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烬一般的星辰像是活的一样,就像是经历过漫长冬眠之后,即将饥渴而死的虫子,一旦接触雨露,便发狂的吞吃、抽取,壮大自身。就连窜变乐理都化作了它的温池,在弹指间,被它撕扯的千疮百孔,紧接着,取而代之。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一次归墟的诡异现世,背后绝对有帕格尼尼的推动,不,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根本不足以设下如此庞大的局。如此看来,百目者死后,整个深渊的残部都已经被他所手落在手中了。
众多妖魔、下位天灾,黑暗众卿、深渊贤者……甚至是百目者陨落之前留下的几个分身。此刻百目者陨落,神位空悬,帕格尼尼倘若能够更进一步,将深渊彻底重组,那么他自己就足以顶替卢多维克那个死鬼,成为原暗教皇。
第六百七十六章 深渊的宝贵财产
叶清玄觉得现在的自己很能打。
但再能打,现在来一个天灾,他也妥妥的扑街,客场作战就是这么要命,更不要说和帕格尼尼交手了。
上次只是他凭着石中剑和赫尔墨斯的后手,才勉强在帕格尼尼面前站稳,最后还是靠着天国之门才侥幸能赢。
而现在帕格尼尼得到深渊馈赠,自身的实力已经进入了叶清玄所无法了解的境界。天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法,提前进入了归墟的。
百目者所留下的丰厚遗产不知被他继承了多少,虽然无法彻底占有归墟,却足以将窜变乐理楔入其中。
诸王所留下的规则早就被他改的面目全非,而归墟所馈赠的力量中,却全部隐藏着窜变乐理……
凭着这一手‘借鸡生蛋’,他将窜变乐理横隔在内外之间,不但借着众多乐师的死去而将自己的力量渗入归墟,而且还借着归墟的馈赠,将自己的乐理植入了归墟内的每一个乐师身上。
怪不得这一次黑乐师几乎完全没有搞事。
他们才不想插手呢,而且巴不得事情越乱越好。如果不是叶清玄成就了宿命之章,而且曾经深入了解过原罪之衣的话,根本没有人发现那些隐藏在所有人宿命之章中的窜变乐理。
他们被帕格尼尼渗透而不自知,依旧沉浸在虚幻的力量之中,对深渊全无防备。
只要帕格尼尼一旦发动,这些人立刻就会堕落成黑乐师,自乐理和意识都经历深渊的改造。
整个物质界,几乎所有知名学派的大师们都会被帕格尼尼所掌握,成为他最忠诚的下属。通过这些人,紧接着到来的恐怕就是物质界学派的大分裂。
不知道有多少学派会被扯进深渊里。
只此一件,帕格尼尼便足以在物质界打开局面,进而掀起浪潮……更不用说到时候的帕格尼尼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如果叶青玄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个转生仪式。
他要像是亚瑟一样,将自己的意识转入归墟所酝酿的天灾之中。只不过他的机会比亚瑟好上千百倍,直接从‘胚胎期’就对天灾进行改造。
一旦诞生,他的天灾之位就仿佛生来便有,具有无限的成长可能。假以时日的话,恐怕连百目者的神位都会被他吞入腹中……
“这事儿管不了,管不了!先报名,然后让塞尔文呼叫救兵……”
叶青玄的手指连点,电光从指间迸发而出,落在被感染的乐师身上,电光闪烁,渗入宿命之章。为了活命,保持自我的人格和意识,大师们也顾不上自己的性命被叶青玄把持在手中。
电光中的乐理纠缠,隐隐形成了一把锁,将大部分乐理都彻底固定,再无变化。
紧接着,禁绝派系的性质干涉将一切都强行拆分开来,将被感染的一部分重重封印。
就像是临时的手术。
当然,叶青玄很不厚道的将净化乐理也缠了上去。
几位大师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很精彩,就像是被绑上了火刑架一样。一旦窜变乐理被触发,他们恐怕还来不及转换成黑乐师,就会被叶青玄的裁决之火烧成灰烬。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叶青玄安抚他们:“在离开归墟之前你们不要动用乐章,离开之后我再慢慢帮你们把窜变乐理取出来……你们也不想变成黑乐师,令自己的学派蒙羞,对不对?”
几位苍老的大师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齐声叹息。
这两天他们蒙羞的还不够么?
世道变化的太快,老头儿们的腰闪了,已经跟不上节奏。
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破罐子破摔,打算这一次如果还有命回去,就乖乖的认命,待在宗教审判所也好,至少安逸。
人老了就要注意安全,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挺好,出门……就算了吧。
但还有人对此抱有疑问:“你有办法离开归墟?”
“当然。”
叶青玄抬起头,看着远方归墟的边缘——那宛如万丈狂潮,将内外分隔开来的以太洪流——他敲了敲手中的命运之杖。
分海?
或许有些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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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归墟的投影被发现了。”
帕格尼尼睁开眼睛。
随着归墟的动荡,深邃的地下,幽暗的墓穴中也阵阵低沉回音,砖石崩裂。但是待在这里的人却全无任何的惊慌,显然在预料之中。
“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了很多,你的安排为我们争取了三日的时间。”
说话的是一个侏儒。
皮肤带着金属色彩的侏儒悬浮在半空中,穿着不适合自己身材的长袍,长袍的下摆破碎,仿佛被火焰所烧灼过,焦黑的边角随着他的行进,在空中飘飞着。
半空之中,同样漂浮着众多的生物。
他们有的是月灵,有的是半龙,有的看起来像是人类,还有的干脆就是某种古怪的东西。可身上却带着同样的特征,那就是硕大的脑袋。
脑袋在他们的身上至少占有了三分之一的体积,甚至在最里面,有的人全身残缺,就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被承装在铜盘之中。
深渊贤者。
这是继承了百目者的财产和深渊眷顾的妖魔们,他们已经秘密的汇聚在了此处。
那个皮肤枯萎到近乎树皮的头骨躺在绒垫上,眼洞中却带着意志的熊熊火光,凝视着帕格尼尼:
“你做的不错,帕格尼尼,值得嘉许。”
帕格尼尼的眉毛微微挑起,这么多年来,他罕见这个被百目者所倚重的头骨开口说话,也罕见过有什么人曾经受到他的赞许。
“如众位所见,我完成了第一步许诺,那么,我要求的东西呢?”
帕格尼尼伸手。
枯萎的头骨上,眼洞里的火光明灭,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哪怕没有肺腑,他也能够以意志驾驭以太,震荡空气,发出声音。
“我们带来了,望你能够善加利用。”
话音刚落,三个深渊贤者从黑暗里缓缓地飘飞而出,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就在三个妖魔的拱卫和看护之中,那个东西缓缓的走到了灯光之下。
那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肥胖的、臃肿的几乎令人不敢直视的女人。行走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团子在地上缓慢滑行,每走一步,她的身上就会掀起肉浪。夸张到有好几个脑袋大的胸部更是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帕格尼尼愣住了,端详着那个看上去四十余岁只有的女人,回头,问头骨:“你确定?”
头骨漠然:“不要为表象所迷惑,帕格尼尼。为了寻找它,我们在以太界寻觅了十六个周期,花费了诺大代价,才将它灌注在这个躯壳之中。
如果你要问的我,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我就告诉你,这是。
这就是孕育无数生命的慈母,毁灭无数生命的毒妇,拯救无数生命的圣女,深怀无数生命的神·妓。
她就是高踞与无数天灾之上的天灾,‘四活物’之一的存在。
——黑暗地母!”
臃肿的女人被打量着,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空洞,只有呆板的呼吸。这是一个容器,一个被改造过的容器。
真正的黑暗地母甚至不曾具有躯壳,甚至没有人能够概括出它的状态。只有将它存放在肉身的容器中,才能够将它从遥远的以太界伸出搬运到物质界里。
所以,无需注意表象。
真正重要的是内部的东西。
帕格尼尼看着她,她也看着帕格尼尼。
忽然间,帕格尼尼的脸上有些发痒,伸手触摸,却发现自己所制造的完美之躯上,却长出了斑点一般的角质,而发痒的耳后已经出现了一道裂口,腮腺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的成型。
他大吃一惊,后退了几步,脸上的异状才缓缓消退。
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就连被帕格尼尼所制造的肉体,都在她的凝视之下发生了异变。全世界除了黑暗地母之外,在无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
头骨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不是存心看他的笑话一样。
“帕格尼尼,小心使用吧。”它说:“这是深渊最宝贵的财产。”
“我明白。”
帕格尼尼从怀里抽出一方白布,仔细的展开,抬起手掌,将白纱蒙在臃肿女人的脸上,遮蔽了她的视线,动作温柔的宛如为新娘戴上头纱。
“跟我来。”
他从深渊贤者的拱卫中拉起了肥胖女人的手掌,小心地牵引着她,向着墓穴的最深处走去,经过了漫长的甬道,经过了无数阴冷的浮雕,经过了数十扇大门之后,他们走上了悬空的高台。
高台之下,是无数以太燃烧的闪光。
那银色的流光汇聚成旋涡,灼灼光焰冲天而起,如此刺眼,令人无法直视。
这是当年盖乌斯投入了百臂巨人的地方,也是安格鲁人将屠龙之枪重新捞起之地,现在经历了数百年的鲸吞之后,自死亡深井的最深处,重新有恐怖的存在缓缓酝酿,即将苏醒。
帕格尼尼将她牵引至高台的边缘,伸手,自帕格尼尼的手中接过了一柄石刀。
黑曜石所雕琢成的石刀倒映着帕格尼尼的面容。
那一张似男似女的恬静面容在刀锋的映照中如此的静谧。
寒光闪过。
第六百七十七章 战争
悄无声息。
那石刀从臃肿女人的喉咙之上略过,精确地切断了脖颈之上的动脉。
那一瞬间,木然呆滞的女人愣住了,肥胖臃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掀起了一层层肉浪。她猛然抬头,肺腑鼓起,迸发出惨烈的尖叫。
那叫声是如此的恐怖。
尖锐又疯狂,像是千万个亲生孩子胎死腹中,又像是千万个孩子从腹中诞下,包含着痛苦、疯狂和非人的喜悦。
她在尖叫,嘶吼,歌唱。
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深邃的大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令所有人眼前一黑,险些被这恐怖的咆哮所摄取心神。
紧接着,从伤口中所喷涌出的,乃是血的河流。
难以想象那臃肿的躯壳中竟然保藏着如此众多的鲜血,那血液从脖颈的巨大裂口中喷涌而出,速度如此湍急,恐怖的血压在半空中化作瀑布。
江河奔涌的声音响起。
无穷无尽的血色从空中洒落,汇聚成血海。那代表着黑暗地母本质要素的猩红灌进了归墟的最深处,为那无数银色的闪光渡上了一层猩红。
只是瞬间,无穷尽的血液喷涌而出。
到最后,就连躯壳都未曾剩下。
只有持刀的帕格尼尼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低头俯瞰着那渐渐和银光交融的血海,眼神幽深。
自此之后,世间再不存在黑暗地母……
黑暗地母被他以资粮的形势投入了归墟的最深处,以四活物之一的存在,沃灌着这即将诞生的婴儿,补足了所有的空缺,甚至带来了超过空缺数百倍的力量。
这是纯粹的生命的力量!
轰鸣声从旋涡之下响起。
血色的漩涡之下,宛如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子·宫,滚滚雷鸣,便是天灾的胎动。
圣城所费尽心思所灌输的要素骤然碎裂,窜变乐理和黑暗地母的要素已然紧紧的铆和进了归墟的核心之中,再无法分割。
整个归墟都在疯狂的动荡,古老的建筑彻底坍塌,洪流席卷。
有无数泥点从天空之中落下,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个拇指大的小人,四处奔跑,厮杀,生育繁衍,又迅速的死去,归于尘埃之中。
乱象显露。
天灾,即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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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圣城之外。
乌鸦落在了骑士的肩头。
灼红的马蹄践踏在泥潭中,激起嗤嗤的声响,血水蒸发,变作恶臭的水气升腾。
血红色的战马缓缓向前,一步又一步,踩着狼藉的尸首。在远方,钢铁之城中,浩荡的钟声此起彼伏的升起,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升上天空,如临大敌。
而战马上的骑士,神情却一片木然,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动作僵硬而呆板。双眸空空荡荡,丝毫没有任何灵动。
因为那是一个木头人。
扯下柳条,编织成了它的身体;劈开树心,凿出它的面目;缀以珠宝,装点它的威严;巧妙雕琢,给予它十指。
可这一切依旧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赋予它本质的是更深层的东西,某种纯粹的、决绝的、不含任何渣滓的杀意。它并非人类,却胜过人类,没有心灵,也无需心灵。
它生来就是武器,不令地上和平,要令地上动刀兵。
百目者撕裂深渊之时,将深渊的本质馈赠于它,也赋予了它不可动摇的使命。
“毁灭者至矣!毁灭者至矣!毁灭者至矣!”
在柳条骑士的肩头,乌鸦的双眼血红,放声高歌:“凡有血气的就尽如草,一切美荣如草上花,草必枯萎,花必凋零——血和死的国中,汝等的毁灭终将到来!”
血色的战马踏着鲜血向前。
熔岩的火光自马蹄之下升腾而起,弥漫上天空,将如铁的天空烧化了,变成了灼热的铁幕。铁幕之下,有群星自圣城之中升起。
浩荡的钟声再度响起。
五次.
圣灵自棺中苏醒,在尼伯龙根的意志之下,英灵殿的黑铁之门缓缓开启。那无数光芒自地上升起,高悬于天空之上,化作群星闪耀。
阿耆尼化作一颗火红的大星,白帝的锋芒如铁,双生圣灵风雷永远相互交缠,掀起飓风和雷暴,化作双子星……
轰鸣的钟声不断,每一次的钟声响起,都会打开一个通往以太界的裂口,无穷尽的以太从其中流淌而出,沃灌群星,令群星的光芒煌煌,直至最后,化作千百个烈日照耀天地之间。
圣灵自长眠中苏醒,数百个圣诗团正在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服务的圣灵吟唱祷词。空灵的声音里,光芒化作铠甲和长剑,将圣灵们层层武装。
比逝去的圣灵反应更快的,是活着的生者。
潜修在修道院中的权杖乐师最先化作烈光,呼啸而来。首当其冲的,是垂暮之年的鲸歌者奥兰多。
奥兰多早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死期,甚至连转化为圣灵的工序都已经准备完毕。
此刻他看上去已经不再苍老,而是反复青春。满头金发璀璨,身材魁梧健美如半神,金属的炼金矩阵已经镶嵌在躯壳上,而权杖中的力量已经充盈至满溢而出。
那浩荡长啸声自天地之间回荡,宏大而悠远,宛如无数鲸鱼高歌。
烈光所过之处,大地无声之间裂开沟壑,笔直的裂谷自从圣城之前向外延伸,转瞬间,横跨数公里,在地动山摇的恐怖威势中,鲸歌者呼啸而至,要素运转,勾动来自以太界的伟力,向着物质界猛然砸落。
一击之下,整个以太之海都为止动荡,就仿佛有恐怖的冲击波自以太界迸发,向下延伸,将九层以太之海一一凿穿。
可下一瞬间,恐怖的冲击尚未浮现,便已经消散与无形。
柳条骑士抬起头,由木头雕琢而成的面孔上,两颗血红的宝石倒映出了奥兰多的身影。他的五指抬起,抓出,看不清是如何动作,可下一瞬间,奥兰多的脖子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在那合拢的五指之间,权杖崩解。
紧接着,右臂手起刀落。
嘎嘣。
声音清脆,鲜血喷涌。
一颗头颅自那健美的身躯上落下来,宛如瓜熟蒂落。
紧接着,是第二个。
嘎嘣、嘎嘣、嘎嘣……
钝刀斩骨的清脆声音不断的响起,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头颅落在地上,被战马的铁蹄碾压成泥。不论是大师还是权杖,水货还是正品,都一视同仁。
可很快,所有乐师都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为了防备那一招神出鬼没的断头刀,在枢机主教的命令之下,只有擅长超远程乐理构架的乐师才在圣殿骑士团的重重保卫之下踏上战场。
紧接着,战马嘶鸣的声音响彻了被血浆沃灌成泥潭的道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骤然从其中迸发,弹指之间,纵横跨越了千百米的距离,百转千回,下一瞬间,赤色的光芒又回到原地。
柳条骑士的浑身焦黑,仿佛流星一般,身上的火焰升腾,被自己的恐怖速度所点燃。
紧接着,恐怖的沟壑从战场之上浮现,如同割麦子一般,赤色的光芒所扫过的地方,一切都已经分崩离析。
不论是骑士还是乐师,是装甲还是护盾,都已经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凄厉的音爆声直至此时才迟迟到来。
纵使千军万马,可迎着那一匹赤红的战马,战马之上那个呆滞的木头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忍不住为之惨白。
“没有成就上位要素的乐师都退下吧。”
苏醒的圣灵凝视着缓缓到来的战马,轻声叹息:“这是百目者临终之前所分裂出的四个造物,满溢着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所创造出来的分身,对人类而言,这就是‘战争’要素的化身。
能够毁灭战争的只有战争,除此之外,上去的人再多,也是徒劳送命。”
所有人的神情顿时都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件事情早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惊动圣座了,如果再令圣座出手的话,圣城威严和底蕴恐怕便当然无存。
“放心,由我来。”
那无名的圣灵伸手,自有圣器陈列室的司铎上前,双手奉上了一枚沉重的青铜号角,号角之上的还沾染着血渍干涸的颜色,铜锈斑驳。
‘灾厄号角’!
所有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脚下却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敬畏又恐惧。
这是由百年前,圣城的灯塔建造之初,由数名启示学派的权杖借取灯塔和尼伯龙根的力量,所锻造出的神器。
可惜,它悖逆了启示学派所追求的先知之道,舍弃了无数可能之后,反而结合了《圣典》的力量,专注与将万象的命运引入同一个结局的旁门。
可以说了其存在就是对启示学派的亵渎。
仅仅如此,不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恐惧。可根据记录,所有使用过它的人,都会被命运所舍弃,统统没有好下场,甚至子孙后代都会被累积。
天竺的先知和诅咒乐师们,将这种宿命一般的力量称之为‘业力’,业力终究会归于平衡。想要撬动业力,那么就要用自身的命运去抵押。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而对于圣灵来说,使用它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自身的存在彻底泯灭,荡然无存。号角一旦吹响,自身便会在大源的反弹和以太界的强压之下,被碾压至虚无,意识和自我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敌人,也注定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而就在那一瞬间,号角被吹响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茵陈
天空的尽头传来了号角的声音。
混乱的归墟之外,那已经掀起乱流的海面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到动荡变化的苍穹。
仿佛沉重的铜号被吹响了,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不见吹号的人,甚至就连以太感应都难以捕捉。
那是从归墟之外传来的声响。
不知几千、几万里的遥远地域中,有人焚烧自己,将灾难吹响。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天空裂开了一道庞大的缝隙,露出隐藏在青空之后的宇宙原暗。
在肉眼的窥视中,那不过是一道壮观的裂口。可在乐师的感应之中,那却是一道通往以太界的庞大裂隙。
而更可怕的要素,却从裂隙之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颗星辰。
赤红色的大星从裂缝之后的混沌中浮现,恰似一颗缓缓睁开的眼眸,漠然的目光投向了世间。星光汇聚为一束,向着北方降下。
哪怕没有被那一颗诡异的眼眸直接凝视,所有人也都感觉到浑身发毛,心里一阵沉甸甸的,胸口烦闷却吐不出来。
皇家舰队的旗舰之上,塞尔文凝视着以太球中所折射出的恐怖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
“……茵陈!”
“大星茵陈!”
担任观测员的启示乐师在呆滞许久之后,发出了惊叫:“圣城吹响了灾厄号角!”
转瞬间,甲板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不安从每个人的心中蔓延开来。
从刚刚几分钟开始之前,归墟内部发生巨大动乱的同时,外部的海域同样也陷入了混乱和恐怖之中。
海潮凭空涌现,种种乱流不断,嘶鸣声不断响起。
转瞬间,原本深蓝隐隐带着漆黑颜色的海面,就变成了血红。猩红的色彩刺痛了所有人的眼膜。紧接着,那些潜伏在深海之中的海兽不断地浮上海面,发狂一样地袭击着所有的东西。
饮下殷红如血的海水之后,那些海兽就迅速的异变了起来,但看上去却越发的面目可憎。身上长着一张张人面的巨鱼,生者四肢的巨大海蛇,长满了藤壶的畸形铁龟……
血水蒸腾着生气。
尖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每一支舰队的指挥官在乐师的警告之下都已经将所有甲板上的人手撤回,那些来不及撤走的倒霉鬼沐浴在血气里,便发出惨叫,很快浑身就长满了怪瘤和囊肿,或是痛苦的死去,或是变成各种古怪的怪物。
军法官驾驶着装甲,佩戴着防毒面具和厚重隔离服装,走上甲板,冷酷的将一个个异变的人杀死,紧接着,乐师呼唤烈焰,将其付之一炬。可那些畸形的骨骼却在火焰中发出惨叫,哪怕变成灰烬,也依旧如同苔藓一般附着在甲板上,难以清理。
很快,海洋就真的沸腾起来了。
高温伴随着焦热的风,从远方吹来,观测员回头,只看到了灼红的钢铁之城。
阿斯加德人的海上要塞。
炼金矩阵调整完毕之后,海上要塞中的上万个以太波动此起彼伏的涌现,彼此统和唯一之后,将那海中的铁城烧至灼红。
不需要武器,因为它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甚至不需要移动,只是存在于海面上,便足以将整个海域都煮沸,将一切敌人都彻底杀死。
其他的各个舰队也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自身的防御,种种要素从其中浮现,乐理歪曲了物质界,令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变异。
现在,船舱外的世界几乎已经变成了地狱。
到处充斥着诡异的血水和吸入一口就会肺腑烧烂的蒸汽,风中飘飞着数不尽的铁砂,铁砂落入血肉之躯,就会迅速的增值,直到将整个生物都转化成畸形的铁胎。甚至气压也开始变化,忽高忽低,真空不断的爆发,掀起飓风和轰鸣……
所有人都顾不上影响其他人了,将自己先武装到牙齿,不约而同的全力改造周围的环境,哪怕将这一片海域变成真实的地狱。
这就是战争。
所有人都已经司空见惯。
如果这是地狱的话,那么所有士兵都是早就生存在地狱中的生物了。
舰桥之上,塞尔文冷眼看着远方数支舰队的变化,并没有第一时间匆匆忙忙的启动防御。
巨型以太炉的启动和运行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面对如此恐怖规模的以太流量,就算是不断替换冷却芯,以太炉的寿命也会迅速缩短。
好钢用在刀刃上。
如果说现在的皇家舰队有什么令人羡慕的地方,那就是经过了与天灾和众多海怪的战争之后,水手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不会那么自乱阵脚。
直到舰队甲板的隔离层传来了被侵蚀的警报,塞尔文仿佛才收回视线,挥手:“奏响吾皇加冕的旋律!
——吾等所在,便是安格鲁的荣光之土!”
于是,辉煌浩荡的旋律奏响。
金色的辉光从笼罩舰队的涅槃之火中蜕变而出,如有实质的龙威浮现,在数十名乐师的控制之下,龙息席卷,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那威严的意志所彻底撕碎至尘埃。
当旋律奏响之时,阿瓦隆的海域骤然变得平滑如镜。
那倒映在海中的城池里,庞大钟塔发出轰鸣,一线流光自倒影中无声飞出,转瞬间落入了皇家舰队的龙威之中,金色猎犬的徽记从其中浮现,要素加持。
做完这一切之后,塞尔文看着外面越发剧烈的乱象,沉默片刻之后,再度下达命令。
现在的情况已经乱了,那么就让它彻底乱起来,越乱越好!
既然大家都在乱搞,那么安格鲁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气度才对。
很快,有一名浑身覆盖着龙威的乐师缓缓升上天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手中的圣杯。
来自诚信之杯的清泉洒向四方。
清泉如同甘露一般洒落四方,在半空中就纷纷蒸发,却没有变成水汽,而是形成了宛如粘稠的云雾,覆盖向四面八方,一瞬间,就连地狱一般的海域都被妆点的宛如仙境。
可那粘稠的雾气却不是香水或者雨露,而是致命的杀机。
诸国舰队的指挥官看到龙威旁边弥漫的白雾,还有那个舰队上空捧着圣杯的身影时,脸色都从漆黑变成了惨绿。
可很快,来自归墟的巨大动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恐怖的虚影从以太乱流中浮现,笼罩了天空。
宛如裁决之雷所幻化成的独目神灵,恐怖的雷光从他手中的长矛中爆发,贯穿了层层混沌,强行打开了一个裂口。
紧接着,数十个乐师呼啸而出,紧接着,一线雷光紧随其后,落在了阿斯加德的海上要塞之上。
第二帝子带着自己的下属,率先撤出了归墟!
不仅仅是如此,不少的眼尖的乐师在那一瞬间甚至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瞬间,呼唤神力化作雷霆的第二帝子,胸前竟然被开了一个大洞!将骨骼撕裂,心脏贯穿的可怕伤口上钉着一枚漆黑的箭矢,不知出自于和人的手中。
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
一只巨大的幻兽展开双翼,背负着一名残缺的乐师从归墟之中飞出,那一只幻兽似鸟似鹿,浑身伤痕累累,一出归墟,几乎已经站不稳。
这是第二个,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直至最后,宛如呼啸的群星从归墟之中升空,飞向四方。
那样子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亡命奔逃。
到最后,又有两名权杖,十六名大师抓紧了机会,耗费了种种秘宝之后,从归墟之中撤离。
可是其中却不见叶青玄的影子。
塞尔文的面色铁青。
“怎么回事儿?”
他看向启示乐师:“殿下没有发来消息吗?”
启示乐师慌乱的摇头,很快,脸色越发难看:“阁下,阿斯加德传来通告——请所有人迅速离开当前海域,三分钟后,海上要塞将对归墟进行饱和性炮击,直至归墟再无一寸土地存留……”
“他们敢!”
塞尔文怒吼,“殿下怎么办?!警告他们,这是谋杀!这是针对我国阿瓦隆亲王的一次赤裸裸的谋杀!
让他们立刻放弃一切行动,否则安格鲁必然要令他们付出代价!”
阿斯加德人再无回应。
动荡之中,只有海上要塞发出了震动七海的巨响,无数管风琴如森林一般从钢铁城市中升起,笔直的指向天空,吐出了炽热的蒸汽。
无数建筑宛如琴键一般在城市中起伏,在上百万个齿轮和枢纽的运转之下,汇聚在了同一个节奏之中。
恐怖的钢铁之城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件乐器,而就在城市的最中央,庞大的主干道缓缓地向着两边撤开,而黑暗里,有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主炮缓缓浮现。
那是号称一炮足以摧垮一个城市的恐怖威胁,在诸国会议上早就被禁止和封锁的禁忌武器。
——朵拉风琴!
权杖的虚影从城市之上升起,在上百个以太炉的过载驱动之下,恐怖的光明从炮口之下酝酿,渐渐地对准了前方的归墟,杀意刺骨。
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开始了。
“这群该死的……”
塞尔文的表情扭曲了,咬牙:“统令舰队,开启所有以太炉,过载驱动——从此刻开始起,安格鲁正式向阿斯加德宣……”
就在此时,惊喜的声音从舰桥之上响起。
“阁下,游牧之山发来通讯!”
启示乐师狂喜,高呼:“亲王殿下自归墟中传来命令!”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却卡主了,表情变得呆滞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殿下命令我们不用管阿斯加德人,然后……向后撤出……十海里?”
第六百七十九章 桥
“撤出十海里?”
塞尔文失声,“开什么玩笑?全面放弃归墟么?殿下和梅布尔女士怎么办?”
启示乐师捧着以太球,再次确认之后,神情越发复杂:
“阁下,这是亲王的命令。”
轰鸣声里,此起彼伏的以太波动越发恐怖,没时间再犹豫了,塞尔文咬牙,挥手:“立刻执行!
最高级推动,所有人做好冲击预防准备!”
清脆的声音不断响起,舰桥上所有的人都用锁扣将自己的腰带和焊接在地板上的椅子接在了一起。
数秒钟过后,领航员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将阀门推到了最顶部。
轰!
恐怖的光焰从舰队之上的龙威中浮现,海洋翻滚沸腾,庞大的舰队之上,光芒汇聚,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环形。
环形之中,海水近乎失重的飘飞而起,海量的水汽蒸腾,化作了迷雾,喷涌向四周。
下一瞬间,庞大的力量从龙威之中迸发。
钢铁扭曲的尖锐声音此起彼伏,刺耳的声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骤然而来的推力令所有人的眼前发黑,如果没有锁扣的话,恐怕都会被从座位上甩飞。
短短的数秒钟,舰队加速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仿佛有无形的绳索拖曳着上百艘船舰向后疾行,大型船舰剧烈的震荡,装甲薄弱的小型战船上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细微的缝隙。
战时紧急退避的方式就是这么的粗暴,原本是为了躲避敌人的大规模禁忌乐章的能力应用在短短的数秒钟过后,就已经抵达了最高航速,甚至还在进一步加速。
但是依旧无法比拟席卷而来的冲击。
在舰队加速的那一瞬间,血色的虹光自海底升起,将海天之间一切染成了赤红。紧接着,归墟之上,疯狂膨胀的以太洪流骤然爆裂,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首当其冲的是阿斯加德人的海上要塞。
天灾即将诞生时,所迸发异象中最恐怖的就是这种纯粹的以太洪流。以太界中大源降下了新的投影,掀起浩荡冲击,狂暴的以太之海向着物质界宣泄余波。
没有乐理,没有旋律,只有恐怖的轰鸣,还有紧随其后的冲击。
纯粹的以太洪流所造成的只有纯粹的毁灭。
面对这席卷的银色余波,要塞之上骤然浮现了一层又一层的护盾,护盾和洪流摩擦着,就好像海啸之下哀鸣的城墙,不断崩裂出恐怖的缝隙。
无数建筑起落,宛如琴键按下,奏响旋律,千百条道路像是千百条琴弦,应和着同一个节奏,死死地顶着席卷而来的余波。
而就在城市中央,第二帝子端坐于庞大的铁座之上,浑身插入线缆,仅存的右眼合拢,宛如闭目冥思。
可空空洞洞的左眼里却有雷云盘旋。
烈光迸发,威严不可直视。
人造天灾·奥丁的神性运行在那一具躯壳之中,又驾驭着来海上要塞,统和了数百个巨型以太炉的力量。
光之巨人的虚影从要塞之上浮现,伸手,抵御着以太洪流的冲击。
可其他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列国的舰队来不及撤退的,都纷纷在洪流的碾压之下发出哀鸣,船体迅速破碎,紧接着,过载的以太炉被引爆,在他们被洪流撕碎之前,就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紧接着,是潜伏在深海中的那些乐师,在第一瞬间就被以太所‘溶解’,尸骨无存。
在天地震荡的轰鸣里,那战船破碎的声音仿佛清脆的铃声伴奏,和这残忍的战争旋律共鸣着。
洪流带来的冲击将整个皇家舰队向外‘推了’数十海里,剧烈的震荡刚刚结束,塞尔文便从椅子上爬起来,凝望着舷窗外被毁灭所笼罩的归墟,脸色惨白。
只是外围就已经如此恐怖,那么核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人……能够幸存么?
“完了。”
他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心里一边冰凉,忍不住想要流泪:“殿下……殿下他……战死归墟了!”
“放你娘的狗屁!”
愤怒的声音从来自游牧之山的通讯中响起,嗓音如此沙哑,又如此熟悉,“我还活得好好的,塞尔文你嚎个鬼啊!”
塞尔文呆滞地抬头,转瞬间空空荡荡的胸臆中却充满了狂喜,在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在舰桥上狂舞。
而刺耳的杂音中,那个沙哑而模糊的声音在咆哮:
“不想……我死的话……打开试验机……共鸣阀……立刻!听到了没有!”
下意识的,塞尔文从怀里掏出了临行之前牛顿大师交给他的钥匙,将沉重的钥匙插入了舰桥指挥席上锁孔。
扭转。
短短的一寸,却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像是沉睡的怪物被唤醒了。
君权号巨震。
无数机枢迅速旋转,船头的船体和甲板翻转,裸露出在下面的庞大的协律仪和繁复到令人吃惊的炼金矩阵。
由皇家研究院率队赶工了六个昼夜终于完成的试验机缓缓启动,低沉的轰鸣中,协律仪疯狂震动,发出了恐怖的高热。
炼金矩阵运行,流出层、形成层、创造层、活动层,四层关联完毕,主轴接通。
演奏开始。
以太之网试验机终端001启动。
下一瞬间,音符碰撞、音程拼合、乐理演化,乐章形成。
直至最后,名为‘天梯’的乐理从其中流淌而出,向着混乱的以太之海投下了自身所在的坐标。
下一瞬间,被层层乱流所覆盖的归墟之中,如出一辙的乐理被唤醒了。
转瞬之间,相隔无数杂音和阻碍的共鸣开始。
一瞬间的寂静。
下一瞬间,命运之杖顿落。
低沉的声音中,以自我为基点,狂乱的以太之海为之一震,在宿命之章的压力之下,封锁内外的洪流被撬开了一道裂缝。
紧接着,电光破空而来。
仿佛在永恒的黑暗里寻找到了灯塔的踪迹,乱流之中,骤然有一道锐利的电光驰骋而出,笔直地向前。
自归墟而起,横跨了沸腾的海洋和以太乱流,贯穿了一切阻拦。
无形的乐理交织成桥梁,将两者铆接在了一处。
天梯成就!
这是一道桥梁。
自混乱的归墟之中直达外界的通路。
仿佛海洋和以太都被开辟至两边,在那庞大的缺口之下,一道虚幻的桥梁向前延伸,衔接在了君权号之上。
天梯所过之处,一切混乱都被强行镇压,冲击消弭、以太沉眠,动乱的海面恢复平静。平静的海面上,倒映着一轮缓缓升起的苍蓝月轮。
天地一静。
第六百八十章 请你一定要原谅它
紧接着,下一瞬间,数十道流光从缺口之中飞奔而出,沿着天梯所开辟出的夹缝,从归墟之中迅速飞出。
被封锁在归墟中的乐师们竟然还活着。
在观测中能看清楚,他们身上竟然都没有什么伤痕,顶多只有惊吓过度之后的惨白脸色……还有那一枚别在胸前无比显眼的教团徽章。
忽然间有这么多人皈依了教团,远处的教团船队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教团徽章之上,赫然是火焰与圣徽的纹记。
宗教裁判所。
竟然在这关头被宗教裁判所捞了一把?!
观测现场的大主教傻愣了许久,恨恨咬牙吞下了这口老血。哪怕到这种绝境,他竟然也能够闯出一条生路,然后将别人拉上自己的贼船。
“果然,那位大审判长不容小看啊……”他冷声呢喃,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红衣的教士:“肖邦阁下,我们还要放任局势恶化么?”
“从一开始局势就没有好转过,真难过啊,没救啦,没救啦,彻底没救啦。”
被称为肖邦的男人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低声抱怨:“舒伯特的失控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警告,可圣城一直都没有下决心的勇气。
早点让我去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对不对?我比舒伯特合适多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毫不在意地谈论着自己应该代替舒伯特去送死这件事情,肖邦的阴暗语气竟然隐隐地带着一丝期待:
“早怎么做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么麻烦的事情发生。”
主教的神情复杂,尴尬地低声说:“肖邦阁下,您是全世界乐师中仅能继承圣徒之位的存在,请留待有用之身……”
“又开始了,别啰嗦。”
肖邦挥手,那一只从阴影中伸出的手掌大概有一半的地方看上去非常完美,精致而细腻,是一只完美的乐师之手。
可另一半看上去却伤痕累累,手腕上带着层层叠叠的伤疤,甚至还有伤口才刚刚结痂,手背的地方还有一大块烧伤的痕迹。
现在,那一只手指向归墟,指着那一道天梯的源头。
“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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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神的道,修直祂的路。”
叶清玄听见身后传来的轻柔声音:“以自身乐理镇压外界,无惧黑区和混乱,任意通行——曾经我为了抵达这样的程度,花了三十年。
而你,只花了几个月的世界……”
叶清玄猛然回头,看到黑暗中凝结的人影。
那个人影近在咫尺,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实感,仿佛海市蜃楼折射出的幻象。似男似女的面孔凝视着叶清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这大概就是我所不能企及的天资吧。”
“帕格尼尼?”
叶清玄皱眉,“你竟然没有扑在归墟上面,还有时间来找我?”
“毕竟笼子破了这种事情,总要来关注一下。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在压力之下产生了这么可怕的提升。”
帕格尼尼轻声叹息:“我自诩天纵英才,可是却在百年之后被你的父亲所轻易超越,本来我以为像他那样的怪物只有一个,可现在,又被你追了上来。
或许当初我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杀死在奥斯维辛。在那么多乐师里,除了青之王以外,唯有你让我觉得是个威胁。”
被帕格尼尼和青之王相提并论,叶清玄却丝毫感觉不到欣喜。
这只能说明帕格尼尼彻底动了杀心。
在奥斯维辛没有做到,在这里搞定也不晚。
他下意识地将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老修女拦在身后,不敢再抽空寻找脱离的间隙,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帕格尼尼带给他的压力。
“直到现在,你还不忘记替教团操心?”
帕格尼尼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老修女:“只可惜,教团不会领情。”
“我不在乎教团怎么想。”
叶清玄冷然回应:“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毫无价值的牺牲在我自己面前发生。”
“你和教团不是一路,叶清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的父亲不是,你也不是。你不喜欢他,可他将自己对权威的蔑视和对正确的偏执传承给了你,你做得比他更好,他只想着躲,可你会早做准备。”
“那又如何?”
叶清玄漠然反问。
“到我这边来吧,叶清玄,这是我最后一次邀请你。”
帕格尼尼伸出手,神情诚挚:“百目者已死,我会统领深渊,成为新的神明。
我会从这里开始,改造深渊,改变黑乐师,也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会迎来新的开端。你将有机会一手缔造它的规则,届时,一切都将如你所愿。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们可以掌握整个世界。”
“不。”
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思考和犹豫,叶清玄摇头,拒绝地干脆利落,干脆到连早有准备的帕格尼尼都愣住了。
“为什么?”
“没什么。”
叶清玄不想理他,握紧了命运之杖:
“你就当我脑子有病吧。”
帕格尼尼看着他准备开战的样子,许久,轻声叹息。
“你永远都在执着于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吗,叶清玄……真是可笑啊。”
他抬起了眼睛,俯瞰着叶清玄,眼神变得冷漠了:“就算你已经成为了大师,就算你能够成为权杖,你又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与我为敌?就凭着你掌握的那一件原罪之衣?”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儿啊。”
叶清玄忍不住大笑:“不要这么小气嘛,不就一件衣服么?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早就忘了呢。
说实话,你的衣服挺好穿,到最后都对你忠心耿耿,请你一定要原谅它。”
“让我来告诉吧,叶清玄,窜变乐理因何而强大……”
帕格尼尼面沉如水,只是微微抬起手掌,五指之间,隐隐的雾气缭绕,却变化不定。尘埃和以太落入其中,就仿佛被溶解了,消失不见。
在那极短的瞬间,被窜变乐理所同化,化为了其中的一部分。冷酷而阴柔,悄无声息的掠夺万物,成就自身。
“——是因为它的使用者是‘我’。”
第六百八十一章 水深
虽然隔着久远的距离,但有启示乐师在,圣城的乐师们依旧将整个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以太混乱,有的乐章结构脆弱,甚至没有办法直接施展,直接断绝了通过乐理侦测直接获得现场情况的可能,不过,增强耳目的乐章却要多少有多少。
更何况,两三十海里的距离,并不算远。
“赢得了么?”
眼看到叶清玄竟然选择对帕格尼尼动手,所有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是,明明胜负悬殊,但不知为何,主教的心里却依旧有一丝动摇。
或许,赢得了?
一方面是来自叶清玄表露出来的十足信心,一方面也是出于圣城对叶清玄的分析。
这位大审判长行事往往出人预料,对人对事全凭自己好恶,偏偏大势已成,手腕颇硬,是一等一的难缠人物。
虽然他喜欢做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甚至是无意义的事情,经常押上全副身家去豪赌,但却偏偏狗运逆天,每次都能赢。
仔细想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家伙在事先就已经早有对策,准备好了底牌甚至是盘外招。
虽然在大局之上有所缺失,但在细节之上,可以说是走一步算十步的厉害角色。
对这样的人来说,战斗的结果往往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小博大,将对手拉近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去打败他。
这样的奇迹已经一再重演过,此时面对帕格尼尼,所有人心里竟然对他还隐隐抱有一份信心。
“赢得了才有鬼!”
肖邦翻了个白眼,端起手边一杯冷茶,抬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之后,将茶杯扣在了瓷盘上,泡开的茶叶在微红的残汤里微微荡漾。
低头凝视那一块茶叶残痕,肖邦沉默了片刻,两只眼睛里放出了一缕刺眼的白光。那一瞬间,舰桥上所有人都感觉到呼吸一滞。
肖邦的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通往以太界的裂口,权杖的投影降临在此处。
这是很多专注先知之道的启示乐师经常玩的游戏,借用喝过的茶叶作为介质,祈求大源想自己揭示凶吉。
但很少有人敢将这种方法用在正事儿上,一方面这种东西实在太过儿戏,就连乐章都算不上,能看得到多少,全凭乐师自己的经验和启示学派的造诣,一方面,事情如果关系到什么重大人物,启示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乐理所扭曲,结果偏离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肖邦敢这么做,一方面是他艺高人胆大,一方面……可能就是真不把这件事儿当回事儿了。胜负心里早就有了定论。
眼看肖邦此时的样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许久都不见他说话,主教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低声问:“对这场战斗的结果,你能占算出多少?”
“我干嘛要看那么无聊的事情?”
肖邦回头撇了他一眼,“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你去考量。”
主教明显没听懂:“您是说……”
“没错,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啊!”
肖邦一脸认真地端着瓷盘,端详着上面的古怪残痕,浑然不顾主教吃了屎一样的神情,神情愁苦:
“惨啊!惨啊,真是太惨了……果然,末日将至,这个世界果然没救了,不论占算多少次都是这样。
主教,大家都要完啦,这个世界也要完啦!
活着这么惨,可偏偏不能早做解脱……还是叶清玄看得明白啊,早点死了就早点轻松,至少不用忍受接下来的折磨。”
谈及叶清玄,他的语气中更是满满的羡慕,令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口老血想要喷在他的脸上。
主教的脸都绿了,终于想起来时自己的同僚对自己的怜悯眼神……
肖邦大师是圣城出身的乐师没错,但他出身的教派却和其他教派完全不同,最见鬼的一点就是……这个教派都是‘末日论’的拥护者,甚至还保存着一份叫做‘启示录’的东西,不知道究竟是几百年前哪个发病的教士写出来的鬼玩意。
有这样一位队友,对自己人和敌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灵的考验。
万幸的是,扯了那么多降低士气的话之后,肖邦总算说了一句还算有用的话:
“……你最好别太对那位大审判长抱有期望。”
肖邦将瓷盘丢到了一边,语气意味深长:
“帕格尼尼那里的水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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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叶清玄名声鹊起之后,教团就有专人负责收集和整理叶清玄的讯息。
等到他成为神之手,甚至进一步成为阿瓦隆亲王之后,从事这件工作的人就直接扩充到了一个团队,而且跟着叶清玄水涨船高,竟然直接对枢机主教会负责了。
这样的团队并不算罕见,诸国的国王和重要人物在教团那里都有一个小组随时待命,方便枢机主教们随时查询信息,制定对策。
诸国也有类似的机构,原本安格鲁的枢密院旗下就养了一大帮人从事相同的工作,只不过消息全靠自身的情报网络,抵不上教团灵通罢了。
教团对叶清玄一直以来都有诸多猜测,这些猜测中唯二相同的亮点就是:这位神之手将来有很高的可能成为圣城的心腹大患,以及,他从不在意所谓的‘大局’。
放在小说和剧本里,这绝对是一个自私自利损公肥私的反面角色,现在,叶清玄已经吃到了不懂大局的亏。
对正统乐师来说,大局观必不可少。其中所指的不止是外界的局势,还有乐师争斗时的‘大局’,否则像是段位相差悬殊的两个棋手下棋一样,陷入别人的节奏中而不自知,被人活生生的剃光头玩死。
叶清玄自认对细节的掌控同辈之中无出其右,往上数,能与自己比肩的乐师也屈指可数。但在大局之上的造诣,他和帕格尼尼中间起码差了十个纳贝里士。
和叶清玄铸造命运之杖,成为自己撬动以太之海的工具那样。
对帕格尼尼而言,窜变乐理的诸多妙用都无所谓,最关键的却是作为串联乐章细节的工具,引导局势向自己倾斜,直到最后,掌握整个争斗过程,令对手也为自己的意图所服务。
现在他终于将叶清玄当做了需要全力以赴的队友了,哪怕彼此之间的实力对比宛如狮子搏兔,依旧没有丝毫的松懈。
不求短时间内一次性爆发,将对手彻底碾碎,而是选择了绝对稳妥和绝对令人痛苦的温水煮青蛙。
直到此时,叶清玄才深深体会到帕格尼尼身为乐师的那一面有多可怕。
大局观恐怖到令人颤栗。
就像是棋中的大师,开局随意的三四子,十手之后,就会变成对手的绞刑架。
看似堂皇霸道,可真正陷入其中,体会到那种牵一发动全身的感觉,便会感觉到渗入骨髓里的森森邪气。
掌握神圣之釜和深渊双方乐理的帕格尼尼已经将两者统和唯一,借助窜变乐理,完全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被吊打是怎么样的感受?
就是现在这样的感受!
第六百八十二章 变革
纯白月轮从雷光拥簇之中缓缓升起,肃冷如铁的月光中,有无数刀斧凭空凝结,呼啸飞出。所过之处,将一切劈斩至分崩离析。
此刻,在叶青玄手中,投剑一式已经自禁绝派系向着变化派系演化,来自心相学派的杀意汇聚其上,形成将一切意识和意志都朽化湮灭的猛毒。
恐怖的以太量被叶青玄以命运之杖从以太之海中翘起,每一支刀斧之中所蕴藏的都是足以榨干任何同阶乐师的恐怖力量。
海量的以太被禁绝乐理拘束在虚无的刀斧之中,自最开始的纯白,渐渐的变成了动荡的橙黄、危险的赤红,再到最后,已经隐隐显露出一丝恐怖的纯黑。
每一支刀斧都仿佛是一片恐怖的黑区,电光萦绕在其上,和寂静之月的静谧截然相反,无时不刻的动荡。透过那漆黑的裂口,仿佛就能窥见世界在混乱中毁灭的可怖景象。
“只此一手,你便可以当之无愧的立于当代乐师的巅峰。”
帕格尼尼轻声赞叹,可身影却如此的虚幻,飘忽的任由无数刀斧劈斩,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他的周身延伸而出。
轻巧飘忽的雾气中蕴藏着窜变乐理,轻而易举的将物质界扭曲,内外隔绝之中,无数雾气遮天蔽日的将一切吞没。
雾气的轮廓不断变化,演化出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曾经被窜变乐理所侵蚀转化的乐师们不断地从帕格尼尼的权杖之中浮现——那并非是权杖所演化出的幻象,他们本来就是权杖的一部分,窜变乐理所侵蚀的越多,帕格尼尼的权杖便越强。
只是权杖中所释放出的乐师,便足以比拟乐团的规模,到最后,竟然连天灾的影子都从其中隐隐浮现……
权杖自帕格尼尼的手中浮现,化作了一支短短的指挥杖。
指挥杖之上勾连着无数的乐理,千丝万缕,汇聚成一张庞大的网。就像是操纵着傀儡的丝线一样,控制着无数乐师,操控着他们举手投足,悍然进攻。
如同身陷泥潭。
越是奋力挣扎,就越是难以呼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耗尽力气,沉进黑暗里去。
在帕格尼尼手中,整个乐团都有如臂使,数百名乐师在一起,无数乐理非但没有互相干扰,反而在窜变乐理的引导之下统和为一,挥洒自如。
他在面对一整个军团。
有人负责牵制,有人负责强攻,有人负责辅助……更令叶青玄难受的是,还有数十道最为阴沉的影子游离与乐团之外,在自己的周围徘徊不定,寻找可趁之机。
这才是最危险的,一旦叶青玄稍有松懈,他们便会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给叶青玄一个狠的。
或者,再狠一点,抱住叶青玄,引爆自己的宿命之章。
这些家伙都是帕格尼尼权杖的投影,根本不怕死,死了也能够稍微耗点力气重生出来。
此刻叶青玄听见了帕格尼尼的赞许,便忍不住冷笑。
“那我这么厉害,你不如怜惜一下我的才华,让他们抓活的怎么样?”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么?”
帕格尼尼挥动指挥杖,攻势凌厉:“你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我才能安心——哪怕你只有一口气,我都觉得寝食难安。”
“放轻松一点,朋友,你把我想的这么厉害,我都觉得害怕。”
叶青玄挥手,无数刀斧飞迸,将一片人影劈斩成粉碎,可身后的影子里却骤然一阵波动,一道暗影从其中飞出,缠住了叶青玄,浑身鼓胀起来,宿命之章引爆……
叶青玄的身影一阵飘忽,化作一道雷光从束缚中挣脱,但在乐理的爆发中也依旧吐了一口淤血出来。
帕格尼尼同样也不好受。
那虚幻的投影骤然一滞,胸前骤然多了一道裂隙,没有鲜血喷涌。
无数雾气从其中萦绕,想要修复裂口,可是却被伤痕之上的月光和电光所泯灭。
那是从与兰斯洛特一战中所领悟出的月光之剑。
纯粹的光,纯粹的快。
往昔还存在着杀伤力不足的弱点,但自从完成以太质变之后,这个弱点也完全不存在了。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出手之前那短暂而致命的空隙。
“你瞧,我刚才说过什么来着?”
帕格尼尼低头抚摸着胸前的裂口,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的身体一直隐藏在物质界和以太界中间的一个小小夹层之中,以窜变乐理投影在叶青玄面前。可刚才的那一瞬间,叶青玄的力量竟然透过投影,伤害到了他的本体。
短短的几分钟,哪怕处于劣势之中,叶青玄竟然从窜变乐理的变化之中寻找到了进攻的方向……
哪怕有了绝对的量与质的对比,可叶青玄依旧让他感觉像是一只刺猬,无从下手,稍微有一点不小心,就会被扎出一个窟窿。
随着那眼神越发阴冷,旋律的声音也越发的诡异。
就像是千万首旋律被重叠在一处,可那无数音符又被压缩在了同一个瞬间。弹指之间,仿佛无数乐章蕴藏在了其中,演化而出。
只是一瞬间,一个小小的点从帕格尼尼的指尖拓展,在他身后幻化为一个飘忽的身影。
无穷动!
将无数乐理变化压缩在一瞬间的恐怖技巧,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够将长达数个小时的乐章完成,将时间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恐怖力量。
而此刻,乐团演奏,依托无穷动而成的乃是权杖的核心,曾经一度硬焊完全体天国之门的乐章。
——《女巫之舞》!
以女巫为名,其中本身就包藏着对圣城乐理的玷污和悖逆,抛去了原本区分善恶的理念,以纯粹的美将力量展露而出。
他已经隐隐从神圣之釜和深渊的乐理之中之中超脱而出,不再受常识束缚,而是形成了只属于自我的道路。
通过窜变乐理不断的掠夺外部力量,成就自身,以自我之道,成就神明之位!
此刻他所制造出的完美躯壳在那虚影的附着之下骤然一边,变得模糊又庞大,宛如无数星辰汇聚,千百双手掌招展开来,身姿妙曼。
静谧之中,仿佛有舞蹈回旋。
摄人心魄。
只是伸手,那虚无的手掌就将月轮握在了手中,骤然收紧。
崩!
无数金铁哀鸣的声音响起,电光散逸。
叶青玄宿命之章所形成的异象彻底破灭,紧接着,窜变乐理长驱直入,将叶青玄的领域全面把持,到最后,恐怖的力量骤然合拢。
只是纯粹的乐理碰撞,就形成了变化学派所追求的极限毁灭——湮灭奇点。
那个黑色的漩涡将叶青玄的身影瞬间撕裂,吞没。
可就在湮灭的漩涡之中,却有沙哑的笑声响起。
骤然间,有刺眼的电光爆发,无数乐理从其中演化而出,汇聚一处,化作了虚无的剑刃,压缩,压缩,压缩,再压缩。
直至最后,那宛如黑区所凝结而成的剑刃上已经再无任何色彩,而是回到了原本澄澈透明的摸样。
可是其中所蕴藏的杀意,却暴涨了数百倍。
更令帕格尼尼感觉到恐怖的,是其中所保藏的那种……足以真正杀伤到自己的力量。
他愣住了。
在窜变乐理的感应之中,他终于洞彻了叶青玄宿命之章的真正本质,那种诡异电光的真正核心,叶青玄真正的渴望。
那种宛如野火一般蕴藏在最深处的意志和愤怒。
——否定过去的一切,摧毁过去的一切,掩埋过去的一切!
将一切陈旧的、腐朽的、溃烂的东西尽数摧垮,以雷电惩戒,以火焰点燃,以毁灭葬送,然后自其上洒下新的种子,开辟新的世界,订立新的秩序……
这是对现有一切乐理的全盘否定。
这是……
“变革?”
帕格尼尼失声。
下一瞬间,变革之剑呼啸而来。
和女巫之舞,和帕格尼尼的权杖相比,那宿命之章所化的剑刃渺小如尘埃,可此刻,这一粒尘埃却撕裂层层手掌,固执己见的否定了一切旧的乐理,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彻底抹平。
追溯着帕格尼尼真正的所在,燃烧自己,贯穿了层层以太之海,到最后,向着他的躯壳刺出!
帕格尼尼瞪大眼睛,伸出手掌,死死的握紧剑刃。
尖锐的声音响起。
剑刃蹦碎,无数电光爆发,从其中,叶青玄的身影浮现。
然后,挥手。
啪!
回声响亮。
那一瞬间,塞尔文、梅布尔、肖邦、欧登……
归墟、海上、水下、天空、舰队、海上要塞。
安格鲁、勃艮第、阿斯加德乃至圣城。
乐师、圣徒、妖魔、天灾、怪奇……
无数瞭望着这一场战斗的存在都愣住了,错愕地看着帕格尼尼脸上浮现的那个红印,如同帕格尼尼那样陷入了呆滞。
这是一个……耳光?
当着整个世界的面,叶青玄娴熟地抡起手掌,如同过去无数次所做的那样,将一个耳光砸在了敌人的脸上。
啪!
足以抽碎铁石的耳光只是令帕格尼尼的脸上红了一块,留下了宛然的指印,却将帕格尼尼的尊严和意志砸成了粉碎。
转瞬间,帕格尼尼伸手,撕裂了叶青玄所有的防备,扯住了虚无的电光,五指合拢,将电光握碎,将叶青玄打回原形,掐死了他的喉咙。
双眼赤红。
如同炼狱之火。
“叶青玄……”
第六百八十三章 绝技
“不好意思,没忍住。”
在手掌的紧锁中,叶青玄的脸憋成了铁青,艰难的发出声音:“看你这张不男不女的脸,就想要给你来上一下……”
说完,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愉快地感叹:
“真爽。”
“我将你当做与我等同的敌人,给了你力所能及的尊重,而你……却如此回报于我?”
帕格尼尼的神情阴沉,女巫之舞的投影紧握着叶青玄,手掌一点点的收紧,将叶青玄的乐理和骨骼一点点的捏碎。
宛如凌迟。
“凭着这样的力量,原本你可以逃走,可你却只为了一时的爽快,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帕格尼尼嘶哑的呢喃:“永远都是匹夫之勇,不懂得大局。”
“大局?”
肺腑破碎,叶青玄操控着以太震颤,发出模糊的质问:“难道你就懂了?”
那一瞬,帕格尼尼微微错愕,眉头皱起,面色微妙的变化。
可转瞬间,他看到了叶青玄的笑容。
那个家伙笑了,大笑,笑得如此畅快,折断刺入肺腑的骨头都在颤动着,伤口里喷出了愉快的血沫。
帕格尼尼恍然大悟,神情铁青。
“你在乍我?”
“哈!果然!”叶青玄怪笑:“在你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指点你吧?”
“什么?”
帕格尼尼的眼神冷酷:“是什么东西给了你这种幻想?”
“还用问么?”
囚笼之中,垂死的叶青玄缓缓摇头,眼神满是失望:“帕格尼尼,乐理如人,我了解窜变乐理,也了解你。
窜变乐理虽然厉害,但永远都依托与局势。你无法成为主体,只能如同藤蔓一样,寄生在什么东西上面,掠取养分成全你自己。
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在帕格尼尼越发难看的神情里,叶青玄的神情越发嘲弄:“换而言之,你的格局就是这个样子了。
如果不是百目者已死,让你看到了取而代之的希望,你恐怕在深渊坠落的那一天就已经另谋高就,再攀高枝。
一定有人在背后指点你,挑动你的野心,希望你能够掌握深渊,和圣城对抗——不过,那个人恐怕还另有想法。
槲寄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树,你的角度太过狭隘,也没有足以主宰深渊的胸襟。因此,你一旦上位之后,恐怕会越发依赖于那个人为你的谋划,直到那个人将你架空,你变成了一个傀儡,而深渊……成为了他的工具!”
啪!
叶青玄的声音戛然而止,帕格尼尼缓缓收拢手掌,眼神变得狰狞:“或许你说的是谁的,但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叶青玄垂下眼眸,忍不住轻声叹息。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他最擅长什么?
还用问么?
当然是叶氏的绝技——打不过就叫人啊!
那一瞬间,他指尖的权戒焕发出微弱的光亮。
而在远方的海面上,有一线金光随之呼应,席卷而来!
那是龙威!
席卷的龙威!
无数幻影自龙威之中浮现,齐声赞颂:“仅以此身献与伟大至高之皇帝。愿天佑王国,吾皇佑我!”
威风堂堂进行曲再度从这一片异国的土地之上奏响,皇帝加冕的旋律回荡在归墟的上空。
必胜黄金之章的乐理自龙威之中浮现,黄金之龙的轮廓随之勾勒而出。
“龙威?这不可能……”
帕格尼尼错愕地凝视着那席卷而来的龙威,他比谁都清楚叶青玄的底细,自然也会将安格鲁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虽然其中多有隐秘和空缺,但他能够猜测到,安格鲁的国土防卫阵线能够战胜利维坦,绝对已经有了对抗天灾的威力。
在龙威的加持之下,叶青玄便能够也能够仿佛半神。
但国土防卫阵线自有其缺陷。
依托地脉而成的恐怖体系,也受限与地脉。
只要在安格鲁的领土之中,国土防御阵线自然无处不在,但一旦离开安格鲁,那么国土防御阵线便力不能及。
可此处绝不是安格鲁的国土,距离安格鲁的海域也有千里之遥!
可现在,龙威的力量竟然能够到达此处?
难道数百年来,安格鲁人竟然在暗处不惜代价的扩大国土地脉?
可很快,他视线落在远处的海面之上,旋即恍然。
在皇家海军的正中央,旗舰君权号之上,那缓缓升起的协律仪和庞大机械迸发烈光,宛如撑天之柱,向着天空延伸而出。
原来……如此!
“天梯!”
他表情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了愤怒的声音。
-
此时此刻,深夜的阿瓦隆,陷入沉睡的城市一片静谧。
可在海洋中的倒影里,整个城市却灯火通明,宛如太阳一般,璀璨的龙威如潮水一般扩散,令整个海面都渲染成金色,焕发光芒。
王座大厅。
仿佛听见了远方的呼唤,王座之上,那浅眠的少女微微抬起了眼瞳,手扶着权杖,归墟所在,微微颔首:
“允。”
于是,地上天国迸发出轰鸣的旋律。
慷慨激昂的必胜黄金之章奏响。
黄金之兽的幻影从她身后的虚空中浮现,低吼了一声,化作流光,裹挟着无尽的龙威自海面之中升起,拖曳着龙威洪流的长尾,化作流星,向着归墟疾驰而出。
转瞬之间,国境线已经近在眼前。
可黄金之兽的速度并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就在同时,国境线之上,那一艘破旧的渔船骤然开裂,船壳之下,一座庞大的协律仪缓缓升起。
古怪的协律仪宛如漂浮在海上的灯塔,可灯塔所散发的不是光明,而是低沉的旋律!
那是以太之网的中继器!
此时此刻,从其中运行的乃是叶氏的天梯乐理!
横跨七系,运转无碍。
远隔千里,共鸣同在。
原本沉睡在叶氏血脉中的乐理,在叶青玄的设计之下,已经铭刻在以太之网的炼金矩阵之中,成为了它的主体。
此刻,在天梯的共鸣之下,转瞬间,黄金之兽裹挟着无尽龙威呼啸而过,以此为跳板,越向了下个跳台。
百里之外,偏离航线的商船缓缓就位,来自东天竺贸易公司的货船上,再度升起了新的协律仪,呼唤着黄金之兽,为他运载着天灾的力量,指引着前方的道理。
数百艘船舶一路之上早已就位,弹指之间,以太之网的乐理自地上天国中向外延伸,顺着一个有一个的端点,笔直地投向了归墟所在。
每一个端点,就是每一个共鸣。
无尽的龙威如同金色的光流,将一个个中继协律仪贯穿,辉煌的光之河流撕裂了夜色,运载着无穷的力量,奔向远方。
万里长灯相继。
皇家研究院吐血一月赶工制作出来的所有中继器都尽数散步在这一片海域之上,一步步的引导着龙威前进,最后,投入了君权号的舰桥之中。
那一瞬间,光焰井喷而出,在权戒的引导之下,投向叶青玄的怀抱。
叶青玄的以太波动节节攀升,自从大师级瞬间突破进了权杖的领域,又再度向上,向上,再向上,到最后,迈入了天灾的领域。
刺目耀眼的光环自叶青玄的头顶浮现,宛如烈日的冠冕。
黄金猎犬的身影由虚转实,傲慢而冷酷的猎犬高踞与天穹之上,投下冷漠的一瞥,俯瞰归墟。
于是,叶青玄笑了,伸手,指着帕格尼尼:
“——老费,搞他!”
第六百八十四章 时机
“——老费,搞他!”
随着叶青玄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震动天地的咆哮。
龙吼。
金色的猎犬向前,迈步与虚空之中,那躯壳却开始膨胀,三步之后,化作黄金巨龙,龙威如海自双翼之下席卷开来,将女巫之舞的幻影层层撕碎,夺回了叶青玄的躯壳。
回首,龙息喷吐。
龙口中所喷出了漆黑的火光,看似火焰的乃是毁灭的集结。就连光都被动乱的意志所分解,一切物质和乐理尽数被那暴乱的兽性所摧毁,分解成尘埃。
龙息过后,女巫之舞的投影仿佛从熔炉之中爬出,面目狰狞的嘶吼,血肉蠕动,缓慢地修复。
而在龙背之上,叶青玄的血肉却在迅速复苏,躯壳再度完整。
“你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叶青玄伫立与龙脊之上,手扶命运之杖,抬手摘下了不存在的帽子,向着震怒的帕格尼尼行礼,笑容嘲弄。
“这就是叶家的绝技,味道如何?”
帕格尼尼无言,只是展开食指,操弄着无形的琴弦,再度演绎出癫狂诡异的旋律。无穷动转瞬间扫除了龙息的残留,女巫之舞再度恢复,凶威更甚。
黄金之龙高踞与天空之上,这一次,叶青玄终于和帕格尼尼平齐,天灾的力量加持在手中,仿佛与神明相合,与世界同存,和天地共同呼吸。
只要稍微感应,意志就穿透了九层以太之海,直达以太界,在地上天国的权杖辐射之下,隐隐触碰到了大源的边缘。
和世界共鸣。
这便是天灾。
叶青玄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飘飞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中,如梦似幻。
随着那冰晶在指尖消融,纷纷扬扬的落雪从虚空中涌现,飘扬而落。汇聚的阴云之中,无止境的落雪如瀑布一般向着尘世洒下。
暴风雪即将到来。
明明指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可心中却依旧有彻骨的寒意浮现。
匪夷所思的庞大幻术以此为支点,向着整个归墟展开。
“来一场漫长的旅行吧。”
叶青玄轻声呢喃,鼓手轻歌:“我来时孤单一人。我走时,孑然一身。此刻阴冷笼罩了世界,飞雪伴随我身。
启程的时刻,不该我来决定,黑夜中的道路,唯有自己找寻……”
在那沙哑的歌声里,弹指间,无尽的落雪化作飘飞的凄白,从两人之间洒落,覆盖在天地之间。
落雪过后,不知何时,动荡的海洋和归墟已经消失了,只有白茫茫的天空上,无尽的雪花落下,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延伸向了前方。
“舒伯特……”
倾听着那遥远之处传来的歌声,帕格尼尼瞬间恍然。
这又是叶青玄偷师来的乐理!从圣徒舒伯特的权杖之中,所窃取到的精髓!宛如诗意的变化推动着旋律的运行,构建起了似真似幻的世界。
——《冬之旅》!
此刻的叶青玄自有地上天国加持,无尽龙威可供驱使。其本质便是以意志直接调用以太,蜕变到尽头,心想事成也并非荒唐。
而龙威此刻和幻术学派相结合,竟然令叶青玄从萝拉那里学到的‘幻术具现化’抵达到了大成之境。
似真似幻,非假非真。
弹指间,以幻如真,将那虚假的雪花作为最初的支点,庞大的幻术在龙威的席卷之中展开,瞬间将帕格尼尼拖入了这个虚假的世界之中。
“痴心妄想!”
帕格尼尼咆哮,女巫之舞的千百双手掌展开,撑开了阴云,宛如将天穹撕裂了,即将破境而出。
可等待他的却是叶青玄的笑容,还有砸落的命运之杖。
“先等等,马上就好。”
轰!命运之杖如铁锤,死死地钉在了女巫之舞的乐理之中,龙威喷涌,卡住了乐理变化。龙背之上的叶青玄和帕格尼尼遥望着,嘴角带着微笑。
帕格尼尼恐怕已经反应过来了。
一般人得到力量之后,一半都会向着一雪前耻去报仇。但叶青玄干嘛想不开要和帕格尼尼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呢。
不需要跟他硬拼。
归墟就在眼前。
只要用幻境拖延住他,哪怕只有十来分钟,也足以令他功亏一篑。
打定主意绝不硬拼,叶青玄毫不吝啬的大把挥洒着来自天灾的力量。
紧接着,《风标》、《冻泪》、《菩提》、《鬼火》、《春梦》、《乌鸦》、《白头》,乃至叶青玄最为熟悉的一章《假日》。
层层不同的幻境紧随其后,覆盖其上,彼此错落,将各种要素注入其中。在诗意的运行之下,化为一个充满苦痛和迷茫的真实世界。
地上天国的乐理死死地压制着帕格尼尼的反噬,将他镇压在其中,任由他的窜变乐理不断侵蚀,可种种幻术随灭随生。
直到最后,《老琴师》之章彻底楔入乐理之中,无数乐理宛如锁链,要素引力扩散,带来了恐怖的力量,消磨着帕格尼尼的权杖,将他打入了幻境的最深处。
紧接着,龙威席卷,探入归墟,就像是一个巨人手持着一个巨大的笼子,不断地从归墟里捞出一把又一把的妖魔,塞到了笼子里。
那些还没有达到大师级的妖魔,一落入幻境中就迷失了自我,意识和乐理迅速地消散,融入幻境之中,成为了冬之旅的支点之力,叶青玄的压力也有所减轻。
毕竟是帕格尼尼,叶青玄不敢有丝毫大意。
冬之旅是一把双刃剑,只要他稍一松懈,恐怕就被帕格尼尼反客为主,侵蚀幻境,将叶青玄拉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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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尼尼竟然被压制了?”
圣城的旗舰之上,主事的主教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复杂:“安格鲁什么时候将地上天国完成了?
这件事情必须立刻报告圣城,枢机主教团恐怕会疯掉。”
“用不着报告。”
肖邦摇头:“枢机主教团一直看着这里,现在他们已经疯掉了。没想到安格鲁的天灾武器已经发展到了不受限的程度。”
这绝对是个糟糕的消息。
虽然各国私底下研究天灾兵器,但毕竟不成气候,顶多能够做到比拟天灾。圣城的底牌也不少,根本不虞诸国失控。
但安格鲁竟然非但没有在利维坦的袭击中受损,反而藉此完成了地上天国……这就让教团开始察觉到不妙了。
如今深渊破碎,降临物质界,天灾和妖魔猖獗,圣城的掌控力已经近乎与无。而安格鲁又掌控在那个不受圣城控制的疯子手里……恐怕稍有不测,就会掀起大乱。
就如同数百年前的亚瑟那样……
主教的神情阴沉,愤怒低吼:“早说过了,安格鲁不从主的路,不信神的道,必须予以压制。”
“声音可以再大点儿,跑到那位神之手耳朵边上去喊。”肖邦冷漠地撇了他一眼:“你要找死,我不拦着。”
主教愣了一下,在瞭望镜里,看到龙背之上的白发年轻人似是向着这里看了一眼,嘴角带着冷笑,顿时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神情苍白。
他听得到!
“凡是地上天国的力量所辐射之地,尽数为安格鲁国土,龙威所在之处,一切无从躲藏,地上天国的底蕴已经不逊色于上位天灾了。”
肖邦挥手,屏蔽了内外,淡淡地说道:“圣城怎么做,自有圣城的安排,无需你指手画脚。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主教的表情抽搐了起来。
刚刚明显是肖邦给他上眼药,将他那一句话漏了出去,否则有圣徒在身边,怎么可能担心被窃听。
感觉到肖邦对自己的不满,主教不得不降低姿态,不敢再把枢机主教会搬出来做大旗,催促圣徒行动,而是恭谨地问道:
“我们现在还不能有所行动么?”
肖邦玩弄着手腕上的玫瑰念珠,眼眸低垂,不看动乱的归墟,只是冷淡的回应:“时机不到。”
话音刚落,归墟巨震。
天地轰鸣之中,自归墟之上,有一道光柱呼啸升起。光柱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旋转,散发着磅礴的以太波动。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是石盘!
破碎的石盘裹挟在流光里,从归墟之中诞生而出,第二部分的天灾核心酝酿完成!
主教错愕地回头,想要询问肖邦,却看到肖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在石盘现世的瞬间,他便化作流光,冲天而起,冲入归墟,抓向了石盘所在。
现在,时机到了!
不止是肖邦,黄金之龙也纵声咆哮,双翼展开,载着叶青玄冲向了石盘所在。
阿斯加德的海上要塞,无数汽笛尖叫,雷电的光芒迸射而出,炽热的烈光里,有磅礴的神性从其中苏醒,化身为独目之神的第二帝子电掣而出。
而归墟周围,阴云、海底和寒风之中,骤然也有数十道身影浮现,权杖自以太界中展开,要素浮现,宏伟的旋律此起彼伏,冲向了石盘的方向。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这一刻,准备摘果子呢!
同一个瞬间,就在归墟的深处,满是蛛网的狭小房间中,跪坐在尘埃中的两人抬起眼眸,同样的白发映射着远方的烈光,璀璨如银。
“接下来,就有劳世兄。”柳染颔首微笑。
“这具庐舍就拜托你了。”
袁惊最后一笑,收起笑容,神情恢复了肃冷,缓缓地捧起膝上的长剑,举至齐眉:
“——不孝子孙袁惊,请借祖师剑章一用!”
那一瞬间,遥远的东方,玉京山之上,传来了远隔千万里的剑鸣。
第六百八十五章 馅饼不能乱吃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毫无来由的寒意。
时间仿佛凝固,耳边传来了清澈的剑鸣。
在那仿佛迟滞了千万倍的时间里,有一道冰冷的光芒自夜空的最深处飞来,越过群星,穿过阴云,掠过了无尽的海洋和山脉,从天而降。
如此肃冷,却带着魂魄燃烧的辉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
——离魂剑章!
那弹剑铮鸣之声姗姗来迟的在耳边回荡,错落有声,彼此交叠,仿佛化作了五指在琴弦上的轻拢慢挑,铁杖击打铜鼓的动人心魄,鼓瑟吹笙的旖旎欢虐。
一线铁光切裂了夜空,所过之处,却演化出了仿佛水波一般的纹记。就好像从池底仰望着人间红尘万丈,歌舞升平。
可当那铁光自夜幕中无声刺落的时候,却将那水波粼粼、万丈红尘切了个粉碎。
弹剑为歌,将《龙池乐》的盛景演化而出,又自其中撷取出了真龙兽性,将那纯粹剑光化为了龙形,盘旋在天空之上。
“什么东西!”
被挡在前面的权杖乐师一愣,还来不及反应,那冲天的剑光之龙便迎着他的要素一绕,转瞬间,乐师和权杖僵硬在了原地。
以太风暴席卷,那乐师和自己的权杖就悄无声息的化为粉碎,消散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杀意刺骨,徘徊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六御之一,袁氏的家主在此刻悍然出手,将周围暗中窥伺的权杖吓的尽数后退,转瞬百里,胆气都被这一道飘忽的龙形剑光打灭,不敢再靠近。
稍纵即逝的瞬间,那龙形剑光便投向了归墟碎片,碎片被剑光包裹,就好像被龙衔在口中的龙珠,不多废话,掉头便走。
“东西留下!”
狂乱的雷光自阴云中劈落,第二帝子所化的奥丁虚影在层层雷电的交织中显露,浩荡旋律扩展开来,神性运转,压向了龙形剑光。
和那撑天立地的巨神虚影相比,那一道渺小的剑光看上去宛如风中残烛,可是却灵巧的不可思议,摧枯拉朽的将一道道雷霆和乐理撕碎,硬撼神性,竟然不落下风!
可紧接着,肖邦的身影骤然从虚空中的一缕飘忽的月光中浮现。
迎着足以将自己搅碎的剑刃,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狂喜地迎了上去,像是在找死一样,迫不及待的等着谁来干掉他。
可他周身繁复恐怖如海潮的乐理却令那一缕剑光深深的忌惮,比起迎战奥丁的游刃有余,对付他的时候却开始束手束脚。
相比之下,叶清玄慢了一步,但跟他却不着急,只是驾驭着黄金巨龙徘徊着四周,手里也不闲着,大把的乐章向归墟抛落。
那些从十指间奏出的乐章都只不过是个引子,叶清玄演奏序章,之后却有数百个以太波动紧随其来。
在归墟之外,游牧之山的战舰之已经在九级驱动之下,烧成了赤红。
以太池中庞大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以太之海中的力量,顺着以太之网的乐理,分配到了每一个乐师的身上。
近乎无穷的力量任由乐师们调遣,宗教裁判所的净化乐师们从未曾如此奢侈的挥霍着力量。随着叶清玄的引导,在命令之下,战舰的装甲层层翻开,露出了成百上千的粗壮管道,管道中喷涌出炽热的蒸汽。
那是预热完毕的庞大管风琴。
在安格鲁进行再度改装之后,游牧之山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要塞。将船体完全拆解开来之后,炼金术师们为游牧之山量身打造了庞大的战争乐器,将庞大的管风琴嵌入了其中。
仅仅是琴键就有九层之多,音栓上千,共鸣管道上万。
此刻,净化乐师们在天梯的引导之下,已经共鸣为一体,彼此默契的奏响了净化乐章,《荒山之夜》的宏伟旋律响彻天穹。
阴云被烧成了赤红。
无数流星随着叶清玄的指点,从天而降,那是烧红的铁光,缠绕着裁决之火的火刑架。
缠绕在游牧之山周围的云层此刻已经变成了灼热的炼炉,无数铁光无中生有的从其中酝酿,凝结,化作了沉重的火刑架,带着审判之光,从天而降,砸在了归墟之中。
巨响不断的迸发。
火刑架如暴雨,随着叶清玄双手的挥洒,从天而降。
每一道砸下的火刑架都会引发冲天的火光,就像是将大地砸出了一个直通炼狱的窟窿,令炼狱中的熔岩喷涌而出。
一排排的火刑架将触目所及的地方都尽数笼罩在了火光之中。
叶清玄仿佛挥舞着铁锤,敲下了一枚枚钉子,每一座火刑架楔入归墟,都将宗教裁判所的乐理深深地钉进了这一片土地之上。
火光笼罩之处,皆为圣土。
转瞬间,其他一切的力量都被火刑架上的暴乱乐理所驱逐,只剩下纯粹的裁决和毁灭。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妖魔一片一片的被那火焰所吞噬,尖叫着,在恐怖的温度中消散成灰烬。
甲板上的弹射轨道,两队女巫之锤的重装骑士和一队净化乐师已经蓄势待发,随时等待着叶清玄的命令,将自己投入归墟的战场之中。
现在水太混了,叶清玄强行按下心中的冲动,坐山观火,任由他们去抢。
先凭借着地上天国的加持,先将这一块变成自己的底盘再说。
感应到九霄环佩和天梯的乐理,那龙形的剑光在争斗之中,向着叶清玄投来了匆匆一瞥。
“叶兰舟?不对……叶兰舟已经死了……你是在安格鲁厮混的那个小子?我听袁惊提到过你。”
沙哑的声音在叶清玄耳边响起:“同为天人之血,快过来帮把手,事后袁氏顶有厚报。”
“帮不起,帮不起。”
叶清玄一脸惋惜的摆手:“这么大的事儿,我哪儿能过去给您添乱呐。嘿,扎他眼睛!对!就这样,我就知道,阿斯加德那孙子铁定打不过你!”
“你这小子好不省人事!”
袁氏家主冷哼一声:“难道你还指望着渔翁得利么?难道不怕我先干掉你?”
“我怕啊,当然怕!”
叶清玄驾驭着黄金之龙向后退了几百米,神情嘲弄:“可我更怕黑乐师还在归墟里埋了什么东西,我说前辈,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敢乱吃么?”
崩!
破裂的声音自归墟的深处响起。
大地最深处的墓**里,饕餮的盛宴即将结束,最后一粒沾染在指尖的骨灰被抿进了口中。
披着灰白麻衣的诡异人影舔舐着十指,回头,在黯淡的残烛火光里,狼藉的墓**中,所有破裂的石棺里都已经空空荡荡。
再无任何的残骸存留。
只剩下那些破裂的王冠堆积在一处,像是一座可笑的小山。
生前掌控一切,死后依旧规定世界的高贵者们,结果却尽数葬身在这食尸鬼一样的怪物腹中。
有风从黑暗中吹来,卷灭了火光,黑暗席卷,吞没了那个人影。
纯粹的漆黑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呼吸的声音。
就仿佛吞吃了死亡之后,便获得了生命。
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孱弱的心跳声渐渐的复苏,看不见一切,可却能从潺潺血液的流淌里,倾听到血肉再度丰盈的细碎回音。
到最后,黑暗中睁开的,是一双燃烧着白焰的漆黑眼瞳。
-
而就在归墟的正中央,破裂的大殿轰然坍塌,裸露出下面高耸的祭坛。
祭坛之上洒满了鲜血,焚烧在火中的香料化作青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徘徊不去。萦绕在那七个复杂的封印之间。
那些封印有的已经破裂开启,可有的依旧完好,有的毫无反应,有的却随着火光明灭,仿佛在呼吸。
有矮小的侏儒伫立在那祭坛上,双手高举着铜盘。
铜盘上的枯萎头颅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祭坛之上熄灭的火光。
“我要你来。”
他张开口,以自己的唇齿发出了这呼唤的声音。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轰鸣万里,响彻了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紧接着,大地轰鸣开裂。
在幽深的墓**中,披着灰白麻衣的人影缓缓走出。那面目再非枯朽,也并不丑陋,而是炯炯有神,双目如苍白的火焰燃烧,威严冷厉。
在吞吃了原初众王之后,在他的斑白长发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骨质的王冠。他乘着一匹白马,从黑暗中走出,手持着一张铁弓,马鞍之旁有一壶铜箭。
马蹄敲打着大地,却仿佛碾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所有人都喘不过起来。
“去征服一切。”
枯萎的头颅对白衣的骑士讲:“要胜了又胜!”
于是,白骑士缓缓地抬起头颅,如火焰的双目看上天穹,空空荡荡的视线落在了空中的身影之上,令每个人心里都骤然发毛。
紧接着,他张开了铁弓,将铜箭搭在了弓弦之上,缓缓拉开。
仿佛兽筋所绞合而成的铁弓开启,却发出金铁碰撞的刺耳声音。铜箭和铁弓摩擦,迸发出炽热的火花。
“什么鬼东西!”
叶清玄骤然汗毛倒数,催动着黄金巨龙,向后疾驰。层层龙威如海,地上天国的虚影降临,将他覆盖在其中。
紧接着,箭矢对准了天空,迸发出千万人嘶吼的声音。
天地贯穿。
靠妖,卡文了……
就像是看到了不死不休的死敌,那只灰白色的猫瞬间炸毛,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向着老鼠
老鼠开始拔腿飞奔。在并不宽敞的琴房疯狂逃窜。
灰白的大猫疯狂地攻击老鼠。黄色老鼠也不甘示弱,不断地将零碎的东西砸向后方。
猫和老鼠有时候你追我赶,有时候扭打在一起,还有的时候互相殴打。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本身都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反而是所过之处,一切脆弱的东西都遭到鱼池之殃。
水杯被打碎,木板被抓破,墙纸上满是脚印,地毯上满是抓痕,挂在墙上的相框啷当坠地,就连钢琴的腿都在它们的拼死厮杀被打断了一条。
一猫一鼠宛如狂风过境,所过之处摧毁掉了一切东西,将序曲完全变成了一场闹剧。
随着演奏的终结,
猫和老鼠缓缓消散。
而室内已经彻底的满目疮痍。
夏尔的神情淡定,叶清玄已经彻底陷入呆滞。亚伯拉罕神情无奈,摇头离去,像是不忍心再看。
“你看到了吧?”
夏尔将离开了琴键:“不论我演奏任何召唤派系的乐谱,都会变成这种鬼样。皇帝圆舞曲、第四幻想即兴曲……没有一首例外的。
不过习惯了就好,习惯了之后看那只猫和老鼠还觉得挺亲切的,我给它们起了个小名叫‘汤姆’和‘杰瑞’,怎么样?可爱吧?”
叶清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觉得有些荒谬:“为什么不试试变化派系的乐谱?”
夏尔耸肩:“乐器会炸掉。”
“心像派系呢?”
“我会进入喝醉酒的状态,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裸奔……你不是已经见到过了么?”
“好吧。”叶清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幻术派系乐谱?”
“听到的人都会产生幻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皮肤黝黑、带着墨镜的壮汉站在自己面前,展开双,分别有一粒红色的药丸和绿色的药丸……”
“……启示派系?”
“听到的人会感应到过去的景象,发现人类是猴子变成的。”
“……”
叶清玄已经不忍心问下去了,简直是满心血泪,惨痛历史,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夏尔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惨痛,满怀无奈地揽住他的肩膀,眼眶通红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我学什么什么遭,练什么什么坏。不论什么乐器到了我的里都会迅速爆炸……但尽管是这样,师兄我也依旧通过了圣城的乐器十级考核,师弟你也要努力啊。”
叶清玄闻言先是一怔,圣城的乐器十级考核,那不是以高难度和对以太的精密控制出名的地狱级考试么?
“你考的是什么十级?”
“……角铁。”
夏尔仰天长叹,双目之满是血泪:“角铁十级,只有这个炸不掉。”
“……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啊。”
叶清玄忽然产生了一种和夏尔一起抱头痛哭地冲动。
平心而论,自己要是遇到这种奇葩情况,估计早就崩溃了。没想到夏尔的理智这么强大,求生**简直坚韧。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一个风华正茂、不苟言笑的天才变成一个老油条贱货、学院之耻,却依旧能够毁人不倦的活下去,开开心心。
“咳咳,哭就算了。”
夏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连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今晚先睡吧。根据我的推断,那首练习曲你恐怕短时间内是练不成了。”
叶清玄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
和单个音符不同,当音符以小节的形式组合在一起时,彼此之间的连接和变化就变得尤为紧密。
音符彼此之间的关系组成了‘音程’,音程组成了小节,而两个和四个小节又能够组成‘乐段’。
可以说,每提升一级,需要对以太的精密操作就翻了一倍。
对于叶清玄来说,这是怒海行舟,野马驰骋一般地痛苦过程,他完全被以太的反应拖着走,失去了自己的节奏。
哪怕是按照老师的解译法去寻找最佳组合方式,也需要相当长时间的磨练和苦工才行。
这么多天了,叶清玄才勉强掌握了第一小节的运用,而且还时常出错。
不说像是夏尔那样举重若轻,能够将任何曲子都弹奏地宛如流水一般顺畅。单单是保证百分之百成功,正式练成,就需要四个月的磨合了。
到现在,他才分外羡慕夏尔和白汐的天资。
虽然白汐不像是夏尔那么变态,而且不喜欢学习,但偶尔上课的时候就完全像是郊游一般轻松。有时候明明上课时在打瞌睡,下课前翻一遍书就学会了。
想到这里,叶清玄就一阵沮丧:“算啦,大不了我哪一天发了大财,买一大堆符石,把熟练度硬生生地鼓上去呗。”
对此,夏尔只是呵呵,“师弟你生的不错,没想到想的也挺美。”
“切,没准有一天我走在路上,一大堆符石就掉我脚边了呢!”
“嗤!这几率比我一觉睡醒躺在亚瑟王宝藏上的可能还小……”
“算了,不跟你讲了”
叶清玄翻了个白眼,准备去睡觉,临出门的时候回头:“对了,师兄你知道城里哪里有卖弹珠的么?”
“买弹珠?干什么?”
“答应要送给别人的谢礼。”
“哦,那明天下午我带你去呗,正巧我的酒喝光了。”
夏尔打了个哈欠,低声感叹,“最近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了,老是做恶梦,难道是哪个学姐又扎了我的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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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叶青玄无比谨慎地带好了阿瓦隆的地图,嘱咐过白汐如果自己失踪的话一定要带上老费把自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阴沟里找回来,然后再下定决心之后,终于跟夏尔出门了!
“师兄你靠不靠谱啊?”叶青玄走一步看看,生怕夏尔这货又把自己带迷路带到什么鬼地方去。
“放心放心,这条路我走了五六年了,闭上眼睛都能找得到!”夏尔走在前面,信心十足,可叶青玄却不敢掉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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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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