死无全尸。当巴特靠着装备勉强活命,从其中爬出来的时候,又被一刀割喉,紧接着,杀手无声而去。

    一路上靠着不要钱的药剂续命,外加圣咏乐师的二十四小时贴身照料,巴特总算活着回到阿瓦隆,重新回到了老师面前。

    师徒团聚。可喜可贺。

    只是,现在的气氛却完全看不出一丝喜庆的氛围来。

    只有无法掩饰的心虚和恐惧,还有满腔的悲凉和仇恨。

    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的学者们顿时一片哗然,喧嚣声不论是敲多少次木槌都压不住。

    “巴特威廉姆斯先生。”

    叶清玄环顾着所有人的惊愕面孔,高声质问:“十三天前,也就是校庆日试炼第二轮结束的时候,英格玛先生申报伏尼契手稿解译成功的那一天下午。

    告诉大家,你在哪里?”

    “乐史系。”

    巴特看着英格玛,嘶哑回答:“我在亚伯拉罕先生的书房里。”

    “哦?”

    叶清玄冷笑:“为什么在乐史系?”

    “因为在校委会的例会上。有人举证老师无端树敌,迫害亚伯拉罕。老师决定假意示好,委任他做启示分院的副院长。然后、然后陷害他,让他身败名裂……”

    “信口雌黄!”

    英格玛怒吼。冲来上来想要打断他,却被乐师协会的人拦住了,他尖叫:“住口!巴特!你在撒谎!”

    叶清玄嗤笑:“告诉大家,巴特,你到乐史系之后,看到了什么。”

    巴特沉默许久。开口回答:“我看到所有人都不在,所以我想要留一张字条,然后……然后我看到了亚伯拉罕先生的解译成果。所以我……用留影复制了大部分,交给了老师。”

    “那么,英格玛先生的反应如何?”

    “险些心音崩溃,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他回头看英格玛,眼神满是愤恨和怨毒:

    “——如果不是我,他就死了。”

    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和高亢,就像是铁丝刮擦在石板上,如此刺耳。他喉咙上的伤口都险些再次撕裂,渗出鲜血。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各位所见了。”叶清玄冷笑着说:“英格玛先生连夜申报了伏尼契手稿的成果。但可惜,最后一部分没有抄全,引起了明显的逻辑断层……”

    “都是假的!”

    英格玛愤怒地抓起了桌上的墨水瓶,疯了一样砸向巴特,“污蔑!这都是污蔑!”

    巴特不闪不必,任由墨水瓶砸在自己的脸上,黑色的墨水顺着脸颊留下来,染黑了喉咙上的惨烈伤痕。

    可那一道伤痕确实十足畅快的弯曲着,饱蘸恶毒的笑容。

    当着所有人的面,叶清玄再问:

    “巴特,当我们上诉之后,他对你说了什么?”

    巴特沉默许久,抬起残缺地手掌,抚摸着脖子上的巨大伤痕。他的声音平静,就像是再说另一个人的故事,带着嘲弄:

    “老师说,他会搞定一切,让我回老家的封地避一避风头,我信了。然后在路上……呵呵,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都是亚伯拉罕的错!”

    英格玛怒吼,可他看不到任何信任的眼神,只有一片怀疑和鄙夷,直到最后,他已经无力呼喊,颓唐地瘫软在椅子上,只是喃喃自语:

    “我明明是……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的啊,巴特,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巴特沉默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叶清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自己从未曾将他当做自己的强敌,甚至有时候觉得他那么可恶。可看到他沦落到这种程度,也忍不住有些悲凉。

    最后的总结陈述环节已经结束,夏尔重新推起了巴特的轮椅,将带从这个喧嚣吵闹的大厅里带走。

    受到这种对待,他已经再也无法继续在呆在学院里了。

    根据他和萨满的约定,当他的伤养好之后,会有圣咏乐师为他整容,给他新的身份,然后送他到天竺或者阿斯加德去。

    在那里,他或许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而不论如何,那个叫做巴特威廉姆斯的少年,已经死在被老师舍弃之后,割开喉咙的那一瞬间。

    从今以后,他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在世界上。

    事到如今,叶青玄已经无需再跟英格玛去争论他的证言究竟是否撒谎,有无谬误。他只需要让所有人看到英格玛的丑态就可以了。

    从今以后,名为巴特的怨毒诅咒将永远缠绕在英格玛的身上

    斯文扫地,名声狼藉,千夫所指。这个世界这么大,他将再无立锥之地。

    就像是英格玛自己说的那样:

    ——让垃圾滚回垃圾堆里去!

    -

    全程目睹了这一场闹剧之后,担任评议的五位大师已经陷入沉默。

    “证人未经提前申报和批准,而且所提供的证据是在太过匪夷所思,未尝没有撒谎的可能。是否取证,需要谨慎考量。”

    海森堡冷淡地说:“我建议休庭十五分钟,回来之后再进行最后的评议表决,如何?”

    最先点头的是神情沉重地巴特勒密,紧接着谢盖尔大师,最后这一提议全员通过。

    木槌敲响,宛如悼死的钟声回荡,惊起了远处的一只麻雀。

    这是最后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看上去,大局抵定?”

    马车里,白汐凝视着地板上的银盘。

    银盘倒映着马车外的阳光,隐约有一缕阳光萦绕在马车和远处的乐师协会之间,最后照在银盘上,就变成了散乱的碎光。

    散乱碎光中有大厅内的景象浮现,略有模糊,但是凡是光芒所及,皆尽在银盘中呈现。

    倘若有炼金术师看到的话,定然会感觉到十足蛋疼,因为没人会在吃饭用的餐盘上去竭心尽力地印刻这么一副乐章,而且还将以太波动神乎其技地压制到微不可查,只为了窥探不远处一个大厅中的景象。

    实际上,这个小东西还真是赫尔墨斯随手拿着餐盘做的。

    你要问他为什么有餐盘……因为他现在正在自己的豪华马车里开怀大嚼,手里抓着一根鸡腿啃地正香甜。

    几天不见,这个家伙竟然再度增长了几公分,而且隐隐变的略胖了。而且在暴饮暴食中,肚腩也开始凸起,纽扣紧绷。

    恐怕再过几个月,他从一个阴柔诡异的少年变成一个吃货小胖子了。真不知究竟收到了什么刺激。

    听到白汐说话,他头都不抬,只是说:“未必。

    毕竟,人是可以撒谎的不是么?”

    白汐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有人会觉得巴特那个家伙在撒谎?他都惨成那样了……”

    “不止是巴特,只要有嘴在身上,谁能撒谎。你又怎么会觉得,那些担任评议的’大师们‘不会呢?

    假如他们真的决心维护英格玛的话,你就会见识到什么叫做’瞎话‘的真谛了。”

    说着,赫尔墨斯用袖子擦了一下满嘴油渍,还有嘲弄地笑意:“不过,一般人撒谎是谎言,大师们撒谎,所说出的东西就被人当做’真理‘。

    而令人难过的是:大部分所谓的真理。都源自于此。”

    白汐啧了一声,“怎么这群大师都跟收了钱的地痞一样?”

    “大师也是人,地痞也是人,有什么区别么?”

    赫尔墨斯反问。“谁能说自己全然没有做过错的事情呢?归根结底:对人来说,想要作恶的话真是太简单了。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就可以下的了手……

    所谓’尊老爱幼‘的前半句。是说,人老了你要尊敬他们,不只是尊敬他们的年龄,是尊敬他们做了更多比你更恶的事情,也要尊敬以后作了恶的自己。”

    “你说话的时候能把你嘴里鸡骨头吐了么?”

    白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饶是她多少次心里祈祷这个便宜老师赶快被马车撞死,现在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担忧:

    “从两个小时前你就一直在吃,你不会出什么毛病了吧?难道是失恋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并不算好,但比失恋痛快的多。所以,胃口大开。”

    赫尔墨斯用牙咬开了一瓶香槟,仰头灌下去一大口,畅快地出了口气:“人生苦难,吃东西是为数不多的幸福之一呀,白汐你以后也会体会到老师的心境的……

    不过,虽然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但现在你应该关心的,不是里面的评议结果么?”

    -

    —

    —

    一把碎米洒在了地上。

    白色的鸽子展翅,纷纷扬扬像是雪花一般从架子上落下来。啄食饵食。

    风中吹来花草的轻响,沁人心脾。

    协会中庭,花园中,坐在长椅上透气的少年逗弄着脚下的鸽子。远处,踉跄地脚步声渐渐接近。

    几分钟不见,叶青玄已经快要认不出英格玛了。

    他的脸色苍白,神情再也看不出任何春风得意,只有一片狼狈和枯槁。

    就像是快要被午后的阳光晒化了,他躲闪着阳光。踉跄地行走在阴影中,口中喃喃自语。

    似是咒骂,似是辩解,又像是模糊的呓语。

    当他看到前方那个静坐的少年时,踉跄脚步戛然而止。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巧遇了。

    “叶清玄……”他嘶哑呢喃。

    叶青玄回头看着他,神情冷淡,似是审视着他狼狈的摸样。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走开,可是最后地尊严却令他留在了原地。

    他也看着叶青玄,死死地盯着,麻木地眼瞳中似是有鬼火燃烧。可是,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得无比难看,满是复杂和自嘲:

    “没想到,我用尽心机,没有输给亚伯拉罕,竟然栽在你的手里……”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好了。”

    叶青玄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反正输给我更丢人。”

    “别太天真了小鬼……”

    英格玛咬着牙,声音嘶哑:“谁输谁赢,还没定呢。你以为你跟萝拉那个贱人有一腿的事情我不知道么?别开玩笑了!她一个人,可决定不了任何问题。

    难道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叶青玄不为所动,只是反问:“难道不是?”

    “……”

    英格玛的面色一阵青紫,神情抽搐着,咬牙问道:“既然你以为自己赢定了,那又为什么把巴特牵扯进来?为什……”

    “很简单呀。”

    叶青玄洒下了一把碎米,抬头,在阳光下露出爽朗地笑容:“因为那样你输得不够惨啊,英格玛,那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太过轻松了。”

    “叶清玄!”

    英格玛嘶吼,“做事不要太绝!”

    “恩,是这个道理,你说的没错。”

    少年点头,收起了笑容。

    在阳光下,他展开手掌,手掌的碎散米粒落下,几只白鸽飞起啄食。那纯白的羽翼在空中交错,碎散了阳光,令少年的面目也笼罩在了一片模糊的光影中。

    他看着飞舞的白鸽,似是自言自语:

    “——可惜,道理我都懂,可鸽子为什么这么大呢?”

    -

    -

    漫长的走廊中,有阳光落下。切开了黑暗,洒落一片棱角尖锐的影子。

    巴特勒密魂不守舍的散着步,却看到前方坐在拐角处的海森堡大师。他愣了一下,点头示意。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在路过的时候,脚步却忍不住停顿了。

    海森堡大师抬头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卷。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点燃深吸了两口。然后猛然呛咳起来。

    他已经上了年纪了,不比当年。这令他分外难过。

    他夹着烟卷,坐在了海森堡身旁,两人沉默无言。

    直到许久之后,他轻声说:“安塔,我开始觉得困惑了。”

    “优柔寡断而已。”海森堡淡淡地说,“你一直是这样,只会逃避问题。所以老师最后选择的人是我。”

    “对啊,你有决断,比我强多了。”

    巴特勒密沮丧长叹。摸着头顶稀疏地白发,神情苦涩:“安塔,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以前?怎么会不记得?”

    谈及过去,海森堡的阴鸷面孔上也露出一丝缅怀地神情:“当年的你,人人喜欢,而我,只是一个被所有人讨厌的不合群的家伙。

    多少次我远远地看着你们在一起,想要变成你那样的人……那时候的我,很羡慕你。

    到后来,传承之书失窃了。从我的房间里搜出了典籍。我被惩罚,去看守了六个月的深渊,错过了传承祭典。”

    巴特勒密抽着烟,嗓音沙哑:

    “那件事其实是我干的。我栽赃了你。”

    “我知道。”海森堡点头。

    “我很后悔。”

    “我也知道。”

    海森堡说,“所以,我再也没有羡慕过你了。”

    巴特勒密沉默。

    海森堡大师回头,看着自己的‘老朋友’,看着这个因此而一蹶不振,再也不涉及任何争斗的男人。眼神就变得怜悯又复杂。

    “都过去了,巴特勒密,都过去了。”他说,“托你的福,我不再软弱了,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这是我的错。”巴特勒密低下头:“安塔,我不想再犯错。”

    “议院也给你发了信对不对?”

    海森堡看透了他的痛苦,“如果你拒绝他们,你以后大部分的研究资金就会断绝,再也无法继续研究。这就是你痛苦的原因。

    ——你无法面对自己。”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那是你的问题了,不是我的。”

    海森堡最后看了他一眼:“人生在世,有的时候为了自己,必然要行恶的事情,不是么?你害怕这样的自己,可我不怕。”

    他起身离去。

    只留下巴特勒密一个人坐在寂静地庭院里。

    -

    -

    当叶青玄回到大厅时,大厅里还空无一人。

    大师们还没有回来,旁听的学者和记者们在没有重新开庭之前不能进入这里,大厅中一片冷清和寂静。

    侍从小心地将教团地帷幕撤走,在那之后,已经空无一人。

    在梅菲斯特大主教证明解译法有效之后,教团就已经离开了——这是一如既往的教团作风,神的追随者,原本就不应该搀和到这些名利的事情中来。

    只是,梅菲斯特主教离开之后,叶青玄却忽然有些担心,评议会节外生枝。

    “那边的……小哥哥,走过来一些。”

    皇室的帷幕之后,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个小男孩儿。叶清玄闻言一怔,犹豫了片刻之后,站在了帷幕前面。

    守卫在帷幕旁边的钢铁骑士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并没有因为他擅自接近皇室所在将他一剑砍成两截。

    “再往里面走一些。”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催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有一言

    “再往里面走一些。”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催促。

    叶清玄迈步走入其中,半跪行礼,“拜见王子殿下。”

    “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个小孩儿的声音命令,于是叶清玄便抬起了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看到前方座位上,那个包裹在白衣中的小男孩儿。

    这就是传说中那位智障的大王子?

    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二十四岁了吧?但为何,却像是只有七八岁一样?

    那个小男孩儿坐在椅子上,面容稚嫩,眼神好奇。在他身旁,沉默冷淡地少女看到他胆敢抬头,便皱起眉头,眼神不悦起来。

    “再靠近一些。”大王子说。

    叶清玄再次踏前一步,感觉到小男孩儿的视线,他看着自己,神情疑惑又专注,竟然直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最后,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眼睛。

    “真好看呀,像是姑姑一样,可惜……是白头发。”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忽地问道:“白头发的都是坏人,你也是吗?”

    叶青玄愣了一下,不知道千言万语如何讲起。只好苦笑:“在下有心向善,奈何天生如此。”

    小男孩的眼神又好奇起来,可他身旁,少女微微皱眉,轻声说:

    “詹姆。”

    男孩儿顿时有些懊丧起来,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我……你下去吧,我不应该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的。”

    叶青玄颔首,转身离去。

    在他背后,男孩儿隔着帷幕,看着他的背影。

    “玛丽,我喜欢他的眼睛。”

    詹姆轻声说,“他的眼睛像姑姑一样,看到他,我就记起来了,小时候姑姑抱过我。”

    玛丽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柔和:“詹姆,你又忘了么?姑姑已经离开阿瓦隆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么?”

    詹姆犹豫地看向帷幕外的钢铁骑士:“克里斯汀,姑姑她不会回来看我了么?让她回来好不好?别人都说我将来要当皇帝。她犯了什么罪我都可以原谅她。”

    “抱歉,殿下。”

    ‘加拉哈德’的甲胄之下,少女的回应犹豫而复杂:“她,她走的很远,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追不上她。”

    詹姆懵懂地看着她,“她是兰斯洛特叔叔的妹妹,兰斯洛特叔叔也追不上她?”

    “殿下,哪怕是父……兰斯洛特大人,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克里斯汀低下头,轻声回应:“请殿下不要难过,倘若她知道殿下还记得她的话,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詹姆的神情黯淡了起来,不再说话。

    -

    -

    十分钟后,最后的休息时间结束。

    评议会再启。

    在一片肃静中。大门开启。

    委员们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木槌砸落,掀起低沉的回音,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这是最后的表决环节,可所有人都偏偏都不想先说话,他们互相看着,到最后,看向身后的皇家席位,像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许久,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其中传来。

    “理论的验证将由学者们进行探究。学界的纷争也将由学界管理,在这里,安格鲁皇室并无权威,也无意干涉学界。”

    玛丽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疏冷的气息:“本次评议的结果就由几位大师来决定吧。”

    这是皇室的回应,也如同很多人所预料的那样——并不会轻易表态。皇室在这里的地位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评议之中去。

    他们来到这里,仅仅是作为见证,确保评议的结果具有效力。

    只是看到皇室真的不打算搀和这档子浑水,评议的几位大师都感觉到隐隐有些头疼。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于是,谁来接?

    这种事儿,谁第一个说话和表态都不好。这不光是简单的评议,也是学界所委任的沉重责任,涉及的两个学者的一生声名和研究生命。稍微一个疏忽,就容易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

    就连脾气火爆、最讨厌虚与委蛇的谢盖尔都陷入了沉默。可在沉默中,叶青玄却忍不住有些恼火,瞪着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萝拉:

    说好的大力支持呢……你还在等什么?等着吃宵夜么?

    似是察觉到他的恼怒,萝拉不着痕迹地向着少年挑了挑眼睛,眼波流转,仿佛有说不尽的幽怨,令人心荡,也令叶青玄心头一凉:

    这眼神分明就是饿了好多天之后要开饭了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根儿,有些心疼。

    萝拉你个败家女人,这两天好不容易补回来一点,你这一口下去,多少肉都白吃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悄悄地比划了一个手势:成!你要吸多少吸多少!

    于是,萝拉笑了起来,心满意足。

    -

    “在这里的,不论是论年龄和资历来说,都是我最小,由我先来?”

    在沉默地僵持中,谁都没有想到,是萝拉率先打破了沉默。

    几人犹豫了一下之后,点头:“真理面前没有大小区分,但由女士先来,也不失学者的优雅。”

    “在我看来,亚伯拉罕先生在古代学者和乐理解译上的成果都不容否定。解译法的出现对于学界来说也意味着一条新的道路诞生。

    而相比之下,英格玛先生的解译成果疑点颇多,难以自圆其说。因此……”

    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对于‘英格玛先生的解译成果系为抄袭’一事,我表示赞同。”

    “我反对。”

    还没有等所有人发出声音来,就有人紧随其后的公布了自己的表决。众人一愣,看向了评议席位的中央。

    海森堡。

    迎着所有人哗然的声音,海森堡冷然说道:“虽然证实了解译法成立,但英格玛先生是否抄袭并无直接证据,不能武断判定。

    相比之下,亚伯拉罕先生的举证也难以令我信服,没有经过的协会审核的证言也并不能够当做‘证据’。

    因此。我反对这一项指控。”

    一瞬间,会场中纷纷扬扬,尽数是一片低沉的讨论声。而就在嘈杂里,神情枯槁地英格玛却忍不住喜形于色:

    议院终究没有抛弃自己。自己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肃静!肃静!”

    木槌再三敲落,打碎了喧嚣,重归寂静。

    所有人看向了面色沉肃的谢盖尔。

    可是他的视线在亚伯拉罕和英格玛之间回转,许久之后,那肃杀愤怒的眼神。却变得无力起来。

    “一开始我认为亚伯拉罕抄袭,可后来我又觉得英格玛面目可憎……或许他是被人污蔑,又或许亚伯拉罕才是正确的。

    抱歉,我没有办法在保持公平立场了。”

    一直以来,谢盖尔以性格苛刻、行事刻板著名,谁都知道他眼里不揉沙子。但越是明白对和错的沉重代价,他就越开始慎重,直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抄袭者了。

    他低声叹息。说:

    “我弃权。”

    眼看谢盖尔弃权,英格玛的神情越发兴奋,几乎快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亚伯拉罕、叶青玄,饶是它们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可又能如何?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到最后却还是没有奈何的了自己!

    他死死地咬着牙,眼神中重燃兴奋

    接下来是巴特勒密。

    巴特勒密沉默着,依旧沉默,神情变化。许久之后,神情就变得苦涩而复杂。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表决之前,他一直抱着说不定不用自己表态的万一可能,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终究逃不过这一关。

    这一场评议会,评议的究竟是谁呢?

    是台下的英格玛和亚伯拉罕,还是台上的萝拉、海森堡、谢盖尔,或者是自己?

    他扭头,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海森堡。他投了反对票,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等这一场评议结束。当详细内容传扬出去,恐怕他一辈子的名声都会受到质疑。

    巴特勒密知道,他做了恶的事情,但他却毫无犹豫,毫不后悔。

    直到现在,巴特勒密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虚伪。

    他苦涩地轻声呢喃,“抱歉,安塔,我不能一错再错,可我也没有勇气去反抗,拒绝议院提供的资金……时至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可笑的人……”

    他抬头,高声说:

    “——我弃权!”

    一瞬间,满场寂静。

    英格玛的笑容也僵硬了。

    从没有人料到表决过程竟然如此出乎预料。首先是一直保持中立的萝拉大师投下赞成票,紧接着是海森堡大师反对。然后从来不愿意妥协的谢盖尔和在学界声望最高的巴特勒密大师先后弃权。

    五名评议成员,一赞成,一反对,两人弃权……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一个人。

    在旁边,一直打酱油看热闹的东方男人愣住了……看戏固然有趣,但什么时候,看戏看到自己身上,就不好玩了。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挠了挠脸:

    “如今看来要看我了么?”

    一片沉默。

    他叹了口气,“说实话,在下所擅长的不过是东方符文,对于西方乐理并无研究,本次评议恐难胜任。”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都错愕起来:恐难胜任?!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你也要弃权吧!

    那这一场评议会就真的变成笑话了!

    可那位胡先生毕竟没有令所有人失望。

    “既然双方争执不下,目前局面如此混乱,难以区分。那么我有一个提议,请诸位静听。“

    胡先生的话瞬间令所有人屏息以待,可这个混蛋竟然开始卖关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汝可见我

    “既然双方争执不下,目前局面如此混乱,难以区分。那么我有一个提议,请诸位静听。“

    胡先生的话瞬间令所有人屏息以待,可这个混蛋竟然开始卖关子了!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半天之后,正色说道:”不如《伏尼契手稿》就由两人同时署名,公开发表,放弃任何版权和手艺,开放所有的使用权。这样一来,一切名利由两人同享,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纷争。

    对大家都好,如何?”

    说罢,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台下的学者们。而学者们也陷入了漫长地沉默,像是一瞬间丢进真空里,一口气没喘过来,几欲背过气儿去!

    他们在为自己刚才所耗费的期待所悲哀,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真觉得这位来自东方的贤者胡先生能够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结果……你他妈在和稀泥么!

    这是什么他妈混账提议!

    简直是在砸评议会的牌子。

    眼看所有人一片铁青的样子,台上的胡先生顿时尴尬地笑起来:“啊哈哈,刚才开玩笑的。

    抱歉,这个笑话我刚才私底下练了好久,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真是抱歉。

    不过,似乎有一个人被我逗笑了啊……”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向了台下,看着那个嘴角笑容还来不及消散的男人:“英格玛先生,一个学者耗费了十数年做出了研究成果,哪里有在听到和别人平分时,还能这么开心的呢?”

    英格玛愣住了,僵硬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他嗫嚅着,呆滞地看着胡先生:“我不是……明明说好的不是……”

    砰!

    一个茶杯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热水泼溅,洒在他的脸上,却像是冰霜一样。带着透骨的寒意。

    在台上,胡先生已经起身,他褪去了笑容,看上去不再像一个闲云野鹤的旁观者。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纯金,带着令人心悸的火焰光芒。

    直到现在,才有人想起:在圣城,枢机主教称这位来自东方的学者为‘太阳’,取其酷烈威严。

    现在。他冷眼俯瞰着台下的那个男人,肃声问道:“说好的?你是说你那位深更半夜,不请自来的说客?

    只要支持你,青金百两,礼装一件,百年凤栖梧桐一枝……嘿,却是打的好算盘,只可惜,某家忝为国子监博士三十年,这一份重礼却是不敢收!”

    他说的都是东方的语言。可在这里的多少都是精通了数种语言的学者,多少都能听懂一些。

    正因为如此,掀起一片惊呼,错愕与英格玛所涉嫌的幕后交易——又是一桩天大的丑闻!

    “如你这般狗一样的人物,见利忘义、性情乖桀、不辨是非、刻薄寡恩,窃他人功名为己有,欺良善之士饱私囊,大放厥词迷惑众人,哗众取宠以娱生色……何德何能称为‘乐师’?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贼心不死?!若是在东方。我早便一纸文书递上御史台,革了你的功名,打下天牢去了!”

    那声音并不高亢,但却像是滚滚雷霆在耳边炸响。压的人头晕目眩、大脑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赫然是东方乐师所推崇的‘雷音’。

    英格玛的浑身一震,眼瞳中浮现出一层血红,意志错乱,体内以太竟然已经开始失控了。

    “英格玛所提交《伏尼契手稿》系自抄袭。如今以确认无误!”

    胡先生肃声宣告:“此事背后关系众多,牵涉极广,还望圣城与安格鲁王国严查此事,以儆效尤!”

    轰!

    他手中的木槌敲落,迸射出震人心魄的雷鸣,在一片死寂之中,为这一次评议落下了帷幕。

    英格玛抄袭确认无误,伏尼契手稿解译成果一切所有权归于亚伯拉罕。申诉与评议期间一切费用由英格玛承担……这都是细枝末节。

    最重要的是——英格玛完了。

    卡啪!

    卡啪!卡啪!卡啪!卡啪!卡啪……

    人群的喧嚣压不下那惨烈的细碎声音,很快,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场中的英格玛。

    接连不断地细碎声音从英格玛的躯壳中传来,每响起一次,就像是铁锤砸在他的骨头上,令他的身体抽搐一下。

    每响起一次,英格玛脸上的血色就惨淡一分,直到最后,只剩下喉咙里断续的呜咽声,眼神再无任何生气可言。

    “心音破碎……这是彻底的心音破碎!”

    就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中,英格玛瘫软在椅子上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地向前走,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口鼻五官中渗出来,如同泉涌。到最后,近乎爬行地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身体滑到地上,可手却死死地扳着旁边的发言台,不肯倒下。

    “亚伯拉罕、谢盖尔、巴特勒密、萝拉……还有、还有议……你们,这些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环顾着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睛,嘶吼。那一双眼睛里满是血色,说不出是疯狂更多一些,还是绝望更多一些。

    他指着所有人的面孔,怒吼:“你们,都是骗子!”

    “——骗子!”

    他尖叫着吼出最后的一个字,毫无血色的面孔骤然肿胀起来,近乎沸腾的炽热血液从毛孔中喷出。

    砰!

    他周身的以太一阵暴乱,身旁的木台在那以太暴乱中飞速朽坏、崩裂,化作了灰烬。

    英格玛倒在灰烬之中,闭上了眼瞳。

    有人紧张地凑过来,伸手按了按他的脖颈,顿时大喊:“还没死……还没死!赶快送到教堂去……”

    -

    一阵混乱中,亚伯拉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茫然地看着四周,像是还没有明白状况。

    “老师,你怎么了?”

    夏尔有些担忧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师你说话啊?”

    亚伯拉罕的身体一震,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的学生,有些不敢确信地问:“我们赢了吗,夏尔?”

    “当然啊,老师!我们赢了!”夏尔认真地点头:“你才是真正的大师!就连圣城都要为你敲响贤者之钟了!”

    亚伯拉罕一愣。许久之后浮现出一丝笑容,轻声呢喃:“那真是太好了啊,夏尔,我的背包好像忘在休息室了,你能和叶子一起去帮我找一找么?”

    夏尔愣了一下。缓缓点头,拉着叶青玄离去。

    亚伯拉罕凝视着自己的两位弟子渐渐地远去,忍不住露出笑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却无法抑制地红了。他低下头,肩膀颤抖着,用那一只钢铁手掌捂住脸。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值得去笑的时刻,可是不知道为何流出眼泪来,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真是太好了。

    原来我的一生,除了杀人以外。并不是一无是处。

    -

    -

    评议结束之后,所有担任评议委员的大师先后离开,没有理会庭外云集的学着和记者。

    萝拉临走之前抛了个媚眼过来,万种风情,弄得叶青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阵透心凉。

    一阵手忙脚乱的的手续办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老师还在协会中配合登记,夏尔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白汐估计现在还在外面疯玩。叶青玄瞎逛了一圈之后没了兴趣,打算在大厅里等待。却没想到有一位黑衣的神甫走了过来,将一封简短地邀请递给他。

    “梅菲斯特大主教?”叶青玄一愣。

    “是的。”

    神甫颔首,“大人让我等在这里,说请您在协会的事情忙完之后。前往教会一晤。请问现在方便么?”

    叶青玄想了想,点头:“我的老师他们还在协会,我留一张字条给它们,等一下就去。”

    “那么,我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门口等您。”神甫颔首道别,转身离去了。

    威斯敏斯特教堂并不遥远。

    皇后大道宽又阔。路左边是乐师协会,路右边就是教堂,正好是对门,想要过去穿个马路就行,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叶青玄没想到,刚出协会的门,就被人截住了。

    “叶青玄?”

    有人拦住他,来人穿着并不显摆的低调装束,口音低沉而雅致,舌音压得花俏又清晰,这是明显的阿瓦隆口音,贵族风气。外来的土包子们都以学会一口标准的阿瓦隆口音而自豪。

    不过很明显,这其中不包括叶青玄。

    这么突兀而傲慢的语气,令叶青玄原本极好的心情也有些不爽起来。他扫了一眼来着,只是点头。

    “是我。”

    “那就对了。”来者打量了他两眼,侧开身,作势引路:“有一位先生想要找你聊一聊。”

    “谁?”

    眼看对方这么大排场,叶青玄皱起眉头,顺着他的姿势看去,在他身后远处,路旁的栎树之下,隐约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马车上带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家徽,分外熟悉。

    他收回视线,神情冷淡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

    来者皱起眉头,又拦住了意欲离开的少年,声音有些不耐烦:“那位先生的时间宝贵,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时间来接见你,希望你不要无端拖延,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他没有说‘不识好歹’这个词,但很明显,在他看来叶青玄就是。

    整个安格鲁,不论多么出色的天才乐师或者后起之秀,在看到那个家徽之后,也会充满恭谨和礼貌,或是受宠若惊,或是故作淡定。

    但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听到他的话,叶青玄反而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嘲弄:

    “抱歉,请转告那位先生,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卑贱小人物,不敢高攀高贵的兰斯洛特家族,请他回去吧。”

    “你……”

    那来者面色一变,想要强行按住他,拉他过去。可叶青玄却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你一定是新来的,对吧?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这是为你好。”

    那个人的动作僵硬在了空中,进退维谷。

    “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叶青玄冷笑,转身离去。

    那人眼看着叶青玄走远了。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回到马车旁边,低声禀报。马车里的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又过了许久,披着‘加拉哈德之甲’的钢铁骑士到来。站在了马车旁边。她摘下了头盔,露出少女姣好地面容,还有金色的长发。

    正是克里斯汀。

    “父亲,您见到他了么……”她轻声问。

    车中的兰斯洛特伯爵沉默许久,低下了头:“克里斯汀,那个孩子,是恨着我的啊。”

    -

    -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寂静的礼拜堂中。

    午后的黯淡阳光透过了细长的彩窗照了进来,洒落在少年的肩膀上,映衬地那一头白发也不是很显眼了。

    这不是正式的会面。梅菲斯特也穿得很随意,并没有披着那一层威严具足的法衣和冠冕,只是穿着简单的教袍。

    “白天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他似是打量着前方的少年,微微颔首:“看来班恩把你教的很好。”

    “都是神父的教诲,我只是鹦鹉学舌而已。”少年谦虚回应。

    “他还好么?”

    “在我离开的时候很好,虽然看起来有些老了,但依旧健壮。”

    “上了年纪之后,常常感怀年轻的好,整个人都像是活在回忆里一样。可一晃眼。班恩还是原来的摸样,我却已经老了。”

    梅菲斯特唏嘘长叹,“真后悔啊,当初应该掉个个的——他去做乐师。我来做圣殿骑士。”

    叶青玄沉默片刻,轻声说:“神父经常告诉我,神自有安排。请您无需懊悔,这大概就是神的安排吧。”

    梅菲斯特愣了一下,轻声笑起来:“真是罕见,我常常用神的旨意去安抚别人。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蒙他的安抚。

    班恩给我写的信上说,你不想要成为神职者,真是可惜了,或许你比我想得要更有天赋。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承蒙您和神父的厚爱。”

    叶青玄摇头:“可惜我志不在此。”

    梅菲斯特沉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神自有安排,不是么?”

    这是叶青玄刚刚的话,他却没有想到神父会用来宽慰自己。

    “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

    梅菲斯特向着少年招手,叶青玄一愣,靠近了一步,终于看到梅菲斯特的双眼。

    老人的眼瞳隐藏在眉骨的阴影中,满是浑浊和空洞,毫无神采——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梅菲斯特是个盲人。

    满是皱纹的手掌从少年的面前拂过,那手掌像是带着静电,隔空拂过,便一阵细微地噼啪声响起,无形的力量流过了少年的脸颊。

    于是,梅菲斯特看到了。

    他仔细端详,就像是看着曾经的故人一样,许久之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个好孩子啊……班恩那个家伙,运气一直比我好得多。”

    他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吧,有时间就来这里陪我聊一聊。教义之上的东西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会多谈,但圣咏乐理之类的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

    “那就太感谢了。”

    少年颔首,道别离开。

    苍老的主教伫立在幽暗的教堂中,无神地眼瞳静静地目送着少年离去。似是看到了夕阳落下,在少年的肩上镀上的一层淡金色光芒。

    “汝当向前,去不可知之处。”

    梅菲斯特抚摸着身旁的教典,轻声吟诵:“去一切源头的终点,去梦的尽头,去这世上最远的地方。

    ——那处,汝可见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原罪之钟

    当晚,八点。

    学院,大礼堂,座无虚席。

    低沉的喧嚣声里,台下黑压压地一片。在学院中,不论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是行将毕业的学生都收到了通知,聚集在了这里。

    虽然会议还没开始,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以来闹得纷纷扬扬的抄袭案,在协会的评议做出判定之后,学院终于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只是这个说法,令台下不少人觉得不甚愉快。

    “只是一个通告会而已,何必规定要我们来?”

    启示学院的位置,一位老师神情冷硬:“英格玛那个家伙搞出来的事情,非要扯上我们。我们现在都不敢出门了,他们难道还不满意?”

    “嘿,当时给英格玛吹风造势的时候,你们可没这么说啊。”

    说话的是变化派系的老师,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启示学院的老师脸色变了变,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只是每每看向亚伯拉罕那个位置时,他的眼神便说不出的厌恶:那个家伙,简直是个麻烦。动不动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反正就是想看我们丢面子吧?”

    他嘴里不忿地嘟哝着,“至少,这次我们也算给足面子了,那个家伙最好别不识好歹。”

    “咳咳。”

    他身旁的同僚低声咳嗽提醒,他才察觉整个会场一片寂静,赶忙住嘴收声。

    紧接着,神情复杂的西德尼出现在台上。校长并没有出现,很明显,西德尼是被校委会丢出来顶缸。反正丢人的事情一直都是这个家伙来做,正因如此,他的神情才不怎么好看。

    “今天在这是,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他掏出了讲话的稿子,木然地低头念起来,越是念。头就越低,只觉得每个字都像是耳光一样打在脸上,生疼。

    “……经过圣城和乐师协会的评定,‘英格玛的成果系自抄袭’无误……因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现撤销英格玛的一切教职,并在痊愈之后移交乐师协会进行公开审判。

    在此事件中,乐史系蒙受诸多不白之冤,在学院的支持之下,得以洗清……”

    听到他竟然这么说。台下顿时嘘声一片,喝倒彩的声音延绵不绝,打断了他的讲话。他低着头,也不管,只是坑坑巴巴地继续念着稿子:

    “……根据亚伯拉罕、亚伯拉罕大师的本人的意愿,新的乐史系将重新在原址上进行修建,并且在女皇授勋的仪式完毕之后,重新开始授课。

    下面,请乐史系代表,叶首席来为大家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他收起稿子,神情麻木地看向了后台。

    在台下,一片怪异的掌声响起。此时场下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神情兴奋,鼓掌叫好,另一拨人则面色麻木,如同泥塑木雕。

    “戏肉来了。”

    台下,有的学生冷笑:“咸鱼翻身之后,不知道要怎么耀武扬威呢。”

    “放心吧,这位东方首席应该是个聪明人。”

    三年级的首席坐在前排。只是看着自己的指甲:“假如他还有点理智的话,就不会太嚣张。毕竟得罪的人太多,以后的路也不好走。毕竟……日子还长着呢,不是么?”

    “假如不识好歹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吧。”

    “再怎么还能翻了天么?别忘了,这里是皇家音乐学院。他又不是正式的乐师,真以为一个节律级有多厉害么?

    假如他真觉得自己玩得起,我以大欺小去找他进行一场乐师对决。到时候,他也没话说吧?”

    一片冷笑声传来,几个快要毕业的学生抱怀坐在后面。冷眼看着台上。

    漫长的等待,许久的寂静。

    在后台一直没有人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困惑地看着台上,议论纷纷。

    在台上,一脸僵硬笑容的西德尼也快要呆不下去了,叫来一个人,低声催促了一句。那个人奔向后台,很快,便茫然地回来,将一封信交给了西德尼。

    西德尼愣了一下,拆开信封扫了两眼之后,神情就变得难看起来。

    那个家伙,竟然拒绝出席,只是送了一封信来?

    只是赢了一场评议,便倨傲到这种程度吗?

    全校都到了,结果那个姓叶的家伙反而开始耍大牌了?台下那些不忿的学生也越发地阴沉起来。

    “大家好,我是一年级的首席,那个东方人,叶青玄。因为有些事情我无法亲自到场,因此写了这一封信给大家。”

    在台上,西德尼抓着信纸,呆板地念道:

    “有关最近的风波,相比大家都有所耳闻。

    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人。感谢各位在这一场闹剧中为我的老师仗义执言,我会记住其中的每一字和每一句,并尽可能的予以回报。

    不过,我知道各位之中,还有很多人不喜欢我。”

    西德尼念到这里,眉头皱起,神情越发地僵硬:

    “但老实说,对我来说,这无所谓。我并不祈请各位能够将高贵的友谊施舍给我这个不合群的怪人,也不大想理你们。

    只是,我希望通过这件事,能够让以后某些人的针对我们的无谓挑衅能够少一些。毕竟,解决这种事情毫无成就感。”

    “简直狂妄!”

    那些面目阴沉的学生被叶清玄的态度激怒了,高声怒喝。彼此交换着眼神,按捺不住怒火。

    在台上,西德尼的神情越发古怪,这一封简短信笺已经读到了末尾,他读地结结巴巴,每个字都吃力起来:

    “……以及,我衷心的期望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为了让某些人的记性好一些,引以为鉴。我决定找个显眼的地方给他们留个小小的纪念。

    ——希望他们会喜欢。”

    念到这里,他愣住了,看向最后面的结尾:“您最忠实的朋友,叶清玄。”

    毫无疑问,叶清玄毫不客气的语气讲大部分强捺怒火的学生给激怒了。喧哗吵闹声一片,整个大礼堂内都乱成了一团。

    那个见鬼的家伙,是想借着这件事教训整个学院么?

    他以为自己是谁?还有那个见鬼的‘小小纪念’?这种明显的警告语气,简直惹人发笑。难道他能在学院里翻了天去?

    可很快。他们就听到了背后错愕的惊呼,还有一片呆滞的寂静。

    在台上,西德尼像是看到了什么见鬼至极的东西,僵硬的表情一点点地破碎了,变成了十足的惊愕。

    于是。他们错愕地回头看去。

    看到了大礼堂门外的漆黑夜空,漆黑的夜空中,有赤红的火光。

    有哪里,着火了?

    哪里着火了?

    -

    -

    同样的夜空之下,有白发的少年坐在长椅上,沐浴火光。火光照亮了了他的白发,白发像是变成了红色,也热情似火。

    在他的面前,启示学院的主楼沐浴在火焰地光中,熠熠生辉。就像是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那样。化作了照破黑暗的火炬,照亮了人类光明而远大的未来。

    在英格玛的办公室中,那些古旧的典籍、珍贵的收藏,还有奢华的家具,都沉浸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和火粉。

    它们在热风中被吹起,飘扬在天空之中,星星点点,绮丽而惊艳。

    很快,今天值守的教师驾驭着‘风魂’从天而降。察觉到燃烧的主楼,连忙拉响了警报。然后看向不远处无所事事的少年,眉头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儿?”

    “很简单,着火了啊。”

    叶清玄摊手。一如不久之前的学校对自己说的那样:“最近天干物燥,物品自燃,很正常嘛。”

    他坦然地凝视着那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眸,神情无辜又茫然。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都会像是调查结果显示的那样。

    天干物燥。物品自燃。

    这只是一桩意外,一如同上一桩意外所发生的那样。既然乐史系出现意外这种说法能够被人接受,那么启示学院出现意外也很合理吧?

    就像是欣赏着什么绝美的景色一样,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凝视着大火升上天空,轻声感叹:

    “——真好看啊。”

    夜空之中,隐隐地钟声传来。

    -

    -

    “好茶。没有想到在西方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

    钟表店中,胡先生放下了茶杯,怅然感叹:“一别东方多年,已经好长时间没喝过茶了啊。”

    “先说事儿,少装逼。”

    在他对面,赫尔墨斯抱着一盒子的饼干,嘎嘣嘎嘣地吃着,看向胡先生的眼神分外诡异:

    “我还真是有些期待,那位被摄政王架空的女帝派出你这么一位使者来到阿瓦隆,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来联络革命军,里应外合,弄死白恒那个乱臣贼子?要是这样,你们就来错地方了,全世界都知道,革命军都藏在黑暗世界里,你在阿瓦隆什么都找不到。”

    “先生说笑了,陛下素来与那群叛乱分子毫无瓜葛。”

    胡先生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在下至此,是为了查明白一些过去的事情,然后找一个人。”

    “叶兰舟?嗤!”

    赫尔墨斯嗤笑:“白恒那个家伙准备篡位,把将叶氏上下全部杀光的时候你们没后悔,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啊。”

    “职责所在,还望先生告知。”

    胡先生起身,一揖至底:“叶兰舟,如今究竟在何处?”

    赫尔墨斯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叶兰舟那个家伙长着腿,天南海北,去哪儿都有可能。”

    胡先生长叹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古旧银币,推向了赫尔墨斯:“看在这个东西的面子上,还望通融则个。”

    赫尔墨斯皱眉,“你拿出这个东西来,按照规矩,我确实应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确定要问这个?”

    “正是。”胡先生点头。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他死了。”

    “不可能。”

    胡先生决然摇头:“在下曾被嘱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就这么犟呢?”

    赫尔墨斯烦躁地将饼干盒丢在了旁边。从柜子下面拿起一个大罐子,拍在桌子上:“喏!你说得‘死要见尸’,在这儿呢!”

    胡先生愣了一下,僵硬住了。

    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掀开罐子上覆盖的灰布,灰布上,尘埃簌簌抖落。

    在尘埃和灰布之下,琥珀色的液体中。浸泡着的是一颗头颅。

    那一颗面目苍白而俊秀的头颅闭着双眼,沉睡在琥珀色的液体中,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草一般地随着液体而波荡着。

    不见曾经的雄姿英发,却依旧恬静如月光,静谧而美好。不像早已死去,而是陷入沉睡之中。

    “——当年巴赫亲手砍下来的脑袋,你要的话,拿去!”

    胡先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放下抬起灰布的手掌。于是那一张面容重新被掩埋进黑暗之中。

    “何至于此……”

    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在远处,隐隐有低沉的钟声传来,钟声回荡在夜空之中,响彻四面八方。

    那钟声有神秘的力量,隐隐有着无数人的欢歌和赞颂,所过之处,以太鼓荡,仿佛也为之起舞。

    灰布之下的黑暗中。那一颗头颅仿佛也从长眠中短暂的苏醒了。

    嘴角似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

    如同幻觉一样。

    如同月光。

    -

    -

    千里之外,圣城。

    这一座钢铁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灯火通明。

    临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垒换防的关键时刻,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们正因此争论不休。彼此吵得面红耳赤。

    “已经有六年没有神孽级天灾出现过了,再保持这种临战状态,对于阿斯加德和教团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负担。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数百万之巨!”

    “才仅仅六年而已!倘若本次换防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天灾再次进入人类腹地,所造成的损失别说六年,就是六十年、六百年恐怕都难以恢复!

    昔日被‘白银之潮’推平的那几个公国至今都还未曾恢复生气。如此前车之鉴,还不够我们警惕么?”

    “说得冠冕堂皇,你知道光是维持要塞运转,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么?

    更况且,我们对天灾的探究已经停滞了数十年了,不仅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见效果,盖乌斯那个混账和他的革命军也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偏偏最近诸国越来越懈怠了,内耗严重,根本不在乎防线之外的黑暗世界里究竟有多可怕的东西……

    精神上的腐蚀堕落比物质上的空虚更可怕,长此以往,恐怕就算有堡垒,也是个样子货!”

    “教团从不干涉别国内政,不要为这种阴暗行径找借口!”

    “蠢货!追求这种程序上的正义对结果有任何帮助么……”

    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天了,毫无任何结果。

    只是今天,长桌的尽头,台阶上的那个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并没有倾听他们的意见。只是仰头凝视着星空,星空中,有隐隐的钟声回荡。

    “冕下!冕下,还请从速绝判……”

    主教们看向沉默的教皇,神情困惑而郑重,在御座之侧,侍从轻声呼唤:“教皇冕下,主教团在等您的决定。”

    御座之上,赤之王抬起手,屏住那些争吵的杂音,只是听那钟声。

    万籁俱寂。

    有钟声自天上来。

    -

    -

    长夜之中,有钟声响起。

    那铜钟古旧巨大,随着震动,抖落灰尘,展露出宛如燃烧一般地铜光,铜光如火焰颤动着,钟声轰鸣。

    轰鸣的钟声在天空中扩散,向着极远处,驾驭着狂风,传达至千万里之外,回荡在黑暗世界之中。

    震散了北方壁垒上的冰雪,晃动了东方长城下的烽火、在南方炽土上掀起尘沙,从北方海域中融入了涟漪。

    那钟声无远弗届,敲打在所有人类的耳边。

    “盖乌斯先生,这是刚刚从阿瓦隆传来的报告。”

    在暗室之中,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者戴上了眼镜,借着灯火端详着纸上的讯息,许久之后,露出欣慰地笑容。

    “恭喜你,亚伯拉罕。”他凝视着阿瓦隆的方向,轻声呢喃:“终于如愿以偿地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无人回应。

    只有隐隐地钟声回荡。

    不论是苍茫荒野之中的篝火旁,还是漫漫风雪中的城池中,都听到了那低沉而悠远的钟声。钟声在徘徊。

    “贤者之钟?”

    黑暗世界中,沉默前行的巴赫回头瞭望;九霄之上,行走在星环之上的高冠老者垂首,重瞳望向圣城。

    圣者殿堂中,七十六座不灭的灯火也钟声中震颤,沉睡在其中圣灵们睁开了眼瞳,彼此看了一眼。

    “四十二年了……”

    “贤者之钟被敲响了。”

    “原罪之钟……”

    “人类越来越接近黑暗时代的真相了。”

    “大源的动荡将到来。”

    “最接近完美的天灾已经降生在这一片大地之上……”

    “与‘神明’决战的日子,再度近了。”

    灯火中的圣灵们低声呢喃,最终闭上眼瞳,再度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中。

    黑暗中只有灯火依旧。

    钟声依旧在回荡。

    -

    在钟声中,满是酒气年轻人从梦中惊醒,发出痛苦地**。

    他抓起了身旁的酒瓶,饮尽了其中残留的液体,酒精的力量再度扩散开来,他撑着桌子爬起,大口喘息。

    “夏尔,又做噩梦了么?”

    亚伯拉罕推开他房间的门,神情忧虑。

    “没有啊,老师。只是喝醉了而已。”

    夏尔勉强地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哎呀,一不小心就喝挂了,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是让叶子他们看到,恐怕又要数落我半天吧?”

    他推开窗户,散去空中的酒气,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夏尔坐倒墙角,摸索着口袋,摸出了半根烟卷,点燃,深吸了两口,露出了勉强地笑容看向门口。

    可门是关着的,并没有什么老师,亚伯拉罕也不再这里。

    于是,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黯然地收回了视线。

    “还是梦么?”

    袅袅的青烟从他的手中的升起,弥散在梦境中的月光里,消散无踪。

    月光下,墙壁渐渐地破败,地中的缝隙里有血水渗透出来,如同泉涌。那血水中有无数手掌上拥抱着他,像是母亲一样,温暖又柔软。

    有一个记忆中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请告诉他,我很幸福。”

    那个飘渺的声音徘徊在他的心中,空空荡荡的,不知去到了哪里。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依偎在那梦境的怀抱中。

    妈妈,你真的幸福吗?

    -

    -

    在同样的天幕之下,有火光之前沉默的白发少年,有沉睡在窗前的年轻人,有层层钟表间的稚嫩女孩……

    与此同时,有披着灰袍的人影踏上了阿瓦隆的土地。

    有麻雀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倾听钟声,仰望星空,可眼瞳中没有星辰,只有深渊一般地晦暗。

    “人类的世界……”

    他沙哑呢喃:“人类的……恶臭!”

    天空中,钟声回荡。

    钟声为谁而鸣?(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献祭

    readx();    海潮倒映着细碎的月光,月光冰凉,随着海浪撞碎在乱礁上,像是飞散的冰霜。

    长夜之中,那海潮中夹杂着来自黑暗深处的啼哭,徘徊在纯白之城的周围,像是望着从深海中的死国中传来的呼唤。

    碎散的水汽从海面上升起,浓郁又冰冷,就像是死者的怨毒魂魄。那浓厚到不见五指的白雾吞没了整个城市,将整个城市都淹没在其中。

    在雾气里,仿佛有稚嫩的小男孩儿在轻声歌唱,那歌声徘徊在街头巷尾,只要侧耳倾听,便依稀可闻。

    “皇帝和帮凶掳走了女皇,将她囚禁在梦中。

    我们拥有了力量和海洋,我们该流浪向何方?

    唷吼,千万双手,将帆高挂!拉呀,小偷和乞丐,我们将得到永生……”

    在令人不寒而栗地歌声中,手提着风灯的巡警哈出一口寒气,毛骨悚然,加快了巡查的速度。可歌声却如影随形的追在他背后,令他的脸色苍白。

    深夜的阿瓦隆绝非善地。

    这一座在白日里光芒耀眼的荣光之城,在夜里,却隐藏着不知道多少的真相。在那千万个真相里,不论不小心窥视到哪一个,都足以令目击者人间蒸发,消失无踪。

    每一个黑暗的街口都像是隐藏着通往地狱的入口,向着孤独的巡警发出呼唤。

    黑暗里,那稚嫩的歌唱声越发的清晰了,缠绕在巡警耳边,令他颤颤发抖。歌声中像是有着什么力量,令他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的地方而前去。

    渐渐地,渐渐地,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寂静的街头。只有脚步声回荡。

    眼神空洞的巡警向前蹒跚前行,不知何时,那些被歌声诱惑的流浪汉也加入了其中。向着歌声到来的方向靠近。

    水泊倒映着冰冷的苍白月光,也照亮了他们呆滞麻木的面孔。

    在黑暗里。那个小男孩儿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扭曲,化作了无数阴魂在耳边的狞笑:

    “它的钥匙已经插入箱子里,恶魔将会实现我们的梦reads();。钟声已经从墓地中响起,你是否听到那阴森曲调?

    响应我们的呼唤,血债将得到报偿……呦吼,拉起船帆,我们将踏上归乡之路!拉呀,小偷和乞丐。我们将从死中不朽!”

    嘭!

    在巡警手中,风灯撞在石阶上,骤然破碎。油脂带着火焰洒在了他的身上,引燃了身体。剧痛终于将他惊醒。

    他痛苦尖叫,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森冷的祭坛之上。

    在扭曲的火光中,祭祀的黑影覆盖了他的面孔。那个黑影身着红衣,兜帽的阴影中似是有百双眼眸,眼神悲悯又冷漠。

    巡警被那眼神慑服了,情不自禁拜伏在地上,亲吻着他的利刃。随着那歌声轻唱:“我们将从死中不朽。”

    血液喷溅的声音响起。

    温热的液体无声流淌,洒满了地面。

    -

    -

    两个小时后,夜色幽深。

    雷斯垂德走出了案发现场。面无人色。

    他咬牙思索了许久,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银币:银币上有一张模糊的面孔,还有一个代表着阴暗和秘密的名字。

    ——夏洛克福尔摩斯。

    银币从他的手中落,丢进了火焰中,震颤不休。许久之后,骤然溃散成一团飘渺的雾气。只有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叮~

    余音绕梁,掠过了他的耳边,渗透进黑暗中去了。

    于是,长夜中吹来了寒冷的风。就像是复仇恶灵的轻笑声。

    不知为何,那往日里听起来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令人无比安心。雷斯垂德点燃了烟斗,凝视着远处的黑暗。按恐惧,耐心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我说过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但愿你没有令我失望。”

    那沙哑的声音像是利刃,紧贴着他的心头,散发刺骨阴寒,令他忍不住哆嗦了。

    “按照你的吩吩咐……发生了那种奇怪的事情就联系你。”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话却停顿了,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它们就在那里面……”

    “它们?”黑影问。

    雷斯垂德吞了口吐沫,咬牙说:“那些已经不知道应该说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我说不出来。”

    夜雾中伫立的恶灵沉思片刻,颔首:

    “带路reads();。”

    -

    “最近王都在悄悄地戒严,巡警身上都带着警铃,警察厅通过阿瓦隆大结界随时检查情况。一个小时前我们发现,有巡警被杀,进击出动之后才发现……晚了。”

    雷斯垂德走在前面,将大衣裹紧,似是畏惧寒风。

    偶尔眼神看向四周时,便露出了苍白的脸。

    叶清玄忍不住摇头:“你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来早过。”

    “从收到信号到组织队伍冲动,总要有点时间。阿瓦隆这么大,几分钟的时间,连把马从马棚里牵出来的时间都不够……”

    “而且还要给那些晚上办事儿的人留反应的时间,不是么?”

    叶清玄的反问令雷斯垂德哑口无言,神情越发苦涩:自己在这一位面前耍什么聪明呢?那些私底的勾当,他只会比自己更加清楚。

    “反正,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苦笑着耸肩,看向守在现场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扶着墙壁,弯腰剧烈呕吐着。

    胆汁都已经吐完了,空呕。

    叶清玄驻足看了他一眼,径直地走了过去。另外几个看门的人像是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勉强挤出严肃地神情,向着他身旁的雷斯垂德行礼。

    雷斯垂德愣了,悄悄看了身旁默不作声地复仇恶灵。那个恶灵的影子融入了雾气中,飘渺地令人看不清。

    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样也好……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样还省了自己一番解释,免得留什么线索和痕迹。

    就在他们进入的同时,又有几个人被撑着出来,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呕吐过的痕迹。扶着他们的人明显神情也不好看,腿脚隐约都有些发飘。

    “他们难道没有见现场的死人?”叶清玄低声问。

    “那不是现场。”

    雷斯垂德垂眼睛:

    “——是地狱。”

    -

    “其实你吐了的话,我不会笑话你。”

    “闭嘴。”

    “你的表情在变诶,吐出来就会轻松多了。”

    “闭嘴。”

    “憋着不吐很伤身的,你在违抗自己作为生物的本性……”

    “我说了,快闭嘴!”

    于是,萝拉的声音消失了。

    叶清玄站在现场的中央,环顾四周,面无表情reads();。几分钟前他还有些看不起那群软脚虾警察,可现在他反而有些同情他们了。

    如果不是职责所限,谁会跑进这种鬼地方里来呢?

    总而言之,这鬼地方,遍地残骸。

    倘若以详实的文字去描写的话,说不定能写个几万字,在阴暗爱好者之间广泛传播备受好评。只可惜,来这里的人普遍都缺乏艺术细胞,没有意识到广大商机。

    “多少死者?”叶清玄皱眉问。

    雷斯垂德捏着鼻子,回答:“法医刚刚跟我说,十七个。”

    “你们的法医该回去补课了。”叶清玄淡淡地说:“有十九个。有一个挂在树上,还一个被你踩在脚。”

    雷斯垂德闻言大惊,向后跳出一步,看向脚。

    叶清玄摘他腰间的警棍,警棍伸入血泊中,挑起一张写满了黑色经文的皮囊,新鲜活剥,*刺激。

    眼见滴着血的皮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上面还带着一丝一缕的毛发,雷斯垂德就面色骤变,忍不住捂住嘴,跑到角落里疯狂呕吐去了。

    又挂了一个。

    总而言之,现场基本上像是个一辆运送着死猪肉的马车和一辆满载烂番茄的马车相撞,发生了车祸的现场。

    然后跳出了一百零八个厨子,将沾着番茄酱的死猪肉细细切做了肉泥,还留了一些边角料,煎炸烹炒玩出了各种花样。

    而且,现场还残留了那么多证据……

    “这已经不是你们的管辖范围了,上报皇家乐师团吧。”叶清玄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百目者信徒的祭祀。”

    雷斯垂德愣了,像是没有联想起来,可当他真的想明白那个名字的意思时,原本苍白的脸越发的难看:

    “百目者?”

    “对。”

    叶清玄拿着他的警棍在尸体的眼眶中戳了两,空空荡荡,只有血浆满溢出来:“你自己看,所有尸体的眼睛都被挖走了。

    那群家伙在这里取悦自己的神明,以凡人的性命和痛苦为祭。如今看来,仪式很成功。”

    雷斯垂德面无人色:“他们他们想要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

    叶清玄漠不关心的回答,可耳边又传来了萝拉的轻笑。

    “小叶子,你撒谎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越来越可爱啦。”

    “我让你借用我的眼睛,不是让你看热闹玩的。”

    叶清玄冷淡回应,这时候越是认真,就越是容易被萝拉这个恶质女人调戏。最好的办法,是不借她的茬,另起一个话题,

    “不要浪费时间,你确认好了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黑区

    readx();    那歌声驾驭着冷风而来,瞬息之间又消失无踪,弄得叶清玄心中再次发毛。

    眼前这个挂在树上的哥们明显就是被议院送来的那几个人之一。进来之前肯定生龙活虎,一个打十几个没有问题,但现在却莫名其妙变成尸体,挂在树上跟个破洋娃娃一样。

    所有的血都流尽了,汇入下面的血路中,尸体干枯地像是柴火。

    叶清玄看着那一根‘柴火’,那一根‘柴火’也在看着他。

    看着看着,干瘪的眼眶里,就留下粘稠的眼泪来。

    “救我、救我。”

    没有下颌的嘴唇嗡动着,他发出模糊的声音祈求:“快救、不,杀、杀了我……”

    竟然还活着?

    就在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干瘪的尸体就迅速鼓胀了起来,就像是其中有几十只老鼠游走,撕咬着什么,越来越涨越来越涨。

    直至最后,有什么东西吞尽了他最后的一点血肉,破腹而出!

    嘭!

    一声闷响,叶清玄迅速后退,可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扑来。

    他来不及细想,抬起手掌,面前的虚空砸出——复式音符演奏。瞬息间,上百个音符压缩在同一瞬间完成,组成了乐章,向前迸发而出。

    那旋律重叠,化作了嘶哑的低语,肃声宣告:

    “——勿使三界化为灰烬!”

    黑暗被撕裂了,被狂烈的电光,电光如同洪流向前迸射而出,高温鼓荡,连带着那个扑过来的东西和那一具尸体一起吞没。

    仓促之间,叶清玄不敢留手,以守代攻,一出手就是自己手中最强的杀招——因陀罗之眼。

    经过了升华仪式之后,他的力量终于达到了最低限度,不再需要耗费鲜血驱动。可这么来一下。也顿感吃力。

    因陀罗之眼最擅破坏,别说是怪物,就算现在对面占了一个浑身挂满了防御和护盾的三阶乐师都能一招致残。

    很快,叶清玄眼中的月光重新亮起。窥破了黑暗。

    被悬挂的尸体落在了地上,变成了碎片,从它的腹腔中跳出来的怪东西在地上翻滚着,已经被烧成了焦黑。

    像是个小孩子。

    可它的四肢细长,烧焦的面目像是野兽一样。它在地上抽搐翻滚着。烧焦的身体裂开,从其中飘出了宛如尘埃一样的东西。

    尘埃融入了风里。

    很快,它就不再动弹了,迅速石化崩溃,变成一地粉末,粉末又迅速的消散无踪。只留下一地残骸,和呆若木鸡的叶清玄。

    很快,他反应过来,沉思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硬币。奋尽全力丢向了街道的深处。

    硬币在空中翻滚,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

    细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叶清玄看的清清楚楚,硬币周围的尘埃骤然凭空飘起,汇聚在同一处,如同活物一样游走,最后将硬币吞没。

    很快,尘埃消散无踪。硬币已经失去闪光,腐蚀成了废铁。不用伸手去砰,它就崩溃成几粒铁砂,在风吹中滚进黑暗中去了。

    叶清玄看得浑身冷汗。

    ——果然。这里是‘黑区’

    所谓的黑区,其实是地图上对黑暗世界的统称。就像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安全区——白区,不稳定区域——黄区,危险区域——红区一样。

    黑区,是死亡区域。

    实际上,真正称得上是黑区的地方。哪怕是在黑暗世界中也并不多见。

    在这个区域中,异常的以太已经异变,没有任何控制和束缚,整个环境都已经被侵蚀,改造成了没有任何常识可言的异常区域。

    任何一点外来声音的触发,都会导致不可测的反应和后果。

    就像是在雪山上咳嗽了一声,便引起了雪崩,甚至比那更糟糕。因为相对人类的常识来说,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就像是现在一样……

    根据叶清玄的猜测,任何外来的干涉恐怕都会导致阿瓦隆之影对其进行侵蚀和同化,也就是说……和它融为一体。

    刚才那个被吊起来的人恐怕就是这样,引动了沉睡在其中的黑暗,瞬间就沦落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

    他的同伴都不敢管他,抛下他离去了。

    叶清玄也心惊肉跳,幸亏刚才因陀罗之眼没有全力催发,否则光是那一道雷声,就够他喝个好几壶,不死也要脱层皮。

    恐怕任何乐章在这里都会造成不可测的后果吧?

    只是,就算不发出声音,也不能说绝对安全。刚刚他动手的闪光,明显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寄宿在这里的……鬼东西。

    噼啪、噼啪……

    在细碎的破裂声音里,腐朽的墙壁之后,破碎的青砖之下,渐渐有着什么东西涌现出来。粘稠地漆黑气息从其中渗透而出。

    在惨淡的月光之下,它们附着种种物质上,幻化成猿怪、无形鬼、水魔等等纷繁不定的形象,凝聚出了实体,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赤红的眼瞳看向了叶清玄所在的地方,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暴怒的嘶鸣。

    因为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尖啸声,叶清玄加快了速度。

    跑了,当然跑了!

    如果不跑还等着这群家伙跟被捅了窝的马蜂一样冲上来大战三百回合么?这里都已经见鬼成这样了,天知道战成一团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人生短暂,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

    直到跑了足够远之后,叶清玄才停了下来,疲惫地喘息,只觉得阿瓦隆之影实在太过邪门。他现在已经深入了下城区,越是深入,自己和以太之间的感应就越是迟钝,就像是鱼离开了水,那感应越来越稀薄,若有若无。

    乐师的根基正在被剥夺,如果是普通乐师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和一般人差不了……

    “真是糟透了,你有本事再来点比这更糟的我就佩……”叶清玄低声嘟哝着,忽然察觉到不对,抬头。

    在头顶的枯树上。有一双双红色的眼瞳在看着他。那些东西眼神森冷,张开了黑色的翅膀,腾空而起。

    紧接着,发出尖锐的呱噪声。

    比捅了马蜂窝更令人心烦的是什么?

    ——捅了乌鸦窝!

    瞬息间,在一颗颗枯树上。成千上百报死的灾厄之鸟从树枝上飞起,环绕在叶清玄的头顶,像是黑色的乌云,乌云发出尖锐的声音,如同警钟敲响。

    凄厉的破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那是被报死之鸟的尖叫所吸引来的妖魔。在阵阵嘶鸣之中,黑暗泉涌,一只只妖魔从破败的民居和水井中钻出,将这里围绕的水泄不通。

    无需命令,它们争先恐后地扑向了错愕的叶清玄。

    那一瞬间。少年不怒反笑。

    “你们以为吃定我了是吧?!”

    他咬牙,举起手杖,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轰!!!!

    低沉而宏大的号角声骤然迸发,以太波荡,竟然迅速地向着叶清玄汇聚而来——在这个见鬼的环境里,他竟然依旧能够调动以太!

    没了感应又怎样?

    他本来就不靠着感应来演奏乐章!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依赖过外界环境的辅助——解译法,本来就是亚伯拉罕结合了自己在黑暗世界中的开拓经验而形成的乐理,在应用这一环节上,对任何环境的适应性都是最强。

    不管是黑区还是白区。只要以太的本质未曾变化,那他就能够以解译法再次推演出新的演奏方式,保持最基础的战斗力。

    现在往昔叶清玄死记硬背的公式、古典时期每个音符五百条以上的记录,总数至今少有人能理清的典籍。终于发挥出了功效。

    现在,是……

    ——荒山之夜!

    高亢的号角声骤然迸发,紧接着宛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旋律,那旋律像是恶魔在火中高歌,无数女巫和邪神的信徒在篝火旁边歌舞,因为黎明将至。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瞬息间,所有妖魔的影子都停顿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无形的绳索从虚空中延伸而出,将它们层层束缚。

    紧接着,号角声再次凭空迸发,带了烈日一般的浩瀚气息,凝聚出真实不虚的光芒。

    这里是阿瓦隆之影,这里没有太阳,但是此时此刻,在黑暗的下城区中,骤然有炽热的光芒亮起。

    那是火光。

    火刑架上的炽热光芒。

    崩!崩!崩!崩!崩!崩!崩!

    一座座漆黑的铸铁十字架拔地而起,如林耸立,它们已经被焚烧至赤红,带着青紫色的火焰。无形的力量将那些妖魔们拉扯了过来,一个个钉死在了十字架上,令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

    四肢百骸、口鼻五官之中,有火焰喷涌而出!

    那火光驱散了黑暗,甚至令阿瓦隆之影的下城区也瞬间沉入了寂静。此时此刻,只有那惩戒的火光和制裁的号角之声。

    只是短短的半分钟,所有的妖魔都焚烧成了灰烬,那黑暗的气息被永久的净化了,消失无踪。半空中的乌鸦也纷纷陨落,落进了余烬之中,被焚烧殆尽。

    这正是昔日宗教裁判所的招牌乐章,令无数妖魔颤颤发抖的‘荒山之夜’!

    紧接着,叶清玄的眼前一黑,腿下一软。

    有些虚脱了。

    一瞬间针对上百只妖魔发动范围这么广的净化乐章,虽然有荒山之夜的加成,但叶清玄也不过是刚刚摸到三阶乐师的一点边儿而已,饶是有萝拉的辅助,也忍不住有点虚脱。

    他靠在墙壁,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瞪了远处城市的影子,比划了一个不逊的手势!

    “有本事你再遭点……卧槽,大哥我错了!别这样!”

    还没说完,远处骤然有轰鸣声响起,狂乱的威压凭空爆发。叶清玄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个耳光,这他妈乌鸦嘴!

    可那狂乱的威压却越来越浓烈,压得他浑身骨骼都要碎裂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都能够感觉到,一双死寂的眼眸在锁定着自己,紧接着,战马嘶鸣!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他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要选声势这么大的招数了,可惜,他还真没有其他的代替办法,而且世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

    紧接着,街道尽头的墙壁轰然破碎。

    青砖在铁蹄的敲打之下碎裂粉,石粉飞扬,被马蹄上的冷焰点燃,化作了飘飞的火星。乱舞的火星照亮了那一匹漆黑的巨马。

    断头的巨马,黑气缭绕,凝聚成了种种狰狞头颅的虚影,发出嘶鸣咆哮。所过之处,一切妖魔都被那暴戾的威压强行压在地上,骨骼尽碎。

    仅仅是坐骑,便已经如此强大。

    而在战马之上,骑士浑身笼罩在沉重的盔甲中,只是手按长剑。面甲之下的黑暗里,有一双寂灭的眼瞳,眼瞳中满是杀意。

    “……”

    那一瞬间,叶清玄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那一副盔甲,叶清玄分明认得——任何一个读过安格鲁历史图鉴的人都应该铭记于心——那是昔日亚瑟王麾下战功卓著的武士,斩杀无尽妖魔以开阔国土,以忠诚和勇武被人所铭记,最后被亚瑟王亲手斩下头颅的圆桌骑士!

    “——帕西瓦尔!”

    他咬牙,只觉得身体被无形大力所推动,嘭的一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死死地按进了墙中,动弹不得。

    只是目光,只是目光而已!

    战马嘶鸣。

    帕西瓦尔驾驭着无头巨马,如同驾驭着黑暗之潮,踏着雷鸣,轰然而至。在风驰电掣之中,他腰间的长剑铮然出鞘,剑刃震颤,发出尖锐的余音。

    只是那余音,便斩断了叶清玄还在酝酿的乐章——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瞬间,叶清玄闭上眼睛,在心中大吼:萝拉你再看热闹,我就死了!

    无人回应。

    他愣住了,抬头看到黯淡的月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进的太深了。

    “就这么结束了?”

    下一瞬间,帕西瓦尔的钢铁面甲已经近在咫尺,那一双死寂眼瞳中倒影着剑刃,剑刃在他的手中举起,切裂了天上月光。

    紧接着……

    斩!

    月光碎散,少年的头颅高高飞起。

    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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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玄看到自己的脑袋从肩膀上飞了起来,飞上了天空,落在地上,滚到了角落里。

    他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hòu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脖子完好无损,脑袋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似乎没事儿。

    那飞起的脑袋是谁的?

    “我的幻象骗不了他多久,还傻愣着干什么?”萝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快走,他已经和整个阿瓦隆之影融为一体了,在这里你杀不死他!”

    在天上,湛蓝之月的光芒越发诡异,黯淡之中透露出一丝流转的妖艳,只是看着,便令人觉得心神恍惚。

    凭借着两人之间的共鸣和道标的中转,萝拉以湛蓝之月的光芒,强行将力量跨界传送了过来。

    歪曲级。

    这是不折不扣的歪曲级。

    在那一瞬间,她以月光侵蚀了剑刃,将其同化。铁之刃变成了虚无的光。月光和少年交错而过。

    哪怕没有触碰,在叶清玄的脖颈上也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没想到,萝拉选zé的方向是偏门之极的‘幻想具现化’,将幻象具现出实体,也能够将实体转化为幻象。

    同时融合了幻术和心相学派的力量,看来萝拉为自己选zé的‘权杖’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虽然脑子里胡思乱想,可叶清玄可没时间犹豫,就在萝拉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就转身拔腿走人。

    在原地,帕西维尔被幻术所具现出来的头颅所迷惑,竟然没有留意到融入月光的少年。

    和湛蓝之月化为一体的体验相当诡异,就像是整个人都失去了实体,在空中飘行。速度不可思议的快。一步就掠过了数十米,简直两腿生风。

    只是跑了两步之后,叶清玄的脚步忽然一顿,骤然扭头,折道回返了!

    “等等!你去哪儿?”

    “他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来的时候剑上还有血……你猜那血是谁的?”

    叶清玄绕过了帕西维尔的方位。向着它来的地方快速跑去。他几乎听得到萝拉咬牙的声音,“叶清玄,你在找死么!”

    “啊哈哈,姐姐你真会开玩笑。”

    他咧开嘴,轻声说:“自从我进了阿瓦隆之后,干的那件事儿不是找死的勾当?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线索,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先找了再说!”

    月光中浮现了一双白眼,似是不满。

    但萝拉的力量却依旧没有撤除。反而越发紧密地笼罩了少年,将他化入了无处不在的月光之中。

    只有一道微风从废墟中掠过。

    很快,叶清玄停下脚步,看到那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明显是被留下来断后的牺牲品,那个倒霉鬼恐怕正面中了帕西瓦尔一剑,半截身体都已经被蒸发了。

    没错,蒸发。

    货真价实的蒸发。

    只有半截七分熟的尸体躺在地上,被四处的妖魔们大块朵颖:阿瓦隆之影的福利差啊。好多年都没吃一顿热的了。

    大家赶快趁热吃……

    这一次,不用叶清玄说话。月光如流水一般扫过,几只怪物已经消失无踪,融化了。看的叶清玄心里一阵发毛。

    “还愣着干什么?你说要来看的,看也看到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叶清玄拉了拉双手上的皮手套:“取证这活儿你不如我,看着就行。”

    自从参加校庆日试炼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挥一下自己这方面的专长了,今日骤然有了用武之地,不得不说,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他眼中的月光炽盛,扫过了地上的尸首。视线穿透了稀烂的血肉,看向下面破碎的骨骼:“从骨骼上判断,年龄应该有四十岁了。

    血中的以太浓厚,应该是个乐师,我看看人种……”

    他抓起了地上残缺的半个头颅,端详了片刻之后点头:“看眉骨和颧骨,还有骨架,应该不是安格鲁人。至于身上……啊哈!”

    他掀开了尸体胸口的衣服,看到了心口上扭曲的诡异纹章——百目者的信徒,“萝拉,这个家伙上和哪个天灾签订的契约?看得出来么?”

    “皮肤下面有鳞状的软组织,指见有蹼残留痕迹,让后看他的耳后……没有鳃,应该不是纯粹的海洋系天灾,多半是两栖类型的妖魔转化。”

    “哦?”

    叶清玄沉思:“四十多岁,黑乐师,口袋里还有边境诸国喜欢佩戴的先祖护符,乐器是竖琴,两栖类型的妖魔转化……符合特征的悬赏榜单上有三个,一个去年已经死了,一个是女人,最后一个剩下的恐怕就躺在我们面前了。

    ——他就是被悬赏了二十一年的‘鳞蜥’。”

    萝拉沉默了漫长时间,问: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的,我就装个逼。”

    “……”

    萝拉已经懒得说话了,叶清玄却动作飞快地在地上的尸首上翻动起来,直到最后,终于从他的背囊中找到了一份手绘地图。

    大部分也已经被撕碎了,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幸好,在那一份简陋的地图上,已经标明了他们的目的地,但是没有标注相关的名zì,几乎可以说完全没用。

    叶清玄闭目沉思,脑子里不断地对比线路:倘若阿瓦隆之影是来自于阿瓦隆的话,那就好办了。

    几百年以来,阿瓦隆的大体布局是完全没有变过的,因此,假如进行穷举的话,未必找不出来……

    很快,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次错愕。

    “怎么了?”

    “不对,这不是阿瓦隆的地图,好奇怪。”

    他捏着下巴思索起来:“确实有不少相符的地方,但全都是鸡毛蒜皮的犄角旮旯。太奇怪了,议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送人进来。难道是送人进垃圾焚化炉和养猪场的?可这里的布局和阿瓦隆相同,假如不是阿瓦隆地图的话,又会是什么鬼东西?”

    “……你最好快一点,我感觉得到,帕西瓦尔已经看破我的幻术了。”

    话音未落,一声愤怒的嘶鸣从远方传来。紧接着,如有实质的威压扩散,吹的少年身上的月光一阵明灭。

    可叶清玄却完全没有在听,只是陷入了漫长地沉思。下意识地在原地散着步,直到脚尖地踢到了一个东西,才令他浑身一震,恍然大悟。

    “萝拉,那不是阿瓦隆市区的地图。”

    他弯下腰,看着面前的下水道盖子。眼神错愕:“是阿瓦隆下水道的线路图。地面上的危险太多了,他们是从下水道过去的……”

    远处,帕西维尔愤怒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萝拉光是维持他身上的幻术已经无比吃力:“随便什么都快好,你最好赶快走远一些!”

    “没问题。”

    叶清玄再无犹豫,纵身跳入了下水道中的黑暗里。

    在黑暗中,他听到头顶传来的愤怒轰鸣,还有一连串巨响。另一个庞然大物似是被惹怒了。从黑暗中跳出,开始猛烈厮杀起来。

    一阵阵嘶吼和尖鸣中。叶清玄加快速度跑路,丝毫没有去回头看一眼结果的想法:不论这两个究jìng是什么东西,哪怕还剩下一口气,瞪自己一眼,自己也死定了。

    下水道中无比寂静,丝毫没有任何阿瓦隆的肮脏。干净的让人不适应,走在其中,像是走进了什么东西的墓穴中。

    一步步地走进黑暗深处,走进死亡。

    在路上,叶清玄借着眼中的月光前进。很快看,就发现了有人不久之前经过的痕迹,也有厮杀的迹象残留,陆陆续续又看到了两具残缺的尸体。

    中间有不少妖魔,但叶清玄有月光幻术,只是蹑手蹑脚的经过,并没有惊动。

    就在中间,有个岔口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的气息飘散出来,安静的像是黑暗深渊。可不知为何,叶清玄站在不远处就觉得浑身发毛,不敢再接近。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绕路了。

    漫长的寂静中,他听见萝拉的声音。

    “叶清玄?”

    他从沉思中惊醒,回应:“我在。”

    “说话,别让我我以为你死了。”

    “抱歉,我在想,他们究jìng打算干什么。”叶清玄沉思着,“假如我没猜错,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皇家乐师团。”

    “皇家乐师团?”

    萝拉的回应错愕起来:“阿瓦隆之影中的皇家乐师团会有什么?”

    “我不知道——说不定有一群妖魔鬼怪的乐师呢。”叶青玄半开玩笑,旋即沉默: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按照他的理解,阿瓦隆和阿瓦隆之影表里一体,彼此之间互相对应。只不过街道上没有平民百姓,只有一群妖魔。

    那么,皇家乐师团中的乐师在这里……又会变成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叶青玄,再往前走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再帮你了。”萝拉的声音疲惫,隐隐带着一丝歉意:“强行跨越以太之海的消耗太大,我还达不到老师那种境界。”

    “除了他那种变态,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达到‘海上生明月’的程度?强行跨界共鸣已经很勉强你了,你不用自责。”

    叶青玄摇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不用担心,我会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的。”

    萝拉沉默许久,轻叹:

    “那我等你回来。”

    紧接着,叶青玄身上的月光一阵荡漾,到最后,像是极薄的水晶,凝固在了他的身上。

    萝拉用最后的力量将幻术锚定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气息和行踪隐藏起来。

    紧接着,共鸣结束了。

    叶青玄深吸了一口气,放松四肢百骸传来的隐隐疲惫,幸好,从头到尾都由萝拉承担了大部分压力,他本身并没有多少损失。

    他抬起九霄环佩,闭上眼睛。

    很久没有练习过了,大概不会生疏吧?

    细微到不可察觉的旋律响起,融入了这一片寂静中,悄然扩散。

    ——波莱罗。

    水汽迅速地汇聚而来,凝聚成了一根根念线,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增长,再增长,直至最后,停止在了第四节。

    四百米左右的感应距离。

    并非不能继续在向后演奏,而是再继续下去,旋律就会从隐匿而走向高亢,递进到无法压制的程度。

    假如引起阿瓦隆之影的异变,恐怕得不偿失。

    对于地形复杂的下水道来说,四百米的探索距离,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探测的范围,足够用了。

    很快,叶青玄就发现了好几个触发式的陷阱。

    他的精神一振,就快要到地方了。

    恐怕议院的那群人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紧跟在他们后面进入阿瓦隆之影。布下的陷阱大多是都非常简单,妖魔经过就会触发警报。

    但对于乐师来说,拆除起来却说不上难

    尤其是叶青玄这种解译法出身,乐理基础浑厚精通到不像话的家伙,拆这种东西根本不在话下。

    出于谨慎,他反复检查,确认这些不是连锁式陷阱,也没有隐藏着什么诡异东西之后,便蹑手蹑脚的绕了过去。

    谁知道拆了之后会触发什么鬼东西,谨慎为上。

    很快,波莱罗的念线传来而来感应。

    有人守在前方。

    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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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袭

    黑暗中,少年闭目感应。

    在念线的探索中,他能够感觉到:在二百米外、拐角后面的人影。

    他守在下水道中的某个入口前方,身上带着以太波动,是个乐师。

    是在阿瓦隆之影的深处,也依旧能够沟通以太。就算在三阶乐师中也是菁英翘楚。而且根据念线的感应,对方明显针对这种情况,浑身上下配备着各色的装备,那种程度的杂乱以太波动,至少有三件以上。

    不排除是黑乐师的可能。

    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只有背后的入口又有打开过的痕迹,他应该是留在这里守卫入口的人,那么身上必然带着发出警报讯号的装备,以备不测。

    念线依附在灰尘之上,悄然向前延伸,叶青玄能够感应到他和他周围密密麻麻的陷阱和警报装置。

    明显,周围都已经被制作成了准备迎战的阵地,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感知到。想要偷袭的话绝对是个麻烦活儿。

    只是,正面硬攻的话,以来难以奏效,一旦给了对方空隙,让他发出警报,里面的支援就会迅速赶来。

    以自己一个人去单挑一群位阶普遍都超过自己的黑乐师……

    那结果叶青玄光是想想都会觉得惨不忍睹。

    那么,就要另辟蹊径了。

    叶青玄沉思片刻,忽地露出一丝笑容。

    “让我来看看吧……”

    他展开了九霄环佩,眼眸低垂:“阿瓦隆之影,究竟留给了你们多大的心理阴影呢?”

    -

    -

    黑暗中,赫伯斯坐在地上,怀中抱着鹿首琴,闭目冥思。

    他似是无意地拨弄着怀中的鹿首琴。却全然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在他的身下,那些洒下去的种子却在快速的萌发。根植在岩石之中,生根发芽。紧接着细小的脉络上沿着石板和墙壁,向着四面八方增殖而去。

    那些细小藤蔓都是他精心培育出的异种,看似不起眼,却带着麻痹剧毒,只要瞬间就足以令一头畸形猛犸神精麻痹,瘫痪在地。

    这是他最出名的手段,凭着从家传古卷中得到的培育方法和乐章,他陆续截杀不少乐师。夺走他们的研究资料和传承。

    正因如此,他才能从一个无根无底的民间乐师精进到如今的程度。

    只是当他终于凑够了材料,进阶为正式的乐师之后,才发现接下来已经精进无门。一身所学的芜杂乐理反而成了绊脚石,令他在乐师道路上举步维艰。

    所以他才会接受议院的邀请,千里迢迢来参加这一趟危险的探索,以期能够从皇家乐师团的驻地中寻找到珍贵的进阶典籍和方法。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情况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

    这个该死的鬼地方,简直不像是安格鲁的首都。反而比黑暗世界里那些传说的禁地还邪门。亚瑟王所遗留下来的‘权杖’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催化出这么一群比妖魔还要古怪的东西来。

    还有……

    他的皮肤忍不住激起一层颤栗的鸡皮,冷汗涔涔:还有那个骑在马上的该死怪物。亚瑟王已经疯狂到将自己麾下的骑士都炮制成妖魔了吗?!

    只是一剑。一剑……

    六层防御就被劈开了,一个以防御著称和强韧著称的黑乐师就粉身碎骨,剑风险些将自己拦腰斩成两段。

    如果不是领队的乐师使用秘法混乱了他的神智,赢取了逃走的机会,恐怕早已经全军覆没了。

    刚进城门那个邀请自己加入的队友就惨死在侵蚀之中,他甚至连靠近都不敢,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哀嚎的样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祈求能够得到什么典籍和仪式了,只求能够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他才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放风,稍有不对就可以呼叫支援。或者里面失陷之后,就迅速逃走。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他原本的紧张和恐惧已经放松了下来,可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不断地在周围播种着自己的草籽,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只是,不断有个他不敢面对的疑惑在心中浮现:

    ——面对那种怪物,这么做真的有用么?

    黑暗中,似是传来的谁的轻笑声。

    瞬息间,赫伯斯悚然而惊,从地上弹起,握紧警报:“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

    他一遍遍地环顾着四周,严阵以待,可是许久之后只听见了阴风从裂隙中吹来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轻笑地吟唱着什么,环绕在他周围,倍感阴森。

    是风。

    只是风而已。

    他松了口气,微微颤栗的指尖终于平稳下来,可是很快,他听见了那冷笑的风声中传来的细碎声音。

    那风声从极远处传来,带着灾厄的气息。

    那声音……那声音……是战马嘶鸣的声音?!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了,敲打在赫伯斯的心口上——是马蹄声没错,是马蹄声!

    那马蹄声如雷霆,敲打着大地,令大地震动,尘埃簌簌飞扬,就连缠绕在周围的特毒藤也隐隐蜷缩起来。

    铁蹄敲打青砖,瞬息之间已经到了极近的地方。若有实质的狂乱威压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冲进他的四肢百骸中,像是凝固的水泥,令他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赫伯斯几乎窒息:是它?是它……是那个该死的怪物!

    轰!

    就在他的前方,甬道尽头的墙壁轰然碎裂,砖石飞迸,黑暗泉涌而入。

    就在黑暗中,无头巨马嘶鸣,马背上,堕落的妖魔骑士拔出了长剑,高举,极其沉重的巨剑震颤着,切裂了风,发出龙的一般地咆哮声。

    ——帕西维尔!!!

    一瞬间,赫伯斯下意识地按下了手中的警报装置,可那个警报装置像是坏掉了一样,不论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按!按!按!按!按……

    怎么按都他妈的没有反应!

    赫伯斯尖叫,丢掉报警装置,握紧鹿首琴,奋力拨动。瞬息间,沉睡的鹿首睁开眼睛,双眼绽放出诡异的绿光。

    它张口嘶鸣,发出嘶哑的旋律。根植在岩石中的毒藤瞬间弹射而出,向着帕西维尔缠绕而去。

    可是帕西维尔却骤然化为了雾气,冲过了藤蔓之后重新凝聚,手中的龙鳞巨剑咆哮着,轰然斩落!

    完了……

    瞬息间,赫伯斯的眼前一片漆黑。

    砰!

    就像是正面被攻城锤撞在了胸口,他高高飞起,被砸进了墙壁,剧痛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百骸。

    肋骨至少断了四根,内脏淤血,大脑昏沉,彻底失去了以太感应。

    可是……为什么没有死?

    “我没死?”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痛苦呢喃。

    就在他眼前,狂乱的黑骑士骤然溃散,化作黑雾消散无踪。只留下一个阴暗的身影,他站在自己面前,撑着手杖,冷冷地看着自己。

    在他左手中,五指灵巧地变化着,那个自己不论如何都按不动的警报器已经被拆成了碎片。

    掉了一地。

    “晚上好,先生。”

    叶青玄手杖顶在他的喉咙上,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今天晚上月色不错,是个适合聊天的时候,你觉得呢?”

    在黑色的礼帽之下,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我相信,你会知无不言。”

    -

    -

    最开始的时候,是《虚幻的太阳》。

    凭借着赫伯斯对帕西维尔的恐惧,叶青玄仅仅是学了一声马嘶声,便令他方寸大乱,顺利地引导他幻想出了不存在的黑骑士。

    紧接着,叶青玄又强忍负荷,趁着赫伯斯方寸大乱的时候,念线缠绕,强行以黑色星期五控制了他的手指,令警报装置按不下去。

    幸好,赫伯斯已经慌了,倘若他真的有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发出警报的决心,费几秒钟将警报强行激发的话,叶青玄未必能赢得这么轻松。

    毕竟,幻术是杀不了人的。

    到最后,一击建功的是‘叹息’臂甲,一拳都打碎了他所有的防御,将他砸进墙里。

    短短的半分钟,叶青玄手段摆出才强行控制住赫伯斯。幸好师兄做的这一双鞋是厚胶底,毒藤也刺不仅礼服中,否则叶青玄就已经瘫痪在地,任人宰割了。

    可惜的是,这个家伙浑身上下,除了那一把需要特殊技法才能弹奏的鹿首琴之外,只有几袋草种。

    不过还有两枚带着护盾和击退效果的戒指,叶青玄就毫不犹豫的笑纳了。

    在问过几句话之后,叶青玄就忍不住冷笑起来:

    “果然是议会的人……一共来了几个?分别是什么位阶?”

    在经历过黑色星期五的剧痛折磨之后,赫伯斯干脆利落的屈服了:“十、十四个。有五个人死了,还剩下九个。除我之外还有八个人,有两个是共鸣级,还有领队是干涉级……”

    “你们怎么进来的?”

    “阿瓦隆之影已经快要苏醒了,我们之中有一个百目者的祭祀,可以借用神力,打开通道……”

    “然后进来送死?”

    叶青玄冷笑,“你们打算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所有进出的方法都在领队的手里。”赫伯斯苦涩摇头:“要是我知道出去的方法,恐怕早就跑了。”

    “你们来皇家乐师团想干什么?”(未完待续。)(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诡异庭院

    “你们来皇家乐师团想干什么?”

    这问题刚问完叶青玄就后悔了,因为这个家伙满脸迷茫,写满了‘什么?这里竟然是皇家乐师团!’的惊诧。

    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那还要你何用!

    叶清玄皱起眉头,正待开口,骤然听到脚下被拆碎的报警器剧烈震动起来,隐隐发出了古怪的声响。

    那声响瞬息间就传的极远,令他的神情阴沉起来。

    “不、不是我!”

    赫伯斯眼看叶清玄的脸色变化,惊声尖叫:“不是我触发的!是别人的警报,别人的!”

    喉咙上的手杖下压,令他近乎窒息,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有五秒钟的时间来解释。”

    “这个警报关联的是另一个触发陷阱,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啊……”

    赫伯斯的语无伦次惊叫,忽然之间眼神一亮:“我知道了,一定、一定是还有其他人跟着我们进了这个地方!”

    废话!我不就是!

    叶清玄皱起眉头,忽然听见头顶的地面上传来隐隐震动和碰撞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有人和自己一样打得是同样的主意?

    不管是什么情况,留给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低头俯瞰着赫伯斯涕泪横流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

    看到他的样子,赫伯斯愣住了,像是明白了什么,惊叫:“不要杀我,我可以把我圣咏派系的秘植术交给你……我还可以给你钱,我在教团的账户上有六万青金,六万!”

    他看着少年的面孔,努力地挤出谄媚地神情:“我听说过你,你是复仇恶灵对不对?你不杀人的……”

    “是的,你听说得没错。我可以放了你。”

    少年垂下眼眸,缓缓地收回了顶在他喉咙上的手杖。赫伯斯狂喜。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只是,跟着那些黑乐师,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情。你真的问心无愧么?”少年的声音怜悯,带着一种俯瞰的漠然:

    “我放过了你,那些死在你手中人,会放过你吗?”

    赫伯斯僵硬住了,满是庆幸的眼眸也变了。谄笑和恭敬消失无踪,满是阴沉和恶毒。他抬头看着少年,视线却被少年的眼瞳拉扯了进去。

    那一双眼瞳……就像是满盛着地狱中的痛苦,它在吞吐火光,那是死者的怨毒在旺盛燃烧,焕发出令人心悸的色彩——紧接着,黑色的河流扑面而来,将他吞没。

    在那哀鸣的旋律中,赫伯斯仰天倒下,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叶清玄缓缓地收回了手掌。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他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却看到在原地,理智崩溃的赫伯斯不断抽搐着,可躯壳却一点一点变成了僵硬地灰色,到最后,不动了。

    ——石化。

    诡异的变化令叶清玄皱起眉头,他可不知道自己的乐章里还带着这诡异的功能。

    假如不是自己的话,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黑暗中。少年环顾着四周,黑暗中有风声传来,带着若有若无地轻笑。

    就像是自从他进入阿瓦隆之影以来,有人一直在静静地凝视着他。为他欢喜,为他心忧,也为他的表现鼓掌赞叹。

    或许这是幻觉,或者并不是。

    在这个邪门的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是稀罕的事情,他决定不再自己吓唬自己。

    -

    -

    当他沿着狭窄的入口爬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皇家乐师团的后院里——原本这里是花园,明显现在不是了。

    只有一片枯萎僵死了的干瘪根茎横七竖八的插在泥土中,在隐隐的灯光中像是铁丝编制成的诡异工艺品。

    灯光,这里有灯光。

    叶清玄抬头,看向不远处挂在墙上的风灯,灯光微弱,灯罩上已经落满了尘埃,像是已经燃烧了千百年。

    在黯淡的灯光中,荒凉的花园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叶清玄辨识着泥土中的痕迹,找到了有人离去的信息,还有几个警报用的陷阱——看来那群黑乐师还真是谨慎,安排了人放哨之后,还留下了几个陷阱。

    尤其是那几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陷阱下面,念线竟然探测到了一个连环式的爆炸陷阱——其中所填充的以太足够将小半个花园都炸飞到天上去,。

    就在他蹑手蹑脚溜过陷阱区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大地猛然一震,远方的大门处有轰鸣声传来,那震动险些出发了陷阱,吓的叶清玄脸都白了!

    要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在这里,那可就真的太惨了。

    他手忙脚乱地跑到安全区域,闭目冥思,周身念线汇聚在同一处,顺着微风飘向了轰鸣声传来的方向。

    绕过了诸多建筑之后,念线的长度堪堪感应到现场。

    瞬间的感应,紧接着便毫无预兆的断了。

    水汽念线被残留在现场的可怕力量所蒸发。

    叶清玄的额头猛然一震,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睁开眼睛,浑身冷汗: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感觉到一片如同雾气一般氤氲吞吐的黑暗。

    那黑暗在燃烧。

    如果不是他同时切断了感应,恐怕燃烧就会顺着念线冲进自己的脑子里,到时候可就好玩了……

    假如因此而死的话,恐怕还能位列于《阿瓦隆之影的十万种死法》之一,前提是假如真的有后人蛋疼到去编排这么一本书的话。

    很明显,议院的贸然动作引来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大东西。

    它正在疯狂地冲击着皇家乐师团周围的结界,早已经无人主持的结界恐怕在那种冲击下支撑不了多久。

    留给自己和议院那群黑乐师的时间一定不多了。

    那么,那群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清玄的周身,若有若无的月光再次亮起,将他的身影变得稀薄到难以察觉,他循着痕迹快步追了上去……

    一想到能够在这么热闹的事情里插上一腿,搅上一搅,给那群家伙喂点屎,他就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呢!

    -

    在阴暗的建筑之中。黯淡月光飞速掠过。

    萝拉施加在他身上的明显是相当高位的幻术,其中蕴藏着干涉级的乐理——所谓歪曲级,已经是共鸣阶段的顶端,从乐师和世界的‘共鸣’。再到对现实进行有限度的‘干涉’,再到将物理规则扭转的‘歪曲’——这个阶段的力量,近乎已经是乐师之路的顶端,再往上便是高不可攀的权杖和圣徒之路。

    尤其萝拉走的还是幻象具现的路子,能够将现实和幻术随意转换。再向上延伸的话,就能够进入‘无’和‘非无’的领域。

    这一条路虽然难走,但力量也堪称可怕。

    月光覆盖周身,便像是将他拉扯进了另一个世界里,此世通行无碍。

    在剧烈消耗的同时,也不断地穿过了各种屏障和结界,大部分皇家乐师团中所架设的结界在它面前都如同不存在一般。

    只是一路走来,他的心就越发的凉,不知不觉地越发谨慎起来。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已经进入了皇家乐师团的核心周边,应该是偏厅所在。在这一座古老建筑中。哪怕早已经没有了生气,可是却依旧亮着黯淡灯火。

    燃烧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灯里依旧残留着一部分煤油,明显已经脱离了常规。不过黑区从来都是脱离常识的地方,这一点虽感诡异,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一路走来,他全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

    人没有碰到,见鬼的东西却见了不少。

    比如,石像。

    不论是后院、花园、还是建筑内的走廊上,乃至仆役休息室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石像。

    它们面带微笑,站在了不同的地方,还维持着那一瞬间的动作。就像是在同一刻被转化为了石头,脸上毫无惊恐。反而面带着诡异的笑容。

    眼珠甚至还能转动。

    隔着老远,它们仿佛就看透了叶清玄的伪装,石化的瞳孔扭转过来,空洞的眼神中一无所有,只是看着他的脸。

    目送着他到来,目送着他离去。

    虽然它们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叶清玄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冷——这群鬼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暴力破解遗留下来的痕迹。不乏断裂的石像倒在路中央,裂口中流出了暗红的细沙,细沙飘荡在风中,在黯淡的灯光中像是翩翩起舞。

    叶清玄捂住口鼻,远远地绕开。

    凭着对建筑工程学的了解,还有对皇家乐师团的熟悉,叶清玄的进度反而后来居上,绕到了那群黑乐师的前面去——这都要感谢叶兰舟

    当年叶兰舟在皇家乐师团混得时间不长,可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儿子,叶清玄甚至还记得从会议室到厕所应该怎么走。

    只是,越是记得它们原本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一路走来,那些石像身上的服饰全部都是仆役或者是贵族的打扮。没有一个人穿着皇家乐师团的礼装制服。

    那么,本来应该在这里的那群乐师去哪儿了?

    就在匆忙的行走中,他的脚步忽然一顿,抬头看向墙上,在墙上,钟表早已经不再转动,仿佛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刻。

    晚上八点十分。

    八点十分……

    叶清玄心里默默地回忆着这个时间,对比着议院那群黑乐师的行进方向,终于在心中锁定了目的地。

    ——三楼宴会厅。

    “千里迢迢,来这里趁着饭点儿开宴会吃野餐?”

    他看向了楼梯,忍不住低声呢喃:“你们是不是闲得慌?”

    轰!

    前庭的方向,轰鸣声传来。

    烟雾升腾,冷风中传来腐朽铁砂的味道。

    结界,终于破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吾皇佑我

    尘封的铁门轰然一震,缠绕在上面得黑色气息一阵乱舞,像是刀锋一样刮擦过乐师的面孔,火花迸射。

    在铁门前方,那个面生黑鳞的魁梧男人举起了铁锤。

    畸形壮大的骨骼将他的体格撑的无比巨大,随着诡异乐章的响起,再次地暴涨至三米有余。

    他的身上披着破烂的赤袍,隐约可以看到各种攻击残留下来的痕迹,还有心口处那一枚‘眼中之眼’的纹章。

    在他的胸臆之中,像是传来了扭曲的歌声,仿佛五脏六腑在放声歌唱。在那歌声中,他原本夸张的肌肉再一次高高拱起。

    铁锤砸落,却毫无声息!

    所有的力量都贯入了那一枚长钉之中,将它一点一点地刺入了厚重的铁门中。长钉每深入一寸,铁门上的黑暗气息就衰弱一分。

    已经有六颗钉子钉进了铁门中,这是最后一颗。

    破界钉。

    这是开掘古老遗迹时所使用的炼金物品,强行将合金长钉楔入结界的结点中,阻断以太的流动,将结界中强行开出一个出入口。

    “伊兹,速度再快一些。”

    在他身后,那个浑身笼罩在红袍中的阴沉主祭——艾洛斯发出声音,他的手中捧着一枚拳头大小的以太球。

    在以太球上,银光点点,代表着周围的以太波动。而就在远处,有一团蠕动的黑暗在迅速接近,黑暗变化着,不论他的感应如何去探测,都无法看清那一片黑暗之下的真正摸样。

    有一座深渊在迅速地靠近,择人而噬……

    要知道,哪怕是圆桌骑士陨落之后变成的黑骑士在这上面也会显露出形貌,那么,这个邪门东西究竟什么?!

    说实话,他完全不想知道:他只想在那个东西到来之前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后发动神力离开这里。

    他眯起眼瞳。心中默诵神名,压下了隐隐地不安。

    哪怕是他早已经在百目者的恩赐之下跨入了干涉级,在这里也依旧隐隐地有些不安——毕竟阿瓦隆之影是昔日亚瑟王的‘权杖’所在。

    而且,为什么皇家乐师团会将宴会厅弄得跟堡垒一样?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门快开了。大家小心一些……”他低声吩咐。

    在他身后,六名黑乐师身上散发着浓厚地灾厄气息,几乎凝结成实质。

    在这种完全被负面力量渗透的黑区,反而是他们的天下,仅仅是进入这里就让本身的力量暴涨。近乎向前跨了一级。

    虽然低沉的震荡,铁门上的黑气骤然消散,封印被破界钉强行凿穿了!

    啪!

    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被七根破界钉围起来的区域骤然破碎,化作一地铁砂流淌下来。铁门之后,粘稠到如同液体的陈腐气息井喷而出!

    瞬息间,最前面的伊兹顿时色变,骤然蹲下身来,就地翻滚,险险闪过了冲击。灰暗的气息瞬息间漫过了走廊。很快,便消散无踪。

    就在角落里,他艰难爬起来,眼看到灰色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迅速地摘下了腰间的一瓶药剂,泼洒在皮肤上。

    嗤嗤嗤嗤!一阵腐蚀的声音过后,腐朽气息消散无踪,而粗壮的臂膀外加半个胸膛也被腐蚀地只剩下粼粼白骨。

    他的面容一阵扭曲,咬牙扯紧了身上的破烂红袍,包裹住了只剩下骨骼的身体。

    他的运气好。躲过了冲击,可他身后的同伴运气未必好。

    主祭艾洛斯已经被腐朽气息吞没,浑身缭绕着灰暗雾气,那仿佛和阿瓦隆大雾一样的东西缠绕着他。在一寸寸地侵蚀着他的躯壳。

    在灰暗气息缠绕之中,他的身体正在剧烈变动着。

    瞬息间,从人化作了庞大的人狼,人狼被灰色气息侵蚀殆尽之后,人狼又迅速萎缩坍塌,成为了粗陋矮小的黑侏儒。侏儒也被侵蚀了,他再一次变化,化作了半鸟半人的鹰身摸样。

    这一次,他的变化坚持地格外长久,但依旧无法摆脱——他已经损失了两具身体了。他艰难地摘下了腰间一枚铃铛,奋力摇响。

    于是,虚空之中传来鹰唳一般的尖锐声音,一个鹰首人身、背生双翼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挥手,驱散了腐朽气息,低声说了句什么,消散无踪。

    艾洛斯跪在地上,虔诚地吟诵经文,送走了神力降临的化身,才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六名黑乐师里,只剩下三个半还活着了。

    两个已经被灰色雾气笼罩,彻底化为石像。有一个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在最后的瞬间,脑袋从脖子上拔出来,连带着半截脊椎,伸出百足,在地上游走,余悸未消。

    “不要耽搁了,机不可失。”

    艾洛斯嘶哑地咳嗽着,捧起以太球,在确定里面再无危险之后,率先穿过了裂缝。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张苍老的面孔带着一道道崩开的伤口,血丝隐隐渗出,分外的凄厉。

    可当他看到宴会厅内的一切时,那张面孔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深深地惊惧。

    和这群家伙相比,究竟谁才是拜邪神者,谁才是黑乐师啊……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嘶哑地呢喃。

    -

    相隔了漫长的时光中,宴会厅中再次有访客到来。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明亮的水晶灯高悬,不染尘埃。

    一片富丽堂皇,纯白的墙壁,贴着金箔的廊柱,精致地浮雕和绮丽的地砖,有轻柔地音乐声依旧徘徊在这里。

    那旋律轻柔而美好,缭绕在人的耳边,令人觉得安心又沉静。只是在这里出现,却令人心里发毛。

    这可不是什么宴会上应该出现的旋律,这是安格鲁的乐师葬礼上才会出现的第六号安魂曲!

    ——以太在上,愿死者不朽。

    他们的尸身果然不朽的。

    就在唯一的一张长桌上,尊贵的客人们分座在两侧,身着一丝不苟地礼服,神情端庄,栩栩如生。

    那是统领安格鲁境内所有国属乐师的十三个乐团的团长,仅次于圣徒之下的歪曲级乐师。

    而就在正中央,是皇家乐团的执掌者,头戴水晶冠,身披白衣的团长。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目严肃,不怒自威。

    只不过,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被沉重的镣铐束缚在铁椅之上。那镣铐从他的关节中延伸而出,已经深深地钉进了骨骼。

    沉重的铁椅和地面连接在一块,浑然一体。

    这哪里像是一群乐师?

    这分明像是对待一群疯狗……可偏偏,他们的神情还如此肃穆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时光仿佛永远地停留在了他们举杯祝酒的那一刻,他们饮下了杯中的美酒,手中还端着酒杯。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艾洛斯看了同伴一眼,有人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指在他们的杯子里沾了一点干涸的粉末,放进口中。

    瞬息间,那人的喉咙里传来了哔啵细碎声音,他弯下腰,大口呕吐,吐出一堆石化了的血肉。那血和肉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蓬莱之药’。”

    那人艰难地发出声音:“该死的,他们哪里搞到的这么多蓬莱之药……很多药材在黑暗时代结束之前就已经绝种了!”

    成为黑乐师的人为了转化自己的身体,大部分都研究了圣咏学派,不少人本身就是药剂大师,甚至还对圣咏学派卓有贡献,在禁忌改造区域也是当仁不让的先锋。

    因此,他们对各种炼金药剂的认知绝对在大部分乐师之上。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在传说中,蓬莱之药是能够让人长生不死的仙药,但谁都知道,这是狗屁。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长生不死,没有人。

    最开始,东方的炼金术师和药剂师——方士们想要制作出的是一种令人和大源之间产生感应的药剂。

    他们成功了,吞服者们获得了力量,在大源之中获得了升华。

    代价是吞服者失去了躯壳和生命,**变成了非金非玉的石头,千年不朽,如同永生不死一般。

    会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思维会跨越时间的限制,出现在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看到天上的星辰和星辰背后的恶魔,地壳下的烈火和烈火中隐藏的罪孽。

    或许他们最后都融入了大源,达到了全知之境。

    或许他们只是死了。

    谁知道呢?

    谁都不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当年这群汇聚了安格鲁所有力量的乐师们,为何在这里,同时吞服了这种药剂去选择了自杀。

    艾洛斯面无表情都越过了两侧的乐师,最后脚步停留在那一名面目威严的团长面前。

    他伸手,拿起了他面前那张在漫长岁月中已经朽化的薄纸。

    上面写了十三个人的名字,和他们最后的遗言:

    “——仅以此身奉献给伟大至高之皇帝,愿神佑王国,吾皇佑我。”

    一阵微风吹来,薄纸化作了粉末,灰飞烟灭。

    轰!轰!轰!

    整个宴会厅都忽然之间一阵地动闪耀,墙壁崩裂开一道道缝隙,在宴会厅之外的另一侧,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愤怒地撞击着墙壁。

    那一团燃烧的黑暗……

    它来了。

    -

    -

    微薄上更新了一张新的人设草图,大家可以猜猜是谁~答案明日更新中公布(如果我还记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净化

    轰!轰!轰!

    整个宴会厅都忽然之间一阵动荡,墙壁崩裂开一道道缝隙,在宴会厅之外,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愤怒地撞击着墙壁。

    它来了……

    “所有人不要耽搁了,加快速度!”

    艾洛斯高声命令:“东西就在这里,赶快找!否则我们牺牲了这么多,都白来了……”

    用不着他吩咐,残存的‘四个半’人都飞快地动作了起来。

    伊兹将背上的背囊摘下来,倒过,一大堆金属铁片从背囊中倒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铁片落地,上面铭刻着的乐章亮起,吸纳以太,转瞬之间变成了上百只小蜘蛛。

    密密麻麻的铁蜘蛛从他的周身扩散开来,如同梳子一般地流过地面,开始细心翻找着所过之处的一切东西。

    其他人也各展其能,就连只剩下一个脑袋的那半个乐师也不停地翻找着东西。天花板、墙壁,角落,桌子,杯子,包括中间已经石化了的皇家乐师……

    很快,整个宴会厅都被洗了一遍,可是除了银质的餐具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哪里都他妈的没有!

    “给我再找!”

    艾洛斯抓狂地怒吼,疯狂地撬开地板,寻找着不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都砸个粉碎。

    轰!轰!轰!

    墙壁崩裂的缝隙越来越大,如同实质的黑色气息从裂缝中渗透出来……整个宴会厅的封印在瓦解。

    就像是停滞了千年的时光再一次流转,从潺潺溪流化作瀑布,弹指之间漫长的时光飞逝而过。一切都开始迅速的老化,朽坏,化作尘埃。

    轻柔的曲调此刻化作了鬼哭一般的凄厉声响。崩溃地消散。一切富丽堂皇都在迅速地晦涩、黯淡,沦落为废墟。

    而就在长桌两侧,那十三名乐师的尸首也迅速地崩裂了。严肃的面容垮塌。皱纹生长。

    瞬息之间,进入了苍老。头发花白、掉光,裸露出难看的头皮。石化的血肉在迅速地皱褶、腐坏,白骨裸露……

    一切的一切,都迅速地变成飞灰。

    灰飞烟灭。

    轰!

    墙壁崩溃!

    伊兹一愣,错愕回头,看到了……旋即,他的上半身就消失了。

    只剩下惨烈的两条腿倒在地上。

    可艾洛斯却浑然不觉,只是狂喜地看着宴会厅中的宾客们——就在那十三具风化成骷髅的尸首中。骤然有闪光亮起。

    随着凡人躯壳的破碎,隐藏在其中的闪耀光辉随着风吹而重新现世,焕发出燃烧的光焰。

    似是感应到了那光芒的出现,阿瓦隆之巅的钟楼骤然发出响应的轰鸣。

    钟声庄严,震人心魄。

    尸首骤然溃散,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了满天流星,飞向了阿瓦隆之影的四面八方。

    “给我留下来!”

    艾洛斯向着空中伸手,十指从手掌上脱落,如同活蛇一样的血色从十指中喷涌而出。带着狂乱的旋律罩向了飞散的流光。

    其他几道稍微黯淡的流光飞向了四面八方,只有四道光芒被拦截在其中。

    一柄庄严长剑,一顶黑色的古怪礼帽。一颗水晶眼球,还有一卷古老书籍……

    “在这里!”

    艾洛斯狂喜,死死地抓住了它们:“原来你们在这里,吾神护佑!”

    “是么?”

    有人在黑暗中露出笑容:“那得你得替我谢谢它。”

    那一瞬间,有一道月光骤然从铁门之外的缝隙中照进,冲向了半空中拦截的四道流光。

    瞬息间的变化令所有人面色骤变,那一道月光中,少年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瞬间就飞到了空中。

    “拦住他!”艾洛斯尖叫。

    只剩下头颅的乐师飞扑而起。张口吟唱黑暗圣歌,骤然膨胀。化作了一只怪鸟扑向了少年的面孔。

    嘭!

    半空中,人影挥手。手臂上的臂甲亮起燃烧光焰——叹息震荡!

    怪鸟正中冲击,足以和攻城锤媲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斜在他身上。

    六道壁障轰然破碎,偏偏它还这么小,瞬间就被炸飞,刚刚生出的羽毛震落,在空中凋零。而那一只拔毛鸡则诡异塌陷,变成软绵绵一团肉泥,被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紧接着,那个人影向着那几个准备动手的乐师举起手杖,笑容诡秘。手臂一阵,陡然细了一圈,一层血雾渗出,将杖尖的琥珀色宝石染成了血红。

    血红之中有暴乱的雷光酝酿。

    ——勿使三界化为灰烬!

    刺目的光耀瞬间迸发,炽热洪流席卷,电浆飞迸。雷龙犁过了两名拦路的乐师将他们震开,最后汇聚在手杖上,撕裂了血光包围。

    四道流光瞬间飞赴四方。

    仓促之间,他随手抓了一个最近的,入手却发现是那一顶古怪的礼帽——别说,这礼帽的款式古旧,看上去很是耐脏耐摩,洗涤方便,而且内层篆刻着密密麻麻的乐章,以太波动强烈,很是合他的眼缘!

    “——这帽子不错,我的了!”

    半空中,少年愉悦大笑,翻滚落地。

    可艾洛斯却已经顾不上他了,舍身扑往了那一枚飞射向墙壁之外的眼球。只见一道血影从老朽的躯壳中飞出,就像是脱掉衣服一样,将血肉之躯蜕下。

    从其中蜕变而出的是一名鹰首人身、背生双翼的阴鸷妖魔——明显是经过了某个天灾转化之后的神卫!

    全力之下,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瞬间就追上了快要飞出墙外的眼珠。

    可是……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秽物,退下!”

    就在破碎的墙外,泉涌的黑暗之中,响起一声尖锐的怒吼。有一只莹白如玉的芊芊小手抓向了他的面孔。

    隔着数米的距离,他的身上就出现了五道深邃的裂痕,近乎将他撕裂。血光闪烁。伤口竟然不能愈合,仿佛天生残缺。

    ——龙威!

    这是龙威?!

    瞬息间。艾洛斯尖叫,敕令着那两名随从掩护自己,那两名黑乐师身不由己地变化出了本相,扑向了黑暗之中袭来的怪物。

    黑暗吞没了他们,再无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艾洛斯已经将那一枚水晶眼球抓在手里,旋即将它吞入了肚子中,滚落在地。紧接着。冲入黑暗中的两个黑乐师终于再次出现了。

    尸首从黑暗中翻滚出来。

    支离破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套着好几层衣服,一层衣服叫做皮肤,一层衣服叫做血肉,一层衣服叫做内脏,一层衣服叫做骨骼……

    就像是被送上了手术台,在数十个外科医生数十个小时的静谧解剖之后,彻底的将每一个器官都拆分开来,精准地摆在了地上。

    看上去赏心悦目,无比好看……才见鬼呢!

    “不会吧?”

    叶清玄喃喃自语。

    他眼看尸首滚出来。忍不住瞠目结舌,定睛看向了那一团燃烧的黑暗。

    黑暗舞动着,渐渐稀薄。隐隐显露出其中的一鳞半爪,是一个纤细而狂乱的身影。纯白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赤红。

    稍纵即逝的瞬间,绮丽而妖艳,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开膛手!

    “你磕什么药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

    叶清玄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那两个纯粹论力量强过自己数倍的黑乐师,在一瞬间就变成这种鬼样。要是上一次开膛手有这种力量,别说他有两条腿,有两百条腿也只有给人家送解剖素材的份儿!

    “脏了……”

    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声音,似是回应。又似是喃喃自语:“又被弄脏了,又被弄脏了……净化。必须净化……外来者,净化……耻辱。净化……秽物,净化,净化,净化,净化……”

    “我说,你能换个词儿么?”

    当然,这句话叶清玄不可能真的说出来作死,就肚子里随便糊弄两句过过瘾。很明显,人家是嫌弃自己脏,要动手打扫除。

    但在阿瓦隆之影里大扫除,你累不累啊?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扫得干净?还不得把人打扫疯了么?等等,开膛手好像已经疯了。

    一瞬间,叶清玄眼中闪过微妙的恍然,油然生出了一种同情:打扫除也能把人逼疯,真是可怜……

    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在肚子里说烂话,他也挺佩服自己的。

    不过开膛手的首要目标显然不是自己,是黑暗气息更浓的邪神神卫艾洛斯——这个家伙浑身的灾厄气息都快浓到出汁了,叶清玄要是开膛手,也肯定先干他!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地上,艾洛斯眼看开膛手向自己走来,忽然惨笑一声,摇响了手中的那个小铃铛——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鹰唳的诡异尖鸣。

    他周身的血光骤然一震,离体而出,汇入了铃铛之中,铃铛瞬间炸裂,化作一团血漩涡,有一只手从漩涡中伸出,将他拉走。

    跑了?

    跑了!

    这个老王八蛋竟然开启阿瓦隆之影的出口,跑了!

    瞬息间,叶清玄傻眼了。

    妈的,你的乐师尊严呢!连打都不打就跑了,不怕你神的脸被你丢光么!而且你跑了……你跑了的话,我怎么办啊!

    不光是离开的希望断绝,他甚至来不及恐惧,浑身就颤栗了起来。

    因为黑暗中,开膛手看了过来。

    用看脏东西的眼神。

    打扫要开始了……

    -

    -

    昨天公布的人设已经有朋友猜到了。

    没错,就是狼笛……的少年时期,你们猜我为什么忽然搞了这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说来你可能不信……

    readx();    不光是离开的希望断绝,他甚至来不及恐惧,浑身就颤栗了起来。←,因为黑暗中,开膛手看了过来。

    用看脏东西的眼神。

    打扫要开始了……

    他僵硬住了,呆滞地看向了开膛手身后,眼神绝望:

    “帕西维尔?”

    寂静里,开膛手没回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叶清玄愣了一下,肚子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拔腿就跑简直丧尽天良,现在连你这种智商明显不够的家伙都不吃声东击西这一套了,以后自己还怎么混啊!

    瞬息间,他只感觉到身上月光剧烈动荡。

    弹指间就消耗了大半,越发的黯淡,像是风中残烛在后背上,被抓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那燃烧的黑暗追上来了,如同跗骨之蛆。

    仓促之间,叶清玄顾不得保重身体了,将自己礼服内部的铁骨调整到极限模式,整个人如箭一般传出。

    每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劈叉一般地痛苦,可速度却增加了足足三倍。

    在月光的辅助之下就是三十倍,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幻影,冲进了皇家乐师团的建筑内部。一路上,他头都不回的往前疯跑,背后传来了接连不断地轰鸣。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开膛手已经近在咫尺,眼瞳倒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这个时候,先专心跑路,跑到跑不动再说!

    月光剧烈地消耗着,风中残烛迅速地衰败,到最后只剩下一丝渺小光焰。渺小月光照得叶清玄面目惨白,气喘吁吁。

    他发现一个更严重得问题他跑不动了!

    要是能活着回去,从今天开始我就练长跑。练马拉松,为了安格鲁的崛起而努力锻炼身体……

    他在心里赌咒发誓,憋出最后的劲儿来冲向前面的拐角,护住头脸,破窗而出!

    嘭!

    少年的身体在空中翻滚,落向寂静的街心。一个翻滚之后便爬了起来,冲向了黑暗的街道深处。

    看着背后,开膛手的惨烈身影差了一步,并没有追得上来,那个身影停在了破碎的窗前,冷冷地看着他。

    大难逃生,叶清玄忍不住眉飞色舞:再过几步,拉开距离之后多几个拐弯,这个混蛋就要被自己甩掉了。

    然而。并没有‘多几步’了。

    在街道的尽头,冰冷的月光之下,无头战马长嘶。

    马背上,黑骑士扛起了龙鳞大剑,剑刃倒映着月光,照在叶清玄的心坎儿上,透心凉,透心爽。

    照亮了他心中的苦涩泪光。

    您还真来啦!

    那啥。我刚才说您来了,是开玩笑的。您能回去么?

    很明显,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当然是不能的。

    叶清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冷眼看着自己的开膛手。又看向前方,准备冲锋的黑骑士,心中一阵悲凉。

    前有黑骑士。后有开膛手……

    吾命休矣!

    冥冥之中,似是传来了一声叹息。

    有一个熟悉的影子从墙头跳下来,用鄙视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掉头,顶开了他身旁的下水道井盖。开口说:

    “汪!”

    意思是:还愣着什么?快跳啊傻叉!

    叶清玄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觉是看到师兄在月下街头裸奔。

    这一次,是看到老费出现在阿瓦隆之影里。

    “你、你、你……”

    他瞠目结舌,感觉到三观在迅速破碎,语无伦次:“我、我……你……”

    老费又白了他一眼,率先带头跳了下去:你要等死你去等,我不陪你了!

    叶清玄不敢犹豫,连忙钻了进去,紧跟着老费向前跑去。老费走的极快,在复杂的下水道七拐八拐,很快叶清玄就迷失了方向。

    谢天谢地,开膛手和黑骑士竟然没追了上来,或许是因为下水道入口太窄过不去,或许是因为下面太脏,或许是两个人开始火并了……

    总之,叶清玄大难得生,忍不住热泪盈眶。

    只是在沉默地带路前行中,不知何时,脚下响起了潺潺水流的声音,叶清玄踩进了水泊里。很快,他发现,那是他迷失许久的血路……

    老费走的越来越快的,叶清玄非要拔足飞奔才赶得上。

    忽然之间,他听见了水流轰鸣的声音。

    当他拐过一个拐角时,只看到恶臭的污水洪流沿着下水道飞奔而过,污水中还带着烂菜叶子,也一股腐烂的味道。

    当他再往身后看的时候,却再没有什么血路了。

    只有一面满是灰尘和蛛网的墙壁。

    他从阿瓦隆之影里……出来了?

    在微弱地晨光中,叶清玄小心翼翼地顶开了下水道盖子,看向外面的世界。他看到了嘈杂的菜市场,有气无力的扫地工人,还有一个身体粗壮,端着一盆脏水迎面泼来的中年女人。慢着,等等……脏水?

    划拉一声,叶清玄被泼了一脸。这种熟悉的味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没错了,是烫过鸡毛之后的脏水……

    可是他愣了一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真的出来了?!

    在所有人见了鬼的眼神中,一个奇怪的男人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抱着一条脏兮兮的大狗,手舞足蹈地欢呼着,简直像是重获了新生一样。

    旁边被吓了一跳的中年农妇终于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许久之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不管我的事儿,这人脑袋坏了……”-

    十分钟后,克拉夫特古宅,大厅。

    萝拉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这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大概是吧……”

    叶清玄苦笑,瘫软在沙发上。大手一挥:“别管那么多了,先给我弄点吃的,然后让我睡一觉。”

    眼看他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和毫无歉意的神情,萝拉的神情顿时阴沉起来:“你当我这里是旅馆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有。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这里带!把这狗给我赶出去!”

    “嗯?”

    叶清玄一愣,回头看向身旁的老费,老费也坐在沙发上,浑身脏兮兮,在萝拉最喜欢的那一条天竺印花绒毯留下了一堆黑印子,它正斜眼看着萝拉,爱理不理。

    叶清玄的神情顿时苦涩起来:“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有它才有我!”

    “……呵呵。”

    萝拉明显处于暴怒的区间。神情阴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的救命恩人还真别致啊!叶清玄你说瞎话能不能过一过脑子?”

    “总之,信我得总没错,我真得快困死了。”叶清玄的一双脏手扶着萝拉的肩膀,在她的白衣上留下两个脏印子:

    “先让我睡觉行么?其他事儿等睡醒了再说。”

    “叶清玄,你胆儿真是越来越大了……”重度洁癖的萝拉气得眼皮直跳,挤出一个阴沉地笑容:“睡觉,行啊。要不要姐姐亲自来陪你啊。”

    叶清玄顿时羞涩起来,挠了挠脸。嗫嚅着:

    “这个……谢谢阿姨,不用了。”

    嘭!

    他的身体倒飞而出,滚到了门外去。

    “叶清玄!!!”在原地,萝拉的头发已经在震怒中变成了雪白,尖锐地虎牙从嘴角伸出,眼带杀气。一片肃冷。

    不管她脾气不好,换谁都要怒啊!

    先是得知他深陷阿瓦隆之影,然后耗费了所有力量给他保命,紧接着坐立不安的枯等了一夜……好不容易看到他回来,还臭得跟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样。还带着一条脏狗。

    而且,一句谢谢都不说,自己一夜的忧心和等待都白瞎到那条脏狗身上就算了,而且还说出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饶恕的禁句。

    不得不说,叶清玄这一张破嘴真是活该!

    结果,等了半天,叶清玄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萝拉愣了一下,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脸。

    在地上,叶清玄翻了个身,发出鼾声,睡得跟死狗一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想要往那一张脸上踩两脚。

    恩,萝拉踩了两脚之后,气消得就差不多了,抬头,喊了一声:

    “山姆!”

    很快,瘸腿的丑陋仆人就踉跄地走了进来,萝拉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发上的老费:“给它弄点吃的,带它洗个澡。

    注意,你吃什么,它吃什么,只能吃得比你好,明白么?”

    山姆的表情抽搐,用力地点了点头。

    萝拉收回视线,弯下腰,拽起了叶清玄的裤脚。就这么拖着死狗一样的少年走上楼梯,一路上磕磕碰碰,最后终于推开了卧室的门,将他丢到了床上去。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臭死了!

    她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卧室,还有自己的床,看着叶清玄的时候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许久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都已经不能用了,全换了算了。

    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那就不心疼了。她斜眼看着叶清玄睡得无比香甜的样子,然后感觉到自己也困了起来。

    毕竟消耗太多,而且枯等了一夜。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离开,可走了两步,又不服气地转过身来,瞪了叶清玄一眼:凭什么我要去睡客房啊!这是我的卧室我的床!

    于是,叶清玄踹到了边上,萝拉拉上窗帘,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没被弄脏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闭眼睡觉。

    只是没有枕头,总感觉怪怪的。

    过了一会,她自暴自弃地拉过来一条胳膊来,枕在脑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正枕着一袋绝世好血,便心情好了不少。

    她沉沉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圣哉

    readx();    当叶清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床铺上,浑身的空虚和疲乏好像都消失无踪了。嘴里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应该是萝拉给自己灌了恢复药剂。不知道是长青之药也好,还是血晶,但明显,是价格不菲的好货。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就连下水道里带来的恶臭都散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为何,手臂有些酸麻……这是吃了药的副作用?

    他揉了揉脸,爬了起来,感觉到睡意昏沉。

    当他看到床头字条的时候,便瞬间清醒了,遍体生寒:

    ——亲爱的小叶子,热洗澡水在浴室,饭在桌子上,我在藏书室。你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呢?还是先赶快给我滚过来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句话,前半部分看起来柔情无限,挑逗非常。但萝拉下笔的时候每笔里好像都带着无限的阴沉和烦躁,血红的字体刺痛了人的眼睛。

    这哪里是什么挑逗,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就是改天上门杀你全家的丧门贴啊!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

    萝拉担忧了自己一夜,自己似乎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怪不得她怨念深沉。

    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不要招惹萝拉这种分分钟就能玩死人的女人。整个阿瓦隆足足有四年的血泪史证明了这一点,叶清玄也被她坑到欲仙欲死。

    想到这一点,他不敢在耽搁,连滚带爬从床上爬起来,冲击浴室里去,很快冲干净身上的味道之后连滚带爬的冲出来,然后抓了几个面包塞进嘴里,冲向了藏书室。

    ……

    半个小时之后。

    寂静的藏书室中,孤灯黯淡。

    叶清玄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好像是小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带着腼腆地笑容。不言不语。

    萝拉面沉如水,听完叶清玄的讲述之后,端起红茶来浅浅地抿了一口。瓷器碰撞,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细碎声音。

    在他们的中间。桌子上,放着一顶款式老旧的礼帽,静静地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所谓的‘古老气息’,就是说看上去很厉害,但不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没什么卵用。

    “也就是说,你昨天晚上浪了一夜,险死还生,就带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对。”

    “议院的那群家伙究竟拿走了什么?”

    “不知道。”

    “皇家研究院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

    “那个开膛手究竟是什么来路?”

    “没头绪。”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漫长沉默之后,萝拉终于收回视线,叶清玄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到汗流浃背。确实,仔细想一想,自己忙活了一夜。除了带回来一个破帽子之外,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收获嘛。

    恩,给议院添堵是另外一件事,但进了阿瓦隆之影什么土特产啊没带回来,就拿了一个破帽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你看议院他们为了抢这个跟疯狗似的,说不定是什么神器呢……”

    “世界上神器都在教团那里挂着号呢,数来数去不超过十六件,哪里会凭空多出一件来?”萝拉斜眼看着他:“难道你会觉得你进了阿瓦隆之影,就捡了一个跟石中剑同级的东西回来?”

    “咳咳。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嘛。”

    叶清玄拿起那一顶帽子翻看着:“你看,这个好歹是个炼金装备,不如你来鉴定一下?”

    “……我的伪装身份是古代学者没错,但不是炼金术师。”萝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戴上看看?”

    “有道理!”

    “喂!不要找死!”

    叶清玄竟然开始认真地考虑了起来。虽然这么做作死的可能性很大,但费这么大功夫拿了顶帽子回来,不戴一戴,岂不是亏得荒?

    在反复检查过上面没有什么邪门的陷阱和控制乐章之后,叶清玄深吸了一口气,将帽子戴在了头顶。

    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萝拉认真地看着他,准备稍有异状就直接出手将帽子毁掉,可叶清玄却一脸茫然地,扭了扭脖子,扶了一下礼帽,换了好几个姿势。

    什么状况都没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萝拉慎重地问。

    “感觉还挺舒服的,大小正合适!”叶清玄咧嘴一笑,还挺开心:“这里有没有镜子给我照一照?”

    “……”萝拉有种弄死他的冲动了。

    叶清玄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沉默地侧耳倾听。

    他听见了歌声。

    那个男孩儿稚嫩的嗓音又一次从他的耳边响起,如同死去的魂灵在轻声歌唱:

    “皇帝和帮凶掳走了女皇,将她囚禁在梦中。我们拥有了力量和海洋,我们该流浪向何方……钟声已经从墓地中响起,你是否听到那阴森曲调?响应我们的呼唤,血债将得到报偿……”

    那歌声隐约的响起,又像是幻觉一样,消散无踪。

    毫无疑问,这个东西和阿瓦隆之影绝对有什么联系,只是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还有那一首令人不寒而栗的歌声,究竟预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

    那歌声唱过一遍之后就消失了,不论叶清玄如何等待,它都再也没有出现——就像是缠绕在礼帽上的诅咒离去了,腐朽气息飞快地消散,灰尘抖落,皱褶的表面恢复光滑。

    它变回了原本端庄雅致的摸样。

    在礼帽的内侧,黯淡沉寂的乐章再一次亮起,等待唤醒。

    “看样子,这才是它的真正形态。你做了什么?”

    “不知道啊。我就臭美了一下。我觉得它应该很欣赏我装逼的样子才对。”

    叶清玄恬不知耻地夸赞自己,可眼睛上挑动的时候,却看到了帽檐内层有什么东西,伸手抚摸,只感觉到一行微微凸起的文字。太长的时间过去了,银线的材质已经发黑,难以辨别。

    凭着触感,叶清玄下意识念出了那一行文字:

    “人力有穷,汝当谨守界限。”

    这是初代三王所订立下来的乐师誓约之一。每一个乐师都应当遵守。只是为何会如此珍而重之地印刻在这里。除非……

    他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了:除非,这是它的启动密语。

    把一个来路非常见鬼的炼金装备戴在头上就算了,而且还一步小心念出了它的启动密语……这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足以列入《乐师的一百种愚蠢死法》的前十。

    他下意识的想要把帽子摘下来,可是已经晚了。

    他的眼前一黑,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然后,天塌了!

    那一瞬间的体验简直酸爽,难以言喻。

    就像是有人拿着斧子在脑门劈了个大洞。紧接着,大量的东西像是水银一样被强行灌了进来。巨量的字符和画面从他的眼前闪过,将他淹没。

    心印传承?

    这应该是心印传承没错,可这心音传承怎么这么见鬼……把人往死里弄?还来不及反应,他就陷入晕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铁床上睁开眼睛,看到无影灯的苍白灯光。

    “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小时整。”萝拉双手包怀,低头看着他:“你又浪费了我一份回复药剂。”

    “抱歉。”

    叶清玄揉着发胀的额头,艰难起身:“我的脑子,有点乱。”

    “看来是心印传承没错了。”

    萝拉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古代的炼金装备就这点不好。负荷太大了,它是哪个学派的?”

    “古代……石心学派……一个综合了禁绝和变化的派系。”

    他检索着自己脑中骤然多出来的海量信息,断断续续地说:“我们猜得没错,礼帽是它们传承礼装,它的上一任主人是……是第一代皇家乐师团的首席乐师,安德烈卡西拉奇。可惜,里面有关使用者的资料只有这么多。对于阿瓦隆之影也没有任何更多的记载。

    上面铭刻的乐章是来自……《安魂曲》?”

    他愣了一下,仔细辨认记忆中的以太乐章,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是《安魂曲》没错!”

    “哪一部《安魂曲》?”

    “还能是哪一部?当然是皇家音乐学院所架设的结界,初代黄之王莫扎特为自己所创作的《安魂曲》!”

    叶清玄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光是这个收获,他冒了那么多风险和险死还生的经历就已经值了!

    岂止值了?简直赚翻了!

    “先别急着高兴。”

    萝拉在旁边泼冷水:“上面的乐章来自于哪一篇?如果是‘震怒之日’的话就好玩了,三个以上的乐团进行同调演奏才能够勉力发动的超规模禁忌乐章……把我们两个烧干了都不够。”

    “《圣哉》。”

    叶清玄闭目感应着礼帽中的以太波动,“它的篇名叫做‘圣哉’。”

    “看来效果是‘弃绝防护’。”

    萝拉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禁绝派系最著名的核心之一,确实很有石心学派的风格。这次你算赚到了,它可是禁绝学派的权杖雏形:创造一片绝对纯净的领土,排斥一切外来乐理。

    作为防御类的乐章,效果绝对出类拔萃,而且能够绝对防御一次致死攻击。这是乐师的保命符。”

    叶清玄顿时兴高采烈起来:“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随意浪了?”

    “如果你负担得起那种可怕消耗得话。”

    萝拉斜眼看着他。眼神满是怜悯:“现在的你,大概能维持那种领域……半秒钟不到吧?”

    “……”

    “别傻愣着了,还有其他呢?心印传承里说的是什么?”

    萝拉问道:“石心学派自从亚瑟王时代昙花一现之后就灭绝了,说不定原因就藏在心印传承里。”

    “其他的?还有……”

    叶清玄检索记忆,肃声吟诵道:“ma:?xt=urn:btih:WCJX3P5C5HZT26SKSHMWTD7WJW4LPM3Y……唔?这是密码?”

    “应该是将音符转化成了二进制数字之后再结合了乐理进行变化之后的结果——为了保证无关者不会得知核心机密技术。”

    “看来是个好东西!我来开个快车……三个小时搞定它!”

    叶清玄眼神一亮,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不顾自己还挂着恢复药剂:“这种几百年前的套路现在已经落伍了,纸笔在哪儿?”

    萝拉无奈摇头,将纸笔给他,又在他开口之前,将一本百年前通用语变化和如今译法对照的字典也放在了桌上。

    于是,室内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叶清玄开始全神贯注地破解起来,速度飞快。

    虽然时隔漫长时间之后其中的句式和乐理转化令人头疼,难题诸多。可越是深入,他的神情就越是兴奋,眼睛几乎快要放出光来。

    那种专注的样子,浑然忘记了一切万物。

    在旁边,萝拉沉默地看着他表情,许久之后,轻声叹息:“你对解译越来越痴迷了,这样下去……不会是真得想去做个学者吧?”

    “说实话,从没考虑过。”

    “嗯?”萝拉一愣:“从没有?”

    叶清玄抬头想了想,问道:“萝拉你小时候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样的人么?”

    “……”萝拉沉默片刻,点头:“有过。”

    “那就跟我差不多。

    我小的时候想要做一个买玩具的人,后来懂事了之后想要继承家业,再后来出了事,我想要做个孝顺儿子,再往后……想过要去做一个神甫,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祷,在一个偏僻城镇的教堂里终老。

    其实这些都挺好的,对不对?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做个学者似乎也挺不错。不过,这些充其量都只是想想而已。

    反正,对于我来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轻声笑了:“想想就算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去考虑太多。”

    “……”

    萝拉沉默,她看到少年自嘲的神情,欲言又止,逃避一样的移开视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难过。

    寂静中,只有铅笔在纸上摩擦的细碎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清玄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发出畅快地**:“搞定了!萝拉,来看看这个……”

    萝拉终于回过神,伸手接过了叶清玄递过来的那一叠手稿,神情就变得错愕起来:

    “《小源理论》?你还真是带着了不得的东西回来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源理论

    readx();    《小源理论》。

    全称应该是《人体小源探索以及制造方法》。

    这是数百年前骤然由盛转衰的‘石心学派’所传承的技术,其中附带了叶清玄在禁绝学派入门之后目前最急需的禁绝学派大量乐理和相关的乐章。

    但最重要的,是核心技术。

    ——小源制造法。

    正是因为丢失了这一项技术,造成严重断代,才使得石心学派从禁绝学派的几大分支,短短几十年内就沦落到一钱不值的程度。

    大源——世界的根基,以太界的核心,以太之海的源头,一切乐理和奇迹诞生之地,总括世界一切伟力与奥秘之地。

    多少人梦寐以求。

    无数年来,乐师们夜以继日的钻研,在历代圣徒和三王的开辟之下,奠定了乐师七系的基础,七条以太之路,通往大源。

    而在这七个学派中,分别又有数百种以上的不同理论和主张,研究方向不计其数。其中便包括曾经在数百年煊赫一时的禁绝学派分支:石心学派。

    它的成员并不多,所传承的乐理也向来隐秘。禁绝学派的特点便是如此,他们并不执着与表象,而是狂热地探索着乐理,寻找着以太的规律。

    正因如此,他们对自身的研究方向和乐章讳莫如深,在乐师七系中也最为神秘。

    而石心学派所选择的研究研究方向,则被称为‘小源’。这是他们相较于世界的大源所提出的一个相对概念:

    人体之中也存在着一个小源。

    通过开辟、培养、掌握,壮大它的力量,乐师就能够在身体内部储存大量的以太,不假外物。

    ‘以此作为支点,便可以撬动以太之海,终有一日,我们将与大源共鸣,晋入那一片全能的未知之中。’

    这是书稿中,初代的创作者对其的描述。

    “确实是美好的展望。可惜了……”

    萝拉忍不住摇头:“这一条路走不通。”

    小源理论,先天是有限制的。

    在古代东方,乐师做过异曲同工的研究。他们所研究的是名为‘丹田’的所在。其中有杰出者,甚至提出了‘紫府’、‘檀中’、‘丹田’三位一体的理论。吞服水银和铅汞,可以同时在体内开辟三个小源……可这又如何?

    哪怕吞服禁药,透支生命,在身上开辟了一百零八个小源,那又怎么样?

    人类。是有局限的。

    人定胜天只不过是一句扯淡的空话,人的身体先天是有限制的,又怎么可能于外界的以太之海相提并论?

    从理论上来说,将小源培养到与大源共鸣并非不可能,但经过了后人的验证,其成功率相当于小数点之后几千个0之后,再加上一个可怜兮兮的‘1’。

    后面还要再加一个百分号。

    这是一条死路。

    只是,萝拉在看完之后,却陷入漫长的沉默:她没有想到,石心学派竟然能硬生生地从这一条死路上开辟出这么大的研究成果。

    在小源的造诣之上。石心学派已经登峰造极。

    他们通过开辟体内的小源,能够培育出只属于自己的以太,并且将其力量通过各种珍贵材料推动至极限。

    直至最后,将它化作一颗强大的‘心脏’。

    这是一颗区别于血肉之心的‘石心’,通过这一颗‘铁石之心’,乐师便能够短暂的撬动自身数十倍的力量,越阶演奏乐章!

    甚至其中有一个技巧,是乐师通过以自身的以太同化乐器,将乐器以太化,收入石心之中。令石心变成共鸣腔,将乐师自身铸造成一具独一无二的乐器。

    看到这其中的技术,甚至萝拉都有些意动。

    可惜,对她来说。这些技术只能借鉴。

    她有自己的道路和乐理,强行去适应的话,无异于削足适履,只会令自己的残缺不全的宿命之章再次崩溃。

    而且,想要践行其中的理论,所耗费的材料简直令人咋舌。

    仅仅是开辟小源一项便足以令她破产。后面增强以太所需要的材料,简直如同无底洞一般,丢进去多少钱都不够。

    “办法好是好,可惜,太贵了。”

    她咬牙肉疼地放下了这一份技术:“叶子,你下一次能不能捡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东西,很适合我么?”叶清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你没用,可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作之合!”

    “别做梦了!”

    萝拉嗤笑:“想要开辟小源,就要先培育同时具有以太和血液属性的‘介质’,你从哪里偷那么多珍贵材料出来?

    几十种配方,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轻易能弄到手的。光是搜集那些有价无市的材料就需要耗费三十万以上的青金,更不要说后面请炼金术师进行炼成,炼成失败的概率了!

    况且,就算是现在的技术,植入人体时死亡风险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会去进行这种手术的,只有有钱到生无可恋的亡命之徒!”

    “可是,我不需要进行手术啊。”

    叶清玄拉开领口,给萝拉看脖颈上的牙印。

    萝拉愣住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它需要的东西,在我出生时就已经在我体内了,不是吗?”叶清玄露出了诡秘地笑容:

    “我不相信还有什么‘介质’,会比我体内的‘天人之血’更加合适……”

    -

    -

    叶清玄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深夜了,重建之后的乐史系一片寂静,大家都睡了。

    当然,这里说的‘大家’并不包括夏尔。

    师兄最近快要毕业了,瞬间没了压力,作息也跟着大乱,彻底变成了夜行生物,昼伏夜出。白天睡大觉,晚上喝酒睡大觉。偏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偏偏体重不见增长,看起来反而越发的俊朗了起来。

    对此。叶清玄只能说……苍天无眼。

    “哟!叶子你回来啦……”

    夏尔抓着酒瓶打招呼,“你说你跟白汐一样,究竟跑哪儿玩去了,整天不见人影……来来来。喝一杯!”

    “呃,咳咳,我在图书馆自习来着。”叶清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师兄你今天去校招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不错呀。我明天就上班了。”

    “不要气馁啊师兄,来校招的机构要求比较严格,被拒了也没什么大不……噗!”

    叶清玄说了一半,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你面试过了?明天就上班?哪个机构?乐师协会?还是军部?你不会自暴自弃去参加黑暗世界探索队了吧!”

    “别着急,听我说。”

    一说起来,夏尔就忍不住眉飞色舞:“是这样的,昨天,我去皇家研究院去面试……”

    皇家研究院?

    叶清玄忍不住笑了,那可是出了名的梦幻机构,理论乐师梦寐以求的工作地点。每一个毕业生的梦想。不仅每年之录取一个名额,而且审核超级严格,上溯三代父母,还对应试者的品格和资历有着极其挑剔的要求。

    已经超过三年没有任何人被录取了,就这样,每年皇家研究院校招面试依旧爆满!

    “师兄你还挺心大啊!”

    “可不是么?人就是要理想远大……咳咳,你别歪楼,听我说。”

    夏尔面容一肃,“是这样的,昨天不是皇家研究院来校招么?我浑水摸鱼去啦!结果你猜怎么了?”

    叶清玄一愣。“……怎么了?”

    “人山人海呀!”

    夏尔比划着夸张地手势感叹道:“我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戏了,打算晃悠一圈就走。结果在后面看到一老头,装逼穿个白大褂,坐在墙角正啃葡萄呢!

    当时我越看越眼熟。到最后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召唤学院后院里我等了俩月的那一串么!那老货竟然赶在我嘴边抢饭吃,简直反了天了!当时把我气得鼻子都歪了!”

    “然后呢?”叶清玄的头皮有些发麻了。

    “然后还能怎么样?”

    夏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我就打了他一顿呀。夺饭之仇,不共戴天!打得他鼻血都出来了,当时你是没去,多少人给我叫好……”

    “……”

    到现在,叶清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师兄你真是走到哪里都自带作死天赋啊!你还能囫囵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真觉得自己有一百颗心都不够给师兄一个人操的。

    “结果。那个老头儿被打了一顿,还很开心,一脸二五八万的跟我说: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简历给我看一看……”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又把他打了一顿啊。”

    夏尔摊手,一脸无奈:“你说人就怎么会这么贱呢,被打成那熊样儿了还装。一个清洁工,穿着白大褂,还以为自己是牛顿了啊?”

    “……”

    叶清玄一口老血喷出来。

    “最后呢……”

    “最后虽然他抢了我的葡萄吃,但我看在他的品位还算不错的份儿上,还是勉为其难的给他看了我的简历啊。”

    夏尔翻出了自己的简历,指着上面的自己前些日子鼓捣出来的那个质量公式,一脸唏嘘:“你看,多么杰出的研究,划时代的发现!

    那个老头儿看了,竟然跟见了鬼一样转身跑了,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把简历抢了回来的话,连简历都没得投!”

    “……然后你就发现自己被录取了?”

    “对啊,刚刚有人上门送来的通知。”夏尔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果然,金子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呀!叶子,师兄我大发利市的时候到啦!”

    叶清玄忽然觉得有点头疼,他端起夏尔的酒瓶灌了两口,长出了一口气:“师兄,你在揍那老头儿时,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看你的目光很诡异?”

    “他们看我的眼神不一直都很见鬼么?放心,我不会在意的,毕竟天才就是如此地与众不同,不为世间所容……”

    叶清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怜悯: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自己这个贱货师兄,在校招面试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面试官给打了……

    对方要他的简历,才特么不是要看他的成果啊,是要记他的名字!

    等他进了皇家研究院之后,就有成吨的小鞋儿给他来穿!到时候,别说去扫厕所,被连直接就被送进解剖台上当试验品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看向夏尔的神情就越发的怜悯起来。师兄,你作死这么多次,这一次我帮不了你了……你保重!

    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夏尔的肩膀:“师兄,在你临死之前发挥一下余热吧,过来帮个忙。你那一套炼金器材还在吧,我有个测试实验需要做一下。”

    “器材都还在呢,不过你要测什么?”

    叶清玄一笑,淡淡地说:

    “验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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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79/ 第一时间欣赏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作者:风月所写的《寂静王冠》为转载作品,寂静王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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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寂静王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寂静王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寂静王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