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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章 堵门(二更)

    云居雁看情形不对,刚想上前询问,就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心生不祥预感。

    “大姑娘。”婆子草草行了礼,气喘吁吁地说:“······外面······外面……出大事了……”

    “你跟我来。”云居雁领着她折回了许氏的屋子,让小丫鬟给她到了一杯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在一盏茶之前,门房发现正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好多都是生面孔,又不像路过的。于是管事就遣了家仆驱散人群,顺带派人回禀云平昭。结果报信的人还未回去,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位披麻戴孝的女人,还领着一个痴痴呆呆的儿子,说是要一头撞死在云家大门口

    许氏听得脸色铁青。云居雁哪里顾得上生气。她朝锦绣看去,见她点头,急忙上前对许氏说:“母亲,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虽则祖父和父亲会处理这事,但对方毕竟是女人,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许氏应诺,与云居雁一起往二门走去。云居雁知道,云辅和云平昭一定不会让她参与这事。因此,她在半道对许氏说:“母亲,您也知道,许氏一向不许大家做有违良心的事,所以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所谓清者自清,当下我们把人带入府中问清楚便是。当务之急只求别把事情闹大,伤了云家的名声。”

    许氏随意点点头,就见不远处两个婆子正一左一右挟持着一个年轻妇人。妇人一边哭,一边闹。她的身后,一个小孩正被泰清居的丫鬟抱着,嚎啕大哭。

    云居雁的目光刚触及那名妇人的容貌瞬时石化了。她认识她,确切地说,她认识前世的她。前世她是许弘文的通房之一,是一名寡妇。当初她自是不愿接受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但许弘文的母亲说·她生过孩子,一定容易生养,生生堵住了她的反对。之后她没再见过这个女人,因为许弘文对她说·他的母亲不过是贪便宜才买下她。为了“孝”字,他们不得不收,但他们没必要把碍眼的人放在身边。那时候,她以为许弘文把人打发了,很快就把这人抛之脑后了。

    再次见到此人,云居雁发现她的容貌一如她的记忆,美丽得犹如春雨下的白梨花。脸颊的两行清泪·眼中的愤怒不甘,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她的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与同情。

    “她是谁?”许氏问领路的丫鬟。~

    “回夫人,她说她叫白芍,是程大的娘子。”

    一听丫鬟称呼许氏“夫人”,白芍似发了疯一样挣扎,嘴里哭喊着:“你还我夫君,赔我夫君的命来!你们云家为富不仁·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两个婆子怕她说出更不堪的话,喝她住嘴。见她不依不饶,伸手就想打她耳光。云居雁见状·急忙喝止,对许氏说:“母亲,我们原本就没错。

    这一次很多人看到我们把她带了进来,之后一定也要好端端的把人送出去,否则定会招人话柄。”

    许氏知道云辅一向最好名声,遂点头命婆子们把白芍的嘴堵上。云居雁生怕她在云家自杀,命两个婆子无论何时都要牢牢看着她,不能让她有半点损伤。她刚说完,就见白芍带泪的眼眸扫过自己。

    许氏虽觉得女儿太过紧张,但下人面前·她不好拂了女儿的面子,再次向婆子强调,不能有半点闪失。

    云居雁知道白芍自称程大的妻子,但她实在无法把她与前世的许弘文通房赵氏联系在一起。过滤整件事,她想起她本该在大牢才是,因此想命锦绣找张泰了解一下情况·却见张泰在二门口探头探脑,只能使眼色让锦绣去问清缘由。

    另一边,许氏正招呼云居雁上前与她一起跟去泰清居瞧瞧。云居雁想了想,疾走两步,对着许氏说:“母亲,我们把人带了进来,可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是以礼相待,不如您让父亲找个体面的管事出去说一声,就说我们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绝不会伤人半分半毫。至于最后该如何处置,理应由官府决断。”

    许氏转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囡囡,你最近这是怎么?总是怕这怕那的。”

    “母亲,祖父正生着父亲的气。若是今日能扭转局势,让外人对我们家交口称赞,祖父说不定就不生气了。再说,明年就是我的婚期,若是让人觉得我们在永州欺压百姓,女儿恐自己会被人看不起。”

    “谁敢看不起你!”许氏一声嘟囔。她心中虽不情愿,但女儿和丈夫是她最在意的,也就没有反对云居雁的建议。想到在云辅面前,自己和丈夫不一定能说上话,她索性命人找来管事,让他把云居雁的话去大门外复述一遍。

    许氏与管事说话的间隙,锦绣追上了云居雁,在她耳边说:“姑娘,外面那些人大多是霍家村来的。当初齐大人就是在霍家村见到白芍的。沈公子让张泰回来告诉您,他去找县令和知府了,过会儿就让官差把人群驱散,再偷偷把领头的抓起来。”言下之意,他们只需闭门不出就行了。

    云居雁见管事按着许氏的吩咐往大门而去,追上母亲的脚步,把锦绣的话说了一个大概。说话间,她无意中看到被两个婆子扣押着的白芍居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浅笑。她顿觉毛骨悚然,也立时明白,白芍是有备而来,一时间恐怕问不出什么。

    想着沈君昊可能随时过来,她想与他私下谈一谈,因此她对许氏说:“母亲,祖父一向不许我多事,我想我还是不去泰清居了。”

    “也好。”许氏点点头,叮嘱女儿回屋歇着,自己往泰清居而

    待许氏走远,云居雁命锦绣找来张泰,问他:“你有没有在知府衙门附近再次看到杀死豆儿父亲的疑凶?”

    张泰摇头,答道:“小的没再见过那人,不过小的听长顺说,如果没有发生当下的情况,沈公子一早就会去知府衙门谈缉拿通缉犯的事了。”纟

第183章 纷乱

    云居雁从张泰的话中知道,发生在她家门口的突发事件,沈君昊也是在匆忙间知晓的。~换句话说,他亦和他们一样措手不及。她让张泰退下,低头沉吟。

    白芍被带入泰清居了,一时间掀不出风浪,只要防着她自杀或者自残就行了······所以······难道关键还在门外闹事的人······

    想到这,云居雁急忙命人找来张铁槐的老婆,让她去大门口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同时让鞠萍留在二门附近,留意府中是否有异动,之后又吩咐锦绣时刻关注泰清居的动静。至几人分头而去,她知道自己身边不能没有办事的人,遂折回了自己的院子。

    耳房内,玉瑶与抚琴如往日一样做着针线。自从云居雁知道抚琴故意引着沈君昊看了她的书信,甚至拆了信封上的火印,她们就一直在这里受罚。按照规矩,抚琴犯这样的错,理应打一顿撵出去,但云居雁无法忘记前世的她们因她受的苦,只是把她们半拘禁,算是小惩大诫。

    抚琴见玉瑶几日没有与自己说话,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忍住,歉意地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

    玉瑶瞥了她一眼,继续绣着手中的并蹄莲花。她们都知道抚琴原是官家千金,与她们是不同的,所以平日里她们处处帮着她,在规矩上,对她比较宽容。她没想到她的胆子越暴越大,居然到了私拆主子信件的地步。因此,玉瑶对主子的处罚并无怨言,只是希望能快些做完手中的工作。

    抚琴见玉瑶依然并不理会自己,眼泪涌上了眼眶,低声说:“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没把事情告诉你,也不会累你与我一起受罚。”

    玉瑶依旧并不说话。在她看来,连不连累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抚琴能不能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育。~眼下主子的境况已经够难了,她们帮不上忙就算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抚琴看着玉瑶手中的绣花针飞快的往复,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中的帕子上却不敢哭出声音。有时候她觉得云居雁这样冷着她们,比打她们一顿更让人难受。

    “你哭什么!”玉瑶一边说,一边夺过抚琴手中的锦帕,责备道:“这些帕子将来要用在姑娘的婚礼上的。”

    “嗯。”抚琴应了一声,急忙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干眼泪,哀求:“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还有以后?”

    “没有以后了,没有了!”抚琴连连摇头。看到门外的身影,她急忙擦干泪痕,打开房门,看到是院内的小丫鬟,得知云居雁让她们去书房。

    抚琴与玉瑶并肩而行,走到书房门口低头上前行礼,眼泪再次涌上了眼眶。云居雁没有多言,只说鞠萍、锦绣有事要忙让她们在屋内伺候。两人听了这话,一脸惊喜,齐齐应了。抚琴想上前说什么,被玉瑶阻止了。

    不多会儿,锦绣率先回来,告诉云居雁,白芍被带入云辅的书房后,问什么都不答,只是一口咬定是云平昭害死了程大,企图隐瞒真相。众人无奈云平昭建议把人送官,云辅怕她在公堂说出有损云家名声的事,正犹豫着。

    她的话音刚落,张铁槐家的叫了女儿苁蓉回来,告之云居雁,大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管家已找了年轻力壮的小厮打算把人群驱散,但因为有许氏派去的管事,他们没有动手,只是不让那些人靠近大门。因为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整条街都快堵上了,管家正往泰清居请示云辅。

    云居雁默然听着,见苁蓉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苁蓉点点头,又摇摇头,“娘说,要等姑娘问了,才能说。”

    听她天真的话语,云居雁失笑,说道:“那我现在问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说呢?”

    “恩!”苁蓉重重点点头,“姑娘,奴婢的娘亲说,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故意寻事的。她让奴婢回来向姑娘回话,是因为她要留在门口把那些人看清楚。不过娘亲又说,这些事情管事们一定也会做,所以奴婢不用特意告诉姑娘。”

    云居雁点点头,让玉瑶抓了一把果子给苁蓉,吩咐她回去后告诉她的母亲,一定要把那些故意闹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在现代的时候,云居雁看过如何处置聚众闹事。她知道在息事宁人的同时,应该把经过录下来,事后再看是谁在从中挑拨。当然,能够在现场把领头的人找出来,坐下来谈清楚是最好的。眼下,如果一时半会儿无法平息事态,发展成双方的武力冲突是最坏的结局,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破坏云家的名声。可惜,她没有摄像机,也不可以出去而对陌生

    想到祖父若是知道普通百姓居然敢上门闹事,一定会十分生气,她急急往泰清居赶去,半道遇上了苁蓉的妹妹赤芍,气喘吁吁地告诉她,门口有人摔倒了,硬说是被云家的家丁打的。

    听到这话,云居雁终于明白什么是瓦罐不怕瓷器碰。如果云家不用顾忌“名声”二字,根本不会如此缚手缚脚,因被动而处于劣势。她快走几步,在泰清居门口遇上了云辅。

    “祖父。”云居雁向云辅行礼。看众人的脸色,他们已经知道了大门口的情形。云辅一声不吭,沉着脸往外走。许氏朝女儿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身边。

    云居雁对母亲笑了笑,继续说道:“祖父,今日如果我们坐实了仗势欺人、纵仆伤人等罪名,恐怕几年内都无法清洗污名。”

    云辅明白云居雁的担忧,但他心中气不过,他们云家何时沦落为人人得而捏之的软柿子了?

    “祖父,您出去定然是能镇住场面的····`·”

    “这事不是你应该多嘴的。”云平昭沉声打断了云居雁。

    当下,云居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说道:“祖父,既然有人受了伤,不如替他找个大夫,再好好与他们说话,让大家都知道您的仁慈……”

    “行了!”云辅挥了挥手,吩咐道:“这些事自有我和你父亲出面处理。你和你母亲就留在这吧。”说罢,唤了如意领她们折回泰清居。

    这话云居雁心中更是焦急,许氏满脸不忿。但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只能随着如意折了回去。

    泰清居的房内间,云居雁不知道云辅的决定,焦急地等待着。直至苁蓉回来告诉她,云辅已命人去请大夫了,这才放下心来。她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沈君昊很快会领着官差前来。抬头见许氏气呼呼地坐着,她上前劝道:“母亲,只是一场误会,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哪是担心,是生气。”许氏的目光在屋子内转了一圈,见没有旁人,才说道:“虽然你不该理会外面的事,但你的祖父、父亲,也不该当着下人的面那样对我们。”

    前世的云居雁或许会因为祖父、父亲的态度生气,但今时今日,她偶尔可能会气馁,会难过,但绝不会因此生气。她在许氏身旁坐下,笑着说:“母亲,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祖父、父亲才会直言不讳地说出心中所想,难道您希望他们面上高高兴兴的,却在心里埋怨我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母亲。”云居雁柔声唤着,“再说,您看,祖父不是听了我的劝吗?如今外人处处针对我们,生出一桩又一桩的事情······”

    “你说的外人······”许氏看着女儿。她也觉得一系列事情太巧合了。

    云居雁郑重地点点头,肯定地说:“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两件可能是巧合,但是您有没有发觉,从二妹把沈公子引去落梅阁开始,家里的事情从未间断过······”她把对云辅说过的那些又重复了一遍。

    直至许氏若有所思,才静静等着,希望母亲能意识到,他们最需要的是全家的团结。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时间,玉瑶进门回禀,说是大门外的人虽然仍旧很多,但大家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激动了,而云辅正向他们询问事情的经过。又过了小半盏茶时间,苁蓉过来告之她们,受伤的人已经由大夫陪着,在外院诊治了。

    听到这,云居雁以为事件算是平息了一半,却没想到苁蓉尚未走出屋子,赤芍又跑进来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只要进了云家的门,就再也走不出去,人群又乱了起来。

    许氏一听就怒了,嘴里说着要把白芍带出去让大家看看她有没有少一根头发,却见玉瑶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夫人,姑娘,没事了······没人敢闹了……官差马上就要来抓人了······”

    “是沈公子到了吗?”云居雁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玉瑶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是,是沈将军来了,他说真正的程大老爷过几天就会到永州城。铁槐家的还说,沈将军一下马就抓住了带头阄事的几人。将军身后的兵大爷二话不说就把人绑了,说是如果知府大人连几个闹事的地痞都管不了,他就把他们带上京,让六部的人审理。”

    关于赤芍和白芍,我也很,但既然写这么多了,就不改了。实在取名无能啊!纟

第184章 风尘仆仆

    谁也没料到沈子寒会突然出现。~云居雁虽然清楚是沈君昊赖托沈子寒,但他说的不过是请沈子寒帮忙,利用他的身份加快消息的传递。再说,护送公主回京,怎么都比她的家事重要,不是吗?

    听说沈子寒已经被云辅请至泰清居的会客室,云居雁想去了解情况,却被许氏阻止了。道理上来说,她明年就要成亲了,是该避嫌的,只是——

    云居雁的心中有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在她看来,自她重生之后,沈子寒一次次帮她,而她,明知道他将战死沙场,却一心只想与他保持距离。这一次的事,她不是不知道沈子寒就在寿安寺,也不是不知道他能更快捷有效地获取确凿消息,但她还是选择了与他保持距离。

    许氏前往会客厅之后,云居雁叫来了张铁槐的媳妇,让她把之前的情形详详细细说给她听。铁槐家的一早知道主子让她去大门口守着,就是为了了解详情的,因此早有准备,也特别留心事件发展中的细节,待她说完,云居雁更加担心,因为她发现对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估计就算官府把带头闹事的人全都抓了,也问不出他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想着-沈子寒比沈君昊估计的早到了一天,云居雁迟疑片刻,问道:“你可亲眼见到沈将军了?”

    “是。”铁槐家的点头,答道:“沈将军应该是星夜兼程赶来永州的。”

    饶是有这句话做心理准备,云居雁在二门处见到沈子寒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之前的几次相见,因为他身材太过高大魁梧,感觉比不上沈君昊俊美,也没有蒋明轩的儒雅,陆航的温和,但他系出名门,五官俊朗明晰·又在军队磨练多年,自有一股无人能及的英武、豪迈之气。可此刻的他,杂乱浓密的胡子盖住了大半的脸颊,不止眼中满是疲色·全身上下更是透出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沈将军。”云居雁上前行礼,“谢谢您。”她真诚的道谢。眼下的她有万分的感激,但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不过她的心中十分清楚,他一定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才能提前一天抵达,适时解了云家的困局。

    沈子寒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云居雁。他是军人,风餐露宿是常事·也早已习惯了许多天无法沐浴更衣。可是让云居雁瞧见自己邋里邋遢的模样,他只觉得脸上一热,急忙低头回礼。因为身高的关系,他在低头时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神情。他发现她很憔悴。“云姑娘,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你不必担心。”他脱口而出安慰的话。

    云居雁听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再次道谢:“沈将军·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今日的事不知如何收尾······”

    沈子寒“呵呵”一笑,朗声说:“云姑娘·我不过是受君昊所托,要谢也是他谢我。”

    云居雁知道其中内情,但不好点明,只能说:“我们自然是应该多谢沈公子的,不过沈将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江南,其中的辛苦,一句‘谢谢,并不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沈子寒看得出云居雁说得极其真诚,他也知道她一直想与自己保持距离。本来他并不想亲自到云家“邀功”的,但他刚进永州城就听说有人在云家闹事,只能放弃了原本的计划·顾不得洗漱换衫,直接赶来帮忙。

    想着她是沈君昊的未婚妻,他的心情更是复杂,只能用笑容掩饰,说道:“无论是你谢我,还是他谢我·总归是一样的。”想到他们尚未成亲,这话有欠妥当,又急道:“君昊正等着我,为免他担心,在下先行一步。”说着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云居雁点头回礼,迟疑片刻,追上已经转身的沈子寒,提醒道:“沈将军,倘若边关起了战事,刀剑无眼,您千万要小心······”在沈子寒疑惑的目光中,她的声音渐渐弱了,只能喃喃道歉:“对不起,沈将军,是我多嘴了。”

    沈子寒记起这是云居雁第二次对他说这话了。虽然他亦觉得最近吐蕃多番小动作,似有所图谋,但朝中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边境不会生乱,吐蕃不敢造次。他正欲询问云居雁何出此言,却听到二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望去,就见张泰领着沈君昊正跨入院门。

    云居雁得知沈君昊很快就到,这才在二门附近等着,因此她见到他并不惊讶,但沈君昊和沈子寒见到彼此,都是一愣,随即才相互打招呼,继而道别。临行前,沈子寒因着之前的话题,忍不婢昱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沈君昊随着他的视线,同样把目:了云居雁身上。

    云居雁虽然知道因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但应该出现的人,曾经发生过的事,一件都没有落下。她深深担心沈子寒会与前世一样战死沙场。

    沈君昊见云居雁的目光久久落在远去的人影上,压着声音说:“我并不知道他亲自走了一趟。”

    “哦。”云居雁回过神,点头道:“你之前说知府吕大人一直态度暧昧,如今齐大人走了,沈将军来了,他可有对你表明立场?”虽然沈子寒说,要把闹事的人送去六部彻查,但这样一来也等于把事情阄大了,对云家并无好处。在云居雁看来,最妥当的结果是由知府出面,以聚众闹事之名,追查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听到云居雁的问题,沈君昊的表情愈加晦涩不明。他抬头墼着乌云满布的天空,只是不语。

    云居雁看他情绪低落,不由地紧张。“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忽然发现,以时间算,他不该这么迟才出现,显然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看他的嘴唇抿成一直线,依旧不答话,她恳求道:“这次的事针对的是我家,如果有其他内情,不要瞒着我好吗?”

    沈君昊收回目光,低头看她,却答非所问,只是说:“我已经与知府商议妥当,等真正的程大到达永州之后,会证实你父亲早已怀疑原本的程大是假冒的,他虚与委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收集确凿证据。为了不想其他人受骗,他这才假意与他合作。之后假的程大怕官府治罪,在大牢自尽,他的家人心有不甘,因此才用银钱收买地痞流氓,妄图报复。”

    虽然保全父亲的名声是云居雁的意愿,但很明显的,沈君昊是在掩盖事实。更重要的,她看得出他是被迫的。“我要知道,你在为谁掩饰。”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沈君昊反问。

    云居雁更加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厌烦了永无止尽的被动,因此说道:“沈君昊,你应该知道,今日若不是沈将军赶到,没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再说那一天早上,那么多人围着马车吵阄,我真的很害怕。还有豆儿父亲之死,程大义无反顾的自杀,每一桩事都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能抹去的。”

    “那你想怎么样?”沈君昊毫不避忌的看着她。

    “我不想怎么样。”云居雁摇头,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以后的日子我该防着谁。”

    突然间,沈君昊笑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告诉云居雁,他一点都不想笑。云居雁看着他,可她看不清他。重生之后的每一次相见,他都在掩饰真实的他,他似乎早已习惯以假面具示人。

    她越来越不明白,就算前世的沈君昊被取消了继承人资格,但在淮安郡王府的记录中,也应该写下他的母亲曾生下他,怎会提都未提及?

    “这一点都不好笑。”云居雁严肃地看着他。

    沈君昊避开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你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何必多问呢?”

    “我也不想多问,我更感激你一次次帮了我,但是以后的日子呢?难道你要我像瞎子一般过日子,出了事只能等别人来救我?”

    “我会要求父亲把我们的婚期提前。”

    “沈君昊!”云居雁有些生气了,她绝不同意把婚期提前。

    沈君昊只当没看到她的愤怒,说了句云辅正在等他,就欲离开。云居雁疾走几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怒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但我要告诉你,对我来说,我的家人是最重要的。从祖父的生日开始,所有的事都说明一切皆始于我们的婚约······”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又想悔婚了?”

    “不是。”云居雁摇头,瞬间发现沈君昊突然迫近了自己,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意识到他们正站在前往泰清居的必经之路,她急忙后退两步,再次重复:“我只是想知道,以后的日子我该防着谁,他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沈君昊没再逼近她,但他的眼睛却紧盯着她的眼眸。即便明知道云居雁已无悔婚的可能,他还是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说,你要防着我家的每一个人,你是不是更想悔婚了?”纟

第185章 和谈

    云居雁怎么都没想到,沈君昊居然告诉他是沈伦日夜兼程命送信给他,令他快刀斩麻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事情画上句号。至于沈伦的理由,沈君昊只说不知道。

    有关沈君昊说,她必须防着沈家的每一个人,她忽然想到了蒋明轩的暗示。可换个角度思考,如果只是为了郡王府的继承权,根本没有必要针对她及她的家人,因为就算沈君昊不娶她,也会娶别人。再说,云家虽也是世家,但远不及京城权贵有势力。

    “很多事情根本说不通。”这是云居雁的结论。看沈君昊只是盯着自己,却并不接话。她接着说:“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的婚事对你并没特别大的助益吗?”她怕沈君昊又误会她想悔婚,只能补充说明:“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应该知道,你我都没有悔婚的权力。而我····…我更加清楚,这桩婚事是在我的坚持下一力促成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点的。”

    “如果你有机会再选一次呢?”

    “什么?”云居雁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如果再回到重生那日,她会如何选择?时至今日,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了。

    沈君昊见她迟迟不答,肯定地说:“所以你还是后悔了。”

    “我不是后悔,而是不知道,毕竟你并不想要这桩婚事。”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她早已意识到,不管是现代还是重生之后,都是她太主观了。

    沈君昊觉得她这话是试探,又觉得不是。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把她们的需要摆在他眼前,而她,他告诉自己,是她的心思太深了,所以他无法明白。他走在她身后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她。

    他的确没料到沈子寒居然亲自走了一趟,而蒋明轩居然放行。~他们都很清楚,若是公主回京途中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就在自己身后。她慢慢走着静静思量着。无论是白芍的眼神,还是今日的事态,又或者是之前那些不了了之的事件,无不说明谋划一切的人根本有恃无恐,而她,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她的筹码太少不得不做的事情却太多。

    行了大约十几步,沈君昊还是忍不住开口:“撇开婚事不提,就眼前的事,无论是我的父亲,还是你的长辈,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所以你我的意愿并不重要。”

    “原因呢?你打算如何说服我的祖父?”云居雁回头看他。

    沈君昊只是摇头。他如何能告诉她,事到如今四公主依旧认定她应该嫁给沈子寒。即使他不认为四公主小小年纪就能设计出一个又一个的阴谋但如果再追查下去,恐怕查得的证据一定会让皇家下不了台。更何况他的父亲曾在皇帝继位的问题上说错话。虽然那只是一件小事,而他的祖父也立马做了补救可没人知道皇帝会不会依旧记着这事,因此他们必须更加谨小慎微。

    说心底话,无论内因还是外因,他一直觉得云沈两家解除婚约对云居雁来说才是最好的。“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吓唬你的。”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你是说,我们成亲后必须防着你家的每一个人?”

    见她说起他们的婚事依旧是一脸淡然,毫无羞涩的表情,他按捺着隐约的不满,点头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告诫过你······”

    “我知道,你也记得你说过,在你自顾无暇的时候你不会理我,我明白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就如我们上次所言,以后的日子,我们可以当成合作,或者说合伙过日子吧,毕竟你不可能不娶,我也不可能不嫁。”

    沈君昊几乎脱口而出质问她,是不是因为那个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所以她宁愿嫁给讨厌她的人,各过各的日子。他暗暗告诉自己,既然她不在意,他又何必在乎。他深吸一口气,平板无波地说:“还有一件事,我的家人一直瞒着外人,但我想,我还是坦诚地告诉你,省得将来你又说我什么事都瞒着你。”

    云居雁察觉到他的态度怪怪的,但一直以来他都是说生气就生气,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只当自己多心,示意他具体往下说。

    沈君昊郁结于她对婚事的满不在乎,故意吓唬她,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早就被多位高人断定命中带克,凡是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甚至加油添醋地列举已有多人应验。

    云居雁毕竟在现代生活过五年,早已看淡了这些怪力乱神之言。看沈君昊说得认真,一副非要她相信不可的样子,只能说:“我很感激你据实以告,但是我并不相信这些,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染个风寒就埋怨你。”

    对她的态度,沈君昊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他至今都记得全府的人都躲着他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事。可转念间他又觉得,她一定是囡为不在乎,所以才不在意。

    云居雁见他表情严肃,以为他不喜欢她拿这事开玩笑,急忙道歉,续而正色说:“既然你不愿告诉我为何不能再追查下去,那我就不问了,但有一件事······不是,是两件事,有两件事请你答应我。”沈君昊可以不告诉她,但他不得不说服她的祖父,父亲,她还是有机会知道个中缘由。最重要的,她可以利用这事换取另外两个条件。

    沈君昊看她意有所图,忍不住讽刺:“你倒是越来越精于得寸进尺了。”他话虽如此,却是一副“有话快说”的表情。

    云居雁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长得遭他讨厌,不过有些事习惯之后也就无所谓了。她只当没听到他的话,好声好气地说:“关于婚期……”

    “你不愿提前?不过是二三个月而已。”沈君昊无法理解她在坚持什么。在他看来,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旦他回京,永州这边便鞭长莫及了。他只是好心地担心她又莫名其妙-把自己陷入危险。

    云居雁如何能说,一旦婚期定在太皇太后过世之前,她便少了将近一年的准备时间。她轻轻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只是想在家过完生辰。”她对许氏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沈君昊更加无法理解,不过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奶娘在世时给他煮的寿面。他哼哼唧唧说了句:“随便你。”便不再出声。

    云居雁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她赶忙说了声“谢谢”,又道:“另外一件事,我听张泰说,你本打算协助知府大人缉拿通缉犯。这事会不会不了了之?”

    “你想说什么?”沈君昊反问。

    “我想说,豆儿父亲虽有错,但杀人者必须偿命。就算程大之死最终不了了之,那人是通缉犯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的第二件事是要那人偿命?”沈君昊确认。他并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四公主指使,因此他依旧会追查通缉犯,希望能获得一些线索。只是他并不想听到云居雁说出这话。在他看来,善良的女子应该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他不奢望全天下的女子都是良善之人,但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她应该是不同的。

    云居雁不知如何对沈君昊解释,她觉得抓到那人,或者能多知道一些事实,最重要的,或许见到了真人,她能想起前世的他扮演着什么角色,从而让她得悉更多的内情。看沈君昊侧头看着自己,似一定要知道答案,她只能点点头,答道:“算是吧。”

    沈君昊转头不再看她。踌躇片刻,他又忍不住问:“你这么说是因为他杀了人,还是你觉得是他差点让你受冤?”

    云居雁读到了他眼中的失望。她低头看着地面,问道:“你想问我这是有仇必报,还是锱铢必较?”不等他回答,她又反问:“难道你认为有人打了我左脸一巴掌,我应该把右脸凑上去?”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难道你不觉得你与你的姐妹······之前的那些事,你不觉得自己太罔顾亲情了吗?”

    听到这话,云居雁心中难过。“你难道认为我就该逆来顺受,然后被她置于死地?”她的语气不觉尖锐了几分,看沈君昊没有表态,她再问:“不要告诉我,刚刚你提醒我将来防着你的家人,仅仅是被动地提防?”

    “这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云居雁索性停下了脚步。

    在沈君昊心中,那人躲在暗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若是让他查出他是谁,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不过这些都是男人应该做的,而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女子应该明白的。

    云居雁哪里明白他的想法,她只知道眼前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已经够可怕了,如果她只能一味退让,被动地应对,将来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君昊,如果你想让我做观音菩萨,只懂以德报怨,我做不到,因为我要活下去,我要我的家人,我在意的人都能更好地活着。”她在变相告诉他,为了这个目标,有些事即使他不赞同,她也不得不为之。纟

第186章 祸根

    云居雁第一次说出这番话,忽然间觉得很轻松。她知道沈君昊不一定会赞同,她知道作为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孙,他受的教育一定是他做任何事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但她已经不在乎了。确切地说,以前的她太在乎他了,她再次告诫自己,她要学着放开。

    只有放开了过去,放开了私人感情,她才能冷静客观的面对各种突发事件。往后的五六年前,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扭转前世的错误。成,是她的幸运;不成,她至少尽了全力。

    眼见着离泰清居越来越近,她与沈君昊分道而行。沈君昊虽没有明确表态,但她知道,他已经接受了她的条件。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更加确信他是心地善良的人。只要忽略他说的那些伤人话,她相信他们能够和谐相处。

    沈君昊站在泰清居门口,望着远去的人影。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作为大家闺秀,她要求的居然是活下去;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的愿望居然是家人能够更好地活着。

    世上的女子,在男人面前哪个不是扮柔弱装淑女,极力表现自己的善良温顺,可是她却说,她做不到以德报怨,她要杀人者偿命。他早知她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纯净的小姑娘,却没料到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甚至觉得她冷硬得不似女子。

    回到自己的住处,云居雁唤来鞠萍,问她在门外有人闹事期间,府中可有人有异常的举动。

    鞠萍在云居雁吩咐她注意府中众人动向时已然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以她的了解,二房绝不会甘心被逐通~州,因此特别留意二房的动静。她告诉云居雁,自己亲眼看到二房的两个婆子鬼鬼祟祟开了院子的后门,一个往前院,一个去了泰清居。

    鞠萍的话虽这么说,但云居雁觉得事情并不是二房所谋至少他们不是主谋,毕竟坏了云家的名声,对二房也没有好处,他们尚有一子二女没有婚配。

    想到豆儿能轻易进主子的卧房拿到那支簪子,鞠萍担忧地说:“姑娘,奴婢多嘴说一句,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该放出去的都放出去,该婚配的就婚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事颇为难办。”云居雁轻轻揉了揉额头。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了可虽然是自己家,虽然经历了重生,但前前后后这么多人,她连人都认不全,哪里知道谁是可信的,谁又是不忠的。之前云辅曾教育她,人总是有私心的,关键还在于她如何运用。可应该怎么用?

    此刻的云家三房跟着云平阳去了任上,二房又都在通~州,家中只剩云辅与她的父母、弟妹在如此简单的环境中她都不懂得如何处置下人,甚至连自己院子中的人都没有把握,将来嫁入关系复杂的沈家,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帮助沈君昊?

    云居雁思量间,锦绣从外面回来,告诉云居雁,沈君昊已经和云平昭一起离开。在此之前,知府衙门的官差带走了白芍及先前假意摔伤,后被抬入府中医治的地痞。而先前被沈子寒抓住的几人也已经关入大牢了。

    锦绣的话音刚落,春芽进屋说许氏请她去芷槐院。云居雁急忙上前问春芽:“姐姐,可知道母亲找我何事?”

    春芽低头答:“奴婢只知道老太爷单独留了夫人说话,好似有人看到沈公子从二门走入泰清居。”言下之意,云辅知道她和沈君昊说过话。

    云居雁感激地谢过春芽,去了许氏的房间。许氏虽觉得这个时候,女儿的行为有欠妥当不过她并没多加责备,只是教训她不该太过主动,应该懂得矜持之类的。~她虽然从一开始就并不赞成这桩婚事,但身为母亲,又见沈君昊曾多次相助,当然希望他们婚后能过得美满

    云居雁哪有心情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她虚应了几声,对许氏提了提是否应该把年纪大的婆子,适婚的丫鬟都放出去,再挑些得力又忠心的填补空缺。

    许氏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可以等云居雁婚后再处置。她虽没有一口拒绝女儿,却也没有应承,反而与她说起了白芍,说她完全是受了假程大的骗。作为女人,她想为丈夫伸冤也在情喇中。

    听这话,云居雁发现母亲居然在同情她。她吓得不轻。在她看来,她虽不知白芍是否受骗,但可以肯定,她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伸冤。

    虽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白芍居心叵测,但云居雁还是力劝许氏,要她不要偏信一面之词。可惜许氏根本听不进去,直言白芍十分可怜,拖着一个有病的孩子,怀着的那个也不知道同样是傻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云居雁愈加觉得不安。她知道母亲极为护,不可能轻易原谅白芍。她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白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没有犹豫的,她马上命锦绣去泰清居打听白芍到底说过些什

    锦绣只去了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听春芽说,当白芍知道她的丈夫不是江南富商程大老爷,整个人就懵了。之后一个劲地求云辅,说是只要能放过她的孩子,她愿意做任何事。沈君昊当场问了她一些生活细节,她一一作答,找不出任何纰漏。随之她说不管她的丈夫是谁,他们总归是拜过堂的,是她孩子的父亲,如果可以,她想替他收尸。

    在云居雁看来,她一会儿要救孩子,一会儿要收尸,分明是想证明自己是好母亲,对骗了她的丈夫也是有情有义的。可在此之前,在事情没揭穿前,她根本没考虑到孩子,只是一副含冤莫白,恨不得马上以死明志的模样。前后比较,她在泰清居的行为根本是在博同情,以求脱

    想着云平昭是与沈君昊一起离开的,再加上沈君昊之前也说,沈伦要他快刀斩乱麻,尽快把事情了解,因此她猜想或许今日就会开堂。因为张泰已经离开,她只能让铁槐家的走一趟,让她悄悄递一句话给长顺,再由长顺转告君昊。

    当然,她知道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传话给自己的父亲,可父亲与祖父一直觉得她不该管太多,偏偏她的母亲又先入为主,对白芍起了怜悯之心。她没把握说服家人,又怕迟则生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君昊身上。

    不过一个时辰,张铁槐家的就从知府衙门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白芍大闹云家的案子已经审结,知府要她将功赎罪,带领官差回乡搜集假的程大的讯息。云居雁猜测,这应该是沈君昊的意思。他虽对她说要快刀斩麻乱,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放弃,他也想知道假的程大身份,以及他受了谁的指使。想到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云居雁稍稍安心,又问起了公堂上的情形。

    抚琴一直在一旁伺候着。自从不用在耳房受罚,她努力想求表现的机会。听云居雁问起这话,她抢在铁槐家之前说:“姑娘,奴婢听张泰说,那些人原本什么都不承认,只说自己同情白芍,这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一开始的时候,沈公子大概是顾忌着是知府大人在审案,也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沈将军进了公堂,他们就什么都说了。张泰说,其实将军什么都没做,只是抓住那人的领子,喝问一句:你到底说是不说。那人就吓破了胆子,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招供了······”

    “他们到底招了什么?”云居雁急切地打断了她。

    抚琴清了清喉咙,口齿清晰地说:“姑娘,您还记得因为杀死豆儿的父亲,然后被通缉的那人吗?据说,他们都是受那人指使。”

    云居雁一听这话,满脸失望。虽然她并没期待从那几个地痞流氓身上找出有用线索,但他们这么说就表示整个事件又陷入了死局。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抓到那个通缉犯。可抓到之后他会说实话吗?他又知道多少内情?

    浑浑噩噩中,太阳渐渐西沉。云居雁虽然未离开房间,但她一直注意着芷槐院与泰清居的动静。她知道父亲与知府大人一起吃饭,她也知道祖父已经得了父亲送回的消息。本来她想去芷槐院探探祖父的口风,看沈君昊用什么理由说服了他们,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很快就会发生令她措手不及的事。

    入夜,她刚洗漱完,准备就寝,锦绣突然来敲门。没由来的,她的心一紧。“是不是有事发生?”她脱口而出。

    锦锈上前行了礼,答道:“姑娘,奴婢刚刚听说,白芍与押送她的官差,在城外的树林遭了埋伏……”

    “结果呢?”云居雁的手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紧张地问:“是何人干的?抓到人了吗?”

    “回来报信的官差说,是杀死豆儿父亲的通缉犯。他单枪匹马,一上来就要杀白芍,伤了两个官差,最后逃走了。”

    “那白芍呢?”云居雁紧张地看着锦绣。无论是白芍在泰清居前看着她的目光,还是前世的她扮演的角色,都说明她并不简单。她怕她会是一个祸根。

    众人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在意白芍。锦绣只能如实回答:“听说在官差与那人的缠斗中,白芍失足摔下了山崖。”纟

第187章 原因

    一听白芍失足摔下了山崖,云居雁的脸色晦暗不明。按照白芍所言,她什么都不知道,何以有人要杀她?她一个怀着身孕的柔弱妇人,而官差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保护一个囚犯,如果那人铁了心要杀她,她何以不是被杀,反而摔下了悬崖?最重要的,前世的她是许弘文的妾室,这一世她会像不明不白死在林中的柳易那样,提前退场吗?

    抚琴在一旁看云居雁若有所思,轻声问锦绣:“你是否知道他们是在何处遇袭,又在何处掉下山崖?”

    “听说是在城南十里的稷下坡。”

    听到这话,抚琴对云居雁说:“姑娘,奴婢听说稷下坡地势险要,又经常有野兽出没,恐怕凶多吉少。”

    锦绣点头附和道:“姑娘,官府的人也是这么说的。知府大人已经命县令大人明日一早就去山下搜寻。”

    饶是所有人都觉得白芍必死无疑,云居雁依旧万分担心。她对锦绣说:“如果可以,你让张泰帮忙转告沈君昊,关于白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君昊直至二更才回到客栈。虽然云平昭邀他去住云府,但他怕自己在云家行事不便,用自己马上就要回京,东西搬来搬去太过麻烦婉拒了。

    留守客栈的小厮见他们回来,上前对着长顺耳语了几句。长顺点点头,入屋后对沈君昊说:“公子,云姑娘已经知道了城外发生的事。她让人来传话,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君昊闻言,诧异地转头盯着长顺,仿佛要他证明,是他听错了。虽然他也认为白芍有事隐瞒,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白芍嫁了一个骗子,生下的儿子又是傻的。唯独只有云居雁,她居然没有一丝同情心对一个孕妇说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话。

    长顺被沈君昊看得发毛,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可能是小的听错了,小的再去问问。”

    “不必了。”沈君昊摇头。

    长顺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虽也算伶俐,可他哪里能明白沈君昊对云居雁那种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复杂感情。他挠了挠头,小声说:“公子,您不是经常说,这个世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相互间的信任吗?今日在公堂之上,小的有留心,云姑娘并没有派人向云老爷传话······”

    “行了别嗦嗦的。”沈君昊示意长顺退下。他们是未婚夫妻,他当然希望云居雁能信任他,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今日云居雁两次派人递话给他,不过是因为她的家人不信她。

    第二天一早,县令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派人去稷下坡搜查。不过两个时辰,官差们在山坡下找到一滩血迹,以及一些未明的动物足迹。因此县令推断,白芍应该是摔下山坡之后被野兽叼走了。

    云居雁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狼上说,白芍挺着大肚子从霍家村到知府衙门,再到大闹云府,她的体力已是极差。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从山坡摔下,又是漆黑无月的夜晚,生还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但单凭一滩血迹,再加一些动物足迹,根本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怎么都无法消除心中的忧虑。

    下午时分,借着向云辅请安她去了泰清居。她本想探听一下祖父及父亲的看法,没料到云辅见着她就说:“如今案子也审结了,你当好好准备婚事,少些与人来往。你是云家的大姑娘,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人家的闺女。”

    云居雁虽不明所以,却只能点头称是随即小心地说:“祖父,孙女有一事不明,还望祖父赐教。”见云辅不置可否,她继续说道:“孙女昨晚想了一夜。~世上的有钱人那么多,远的不多,就说永州,祖父虽有名望,但在钱财上,我们家远不及其他人。那假冒的程大何以选中了父亲?”她并不询问,只是想引起祖父的警惕。

    云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是说:“这些事不是你应该想的。”

    “祖父……”

    “对了,我听说,你派去江南核实程大身份那人是叫张铁槐吧?”

    “是。”云居雁点头。

    云辅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沈将军说,这一次多亏了你一早派人过去,他才能在半途遇上了他们,得悉实情,及时赶回来。单就这件事的结果,你虽然做得不错,但这么大的事,你瞒着家人,怎么说都是不对的。沈将军嘴上虽是赞赏,但他心中怎么想的,你又如何能知道?再说,沈将军与淮安郡王府走得近,保不准沈家的人也已经知道了。在沈君昊父母眼中,你这就是擅作主张,不尊长辈。”

    “是,祖父教训得是。”除了这句,云居雁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辅看着眼前的孙女。他知道她一定觉得自己委屈,但他一次告诫她,全都是为了她好。女孩最重要的是贤良淑德,温顺听话。这次的事虽然证明她是对的,但那又如何?沈家的人看到的只会是她的胆大妄为,外面的人也只会说她的是非。这些话传去京城,将来她作为淮安郡王府的长房大奶奶,会成为她一辈子难以抹去的污点。

    “居雁,祖父和你的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孙女明白。”云居雁只能再次点头。

    云辅知她嘴上答应,但根本没有听进去,暗暗叹了一口气,沉声说:“知府大人已经严判了闹事的人,过两天你就和你的母亲去祖宅住几日,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过年之前,我会让你的父亲接你们回家。”见云居雁想辩驳,他挥手示意她退下。

    云居雁有很多事要做,当然不愿被软禁在祖宅,但转念想想,听云辅当下的这几句话,她觉得祖父和父亲依然不赞同她。既是如此,倒不如去老宅暂住,也省得做事缚手缚脚。想通了这点,她没再多言,行礼退下。刚走到门口,云辅却又叫住了她。

    “居雁,祖父还有一句话。”待云居雁转身,他一字一句说:“皇家的人,虽然尊贵,但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沾染的。”

    云居雁听得莫名。她正想询问,云辅却已起身去了内间。

    回房的路上,云居雁反复想着这句话。忆起沈子寒本该与蒋明轩一起护送四公主回宫,她匆匆去了芷槐院,对着许氏说:“母亲,我听到一件事。”

    许氏见女儿一脸急色,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何事?”

    “母亲,您一定要告诉我,知府大人在一天内就把事情了结,甚至没有等真正的程大到达永州,是不是和四公主有关?”

    “你已经知道了?”

    许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已经给了云居雁答案。她低头沉吟,许久才问:“祖父和父亲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因为四公主?”这就是沈君昊说服他们的理由?她暗问自己,接着又对许氏说:“沈将军日夜兼程赶路,也是为了四公主?”

    许氏摇头,坦言道:“沈将军为何对我们另眼相看,多次帮忙,你祖父和父亲亦觉得奇怪,所以你父亲趁着这次的事,婉转地问了问。沈将军为人磊落,并没隐瞒。说起来,这已经是五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母亲!”云居雁低唤一声。随着沈子寒一次次的帮忙,一再的示好,云居雁心中万分不好受。前世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事任凭她怎么回忆,就是记不起细节。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清晰地记得沈子寒的死讯。她努力与他保持距离,可只要一看到他,一想起“战死沙场”四字,她的心就像灌了铅那样沉重。“母亲,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哀声问许氏。

    “罢了!”许氏似下了万分的决定,看着女儿的眼睛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要答应母亲,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云居雁急巴巴地点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许氏。许氏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问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和你父亲带着你去给你外祖父贺寿的事吧?”

    云居雁重重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事。她就是在那一年得到那支凤箫的。可她怎么都记不起到底是谁送了凤箫给她。

    许氏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她再次叹了一口气,言道:“有一天傍晚,你在侯府的后花园磕破了头,醒来后一直哭闹。因为侯府的下人说,亲眼看到是你自己跑得急,不小心磕在了假山上,我们都当真是你一时莽撞。这次若不是沈将军主动提起…···”

    “母亲,沈将军到底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向你父亲道歉,说是当日的事全因他的一时鲁莽,他十分愧疚,早就想上门道歉。偏偏那日之后,他一直在军中。如今又时隔多年,时过境迁。若不是你父亲说起,他都不知如何开口。”说到这,许氏握住了云居雁的手,“囡囡,我和你父亲当然是舍不得你受伤的,那时候,我们都恨不得把害你受伤的人千刀万剐,可事情都过了五年多了,而沈将军也不是故意的······”

    云居雁听母亲絮絮叨叨说着,思绪飞向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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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乱梦

    许氏的话听在云居雁耳中,虽然解释了沈子寒为何对她及对她的家人特别热心,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五年前,在启昌侯府的后花园,她只记得自己收下了竹箫,之后几天的事,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在现代的时候,她因为好奇,查过资料,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头部受伤,所以才不记得了。她亦知道现代有一种“催眠”的治疗方法,能唤醒记忆,但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再加上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只能放弃了。

    重生之后,知道了那支看似平凡的竹箫居然是一支贡品凤箫,她努力想记起是谁送给自己的,可那人的容貌总是模模糊糊的,怎么都看不清。

    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云居雁总觉得脑海中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她怎么都抓不住。她告诉自己,眼下官府那边虽把案子审结了,但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必须专心应对,更应该好好筹谋将来。

    入夜,她躺在床上,不由地又想起了十岁那年的寿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起身,从上锁的匣子内取出凤箫。

    “你小小年纪,若真能吹奏,我就遥你一支更好的。”

    云居雁记得这句话,却记不起说话的人。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竹箫。她一直很喜欢这支箫,她隐约记得那人好像还对她说过其他话语。

    “姑娘,您怎么起身了?奴婢给您倒杯温水?”抚琴拿着烛台走了进来。

    “不必了。”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把凤箫放入匣子,重新上锁,把钥匙攥在掌心。

    抚琴看着她的动作,轻咬下唇,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吧。”云居雁把匣子放入抽屉,又上了一把锁。

    抚琴眼眶微红,跪在云居雁脚边。~“姑娘上次的事,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着,她的眼泪已顺着眼角滑下。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弯腰扶起抚琴,感慨道:“如今我身边的人,你和玉瑶是跟我最久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上次的事,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做可能会弄巧成拙。”

    “是奴婢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是奴婢错了。”抚琴已泣不成声。

    “行了,别哭了,大半夜的。”云居雁拿了一块帕子给她,“其实我虽罚了你们,但我的心比你们更难受。”

    “都是奴婢的错,不止连累了玉瑶,还让姑娘希望了。”

    主仆二人大约说了小半盏茶时间云居雁这才回到床上。

    大概是因为累了,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悠扬的箫声。情不自禁的她循着箫声而去。恍惚中,她发现自己正走在启昌侯府的后花园。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竟然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她正疑惑,就看到远处烟雾弥漫,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男子正手持竹箫,吹奏着曲子。

    她驻足聆听,赫然记起那就是她在五年前吹奏的曲子。“你是谁?”她急于想看清他的容貌,不顾一切向浓涡的他跑去。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他的身影总是笼罩在满天的雾气中。她跑得气喘吁吁筋疲力竭,他们之间总是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送我凤箫?”她用尽全力大叫。

    箫声戛然而止,男子放下竹箫,转身看着云居雁。“我说过的,你可以带着凤箫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

    云居雁看着他。~她唯一的信念,她要知道他是谁她要把凤箫还他。她再次向他走去。慢慢的,她离他原来越近,可迷雾却越来越重。她紧盯着他的脸,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能看清他的容貌。

    忽然间,她发现他手中拿的并非竹箫,而是一把白森森的大刀。她下意识止住了脚步。一阵怪风吹过,雾气在一瞬间散去。她终于看清他了。他满脸胡子,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仿佛久饿的野狼终于看到了美食。

    他是杀死豆儿父亲的通缉犯!

    这个事实刚从云居雁的脑海中晃过,她就看到他狞笑着挥起大刀,往她的头顶砍下。

    “救命!”她转身逃跑,慌不择路。“救命!”她用尽全力大叫,可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及可怕的狞笑声。

    “嗖!”随着一阵冷风,她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刃从自己的肩膀划过,差点削下她的手臂。瞬间,无尽的恐惧将她淹没,她只觉得两腿发软,再也迈不开步子。

    “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在这个意念的支撑下,她咬着牙,奋力奔跑着。

    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隐约看到了火光。她转头望去,后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大汉的身影。她吁了一口气,正欲止步,就见锋利的刀刃对着她的额头砍下

    “姑娘,您醒醒,您快醒醒。”

    焦急的呼唤声中,云居雁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样,身上的中衣已湿透了。

    “姑娘,您做噩梦了?”玉瑶一边问,一边扶起云居雁。抚琴放下手中的灯盏,挂起了幔帐。

    云居雁点点头,胸口闷得快窒息了一般。“去把窗户打开。”她低声吩咐。

    “姑娘,您刚出了汗,不能吹冷风。”玉瑶柔声劝着。与此同时,抚琴已拧了毛巾,递上了热水。

    回忆梦境,云居雁的双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者是她丢失的部分记忆。在玉瑶及抚琴的服侍下,她擦了身,换了干净衣裳,命她们拿来通缉犯的画像。

    画像中的男人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但梦境中的男人,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凶狠的眼神。他对她,似有万般的仇恨。云居雁放下画像,再无睡意。

    第二天上午,因为前晚睡得不好,云居雁正歪在榻上休息,忽听锦绣和玉瑶在帘子外压着声音说话。“发生了什么事?”她扬声问帘下的二人。锦绣立马进屋回禀,说是真正的程大已经抵达永州,此刻正在泰清居面见云辅,而张铁槐正在院子外等候。云居雁急命张铁槐进屋回话。

    事实上,张铁槐带着程大,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就进了永州城。他们先去见了沈君昊与沈子寒,又去了一趟衙门,完善了供词,这才来到云府。

    云居雁见张铁槐虽刮了脸,换了衣裳,但还是难掩一身的疲惫,在他上前行礼之前,率先说了一句:“张管事,辛苦你了。”

    张铁槐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详细叙述了一路上的经过,并告诉云居雁,她要的紫砂器皿已悉数带来了永州。程大希望能亲自向大家逐一介绍。

    事实上,程大原本只想修书一封,再加上衙门的证明,足以证实他从未到过永州。在他看来,云家虽是世族大家,但两地相隔甚远,这一来一回,与他没有好处不说,更是浪费时间。之后,他听说张铁槐四处采买紫砂器皿,心念一动,才改了主意,决定亲自来一趟永州,并帮着张铁槐在当地寻找好的茶具。

    云居雁默默听着张铁槐的汇报。听到他说,程大希望亲自向“大家”介绍紫砂壶,便明白在程大眼中,自己毕竟是女子。往后她若想靠紫砂壶为云家谋一份长远又稳定的收入,必须好好计划,决不能像之前那样,惹得所有人都不赞同,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斗。

    至张铁槐说完了沿途的经过,云居雁问道:“依你所见,那个程大在当地的声望如何?”她需要的是低调地赚钱。

    虽然她看过的史料上并没有记载姓程的大商贾,但一切还是打听清楚为好。

    因着云居雁在临行前就交代过他留心程大的品行,所以张铁槐一早就注意过,流利地答:“小的去过程府,府中的摆设、用具虽精致,但并不奢华,下人们也都是规规矩矩,客气有礼。不管是衙门的差役,还是路边的商贩,就算是贫寒的农户,他一律都是笑脸相迎。乡里若是要铺个路,施个粥,他会出份力,但不是最多,也不会是最少。若说缺点,他太会算计。不瞒姑娘,此番他原本并不愿意来永州的。”张铁槐说到这,把程大改变主意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居雁静静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事若是换个角度思考,一方面说明了程大并不想攀附云家,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他有意经营紫砂壶的生意。

    待到张铁槐把沿途的经过都说清楚了,云居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并赏了他一些银两,夸他做得很好。张铁槐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当天中午,云居雁得悉云辅留了程大吃午饭,而程大分别送了云辅和云平昭一些土特产,外加两套茶具。云平毅与云平昭虽不在家中,但他亦准备了礼物。至于府中的小字辈,他除了送上笔墨、砚台,还给女孩子们各准备了一份江南的胭脂,布料。不管嫡庶,每个人的东西都差不多,云居雁的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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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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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在云府用过午膳之后,事态的发展简直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首先,程大借着“道歉”之名,分别邀请了永州城内的大小商户喝茶,凡是假的程大接触过的,无一落下。他亲口告诉他们,幸得云平昭机警,一方面稳住了假冒他的骗子,另一方面去江南寻他,否则若是有人受骗,一定会影响他的商誉,弄不好还会为他结下仇怨。

    之后,他又带着礼物,挨家挨户拜访假程大接触过的富户、官户,态度谦虚有礼。除了真诚地道歉之外,他还婉转地告诉他们,是他与人结了仇怨,才会被人冒充。这次若是他们蒙受了损失,他愿一力承担,赔偿损失。这些人家在永州城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即便被骗了,也不会承认,其他书友正常看:。再说假程大的目的一直是云家,根本没有其他受害人。

    第二天一早,他又郑重其事地去了陈家,一方面代替父亲向原来的主子磕了头,另一方面又把云平昭假借合作虚与委蛇的经过说了,说到动情之处,捶胸顿足地责备自己早就应该前来磕头,感谢陈夫人之父早些年的提携,甚至还说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忘恩负义,才会让骗子钻了空子。

    被程大这么一圈“道歉”下来,原本觉得县令与知府碍于淮安郡王府的权势,有心包庇云家的那些人也开始倒戈,相信是云家招了无妄之灾,被一个骗子缠上。再说几次的闹事,带头的都是城内出名的闲汉、地痞,他们就更加觉得云家十分的冤枉。

    至于豆儿父亲之死。他本身就是赌徒,大家便把他的死归结为钱财纠纷。甚至有人说,豆儿已经不止一次为了父亲偷东西,都是云家的人宽宏大量,这才不追究的。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知道云平昭四处筹钱的情形,认为事实并不像程大说的那样。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看法,再加上云平昭又中过状元,上金銮殿见过皇帝,这些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自从那一晚的乱梦之后。云居雁更想抓住杀死豆儿父亲的通缉犯。她觉得只要此人依然在永州城,以沈君昊一人的能力或许办不到,但有沈子寒在,再加上知府、县令全力配合。一定能抓到他。

    她在云家等着。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可她等来的不是抓到人的消息,却是沈伦从京城派来的管事到了。要带着沈君昊回京,而沈子寒也要回边关去了。

    沈君昊、沈子寒的离开在云居雁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突然。她派了张泰去找沈君昊,张泰回来说,沈君昊身边换了伺候的人,长顺只能干一些端茶递水的粗活。

    云居雁猜想。大概是沈伦觉得儿子闯了祸,因此派人监控他。她想让张泰去沈子寒那边问问情况。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去父亲那边打探了一下,知道尚未抓到人,其他书友正常看:。

    关于紫砂壶的事,程大只字未与云平昭、云辅谈起。云居雁只是听说,程大日日在不同的茶楼喝茶。有人要与他合作生意,他都以自己的根基在南方,又闲散惯了,婉转地拒绝。

    云居雁相信,他既然来了永州,自然是想做这门生意的,不然他就不会走遍了永州城的茶楼。张铁槐带回的紫砂壶她大致全都看过了。就外表而论,与官窑出厂的瓷器不能比,更远远不及现代的那些名品。

    云居雁之所以听到阳羡,就想到紫砂茶壶,一来是因为阳羡茶在前朝就广受文人雅士的喜爱,而她清楚地知道,兴瑞十年,紫砂茶壶会风靡京城。二来,她在现代时工作的那家中式糕饼店,摆设着几套精美的茶具。因为听人说紫砂茶壶是在本朝才开始兴盛的,她特意查阅了资料。时至今日,虽然她并不完全记得那些拗口的术语,也没有实际经验,但对材料选取,制作工艺都有深入的了解。

    不过令她觉得奇怪的,张铁槐带回的紫砂壶,与五年后的茶壶根本不能比。她一度以为是张铁槐没买到好的,看了程大送给祖父、父亲的那两套茶具,她才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手工了。

    云居雁相信,以当下的工艺水平,在工紫砂壶的制作过程中,无论是养土、捏作,还是拉坯、修坯、烧制,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有经验的师傅在实践中不断提升技艺。短短五年时间,制壶的工艺怎会提升得这么快?她细细回忆前世,可惜,她只知道当时的贵族士大夫都喜欢用阳羡壶泡阳羡茶,却不知道那些壶是何人制造,何人贩卖。

    对于程大送给云辅、云平昭的两套茶具,他们一致觉得他推崇家乡的特产无可厚非,但两套茶具质地太过低劣。若想促成云家与程大的紫砂壶生意,云居雁知道自己必须先让祖父发现茶壶的优点。

    算着时间,差不多该是云辅午睡的时辰,云居雁仅带着锦绣去了泰清居。她让如意取来程大送来的茶叶,茶壶,亲手沏茶。因为茶壶是新的,再加上云辅一向习惯于饮用口味浓郁的烹煮茶水,云居雁多次润泽茶具,又尝试了不同的茶、水比例,一个多时辰后才捧着茶盅,恭恭敬敬献给云辅。

    云辅只当云居雁是献茶讨他欢心。他沉着脸接过茶盅,作势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从他的舌尖涌入口腔,他轻轻咽下,微微皱眉。“茶味太淡了。”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隽永醇厚的茶香让他精神一震,看向云居雁的目光不由地多了几分惊讶。他好浓茶,就是因为喜欢茶的醇厚。活了几十年,他第一次品尝到清冽的茶汤居然也能如此醇厚。“这茶煮得不错。”他不冷不淡地赞了一句。

    “祖父,孙女当不得您的赞赏。我不过是沾了程大老爷的光。”

    云辅不由地侧目,心中突生几分警惕,眼中随即多了几分怀疑。虽然云居雁未曾见过程大,他们二人也从未提起对方,但张铁槐是云居雁派去江南的。据他所知,张铁槐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

    看到云辅的目光,云居雁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她的时间紧迫,她根本没功夫伤春悲秋,只能笑盈盈地说:“祖父,这茶是用程大老爷送来的茶叶、茶具沏的,并未煮过。”

    “哦?”云辅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

    云居雁知道祖父、父母都是极爱饮茶的。确切地说,世上的人,只要喝得起茶的,都会饮上几杯。她早知道云辅一定会好奇,不慌不忙地说:“孙女闲得无聊,便擅作主张拿了程大老爷送给祖父的茶叶试着烹煮,无意中发现那些茶叶用热水一泡便香气四溢。程大老爷送来的阳羡壶看着粗糙,可泡过茶叶之后,壶身的色泽竟然更鲜亮了。依孙女看,那茶壶极会吸收茶香,我想着,如若多泡几次,茶汤一定更香醇。”

    听了云居雁这话,云辅只说不信,命春芽拿来茶具。云居雁趁机提议:“祖父,没有比较哪能看出不同,不如请父亲拿来他的那套比一比,然后孙女再为祖父、父亲、母亲亲手泡一壶好茶。”

    云辅想着自从他的寿宴之后,一家人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喝杯茶,点头应了,其他书友正常看:。看外面秋高气爽,他又问一旁的沈襄,轩逸阁的菊花是否开了。

    品茶,心情是一个重要因素。云居雁急忙接口:“祖父,轩逸阁的菊花就算尚未完全盛开,此时也已含苞待放,不如趁着今日太阳不错,我们去那里边赏菊,边饮茶,把三妹也叫上。可惜,二弟去了书院,六妹尚未归家。”她想了想,又说:“不如请章公子一起来凑个趣。”

    人老了,最爱的就是热闹,最乐见的就是兄友弟恭。云居雁这几句正中云辅下怀,再加上他爱赏菊饮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云居雁高高兴兴地说自己马上去准备,一切就绪之后,再请云辅过去。

    有丫鬟们帮忙,云居雁很快在轩逸阁前竖了屏风,架起了炉具。**桐是第一个到的,说是来帮忙的,但她的精神并不好,神思恍惚的。云居雁猜想应该是为了章巍。果然,不多会儿,章巍找了一个小厮带话,婉拒了邀请。

    现代五年的艰苦生活告诉云居雁,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她自知没有经商天分,更没有点石成金之术,若想云家有稳定又丰厚的收入来源,唯有说服祖父参与紫砂壶的制造与贩卖,所以今天的她决不能失败。

    不多会儿,云平昭与许氏联抉而来。云居雁、**桐急忙上前行礼。许氏携了女儿的手,低声问:“怎么突然来这里喝茶?”她朝云平昭努了努嘴,更小声地说:“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再说这次的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你父亲早就不生气了。”

    云居雁笑着点头,恭敬地请父母入座,又吩咐**桐去请云辅过来。待一切准备妥当,她亲手点上了炉火。望着慢慢蹿升的火苗,她不禁失神了。

    重生之后的一连串事情,表面上看是圆满结束了,云家并没大的损失,但事实上,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再有她的父亲,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不该生她的气,可实际上,人心不是用对错来衡量的。她与父亲之间的感情,早已回不到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190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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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的午后,在热水的“噗噗”声中,云居雁与**桐分别为云辅、云平昭、许氏送上了清澈香醇的茶汤。不远处,几株早开的蟹爪菊在秋风中摇曳生姿。

    云辅细细品着茶,目光落在身前的茶具上。无论他怎么看,这两套茶具都太不起眼了,甚至可以用粗鄙不堪来形容,可他不得不承认,用它们泡出来的茶汤却是清香醇厚。而且就如云居雁所言,经茶水润泽之后,茶具居然泛起了淡淡的光泽。“可惜,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他暗暗叹了一句。

    云平昭见云辅对着茶壶微微摇头,不明其意,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父亲,这茶不合您的心意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假的程大是他惹回来的,这是事实。

    云辅端起茶杯闻了闻,答道:“不是不合心意,只是这茶味淡了些。”他把目光移向云居雁,“无论怎么样,沏的茶总归没有烹煮的浓郁。人也是。”

    云辅的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许氏坐得远,并没听清。她直言道:“父亲,这茶味道虽不够浓,但香味却丝毫不减。依媳妇看,如果这茶具能做得精致些就好了。”

    云辅的目光再次瞥过云居雁。他已然想明白了她的意图。为了让她死心,他朗声说:“那程大是商人,自然知道东西做得愈精致,愈能卖出好价钱。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不然官窑的出品,哪会人人抢着要。”

    四周都是服侍的下人,云居雁不敢顶撞云辅,搞僵了关系,以后不好说话,只能点头称是。许氏没那么敏感,只觉得家里又不缺好的茶具便问女儿:“你今日怎么想起拿这些泡茶?”

    “女儿只是闲得无聊。”

    “既然闲得无聊,又是快出嫁的人了,就该在屋里好好做女红,看看书也好。”云平昭淡淡地接话把玩着手中的茶盅。他与程大接触得多,心中知道对方虽未言明,却是因为女儿才千里迢迢来了永州。他不能明着问他是何原因,只能找张铁槐来问。张铁槐却只说,他是奉命去请程大,其他一律不知。不止是张铁槐,就连妻子身边的春芽自己身边的严管事,泰清居的如意、沈襄,明里暗里都在帮着她。外面的人,无论是沈君昊还是沈子寒,也都是为了女儿才尽心尽力。

    这次他受了假程大的愚弄,颜面扫地。严格说起来不止不是女儿的错,甚至是她力挽狂澜,保住了他的名声他明知自己不该怪她,可一想到她知道全部的内情,心中怎么都有些别扭。确切地说他忽然意识到,她不再是对着自己撒娇,全心依赖着他的女儿了。

    云辅把云平昭的神情看在眼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又见云居雁亭亭而立,面带微笑,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三个儿子,老大只懂风花雪月,不通世故,又好面子;老二一心谋私利,又耳根子软;老三赤诚有余圆滑不足。至于三个孙子,恐怕还不及父辈。往后的云家,难道只能依仗着云沈两家的婚事?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难道只能像这次一样,等着别人来救?

    云辅把目光转向盛开的蟹爪菊,沉声说:“真要细究起来这次的事情与程大完全无关。这几天他四处奔波,出钱出力,我们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平昭,你记得备一份厚礼,亲自送去。过两天,等秋蟹送来了,请他过来饮宴。”

    云平昭急忙应下。云居雁心中清楚,云辅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是表示他们已经谢过程大,其他的事不必再说。她动了动嘴,终究还是忍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语。见众人杯中的茶水快凉了,她招呼**桐与自己一起为大家添茶,后又对云辅说,他若是觉得沏的茶太淡,她便改用煮的,再吩咐厨房送些糕点过来。

    云辅见云居雁不再执着,也就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趁着茶水未煮开,他兴致勃勃地要云平昭陪他过去赏菊。~

    趁着长辈们走开,云居雁见**桐差点被热水烫到,低声问:“三妹,你这是怎么了?神思恍惚的。”

    云居雁的话音刚落,**桐的眼眶马上红了。

    “是不是为了章公子?”

    **桐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滴落在了茶盏中。

    “你倒是说话啊!”云居雁追问。这几天她事情太多,没法关注**桐,她也没来找她,她只当章巍还未想好。此番看她伤心落泪,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上次就与你说过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依然坚持,你就该放下他,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是的。”**桐连连摇头,“章公子说,若是我不嫌弃他家境贫寒,又有久病的母亲,且前途渺渺,他便去向父亲,向父亲···…”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云居雁见云辅等人正围着几株菊花说话,压低声音说:“你快别哭了,若是让人看到,不定以为出了什么事。”

    **桐急忙拿出帕子擦干眼泪。

    云居雁看**桐伤心欲绝的模样,虽知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问:“既然章公子都这么说了,你还难过什么?”

    “是姨娘,她说我若是想自毁前程,她便死在我面前。”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黄姨娘在许氏面前伏低做小,伺候周全,为的就是女儿能有一段锦绣姻缘。如今女儿要嫁家境贫寒的举子,她说出这话,也在情喇中。虽然**桐的婚事不是黄姨娘能做主的,可**桐既然这么在乎生母的意见,强迫黄姨娘答应显然不合适。

    **桐见云居雁默不作声,再次擦干泪水,低声说:“我知道大姐这几日很忙,所以我也不敢去烦你……我和章公子,只当我们无缘……”

    “先别说了,省得祖父见你哭哭啼啼不高兴。”云居雁打断了她。她已经看到云辅他们正折回来。

    **桐同样看到了。她急忙说自己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云居雁看她的眼睛肿得似金鱼眼睛一般,就说让她先回去歇着,晚上她再去找她细谈。

    **桐刚走,云辅等一行人就回来了。云平昭见三女儿一路低头而行,似在擦眼泪,问道:“雨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云居雁笑了笑答道:“回父亲,三妹的衣裳沾了茶水,回去换身衣服。”

    许氏见丈夫脸有怀疑,立时有些不悦,咕哝了一句:“这里又没有旁人,难不成受了委屈?”

    许氏刚说完,一个小丫鬟上前行礼,说是云惜柔和简姨娘已经回府了,正等着向长辈行礼问安。云辅的兴致正高,索性吩咐丫鬟把云惜柔叫来。

    很快,云惜柔笑盈盈地站在了云辅面前,娇声唤着“祖父”。不知道为什么,云居雁忽然觉得,几日未见,云惜柔仿佛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总是畏畏缩缩的,用云凌菲的话,她就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窥探着,伺机而动。可此时的她,笑靥如花,一脸欢快。

    简姨娘自然是没资格向云辅行礼的。她低垂眼睑,柔顺地站到了许氏身后,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云平昭。从云惜柔母女俩的打扮不难看出她们已经梳洗过,且精心装扮过。云惜柔穿着嫣红色对襟褙子,手腕的一串粉色手链,配合着耳朵上的粉色珠子,整个人显得娇俏动人。而简氏穿着梨花白襦裙,虽没有戴着特别出挑的首饰,但配合着她哀怨缠绵的眼神,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我见犹怜姿态。

    云平昭因着自己受骗,心情一直不好。他受了云惜柔的礼,但压根就没注意到简氏。可许氏把简氏的娇柔媚态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酸味止也止不住,冷冷地说了句:“老太爷只是让六姑娘过来请安,你跟过来干什么?”

    许氏这么一开口,云平昭与云辅想不看到简氏都难。云平昭随意挥挥手,简氏的眼泪马上涌上了眼眶。

    她低头行礼,委委屈屈地离开了。

    云惜柔扫了一眼简氏,笑容未变。她走到云居雁面前,亲亲热热唤了一声“大姐”。云居雁急忙扶起低头行礼的她,关切地问:“六妹的伤可完全好了?”

    “多谢大姐关心,已经完全好了。”云惜柔高高兴兴地回答,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云居雁看着她,忽然觉得可怕。之前她曾对云凌菲说,不管云惜柔打着什么主意,她毕竟才十二三岁,哪里能像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咬别人一口。如今,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她不禁心生寒意。

    云惜柔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云居雁的目光。她转头看看四周的茶具,轻快地问:“大姐,你在泡茶吗?我来帮你吧。”说着就去揭茶壶的盖子。

    “小心烫。”

    云惜柔回头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缩回手,又看看一旁的紫砂茶具。云居雁熟练地分茶倒水。云惜柔在一旁看着,突然间问:“对了大姐,我来的时候看到三姐了,她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我与她打招呼,她都不理我。”她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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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姐妹“情深”(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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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云惜柔“纯真坦荡”的关切,云居雁之前的解释不免显得薄弱不堪。此刻就算让**桐回来解释,她红肿的眼睛也只会让人觉得她受了欺负。

    许氏的脸上立马显出了不高兴。可云惜柔的话并无错处。她正想摆出嫡母的尊严,云居雁抢先开口,担心地说:“六妹瞧见三妹哭了吗?刚刚她说自己没事,只是湿了衣裳,我还以为真的只是湿了衣裳。”

    许氏记着女儿三番两次的交代,她也看到丈夫并没有瞧简氏一眼,转头对春芽说:“你拿了烫伤膏去瞧瞧,如果伤得严重,你先遣人去请大夫,再回来禀告。”

    因为云居雁这段日子对**桐,云堇关心有加,关系十分和睦,云辅、云平昭倒也没有多想。云惜柔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轻抿嘴唇,续而好奇地望着她沏茶的动作,问道:“大姐,你泡茶的方法……好像与平日不同……”

    “这是我前两天无意中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祖父和父亲都擅品茶,所以就想请祖父、父亲、母亲来品鉴一番。”

    “原来是这样。”云惜柔点头,目光落在了紫砂茶壶上,接着又问:“大姐能教我吗?”

    “当然可以啊。”云居雁笑着答应了。

    云辅看她们一问一答,关系融洽,满意地点点头。云平昭虽然心事重重,但也乐于见到姐妹情深的画面。在场的人,只有许氏一脸不高兴。

    相比**桐,许氏更加不喜欢云惜柔。至于两人的生母。黄氏和简氏,她也更讨厌后者。前者虽然时不时搞些小动作。但她能理解,毕竟她也是母亲,书迷们还喜欢看:。可简氏呢?动不动就认错落泪,活像受尽了委屈一般。想到女儿说,生气只是与自己过不去,如果不喜欢,早些把她们嫁出去就是,她愈加坚定了早日为她们定亲的决心。

    当天晚膳过后,云居雁如约去找**桐。推门而入,**桐依旧与平日一样。正在灯下做女红。

    “三妹,我早就说过了,这些东西可以让针线房做的。”云居雁一边说,一边上前拿走了绣框。

    “大姐来了。”**桐笑着起身让座。朝门口望去。

    “是我让她们不要禀报的。”云居雁拉着她坐下。“以后你去我那边也不用事事禀告。事情再多,与你闲话家常的时间总是有的,谁让我们是亲姐妹呢。”

    云居雁刚说完。就听外面的丫鬟叫了一声“黄姨娘”。**桐紧张地拉住云居雁的手,低声说:“大姐,我已经与姨娘说过很多次了。我与章公子的事,与你无关,可姨娘她……”

    “我明白的。”云居雁轻轻拍了拍**桐的手背。

    “大姑娘。”黄氏进门后,笑盈盈地向云居雁行礼。又唤了一声“三姑娘”。她放下手中的碗盅,歉意地说:“奴婢不知道大姑娘来了。奴婢这就去再端一盅过来……”

    “不用了。”云居雁笑着拒绝,“我只是来找三妹说闲话的。”言下之意黄氏可以走了。

    黄氏假装没听明白,走到一旁挑亮了房内的烛火。原本听云平昭夸赞章巍,她也觉得章巍不错。可后来章巍拒婚,接着她又看到让云辅、云平昭束手无策的事,沈君昊、沈子寒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特别是沈子寒,下人们都是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日他在云家大门口是如何的威风。听多了这些,她的心思不禁活络了几分。要知道云平昭也是进士出身,章巍再能干,再聪明,也不过是进士,他家又是那样的情况,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跟着受苦?

    云居雁碍着黄氏毕竟是**桐的生母,只是略带不悦地说:“既然姨娘一片好心,不如替母亲去做一盅冰糖炖雪蛤吧,其他书友正常看:。”

    黄氏虽怕云居雁怂恿**桐,但她这样的妾室等同于奴婢,婚事又要靠着许氏母女,只能应下。

    待黄氏一走,**桐立马红了眼眶。云居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别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拿出手帕替**桐擦了擦眼泪,接着言道:“下午的时候你说得不明不白的。我记得姨娘之前并不反对这桩婚事的。”

    想到黄氏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桐又羞又恼,说不出一个字。

    “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

    **桐抬头看着云居雁。她知道生母是一心为她的,所以她不忍逆她的意,可这几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章巍。她原本以为他们已经没可能了,可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难道就这么放弃吗?最让她难过的,她不想让他以为是自己觉得他前途渺渺,这才不愿嫁他。

    “大姐,你能不能替我告诉章公子,我并非是为了他未有功名……”

    “我来问你,姨娘不同意这桩婚事的理由是什么?”

    **桐抿嘴不语。

    “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轮不到她做主。你若真的不在乎章公子的家境,我替你去对父亲、母亲说。”

    **桐用力摇头,喃喃:“大姐,只要不为妾,其他的,但凭母亲做主。”

    “所以黄姨娘的意思,与其嫁给章巍为妻,还不如与人为妾?”见**桐并没反驳这话,她又试探着问:“姨娘这是看上谁了?沈君昊?沈子寒?还是陆航?”黄氏见过的只有这几人。

    **桐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书迷们还喜欢看:。黄氏已经不止一次对她说,沈子寒不是长子,年纪轻轻就是将军,深得皇帝喜爱,一定前途无量。她甚至还对她说,让云居雁帮她去暗示云平昭。

    云居雁看**桐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与沈君昊的婚事注定是悲剧,将来他可以纳妾,但只要她还在沈家,绝不容许自己的姐妹入门为妾。这是她的底线。

    看**桐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安慰道:“你先别在这里瞎担心。若不是万不得已,祖父绝不会赞同姨娘的想法。再说不是还有父亲、母亲在吗?”

    “可是……万一……上一次二姐的事……”

    “总之你不要想太多,事情不会到那个地步的。”云居雁这般说着,心中却带着几分不确定。她虽三世为人,但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她依然不懂。前世,许弘文表面上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备至,可事实上,一切都是假的;现代,他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但他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当下,她如愿与沈君昊订了亲,但直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发现,他与她心中那人是完全不同的,而他十分讨厌她。什么才是相濡以沫,相携一生的爱情?什么才是相伴一生的幸福婚姻?

    “六姑娘,大姑娘正与我家姑娘说话。”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云居雁的思绪,同样也提醒了**桐。她急忙拿出手帕,擦干了眼泪,可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消去眼睛的红肿。

    云惜柔走入屋子,好奇地看了一眼侧身对着自己的**桐。她上前向云居雁行礼,又拿了一个盒子递给**桐,说是给她的礼物。待**桐接过,对着云居雁说:“大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因为我和三姐住得近,所以……我原本打算明日再送去给你的……”她一脸歉意地说着,仿佛生怕云居雁怪她不分尊卑。

    云居雁笑着说无碍。烛光下,她看得很清楚,原本的云惜柔,笑容中带着几分怯弱,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几分算计,但现在的她,笑得明媚又婉约,脸上满是心无城府的天真与爽朗,其他书友正常看:。云居雁心中很清楚,以前父亲之所以最偏疼自己,大半是因为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可如今,背负着两世的记忆,她的心境已无法回到从前。而眼前的云惜柔呢?不止酷似以前的她,行为举止上更是少了她的嚣张与任性,多了几分云梦双的婉约与柔顺。

    云居雁马上意识到,前世的云惜柔恐怕就是用这样的面貌获取了云平昭的喜爱,甚至让他偏疼至不顾云家的名声,入了许家门与她共事一夫。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云居雁暗下决心,笑盈盈地对云惜柔说:“六妹,你坐了一天的马车,一定累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你想与三妹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云惜柔重重点头,看看依然侧身而立的**桐,对着云居雁说:“大姐,不如我们一起走吧。”说着还暗示性地朝云居雁眨眨眼睛。

    云居雁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辞了**桐,与云惜柔一起走入院子,问道:“六妹可是有话与我说?”

    “大姐,三姐这是怎么了?她刚刚好像在哭。”云惜柔一脸关切。

    “可能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云居雁不甚确定地回答,“其实你进屋的时候我正问她,可惜她什么都不愿说。”

    “原来是这样。”云惜柔点点头,接着又一脸懊恼地道歉:“大姐,对不起,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三姐在哭,也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了……”

    “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啊!”云居雁一副“不知者不罪”的表情。

    云惜柔发现从云居雁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没再继续试探。待云居雁走后,她又折回了**桐的房间。(未完待续)

第192章 意外收获(四更)

    云居雁回到住处,看到黄姨娘正等着自己,并不感到意外。“姨娘,这么晚了,有事吗?”她明知故问。

    黄姨娘双手端着炖盅,笑着说:“奴婢刚刚送了一盅冰糖炖雪蛤给夫人,这是给姑娘您的。”

    “多谢姨娘。”云居雁示意玉瑶接下,转身而去。黄姨娘稍一迟疑,跟着上前。

    “姨娘还有其他事吗?”玉瑶挡住了黄姨娘。

    黄姨娘见云居雁没有回头,只能客气地对玉瑶说:“奴婢有几句话,不知能否与姑娘说说。”她一边陈述,一边思量自己是否有得罪云居雁或者许氏的地方。

    玉瑶自小跟随云居雁,知道主子这是在对黄姨娘表示不满。于是她拦住黄姨娘身前,生疏有礼地说:“姨娘,时辰不早了,你不歇息,姑娘也要休息的。”

    黄姨娘心中一紧,眼见着房门关上了,只能退下,心情更是忐忑。

    房间内,抚琴忍不住问云居雁:“姑娘,您一向对黄姨娘甚是宽厚,这次为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给她时间好好反思自己的身份。”说罢便令丫鬟们伺候她洗漱休息,书迷们还喜欢看:。

    与云居雁预想的一样,黄姨娘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向许氏问过安,她就想找云居雁解释。结果半道被简姨娘拦住了。云居雁看在眼中,并不焦急,依然做着平日的事,只是在午膳之前分别给云平昭、许氏用紫砂壶沏了一壶茶,命丫鬟送去给他们。

    午膳之后,黄姨娘终于找到机会求见云居雁。这次云居雁没再为难她,痛快地让她入了屋,命丫鬟给她搬了小杌子。客气地请她坐下。

    黄姨娘摸不准云居雁的意图,心中更是不安。只能小心地问:“姑娘,奴婢是不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姨娘为什么这么问?”

    “这……”

    看她说不出话,云居雁反问:“姨娘这个时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黄姨娘硬着头皮说:“三姑娘这些日子正犯糊涂……”

    云居雁瞬时沉下了脸,不悦地说:“我看是姨娘糊涂了吧?”

    “奴婢失言。”黄姨娘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

    云居雁给玉瑶使了一个眼色。待玉瑶把四周伺候的丫鬟都带了出去,又关上门之后,云居雁才正色说:“三姑娘心地善良,从没把你看成奴婢,可你应该知道。三妹的母亲只有一个。她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云居雁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缓,但听在黄姨娘耳中。这番话犹如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云居雁只当没看到她已面红耳赤。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在心中埋怨我,以为是我怂恿了三妹接近章巍。我可以这么对你说。若是我有心害三妹,我大可以直接让母亲做主,不要说是你,就连三妹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其他书友正常看:。”

    黄姨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许氏打听到哪家的消息,总会不经意地对她提上一句。她知道许氏是听了云居雁的劝。今日她才会站在这里。如今听云居雁这番话,犹如一盘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她的女儿是府里的主子……不。那根本不是她的女儿,而她不过是奴婢,主子的婚事,哪容一个奴婢插嘴?

    她不是不知道云平昭很欣赏章巍。无论是谁,若想促成这桩婚事,时至今日,恐怕连日子都订下了,她唯有接受的份。再说,若是让人知道她居然怂恿**桐把握住沈子寒,恐怕——

    她不敢往下想,双腿一软,“啪嗒”一声跪下了。

    云居雁急忙起身,避开她的礼,说了句:“我可受不起姨娘这么大的礼。”看黄姨娘面如死灰,她缓了缓语气,陈述道:“你心中应该很清楚,母亲虽嘴上厉害,但从不是刻薄之人,否则也不会对三妹的婚事如此上心。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己好好想想,世上有多少主母能做到母亲这般?再说云家虽也算世家大族,可就我所见,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对下人都甚是宽厚,很少让人在一旁立规矩,也从不会动不动就把人卖身,或者杖责、软禁。京城的贵族士大夫之家,哪家不是规矩森严,礼数繁复。你以为富家妾是这么好当的?”

    “姑娘,是奴婢错了。”黄姨娘的声音在颤抖。正经的妾室又如何?得了男人的欢心又如何?还不是当家夫人一句话就能发落的。她暗恼自己明知为妾的苦楚,居然脑子发热,想把唯一的女儿推入火坑。想到若不是简氏与云惜柔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她一定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她暗恨她们的多管闲事。再想想,今日,她若是听了简氏的建议,直接去找云平昭,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云居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打消了让**桐为妾的心思。她弯腰扶起她,轻声说:“姨娘,我把丫鬟都遣了出去才对你说这番话,是顾着三妹的面子。”

    “姑娘,奴婢一时糊涂……不,奴婢是受了奸人的挑唆!”虽然简氏和云惜柔只是暗示,所有的想法都是黄氏自己生出来的,但人的本性,通常错的都是别人。

    云居雁听了黄氏的话,马上想到上午的时候简氏匆匆找了黄氏说话的画面。她并不问黄氏受了何人的挑唆,只是淡淡地说:“有些事情,姨娘可要学会自己掂量,不要被人当枪使了,还觉得别人是一心为你好。”

    云居雁虽说得模糊,但黄氏已然认定是简氏在挑唆自己,不免往坏的方面思考。想到简氏把章巍说得那么差,还说她应该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否则一旦章巍开口,她一定后悔莫及,更加觉得简氏的心急一定别有居心。

    云居雁见黄氏一脸凝重,没再多言,只是转身打开了房门,命玉瑶送她出去。在黄氏跨出房间的前一刻,她又补上了一句:“姨娘,‘莫欺少年郎’这句古话你应该听过的。”

    一路往回走,黄氏不断思量着这句“莫欺少年郎”。云辅、云平昭对章巍的赞赏黄氏是知道的。府中甚至有传言说,章巍之所有来到云家,又像客人一样独居一个院子,还配了小厮,是因为云平昭受了贵人所托,这才对章巍照顾有加。

    “那个贱人,难道想把章巍留给自己的女儿?”黄氏低声嘟囔,加快脚步往**桐的房间走去。

    来到**桐的住处,听到她说,昨晚,云惜柔猜出她是为了婚事而落泪,劝她应该找门当户对的人结亲,黄氏更加确信云惜柔母女是挖个坑等她跳。如果不是**桐阻止,她立时就要找章巍去向云平昭提亲。

    云居雁那边,她虽不知道黄氏对简氏起了如此不可思议的疑心,但她看黄氏的表情便知道,她不会再是这桩婚事的阻力。不过就她对父亲的了解,既然章巍拒婚在先,为了面子,云平昭绝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再说云平昭毕竟不像她一样,清楚地知道章巍一定会高中。

    为了让婚事尽快尘埃落定,她一方面遣人去暗示章巍,之前是他拒婚在先,如今他若想求婚,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她去找了许氏,希望母亲能从中转寰。

    自前一日在轩逸阁饮茶,许氏就决心早日把碍眼的云惜柔嫁出去。可如果要为云惜柔定亲,首先要把**桐嫁了。想着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学,章巍在所有候选人之中是最令云平昭满意的,她一口就应下了云居雁的要求,甚至主动表示,若是云平昭嫌弃章巍家境贫寒,她愿意拿出银两给**桐当嫁妆。

    云居雁没料到许氏居然如此爽快,不由地诧异,问道:“母亲,您不是经常对父亲说,您绝不会贴补三妹、六妹的嫁妆吗?如今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我哪是为了你三妹,我就当是花财消灾了。”许氏直言不讳,续而又提醒云居雁:“囡囡,你可千万要小心你六妹。雨桐虽然蠢,被你二妹利用过,但她本性不坏。可你六妹,她年纪小小,心眼却不少,以后恐怕和你二妹不相伯仲,所以等你三妹嫁了,我会催着你父亲把她的婚事也定下来。”

    其实早日把**桐、云惜柔嫁出去,一开始还是云居雁向许氏建议的。当时云居雁劝了许久,才让许氏应下。如今听许氏这么说,她忍不住问:“母亲,您为什么突然如此坚定?之前你不是对我说,六妹年纪小,不急在一时吗?”

    许氏叹了一口气,懊恼地说:“以前我还不觉得,但昨日在轩逸阁前面,她在你祖父、父亲面前那么说,分明在暗示是你把雨桐惹哭了。幸好你应变得快,你祖父和父亲才没有怀疑。你再看她们昨日的衣裳,根本就是想招人注目。”事实上,若不是简氏穿得我见犹怜,惹得许氏醋意横生,许氏不一定会敏感的察觉到云惜柔是在挑拨离间。

    不管怎么样,许氏态度的转变对云居雁来说可以算是意外收获。无论云惜柔的动机是什么,无论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只要有母亲的配合,选一户家教森严的人家把她嫁得远远的,她就不再会是她的隐患,她可以专心应对其他事。不过为免母亲心直口快,惹得父亲不快,她还是叮嘱许氏,在无凭无据的时候,千万不要在父亲面前说云惜柔的不是。(未完待续)

第193章 循序

    有了许氏的协助,再加上章巍对婚事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雨桐的婚期很快就确定了。~因许氏额外拿出三百两私房钱给**桐添妆,并且向云平昭承诺,到时一定把婚事办得体体面面的,云平昭十分高兴,黄氏更是从心底感激许氏,连带看简氏更是不顺眼,时不时刺上她两句。许氏乐得看戏,愈加觉得自己的三百两花得物超所值。与此同时,她开始为云惜柔物色结婚对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云居雁劝母亲不要在父亲面前说云惜柔的坏话。许氏应下后,云居雁便回了自己的住处。第二天上午,云惜柔拉着**桐找上了云居雁。

    虽然黄氏不再阻挠婚事,但**桐不确认章巍会不会反悔,又不敢肯定父亲是否同意这门亲事,她心中忐忑,情绪自然不高。

    相比之下,云惜柔却一返之前的胆小羞怯,兴致勃勃地对云居雁说:“大姐,眼看着快中秋节了,二哥一定会从书院回来过节。不如我们对母亲说,让二哥陪着我们去街上买些胭脂水粉。”说着朝**桐努努嘴,暗示是为了让她散心。

    云居雁不知道云惜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答应,只能推说近日发生太多的事,许氏为了他们的安全,不会答应。看云惜柔撅了嘴,她只能安抚她,说是如果她想要买什么,可以让人送进来。

    云惜柔看她态度坚定,脸上虽略带失望,但并没多说什么。

    为了谨慎起见,云居雁让鞠萍稍稍留意云惜柔。当天晚上,鞠萍告诉云居雁,云惜柔分别在下午和晚上去了芷槐院,除了向许氏请安之外,特意问了丫鬟,云平昭何时回家。

    云居雁知道云惜柔是想讨好云平昭但妹妹要见父亲,她这个做姐姐的哪里有理由阻止?最让她担心的,过完八月十五,按照云辅的意思她和母亲就要去老宅小住,到时不止云惜柔可以肆无忌惮地讨好父亲,就连简氏,说不定都可以插手家里的事。如此一想,她又觉得去了老宅虽行动自由,但若是因此让云惜柔母女上位,得不偿失。

    正当云居雁盘算着是拖延去老宅的时间还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许氏的名义把云惜柔母女也带走,云平昭突然把她叫了去,说是如果她们姐妹要出门,让云堇陪着,多带些护卫,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这是一件极小的事,但云居雁听到这话不由地愣住了,紧接着是深深的担心。

    两天前,她拒绝云惜柔不止担心她另有所图,更是因为她觉得父母一定不会答应。不过才短短两天时间,云惜柔居然说服了父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修复与父亲的感情,否则恐怕云惜柔真的会与前世一样,成为父亲最宠爱的小女儿。

    眼下,看到父亲桌上摆着自己命丫鬟送来的茶汤,她只当不知道出门的事是云惜柔提议,笑着问道:“父亲,可是六妹对您说她想出门买胭脂水粉?”

    云平昭并不隐瞒,点头道:“确实是她说起的,不过倒不是她想买胭脂水粉,而是她看雨桐整日躲在房里,想让她出去散散心。”语气中似在责备云居雁连年幼的云惜柔都不如,一点都不关心姐妹。

    听了这话云居雁抿嘴轻笑,上前为云平昭的茶杯添上茶水,轻声道:“父亲,六妹年纪小,自是不明白。只是······”她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父亲,三妹哪里需要出门散心。再说,就算我强拉着她出门,她也一定不肯的。~”

    云平昭立马明白,**桐这是知道了章巍欲求亲,这才躲在房里的。想到章巍态度的反反复复,他不禁沉下了脸。虽然他原本觉得章巍是不错的女婿人选,但他之前曾明确表态拒绝。他的女儿,岂容别人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云居雁知道这事不是自己可以多嘴的,遂接过话题,指着桌上的茶水问道:“父亲,您觉得这茶喝得还顺口吗?”

    除了心爱的兰花,云平昭最爱的就是饮茶作画。他看着清澈透亮的茶水问:“这是用程大送的茶壶沏的?”

    “是。”云居雁点头,解释道:“这几日天气甚好,女儿就命丫鬟们收集了竹叶和花瓣上的露水,亲手把水煮开,泡了程大送来的阳羡茶。因露水不多,女儿每日只能给祖父、父亲、母亲分别送上一小

    云平昭听到这话,虽然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挺高兴的。不管茶水是不是云居雁亲手泡的她有这份心也就够了。

    云居雁再次给云平昭的杯子添上水,讨好地笑着,小声说:“父亲,女儿连着泡了几天的茶,那茶壶经茶水的润泽,泛出的光泽甚是漂亮。女儿看着太喜爱了,能不能请父亲帮我对程大老爷说说,让他回乡之后帮我烧制几套小巧可爱的茶具。”

    “你祖父上次不是说了,若是能够做得精巧些,程大不可能不去做。”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他知道大女儿的眼光一向高,心中不免有几分好奇,沉声说:“你把茶具拿来我看看。”

    云居雁正等着这句话,急忙命丫鬟把紫砂壶拿来。须臾,日日被云居雁用上好的茶叶冲泡数次的紫砂壶摆在了云平昭桌上。

    整套茶具虽看着粗陋,没有云居雁形容得那么漂亮,但不可否认,色泽确实诱人。最让云平昭惊讶的,茶壶虽然清洗干净,却依然泛着淡淡的茶香。

    云居雁看云平昭反复端详着,用失望的口吻说:“不瞒父亲,其实女儿已经把茶壶,茶杯的式样都想好了。您看,若是我们把壶身收窄一半,做成新月状,壶盖呢,就做成流云式样,再配上如鹊桥一般的把手,宽厚敦实的壶嘴,是不是漂亮多了?女儿连名字都想好了,可以叫做追月壶。”

    “这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

    “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空想罢了。”

    云平昭见女儿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无踪,顿时有些不忍。虽然他很赞同云辅的想法,觉得程大这样的内行都做不了的事,他们这些外行是肯定不行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帮著问问,也就算是为父的责任。想着这个,他说道:“过两天我约了程大饮茶。你若是能够画出式样,我便问问他是否可行。”

    “真的?”云居雁高兴地扯住了父亲的衣袖,激动地说:“父亲,您借我一支笔吧,我马上画给您看。”

    看着云居雁像小孩一样迫不及待,云平昭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女儿的纯真爽朗,可这些日子,她几乎变得他都不认识了。想着之前的种种,他又沉下了脸,指了指书桌上的笔墨。

    云居雁高高兴兴地谢过云平昭,走到书桌前拿起笔专心画画。

    之前她对云平昭说的“追月壶”并不是她信口胡诌,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深深知道,以当下的制壶技艺,不可能做出太复杂的款式,因此她之前所言只是极简单的样式,工艺也不复杂,目的是为了吸引程大的注意。不过就算是这么简单的款式,程大也不一定做得出来。所以她除了要吸引他的注意,同时也要让他觉得,云家或许有办法解决他的技术难题。

    当然,云居雁迫不及待地想让云平昭就紫砂壶的事接触程大,还有另一层原因。前世,在兴瑞十年就有精致的紫砂壶问世,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已经有其他人在从事这个行当。她若是想靠着这行赚大钱,保证云家以后的经济来源,她就必须比别人抢先一步。

    半盏茶之后,云居雁把草图放在了云平昭面前,略带不安的说:“父亲,这只是我一时兴起想到的。小时候,看小丫鬟捏泥巴,我看到她们捏过这样的,至于这条弧线——”她伸手指了指壶盖与壶僧间的流线型曲线,“我看到她们用竹片轻轻一削,就能变成这样。”

    云平昭手持图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女儿的话让他觉得奇怪。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有小丫鬟在主子面前玩泥巴?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画上的这套茶具如果真能做得成,他非常愿意买一套。他低头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这式样,而程大又做不了的话,我托人去景~德~镇替你做一套。”

    “父亲,您觉得一定不成吗?”云居雁一脸紧张,摇头道:“我就是觉得阳羡壶色泽漂亮,才觉得做这个式样一定好看。要是做成白瓷的或者景泰蓝,那就没有意思了。”

    云平昭的表情瞬时变得更严肃了,目光紧盯着云居雁问:“居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或者,你根本另有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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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渐进(二更)

    听到云平昭的话,云居雁赶忙摇头,接着又点点头,解释道:“父亲,女儿只是一时贪玩,所以让张铁槐在阳羡买了不少茶具回来。听说,那边的人不止会拿来泡茶,还会用来煮食。”

    云平昭无言地听着。之前他找过张铁槐的,可张铁槐什么都没说。如果不是云居雁曾叮嘱过,一个下人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欺瞒他。

    云居雁不知道云平昭脸色的晦涩不明代表着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依女儿想,既然那么多人都喜欢,必然有其可取之处。可父亲您也看到了,即便程大老爷送来的是全阳羡最好的壶,最精致的手工,可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儿只是觉得,若是能做得漂亮些就好了。”

    “你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你,其他书友正常看:。”云平昭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他轻咳一声,掩饰般说:“行了,你画的东西我会交给程大,至于成不成,到时再说。你先退下吧。”

    云居雁心中难过。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必须选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一旦让祖父、父亲反感,她再想做什么,恐怕他们想也不想就会反对。她掩下伤心,不敢看父亲一眼,低头称是,转身退下。

    云平昭当然看得出自己的话伤了女儿的心,可是——

    他低头收起追月壶的画稿。他告诉自己,他做得没错,女孩子不能锋芒太露,否则一旦让她养成了习惯,只会害了她。他对自己说。上一次在京城,若不是他纵容女儿弹了那首曲子。根本就不会招惹上四公主,惹出这么多麻烦。

    时至今日,他早就忘了,是他一力坚持,有心炫耀,才逼得云居雁在蒋明轩面前和陆航合奏。

    云居雁回到住处,心中自是说不出的委屈难过。她做这么多事,完全是为了全家的将来,她怕云家会像前世那样。日益败落萧索。这个世上,什么名声,清誉都是假的,人要活下去。要更好地活着。首先需要银子。

    此刻的云家虽看着繁盛,那是因为一旦哪里亏空了,她的母亲会拿嫁妆出来贴补。可就算许氏有再多的私房钱。收入少,支出多的日子,万一再遇上一个假程大,恐怕就没有这次这么幸运了。再说,她的母亲已经把大部分的私房钱划为她的嫁妆,而母亲自己又不善于管理产业。恐怕……

    她不由地想到前世最后一次归宁的情景。那时候房子还是现在的房子,人还是现在的人。可不过是几年时间,树木凋零,围墙陈旧,每一个角落无不填满了“萧瑟”二字。而她的父母,早已成了陌路人。

    云居雁越想越伤心,眼泪不由地滴落在了手背上。

    “姑娘,您怎么了?”抚琴关切地询问,目光朝玉瑶看去。玉瑶摇摇头,并不言语,只是示意她小心伺候着。锦绣正从屋外进门。她本来有事回禀,可看主子这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云居雁拿出手帕,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说吧,什么事?”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她告诉自己,她没有悲春伤秋的权力,更没有软弱哭泣的时间。

    “姑娘,张泰刚刚传话回来,说是知府大人派人搜遍了永州人,都没有通缉犯的身影。知府说,恐怕犯人已经逃跑了,他们无需再浪费人力物力追查。”锦绣陈述着事实。玉瑶趁机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云居雁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多言。她想找到那个胡须男,她想知道白芍是不是真的死了,可沈子寒、沈君昊都离开永州了,她的祖父、父亲又都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官府的人怎么会再帮着追查?有些事情她真的无能为力。眼下她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抬头看看身边的三个大丫鬟,问道:“鞠萍呢?”

    抚琴抢着回答:“回姑娘,鞠萍正在指挥小丫鬟,把夏天的衣裳浆洗一遍后收起来。另外,一些厚实的衣裳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云居雁点点头,问道:“上次我对你们说的事,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三人面面相觑。原本她们以为云居雁只是随口说说,此刻看来,她是认真的。只是如果真的按照主子说的执行,那么以后她们的权力大了,相对的责任也大了。虽说这是主子对她们的信任,可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她们要付全责的。

    云居雁看出她们的犹豫,并不催促她们,只是说道:“眼下,你们四人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们,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其实你们心中应该很清楚,豆儿能拿到我的簪子,不是她一个人能成事的,可是院子里这么多人,我不能把所有人都换了,只能尽量小心行事。将来,你们是要跟着我一块出门的,其他书友正常看:。到了陌生的地方,我们更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所以眼下就当是练习。横竖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如果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我们也好改正。”

    云居雁所说的“练习”,“改正”,是她想模仿现代的责任制,把院子里的大小事务分成四大块,分别交给她们四人全权处置。因为她们四人的精力有限,且她们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因此她们可以选一至二个小丫鬟帮着她们,同时负责教导她们。将来,在她们离开的时候,推荐合适的人顶替她们。

    云居雁看她们三人都在思考,又说道:“我这么做,表面看起来是让你们各司其责,事实上若真要做得好,还要靠你们相互协作。所以你们私底下再找鞠萍商量商量,看看自己要选什么样的小丫鬟,各自负责哪一块。若是最后有了决定,写在纸上交给我看。”

    说完这些,眼看着马上是晚膳时间,云居雁估摸着母亲差不多处理完家里的事了,便去了芷槐院。行至许氏的书房外,没有看到丫鬟在门口侯着,云居雁正想上前敲门,就听到许氏感叹了一声:“怎么就这么巧,你把东西送来,人却已经回京了。”

    “母亲,是谁回京了?”云居雁笑着询问,目光在书房巡视了一圈,并不见春芽等经常在许氏身边服侍的丫鬟,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坐着。看云居雁进门,老嬷嬷起身行礼。云居雁认得她,她是母亲的陪嫁之一,夫家姓洪,虽总是笑眯眯的,但芷槐院的丫鬟婆子都怕她。许氏并不常把她叫到跟前,却是极信任她的。

    许氏给洪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待她退出去之后才说道:“我本想让君昊带些东西给你舅舅,舅母,没想到他说都没说一声就回京了。”

    云居雁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不要说许氏并没有无缘无故给继兄送东西的习惯,就算有,也不会让沈君昊代送。她不想当面拆穿母亲,随意点了点头,转而问:“母亲,下午的时候,父亲对我说,六妹想与我、三妹一起出门买胭脂水粉。这事六妹或者简姨娘与您说起过吗?”她想不明白,云惜柔何以执意要她出门。

    许氏一听这话,不悦地拧起眉头,反问:“你父亲说,是你六妹提起的?”看起来许氏毫不知情,其他书友正常看:。

    云居雁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她对父亲说,是想让三妹出去散散心。可之前她对我和三妹提过一次,明明我们都拒绝她了。”她故意把这事说给许氏听,是想借着母亲的口,彻底断了云惜柔的念想。

    许氏一听这话,果然更加生气了,嘴里说着:“马上就要过节了,家里忙得不行,她在这个时候添什么乱。明早我会告诉她,让她安安分分在家呆着。”

    “母亲,莫要生气。”云居雁笑着挽了许氏的手,“兴许六妹只是一时贪玩。您可不要在父亲面前说她的不是,省得父亲心疼。”

    “我省得。”许氏点头。这些日子,在女儿的一再劝诫下,她已经清楚地看明白了,在丈夫面前,一定不能对女儿们说重话,特别是那两个不是她亲生的。有时候,就算明明是她们不对,一旦她把话说重了,就变成她的不是了。

    云居雁听母亲说,一定会私下交代云惜柔之后,又与她说了几句闲话就告退了。

    出了书房,她悄声对玉瑶说:“你去问问春芽,看她是否知道母亲要洪嬷嬷准备什么东西。”

    云居雁尚未回到自己的住处,玉瑶就赶上来说:“姑娘,春芽姐姐说,她想为夫人做冬衣,选了几个花样,晚些亲自送过来,请姑娘帮着选选。”

    云府的大丫鬟闲了的时候虽然也会帮主子做做针线,但马上就要中秋了,许氏忙得不得了,她身边的丫鬟哪有时间选什么花样,这分明是春芽有重要的事亲口与云居雁说。

    二更时分,春芽果然如约而至,手里也确实拿了几个花样。云居雁生怕扯出父母之间的什么事,把丫鬟们都撵了出去,只留玉瑶在门口守着,这才问春芽:“姐姐,母亲那边,可是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195章 遇刺

    即便春芽再怎么为许氏担心,她跑来找云居雁,于理都是不对的,因此她也不好明说,只是婉转地告诉云居雁,前几天,许氏单独与洪嬷嬷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因着洪嬷嬷每次单独见许氏,总是会发生什么事,春芽因此多长了一个心眼。

    按照春芽的暗示,洪嬷嬷见过许氏之后,悄悄出了趟门,然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直至今日,她又去见了许氏。待她一进门,许氏就把屋里的人全都遣了出来。这两次见面中间,许氏曾召见过她,不过两人只说了几句话,洪嬷嬷就回去了。

    听完这番话,云居雁细细思量。她对洪嬷嬷的印象并不好,隐约觉得她是为母亲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人。前世,她曾怀疑是洪嬷嬷擅自谋害了柳姨娘的儿子。不过当时事情太乱,她没顾得上求证。如今,父亲并没纳姨娘、收通房,更没有儿子,洪嬷嬷理应没有用武之地才对。

    “最近父亲那边发生过特别的事吗?”她问春芽。

    云居雁的话虽问得隐晦,但春芽知其深意,瓮声瓮气地说:“其实没有特别的事······只是夫人不知怎么的,听说老爷与简姨娘曾单独待过几个时辰。奴婢吃不准夫人的意思,但奴婢想来想去,唯有这件事有些特别。”

    黄氏和简氏是正经的姨娘,有纳妾文书的,于情于理,云平昭每月都该去歇上两日的。不过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与许氏在一起。按理,许氏不该吃这样的醋。

    云居雁怎么都想不明白,记起许氏那句:“怎么就这么巧,你把东西送来,人却已经回京了。”她更觉不安,据她所知,近期回京的·且与她家有关的只有沈君昊。可许氏再怎么样,也管不到沈君昊身

    云居雁想得头都痛了,决定稳妥起见,还是明日找母亲探一探口风。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云家收到了知府衙门送来的请帖,知府的女儿邀云居雁赏桂。

    云居雁与这位知府千金素来没有交情,再加上今日才送来的帖子,约的却是明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本想推辞,但云辅与云平昭说,送请帖的是知府身边的人·显然并不是女儿家之间的交往这么简单,因此决定由云平昭亲自送她赴会。

    既然是去知府衙门赴约,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当天,许氏除了像往常一样处理家里的琐事,同时要为女儿准备上门的礼物,赴宴穿的衣裳,随行的护卫丫鬟,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里顾得上和云居雁说话。中途试衣裳的时候,两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云居雁刚想开口·云惜柔来了,委委屈屈地道歉,称自己不该不合时宜地提出出门的要求,让许氏和云居雁为难云云。

    第二天上午,云居雁打扮妥当,由云平昭护送,出了云府。云家与知府衙门离得并不远,云居雁心事重重,也没心情透过车帘往外张望,只是一味枯坐着。随行的玉瑶、抚琴看主子不说话·也只能静静陪着,不敢多话。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了。“已经到了吗?”抚琴扬声问车外的随从。

    “是。老爷已经下马了。”外面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一般情况,马车一定是直接进府,而知府的女儿会在二门迎接。抚琴与玉瑶一个检查云居雁的随身物品,一个为主子扶簪整理头发。突然间·马儿长啸一声,车子狠狠一振。抚琴正在调整云居雁头上的簪子,被突来的冲击力一撞,虽努力稳住身体,但还是中心不稳,倒向了云居雁。云居雁被她撞得头晕眼花,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发生了什么事?”玉瑶一边问,一边想透过车帘查看,只听“噗”一声,一把锋利的大刀已插入了马车。她的脸几乎贴在了刀刃上。若是刀锋再偏那么一点点,她一定偶血溅当场,立时毙命。

    突来的变故让马车内的三人全都愣住了。抚琴第一个醒悟,急忙护住云居雁,又去拉已经愣住的玉瑶。玉瑶毕竟是小姑娘,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电光火石间,刀刃被外力拉出了马车,而玉瑶被抚琴一拉,一下子跌坐在马车上。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大刀似长了眼睛一般,再一次刺入马车。这次,刀刃滑过了她的手臂,疼痛感终于让她意识到,她们遇上刺客了。

    余下二人也被突来的状况吓得不轻。“快过来坐这边!”云居雁顾不得整理凌乱的长发,示意抚琴把吓得动不了的玉瑶拉过来。马车的后部有挡板,再锋利的刀刃一时半会儿都刺不进来。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许氏安排的随扈并不少,再加上又是在知府衙门门前,刺客失手两次之后,再没有第三次机会。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主仆三人慢慢缓过劲。

    马车外,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叫一声:“知府大人有令,既是通缉犯,格杀勿论。无论是生擒还是活剐,大人都重重有赏!”

    官差们一听重重有赏,各各都杀红了眼,团团围住胡子男,却又碍于他武功了得,不敢贸然上前。胡子男的胡子已经剃掉,一顶大帽子也不知去了何处。此刻的他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半新不旧的藏青色长衫,若不是双眼目露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与路边的普通人并无差异。

    云平昭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匆匆走到马车旁,焦急地问:“雁儿,你有没有事?”说着就想上车查看。

    “父亲,女儿没事。”云居雁的疼音已恢复了平静。

    “没事就好。”云平昭重重喘了一口气,又急切地说:“恐防有余党,我们去衙内暂避。”

    “父亲,刚刚说什么通缉犯?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好像是杀死豆儿父亲的凶手。”

    “好像?”云居雁悄悄把车帘揭开了一个小缝隙。好巧不巧的,胡子男同一时间正向马车看过来。云居雁立时吓了一大跳。她认得这双眼睛,与前几天在梦中砍杀她的男人一模一样。她原本以为因为她看了通缉犯的画像才会做那个梦,但她现在知道了,不是因为画像,她绝对见过此人。“父亲,我认得他,我有话问他,能不能让官差活捉他……”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弱了。她的眼前,官差们已经把那人团团围住,但既然没有敢上前,更别说活捉了。

    云平昭听了女儿的话,更觉奇怪。此人若是来找云家寻仇的,该杀的应该是他,怎会刺杀他的女儿?再说了,他见都没见过此人,女儿又怎会认得他?眼下,见衙差们拿胡子男无可奈何,云平昭怕再有危险危急女儿的安全,只能按下疑惑,吩咐车夫把车赶入衙门。

    马车缓缓起行,云居雁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走来。是沈子寒!他不是回边关了吗?

    “父亲,等一下。”云居雁叫停了马车,看着沈子寒走到了胡子男面前。

    胡子男看到沈子寒,亦是十分惊讶。“又是你!”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恨到了极点,“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若不谎称离开,你会现身吗?”沈子寒平静地反问。他慢条斯理的结下身上的玉佩,把外袍的下摆打了一个结,随手从官差手中拿了一把大刀,说道:“来吧,我们单打独斗,我若是输了,就放你离开。你若是输了,回答我三个问题。”

    沈子寒的话音未落,胡子男已经举刀往他的面门砍去,沈子寒侧身躲过他的突袭。转眼间,胡子男的第二刀紧追而上,直指沈子寒的脖子。沈子寒灵巧地避开,尚未站稳,胡子男的刀锋已经指向沈子寒的心脏。沈子寒抽刀隔开他的攻击,刀刃从他的肩膀处划过,他的衣服瞬时破了一个口子······

    云居雁在车内看得分明。胡子男招招直攻要害,刀刀欲致沈子寒于死地,可沈子寒却只是一味防守,似乎打定主意要活捉他。这样的处境,就算沈子寒武功再高,也会很快处于劣势。

    云居雁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如果沈子寒死在战场,那是他的命,可如果他因为他而受伤或者死亡,那就是她的错。

    感觉到马车再次缓缓启动,她顾不得其他,推开抚琴,一把拉开车帘,大声命令车夫停车。

    云平昭被女儿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质问:“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坐好。”

    “父亲,沈将军是正人君子,可那人是卑鄙小人,与这种人不用讲什么道义的。”

    “沈将军自有分寸,我先带你去府衙内避一避。”云平昭说着,就想把云居雁往车子里推,随即看到知府迎了出来,只能瞪了一眼女儿,命玉瑶、抚琴把车帘拉下。

    云居雁万分担心沈子寒,朝战场望去,忽听身后一人凉凉地说:“原来云姑娘这么紧张子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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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惊恐(二更)

    云居雁当然认得这声音。~“你不是回京了吗?”她诧异地◆看沈君昊,又情不自禁往场中央望去,就见大刀差点刺中沈子寒的腹部,不由地倒吸一口气冷气。

    “怕的话,进去坐着,一惊一乍的。”沈君昊的语气满是不耐烦,却两只眼睛却与云居雁一样,紧紧盯着场内的那场恶斗,同样也是一脸紧张。眼睛的余光瞥见云平昭和知府正往这边看过来,他只能朝二人走去,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从云居雁身上瞥过。

    云居雁想要活捉胡子男,但她不要以沈子寒的生命为代价。她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帕子已经拧成了麻花状。眼看着沈子寒处处避让,就算反击也不会对着对方的要害,云居雁更是担心,却又无计可施。

    “姑娘,外面人太多。”玉瑶的声音依然带着些许的颤抖,她的手还在颤抖,但看到过路的人都在看着云居雁,只得出声提醒。

    抚琴轻轻扶住云居雁,悄声安慰:“姑娘,沈将军武艺高强,一定能把人活捉的。”

    玉瑶瞪了她一眼,对着云居雁建议:“姑娘,不如让车夫启程的。老爷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这话提醒了云居雁。她朝云平昭等人望去,就见沈君昊正对着自己的抚琴作揖,似在道歉,想来应该是为了他们假意离开永州的事。

    如今,沈君昊、沈子寒都在眼前,也就是说,他们一个说回京,一个说回边关,不过是引君入瓮之计,一切都是有意为之,等着胡子男放松警惕,然后再诱他上钩。

    “好!”随着一阵欢呼声,只见胡子男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大刀与长矛,恨恨地望着沈子寒的背影。沈子寒长袍的下摆已经放下,一个小厮模样的正查看他的手臂,被他推开了。感觉到云居雁的目光·他对她微微颌首,往沈君昊等人站立的方向走去。那个小厮犹不放心,快步追了上去,又回头命衙差把胡子男绑了,带去知府面前。

    云居雁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胡子男,而他为什么要杀她。她想也没想便跳下马车。玉瑶、抚琴只得跟了上去。

    云平昭看到女儿居然走了过来,正欲命她离开·云居雁率先叫了一声“父亲”,又向四周的人行礼,目光落在了胡子男身上。

    “云姑娘,你以前见过他吗?”沈君昊明知故问。他认为云居雁应该记得的。

    云居雁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似应该记得,但又想不起来。”

    云平昭神情一廪,朝胡子男看去·又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拧起了眉头。知府急忙说,既然人已经抓到了·进去再审也不迟,横竖都能问出究竟的。

    云平昭想问知府,是否确认胡子男没有同党。如果是的,他该先送女儿回家。他刚要开口,胡子男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又朝着云平昭啐了一口,鄙夷之色显露无疑。衙差劈头就是一掌,打得他嘴角渗血。他又啐了一口,把满嘴的血水吐在了地上,目光掠过云平昭·停留在了云居雁身上。云居雁急忙往父亲身后躲去。衙差见状正要打第二掌,云平昭喝止了他。

    “我与你近日无怨远日无仇,你为何要伤我女儿,害我家仆?”云平昭质问。

    胡弈男用嘲讽的笑声代替了回答,仿佛云平昭问了一个可笑之极的问题。

    沈君昊见云居雁神思恍惚,若有所思·不禁有些奇怪。云居雁察觉到他的注视,抬头看他。四目相见的瞬间,两人又急忙移开视线。云居雁记起沈子寒手上有伤。她不好越过众人询问,只能朝他的手臂看去。衣服的颜色太深,她什么都看不到。而沈子寒呢,他虽与她面对面而站,视线却从未在她身上扫过。

    知府再次请众人往府衙移步。云平昭趁众人不注意,真要遣走云居雁,胡子男突然挣扎了起来,撞倒了其中一个官差,整个人冲向云平昭。沈子寒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官差腰间的佩刀,架在了胡子男脖子

    “父亲,我们得罪过这个人吗?”

    云平昭摇头。

    沈君昊侧耳倾听父女俩的对话,更加觉得奇怪。

    突然间,胡子男发疯一样笑了起来,大吼一声:“云平昭,总有一天你会尝到什么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痛苦。”说着,就像借脖子上的刀自尽。

    沈子寒千辛万苦才活捉他,目的就是为了问出幕后主使,岂会任由他自杀。他察觉到胡子男的自杀意图,收刀的同时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把他震开几步。胡子男朝沈子寒冷笑一声,见一旁的衙差手持长矛,毫不犹豫撞上去。

    衙差一下子吓傻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长矛插入了胡子男的背部。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胡子男后背插着长矛。他充满恨意的目光自云平昭脸上移至云居雁身上。他笑着,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鲜血从他的嘴角滴落。眼见着众人向他走来,他的笑声愈加惨烈。他步履蹒跚地向后退去。感觉到长矛的底部顶住了墙壁,他“啊”地大叫一声,众人只见长矛贯穿了他的身躯,他随即倒下,两只眼睛依旧怒目圆睁。

    云居雁一直站在父亲的身后。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才会做那么可怕的梦。眼见着胡子男面对着她撞向衙差手中的长矛,她的心直直往下沉,她的腿像灌了铅一般。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每个人都知道,程大也是用激烈的方式自杀的。

    眼见着长矛贯穿了胡子男的胸口,但是他依旧在笑,他的目光一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就觉得毛骨悚然。恍惚间,她想到了梦中的那双眼睛。梦中的胡子男也是这样狞笑着注视她,用同样的眼神,仿佛想把她吞噬一般。

    突然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是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猩红,压得她无法呼吸。“不要!”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往后退。

    “姑娘!”玉瑶、抚琴惊呼。

    “喂!”沈君昊离云居雁最近,伸手扶住了她,“你不是这样就吓到了吧?”他一边说,一边示意玉瑶、抚琴上前扶着云居雁。

    循着声音,云居雁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间,她觉得自己经历过眼前的场景,她发现她看到了熟悉的人。“是你!”她偏头,复又闭上了眼睛。

    她分不清自己正身处梦境,还是回到了过去。她发现自己正在启昌侯府的后花园,眼前的一切都和外祖父母在世时一模一样。她高兴地看着手中的竹箫。她喜欢箫,玉箫、竹箫都喜欢,手中新得的这支尤其喜欢。

    所以她宁愿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吹箫,也不愿在人群中对这个行礼,对那个笑。

    “你就是云平昭的女儿?”

    “你是谁?”云居雁抬头看去,讶然问:“你不知在知府衙门门口自尽了吗?咦,你的胡子呢?”说话间,她发现自己居然变回了十岁的模样。

    “你的母亲是桂~阳~县主?”

    “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男人亮出了手中的大刀。

    “救命!”云居雁一边逃,一边喊,可是花园内一个人影都没有,更没有人救她。她觉得自己快跑不动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那个可怕的人一劈为二。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突来的声音让云居雁情不自禁转头看去。她什么都没看到,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她的头撞在了一旁的假山上。

    “好痛!”云居雁躺在床上嘤嘤。梦境中,她的头好痛,鲜血流到了她的眼睛内,满口都是血腥味。

    “囡囡,你怎么样?”

    “你怎么了?快醒醒!”

    男人与女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云居雁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听到的,哪个又是虚幻的。她只觉得有人抱起了自己,很轻,很温柔,也很温暖。

    “囡囡,你不要吓母亲。”

    随着低低的抽泣声,云居雁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年轻时的沈子寒。慢慢的,沈子寒的脸幻化成了许氏的。许氏正抱着她哭泣。

    “母亲。”云居雁虚弱地唤了一声。

    “囡囡,你醒了?”许氏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又舍不得放下女儿。“你刚在一直叫痛,到底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当丈夫抱着昏迷的女儿回来的时候,她快疯了。女儿是她唯一的命根子。

    云平昭听到女儿醒了,急忙走过来,又所足无措的退开,对着身后的几个大夫说:“快,你们还不快去看看。她刚才一直叫痛,不知是不是哪里摔到了。”

    大夫们见许氏站在床前,不敢上前。云平昭此时也顾不了面子,虚荣,或者其他,拉开许氏,说道:“你先让大夫检查清楚再说。”

    云居雁看看焦急的父亲,又瞧瞧垂泪的母亲,轻声说:“父亲、母亲,女儿没事,只是想起了五年前在外祖父家发生的事。”

    晚些有第三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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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