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乐理自宿命之章的最深处爆发,电光转瞬间迅速演化,将分崩离析的乐理重新修补,再度衔接天梯,修正了叶清玄的意志,愤怒地将那一箭的死意消磨殆尽之后,注入了躯壳之,令心脏再度跳动,血液再造,器官,骨骼恢复。
第六百八十七章 末日四骑士
小有小的好处。
狭小到无法容纳实体,也就不存在维持的压力,甚至掌控力都提升到了极限,就连‘时间停止’这种效果都可以实现。
和《浮士德》那种将物质界强行冻结的能力不一样,老乐师选择了将这个纯粹的精神断层里的时间流速加快了几十万倍。
从这里看向物质界的话,确实就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
通过这个透镜,老乐师能够随时冻结自身的时间,不论局势有多么紧张都可以犹有余裕的进行观察和思索,通过对这一瞬间的千万次观测,得出最稳妥的解决方案。
当然,代价是与诅咒等等其他分支彻底绝缘,但对于背靠阿斯加德的老乐师来说,想要杀人还需要亲自动手么?
况且谁有指望启示乐师会去杀人?
舍弃了原本就没有多少用处的力量,换来发挥自身智慧的舞台,这根本就是战略级的辅助!在军团战争之中,有这样的参谋在身边,对敌人而言简直是噩梦。
“既然大家想要合作,不如先交换一下情报。”
叶青玄指了指透镜之外,那个身着白衣的骑士:“不如你们先告诉我,那个玩意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老乐师沉默了片刻,似是犹豫,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很快,他开口说道:“恐怕帕格尼尼已经利用百目者的遗产完成了《深渊伪经》。那是通过篡改圣典和窃夺要素,用以改造大源的道具。而我们所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从伪经中诞生的‘末日四骑士’之一。
百目者仿照‘三贤者’而设计了它们的雏形,打算用以开启‘亘古黑暗’的序幕。“
“末日四骑士?”
叶青玄嗅到了不妙的意味。
“因为三贤人拒绝和百目者合作,所以百目者准备了代替品。”
老乐师叹息,“据我所知,四者分别为统治和征服的白骑士、战争和死亡的红骑士、瘟疫与痛苦的绿骑士、交易与饥荒的黑骑士。
绿骑士在西方的荒漠地带出现过,而就在刚刚,我们在圣城的耳目发现了‘红骑士’的踪影。黑骑士还不知道在何处,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就是其中最强的白骑士。”
叶青玄皱眉:“百目者有创造上位天灾的能力?”
这根本不可能,上位天灾都是由大源中所流出的存在,除非百目者彻底融合神圣之釜,统摄大源,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这种耸人听闻的成果。
“不是创造,是改造。”
老乐师看着他,“那一幕恐怕你亲眼见过吧?百目者陨落之前,将自己的四个化身改造成了它们的雏形。
这一次深渊恐怕就是想利用归墟作为熔炉,将四者彻底熔炼完成。”
叶青玄沉思几秒钟,再次抬起眼睛:“那么,付出这么多代价之后,深渊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用四个天灾换一个天灾?
想想都是亏本的买卖吧?难道百目者真的是疯子?”
沉默。
老乐师没有说话。
叶青玄看着他,眼神变得冷漠起来:“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想要合作的话,我们最好开诚布公——否则,我们一拍两散。”
沉默被打破了,老乐师终于下了决心,长叹一声,回答道:“这是有关下一个纪元的隐秘……我只能告诉你,归墟在三贤人最初的预言里就是确定下一个纪元的关键转折点。
谁掌握了归墟,谁就能成为下一个纪元的主角。
现在你明白了么?
倘若归墟真的落入深渊手里,那么人类的黄金时代将宣告终结,接下来四骑士所开创的就是百目者心心念念的‘亘古黑暗’了。
一个属于妖魔和天灾们的盛世。”
就在凝固的时间中,叶青玄却感觉到头疼越来越强烈。
明显,这种千万倍加速的时间自有代价,哪怕只是意识进入,也难以承受身体和精神的脱节。如果不是形成了以太循环的话,恐怕现在大脑就已经过热爆裂了。
副作用之一,越是思考,就越是痛苦。
不,这种副作用恐怕也被考虑在内了吧?用来对付自己……
只能说考虑周详了。
可惜,老乐师唯一算漏的就是叶青玄对痛苦的忍受能力,越是痛苦,叶青玄的眼神带给他的压力就越大。
他在思考。
“至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我……”
叶青玄竖起一根手指,“你们的天灾武器本身的格位应该不逊色于三柱神才对——但为什么你们对白骑士这么忌惮?
如果足以应对目前的情况,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合作吧?”
老乐师看向第二帝子。
这个秘密涉及阿斯加德国本,他必须征得第二帝子的许可。第二帝子沉默片刻,开口回答:“‘奥丁’有自身的缺陷——它不能用以对抗原初众王。”
这才是最棘手的一点。
原初众王的存在早已经书写在圣典之上,乃是神圣的基础。
白骑士吞吃了诸王的遗骸,篡夺了众王的力量。祂现在便是众王化身,自然不惧奥丁那一份由金宫之主所演化而来的神性。
“对祂而言,我们都是下位者,不足以反抗。”
老乐师叹息道,“一旦归墟彻底失陷,自此祂便是死之主,人间一切的王,代替百目者牧养众生,主宰众生,毁灭众生。”
叶青玄忍不住冷笑,反问:“所以,你们搞不定,想要让我送死?”
“这本来就是你的活儿,否则白骑士为什么会率先对付你?因为你对他的威胁力最大!”老乐师反驳道:“难道你忘记什么地方最擅长搞自己人了么?”
还能是什么地方?
只有臭名昭彰的宗教裁判所啊!
比起净化妖魔来,烧死异端才是宗教裁判所的本职才对。
宗教裁判所从创建开始的目的之一,就是对付‘自己人’。将一切假托神圣之名迷惑世人的异端尽数灭绝,维持神圣之釜的纯净和无暇。
如果不是当年帕格尼尼拉着大半个圣城堕落,教团也不会痛定思痛,狠下决心,将宗教裁判所这种怪物释放出来。
虽然对宗教裁判所的职能一清二楚,但对此,叶青玄却不以为然:
“虽然同属异端,但天灾和黑乐师完全不同——宗教裁判所要能搞定这种东西,早就脱离教团,自立独存了,哪里会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被圣城扫进垃圾堆?”
“那是因为你们的天灾乐章已经被教团剥夺了。”
对着里面的隐秘,身处阿斯加德权力核心的老乐师明显心知肚明:“宗教裁判所这种疯狗机构必须被套上笼头,否则会人人自危。
教团根本不可能将天灾乐章真正授予你们,只会让你们代行而已——你们的净化乐理只是天灾乐章的衍生物,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授予你们临时权限。
其余的时候,你们都是赤手空拳……这就是教团对你留下的控制手段。”
叶青玄沉默。
这一点他无法否认,宗教裁判所的传承缺失有所空缺,净化乐理虽然奥妙,但明显缺乏了更进一步的力量。
就像是一条路的中间一扇门锁上了,虽然有前方还有无穷奥妙,但没有钥匙,却难以入内,只能眺望遐想。
史东曾经向他坦言过这一点,并建议他另寻替代品。一直以来他都将寂静之月的乐理接续其上,但可惜货不对板,总是事倍功半。
他不是没想过弥补,可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弥补裁判所的缺陷了——因为能够开启这一扇门的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有史以来最不负责的乐师之王,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翘班狂魔,甩锅跑路之后还遗祸无穷留下一对烂摊子的王八蛋——黄之王!
听到这里,叶青玄已经明悟了对方真正的筹码:“你们有黄之王留下的乐章?”
“不止是乐章。”
在老乐师的手中,一张纯白的泥板缓缓浮现,上面层层楔形音符游走,交织出宛如火焰的要素投影。
叶青玄的眼瞳收紧了。
心印!
一份来自三王的传承心印!
“这就是我们用来拉拢安格鲁的筹码。”
老乐师说:“曾经由黄之王授予宗教裁判所的天灾乐章,净化乐理真正的要素传承。”
不需要任何的确认,叶青玄体内乐理对这一份要素传承的呼应令他瞬间洞悉了泥板中所封印的力量。
安魂曲!
这是由人类发愿,从神圣之釜中向大源所换取来的权能。
号称抚平一切魂灵伤痛,将一切混乱抹除,将万物导向正轨的力量。因此,才能修复和维护神圣之釜的乐理体系。
对于诸国来说,它的乐章并不罕见,它的乐理甚至奠定了数百个学派的理论基础。但其中真正珍贵的要素传承却只有黄之王一人持有。
《安魂曲》其本身的乐理包罗万有,几乎已经渗透进了乐师七系的每一个部分之中。
但和圣哉这种一切领域的基础不同,这一份泥板中所封印的乃是安魂曲中最狂暴的力量。
由‘末日审判’的要素而构成的乐章。
——《神怒之日》!
“以此为代价,你们的条件,我答应了。”
再无任何犹豫,叶青玄抬起手掌,展开自己的宿命之章,以戒律之道向地上天国定下条约:“由我来对付白骑士,而相应的,帕格尼尼和其余的天灾必须由你们来应对。”
回应他的是煌煌雷霆中浮现的神灵。
第二帝子立下誓言:“那么,在奥丁的神性见证之下,阿斯加德与安格鲁正式结为同盟,公分归墟!”
就像是一瞬间,世界停滞了。
下一瞬间,时光恢复了流转。海洋像是发狂的猛兽,卷起的巨浪拍落,海量的水汽升腾而起,又在云端化作暴雨,向着尘世洒落。
龙背之上,叶青玄抬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中,不知为何已经充满血丝。
那血丝中萦绕着纷乱的电光,倒映着归墟,就仿佛猩红的雷霆笼罩在这废墟之上。
在祭坛之上,白骑士猛然回头,看向叶青玄的方向,双瞳之中的白焰旺盛燃烧,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将龙背之上的叶青玄锁定。
紧接着,他从空空荡荡的箭壶中抽出了不存在的铜箭,铁弓再度拉开。
天地杀机汇聚与一线。
这一次,叶青玄终于看清楚了。
那虚无的要素投影在弓弦之上,化作了必死的宣判,要将叶青玄的一切都尽数抹消。那恐怖的乐理引力在以太之海中形成了瞠目结舌的漩涡。
下一瞬间,要素之箭呼啸而出,掀起赫赫风雷。
所有人的眼前一黑,不论是否存在于归墟,那一瞬间都被内心中升起的恐惧所摧垮,在这一箭之下意志一片空白。
而迎着那要素之箭,叶青玄却露出了微笑,缓缓地举起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泥板。无需任何提示,唤醒天灾乐章的秘语从他的口中吐露而出,化作掀起审判帷幕的宣告。
“deus-vult!”
——神明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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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神怒之日
那一瞬间,叶清玄手中的泥板悄然破裂。
沉睡在其中的要素被唤醒了,从灰烬之中升腾而起,如同昭告命运的星辰自长夜中闪耀,悄然嵌入了叶清玄的宿命之章。
紧接着,炽热的光芒从虚无的宿命之章中喷涌而出。
乐章之中,每一个章节都在疯狂地运转着,彼此碰撞,乐理纠缠激荡,便显化出狂烈的电光。电光如无数树枝,延伸向了四面八方。
转瞬间,宿命之章的核心悄然转移。
那运转的要素深入了贤者之石、月光之章与天灾共鸣三者之间,无数净化乐理接续其上,毫无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宛如彼此生来一体,以此为核心,分解的宿命之章再度统和完成。
下一瞬间,叶清玄头顶的光之冠冕迸发出赫赫雷鸣。
那是无尽的电光在疯狂地鞭挞着物质界的基础,撕裂了九层以太之海。在要素的牵引之下,净化乐理疯狂地蜕变着。
一瞬间千万次的毁灭和重生之后,从其中升起的乃是宏伟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庞大意志。那气息残酷如铁、磅礴如日,浩荡如世界运转,伟烈如星辰破碎。
名为神明震怒的力量在此苏醒。
只是存在,便令万象颤抖。
只是俯瞰,便令一切邪魔外道颤栗。
只是运转,便要清洗整个世界,重新定义万物,将一切导向正轨。
那一瞬间,迎着虚无的要素之箭,叶清玄抬起了手掌。
磅礴的力量运转,所迸发的却并非是所有人想象的宏伟旋律,而是无尽电流破空的刺耳声音。那此起彼伏的电光鞭挞在虚空之中,尖锐的声音汇聚在一处,却形成了宛如天崩地裂的交响。
这是独属于叶清玄的以太质变。
而就在以太质变的推动之下,名为《神怒之日》的乐章轰然奏响。
“震怒之日,终末之时。天地万物,化作灰烬!”
万众嘶吼的咆哮之音从奇诡的旋律之中响起,汇聚在叶清玄的手中,轰然砸落。
崩!
钢铁摩擦的声音在瞬间迸发。
碰撞的瞬间,万物似是已经。可所有人都分明感觉到有无形的冲击从此处扩散开来,如针刺,如焚风,令尘埃乱舞,水汽蒸腾,令心神颤栗,难以维持。
余波过后,天空之中的金色烈日依旧光耀。
地上天国的乐章化作浩大的光轮,悬浮在叶清玄的身后,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自安格鲁破空而至的龙威,灌入了神怒之日的要素里。
白骑士的要素之箭已经彻底的分崩离析,在电光的鞭笞之下消散无踪。
而叶清玄手里,那一柄原本朴质漆黑的手杖已经在铁晶生长的声音里悄然增值,化作了三米由余的夸张长杖。
繁复的乐理萦绕其上,引导着要素镶嵌其上,两者合二为一,密不可分,宛如生来一体。蜕变之后的净化乐理如火焰升腾,形成虚幻的锋刃。
那是一柄长镰。
仿佛要将万物众生如稻草一般收割,引导一切魂灵归于永恒虚无和安眠。
手握着全新的命运之杖,不,命运之镰,就连叶清玄都被命运之杖和神怒之日的恐怖契合程度给吓到了。
“这玩意要怎么用来着?”
他的视线从长镰上移开,看向下方的白骑士,便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长镰缓缓抬起,要素之刃对准了那一颗大好头颅。
“总而言之,先试试看吧!”
下一瞬间,电光驰骋,神怒之镰与叶清玄,呼啸而来!
-
-
“神——怒——之——日!!!”
在叶清玄手中出现石板的瞬间,铜盘上,那一颗头颅便瞪大了眼睛,狂怒咆哮:“竟然在这里!!!”
狂乱的波动从那一颗残缺的头颅中升起,隐隐可以看到在颧骨和脑壳的裂缝中,有虚无的触手在愤怒地痉挛,却又像是恐惧的颤抖。
就好像在颅骨里养了一只食腐的章鱼。
“杀了他!”
枯萎的头颅尖叫,向着深渊贤者们发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不止是深渊贤者,一众黑乐师在残缺头颅的命令之下也纷纷行动起来,一阵手忙脚乱里,躲在角落阴影中的纳贝里士却毫无动作,反而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摇头:
“我早就这么建议过的……”
明显对纳贝里士的风凉话十分不满,骷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双瞳之中寒光阴沉。
“是《神怒之日》……裁判所……我们……怎么会……竟然是《神怒之日》!……《神怒之日》……”
神怒之日神怒之日神怒之日……
这个词仿佛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
代表着恐惧的魔力,代表着苦难的魔力,代表着毁灭的魔力和代表着终结魔力……
一群深渊贤者已经在这个词的面前方寸全乱,一颗颗充盈着深渊智慧的大脑袋里此刻尽数是愤怒、慌乱、彷徨,还有……恐惧!
“都给我统统住口!”
残缺的头颅怒极咆哮:“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你们不是架设了监视矩阵的吗?白骑士已经接近大成!我主遗留下来的永恒统治者怎么会害怕去去一个混血杂种!”
立刻有慌乱的大脑袋启动了隐藏在战场中的深渊之眼,很快,在启示乐章的力量之下,发生在战场中央的景象很快就投影过来。
可投影的景象尚未展开,乐理感应之下,那虚幻的投影中就有一道微弱的电光飞出,落在上主持矩阵的大脑袋身上。
下一瞬间,那一道电光就仿佛火入薪柴,疯狂暴涨,汲取着深渊的乐理开始疯狂地增殖。那一颗大脑袋惨叫起来,转瞬间,五官之中迸射出了恐怖的光焰,恐怖的电光从每一个毛孔之中钻出来,如同活物一样钻向了四周的人。
不慎之下,当场就有两个深渊贤者同样被电光所吞噬,很快,又变成了下一个‘传染源’。短暂的缓冲给了深渊贤者们自救的时间。
电光没过多久就熄灭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扭曲了。
原本那几个被电光吞没的深渊贤者已经消失无踪,留在原地的,只有几个古怪的灰白雕像,栩栩如生的还原了它们临死之前恐惧抽搐的面孔。
一阵风吹来,雨滴落下,雕像迅速地垮塌,融化了……
灰白的碎屑飘到了贤者们的脚下。
有人鼓起勇气,伸手,沾了一下,脸色惨白地抬头:“是盐……他们都被变成了盐……真的是神罚!”
宛如《圣典》中那一座在神怒之下化为废墟的城市,所有背叛公义的堕落者都尽数化为盐柱。
如今,同等的下场在等待着他们。
第六百八十九章 又见面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作为深渊智慧的源头,这群大脑袋贤者们竟然会在一撮盐粉的面前惊慌失措,惴惴不安。
“帕格尼尼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寂静里,有人惊声尖叫:“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难道他故意放任这么危险的家伙留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简直是养虎为患!”
“人类果然靠不住!计划还没成功,帕格尼尼就打算待价而沽了吗?”
有人低声建议:“现在抽身还不晚……”
“只要你愿意将圣神的恩赐交出去,大可如此。”
残缺的头颅冷冷地看着那个出注意的家伙:“你现在才觉得害怕吗?如今只不过稍有不利而已,就自乱阵脚,要你何用?”
话音未落,出主意的人脸色变了。
下一瞬间,硕大的脑袋爆裂了,化为尘埃。
其他的深渊贤者仿佛没有看到一样,漠然已对。
这种蠢货,死了也好。
他们超然的地位来自于百目者最终的任命,可以说深渊的未来系与一身,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退缩,别说圣城乘胜追击,就算是其余的黑暗众卿恐怕也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无需担心,黑骑士的力量还把持在我们的手中。”
残缺的头颅低声呢喃:“点燃返魂香!敲响白蛇钟!呼唤黑暗众卿到来!
众位。很快,最后一块核心将从归墟中诞生,新的天灾即将降临,引导未来的时代。
深渊注定入住物质界,一切都不容更改。”
“圣哉!”
阴森的钟声里,其余的黑暗众卿们齐声赞颂道:
“如此,神圣的日子便近了!”
-
-
与此同时,海上要塞的最高处,通过权杖透镜凝视着归墟的老乐师发出一声叹息。
眼见《神怒之日》和叶青玄的恐怖契合,所爆发出的惊人威势,饶是半辈子为阿斯加德出谋划策上的老乐师也忍不住心中的惊骇。
同时,还带着懊恼和惋惜。
是自己太着急了。
在静止的时间里,他垂下眼眸,心里反复地盘算着这个变数,到最后,开始对刚刚的交易后悔了起来。
神怒之日的要素必须要有净化乐理作为根底传承才发挥出真正的力量,这一点他早就有所预料,但未曾想到,叶青玄手中的那一柄命运之杖竟然才是真正的关键。
由神圣之釜直接授予大审判长的神器,竟然在结合了神怒之日之后有了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正因为如此,他才后悔刚才那个决定。
虽然解了一时的危急,但手中又失去了一张可以关键时刻牵制叶青玄的牌。这一把交易究竟是亏还是赚,他算不清。
但却有一种亲手为老虎插上了翅膀的恐惧感。
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很快,他不再拘泥于这个可能在日后酿成大祸的决定,而是转而关注向归墟的另一端,那宛如群星一般从战场上升起的要素。
丰盈、宿命、灵魂、智慧、奇迹、欢愉、冰霜、收获……
二十四个繁复的要素从第二帝子燃烧的左眼空洞中浮现,升上天空,到最后,第二帝子的左眼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可这一片空白的虚空却仿佛才是真正的关键。
最后的要素,神性。
自此,第二十五个要素与第二帝子彻底结合唯一,在轰鸣之中,构成了九大世界的虚影,繁复的世界之树应召呼唤而来。
根植于以太界的最深处的庞然大物贯穿了九层以太之海之后,在物质界中拓展出层层乐理和恐怖的力量,瞬间撕碎了叶青玄遗留下来的环境,强行镇压而下。
而帕格尼尼,则露出了日了狗的错愕神情。
没想到短短的一瞬过后,叶青玄抽身而去,而在场中掌握最强之力的第二帝子对自己发起了猛攻!
窜变乐理的特殊性令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这恐怖的进攻之中,尚未逼近极限,但也逃不出九大世界的领域笼罩。
可最令他忌惮的却不是第二帝子,而是不知何时从不远处浮现踪影的肖邦。
破破烂烂的教袍挽起,露出满是疤痕的手腕,来自圣徒的权杖虚影浮现,遥遥针对他的窜变乐理。
不需要怀疑,一旦他有任何空隙,这位出场就在他的算计之下吃了一个大亏的圣徒绝对会降下毫不留情的必杀一击。
一瞬间,太多的事情发生了。
很多人根本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甚至在战斗的余波之中自顾不暇,而各国的舰队也在恐怖的威势中一退再退。
处处混乱,反倒是战场的正中央,寂静的令人发毛。
就连声音都被那混乱的余波吞食。
只有一座座盐柱无声地耸立,然后纷纷在雨水的侵蚀之下溶解、坍塌,垮塌,白色的盐粒飞散,落地便嗤嗤作响,隐约的黑雾在白盐的泼洒之下从土壤中升起,哀鸣着,被卷上了一座又一座的火刑架,变成火焰燃烧的薪柴。
就在战场的最核心,无数火刑架宛如墓碑一般耸立着,有的已经燃烧殆尽,坍塌破碎,有的却在冲击之中屹立,源源不断地焚烧着深渊的乐理,转化为火焰的光芒,压制着白骑士的气息。
第一次的,叶青玄凭借着自身的乐理和乐章,与一名天灾发起了对决。
敌人是深渊所制造出的四骑士,为百目者统治亘古黑暗之世的永恒之主,地上的万王之王。
“空虚者、卑怯者、背叛者……”
白骑士在战马之上俯瞰,干涸的双唇开阖,声音低沉:“你又有何勇气站立在朕的面前?”
那声音像是好几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分外熟悉。
“你竟然会说话?”
电光中,叶青玄手持长镰的躯壳,游走在周围,躲避着要素之箭的阴影。
只是他没想到,白骑士竟然会说话。
会说话代表着有理智,会思考。
一个不会思考的天灾显然比一个精明狡诈的天灾好对付。
很明显,在神怒之镰的压迫之下,这个家伙身上的人味儿越来越浓,不……叶青玄的心中忽然一跳,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眼中迸发寒光:
“——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白骑士冷笑,不答,只是弯弓,战马踏破了烈风和月光,要素之箭在弦上汇聚,纯粹的要素投影散发出了恐怖的高温,令叶青玄的脸色变了。
太阳。
他看到了太阳对准了自己。
这种熟悉的感觉……
明明杀意如鲠再喉,可他看着白骑士,却忍不住大笑:“没想到一别之后你竟然自天灾的意识中复生,真是没想到。一同在这里的,恐怕不止你一个人吧!
又见面啦,陛下!”
在战马之上,白骑士的面目变化,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孔缓缓地浮现,冷眼凝视着叶青玄。
太阳之王!
第六百九十章 望卿得胜归来
目睹那一张依旧凛然的面孔,叶清玄几乎笑得喘不过气。
“刚刚不久才说我难当大任,不配力量……可现在究竟我们谁才是堕落者啊,陛下们?”
叶清玄笑得肚子疼:“成为白骑士一部分的感觉如何?你们现在又一次成为地上之王了,永永远远,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被叶清玄如此嘲讽,那一张面孔上也未曾露出任何羞愧。
原初众王葬于归墟之中,骸骨融入岛屿,意识融入矩阵,成为了笼罩归墟的铁则。而当骸骨和意识被白骑士所吞吃之后,由百目者所打造的地上主宰便将这数位王者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曾经的地上之主们与现在的地上之主已经化为了一体。
其骸骨铸就王冠,成为了白骑士的冠冕,而所有的乐理和要素都融入了白骑士的躯壳之***他驱策。
开创人类时代的原初众王成为了亘古黑暗的垫脚之石。
这对他们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嘲讽了吧?
神怒之镰斩落,烈日之辉光被撕裂成两行。叶清玄笑容越发嘲弄,正准备再开口说点什么刺激人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一股寒意从后脚跟儿上窜上来,再顾不上讲话,就地一个熟练到令天下毛贼都为止流泪挫败的驴打滚,向后翻滚出数米之远。
轰鸣声迸发。
碎石飞迸,砸在他的脸上,生痛。
他抬头,看着白骑士手中长弓缓缓变化,化作一支古朴的长矛,长矛之上的矩阵点亮,雷光缭绕其上。
那一瞬间,白骑士的速度暴增,手中的长矛随着战马疾驰,刺在了叶清玄原本所在的地方,裂铁贯岩,所过之处,一切化为灰烬。
而他的面目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金宫之主的摸样。
“卧槽!”
叶清玄目瞪口呆。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白骑士吞吃原初众王,所得到的可不止是他们的记忆和要素,还有他们那一身足以开创时代的恐怖武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镰刀,再抬头,看了看战马之上白骑士手中那一支雷枪,感觉自己好像日了狗。
和七八个自身武力冠绝世界,开创时代的强者骑士进行近身战?
大哥你在开玩笑吗!
叶清玄再一次回忆起自己被女巫之锤的教官吊打的时光。
哪怕是经历了填鸭式灌输之后,他的武技依旧烂到令人流泪,不忍直视。如果兰斯洛特在这里说不定能跟这几位皇帝陛下过几个回合的手,可要是叶清玄上去……那就是纯粹送菜了啊!
而金宫之主是谁?
是一人一枪一匹马把阿斯加德所有部落的勇士摆出各种花样来的怪物好么!
自己这种货色一百个绑一块加起来,恐怕对众王来说,也就是多捅几枪的事儿。杀自己这种弱鸡,人家说不定还会嫌弃脏手。
“等等!”
叶清玄抬手,怒声训斥:“大家不是说好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乐师对决吗!”
轰!
雷枪轰鸣,贯穿虚空,砸在了神怒之镰上,叶清玄倒飞出数十米,还没等他站稳,雷枪在白骑士手中一晃,再度化作长弓,要素之箭呼啸而至。
叶清玄左支右拙,狼狈后退,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委屈感。
这叫什么?恶果自食?
堂堂正正?你特么还要意思说这话么叶清玄,你看看你,你出道以来打过堂堂正正的乐师对决吗?
就你那一身套麻袋、打闷棍、下黑手的本事,乐师协会都忍不住把你除名了好么!
现在你还指望别人堂堂正正的跟你乐师对决?
做梦!
而这,还不是最糟。
最糟糕的是……战马之上,白骑士伸手,握住了那一枚破碎的石盘,手握天灾核心,以此为接口,从归墟中抽出了无尽的力量。
随着海量以太的灌注,众王虚影从他背后浮现。
清脆的破裂声中,有骨骼生长的声音。
在他开裂的后背之上,有两双手臂的骨骼飞快的生长而出,分别手握弓箭、长刀、重剑……而就在冠冕之下,白骑士的面目两侧,崭新的五官缓缓浮现。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叶清玄就忍不住心里发毛。他死死地瞪了天灾核心一眼,咬牙跺脚,下定决心。
你不仁,我不义。
你看着我死,我可就要喊人了!
“老前辈,别装死了!”
叶清玄大声喊:“想要坐山观火的是你才对吧?我完蛋了你也讨不到好处好么?还是说你准备自己和这鬼玩意大战三百回合?”
寂静里,无人回应。
白骑士嘴角似是勾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可下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却令所有观测着这里的人目瞪口呆。
在那一块古朴的归墟碎片中,骤然有钢铁的寒光迸发,铿锵剑鸣如玉竹落盘,接连不断的响起,那宛如乐章一般的剑鸣到最后化作浩荡龙吟。
一道极寒的剑气从原本空无一物的碎片之上爆发,近在咫尺,那一寸铁光宛如游走的钢丝,被看不见的剑客握紧,纵横来去,弹指间十九次往返,噼啪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本早应该消散的龙形剑气竟然再次重新凝聚,而且经历了破灭之后,反而越发的凝练,杀机内敛,不显露分毫。
现在瞬间暴起,弹指间十九次穿刺、劈斩、切削,宛如天人的剑技展露,刺瞎双眼,割裂喉咙,斩断双臂,切开胸骨,搅碎心脏,拆分四肢……
冰冷的剑技之中竟然演化出白虹贯日的恐怖景象,转瞬间将白骑士拆成了粉碎。
就连不远处肖邦也被惊掉了下巴。
……还特么有这操作?
不但在要素之箭的袭击之下没死,反而假死脱身,借物潜行,躲过了天灾的耳目,将自己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虽然只是一击将白骑士重创,难以杀死,但一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恐怖的刺客存在,便足以令那些大人物们寝食难安。
就在白骑士射出要素之箭的那一瞬间,别人没看清,可叶清玄却凭借着天人之血的感应,看的清清楚楚。
在即将被贯穿的那一刹那,龙形剑气竟然回身,将自己斩灭,先一步将自己的投影杀死了!
死掉的东西无法杀死第二次。
不存在的东西也没有办法继续攻击。
铜箭顿时失去了目标,无力的坠落,消散在半空之中。
——寂灭剑章!
没错,就是有这种操作!
袁氏的剑章尽得乐理杀伐之道可不是白讲的。
杀的了别人,自然也杀的了自己,甚至还能死中求活,锤炼意志和蜕变。
这一招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必杀,对于袁氏的乐师来说却只不过是不疼不痒的毛毛雨。
龙脉九姓中,唯有这一支最为怪异,本末倒置——剑像是人,人却像是剑。
袁氏的乐理修炼到最后,不用别人,自己都要先斩了自己,与生死一线之间体会玄机。三个里面至少有一个会在这一关里真的死掉。
经过刚刚的蜕变,剑气和乐理至少折损了九成,但这对袁氏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烦恼。
这才是袁氏真正的天赋。
这些疯子坚信力量越纯粹才越好,对于他们来说,追求的往往是更高深的境界和技艺,力量是一还是一百并没有区别。
杀人只需寸铁就足够了,更何况,执掌这寸铁的,还是袁氏的家主!
被一个小辈点破行藏,袁氏的家主明显也心中恼怒,但迫于时局,却不得不跟他合作。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令他那远在东方的本体都忍不住想要吐血。
他顶上来了,可叶清玄……却跑路了!
抓住这难得的空隙,叶清玄向后猛退数百米,毫不犹豫的逃到了安全距离。
而袁氏家主去而被白骑士逮住,狂怒猛攻,再次沦落到了和刚才叶清玄一样的地步,甚至更加凶险。
无耻!
袁氏家主怒骂:“叶清玄你想干啥?!”
“前辈加油!相信自己,一定能行的!”
叶清玄一脸感谢的向着剑气挥手:“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回安格鲁搬救兵来救你!”
搬你妹的救兵!
等你回了安格鲁,黄花菜都凉了!就算你到时候带着圆桌骑士团来还有什么卵用!
浑然不顾剑气中那一道几乎想要劈死他的目光,叶清玄布下了防护的界域,以神怒之镰撑地,闭上眼睛,仿佛神游天外。
而他的意志却顺着天梯奔行,转瞬间跳过了上百个跳板,一跃千里,回到了地上天国。
在阿瓦隆的倒影之城中,王座大厅,瞬间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仿佛老师被妖魔抓走了一样,扯着嗓子喊:
“陛下救命!”
王座上浅眠的玛丽被吵醒了,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了?”
叶清玄来不及解释,直接问道:“斯坦因密室九号里的东西,我记得走之前已经开始修复了,现在有进度了吗?”
玛丽皱眉沉思片刻,神情越发无奈:“真亏你还记得。
被你弄坏成那种样子,研究院的人已经快疯了,像我投诉了你好几次。前些日子才刚刚修复了最基础的炼金矩阵,具体实装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够用了,够用了!”
叶清玄松了口气:“先借我使使,还劳您再来个册封。”
玛丽低头看着叶清玄无赖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便觐见吧。”
叶清玄乖乖半跪,玛丽拔剑,放在那投影的肩膀上:“以朕玛丽一世之名,册封阿瓦隆亲王叶清玄为吾之骑士,礼成,你可以起来了。”
面对陛下的小性子,叶清玄忍不住有些想笑,正准备离开,却听见玛丽的声音:“一切都顺利么?”
看到玛丽隐隐担忧的神情,叶清玄微笑:“虽有波折,但无大碍。”
“授你于骑士的剑甲。”
玛丽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投影的脸颊,轻声道别:“望卿得胜归来。”
于是,骑士颔首:
“必不负陛下所望。”
第六百九十一章 是么?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你这个生年不满三十之数的小辈又哪里来的信心?
这么体贴的提示如今看来,却像是嘲讽一样。
“好啊,那我收手。”
剑光中的老人冷笑:“你行你上。”
话音未落,剑气分化,转瞬间由二转四,由四转八,到最后,游曳的铁线不见了,只剩下无数宛如尘埃一般的星光飘荡在虚空之中。
触之不到,追之不及。
由实化虚。
——摇光剑章。
宛如群星高悬与九天之上,法度森严,稳坐不败之地,而随着驾驭者的心意,这漫天虚无的星辰随时能够由虚化实,星辰汇聚,降下雷霆一击。
这一剑能斩天灾,自然也斩得了人。
“那感情好,就有劳前辈为我掠阵。”
仿佛没有感觉到身上隐隐缠绕的寒意,叶清玄挥手一笑,语气也毫不客气,就差让人家给自己摇旗呐喊了,令袁氏家主的冷色更甚。
“小子,话不要说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崩!
回答他的是龙威摩擦的声音。
那笼罩在叶清玄头顶的光明之冕随着他的意志,呼应着龙威席卷,海量金色的辉光汇聚而来,落在他的身上。可在半空之中就形成了质变,由‘定型’推导至‘变化’,就仿佛从石变成了火。
龙息!
融入了性质干涉的力量之后,龙威已经演化成了毁灭的龙息。
可恐怖的龙息落在血肉之躯上,却没有损伤那躯壳一丝一毫。无数乐理投入其中,任由龙息的力量熔炼,就像是金铁投入了炼炉。
随着剑气的消散,白骑士冷漠的眼瞳投向了叶清玄的所在,遍布裂痕的三面六臂迅速的恢复,风矢火剑再度从那六只手臂之中涌现,摇摇对准了叶清玄,杀意升腾而起。
叶清玄的脚步没有停止。
他在向前。
毫无任何防备,步步踏入死亡的禁区。
每踏前一步,便有低沉的钢铁摩擦声从龙威之中迸发,龙威的火焰里,乐理愤怒的翻腾着,碰撞着,电光仿佛在火焰中凝结成了实质,展露出铁的肃冷。
虚无的炼金矩阵自地上天国之中降下,投影在了叶清玄的身上,迎接着龙威之火的淬炼和以太的灌溉,就仿佛在这诡异的炼金之术中浴火重生。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于是万物之始得焉……老板,将炼金术以乐理和乐章的方式进行呈现,这才是你真正擅长的东西吧?”
恍惚之中,叶清玄似有所悟。
直到现在,他感觉自己似乎现在才看透了赫尔墨斯的根底,可旋即,又觉得这只是那个家伙抛出来的烟雾弹。
那个家伙一直神神秘秘,哪怕到死也不曾回答过任何人的问题,这一份秘密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呢?
他不再去思索逝去之人的恶趣味,抬头,看向准备绝杀一击的白骑士,便露出笑容。
“不过,和那种难缠的家伙比起来,你这种东西就太容易对付了啊。”
那一刹那,钢铁摩擦的轰鸣从龙息之中迸发。
炼金矩阵的投影由虚转实,以太结晶自其中疯狂生长,覆盖了矩阵,在性质干涉的力量之下,焕发出冰冷的辉光。
燃烧的龙息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钢铁之躯。
以龙威和以太形成躯壳,以乐理和炼金矩阵的投影形成本质,以地上天国的力量推动,转瞬之间,创造出了近乎造物一般的奇迹。
沉重的动力装甲笼罩在叶清玄身上,随着他向前,迸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
冰冷的面甲之下,叶清玄低头,看着被钢铁包裹的五指,却感觉到真实不虚的触感。接入脊椎中的炼金矩阵将沉重的钢铁变成了他的肉体。
呼吸仿佛消失了,心跳仿佛消失了,脉搏也随之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寒潭中淹没一般的静谧和冰冷。
他已然从脆弱的人类躯壳中解脱。
化身为铁,再无软弱。
哪怕面对的是人类难以企及的怪物,也没有丝毫的动摇,明明死亡近在咫尺,可如冰铁的内心中……却升腾着难以言喻的欢悦。
对手只是套上了一层铁皮,可白骑士却感觉到了急速攀升的威胁。
战马之上,雷枪迸发闪光,列王的要素附加其上,将毁灭赋予了枪锋。
此刻,双方相隔三十步,叶清玄已经踏上必死的界限,再无从躲闪,层层杀机将他的躯壳锁定。
枪刃之上,无数乐理纠缠,歪曲着物质界,令枪锋所过的地方,现实仿佛被划破了,留下了惨烈的裂口。
裂口之外,是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
宛如手握主宰一切的浩荡王权,将其高举,煌煌光焰点燃世界。
此刻的地上之王,天灾·白骑士在战马之上俯瞰着叶清玄,肃声宣告不容违逆的旨意:
“——悖逆者死!”
“是么?”
那一瞬间,冰冷的光芒从装甲骑士的双眼中亮起。
圆桌骑士·兰斯洛特,睁开了眼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百九十二章 审判
火。
火焰点燃了。
在静止的透镜世界中,老乐师呆滞地俯瞰着冰冷的归墟,绝大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渗入了他的意识。
“——这是……什么?”
在停滞的时间中,声音仿佛也都凝固在了空气中,可这钢铁摩擦的声音却如同利刃,将凝固的时间也切裂了。
于是,神怒之镰缓缓举起,指向天空。
“deus-vult……”
被那决绝的伟力所慑伏,老乐师轻声呢喃。
火焰自镰上点燃。
要素运转,引导着来自大源的伟力降下,附着在虚无的镰刃上,收割一切毒害、灾厄、叛逆和不义,为一切平等的降下死亡和永眠。
此乃审判。
此乃终结。
此乃神明所愿!
无可抗拒的毁灭从叶青玄的手中具现,随着他在静止的时光中步步向前,漆黑的甲胄与如岩石一般的空气摩擦至灼红。
他在燃烧。
刻入骨髓的剧痛中,叶青玄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放松,就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仿佛在这火焰的折磨中,灵魂终于得到了自由,翱翔在天空之上。
一步,两步,手持着神怒之镰,叶青玄撞碎了拦路的尘埃和凝固的裂缝,所过之处留下了惨白的轨迹,轨迹如同刀锋,笔直向前,刺向了白骑士的所在。
轰!轰!轰!轰!
在凝固的时光中,白骑士的盔甲震颤着,迸发怒吼。
那僵硬的身体在缓缓地颤动,在挣脱时间的束缚,高举的权柄迸发烈焰,将物质的界域扭曲,甚至令时光也为之退避。
沐浴着那宛如天敌一般的火光,他怒吼,嘶鸣,宛如权柄的长矛切裂了物质界,划开了一道残痕,向着笔直的刺出。
无数乐理在这共鸣之下纠缠其上,深渊加持与其中,在白骑士的背后幻化出亘古黑暗的盛景。
阴暗的钟声骤然迸发。
在南方、在北方、在黑暗世界里,甚至在圣城……数十名潜藏的黑暗众卿睁开了眼睛,响应着地上之王的号召,迸发共鸣,将自我的力量投入深渊的幻影之中,令亘古黑暗的虚影越发的稳固和真实。
就仿佛遥远的未来在此刻显露,敲定命运的旋律,将一切托付于那地上之王的权柄之上。
那一刹那,权柄之枪与神怒之镰对撞在一处。
针锋相对。
燃烧着自己,鼓起所有的力量,决绝的向前杀戮,要将对方的一切都彻底碾碎,令一切化作虚无。
那一瞬间,神怒之镰和王权之枪碰撞了千百次。
虚无的镰刃依旧燃烧,可王权之枪上的光芒却一次次黯淡,分崩,要素破裂,遍布裂痕。可旋即有天灾的怒火充盈其上,枪锋破裂,从其中涌现的是仿佛令世界黑暗的伟力。
这才是白骑士的要素,代表着一切天灾和妖魔占据了这个世界之后的未来,代表着大源黑暗的盛世。
——深渊之世·亘古黑暗!
“跪下,悖逆者,领受死亡!”
在升腾的黑暗里,白骑士咆哮,宛如天地轰鸣:“汝等尘埃应知晓敬畏!
我是地上的主!
我,是一切的王!”
“不,你不是。”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沙哑的声音,破裂的面甲之下,叶青玄抬起了燃烧的面孔,漠然地凝视着他:“你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篡夺而来的赃物,而你,只是一具带着王冠的空壳而已!”
轰!
火焰之镰斩落。
无数电光的轰鸣里,神怒之日的旋律奏响。
亘古黑暗的要素轰然破裂,紧接着是白骑士的王权,再紧接着,斩下了战马的头颅。镰刀劈斩而下,调转方向,横扫,撕裂了他的盔甲,紧接着,是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腔。
凝固的时间中,唯有镰刀劈斩的烈光。
神罚之下,一切都当然无存。
而当那凝固的一瞬间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巨响轰鸣响彻了整个归墟,令海洋动荡,岛屿震颤,仿佛即将沉默。
而如林的火刑架从泥土之下生长而出,火焰燃烧的光芒覆盖了一切。
深渊盛景分崩离析,迸发哀鸣。
在那烈火的焚烧中,白骑士从破裂的战马之上坠落,惨烈的伤痕从躯壳之上浮现,纵横交错,几乎在镰刀之下解离。
双瞳之中的白焰暗淡,宛如风中残烛。
死寂到来。
在白骑士的面前,那由龙威幻化的装甲已经抵达了极限,悄然消散。
叶青玄的身影从其中走出,低头,俯瞰着脚下的天灾。
“终结的时候到了,‘陛下们’,这一天早该到来。”
他轻声宣告,俯身,手掌猛然探入了白骑士破裂的胸腔,握紧,将一道虚无的幻影从黑暗中扯出,高举。
在火焰的光芒里,那头戴着冠冕的身影被叶青玄扼住喉咙,挣扎不休,无声地向着他怒吼着什么。
可叶青玄的面目依旧漠然,只是冷眼相看:
“来自勃艮第的太阳之王,你因勾结异端而被逮捕。以神明与我的名义,予你公正的审判。”
明明是在战场之上,却仿佛置身于审判的法庭之中,叶青玄手握着镰刀,冷酷宣告:“你被判决火刑,即刻执行!”
“愿火焰净化你的灵魂。”
轰!
火焰从他的五指之间迸发,吞没了那虚无的幻影,火焰熄灭之后,一切都当然无存。
只有细碎的盐粉从火焰中落下,消散在空中。
紧接着,叶青玄低头,再度伸手,扯出了第二个不散的阴魂:“来自高加索的铁月贤者,你因结交魔鬼而被逮捕。
以神明与我的名义,予你公正的审判。
——火刑,执行!”
“来自阿斯加德的金宫之主……来自迦南地的天命苏丹……来自天竺的摩伽佗王……汝等因不敬神明而背叛有罪。
以神明与我的名义,予尔等平等的终结与救赎。
——火刑!”
在神怒的火焰之中,原初众王最后的残留消失无踪。
到最后,只剩下地上的白骑士。
一具……畸形的空壳。
他瞪大了漆黑的眼睛,满盈恶毒地凝视着叶清玄,张口嘶鸣,伸手抓挠着,像是要夺回自己的宝物,却被一只脚冷酷地踩在了地上,亲吻泥土。
紧接着,镰刀落下,勾住了他的喉咙。
“来自深渊的白骑士,你因傲慢、亵渎、异端和堕落被判决有罪,以神明与我的名义给予你最终的惩罚和毁灭。”
叶青玄俯瞰着他,双眼充盈着煌煌电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归墟之上。
“——等待你和你的亘古黑暗的,将不会是炼狱和绝望,而是永恒的虚无和死亡!”
“不!!!!!”
在那空壳中无数声音的尖叫里,镰刀冷酷的抬起,切裂了他的喉咙,斩下了他的头颅,将这未来的地上之王彻底的身首分离。
在神怒之镰的判决之下,破裂的躯壳骤然僵硬,紧接着崩溃,化作了消散的盐。而滚落的头颅尖叫着,缓缓破碎,到最后,只剩下一颗空空荡荡的颅骨。
啪!
颅骨在铁靴之下被踩成了粉碎。
寂静里,无数火焰燃烧的声音中,整个归墟都悄无声息,仿佛陷入了死寂。
异端与火焰中消散,神怒之镰悄然收缩,再度化作了命运之杖,回到了叶青玄的手中,不复神异。
叶青玄撑起了拐杖,抬头,环顾着寂静的归墟。
“如此一来,便结束了么?”
他轻声呢喃,只觉得分外疲倦。
“不,还没有。”
火刑架的光芒里,脚步声从远方响起,来者摘下礼帽,看着叶青玄,神情复杂。
“纳贝里士?”
叶青玄看着他,轻声叹息:“你是来为这些东西复仇的?”
“说实话,你就算把黑暗众卿全都砍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可是黑乐师诶,邪恶狡诈没有丝毫情谊的黑乐师!复仇这么高尚的词汇,与我无缘。”
纳贝里士耸肩,摊手:“况且,我也不想和你这种怪物为敌。叶青玄,放松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
“对,我要走了。”
纳贝里士挥手:“局势要变了,叶青玄,这一切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该拿的都拿到了手,我不想再呆在这张棋盘上了,所以,在棋盘被掀翻之下,要赶快跑路,毕竟家里还有一个长身体的孩子要养。
再见啦,亲爱的朋友,希望你保重,真希望能够在将来的什么地方再见到你。”
“棋盘被掀翻?”叶青玄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纳贝里士笑了笑,重新戴上了帽子,缓缓后退,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那一瞬间,叶青玄猛然回头。
看到归墟之中冲天而起的辉煌权杖。
他愣住了。
——舒伯特!
-
-
十分钟之前,动乱的归墟之中。
尘埃和黑色的雪从天上纷纷扬扬的落下。
这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有一半淹没在烈火中,有一半颤抖着,仿佛即将沉没。
天崩地裂的巨响从远方传来,碎石从墙壁上落下,滚落到了修女的脚边。
苍老的修女浑然不觉,只是低着头,闭上眼睛,无声地祷告着,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直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特蕾莎姐妹,你还好么?”
老修女睁开眼睛,回头,看到那个红衣的幻影,沉默良久,轻声问:
“圣座?” 第六百九十三章 奇迹
“圣座?”
那个宛如魂魄一般飘渺的老人坐在破裂的花坛旁边,看着她,模糊的面容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并非是以教宗的面目来与你相见。
十六年前,你来圣城的时候我见了你,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
“这是神对我的恩赐。”老修女低声回答。
赤之王的幻影摇头,叹息:“神不曾眷顾与你,祂也不会居功,姐妹,这是大审判长对你的恩惠。”
“嗯。”
老修女仰望着远方的火光,缓缓颔首,回头,凝视着身旁的老人,眼神期冀:“那些蒙您眷顾的孩子,还好么?”
“如同我对你许诺的那样,我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赤之王沉默片刻,似是回忆着,开口说道:“十六年过去了,发生了很多。汉密尔顿在你离开两年之后离开了孤儿院,遵照你对他的教导,以正直的品格得到一位商人的资助。
现在他已经和商人的女儿结婚了,生意平淡,说不上好。
温莎和塔米结婚了,有了三个孩子,他们经常吵架,塔米得了霍乱死之后,温莎带着三个孩子改嫁给了一个铁匠,铁匠对孩子们不好,但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了他们……
艾格跟着温斯顿去做了小偷,他们因为偷了贵族的东西,在六年前被绞死了……梅斯带着几个同伴,改了名字去边境,做一些走私的生意,赚够了钱之后回到老家去……”
漫长的时光中,赤之王的述说着那些孩子的命运和经历,告诉面前的修女,他所看到的一切。
老修女沉默地倾听着,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些孩子的面孔,笑容,还有手掌的温度。在这冰冷的归墟中,她仿佛不再孤单了,远隔天涯,依旧有他们的陪伴。
“……特蕾莎,如你希望的那样,你的孩子们都以自己方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赤之王看着他,轻声说:“他们的人生有的幸福,有的不幸,有的最后释怀,有的怀恨于心。但他们对你始终都怀着最纯粹的感谢和爱。
他们的人生因你而开始,你的生命并非没有意义。”
“是这样啊。”
老修女低下头,深呼吸,狼狈地伸手,捂住脸,擦拭着自己失态的神情,却忍不住哽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圣座。”
她抬起脸,看着面前的教宗,木讷和苍老的眼瞳中满盈着泪水和喜悦。
“特蕾莎,是我愧疚与你。”
赤之王摇头,伸手,抚摸着她枯萎的长发,轻声问:“你还愿意履行当初我们的约定么?你还愿意为这个无情的世界牺牲么,哪怕它不曾对你温柔。”
“这是我的荣幸。”
苍老的修女轻声回应,向着面前幻影颔首,“再见了,圣座。”
“再见了,特蕾莎。”
赤之王垂下眼睛,轻声道别:
“愿你我能在天国中再度相逢。”
于是,神圣的辉光从天空中升起。
焚身的光焰之中,老修女微笑着闭上眼睛,清冷的旋律从那衰老的躯壳中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只需聆听。
世界一切静寂。
万物慑服。
唯有这慈悲的旋律流淌在天地之间。
在那辉光之中,特蕾莎仿佛融入了光明里,光明从她的体内迸发,温柔而怜悯的洒向了一切黑暗,仿佛拥抱,将一切都拥入了怀中。
降e大调三重奏。
铭刻在舒伯特权杖之中最核心的乐理和乐章,放弃了执着之后,仿佛拥抱着万物,在孤独而清冷的旋律里升华。
赞颂这举世万物,拥抱着神造的万象。
无我。
也无人能够抗拒着近乎救赎的拥抱,旋律如细雨一般,悄然地陪伴在每个人的身边,如影随形,却无法心生抗拒,无法拒绝这旋律中的慈悲之爱。
只是瞬间,那温柔的旋律就已经缠绕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深入了归墟的每个一角落之中。
在那焚烧的痛苦中,老修女仰起头,看着天穹,仿佛凝视着群星。
视线落在群星的彼端。
便能从遥望窥见过去和未来的时光。
她真正的化身为万物了。
下一瞬间,清冷的旋律悄然沉入了寂静,步入了终结,随之而来的,是惊心动魄的琴声。以群星震颤,随着她张开的手臂,宛如琴键一般起落,洒下了最终的救赎。
这便是舒伯特最后的演奏。
牺牲自己,拥抱火焰,为人间带来光明和救赎的乐章。
自从铸就以来,未曾有一代舒伯特曾经使用过的献祭之章,如今却在一个甚至连乐师都不是的苍老修女手中得以完成。
她以自我的灵魂为乐章赋予灵性,令那牺牲之章得以完整,得以苏醒,将自己化作了其中的乐理,与其一同奏响这最后的挽歌。
“……《普罗米修斯》!”
那一刹那,叶青玄终于恍然大悟,脸色铁青。
-
-
“让她停下!该死的,立刻让她停下来!”
直至此时此刻,那枯萎的头颅终于失态了,“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们怎么可能实现这种鬼东西!教团究竟……做了什么!!!”
哪怕面对神怒之日的惩戒他都未曾有过如此的恐惧和愤怒。
《神怒之日》只会毁掉天灾和异端,可《普罗米修斯》所带来的乃是彻底的救赎和改变。甚至就连天灾,都可以彻底的转化。
一旦乐章完成,那么整个归墟都将彻底被改造成神圣之釜的分支,成为给人类带来新时代的天之火。
而深渊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神圣之釜的垫脚石,而赌上未来深渊命运的这一战将彻底成为笑话!
可又有谁能够掌握如此的奇迹呢?又有谁能够悲悯到带给天灾救赎?
舒伯特这个圣名传承了数十代之后,直至传承断绝,权杖被封印在消耗品的躯壳之中,苟延残喘。
这数百年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掌握这一力量,甚至无法将它唤醒。
无人能够真正的领会悲悯之道,甚至无人能够触及它的边缘。
可如今,这种像是牙仙一样的童话,却在一个消耗品的手里得以完成?一个像傀儡一样的老女人,竟然会怜悯妖魔和天灾?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敲响大钟!准备载体!彻底唤醒黑骑士!”
残缺的头颅很快便做出了决断,枯萎的面目满是狰狞:“杀死一切!毁掉一切!深渊的未来绝不能因此而毁!”
放弃这里的一切,将现有的归墟转化为完成黑骑士的资粮,由黑骑士扫荡一切,毁去一切。
深渊数百年的积蓄和长时间以来的准备都将彻底的化为虚无,但至少还能够保存元气,不至于彻底的失去大势,分崩离析。
这毕竟是牺牲,残缺的头颅在事后一定要为此负责,深渊贤者们恐怕也再难如往常一样将四散的深渊聚拢为一处。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不得不为。
可很快,其他所有人都被混乱所吞没。
打开的铁匣之中,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在哪里?在哪里!一定在这里的……”大脑袋侏儒茫然地伸手,一遍遍地探查着空空荡荡的匣子,到最后,发出绝望的哀鸣:
“黑骑士的要素……不见了!它不见了!”
他翻过了铁匣,用力地摇晃着,却没有任何东西从其中掉出来。里面原本就空空荡荡,空无一物。
只有铁匣的底部,贴着一张道别的纸条。
笔迹潦草,最后,还画了一张难看的笑脸。
残缺的头颅呆滞地看着那一张纸条,怒吼咆哮:
“纳贝里士!!!!”
-
-
“你在干什么?”
叶青玄看着面前的神圣光芒,忽然头疼欲裂,有一种尖锐的痛苦从颅骨中迸发,仿佛刀锥从脑中穿出,带着尖锐又深远的钝痛。
他看着光芒中的燃烧的修女,伸手,愤怒地砸着面前的光芒,怒吼:“回答我,你在干什么?”
修女沉默着,在火焰中。
叶青玄张口想要喊她的名字,却陷入沉默。
她叫什么名字?
原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不能怪他,谁都不能怪。
谁会在乎一个老女人的名字呢?
她并不珍贵,并不美丽,甚至除了和舒伯特沾了点边之外没有利用价值。你已经许下了大恩,拯救了她的生命,谁还能要求更多?
“我已经给了你自由。”
叶青玄看着她,声音沙哑:“你可以活下去,不为任何人而死,可你为何又选择这一条死路?
回答我,为了什么?”
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那声音道最后,像是咆哮,声嘶力竭,铁青的面目上崩起青筋,狰狞的像是邪魔。
“——为了所谓的神?为了那个泥塑的偶像和空壳?!”
献祭之火中,苍老的修女低着头。
她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卑微,就像是犯了错之后被人抓住的小孩儿,战战兢兢的。哪怕火焰正从她的躯壳中涌现,将她寸寸焚烧。
“抱歉,我恐怕又让您失望了吧。”
她窘迫地笑了笑,躲闪着叶青玄的视线:“我只是觉得,总要有人做点什么才可以。
既然需要有人牺牲的话,不如让我这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人来吧……至少,是为这个世界不是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不再躲闪叶青玄的眼睛了,只是微笑着,令叶青玄觉得刺痛。
无尽的光焰宛如洪流一般,从她的躯壳之中喷涌而出,那洪流宛如撑开天地的光芒之柱,继而又洒下了悲悯的雨水,令万物从干渴中得到救赎。
叶青玄仿佛听到了那些来自远方的疯狂呐喊。
那是狂喜的祈祷,狂热的赞颂,狂乱的欢呼。
祈祷着神明降下垂怜。
赞颂这真实的奇迹。
欢呼这伟大的牺牲。
“圣哉!圣哉!圣哉!”
教团的船队之中,那主教的面孔激动成了赤红,凝望着普罗米修斯的光芒,眼神狂热:“天父成全,降下奇迹!”
“看啊,看啊,这岂非是神明的旨意么?这岂非是救赎的光芒?!”
“这是多么纯洁的奉献,多么值得赞颂的牺牲!”
他在狂热的咆哮,浑然忘我的赞叹:“我等的虔诚终于上达天听,令神明嘉许!
各位,赞颂吧!膜拜吧!
神的国度将要到来!神圣的救赎即将降临!”
就好像神明真的出现在天空之上,只是洒下了寥落几丝救赎,便令举世欢悦,无数人狂热的膜拜。可自始至终,未曾有任何人想过所谓的救赎究竟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东西。
不,和珍贵的奇迹相比,如此渺小的代价反而彰显了神明的慷慨。
只需要牺牲就好了,只需要赞颂就好了,只需要信仰就好了……
“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世界吗!”
“看清楚啊!它不值得,它不值得你牺牲,你为什么不明白!”
叶青玄狂怒,咆哮:“如果神真的爱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应当是好的,应当有你的位置!你,必须活着!”
他伸手,命运之杖猛然压下,死死地卡主了舒伯特的运转,哪怕那光焰焚烧着自己。就像是等待死亡的螳螂拦在奇迹的滚滚车轮之前。
寂静里,老修女沉默着。
她看着叶青玄,许久,释然地笑了起来。
“大人——神,大概是不爱我们的吧?”
她伸手,轻轻地推开了叶青玄递过来的救命稻草,拒绝了最后的希望。
在火焰中,她眼神中满盈着悲悯,向着叶青玄微笑:
“可至少,我们可以选择彼此爱惜。”
头疼越发剧烈了,叶青玄伸手按住钝痛的额头,咬牙,伸手想要拉住她。
可她被火焰吞没了,消失不见。
光焰冲天而起,宏伟的旋律响彻了整个天地。
仿佛响应着这奇迹,归墟欢呼着,最后一道石盘碎片缓缓升起,吸引着散落四方的核心,转瞬间,汇聚为一。
以太之海瞬间沸腾,宛如星辰爆裂的恐怖波动此起彼伏,以太界和物质界骤然重叠,而遥远的大源之中,一线幻觉般的光芒悄然照下。
仿佛有婴儿的啼哭,仿佛又什么都没。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庞然大物从大源之中分娩而出,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天灾降生。
奇迹,终于降临。 第六百九十四章 平衡之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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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玄仰望着天空。
“你想要阻拦她,可你反而成全了她,不是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叶青玄的耳边响起:“一切早就被神安排好了,完美无缺,哈哈,这就是圣城,叶青玄。
任何人都是他们手中的筹码,包括她,也包括你。”
那个声音轻声问:“你确定还要站在他们那一边?”
是帕格尼尼。
又是帕格尼尼。
这一次叶青玄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他只是觉得很累。
坐在倾倒的钟楼之上,他低下头,不再去看天空,从怀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包,最后一根歪歪扭扭的烟卷点燃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指尖明灭的火光,忽然反问:“帕格尼尼,我确实不喜欢圣城,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合作么?”
帕格尼尼沉默。
“说实话,原本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叶青玄自嘲地笑了起来,“因为我一直都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帕格尼尼,叶青玄回头,冷眼撇着他:
“——而你,配不上它。”
帕格尼尼冷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出手,只是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神经病。
“不需要再废话了,帕格尼尼,你不是想要那个东西么?我不会再和你争了,我放弃。你还在等什么呢?
去抢吧,去像疯狗一样跟圣城夺食,去为你的野心奋斗。”
叶青玄冷淡地收回了视线,靠在废墟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只想静静,所以……滚吧。”
帕格尼尼最后看了他一眼。
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叶青玄并非是他想象中拥有仇恨的人,。
有仇恨的人是火,是熔岩,会焚尽一切,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傻子。
幻影消散了。
-
当帕格尼尼再度出现的时候,深渊贤者们已经乱成了一团,无处倾泻的愤怒在他归来的第一瞬间向着他洒落。
幽光桎梏骤然从四周迸发,将他打入囚笼。
“你干的好事!”
枯萎的头颅怒吼:“你究竟在想什么,帕格尼尼?你毁了一切!圣神所留下的四骑士,深渊最后的力量和未来因你而葬送!”
“这不好么?”
帕格尼尼冷笑,“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们造出来的泥塑木雕凌驾于我之上,是你们想的太简单才对。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掌控的那四个傀儡俯首帖耳?“
“现在一切都完了,帕格尼尼。”
头颅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迸发着恨意:“或许我们会在这一战中耗尽,而你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我正想看看,你这位新晋的黑暗众卿究竟哪儿来的胆量在我面前放肆。很快,你会知道——我们能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
“不,你不会。”
帕格尼尼微微一笑,展开五指。
在五指之上,黑色的雾气缭绕,幻化出了枯萎头颅的面目,栩栩如生,令头颅的神情错愕起来。
那是……窜变乐理?
“不对!你什么时候……”
他面色剧变,看向四周,却发现不知何时,所有人都已经呆若木鸡,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头颅的神情扭曲:“你什么时候种下窜变乐理的!”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但这其实是个秘密。”
帕格尼尼微笑着,将手掌按在了枯萎的头颅之上,最后道别:“所以,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头颅想要哀鸣,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当帕格尼尼的手掌拿开之后,悬浮在空中的铜盘浪荡坠地,而只剩下残缺骨质的破碎头颅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就像是一个坏掉的酒杯。
幽深的黑暗里吹来了微风,所有的深渊贤者的躯壳随之垮塌,如同沙砾堆积成的傀儡。毕生所积蓄的力量如同泉涌,汇入丝丝缕缕的灰暗雾气之中,飞向帕格尼尼的指尖。
到最后,再无任何痕迹。
只剩下孤独伫立在黑暗中的帕格尼尼。
在微弱的烛火残光中,他的面孔越发的诡异,俊秀的分不清男女,却令人感觉到强烈的非人感。
明明是完美的五官完美的镶嵌在面目之上,可眼眉之间却毫无人类的气息。
“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关照和支持,作为回报,这一处用来埋葬原初众王的墓穴就送给各位享用吧。
愿大家在永恒的死亡中寻找到你们所寻求的未来。”
帕格尼尼向着灰烬们轻声道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雷鸣声从漫长距离之外的地表传来,震落灰尘,将最后的烛光熄灭了。
黑暗到来。
-
-
雷鸣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了。
自那一声幻觉一般的啼哭之后,狂乱的雷声就从天空中响起,那轰鸣似是暴风雨即将到来,可夜空之中却毫无任何阴云,更没有任何闪电的光芒。
那是纯粹的乐理摩擦。
以太界裂开了一条大缝,向着物质界洒下奇迹,仿佛创世的宏伟力量运行在其中,人类难以想象的恐怖要素在其中纷繁涌现,不断的激荡着,摩擦,迸发出震人心魄的雷鸣。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成为了禁域。
要素碰撞的余波此起彼伏,层层波澜如水纹一般交织,扩散向四方,洒下了莫大的压力。物质分毫无损,可一切乐理都在这余波之中震荡。
就好像房屋在地震中哀鸣一样。
下等要素的权杖置身其中,瞬间便会彻底爆裂,荡然无存,更弱一等的宿命之章甚至没有接近的余地。贸然靠近的乐师被那余波一扫,便如同蚊虫一般从空中坠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团烂肉。
在那之前,他的意志、宿命之章,一切乐理便已经被残酷的抹除。
这是创世的熔炉,灭世的具现,世界运转的庞大力量,一切人类在其中都只是尘埃,无从阻碍,甚至连挡车的螳螂都不算。
结晶在生长,自那小小的核心之上,新的天灾正在被赋予形体。
可叶清玄只是仰望天空,躺在废墟里,一动不动。原本他想要在归墟之中掺上一脚,在诞生的天灾之中占有自身的份额。
可如今他在清楚那个东西的本质之后,已经连沾手的欲望都没有了。
如同他对帕格尼尼说的那样,他放弃了。
用血液沃灌出的力量,用无数人的生命换取来的奇迹。
这样的东西和烂肉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想想便令人作呕。
可就在沉默的观望之中,那天灾的躯壳已经渐渐地浮现雏形,疯狂地生长着,向着最完美的形态蜕变。
无数要素的摩擦和碰撞里,崭新的乐理和力量正在从其中缓缓浮现。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乐师会将心思放在别的东西只上了,他们的意识,他们的目光,他们的一切感应都投向了天空,用尽一切办法贴近核心,感应着那惊天动地的变化,体会世界运转的奥妙。
每个人看到的都各不相同,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只看到了那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难以窥觊全貌。
只是凝视和感应,便令自身的力量疯长,以太波动如同火山一般此起彼伏的爆发。
可很快,虚无的波澜消散,碰撞的要素渐渐隐没。
在无数乐师不舍和贪婪的目光里,以太界的裂口无声合拢,来自大源的恩赐已经结束。
他们来不及惆怅和可惜。
因为随着那一瞬间的到来,浩荡的钟声响彻在整个物质界所有乐师的感知之中。
昭告新的力量涌现,新的规则和秩序被奠定。
新的天灾,从虚无中诞生!
此刻高悬在天空之上的存在,终于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道如同岩石雕琢的古怪石轮。仿佛潦草刻就的石轮上精准地分部着数百个刻度,每一个刻度之下,都是无数繁复的音符所形成的古怪纹路。
仔细看的话,却根本感觉不到岩石的质感,那只不过是空气扭曲所给人带来的错觉,甚至是否具有重量也难以断定。
就仿佛世界的表层剥落了,露出了通往核心的裂缝,令人能够隐隐一窥其中的繁复结构。
此刻那石轮高踞与天空之上,静止不动,却令人产生了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它缓缓转动的错觉。
或许,它是真的在旋转着的。
只不过它是世界的中点,当它决定运行的时候,旋转的是整个世界。
只是感应和目视,瞬息间,所有人便明白了它的本质。
正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在饱食无数资粮之后,所诞生的天灾已经跨入了神孽天灾的领域,与三柱神、三贤人所并列。
只不过那既非人性体现,也非神性运转,而是更纯粹的器物,为了抵达某个目的而创造而出的造化工具。
或者说,纯粹的神器。
在石轮的旋转之中,万象乐理尽数调伏,一切要素都恰到好处的涌现,汇聚为整体。
原本在它出现的瞬间,所有人就应该感受到它的力量——如果是杀伤类型的神器,刚一出世,所有乐师尽数丧命也未尝不可能,如果是救济类型的奇迹,那么自然会有生机勃勃。
可是现在,所有人却并没有感知到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直到有乐师准备率先出手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惊叫出声——原本近在咫尺的以太界并未曾响应自己的呼唤,物质界的规则依旧稳固如昔。
原本足以惊天动地的乐章,此刻却只能够在物质界掀起微弱的涟漪!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物质界和以太界便被悄然分隔了开来,两者的界限不再暧昧,而是变得泾渭分明。
九层以太之海仿佛有了新的秩序和支撑,结构繁复而清晰,在两界之间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所有人的头皮都彻底发麻。
这一件神器,竟然能够控制物质界和以太界的‘距离’!
只要它运转,不论是令物质界和以太界彻底重叠,营造出非人类能够想象的魔境;还是令物质界和以太界彻底分隔,隔绝要素和权杖,令以太之海断流,形成以太当然无存的真空,都只不过轻而易举。
直到此时,它被大源所授予的名讳,才浮现与所有人的心中。
——平衡之轮! 第六百九十五章 瘟疫重现
对于普通乐师来说,以太界太过虚无缥缈。
大部分人甚至无法理解以太界的存在,难以触碰到那个隐藏在九层以太之海后的神秘领域,甚至在早期还有人认为‘以太界’的存在只不过是乐师感应中出现的幻觉。
一个不存在物质,纯粹由以太所组成的世界?
简直不可理喻。
世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不是吗?
长久以来,无数乐师都试图向自己的学生讲述其中的差异,可很少能够解释清楚。
因此,不得不保留这种错误的概念认知,另外创造一个新的概念——‘物质界’,用以来解释人类能够窥见的世界。
归根结底,人类所能感知到的领域实在是太少。
就像是矮子看不到高个儿的风景,住在地下的人无法想象头顶一片天空的景象,只存在于夏天中的虫子无法领悟冬天的寒冷。
人类被自身所局限,所看的不过七色,所感知的只有冷暖,所能嗅到的气味不超过千种,所能倾听到的声音也只局限于肉耳的范围。
学者们推测这个世界甚至存在着十七个维度甚至更多,可人类所能触及的不过只是其中的三个而已。
因此,乐师们才渴望借着以太的感知,去窥视这世界更广博的面貌。
这才是大部分人的误区,以太界不是什么隐藏在‘空间’背后的空间,不是什么气泡之外的气泡,也不是由以太所组成的世界。
而是以太‘眼’中的世界。
以更精准的称谓而言的话,那便是‘以太视界’。
通过化身为以太的延伸,人类得以摆脱自身的局限,跨入更深的领域,进一步接触世界的真实,掌握更强的力量。
只不过,这对歪曲级乐师以上才有意义。
只有体内形成了以太循环,才能够将身体以太化。只有以宿命之章为载体,承载自己的意识和人格,甚至是形成了自身的权杖,才有资格深入以太界,调用更高层次的力量。
甚至,掌握了某种存在的‘本质’,在以太界中将其归纳为‘要素’,彻底的抵达了非人的境界。
也因此,大师的领域才如此的神秘,权杖的诱惑才如此的庞大,天灾的由来才如此的神秘,大源的存在才如此吸引着无数的乐师去追求。
可现在,当这一份力量被平衡之轮所钳制,甚至掌控的时候,只要它的使用者愿意,任何权杖级乐师都会被从高层领域——也就是以太界中——打落,重新成为了凡人!
如同东方传说里被贬谪的天人堕入凡尘。
失去了无尽的生命,无尽的力量,再次被困在渺小的躯壳之中……
这才是平衡之轮的恐怖之处!
它是在以太之海中所设下的关卡,扼守乐师自物质界踏入以太界的大门。
只要掌握了它,再多的权杖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当以太界和物质界被强行隔离的时候,所能动用的不过是肉体凡胎,所能驱策的力量也少的近乎可怜。
届时,在万军齐射之下,就算是圣徒恐怕也只能饮恨当场!
如今,它甚至没有任何人催动,只是存在于此处,便令物质界和以太界处于了强行的平衡之中。
哪怕没有彻底封死,可在它的领域之内,所有的乐师们都感觉到自己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再无往日的轻松和写意。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紧接着,无数流光飞纵。
当明白性质的瞬间,几乎在场所有的大师都拼命的飞向归墟之外,此刻的归墟再不是什么香饽饽了,而是要命的麻烦。
倘若是用以杀戮的神器,那么自然会有无数人铤而走险。倘若是用以防护的神器,当世数个庞大的学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争取,作为守护自身秘境的底牌。
可现在,平衡之轮所牵涉到的力量实在太过可怕。
可怕到他们甚至不敢再插手。
长久以来,所有乐师们都享受着神明一般的待遇,可当平衡之轮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切或许即将改变了。
它的存在便是对乐师的枷锁。
不论什么人掌握了它,恐怕都会被所有乐师群起围攻,不论什么势力试图掌控它,都绝对会不容与整个世界。
有资格掌控它的人寥寥可数,唯有背靠着绝对的力量才能够将它留在手中,变成自身的实力和威慑,否则就是绝对的麻烦。
越是飞纵,他们就越是感觉到恐怖,一直到飞出数百公里之外,平衡之轮的力量依旧隐隐影响着他们的力量。
自以太界呼唤而来的力量像是在厚重的橡胶中穿行,难以操纵。
镣铐仿佛稍稍松懈了一丝。
大师们余悸未消的回头,看向身后。
一声叹息响起。
恐怖的烈光从归墟之上升起了,远隔百里之外,厚重的以太波动便隐隐令他们眼前发黑,更令他们心里庆幸不已。
倘若不是跑得快,恐怕现在想跑都难了吧?
“终于开始了……”
众多大师互相看了一眼,在不断迸发的恐怖巨响里,心里沉甸甸,喘不过气来。
“既然能逃出命来,那么多余的不要再多想。”一位大师摇头苦笑:“能活下来就算好事了。”
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尖细起来,如同优伶。
他愣住了,旋即察觉到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震惊,错愕,还有……恐惧?
“你们怎么……了?”
大师茫然地问,可话还说完,他的肉体就诡异的抽搐起来,苍老的面容迅速溶解,就像是一团胶泥被揉平了,再塑摸样。
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从他的毛孔之中渗透出来,将他笼罩。
白发转向漆黑,皱纹消失不见。
复返青春。
可这却并未曾令他有过分毫欣喜,反而发自内心的陷入绝望,尖叫了起来,当那尖叫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的面容再次抬起,似哭似笑的表情之上,面容已经和往昔决然不同。
——帕格尼尼!
那些惊恐的、呆滞的、错愕的面孔都凝固住了。
很快,同样的抽搐如同传染一般开始扩散,尖叫声此起彼伏,又转瞬结束。当寂静到来的时候,所有人的面容都已经变得一摸一样。
-
传染……可怕的传染正在方圆数千里之内疯狂的扩散。
就在平衡之轮出现的一瞬间,曾经进入归墟,甚至曾经接近过归墟的乐师都被那妖异的提琴声所统摄,体内种下的诡异乐理生根萌发,自内而外将一切力量取代……
短短的瞬间,传染就蔓延到了恐怖的地步。
就连被叶清玄种下了净化乐理,签了裁判所卖身契的那十几名大师都被牵涉在其中。哪怕体内的净化之锁在瞬间爆发,将感染的‘患部’彻底封锁,开始了毁灭的焚烧。
整个君权号上都弥漫着一股焚烧的焦臭味。
足以将常人彻底焚烧殆尽的火焰还要不了他们的性命,可自内而外被点燃的痛苦却足以令人崩溃。
更可怕的,是‘病灶’随灭随生,宛如已经落地生根,和他们的宿命之章彻底融合,难以根除。
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由梅布尔操纵龙威将他们强行封印,彻底冻结。虽然不死,但却难以得活。
哪怕早已经有多预备,但帕格尼尼的恐怖程度依旧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不止是归墟范围之内,甚至在归墟之外,数不清的乐师也纷纷在哀鸣之中被彻底转化。不知何时帕格尼尼为他们种下了窜变乐理,将他们变成了带菌体。而在‘病发’之前,他们体内的窜变乐理早已经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
学院中的老师带着弟子一同被消融,学派中的长者和学生一齐堕落……
瘟疫,恐怖的瘟疫在蔓延!
“这是……四骑士!”
时间静止的透镜之中,老乐师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权杖中浮现的‘黑斑’,终于明白,为何自身的重重防御不能起作用。
能够将窜变乐理改造成病毒,如同瘟疫一般传染的,只有百目者以自身制作而成的四骑士——瘟疫和痛苦之主!
就像是当年他在圣城的眼皮子底下拉着半个圣城堕落一样,哪怕深渊贤者对他如此防备,他依旧悄无声息的将四骑士之一侵蚀,将其融入自身的权杖之中。
“很简单,不是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起来很困难,但只要先定一个小目标就可以。”
不知何时,帕格尼尼的力量已经渗入透镜之中。
此刻的他已经披上了一袭绿袍,骑乘在了一匹绿马之上。
并未曾接近,只是遥遥的凝望着他,便令他身上的黑斑迅速蔓延。此刻的老乐师恍惚之中,甚至感觉自己在分裂成两个。
一个自己在迅速的衰微,在这静止的时间中,饱尝苦痛。
而另一个自己却从黑暗中觉醒,迅速地茁壮,欢欣鼓舞的畸形生长,贪婪地吞吃着残存的理智,想要投入帕格尼尼的权杖之中。
老乐师绝望地抬起手,按向额头,想要自杀。
他不能这么活着,他的脑子里有太多阿斯加德的秘密,太多阿斯加德的卷宗,甚至还有陆上最强之力·巨人装甲‘海格力斯’的设计图。
其中哪怕只要流出十分之一,都足以令阿斯加德重创。
万幸,为了保护这些资料,他已经在自身的权杖之中架设了预定的指令,只需要轻轻激发,一切都会消失无踪。
包括他自己。
那一瞬间,感应到了他的危机,神明的独目之中迸发雷霆怒光。
“大胆!”
无尽的雷霆洪流涌入了透镜,神性幻化,奥丁的虚影隐现,向着帕格尼尼发出毁灭的一击。
要素动荡。
帕格尼尼的面容破裂。
这是阿斯加德千百年来的积蓄,历代乐师们的智慧结晶,纯粹以破坏力而论,再无任何天灾可以同奥丁匹敌。
“殿下!不要来……”
明明自己即将获得拯救,可老乐师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越发的恐惧。
——他的目标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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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凝固的时光中,没有人能够分辨过了多久。
不论过了多久,外面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而就在下一瞬间,透镜破裂了。
第二帝子冲天而起,高踞与雷霆王座之上,化身为奥丁,挥手洒下无数毁灭雷光。
左目中的神性旺盛燃烧,威严不可侵犯。
而原本空空荡荡的右眼中,亮起了诡异的光芒…… 第六百九十六章 塌陷
{"code":200,"val":{}}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天上之城
坍塌的世界覆压而下。
就仿佛铁幕苍穹向下砸落,无可言喻的窒息感中,躯壳中每一个部分都传来了剧烈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感受。
哪怕是神性也无法豁免如此剧烈的变化。
以奥丁的生命力,纵然不会被这惊天动地的力量杀死,但也难逃紧随其后被封印的下场。
可以预计,如果陷入劣势的话,赤之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于自己这跟眼中钉肉中刺,圣城肯定早就在秘银之窖里为自己预备好地方了。
要么被挫骨扬灰,要么永生囚禁,再不见天日。
“事实上,我想你们搞错了一点……”
帕格尼尼松开了平衡之轮,任由它从手中落下,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们的敌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不过如今看来,深渊的复兴注定失败,‘亘古黑暗’的时代不被这个世界所容许,这一切或许只自始至终都在你们的算计中吧?”
他停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虚空之中:
“是我输了。”
纵使是赤之王,在那一瞬间也产生了错愕。
帕格尼尼竟然认输了。
可很快,他的眼神投向了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之中——帕格尼尼认输了,可他认输的对象,却并非是自己。
有回应的声音响起。
一个模糊的投影出现在帕格尼尼的面前。
“我早说过的,帕格尼尼——那群大脑袋注定一败涂地,哪怕费尽心机。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深渊了。”
千万里之外的苍老男人看着帕格尼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因为这里有比深渊更可怕的地方。”
面对着这个消瘦苍老的男人,帕格尼尼伸手,猛然刺入了胸腔,将自身的乐理和权杖剖开,露出其中幽深的黑暗。
他伸手,从胸臆中的黑暗里膨出了宛如用头骨雕琢而成的大碗。
大碗之中满盈着幽深的黑暗,黑暗如水荡漾在其中,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口,无数幻影从其中隐现。
黑暗里,仿佛有无数人哀哭鸣叫,举世沉沦。
手捧着大碗,却仿佛撑起了整个世界,哪怕就连奥丁的躯壳也难以支撑那庞大的重量。
只是出现,便令天地变色,整个世界被渲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漆黑。星辰和月的光芒消失不见,哪怕是三位王者的权能都在那黑暗的侵蚀之下隐隐动摇。
赤之王的脸色骤变,伸手,汇聚三王之力的乐章奏响,不顾一切发起猛攻。
可帕格尼尼却不管不顾,而是想着面前虚无的投影恭谨地低下头,手中的大碗虔诚献上。
“那么,盖乌斯大人,按照约定,我向您献上‘深渊’。”
他微笑着,抬起头:
“——请对我施以救赎。”
盖乌斯笑了,虚无的投影伸手,按在帕格尼尼的额头之上,轻声宣告:“那么,以东方正统圣至教会的名义,我宣布,帕格尼尼,你可得救赎。”
那一瞬间,在千百里之外,高加索的土地之上,无数教堂的大钟发出轰鸣。
所有正教教会的神甫们汇聚在圣坛之前,高声颂唱着圣歌,赞颂着高踞与天上的神明。
圣坛之上,那一道神圣的荆棘冠冕的投影越发的凝识,抽取着整个正教教会的力量,光芒越发闪耀。
当圣歌抵达了巅峰之时,那浩荡的力量汇聚为一处,跨越千万里而至,荆棘冠冕撞破虚空,凭空跨越了千万里,落入盖乌斯的投影手中。
那是初代教宗曾经加冕过的圣冠,早已经在漫长的历史中失落的神器,此刻却再次出现在了盖乌斯的手里!
“盖乌斯!”
赤之王瞪大了眼睛,十六个怒不可遏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响起:“你胆敢如此!”
“正该如此才对。”
盖乌斯轻笑,高举冠冕,加于帕格尼尼的头顶。
那一瞬间,正教教会中,数百名临时催化出来的主教同时呕血,发出凄厉的尖叫,七窍流出漆黑的血液,被帕格尼尼躯壳中的深渊气息侵染,在自燃中化作了恶臭的灰烬。
可在帕格尼尼的躯壳中,浓厚到令人看不清的黑暗却迅速地渗透而出,在那神圣冠冕的净化和救赎之下,帕格尼尼无法维持微笑了,脸色铁青,发出嘶哑的惨叫声。他抽搐着,嘶吼,仿佛忍受着炼狱的酷刑,可随着无数黑暗从躯壳中渗透而出,纯净的光明又再度从他的胸臆之中浮现。
诡异的气息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神圣肃穆的光芒。
冠冕之上缠绕的仿佛已经刺破了他的血肉,和骨骼生长在了一处,成为了无法摘下的枷锁,不可逃避的束缚。
同时,也源源不断的净化着他体内的深渊乐理,将他再次救赎为神的使徒。
圣徒·帕格尼尼!
不,吞吃了奥丁一半神性和整个深渊贤者的力量之后,此刻的他已经得到了永恒的升华。
——神使·帕格尼尼!
“如此奇异的恩典!看来那位不存在的神明并未曾抛弃我啊!”
虚幻而庞大的光芒羽翼缓缓张开,帕格尼尼抬起头,朗声大笑,撇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赤之王,向着盖乌斯躬身行礼。
“从此之后,你便是正教教会的首领,我的牧首,正教的教宗。”
盖乌斯俯瞰着他:“你将护持人类真正的历史和未来,修正这个歪曲的世界,将一切恢复本来面目。”
帕格尼尼颔首,缓缓起身,“那么,便由我来为您带回平衡之轮吧。”
“不需要。”
盖乌斯抬起头,仰视着渐渐塌陷下来的天穹,笑容就变得嘲弄起来:“且观看吧,帕格尼尼,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话音未落,平衡之轮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疯狂旋转,迸发轰鸣。
由‘华尔斯坦’所带来的坍塌界域轰然破裂。
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出手的却不是帕格尼尼。
而是满天星辰。
摇天柱,落星辰。
天穹震动,地壳哀鸣,仿佛支撑天地的大柱被斩断了,无数星辰纷繁陨落,漫天群星从破裂的天穹之后浮现。
锋锐无匹的星光汇聚,化作北斗,笼罩在平衡之轮上。
蓄势已久的摇光剑章瞬间爆发,周围无数虚影隐现,一道似人似剑的影子从北斗之中涌现,遥遥掌控着那漫天杀机,强行撕裂了坍塌的空间,就好像将坍塌的破房子给强行切裂,又紧接着,星光炽盛,化作巨柱,再度将天地撑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青玄错愕地抬起眼睛。
袁氏?
老头儿疯了?打算放弃原本震旦中立独存的立场,为了帕格尼尼去硬撼三王?
不,怎么想也撼不动吧?
虽然龙脉九姓的乐理依存于血脉和帝国,与三王互无统属,也不受神圣之釜的牵制。但六御在乐师的认知中一向被划分为和圣徒平级,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干的过三王权柄加为一身的赤之王啊。
他在想什么?
很快,叶青玄的困惑得到了解答。
因为物质界在轰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以太界中缓缓降临,向着物质界照下了自身的投影。
城池……
那是一座华丽到仿佛只存在与梦中的城池!
城池是如此的遥远,仿佛被层层云雾所覆盖,只能在稍纵即逝的变化中窥见那盛极辉煌的一角,可这一角却繁华的令人窒息。
琼楼玉宇、亭台楼阁,仿佛由白玉和珍珠堆砌而成,装饰着世间一切美好。
可它太过飘摇了。
可相较之下,那天上之城的重重城墙却从虚幻之中一部部延伸而出,仿佛近在咫尺,巍峨森冷。
那是一道雄伟的城墙,隔绝了人间和天上,庞大的令人吃惊,险峻的不可思议。女墙之上,无数烽火台上燃烧着浩荡的光焰,照亮了漆黑的长夜。
每一道光焰都是一个内敛而深沉的以太波动,仿佛无数看不见的乐师巡行其上,守卫着那天上的城池。
那是长城!
龙脉九姓数百年来所铸造出的奇迹,将整个东方和西方分隔开来,将整个震旦国土都笼罩在其中的‘人造天灾’。
以九道神器居中统摄,由无数乐师的乐理和权杖组合而成,化作了恐怖的防御。
紧接着,有煌煌乐章从天穹之上展开,钟磬低鸣中,旋律浩荡奏响。庞大城墙上的城门被开启了,汇聚成真实洪流的以太从其中喷涌而出,宛如浩荡天河。
通过那打开的城门,仿佛能够窥见天上之城的景色。
那是虚幻的造物,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传说。
华美的赤毯自铺地,万乘骑兵拱卫,庞大铜炉之中的香料焚烧,袅袅香气如云雾一般扩散,天人行走在其中,姿颜华美。
十二座重楼耸立在宫阙之中,大殿之上,隐隐有头戴冠冕、目生重瞳的苍老帝王俯瞰。
可很快,一切又重新隐没在了云雾之中。
只有一个又一个庞大的以太波动从城门之中飞出,凭空跨越了千里,出现在了归墟的上空,它们汲取着海量的以太,很快,再度勾勒出了化身的形体。
首先是紫髯碧目的中年胡人,紧接着是白发苍苍手持槐杖的老妇人,再然后是面目模糊的高冠男子。
谁都没想到,一直对外界从无任何兴趣的震旦此时近乎倾巢出动,曾经的六御来了四个!
在长城的加持之下,四名乐师身上的以太波动节节攀升,竟然毫无任何间隙的融入了天上之城的投影里去,无尽力量的加持之下,以太波动节节攀升,彻底的进入了非人的领域!
这便是只流传于六御之间的隐秘,藉用天上之城的投影,足以令人在转瞬间蜕变为天灾的恐怖加持。
——飞升! 第六百九十八章 嗝儿~
随着飞升加持,四位天人俨然化为一体,只是呼吸,便掀起赫赫风雷。
四人如四柱,撑起天上之城的四极。
直至此时,袁氏家主的压力终于减轻了不少,不复刚才独木难支的辛苦。
“太慢了!太慢了!”
老剑客终于松了口气,冷哼,“你们是乌龟还是怎地?不如再晚来一点,给我上坟好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老猴子一样么?”高冠男子摇头叹息:“倘若叶氏天梯尚在,天上城的投影何必如此辛苦?”
“叶氏确实还在呢。”袁氏家主怪笑:“可你有脸去问问人家要不要给你帮忙么?”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放逐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
“两个老家伙滚去别的地方翻旧账,闲话少说。”由死魂兽性所凝结而成的老夫人抬起面孔,冷声催促:“先做事!”
几个位居于整个东方最巅峰的乐师们互相看了一眼,虚幻的投影一阵黯淡,披在外面的人形躯壳分崩离析,显露出了以太化身的真容。
那是已经脱离了以太界,几乎在物质界凝聚成实体的权杖——以无穷尽的慎密乐理、代代血脉相传所完善的神器。
尽得禁绝与变化之道的胡琴‘井中月’。从归墟之中冲天而起,落入老妇人怀里的白玉琵琶‘飞天夜叉’。
在高冠男子扬手,袖中飞出一面纹饰着种种异兽狰纹的巨鼓‘铜孔雀’。
到最后,在袁氏家主的大笑声中,一道流光终于从东方奔驰而来,掀起了凄白的气浪和雷音,投入了他的手中。
流光入手,化作古剑,上有七孔如人之七窍,抬手弹剑,便有铿锵低鸣,幻化出凄厉白虹横跨与天穹之上。
‘纯钧’!
四位天人之血的家主彼此相顾了一眼,以天上之城的投影为基点,彼此乐理融为一炉,四道神器幻化神光,分居四位,令那云中仙城焕发出浩荡的旋律。
——《云门大卷》!
一瞬间,天上之城的九座大门此地开启,投影由虚化实,此刻仿佛已经变成了震旦国土。
透过九座大门向内窥视,隐隐可见人间万象,众生熙攘。
一时间,天上之城竟然隐隐和三王的权柄分庭抗礼,而谋夺平衡之轮的意图也再无任何掩饰。
赤之王漠然地低头,视线落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看向那一艘庞大的战船,战船的甲板上,白发的男人抬头,察觉到他的视线,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为何?”
赤之王冷声发问。
“实际上,原因有很多啊。”
名为白恒的男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思考许久之后,认真地回答:“你要硬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为了国家吧?”
为了国家?
整个世界都知道是乱臣贼子的家伙说出了这四个字,只觉得令人分外滑稽。
“链子已经快断了,陛下。”
白恒认真地劝诫,却毫无敬色:“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过惯了笼子里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呼吸到一点自由的空气,又何苦再把大家拴回链子上呢?
这是大势所趋,不是吗?就连一直以来最为支持圣城的阿斯加德不也有自己的打算么?更何况,平衡之轮对长城的破坏性太过严重……只能请您恕我冒犯。”
赤之王依旧漠然,回头,看向帕格尼尼身旁的虚影:
“那么你呢,盖乌斯,你也选择了这条挑起战争的路么?”
“难道我一直不是在这么做的吗,陛下?”
盖乌斯理所当然的反问:“傲慢可是原罪啊,世界并非是教团所能掌控的玩具,为何到现在还将这一切视作疥癣之疾?
不过,事到如今,既然您正式向我发问了,那么,就让我来回答您吧。”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被眼中的铁光和决意所撕裂,向着面前的尊贵之王抬起手掌:“没错,我选择了战争!
——发出屠杀的号令,让战争的猛犬四出蹂躏!”
话音刚落,恐怖的对撞便从天空之中迸发,此起彼伏的轰鸣响彻了整个世界,恐怖的以太余波席卷,纵使在平衡之轮的镇压之下,九层以太之海也转瞬间沸腾。
《战争交响曲》与《云门大卷》的乐章碰撞在一处,产生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后果,只是随之而来的余波几乎就将方圆数十里的海域彻底煮沸。
这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抛入了创世的烘炉之中,饱受蹂躏。
以太界之中,神圣之城与长城的虚影碰撞在一处,形成了席卷了整个高层维度的风暴,整个世界所有的乐师在此刻都莫名心悸,体内乐理失控,竭尽心力镇压着自己的意识,徘徊在了脱轨的边缘。
这恐怖的争斗甚至不容观测,唯有置身其中才会体会到那纯粹毁灭的力量。
无数要素如群星一般升起,又如同群星一般运行着,彼此碰撞,便迸发出炽热的闪光,在这残酷的绞杀之中分崩离析。
围绕着平衡之轮争夺,不容后退的战争正式开始了。
-
-
一直以来,人类都觉得深渊是万恶之源。
为此,不知道发起了多少战争,多少清洗。
但可笑的是,随着深渊正式退出舞台,人类所等到的却并非是梦寐以求的和平,而是战争。
新的战争。
遵从盖乌斯的命令,帕格尼尼并没有搀和到里面去,反而迅速地后退,凝视着教团和天人打生打死,嘴角边便挂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真可笑啊。
“哇,这里好难找啊,你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耳边响起了。
那声音近在咫尺,令帕格尼尼悚然而惊,猛然回头,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俊秀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悄无声息。
没有任何感应,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的迹象。
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直到那个家伙开口之前,帕格尼尼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存在。
而且,哪怕是现在,在帕格尼尼的感应之中,那一片地方依旧是空空荡荡,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也没有心跳,甚至不应该存在任何人。
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告诉他,有个人就在你的面前。
“怎么了?你好像见了鬼一样。”
那个金发的年轻人擦着脸上的汗,茫然地看着他:“康斯坦丁大叔让我来找你汇合的,他没跟你说吗?
哎呀,话说你这地方真难找啊,我从高加索跑到这里,绕了好几圈,差点还被上面那两拨高手给集火群殴,真是累死我了……诶?你这儿还有水?给我喝一口……”
就像是话痨一样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之后,他看到帕格尼尼手里端着的大碗,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过,抬起手来,咕咚咕咚咕咚的将碗中的黑暗尽数倒入喉中。
然后,满意的打了个拍了肚子。
“嗝儿~”
“……”
帕格尼尼目瞪口呆。
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竟然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将深渊,将百目者残留在以太界中的最后领土、最后的神力和神性吞入了腹中……
面不改色。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邃的颤栗和恐惧。
遍体生寒!
怪不得盖乌斯对自己的投诚毫不在意,怪不得那个家伙对自己这么放心,就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背叛一样。
此时此刻,他凝视着面前看似俊秀的怪物,只觉得心里在发毛。
这一副看似人类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和人类,有着本质的不同!
盖乌斯他……究竟从哪里找到这种怪物!
“怎么了?”
那个年轻人茫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空空荡荡的碗,顿时尴尬起来:“呃,就喝了你一碗水而已嘛,没必要这么看我吧。
大不了我回头请你吃饭呗,怎么样?”
说着,那个年轻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伸手:“叫我夏尔就好了。说您是大高手,以后要多多提携我一下。”
帕格尼尼呆滞地看着他,许久,伸出微颤的手掌,勉强地挤出笑容:
“一定,一定。”
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握过手之后,那名为夏尔的年轻人看着不远处的动荡波澜,跃跃欲试的活动着手腕:“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康斯坦丁大叔让你听你的。”
“咳咳……我们应该伺机而动,现在那个……局面还比较混乱。”
帕格尼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等等,平衡之轮事关重大……嗯,比较重要,我们要慎重一些……”
“平衡之轮?”
夏尔抬起手,指着核心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轮廓:“就那个破轮子?”
“破轮子?呃……是的,没错。”
帕格尼尼半天才反应过来,魂不守舍的点头:“等他们两边争斗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开始准备悄悄动手,到时候我先……”
一席话磕磕巴巴的说完,可夏尔依旧一脸茫然。
“诶?这么麻烦吗?”
帕格尼尼咳嗽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只要把那破轮子拿回来就好了,对吧?”
夏尔扭了扭脖子,露出令帕格尼尼分外不安的笑容。 第六百九十九章 我有一条糙计
“等等!”
帕格尼尼伸手,正准备说什么,却看到夏尔向后退了一步。
在半空中,他扯下了身上还带着霜痕的大衣,露出了消瘦的躯壳。
帕格尼尼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只孤独的翅膀在年轻人的背后缓缓展开,那光芒的羽翼自背上生根,缓缓地向外延伸,却没入了以太界深处。
无数乐理宛如洪流一般从其中喷薄而出,此刻,就连深渊的纹记也缀饰其上,化为漆黑的羽毛,成为了那庞大羽翼的一部分。
有形的翅膀如同人的躯壳一般渺小。
可当他展翅的瞬间,整个天穹之上的光芒一黯,仿佛已经被无形的羽翼所包裹了起来。只是展翅,便覆盖了天与地。
在庞大的以太之海中,那一只羽翼悄无声息的掀起了翻天覆地的狂潮。
在它面前,帕格尼尼甚至站不稳,被无形的浪潮向后推开。
在惊愕的凝视之中,夏尔背后庞大的羽翼煽动了来自以太界的风。
夏尔的身影一阵闪烁,宛如幻影。
那一瞬间,帕格尼尼终于恍然大悟:他究竟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不在此处,也不再彼处。
此时此刻,夏尔并不在自己面前,也不在任何地方。
这只是一个将高层维度彻底扭曲,达成了一个死结,摧垮了常规的空间定律之后透过层层折射之后投影到自己面前的幻影。
这和狼笛那种通过高层维度穿行,略过物质界封锁的权能截然不同。就好像将空间如同纸张层层对折,甚至揉成了一团,形成了对纸上黑点而言错综复杂的迷宫。
任意的在高层维度之间穿行,甚至跳跃,将那莫可名状的以太界玩弄在鼓掌之中,令世界触手可及。
“相位歪曲?”
帕格尼尼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这根本不可能,你们怎么实现它的?”
夏尔茫然地歪头看他,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恍然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你是说这个吗?你想学的话,有空我教你呀。
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其他时候会有些麻烦。拜这个所赐,我小的时候经常迷路,明明只是出门买个酱油,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跑到奇怪的地方去,直到最近才明白……我只是走错了方向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帕格尼尼的手腕:
“别傻愣着了,走了!”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一瞬间,帕格尼尼却仿佛坠入了深潭,无数流光从眼前闪过,以太界更深处的秘密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无数扭曲的维度和未知的空间构成如同铁砂一样塞进了他的意识之中,令他的额头鼓胀,几乎快要爆裂。
有那一瞬间,他领悟了,但更快的,这一切又被他遗忘,甚至难以回忆。
存留下来的只有恐惧。
超越了生存和死亡的恐惧,纯粹的颤栗。
那一瞬间好像在孤独中沦陷了千万年,在那恒久的时光中,仿佛连死亡都失去了意义,可当他睁开眼的瞬间,残留的阴影便迅速消退,神性铸就的那完美躯壳上,汗出如浆。
他想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而等他从惊骇之中转醒时,平衡之轮,已经映入眼中。
突如其来的两人引发了恶性的循环,就好像主动跳进了炼钢炉里,圣城和长城之间碰撞的恐怖力量化作毁灭之池,将两人吞没。
天地运行的伟力碾压而来。
只要瞬间就会将一切蒸发的烈光席卷而过,可帕格尼尼依旧分毫无损。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观赏一场恐怖剧,看似可怕,距离却如此的遥远。
就好像两座山峰碰撞在一处,他们顺着稍纵即逝的渺小缝隙前进,在迷宫一般的乱流中穿梭,和毁灭擦肩而过,距离平衡之轮越来越近。
“什么鬼东西!”
铁鼓轰鸣的声音响起,高冠男子最先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抬起眼睛,双眼迸射青光,手中权杖所形成的鼓槌砸落,紧接着,铜孔雀迸发出地壳运转的轰鸣。
鼓声之中,万物崩灭。
炽热的乐理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无形的震荡波,波澜此起彼伏,涟漪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震为齑粉。无数涟漪彼此呼应,乐章构建,隐隐幻化出金戈铁马的凛然幻境,带着山河之鼎投影,铁幕覆压而下。
在以太界深处扭曲的空间构造也在这可怕的震荡之下摇晃了起来,转瞬间大半出口崩解,令夏尔构造出来的弯曲通道在瞬间堵塞,而毁灭的涟漪紧随其后,追溯而来。
此刻,天上城的四名乐师联手主持中,乐理勾连,高冠男子一击之后,袁氏家主也随手甩了一道铁光,可剑气凄啸,绕着夏尔三周之后却无可奈何,就好像隔着透明的玻璃,无从下手。
袁氏家主一愣,“以无厚入有间?不对……”
白玉琵琶奏响,转瞬间,帕格尼尼便感觉到心浮气躁,鬼魅自心中萌生。琵琶声中,乐理以死魂兽性转入心相学派,悄无声息地植入了帕格尼尼的躯壳中,若不是窜变乐理同样擅长这一套的话,帕格尼尼立马就要吃个闷亏。
赤之王冷哼,一手抗衡着四名天人联手的进攻,另一只手抬起,屈指练弹,引动了青之王的乐理,裁决圣诗自从虚空中奏响,毁灭之光无孔不入席卷而来,转瞬间流入以太界之中,在高层维度中辗转挪腾,锁死了不断躲避的夏尔,一根手指就将他逼得手忙脚乱。
可很快,那裁决之光便走错了方向,竟然在夏尔的引导之下被导向了铜孔雀的方向。
一瞬间,圣城和长城的投影轰鸣。
此刻,双方的争斗已经放眼全局,比拼的是自身的乐理操持和大局,哪怕是纤毫之处亦有恐怖伟力。
以此为桥梁,双方瞬间硬拼了一手。
一击之下,双方固然吃了个闷亏,而夏尔的诡异能力也浮上了水面。
“相位跳跃……高层维度扭曲……”
长孙家主的碧眼看着夏尔的方向,“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以太界什么怪奇和人类的混血么?”
一瞬间,双方所设下的投影中,无数要素变动,重点偏移,隐隐锁定了夏尔的所在,雷霆一击蓄势待发。
而帕格尼尼所感受到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压力。
教团在以太界中缔造的神圣之城的权杖,龙脉九姓千百年来所完善的长城,被两者同时锁定,哪怕是上位天灾都会遭受重创。
而夏尔的额头上也渗出冷汗。
“先等等!”
迎着所有人冷漠的眼神,夏尔从高维迷宫里跳出来,露出罕见的严肃神情:“我有一条糙计,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
一瞬间,死寂里,所有人都想笑。
就连白恒也错愕地看向盖乌斯的投影。
盖乌斯抽着烟,风轻云淡,像是早就对夏尔的脱线有所预料。只是耸耸肩,向在场的人表示这并非是我的授意。
如同预料的那样,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夏尔停顿了一下,装模作样的低头咳嗽了几声,紧接着,抬起头,便露出了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想要打他一顿的欠揍笑容:
“既然这破玩意大家都想要,不如拆开分了吧!”
漫长的死寂。
就连盖乌斯都愣住了。
只有白恒在微微的错愕之后,发出笑声,大笑,向着敬佩的鼓掌。
“好主意,我赞同!”白恒微笑地看向面色阴沉的赤之王,“实际上这东西我要全拿了也没用,只要一部分就好。”
夏尔和帕格尼尼对视了一眼,抬头,看向天上城,天上城中一片诡异的沉默,化身四柱的天人们彼此对视,眼神微妙。
到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正中央悬浮的平衡之轮。
这玩意……应该怎么分呢?
下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动手了!
-
所以说,像夏尔这种搅屎棍子是要不得的。
所有人明白在如今的情况下,想要争夺平衡之轮的话只能维持如今的僵持状态,但当他们的目标从整个神器变成其中的一部分时……整个局势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不管怎样,先拆了再说!
手快有,手慢无!
而首当其冲阻拦所有人的便是赤之王。
圣城早就视平衡之轮为囊中之物,如今赤之王所维持的僵持,只不过是为了等待青之王将更强的力量通过风洞投往此处。
三王之中,赤之王由十七位历代教皇进行控制。所谓躯壳,只不过是尼伯龙根中历代教皇用以凭依的工具,绝非根本所在。因此能做得到近乎神话的人体传送和复活。
但青之王可不行,他能够通过风洞布下禁区,但远隔千里,依旧有力有未逮的地方。
而黄之王在最初的插手之后,已经离去了,打定主意不管地上的纷争。倘若他在这里,哪怕是在世界的另一端,依旧能够透过神圣之釜的乐理体系,轻而易举对局面进行干涉。
甚至无需争夺,只要以自身权能为引,平衡之轮就会自行来投。
这一场战斗打都没得打。
一瞬间,天空之中的战斗已经臻至高潮,弹指间无数乐理自核心中生灭,要素彼此碰撞,诞生,毁灭,神圣之城的投影和长城对撞在一处,硬碰硬,彼此绞杀。
而夏尔却在说完之后掉头钻进了扭曲的相位迷宫之中,滑不留手的躲避着双方的进攻和余波。
一瞬间,成千上百次交错,神圣之城的投影中,数座高塔已经破裂。而远在圣城,对应的钢铁之塔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在刺耳的哀鸣之中,分崩离析。
长城同样惨烈,已经有数座烽火在风暴中熄灭。
那一瞬间的交锋中,帕格尼尼当机立断,将所有卷向夏尔的攻击挡了下来,后果是半身破裂,凄惨无比。
而瞬间过后,赤之王、袁长清和紧随其后的夏尔已经将手掌搭在了平衡之轮边缘之上。
无需对视和交换颜色。
下一瞬间,袁长卿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那铁光稍纵即逝,宛如要切裂万古如长夜,斩灭星辰和烈日,将一切都摧枯拉朽的毁灭,照亮唯我唯一的未来。
袁氏剑术的真髓显露。
紧接着,纯钧斩落!
崩!
尖锐的声音先是从以太界最深处迸发,紧接着,向下席卷,所过之处,掀起了世界崩塌的轰鸣。
瞬息,天空纯白如昼,紧接着,海洋沸腾,转瞬间又冰封万里。
空气化作铁砂彼此摩擦,万物激荡,崩裂缝隙。
狂乱的力量随着平衡之轮的破裂从其中流淌而出,那一瞬间,恐怖的链式反应从以太之海中掀起。
全世界都能够感应到那仿佛天地破碎的凄厉的声音。
一切好像都在瞬间失控了。
举世动荡。
刹那间,平衡之轮分崩离析,在三方彼此的争斗之中,被拆成了三块,无数乐理向着碎片汇聚而来,在他们的手中构成了新的形态。
明明同出一体,可三者带给人的感觉却决然不同。
那一瞬间,分割开来的不仅仅是形体,就连平衡之轮的力量也被彻底拆分。
赤之王的神情阴沉,手中的碎片依旧维持着平衡之轮的摸样,无数要素汇聚,再度成型。
其中所运转的力量,继承自原本平衡之轮‘分隔’的权能,能够将一切乐师对以太界的感应切断。
袁长卿手中碎片却没有任何神异显露,只是所在之处,风平浪静,一切仿佛都回归了正轨。以太界和物质界再度稳固。
他得到的力量是‘维持’,维持两界平衡的力量,也最适合震旦长城的部分。
而夏尔手中的碎片则隐隐绰绰,仿佛幻影,不在此处。可他所在之处,却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虚空之中不断闪现了种种幻影,光怪陆离。
这是平衡之轮的最后一部分——‘重叠’。
就此,平衡之轮被彻底的拆分,汇聚了各方无数力量和期望的神器刚一出世,便在争斗之中分崩离析,一化为三,不复往昔的神异。
简直是一个绝大的嘲讽。
争斗终于结束了。
可余波依旧未曾消散。
随着平衡之轮的崩溃,海量的要素从其中流出,化作冲击,飘飞在天地之间。
归墟也发出了哀鸣,仿佛哀悼着子嗣的死去。
等等……归墟?
帕格尼尼一愣,脑中闪过一线困惑:
为什么归墟还会在这里?
归墟的使命是诞下天灾,但随着平衡之轮的出世,归墟早就应该分崩离析,重新隐没才对,为什么还会停留在原地?
而且在三方惊天动地的争斗之中,依旧能够维持完整?
“不对!”
他猛然低头,看向归墟,可紧接着,神情就变了。
他感觉到了。
以太界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浮现!
那个漂浮在以太界最深处,消失了漫长时光的庞然大物,此刻竟然顺着平衡之轮诞生时所打通的裂口,向着物质界下沉而来!
隔着错综复杂的乱流,帕格尼尼只能隐隐看到一道飘渺的幻影。
就仿佛是一个梦境。
一个梦境,在向着物质界……不,向着归墟坠落!
而此刻,随着平衡之轮的破碎,散逸在天地之间的残留力量仿佛感应到了新的召唤,化作洪流,向着归墟席卷而去!
还有谁在哪里?
帕格尼尼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叶青玄! 第七百章 不应如此
轰鸣声里,叶清玄躺在了废墟中,仰望着动荡的天穹。
烈光此起彼伏,明明是足以将人间焚烧成炼狱的火,汇聚在一处,却令人觉得绮丽,五光十色在眼眸之中跳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梦境如此静谧而漫长。
海潮从远方席卷而来,冲刷在沙滩上,赤足踩在沙砾上,有小螃蟹从沙坑里钻出来,爬过脚背,载进水坑里了。
空气中传来了熟悉的海水味道。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海上。
叶清玄沉默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静谧的海浪翻涌着,冲上沙滩,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清新的气息,吹拂在归墟的倾颓宫殿之上。
没有纷争。
没有战斗。
没有野心。
也没有所谓的野心和未来。
静谧的衰败中,只有一种永恒的孤独和美。
许久,他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梦吗?”
叶清玄轻声笑了起来,难为情的揉着额头:“没想到,还是这么喜欢自我欺骗啊……”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吧?”
轰鸣声从远方传来。
风的味道变了。
“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静谧和温柔过。”
叶清玄踏着潮水,沿着沙滩向前,自言自语:“天空不是这样的色彩。”
于是,湛蓝的天空破裂了,争斗的烈光从缝隙之后浮现,就好像打开了炼狱的门,火光燃烧着云层,如同点燃了铁。白色的云层被墨染成了漆黑,彼此摩擦,就迸发出钢铁碰撞的高亢声音。
静谧被撕裂了。
“风不是这样的味道。”
微风停滞了,紧接着,炼狱的焚风从烈火之中吹来,风中带着刺鼻的硫磺味,被染成了昏黄,吹在脸上便令眼眸刺痛,忍不住想要流泪。
“海水不是这样的温度。”
于是,澄澈的海水中沸腾了,泛起恶臭,带着腥味的白沫在礁石之间涌动,宛如地壳之下的沸泉,纯净不复,满溢着尸体腐烂的味道,血腥味刺鼻。
“大地在动荡。”
叶清玄轻声呢喃,回头,看到那颓废静谧的宫殿群在岛屿的震荡之中坍塌,裂缝从石板的道路上浮现,炼狱的熔岩从地壳之下喷涌而出,将它一点一点的染成了血红。
“星辰已经熄灭了。”
于是,光芒陨落,突破云层,便点燃了空气,带着长尾坠入海中,掀起万丈海潮,落在地上,便留下了惨烈的伤疤。
仿佛残忍的孩子沾着红色的颜料在名作之上随意的涂鸦。
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但还差点什么。
叶清玄想了想,点头说:“应有哀鸣。”
轰鸣声宛如无数雷霆碰撞,烈风掀起凄啸,风中仿佛有无数绝望的魂灵浮现了,轻声哀哭着,哀悼着一切的死去。
叶清玄伫立在海天之间,抬头,仰望着世界。
燃烧的天空之下,海水血红,破裂的岛屿中吞吐着熔岩,星辰陨落,焚风吹卷,凄啸和哀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又消散在了空中,像是幻觉一样。
一切都仿佛是来自于炼狱的噩梦。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叶清玄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造物,如此的详尽和真实,真实地呈现它原本的摸样。
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只是觉得疲惫。
告别了虚伪之后,他的梦境终于彻底和这个世界一摸一样了。但他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留在了梦里。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不对?”
叶清玄伸手,从空空荡荡的口袋里摸出了不存在与此处的烟卷,点燃之后,却嗅到了烟草燃烧的芬芳。灰烬在肺腑中滚动,带来了熟悉的刺痛。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实荒诞的像是一场噩梦,可梦境却残忍地如同这现实。
无人回应。
只有天空中传来的轰鸣传来,焚风中掀起凄啸。
叶清玄沉默地品尝着灰烬的味道,许久,将燃尽的烟卷抛入了沸腾的海中,抬起头,轻声重复:
“不应该是这样的。”
雷光电火的映照中,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掌:“天空应当澄净!”
轰鸣声中,有一缕纯白的月光自天空之中亮起。
月光闪耀,寂静之月的乐理运行其中,幻化出一轮无暇的月,月轮运行在天空之中,宛如开辟世界,抹平了烈火和雷霆,在动乱中撑开了一片静谧的夜空。
夜空之中,又星辰重新亮起,如此深远。
相比庞大的动乱,那一片星空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的笼罩在归墟之上,驻留在叶清玄的梦境之中。
“风与海洋应回归原本面目。”
于是,炼狱的焚风悄然停止,沸腾的海水重归平静,湛蓝的海洋倒映着星辰,围绕在归墟的周围,海上吹来了清冷的风。
叶清玄回头,凝视着归墟:“大地安稳,背负苍穹。”
动荡的归墟重归静止,分崩的大地再度弥合,裂隙消失不见,燃烧的熔岩悄然凝结,坍塌的宫殿终于完整,拭去了尘埃。
烈风和轰鸣平息,哀鸣不见。
隔着外界的动荡混乱,这一片小小的梦境好像再度脱离了现实,桀骜的否定了一切,回归了静谧和安稳。
大地安稳,星空闪耀,万物静谧,为久远的过去和未来欢唱。
诚如世界应有的美好。
寂静里,叶清玄有种莫名的错觉。
他仿佛沉睡在这深邃的梦里,万物美好,可他分明醒着,伫立在动荡坍塌的归墟之上,遥望着世界缓缓的划向炼狱之中。
同时置身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如此泾渭分明,可梦和现实却以自身为纽带,仅仅的结合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他终于领悟,轻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叶清玄展开了双臂,迎着梦境里静谧的风,却呼吸着硫磺的味道,任由灰烬在肺腑中焚烧。
随着身体的暗淡和隐没,以太的光芒自血脉中亮起,他再度进入了以太循环之中。
电光的无声扩散,他的宿命之章挣脱了躯壳的桎梏,迅速地拓展,无数乐理演化,增殖,转瞬间,覆盖了整个归墟。
而九霄环佩自他的指尖飞出,向前延伸,天梯凭空筑起,向上飞纵,转瞬间没入了深远的夜空之中。
就好像找到了久违的目的地一般,天梯没有停止,依旧向前,向前,宛如通天的巨塔,突破了物质界的常规,横跨九层以太之海,没入了以太界的深处。
而随着那琴弦的龙吟,以太界的最深处,传来了应和的回声。
漂流在高层维度之中的遗忘之地被唤醒了。
呼应着天梯的旋律,穿过了无尽的距离,在沉睡了数十年之后,叶氏的权杖终于等到了九霄环佩的琴音。
那飘渺的梦境顺着天梯的引导,向下,毫不犹豫,毫不迟疑,仿佛星辰追随着月光,不顾自身的崩溃和消散,向下,向下,再向下。
掠过了神圣之城,不顾无数钟声的挽留,掠过了消散的深渊,碾碎了最后的残渣,掠过了长城的幻影,无视了无数烽火中欣喜的呼唤。
在天梯的呼应之下,它‘轰然’撞破了以太界的最后壁障,砸进了以太之海中,燃烧着、动荡着、崩裂着,不顾自身的飞速消散,投向了归墟的所在。
直至此时,袁长卿终于回想起,这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叶氏的‘千年之梦’啊……”
他轻声呢喃,神情复杂地遥望着坠落而来的庞大权杖,那数百年来,历代叶氏之血所构建出的深远梦境。
仿佛倒映着尘世中的一切变化,沧海桑田自梦境的流光中显露,悲欢离合在其中循环,生老病死被赋予了意义,到最后……万物自其中归于长眠。
在归墟的最核心,在那一片倾颓的宫殿中,有白发的年轻人抬起头,仰望着坠落而来的千年之梦,抬起了手掌。
“就此奏响吧!”
叶青玄轻声呢喃,挥手,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未来的创始之章!”
那一瞬间,自以太界而来的梦境坠入归墟。
没有轰鸣,没有巨响,也没有动荡,静谧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只是幻影。那庞大的权杖转瞬间融入了叶清玄的梦境之中,令他的梦境疯狂的拓展,拓展,拓展,再拓展……
就好像自微尘向世界的演化。
以归墟为熔炉,叶清玄的宿命之章和千年之梦彼此衔接,悄无声息的融为了一体,惊天动地的变化自这寂静之中萌发。
无数梦境燃烧着,化作薪柴,融入了叶清玄的宿命之章里。
在那一片遍布坟墓的荒野之上,墓碑前熄灭的灯火被再度点燃,裂隙从墓碑之上浮现,紧接着,崩溃为尘埃,消失不见。
可在那宛如群星闪耀的灯火中,却有往昔的身影走出。那些逝去在久远过去的乐师,再度从自我的梦境之中浮现。
或老,或少,或俊美,或丑恶,或肃冷,或恬淡。
那些将魂灵和未来寄托在梦境中的乐师们仿佛再度复活了。
他们走上前来,向着叶清玄颔首致意,将凝聚了一生的梦托付与叶清玄的宿命之章中,然后,彻底消散在了火焰中,再无任何痕迹。
九霄环佩低鸣,为逝去的乐师们奏响挽歌。
每一个梦境的融入,都令带来了剧烈的变化,宿命之章宛如电光一般运行着,融合着这些来自过去的传承,不断地蜕变,崩溃,重生。
到最后,绽放出宛如水晶的晶莹辉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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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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